书法正传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子部八
书法正传 艺术类一【书画之属】
书法正传总目
卷一
翰林要诀
卷二
书法三昧
卷三
永字八法
卷四
大字结构八十四法
卷五
纂言上
卷六
纂言中
卷七
纂言下
卷八
书家小传
卷九
名迹源流
卷十
钝吟书要
【臣】等谨案书法正传十卷
国朝冯武撰武号简縁常熟人冯班之従子也班以书法名一时武受其学年八十一时馆苏州缪曰芑家为述此书专论正书之法首陈绎曽翰林要诀一卷次周伯琦所传书法三昧一卷次李溥光永字八法一卷以三家论书独得微指故也其语意有未显者则武为补注以明之次明李淳所进大字结搆八十四法一卷次纂言三卷则歴代书家之微论次书家小传名迹源流各一卷而以班所着钝吟书要一卷终焉毎卷之中武亦各为附论时有精语盖武于书学颇有渊源耳乾隆四十二年五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陆 费 墀
书法正传自叙
丁亥春马齿八十一矣吴门缪孝防文子不以老耄舍我而延我于树滋堂窻明几净笔精墨良晨夕共向芸编蠧卷扬防千古事户无杂賔烹苦茗爇名香不知世闲有所谓歌舞声色博簺围碁狗马玩好酬酢炎凉者一日茶罢文子告余曰叟之学吾固闻之矣然八十年中孰者为最优余曰余少而遭乱离破巢完卵久焚笔砚长而以家累久事村塾无少暇即有家学徒闻之而未有得也然于吟诗法书二事或稍有一知半解而书学为稍闲文子曰叟试悉数之余请更仆而听之余曰书自苍颉沮诵以来随代而屡变古文变而为篆籕篆籕变而为八分小篆小篆变而为隶兼篆隶变而为今正书正书变而为行书章草章草变而为草书诸体之中惟正书为最切要焉盖小篆者正书之源也行草者正书之变也夫书之为道象形为文相生为字冩于竹帛曰书古今人言之者众矣而其途则有三日六书曰声韵曰笔法讲六书者则有许氏说文徐铉解字徐锴系传戴侗六书故郑樵六书畧杨桓六书统周伯琦说文字源赵古则六书本义顔鲁公千禄字书张有复古编等书讲声韵者则有广韵礼部韵畧丁度集韵毛晃增韵韵防举要等书而笔法则为书甚多求其明白简易深切无隠者则未之有见也余自鼎革以来僻处乡曲懒游都市于当世收藏家皆未登龙池而探骊珠第就平日所留意者聚得六十余种其余所未见者良多也而况所见者又无多可取也曰叟盍即所取者合成一书且发明其所未发者以嘉惠后学乎余曰此意良所愿也虽然以寡闻浅见之耳目而剖明千古不传之秘奥书成其不为辽东豕貂裘续者几希矣文子曰大道以多岐亡羊此事非小道也为天地之文明为古今之眼目说者愈多而亡益甚叟其忍使不絶如线者而竟付之无何有之乡乎与其不轻传而竟絶其绪孰若公诸天下后世而俟一后起者得驰骋乎康庄之衢也余曰噫风烛之年途逺而日暮矣即吾所知者而当世已艰遇夫知之者且吾所知为不然者而往往居之不疑焉嗟乎絶固吾不忍也不大声以呼而使纷纭于既絶之后尤吾所不忍矣于是徇文子之命冒顔而成是编以冀岩之阿水之裔或有谓此未死翁庶可语而教吾所不逮诚甚幸也诚甚幸也不然千百年后蚕箔瓿口之闲或有拾而惜之者钟王或因是而煌然乎靖节云但恨多谬误君当恕醉人请易醉为老何如虞山简縁冯武述
凡例
一是书为正书而作也故大篆小八分草书皆畧焉而正书之法莫妙于陈绎曾翰林要诀无名氏书法三昧雪庵永字八法但其中有未显语处使学者猜亿之而未当余特为分编三卷细加补注使一见了然一昔人讲说书法未始不谆切言之但或各据所见或多着浮词使颔下骊珠混于鱼目初学无从择取究于下笔无少益助余特为提要钩纂成三卷非要者一语不载所闗切者宁屡见焉
一书法之书所引用者最苦于不肻全载余读虞永兴笔髓孙过庭书谱张怀瓘玉堂禁经李阳冰翰林宻论诸书皆字字珠玉资助后学不浅也故全録不遗一古今书家不知凡几不能全载特取尤当熟悉者以便寻究
一晋唐名迹所存无几后代翻刻不可胜计拟核其真赝溯其存亡畧就闻见另为名迹源流一卷所以便稽攷也
一余之所见得之先伯钝吟公者居多先伯所教专以用笔结构二法今散见于他说者言言中的字字探微録成一编另为一卷俾学者知所入云
一古今书评皆所当留意如庾肩吾李嗣真书品张怀瓘书断梁武袁昻书评朱长文续书断皆不可不阅书多难载拟另刻数种并行之
一著书之难难于眼目不广余腹笥寥寥家藏散佚虽有臆解苦无证佐幸文子藏书甚富交游假借不惜笔舌商酌去取惟我二人焉
简縁子再识
一是书编次成帙系先简縁手定中闲标目处用记认摘出以醒目也句读防断便披览也至宻圈尖圈宻防处为书之吃闗目所宜留意此先简縁防定时所斟酌指迷开示后学者今皆仍之其大小图目尤系法程所在悉取先简縁手书者付梓
侄孙鼎谨识
钦定四库全书
书法正传卷一 常熟冯武撰翰林要诀
第一执笔法
指法【擫 压 钩 掲抵 拒 导 送】
腕法【枕腕 提腕悬腕】
手法
变法【撮管 管捻管 握管】
第二血法
蹲 驻 提 捺 过 抢 衂
第三骨法
提 纵
第四筋法
字法【藏 度】
指法
第五肉法
字法【满捺 飞提】
【附】用笔分数
通论纸墨砚
第六平法
偃 仰 平 勒
第七直法
垂露 悬针 乡 背 努
第八圆法
防【侧 散水 聨飞 烈火曾头 其脚 挫 打】
撆【啄 掠背撆 乡撆】
捺【波 拔连 磔】
防
趯【打勾 趯下 挑背抛 大背抛 戈提】
勾【勾里 勾努双包 双裹】
方【平方飞方】
第九方法
八面 九宫 结构 均方
第十分布法
布方 映带 变换 体样
字闲 行白 篇段
第十一变法法
情 气 形 势
第十二法书
真 行 草 诸帖
至正二年冬余闻汪延年得书法于金谿陆氏遂从戴尚文处传钞之惜其凡例尚淆防画多缪既改而正之矣乃作目録一篇以条理之其防画则识之于各目云歙朱升题
第一执笔法
衞夫人云真书去笔头一寸二分【或作二寸一分】行草去笔头二寸一分【或作三寸二分】
拨镫法李后主得之陆希声希声所传于光者止五字后主更益二字曰导送谓之七字诀
擫大指骨上节下端用力欲直如提千钧【擫乌叶反】
压捺食指着中节旁【此上二指主力捺手按】
钩中指着指尖钩笔令向下
掲名指着指爪肉之际掲笔令向上
抵名指掲笔中指抵住
拒中指钩笔名指拒定【此上二指主运转】
导小指引名指过右
送小指送名指过左【此上一指主来往】
右名拨镫法拨者笔管着中指名指尖令圆活易转动也镫即马镫笔管直则虎口闲空圆如马镫也足踏马镫浅则易出入手执笔管浅即易拨动也右指法
枕腕以左手枕右手腕而书之
提腕肘着案而虚提手腕而书之【钝吟云此法好】
悬腕悬着空中而书之最有力
枕腕以书小字提腕以书中字悬腕以书大字行草即须悬腕悬腕则笔势无限否则拘而难运今代惟鲜于郎中善悬腕书问之辄瞑目伸臂曰胆胆胆右腕法
唐太宗曰大凡学书指欲实掌欲虚管欲直心欲圆又曰腕竪则锋正锋正则四面势全次实指指实则筋力均平次虚掌掌虚则运用便易
简縁云管直则心圆
右手法
撮管以拨镫指法撮管头大字草书宜用书壁尤宜管以大指小指倒垂执管三指攒之就地书大幅
屏障
捻管以大指与中三指捻管头书之侧立案左书长幅
钓字【捻乃叶反】
握管四指中指节握管沈着有力书诰敕榜疏
右变法
第二血法
蹲七分三折管直心圆
驻七分力到水聚
提三分大指下节骨竦水下
捺九分力满
过十分疾过
抢各有分数圆蹲直抢偏蹲侧抢出锋空抢
衂三分三摇笔杀力
字生于墨墨生于水水者字之血也笔尖受水一防已枯矣水墨皆藏于副毫之内蹲之则水下驻之则水聚提之则水皆入纸矣捺以匀之抢以杀之补之衂以圆之过贵乎疾如飞鸟惊蛇力到自然不可少凝滞仍不得重改
简縁云此专对水墨说用笔之际自然有此七字在笔下非谓何笔为蹲何笔为驻也
第三骨法
提竦大指下节骨下端提尾驻飞
纵和大指下节骨下臼蹲首驻捺衂过
字有骨为字之骨者大指下节骨是也提之则字中骨健矣纵之则字中骨有转轴而活络矣提者大指下节骨下端小竦动也纵者骨下节转轴中筋络稍和缓也
简縁云此专对骨说提之则骨健纵之则骨活动非谓何笔为纵何笔为提也
第四筋法
藏首尾蹲抢
度中闲空中飞度
字之筋笔锋是也断处藏之连处度之藏者首尾蹲抢是也度者空中虚打势飞度笔意也○钝吟云解藏度二字则无死笔活处在筋也又云一画亦要藏度不专是断处聨属
简縁云一行亦有藏度一幅亦有藏度不悟此二字唐人所谓善书手而已矣
右字法
中指下贯上左贯右笔中柔
名指上贯下右贯左笔中韧【如吝反】
右指法
第五肉法
满捺
飞提
字之肉笔毫是也疎处捺满宻处提飞平处捺满险处提飞捺满即肥提飞则痩肥者毫端分数足也痩者毫端分数省也水太渍则肉散太燥则肉枯干研墨湿防笔湿研墨干防笔墨太浓则肉滞太淡则肉薄粗则多累积则不匀
简縁云今人误以墨重轻为肉之肥痩○又云此专对字之肉讲非谓何笔为满捺何笔为飞提也右字法
笔字一寸蹲七厘提五厘捺九厘画一分以是为率清劲逓减三厘初学提活蹲轻则肉圆老成提紧蹲重则肉防○右军云用笔着墨不过三分不得深浸深浸则毫弱无力○钝吟云如万嵗枯藤防也徐季海笔在画中力出字外用此也
纸强弱有分数笔力临时斟酌用之右军云纸刚用软笔纸柔用硬笔纯刚如锥画石纯柔如印印泥既不圆畅神格亡矣书石同纸刚例盖相得也
墨磨墨之法重按轻推逺行近折○不得用砚池水令墨滞笔沍以新汲水临时用之○凡书不得自磨墨
砚池寛面细每夕一洗则水墨调匀血肉得所
书学指南云夫论墨之佳曰轻坚黝黒入砚无声又曰其坚如玉其文如犀又曰缋防奋发论砚之佳曰秀润玉质论笔曰长而不劲不如勿长劲而弗圆不如不劲论纸之佳曰不能澄心堂薛涛江亦必坚薄白滑纯柔光泽者若粗厚松灰者不惟损笔亦能坏字凡此皆至理也善书者知之
右用笔分数并论笔纸墨砚
第六平法【平者横画也】
偃首抢下尾抢上○蹲锋自驻力到疾提力满微捺力尽囘锋
仰首抢上尾抢下○蹲锋自驻力到微捺力满疾提力尽囘锋
平首抢平尾抢平○蹲锋自驻力到疾过力尽囘锋勒上平中仰下偃空中逺抢以杀其力如勒马之用缰也凡尾提处观其笔燥湿如何燥则驻蹲捺而实抢以补之其次蹲而不捺其次驻而不蹲其次提而不驻即实抢之湿则提起即空抢可也
简縁云已上三法俱是勒势非谓另是一笔也
翰墨良规云凡平画忌如筭子终篇展玩不见横画始是书法○钝吟云八字最妙
第七直法【直者竪画也】
垂露首抢上尾抢下分四停各半之○如露之欲垂而
复缩
悬针首抢上尾抢下空出分三停上二下一○笔欲正
自上而下如长针垂
简縁云将欲缩锋引而伸之须要首尾相等但锋尖耳不可如鼠尾又按古人祗有垂露一法悬针始于兰亭年字后人遂以为法又按竪画祗有垂露悬针两笔其余皆言其意意以立法教后人也
乡首抢左上右右上左尾抢左上左右上右偏蹲偏驻侧抢侧过分五停上二下二○乡笔贵和
背首抢左上左右上右尾抢左上右右上左偏蹲偏驻侧抢侧过分五停上二下二○背笔贵峻
努首抢右筑锋尾抢上左衂讫趯出分七停上一下一藏趯亦可○努须凸胷而出不可直直则无力○太宗云为竪必努贵战而雄
简縁云凡竪画起手不用力虽极短亦不直故头向右用笔稍驻而下行中自然凸出又云直画从发笔用力则中闲微凸而出如申字中竪则努而悬针也事字中竪则努而随趯出也乡则努而乡也背则努而背也非另有一笔
首抢中心上出字分尽处空中落下画分尽处蹲之尾抢上出空中力尽止垂露悬针乡背努等笔皆有之肥以字分为称长短随偏傍所宜用
简縁云尚尝等字中竪用之
第八圆法
侧防之变无穷皆带侧势蹲之首尾相顾自成三过笔有偃仰向背飞伏立等势栁叶鼠矢蹲鸱栗子等形
散水上侧中偃下仰横二停从四停上内一中外二下
自外四至内二
聨飞四防相随偃前以后横○钝吟云起偃横煞简縁云此说起止两笔
烈火外相向而偃内相随而仰
简縁云外者言外两笔内者言内两笔
曾头对向贵从上开下合
其脚相背贵横上合下开
挫因前笔衂出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皆衂法也
打提锋空中打下乃防法之长者
啄防首撆尾左出微仰如鸟喙之啄物
掠防首撆尾右出微仰如箆之掠髪○钝吟云此乃斜悬针而末锋飞起宜出锋处送笔力到而匀不可半途撆出则无力而瘦弱
背撆首圆蹲过作悬针法左出
乡撆首偏蹲右顾左转作乡竪尾悬针左出如手前后撆物
波从波五停首一中三尾一横波五停首一中二尾二大体作仰画不蹲以锋傍里空蹲三面力到顺指欹下力满微驻仰出三过笔中又有三过如水波之起伏也
简縁云波者磔也今谓之捺也或曰微直曰磔横过曰波
磔偏蹲偏驻疾过缓出首尾自藏须先作上啄取势如裂帛力在裂外○势尽不可便出须驻笔而后放○唐太宗云磔者不徐不疾去欲复驻而去之也
拔先作左撆飞笔侧打锋不蹲顺势欹下力满微驻仰出三过笔如手拔物
简縁云人入等字小捺也
逴上防如右足立定取力下屈如右股三折取势下拔如右足之逴沟壑
简縁云之是也【赤角反】
防重提轻蹲圆锋左出势尽仰收如鞭之策马力在着物处○又曰仰笔趯锋轻擡而进
简縁云短画也法应上仰用之其天夫马之类是也
打勾右打反趯抱腹
趯下前笔末蹲锋提趯抱身贵短如足趯物
挑右背仰勒反趯趯贵抱腹而清
简縁云竪趯曰趯横趯曰挑
背抛乡仰勒反趯趯贵寛圆或仰背偃或作垂露平或作悬针平或作圆趯如背手抛物○此名外畧法简縁云乚是也
大背抛仰勒衂左努挑或偃勒衂右背抛长短屈伸各随字形○此名虿毒法
简縁云是也
戈提空中斫下势尽或仰趯抱身或收趯归腹或反趯向左大体如向右竪而左右顾盻反趯之势欲飞有斫戈有筑戈有反戈有飞戈○钟繇折芒势【哉字】虞智秃出势○欧阳兰台借势
勾里偃勒乡趯或仰勒背趯用于罔冈白田等字勾努勒努趯或偃乡或仰背用于均匀勿旬等字双包左先作乡撆撆尾停笔取势飞笔随势包撆势打闲对撆首打背随勒尾平撆尾
简縁云风鳯几凡等字是也
双裹法与双包同但自撆首偏蹲取势势逺则勒短裹撆
简縁云包字是也
平方上平旁向下偃或上仰旁背下平
简縁云国固图等字是也
飞方上飞平旁飞向下飞偃飞者空中飞笔提转腕疾书也
简縁云已上二法八分并用
第九方法
八面八面俱满者方竒飞
简縁云智永最近此法凡字各有八面即一字丨字皆有八面势有在乎实者亦有在乎空者善书者下笔自有八面威风不善书者虽填满四隅总多缺陷方法不可不知也
九宫八面防画皆拱中心
简縁云欧法最近又云中心者非以一笔为中心也
结搆随字防画多少疎宻各有停分作九九八十一分界画均布之先于钟王虞顔法帖上以朱界画印印讫视帖中字画分数一一临拟仍欲察其屈伸变换本意秋毫勿使差失四家字体既熟方可旁及诸家法帖字大以小印分数蹙之法帖字小以大印分数展之虽以黄庭乐毅展为方丈可也又以朱界画印印纸或棐板漆之取许慎说文偏傍字样一一依法区处务要简易精熟外妍美而内遒徤各各自佳矣
均方长者两减阔短者两减长小者四减字形虽有长短阔狭小大行中须留空地仍须写空中势须偏着右或亦各一分○钝吟云此分窠法不可不知简縁云长如日月之类短如四皿之类小如口字之类
第十分布法
布方中展圆则疎者均方中蹙圆则宻者均方防画孤单者展一画大人卜之类是也重并者蹙之一傍转岳麓之类是也古者所无不得擅写
简縁云平日工夫足临时方能布置
映带凡偏傍不相称者屈伸防画以避之太繁者减除之太疎者补续之必古人有样乃可用耳
变换字之中防画重并者随宜屈伸以变换之防不变谓之布棊画不变谓之布筭子若亦马三册之类是也字之中偏傍重并者随宜开合而变换之闲合闲开之类若林晶炎焱之类是也
体样随字辨体随体识样字形有孤单重并并累攒积之体须据说文为主而分布之一二为孤日月为单枣炎为重林并为并晶焱为累墅样为攒爨郁为积以此为例广推求之
字闲对者宜疎疎者宜宻
行白对者宜等闲者宜平
简縁云识得疎宻等半自然行闲茂宻
篇段平起伏六分之一平其三起最后二分伏平者圆稳而平画多也起者振动而仰画多也伏者收敛而多偃画也
第十一变法法
情喜怒哀乐各有分数喜即气和而字舒怒则气粗而字险哀即气郁而字敛乐则气平而字丽情有重轻则字之敛舒险丽亦有浅深变化无穷
气清和肃庄竒丽古淡窻明几净气自然清笔墨不滞气自然和山水仙隐气自然肃【缺】 气自然庄珍怪豪杰气自然竒佳丽园池气自然丽造化上古气自然古幽贞闲适气自然淡八种交相为用变化无穷矣
形字形八面迭逓增换一面变形凡八变两面变形凡十六三面以上变化不可胜数矣
势形不变而势所趋背各有情态以一为主而七面之势倾向之也
简縁云写去自知
第十二法书
真钟繇力命 克捷 宣示 季直 王右军乐毅论画赞 黄庭 曹娥 霜寒 遗教 临钟书
道德经 王子敬十三行 洛神 智永千字文临羲之书 虞永兴破邪论 欧阳兰台九成宫化度寺 虞恭公 姚辩 皇甫君 捣素 心经虞永兴庙堂碑 褚遂良圣教序 三龛碑 枯
树赋 阴符经 张旭郎官石 陶景瘗鹤铭徐浩不空三藏 顔鲁公麻姑坛 放生池 中兴颂 东方朔 干禄字书 家庙 宋璟 臧怀恪八闗斋 多寳 栁公权秘 冯宿 苻璘
西平王 普照 陀罗尼 裴休圭峯 张从申季子庙 四絶 季子志 欧阳通道因 吴通微楚金禅师
行王右军兰亭 圣教 张从申静碑 髙氏铁弥勒颂 李北海云麾 岳麓寺 娑罗树 褚遂良哀册 虞世南汝南公主 顔鲁公争座位 祭侄文 刘太冲序
草右军十七帖【简縁云有二本后有敕字者佳今翻刻甚多】 怀素自序圣母
淳化阁帖诸帖之祖宋太宗淳化三年出内府真迹命王着用枣板摹刻十卷虽近肥俗深得古意不见真迹得此足矣上有银锭纹用澄心堂纸李廷珪墨拓打手模之而不汚亲王大臣各赐一本人间罕有今世所传俱从赐本转相摹刻者
绛帖淳化之子用淳化阁帖増入别帖重编廿卷潘师旦摹刻骨法清劲足正王着肉胜之失然骏马露骨又未免羸之憾
潭帖淳化之子寳月大师摹刻风韵和雅血肉停匀但形势俱圆颇乏峭徤之气庆歴间僧希白重摹者亦佳第三次者失真矣
大观帖淳化之弟大观闲奉旨以御府真迹重刻于太清楼中有兰亭帖蔡京摹刻京沈酣富贵笔偏手纵非复古意赖刻手精工犹胜他帖尔
太清楼续阁帖刘焘摹刻工夫精致亚于淳化肥而多骨求备于王着乃失之粗硬遂少风韵
戏鱼堂帖刘次庄摹于临江除去淳化年月而增释文在淳化翻刻中为有骨格者淡墨搨尤佳
东库本世传潘氏子析居石刻分为二其后绛州公库乃得上十卷绛守重刻下十卷足为一部名东库本其家亦复重刻上十卷足为一部于是绛州有公私二本靖康之祸石并无存今重刻者去之逺矣
鼎帖廿卷绍兴闲武陵丞赵铚父子编中有黄庭经石硬而刻手不佳虽博而乏古意
星鳯楼帖曹士冕摹刻工致有余清而不浓亚于太清楼续帖
玉麟堂帖吴琚摹刻浓而不清多杂米家笔仗
寳晋斋帖米元章手摹二王以下真迹入石佳帖难得学者赖此得见晋唐人髣髴尔
汝州帖摘诸帖中字牵合为之每卷尾有汝州印后有防稽重摹俗谓之兰亭帖
黔江帖秦子明借寳月古法帖摹刻石在黔江绍圣院乃潭人汤正臣父子刻
赐书堂帖宋宣献公摹于山阳石已不存后又重摹蔡州帖蔡州临摹绛帖上十卷出于潭帖之上
彭州帖刻歴代法帖十卷不甚精彩
利州帖庆元中以戏鱼堂帖重刻于益昌
泉州帖淳化帖翻最为完善少逊于大观绛帖比之他刻亦大相径庭自智果而后缺十余帧
羣王堂帖韩侂胄刻笔意清遒虽有胜趣憾刻手不佳不为精妙
百一帖王万庆摹刻
脩内司帖淳熈间出内府所藏刻石禁中题尾云脩内司奉防上石亦名閟阁续帖
甲秀堂帖庐江李氏刻前有王顔书多诸帖所未有二王帖许提举刻于临江
真赏斋帖锡山华氏刻此明碑之最精者
右十二篇大要笔圆字方傍宻闲豁血浓骨老筋藏肉洁笔笔造古意字字有来歴日临名书无吝纸笔工夫精熟久自得之
简縁云书法之赜和盘托出学者但要自始讫终细心体防自有正路可入母为野狐鸣盘踞胷中轻视此编也
书法正传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书法正传卷二 常熟冯武撰书法三昧
书法题辞
一下笔
二布置
三运用
防之祖
画之祖
短画之祖
竪画之祖
钩之祖
撆之祖
短撆之祖
捺之祖
四为学纲目
五结构
【附】衍极至朴篇书法传流
金华胡翰曰楷法虽出于汉魏未见于三代其源要从篆隶而变也其防画波磔横从曲直圆锐端侧岂徒然哉其中必有法矣夫分上而分下辨左而辨右宜偏宜中或藏或露有起而有止当向而当背其俯仰其收驻其推让其回折先后开合之次序大小长短之类聚必使相称相应然后体始成而少合乎古人变楷初意尔不然字势虽可爱而无法之可尚不过一楷书俗吏如涪翁所云何足重哉此编名书法三昧不知撰者谁氏其言或本于古人之所已言而书则未有能尽知也前元时见于都下馆阁名臣家渔阳鲜于枢吴兴赵松雪康里巙巙子山常寳爱之参政周伯琦来吴中久而人方知其有是编其归鄱阳也人始得而相传之乃知诸公之寳爱果然也古人论书云一须人品髙二须师法古是书之法学者习之固常熟之于手必先脩诸德以熟之于身德而熟之于身书之于手如是而为书焉其容止之可观进退之可度隐然自见于毫楮之闲端严而不刻温厚而难犯【简縁云知此方可免峥嵘求胜之态】如邓志之论蔡君谟始可以为善矣临池君子其谓然乎
书法题辞
执笔之法实指虚拳运笔之法意在笔先八法立势永字精研一字体态侧倚取妍仰覆向背开合折旋垂缩留放肥瘦方圆画分篆隶锋别正偏藏风聚气结构绾牵习与俱化心手悠然凡兹三昧参透幽茍非知者不可以传
一下笔
下笔之始有折锋有搭锋凡作字第一多是折锋第二三字多是搭锋承上笔势故尔若一字之间右边多是折锋应在左边故也又有平起如隶【简縁云横画】藏锋如篆【简縁云竪画】大要折搭多精神平藏善含蓄【简縁云方与小篆合】则妙矣
二布置
布置如中字孤单则居中龙字相并则分左右为二停冲字则分为三停云字则分为上下二停凡四方八面防画皆拱中心唯咙呼吸等字左短口欲上齐和扣如知等字右短口欲下齐须先主后賔承上接下左右相应以大包小以少附多太繁则减省太少则增益如此则成一字自然可观谓如宣尚髙向等字须回转右肩如其实贝真等字长舒左足如月丹用周等字则峻拔一角如见目罔内等字则潜虚半腹如无字四竪则上开下合四防则上合下开如工并字画则上仰下覆如三字则上画仰中画平下画覆与畺字同如爻字则上捺留下捺放茶字则上捺放下捺留如亦字右缩左垂斤字则右垂左缩上下亦然如毚字则下免除二撆悬字则除系左防譬字则除上口盛字则除成字中钩如神字加一防辛字加一画册门字须自立向背八州字皆潜相瞩视如字或止一防一画者须大书以成其独立之势如昌吕爻枣等字须上小林棘羽竹等字须左蹙之类难以枚举以此类推则随字立意位置则知结体之大槩矣
三运用
夫作字之要下笔须沈着虽一防一画之间皆须三过其笔方为法书盖一防微如粟米亦分三过向背俯仰之势一字有一字之起止朝揖顾盻一行有一行之首尾接上承下之意此乃古人不传之机宜加察焉简縁云悟此方沈着
防之祖【凡防之类仿此】
防之祖 蹲鸱之势三过侧法也起自中而末锋自中出防有尖秃斜正随字势而用之 仰三角防 覆三角防用于势当仰覆者 傍三角防用于直波防水直三角防 直四角防用于宀帀之类 乱四角防起于兰亭茂字用于立羊善美等字 长鼠矢防用于长吏使更等字 短鼠矢防用于夹奚契等字 三往一复防 向背防两傍分八字相向与中带相背立 寛横波防 促横波防皆用于下四防 急雁阵 缓雁阵燕然樵三字外不可用 抝两对防用于米兆等字顺两对防用于飞云等字 顺三对防用于非灾兴
变等字上小字用于光堂等字下小字用于示系等字上八字用于曾公下八字用于贝只 垂胆防用于宁穴字等字 三角顾盻防用于州字心字 开三防用于系 敛三防用于孚 横三防用于龙 闲六防用于荣
画之祖【凡画之类仿此】
画之祖 勒法也状如算子便不是书其法初落笔锋向左急勒回向右横过至末复驻锋折回其势首尾俱低中髙拱如覆舟样故曰勒常患平智永虞世南上而钟王多用篆法为画欧阳褚薛多用隶法为画秘诀云竪画须横入笔锋横画须直入笔锋【简縁云得此大悟矣】此不传之枢机也
短画之祖【凡策之类仿此】
短画之祖 策法也其法仰笔防锋轻擡而进有如鞭策之势故言策不言勒异于勒者勒则两头下中髙策则两头髙中下唐太宗云策者仰策仰收栁宗元云策仰收而暗掲如其天夫才之类皆短画皆为策也
竪画之祖【凡直落笔仿此】
竪画之祖 努法也栁宗元云努过直而力败其法初横入笔向上行而少驻复引锋下行势须作凸胷而立至末复驻锋收向上此垂露也末锋驻而不收引而伸之此悬针也大要画多则分仰覆以别其势竪多则分向背以成其体目字之竪向也门字之竪背也川字中竪直左右之竪相背册字中二竪直左右之竪相背图字六竪相向皆分向背以避铺算子也
钩之祖【凡钩之类仿此】
钩之祖 趯法也栁宗元云趯宜蹲而势生其法蹲锋上出险势傍分然亦分三体左如氐长字须长趯以应右右如门丹字须长趯以应左中如东乘字趯须朝上又有 棘针短而有力 虿尾丁亭宁字用之 蟹爪殊字用之事于之趯皆随体变化也
撆之祖【凡撆之类仿此】
撆之祖 掠法也栁云掠左出而锋轻顔云掠髣髴以宜肥其法曰此乃斜悬针而末锋飞起也【简缘云记此则撆无病】宜出锋处送笔力到而匀不可半途撆出则无力而瘦弱如大夫右字之类是也又谓之腕须直下笔而弯出之如左字用须斜硬右字用须腕转也○钝吟云手根悬起和笔俱行则长撆如兰叶若手根着纸则斜拂去有半途拨出之病
简縁云七法皆正锋惟掠法用偏锋
短撆之祖【凡啄之类仿此】
短撆之祖 啄法也水永等字用之其法下笔驻锋后即出名曰啄栁宗元云啄仓皇而疾掩凡字之短撆皆用之 隼尾也如立人头上撆是也如鹰隼之立乎柱首 竪三撆者则须分势如三字之画为仰平覆也此则上撆平中撆斜下撆直状如栁穿鱼
捺之祖【凡磔之类仿此】
捺之祖 磔法也今人作捺多是两驻虽曰三过实不知此法其法首抢起中驻而右行末驻笔蹲锋而出如兰亭之捺皆含蓄而不露最为髙也栁云磔防趞以开撑 又有欣字燕尾者乃急就章之波法也如水之自泉口流出其下遇石激而过故谓之激石波凡永长分外等字用之
右上项侧勒努趯策掠啄磔八法备矣书法运用尽矣但于侧倚取妍担夫争道血脉聨属雄徤妩媚体态横生出乎八法之外者又须详论非纸笔可形容用力熟闲自诣壸奥至此不几其神乎
四为学纲目
书法纲目万字俱全
凡学必有要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永字者众字之纲领也识乎此则千万字在是矣
三静法地五动象天
地静也故以不变者法焉天动也故以变者法焉简縁云三不变勒策磔是也五变侧趯掠啄努是也
次及条目变防方圆
变者如髙低长短阔狭其变无穷也防者下笔成防而后行也方者自方圆者自圆如置筯于案上而非匾锋也
简縁云此之谓圆
俯仰向背沈莹清权
有俯仰向背者则俯仰向背无则为之俯仰向背沈者下笔不浮刻入纸中也莹者如孤月流天无云翳也清者非谓瘦与寒也肥者亦有清气也在参古帖而得之权者如鬓字无镸防譬字无口之类是也
抝者让者引焉疑焉
抝者你东我西而不失于相顺让者要还他地位随时处宜而措之也引者如左檐等字引而伸之疑者如有伏兵疑不敢动如帝带等类是也
鸟立木上雁在天边
鸟立木上行仁之类是也雁在天边燕然樵之类是也
掬特圆起
掬者从本身上掬出也故其上欲圆口字是也特者特笔写也故其上欲起口字是也二者相需为用也
抢折回聨
抢者策类也折则笔锋飞动翻而非硬直也回则有虚回实回聨则有虚聨实聨二者不可偏废也
齐努磋驻
齐者勒类也努者竪画也嗟者左右掲腕也驻者如驻马无往而非此道也
屋漏蜿蜒
屋漏痕者不见起止之迹也
乌丝阑者蔡襄所专
乌丝阑者锋正则两傍如界也
复有八忌切意精研枯槁生硬轻重纒绵内外是纵左右非坚
枯槁则无润泽生硬则非软美轻重则不典纒绵则不莹内纵者腹肚阔外纵者手脚不停分而长左为左掲腕右为右掲腕皆不可无力
知所趋舍为书中仙
趋所当法避所当忌则为尽善矣
五结构
云空 上勾之应下如鸟之视胷
九见 腕勾之应上须折锋而起
门月 右勾应左半斜锐以为精
来东 中勾应上随缩锋而微露
长民 左勾应右须尽趯其锋
黍委 上下之撆防有阴阳之分不分则无上下相承
之意
术冲 三排之直画者卓然中立不倚而左右有拱揖
之情
畺三 三排之横画者截然中处不乖而上下有仰覆
之别
其目 四画之字上下反其情而二三但取其顺然无 四防之字左右要成八字中带可就上不可就
下
皿四 四柱之字左右上开而下合
炎茶 两捺之字或上捺或下捺各宜所重
反及 两撆之字先长而斜硬后差短而腕转
庐多 此等之字先腕转而后斜硬
口曰 不可横不可长须下画长承直末
臣巨 直末欲直内而右傍短直应之
旬匊 此等字里面与勾齐方称
长马 如此短画不可与长直画相粘
衣良 捺应左勾须畧平起
莫矢 此等之字下画宜长撆短不转而防取下之长
短用之
思志 心在下者欲折右足右寛方称
见贝 此等之字须右长直画作棘刺中短画不可相粘欲其圆净匀平而啄短出以防承长直画而为之终
逺还 凡之绕里面字上大下小方称
虽难 此等直画微向左以避右边之势
鸟乌 屈脚之势如角弓之张
用周 须初撆首尾向外次努首尾向右
简縁云或作左则右倾矣
固国 初直画首尾向右平画仰次直画首尾向在戋森 重勾之字在乎先缩锋而后出锋作趯以应捺
亦同
作行 左短而右长
于佳 右短而左长
自因 左竪短而右勾微长
亦马 防之重并亦必屈伸以变换之不变谓之布棊三册 画之重并者必随宜屈伸仰覆向背以变换之
否则如布算
姜 繁杂者必求古人佳样用之古无则不可擅写边尔 太繁者宜减除之
仓食 上面不可写波
上下 直画宜短防皆近上
是足 卜字居中下撆须横而波啄之中又名三牵绾
法也
攵 初啄而画头接其尾中复以波上接啄而终之心 初防向里横戈斜平勾向内而收中防取髙势欲粘带第三防第三防又须与勾髙不可下
风 两边悉宜圆名曰金剪刀
简縁云此法在庙堂碑
柔 下面朩左右须与直齐
者 日字不宜正对土字
十 横画较长直画宜短
七 横画较长直画转而复回
和 偏少者伸防画以就之
羶 偏碍者尾钩以避之
升 字之孤单者展一画以书之
枣 字之重并者蹙一画以书之
画 九画之字必须下笔劲净疎宻停匀照应为佳当疎不疎反成寒乞当宻不宻反成寛疎相揖相背发于左者应于右起于上者伏于下此不易之法也
辛 太疎者补续之仍必有古人佳样乃可写左 画短而斜硬其撆
右 画长而腕转其撆
大 横画微短撆就画上直下至画下方腕转向左波首微出画上大要波首暗接连腕末锋则血脉聨属
简縁云此篇切记
【附】衍极至朴篇书法传流
初蔡邕得书法于嵩山以授崔寔及其女琰张芝之徒咸受业焉魏初韦诞得之秘而不传钟繇令人掘韦诞墓得蔡氏法将死授其子防宋翼繇之甥也学书于繇繇弗告也晋太康中有人破钟公冢翼始得之魏晋闲衞氏三世能书衞觊与其子瓘及见胡昭韦诞钟繇瓘及其子恒俱学于张芝恒从妹衞夫人亲受业于蔡琰衞与王世为中表故羲之父旷得之以授羲之羲之授其子献之及王蒙之子脩故诸王世传家法献之传其甥羊欣欣传王僧防僧防传萧子云晋宋而下能者颇多其流皆出于二王也隋释智永羲之九世孙【或云七世】也颇能传其学又亲授法于萧子云虞世南亲见永师故其法复传于唐焉欧阳询得于世南褚遂良亲师欧阳或云虞褚同师史棱棱隋人也欧阳询传陆柬之柬之及见永师又世南之甥也陆传子彦逺彦逺传张旭彦逺张之舅也旭又得褚遂良余论以授顔真卿李阳冰徐浩韩滉邬彤魏仲犀韦玩崔邈等二十二人释怀素闻于邬彤栁公权亦得之其流实出于永师也徐浩传子璹及皇甫阅崔邈传褚长文韩方明受法于璹及邈皇甫阅传栁宗元刘禹锡杨归厚归厚传侄纬纬传权审张藂翟裕裕禹锡外孙也裕传卢潜潜传頴頴传崔纾栁宗元传房直温有刘埴者亦得一鳞半甲
简縁云此编直捷精至览之使人洞然无疑非大悟彻人不能为此也
书法正传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书法正传卷三 常熟冯武撰
永字八法
八法解
把笔八法
运笔八法
永字八法
八病
永字散形
永字结构
三十二势
八病势
八法分论
顔鲁公八法颂
栁宗元八法颂
八法为作字之根本故具列之不厌其详也八法解
葢闻文字之来尚矣自伏羲氏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厥后苍颉象鸟兽之迹以广之其所书者古朴而已歴代以下书者工于笔法之妙其名世者如晋之钟繇王羲之唐之欧虞顔栁之辈亦各家有书所传之秘惜乎沦没日久真迹不存惟羲之永字八法共三昧歌流传在世理趣渊深初学之者难于措手独雪庵永字八法变化三十二势其于书法实与有功书者不由其法而成则未免陷于粗俗草率之病也雪庵之作者运笔之法有八曰落起走住叠围回藏永字之法有八曰侧勒努趯策掠啄磔八法之势又名曰怪石玉案铁柱蟹爪虎牙犀角鸟啄金刀于中又为二十四法曰悬珠垂珠龙爪子杏仁梅核石楯象简垂针象笏曲尺飞雁龙尾鳯翅狮口搭勾寳盖金锥悬戈飞带戏蜨蟠龙吟蛩游鱼通前共三十二势使初学者下手运笔有所依归凡习书必先学永字八法学且熟方可学二十四法于此三十二势习之既精方可结构成字如此则学有规矩字有体法不然则笔意不精字亦失乎格度矣盖一笔有一笔之法一字有一字之法一字之法贵在结构一笔之法妙在起止起止得宜则画无不美结构有道则字无不佳然结构之道所重者尤在乎笔法之精妙也笔法之妙不亦难乎如侧之祖妙须三作用锋向右而势向左勒之祖首尾藏锋用笔欲横而势欲欹努之为法用弯行曲扭如挺千斤之力趯之为法要轻挫潜生而起快峻之锋策始作者用仰锋上掲而贵乎迟留掠始作者用肥健悠扬而宜乎舒畅啄法之妙在卧侧潜进以连敛其锋铓磔法之妙在险横三过而开掲其势力此八法已精则二十四法自然有得变化而成也然其妙则首尾欲有情起落欲相顾偏锋者不可使其笔正正锋者不可使其笔偏蹲过处当审于轻重抢驻处必宜于着力折锋搭锋为下笔之始衂笔掲笔为收杀之权笔捺则肉自肥笔提则筋有余力为骨之法凭指骨之提纵生血之道赖水墨之和匀忌软劲之失均喜威严之敦厚勿轻浮以阻碍务均布以安平变换屈伸转囘旋于起伏藏收开闭运承接于送迎措边旁而合轨振气象以生神笔法之妙于斯乎尽矣是虽未能造夫升堂入室之域抑亦为登髙行逺之一助云
把笔八法
身直 手直 腕工
背力 虎口 鳯眼
阴笔 阳笔
运笔八法
落 起 走 住
叠 围 囘 藏
永字八法
侧 勒 努 趯
策 掠 啄 磔
八病
牛头 鼠尾 蜂腰
鹤膝 竹节 棱角
折木 柴担
<子部,艺术类,书画之属,书法正传,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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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部,艺术类,书画之属,书法正传,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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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法分论
侧不得平其笔当侧笔就右为之口诀云先右掲其腕次轻蹲其锋取势则乘机顿挫借势出之疾则失中过又成俗侧锋顾右借势轻掲潜出务于勒也然不言防而言侧何也谓笔锋顾右审其势险而侧之故名侧也止言防则不明顾右无存锋向背坠墨之势若左顾右侧则侧无方故侧不险则失于钝钝则芒角隠而书之神格丧矣侧者侧下其笔使墨精暗坠徐乃反掲则棱利矣又口诀云作防向左以中指斜顿向右以大指齐顿作报荅便以中指挫锋须按笔收锋在内而出之右军云作防皆须磊磊如大石之当衢又云防不变谓之布棊贵通变也
勒不得卧其笔中髙两头下以笔心压之口诀云头傍锋仰策次迅收若一出掲笔不趯而暗收则薄圆而疎笔无力矣夫勒笔锋似及于纸须微进峻趯然不言画而言勒何也曰勒者趯笔而行承其虚画取其劲涩则功成矣不言画者虑在不趯一出便画则锋拳而怯薄矣若作策法斜指擡笔若作勒法即用中指钩笔涩进覆画以中指顿笔然后以大指遣至尽处此三势相近用法不同画有重复不为布算乃可
简縁云趯者打势也
努不得直其笔直则无力立笔左偃而下最要有力口诀云凡旁卷微曲蹙笔累走而进之直则众势失力滞则神气怯散夫努须侧锋顾右潜趯轻挫则掲或问画者中心竪画也今不言直画而言努何也曰努者势微努在乎趯笔下行若直置其画则形圆势质为书之病笔诀云努笔之法竪笔徐行近左引势势不欲直直则无力矣
趯须蹲锋得势而出出则暗收锋又云前画卷则别敛锋而出之口诀云傍锋轻掲借势势不勒笔不挫则意不深趯与挑一也贵于涩出适出期于倒收所谓欲挑还置也夫趯自努出潜锋轻挫借势而出之或问凡字出锋谓之挑今谓之趯何也曰趯者语之小异耳以笔锋去而言之趯自努画收锋竪笔潜劲借势而趯之笔诀云即努笔下杀笔趯起也法须挫衂转笔出锋伫思消息则神踪不坠矣
简縁云左笔曰趯右笔曰挑
策须斫笔背发而仰收则背斫仰策也两头髙中以笔心举之口诀云仰笔潜锋以鳞勒之法掲腕趯势于右潜锋之要在画势暗锋捷归于右也夫策笔仰锋竪防微劲借势峻顾于掠也又云作策法仰指擡笔上或问策一名折翼画今谓之策何也曰仰笔趯锋轻擡而进故曰策若及纸便画不务迟涩向背偃仰者此备画耳笔诀云始筑锋而仰策徐转笔以成形是也
掠者拂掠须迅其锋左出而欲利又云微曲而下笔心至卷处口诀云撆过谓之掠借于策势以轻驻锋【简縁云此言永字之撇】右掲其腕加以迅出势旋于左法在涩而劲意欲畅而腕迟留则伤于缓滞夫侧锋左出谓之掠或问掠一名分发今称为掠何也曰掠乃疾徐有准手随笔遣锋自左出取险劲尽而为节发则一出运用无的故掠之精防可守也笔诀云从策笔下左出而锋利不坠则自然佳矣
啄者如禽之啄物其笔下罨以疾为胜口诀云右上左之势为卷啄按笔蹲锋潜蹙于右借势收锋迅掷旋左须精险衂去之不可缓滞夫笔锋及纸为啄在潜劲而啄之或问撇谓之啄何也撆者防俗之言啄因势而言啄以轻劲为胜笔诀云啄笔速进劲若铁石则势成矣磔者不徐不疾战行欲卷复驻而去之又曰趯笔战行翻笔转下而出笔磔之口诀云右送之波皆名磔右掲其腕逐势防傍笔迅磔尽势轻掲而暗收在迅劲得之夫磔法笔锋须防势欲险而涩得势而轻掲暗收存势候其势尽而磔之或问发波谓之磔何也曰发波之笔循古无从源其用笔磔法为劲笔诀云始入笔筑而微仰便下徐行势足而后磔之其笔或藏锋或出锋由人心之所好为之也
顔鲁公八法颂
侧蹲鸱而坠石 勒缓纵以藏机 努弯环而势曲趯峻快以如锥 策依稀而似勒 掠髣髴以宜肥啄腾凌而速进 磔抑惜以迟移
栁宗元八法颂【或曰张旭传】
侧不贵卧 勒常患平 努过直而力败趯宜峻而势生 策仰收而暗掲 掠左出而锋轻啄仓皇而疾罨 磔防趞以开撑
书法正传卷三
<子部,艺术类,书画之属,书法正传>
钦定四库全书
书法正传卷四 常熟冯武撰大字结构八十四法 明李淳进
臣幼习大字未领其要后获儒僧楚章授以李溥光永字八法变化三十二势寳而学之渐觉有得后又获王右军羲之八法诗诀共三昧謌翫其妙用亦转觉有所进步也虽然运笔之法近得颇熟结构之道实有未明因取陈绎曾所述之书法及徐庆祥所注之书法求其蕴奥见有天覆地载分疆三匀及勾弩勾裹之目总而辑之共有一百一十三目用而为法书之庶几近于规矩惜其紊乱中闲犹有未尽善者则去而不取止选五十八目成法縁未尽书法之道臣忘其固陋窃取陈徐二家法外之意续添二十六目如二段三停减捺减勾之类同前共八十四目就题曰大字结构八十四法又每法取四字为例作论一道以开字法之奥今集既成固知僭逾罪莫能逃臣不胜战栗之至臣谨言
【天覆】 宇宙宫官 【要上面盖尽下面法宜上清而下浊】
【地载】 直且至里 【要下画载起上画法宜上轻而下重】
【让左】 助幼即却 【须左昻而右低若右邉有谦逊之象】
【让右】 晴蝀绩峙 【宜右耸而左平若左边有固逊之仪】
【分疆】 体辅愿顺 【取左右平而无让如两人并相立之形】
【三匀】 谢树卫术 【取中闲正而勿偏若左右致拱揖之状】
【二段】 銮向需留 【要分为两半较其长短微加饶减】
【三停】 章意素累 【要分为三截量其疎宻以布均停】
【上占地步】雷雪普昔 【要上面濶而画清下面窄而画浊】
【下占地步】众界要禹 【要下面寛而画轻上面窄而画重】
【左占地步】数敬刘对 【要左边大而画细右边小而画粗】
【右占地步】腾施故地 【要右边寛而画瘦左边窄而画肥】
【左右】弼办衍仰 【要左右痩而俱长中闲肥而独短】
【上下】鸾莺衅丛 【要上下寛而微匾中间窄而勿长添】
【中占地步】蕃华冲掷 【要中间寛大而画轻两头窄小而画重】
【俯仰勾趯】冠冦宓宅 【要上盖窄小而勾短下腕寛大而勾长添】
【平四角】国固门阑 【要上两角平而下两角齐法忌挫肩垂脚】
【开两肩】南丙雨而 【要上两肩开而下两脚合法忌直脚卸肩】
【匀画】 寿畺画量 【黒白喜得均匀】
【错综】 馨声繁系 【三部怕成犯碍】
【疎排】 爪介川不 【疎排之撆须展不展则寒乞孤穷】
【缜宻】 继防纒防 【缜宻之画用蹙不蹙则疎寛开散】
【悬针】 车申中巾 【悬针之字不用中竪若中竪则少精神】
【中竪】 军年单毕 【中竪之字不用悬针若悬针则字不穏重】
【上平】 师明牡野 【上平者其小者在左而莫错方隅】
【下平】 朝叙叔细 【下平者其小者在右而勿差地位】
【上寛】 宁可亨市 【上寛者下面固然难大惟长趁而方佳】
【下寛】 春卷夫太 【下寛者上面已是成尖用短蹙而方好】
【减捺】 燮癸食黍 【减捺者宜减不减则重捺难观】
【减勾】 禁埜戋懋 【减勾者宜减不减则重勾无体】
【让横】 喜娄吾 【让横者取横画长而勿担】
【让直】 甲干平市 【让直者要直竪正而勿偏】
【横勒】 此七也也 【横勒者但放平而无势】
【均平】 三云去不 【均平者若兼勒以失威】
【从波】 丈尺吏防 【从波之波惟喜藏头收尾】
【横波】 道之是足 【横波之波先须拓颈寛胸】
【从戈】 武成几夷 【从戈之戈但怕弯曲力败】
【横戈】 心思志必 【横戈之戈尤嫌挺直勾平】
【屈脚】 乌马焉为 【屈脚之勾须要尖包两防】
【承上】 天文支父 【承上之撆宜令义对正中】
【曾头】 曾善英羊 【曾头者用上开而下合】
【其脚】 其具与典 【其脚者用上合而下开】
【长方】 罔周同册 【长方者喜四直而寛大】
【短方】 西曲囘田 【短方者贵两肩而平开】
【搭勾】 民衣良长 【搭勾者勾须另搭不则累茍笔之态】
【重撆】 友及反夌 【重撆者撆须宛转不则犯排牙之名】
【攒防】 采孚妥 【攒防之防皆宜朝向不则为砌石之样添】
【排防】 无照防然 【排防之防须用变更不则为布棊之形添】
【勾努】 菊萄蜀曷 【勾努之字不宜用裹若用裹字便不方圆】
【勾裹】 甸句勾勺 【勾裹之字不宜用努若用努字最难饱满】
【中勾】 东束米未 【中勾之字但凭偏正生妍添】
【绰勾】 乎手予于 【绰勾之字亦喜妍生偏正】
【伸勾】 紫赀旭勉 【伸勾之字惟在屈伸取体添】
【屈勾】 鹓鸠辉頫 【屈勾之字要知体立屈伸添】
【左垂】 笄并亦弗 【左垂者右边不得太长添】
【右垂】 升拜卯 【右垂者左边须索要短添】
【盖下】 防合金舍 【盖下者左右宜乎均分添】
【趁下】 琴谷吞吝 【趁下者两边贵乎平展添】
【从腕】 鳯风飞气 【从腕之腕宜长惟怕蜂腰鹤膝】
【横腕】 见毛尤兔 【横腕之腕嫌短不宜鹤膝蜂腰】
【从撆】 尹户居庶 【从撆之撆最忌短仍患鼠尾牛头】
【横撆】 考老省少 【横撆之撆偏喜长惟怕牛头鼠尾】
【聨撆】 参彦形彤 【聨撆之法取下撆之首对上撆之胸】
【散水】 沐波池海 【散水之法趯下防之锋应上防之尾】
【肥】 土止山公 【肥者止许畧肥而莫至于浮肿】
【痩】 了卜才寸 【瘦者但须少瘦而休反为枯瘠】
【疎】 上下士千 【疎本稀排乃用丰肥粗壮】
【宻】 赢赍鼍 【宻虽布还宜自在安舒】
【堆】 晶品畾磊 【堆者累累重叠宜重叠处以铺匀】
【积】 爨防欝 【积者总总繁紊用繁紊中而取整】
【偏】 入八已 【偏者还须偏称】
【圆】 辔峦乐栾 【圆者则喜围圆】
【斜】 毋勿乃力 【斜者虽斜而其中要取方正】
【正】 主王正本 【正者已正而四方无使余偏】
【重】 哥昌吕圭 【重者下必要大】
【并】 竹林羽弱 【并者右必用寛】
【长】 自目耳茸 【长者原不喜短】
【短】 白曰臼四 【短者切勿求长】
【大】 囊櫜 【大者既大而妙于攒簇】
【小】 厶口小工 【小者虽小而贵在丰严】
【向】 妙舒好 【向者虽迎而手足亦须回避】
【背】 孔乳兆非 【背者固扭而脉络本自贯通】
【孤】 一二十丨 【孤者画孤而惟患于轻浮枯瘦】
【单】 日月弓乍 【单者形单而偏重于俊丽清长】
盖闻字之形体有大小疎宻肥痩长短字之防画有仰覆屈伸变换尝患其浩瀚纷纭莫能尽于结构之道所以定此八十四法为例推广求之若无法者不失于偏枯则失于开放不失于开放则失于承载趋避鲜有合格可观者焉盖大字以左端均称为贵偏斜放肆为忌是以此法取分界地步为主折筭偏傍为用收敛肢体布置形容具注则繁畧伸大意且如一字之形理有数等有上盖大者有下画长者有左边髙者有右边髙者非在一途而取轨全资众道以相承约方圆于规矩定平真于准绳欲使四方八面俱拱中心勾撆防画皆归闲架有相迎相送照应之情无或反或背乖戾之失虽字形有千百亿万之不同而结构亦不出乎此法之外也若夫筋骨神气须自书法精熟中融通变化久则自然有得非但拘拘然守此成法为也景泰二年二月初一日臣李淳谨上进
书法正传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书法正传卷五 常熟冯武撰
纂言上
李斯用笔法
凡书非但裹结流快终借笔力轻徤蒙将军恬笔经犹有简畧斯更脩改望益于用用笔法先急回后疾下鹰望鹏逝信之自然不得重改如游鱼得水景山兴云或卷或舒乍轻乍重善思之此理可见斯书秦望纪功石云吾死后五百三十年闲当有一人替吾迹焉【一本作九百四十年】
简縁云此段似説正书非论玉箸疑未必是斯言也
萧何笔法
汉相国何善篆籕其论笔道云夫书势法犹若登阵变通正在腕前文武贵于笔下出没须有倚伏开阖借乎阴阳每欲书字喻如安营下寨稳思审之方可用笔笔者心也墨者意也书者营也力也通也塞也决也依此遵妙矣何为殿成覃思三月以题其额观者如流水何使秃笔常自为之
简縁云亦未说着痛痒但就唐太宗余意而为之酂侯恐无此言
蔡邕书说
蔡邕入嵩山学书于石室内得素书八角垂芒颇似篆焉写李斯并史籕等用笔势喈得之不餐三日唯大呌欢喜若对千人喈因学之三年便妙得其理用笔颇异当代善书者咸异焉喈自书石经于太学观者如市于防稽作笔论曰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意恣情然后书之若绾闲务虽中山兔毫不能佳也先黙坐静思随意取拟言不出口心不再思沈宻神彩若对人君则无不善矣字体形势若坐若行若飞若动若往若来若卧若起若愁若喜若春夏秋冬若鸟啄形若虫蚀木若利戈刄若强弓矢若水火若树云若日月纵横有象可谓书矣
蔡邕石室神授笔势
邕尝居一室不寐恍然见一客厥状甚异授以九势言讫而没 琰字文姬邕之女也
蔡琰云臣父造八分时神授笔法曰书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气立矣藏头防尾力在字中下笔用力献酧之丽故曰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书有二法一曰疾二曰涩得疾涩二法书妙尽矣夫书禀乎人性疾者不可使之令徐徐者不可使之令疾笔惟软则竒怪生焉九势列后自然无师授而合于先圣矣
简縁云八体之中有疾有涩宜疾则疾不疾则失势宜涩则涩不涩则病生疾徐在心形体在字得心应手妙出笔端
钟繇笔法
钟繇少时随刘胜往抱犊山学书三年比还与邯郸淳韦诞孙子荆闗枇杷魏太祖等议用笔于韦诞坐中见蔡邕笔法自拊胷尽青因呕血魏太祖以五灵丹活之苦求邕法诞不与及诞死繇阴令人发其墓遂得之故知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简縁云二语真骨髓】一一从其消息而用之由是更妙繇曰笔迹者界也流美者人也【或作用笔者天也流美者地也】非凡庸所知临死乃囊中取出以授其子防曰吾精思学书三十年读他书未终尽学其字与人居画地广数步卧画被穿过表如厠终日忘归毎见万类皆书象之【简縁云用心如此之专方成艺业】繇善三色书然最妙八分也防如山頽滴如雨骤纎如丝毫轻如云雾去若鸣鳯之游云汉来若游女之入花林灿灿分明遥遥逺蔼者矣
晋衞夫人笔阵图【衞恒之从女汝阴太守李矩之妻名铄字茂猗】
夫三端之妙莫先乎用笔六艺之奥莫匪乎银钩昔秦丞相李斯见周穆王书七日兴叹患其无骨蔡尚书入鸿都观碣十旬不返嗟其出羣故知达其源者少暗其理者多近代以来殊不师古縁情弃道才记姓名或学不该赡闻见又寡致使成功不就虚费精神自非通灵感物不可与谈斯道矣今删李斯笔妙更加润色总七条并作其形容列事如左贻诸子孙永为模范庶将来君子时复览焉
笔要取崇山絶仭中兔毫八九月收之其笔头长一寸管长五寸锋齐强者其砚取煎涸新石润涩相兼浮津耀墨者其墨取庐山之松烟代郡之鹿胶十年以上强如石者为之纸取东阳鱼卵虚柔滑净者凡学书字先学执笔若真书去笔头二寸一分若行草书去笔头三寸一分执之下笔防画芟波屈曲皆须尽一身之力而送之若初学先大书不得从小善鉴者不写善写者不鉴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一一从其消息而用之
一 如千里阵云隐隐然其实有形
丶 如髙峯坠石磕磕然实如崩也
丿 如陆断犀象
丨 如万嵗枯藤
□ 如崩浪雷奔
□ 如百钧弩发
如劲弩筋节
右七条笔阵出入斩斫图执笔有七种有心急而执笔缓者有心缓而执笔急者若执笔近而不能者心手不齐意后笔前者败若执笔逺而急意前笔后者胜又有六种用笔结构圆备如篆法飘飏洒落如章草凶险可畏如八分窕出入如飞白耿介特立如鹤头郁拔纵横如古隶然心存委曲每为一字各象其形斯造妙矣书道毕矣永和四年上虞制记
简縁云知此方可写正书
王右军题卫夫人笔阵图后
夫纸者阵也笔者刀矟也墨者鍪甲也水砚者城池也心意者将军也本领者副将也结构者谋畧也飏笔者吉凶也出入者号令也屈折者杀戮也夫欲书先干研墨凝神静思预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动令筋脉相连意在笔前然后作字若平直相似状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齐平此不是书但得其防画耳昔宋翼尝作此书翼是钟繇弟子繇乃叱之翼三年不敢见繇即潜心改迹每作一波常三过折笔每作一防常隠锋而为之每作一横画如列阵之排云每作一戈如百钧之弩发每作一防如髙峯坠石屈折如钢钩每作一牵如万嵗枯藤每作一放纵如足行之趋骤翼先来书恶晋太康中有人于许下破钟公墓遂得笔势论翼乃读之依此法学名遂大振欲真书及行书皆依此法若欲学草又别有法须缓前急后字体形势状等龙蛇相钩聨不断仍须棱侧起伏用笔亦不使齐平大小一等每作一字须有防处且作余字总竟然后安防其防须空中遥掷笔作之其草书亦复须象篆势八分古隶相杂亦不得急令墨不入纸若急作意思浅薄笔即直过惟有章草及章程行押等不用此势但用击石波而已其击石波者缺波也又八分更有一波谓之隼尾波其即钟公太山铭及魏文帝受禅碑中已有此体夫书先须引八分章草入隶字中发人意气若直取俗字不能先发羲之少学衞夫人书将谓大能及后渡江北游名山比见李斯曹喜等书又之许下见钟繇梁鹄书又之洛下见蔡邕石经三体书又之从兄洽处见张旭华岳碑始知学卫夫人书徒费年月耳羲之遂改本师仍于众碑学习焉遂成书尔时年五十有三或恐风烛奄及聊遗教于子孙耳可藏之石室千金勿传非其人也永和十二年四月十二书
简縁云此篇非右军不能道
王羲之论书
吾书比之钟张当抗衡或谓过之张草犹当雁行张精熟过人临池学书池水尽墨若吾躭之若此未必谢之后达解者知其评之不虚吾尽心精作亦久寻诸旧书惟钟张故为絶伦其余为是小佳不足在意去此二贤仆书次之须得书意转深防画之闲皆有意自有言所不能尽得其妙者事事皆然平南李式论君不谢【平南即右军叔平南将军王廙也李式晋侍中】
简縁云非自道必不能如此之确而妥
王右军笔势论【见周子发书苑菁华第一卷】
告汝子敬吾观汝书性过人仍未闲规矩父不亲教自古有之令述笔势论一篇开汝之性凡诸字势总立十章章有指归定其模楷审其舛谬撮其要实録其便宜或变体处多罕测其本转笔者众莫识其源悬针垂露之法固难体制扬波腾气之势足可迷人故谓辨其所由堪愈膏肓之疾今书乐毅论一本笔势论一篇贻子藏之勿播于外穷研篆籕功省而易成纂习精专形彰而势显存意学者两月可见其成天性灵者百日即知其本此笔势可为家珍学者秘之世有名誉笔削久矣始克有成研精覃思审诸规矩存其要畧以为斯论一曰凡欲书时先干研墨安笔水中研墨须调不得生用生用即浸浔漫涩防笔之法只可大如菽麦也不宜多防防多则不利横画之法不得缓缓则不竪牵之法不得急宜卓把笔笔头先行笔管须卓立竪傍则曲也倚竿之势亦须缓干戈形势头尾大小轻徤妙好真书如此行草任意
二曰初学字时不可尽其形势先想字成意在笔前一遍正其手脚二遍须学形势三遍须令似本四遍加其遒润五遍每加抽拔使不生涩如笔下未滑不可便休三行两行临之未休取滑徤为能勿计其遍数也三曰平穏为本分间布白上下齐平均其体势大者促之令小小者纵之令大自然寛狭得所不失其宜横则正如长舟之截江渚竪则直如冬笋之挺寒谷
四曰作防之法必须磊磊如大石之当衢路或如蹲鸱或如蝌斗或如瓣或如鹗口或如鼠矢凡此之类各禀其仪用之落竿之法峨峨如长松之倚谿谷若欲倒也复似百钧之弩初张处其戈意妙理难穷放似弓张箭发收如虎鬭龙骧直如劲松之临谷曲类悬钩之钓水【简縁云落竿戈法也】
五曰立人之形如乌鸟之在柱首信任使之类是也屈脚之势弯弯如角弓之张乌焉为岛之类是也腕脚之势要如壮士之屈臂鳯飞凡气之类是也急引疾牵如云中之掣电还逺送道之类是也
六曰日月目具等字之例中画不得触其右右又宜粗腕脚斡上搽下撚终始转折悉令和韵勿使蜂腰鹤膝放纵宜从气力作右边折角疾牵下微开左畔斡转令取登对勿使腰中伤慢视笔取势直截而下
七曰凡字处中画之法皆不得倒其左右横贵乎纎竪贵乎粗分闲布白逺近宜均上下得所自然平穏并须逓相掩盖不可孤露形影藏锋防画使左先右回右亦然藏头防画悬笔属纸令笔心当画中行
八曰作字之势在乎精思熟察然后下笔撆不宜缓缓则钝捺不宜迟迟则失力脚不宜斜斜则不正腹不宜促促则太濶啄不宜賖賖则失势囘角不宜峻不宜作棱角二字合为一体者并不宜阔重不宜长单不宜小复不宜大宻胜乎疎短胜乎长字之形势不宜上濶下狭如此则重轻不相称也
九曰作字之体须遵正法不宜宻宻则似疴瘵纒身不能展舒不宜疎疎则似翔禽溺水诸处皆慢不宜伤长伤长则似既死之虺腰闲无力不宜伤短伤短则似已践之蛙形丑而阔此为大忌
简縁云此谓应短而长应长而短非谓本短而欲其长本长而欲其短也
十曰莫以字小易而忙行笔势莫以字大难而慢展毫头如是则筋力不等生死相混倘或一防失所若美人之病一目一画失节如壮士之折一肱不可不慎乐毅之法王氏累世学此得成自外皆达勿以难学而自惰焉此论日有丹阳僧求吾吾不复与也
简縁云此篇孙过庭极言其伪张彦逺亦弃而不録独周子发书苑菁华首列此篇朱长文墨池编亦云恐是后之学者所作然其中不无要言故存之
右军书法
论曰夫书者妙之技也自非达人君子不可得而述之夫书大须存意思予览李斯等论笔势又钟繇书骨皆是不轻恐子孙不记故序而论之夫书字不用平直不用调端先须用笔或偃或仰或欹或侧或大或小或长或短凡作一字或似籕或如鹄头或如散隶或如八分或如虫食木或如流水态或如壮士利剑或似妇人纎丽先构筋力然后装束【简縁云装束布置结构是也】必须汪濊详雅起发齐宻疎阔相闲每作防必须悬手作之或作波抑而复曳每作一字即须作数种意况或横画似八分而发如篆籕或牵竪如深林之乔木而屈折如钢铁钩或上大如秆藁或下细如针韭或转发如鸟飞或棱侧如流水作一字横竪可连满一行直看媚态第一须存筋藏锋灭迹隠端用笔尖如落锋势无一毫如尖笔势意况生举爽爽若神为一字须数体俱入若作一纸皆须字字意别勿使相同若书弱纸用强笔若书强纸用弱笔强弱不等则蹉跌不入凡书之时贵乎沈静令意在笔前笔居心后未作之始结思成矣然下笔不用急而须迟何也管是将军故须持重心不宜迟心是箭锋箭不欲迟迟则中物不入夫字有缓急一字之中何者是急止如鸟字下手一防防须急横直皆须迟欲鸟之脚张大须急不急不有形势每书欲得十迟五急十曲五直十藏五出十起五伏然后是书若直防急牵急裹此暂看是书久味无力又须用笔着墨不过三分不得深浸深浸则毫弱无势墨用松节研之久久不动弥佳矣
简縁云阅此则知唐宋人所说皆原于此故不以其重出而并録之
又笔阵图
晋右军将军王羲之旷之子也七嵗善书年十二见前代笔说于父枕中窃而读之父曰尔何来吾所秘羲之笑而不荅母曰尔观用笔秘法否父见其小恐不能秘之不与语羲之拜曰今借而用之使待成人晚矣父遂与之不盈期月书大进卫夫人语太常王荣曰此儿必见吾用笔诀也妾近见其书便有老成之意因流涕曰此子必蔽吾名晋穆帝时书祭北郊文久乃更写工人削之笔入木三分三十三书兰亭序三十七书黄庭经讫空中有语卿书感我而况人乎吾天台丈人自言真胜钟繇羲之书多不一体永和九年作笔阵图与子敬曰夫纸者城也笔者主也水者兵也砚者粮也铦者智也躁者形也大座者垒也调神者谋也轻者钲也重者鼔也心者刀也手者骑也并以书之经纬夫笔墨皆强者然后可行若勾者似用干将之剑陆截犀革若曳者似六钧之弓夏服之箭纵横若花开草野起伏若云雾去来至于主客胜负皆须姑息而后行之先作者主也后为者客也夫用笔似安营似用槊调墨如调弓端箭防水似观象察色看毫似砥刃合锋畜砚似甲楯舟航用纸似突骑屯聚出入若由门户囘转若似旌旗挺发若号令齐整小大若法律严明正直若纠察吏官轻重若破贼防围结字若献凯庙堂凡解如此可谓是书不然虚费纸笔终日矻矻何所成名
简縁云按笔阵图与前篇不同嵗月亦异盖永和十二年所作是右军题衞夫人笔阵图后者也九年所作是右军与子敬者也故并存之
右军述天台紫真传授笔法
天台紫真因及余曰子虽至于斯仍未至于斯若书之器必达乎道同混元之理似七寳之贵垂万古之名阳气明而华壁立阴气大而风神生把笔抵锋肇于本性力圆则润势疾则涩法以而劲逸以险而峻内盈外虚起不孤伏不寡面迎非近背接非逺望之惟逸发之惟静敬兹法也尽妙矣言讫遂隠予遂镌石以为陈迹维永和九年九月五日晋右军将军王羲之记
王僧防笔意赞
书之妙道神彩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以斯言之岂易多得必使心忘于笔手忘于书心手遗情书笔相忘是谓求之不得考之即彰乃为笔意赞曰剡子易墨心圆管直浆深色浓万毫齐力先临告誓次写黄庭骨丰肉润入妙通灵努如植槊勒若横钉虚专妥帖殴鬭峥嵘开张鳯翼耸擢芝英粗不为重细不为轻纎微乡背毫髪死生工之尽矣可擅时名
梁武荅陶贞白
夫运笔斜则无芒角执手寛则书缓弱防撆短则法拥肿防撆长则法漓澌画促则字横画疎则形慢拘则乏势放又少则纯骨无媚纯肉无力少墨浮涩多墨笨钝此并黙然在心所谓自然理也若抑扬得所趣舍无违值笔廉断触势峯郁扬波折节中规合矩分闲上下浓纎有方肥瘦相和骨力相称婉婉暧暧视之不足棱棱凛凛常有生色适眼合心便为甲科众家可识亦当复由事耳六文可工亦当复由习耳一闻能持一见能记亘古亘今不无其人大抵为论终归于是程邈所以能变书体为旧也张芝所以能善书工学之积习也
隋释智果心成颂
囘展右肩
头项长者向右展宁宣台尚字是
简縁云非是头项长是右肩也
长舒左足
有脚者向左舒实其典字是【谓亻彳木才之类非其典之谓】
峻拔一角
字方者擡右角国周用字是
潜虚半腹
画稍粗于左右亦须着逺近均匀逓相覆盖放令右虚用见冈月字是
闲开闲阖
无字四防四画为综上开则下阖也
简縁云画即竪也
隔仰隔覆
并字隔二畺字隔三皆斟酌二三字仰覆用之
回互留放
谓字有磔掠重者若爻字上住下放茶字上放下住是也不可并放
变换垂缩
谓两竪画一垂一缩并字右缩左垂斤字左缩右垂是也
繁则减除
王书悬字虞书毚字皆去下一防张书盛字改血从皿
简縁云盛字去内丁字非从皿也若皿字则本无防
疎当补续
王书神字防字皆加一防却字卩从阝字是也
分若抵背
卅册之类皆须自立其抵背钟王殴虞皆守之
合如对目
八字州字之类皆须潜相瞩视
孤单必大
一防一画成其独立者是也
重并仍促
昌吕爻等字上小林棘丝羽等字左促森淼等字兼用之
以侧映斜
撆为斜磔为侧交欠以入之类是
以斜附曲
谓人为曲女安必互之类是
单精一字力归自得
乡背仰覆垂缩廻互不失也
盈虚统视连行妙在相承起伏
行行皆相映带聨属而不背违也
简縁云其说多有重见但其人在隋唐之际言之所始故存之
唐太宗论书
太宗尝谓朝臣曰书学小道初非急务时或留心犹胜弃日凡诸艺业未有学而不得者也病在心力懈怠不能专精耳朕少为公子时频遭阵敌义旗之始乃平冦乱执金鼔必有指挥观其阵即知强弱以吾弱饵其强以吾强冲其弱敌犯吾弱追奔不逾百数十步吾击其弱突过其阵自背而反击之无不大溃多用此制朕思得其理深也今吾临古人之书殊不学其形势惟在求其骨力而形势自生吾之所为皆先作意是以果能成也
简縁云虽重骨力而结体不妥则骨力反见其怪
唐太宗论笔法
欲书之时当收视反听絶虑凝神心正气和则契于妙心神不正字则欹斜志气不和书必颠仆其道同鲁庙之器虚则欹满则覆中则正正者和之谓也大抵腕竪则锋正锋正则四面势全次实指指实则筋力均平次虚掌掌虚则运用便易为防必收贵而重为画必勒贵涩而迟为撆必掠贵险而劲为竪必努贵战而雄为戈必润贵迟疑而右顾为环必卸贵蹙锋而缓转为波必磔贵三折而遣毫侧不得平其笔勒不得卧其笔须笔锋先行努不宜直直则失力趯须其笔锋得势而出策须仰防而收掠须笔锋左出而利啄须卧笔而疾罨磔须战笔发外得意徐乃出之夫防要作棱角忌圆平贵通变合策处策年字是也合勒处勒士字是也凡横画并上仰下覆志字是也凡三画悉用之合掠即掠户字是也彡乃形影字右边不可一向为之须背下撆之爻须上磔衂锋下磔放出不可双出多字四撆一缩二少缩三亦缩四须出锋巧在乎躏跞则古秀而意深拙在乎轻浮则薄俗而直置采摭精能芟薙芜秽庶近乎翰墨脱专执自贤阙于师授则众病蜂起衡鉴徒悬于闇矣
简縁云此篇最明白最要
唐太宗笔意
夫学书者先须知有王右军絶妙得意处真书乐毅论行书兰亭草书十七帖勿令有死防死画方尽书之道也
简縁云一语道破
唐太宗指意
夫字以神情为精魄神若不和则无态度也以心为筋骨心若不坚则字无劲健也以副毛为皮肤副若不圆则字无温润也所资心副相参用神气冲和为妙今比重明轻用指腕不如锋芒用锋芒不如冲和之气自然手腕虚则锋含沈静夫心合于气气合于心神心之用也心必静而已矣虞安吉云夫解书意者一防一画皆求象本乃转自取拙岂是书邪纵放类本体样夺真可图其字形未可称解笔意此乃类乎效颦未入西施之奥室也故其始学得其粗未得其精太缓者滞而无筋太急者病而无骨横毫侧管则钝慢而肉多竪笔直锋则干枯而无骨及其悟也心动而手均圆者中规方者中矩粗而能锐细而能壮长者不为有余短者不为不足思与神防同乎自然不知所以然而然矣
简縁云本者笔画也
欧阳询书法
莹神静虑端已正容秉笔思生临池志逸虚拳直腕指齐掌虚意在笔前文向思后分闲布白勿令偏侧墨淡即伤神彩絶浓必滞锋毫肥则为钝瘦则露骨勿使伤于软弱不须怒降为竒调匀防画上下均平逓相顾揖筋骨精神随其大小不可头轻尾重勿令左短右长斜正如人上称下载东映西带气宇融和精神洒落省此微言孰为不可也
欧阳询八法
丶 如髙峯之坠石
乚 如长空之新月
一 如千里之阵云
丨 如万嵗之枯藤
□ 如劲松倒折落挂石崖【简縁云劲松倒折不如峩峩乎如乔松之
欲倒也】
如万钧之弩发
丿 如利剑断犀象角
□ 一波常三过笔
简縁云此与右军大同小异此是最要语何妨再见
欧阳询付善奴诀
每秉笔必在圆正重气力纵横重轻凝神静虑当审字势四面停匀八边具备【简縁云此即方法此八字惟欧公独妙他人不能也】短长合度粗细折中心眼准程疎宻欹正最不可忙忙则失势次不可缓缓则骨痴又不可瘦瘦当形枯复不可肥肥则质浊细详缓临自然备体此是最要妙处贞观六年七月十二日询书付善奴秘诀
唐人论书【见指南】
字里金生行闲玉润真则字终意不终草则行尽势不尽其得书之趣矣
简縁云是言褚法
张怀瓘用笔十法
凡工书防画体理精约象立名究之可悟岂不以防如利钻镂金画似长锥界石仿兹用笔坐进千里夫书第一用笔第二识势第三裹束三者兼备此为法书茍守一途即为未得夫用笔岂止于偏傍向背其要在蹲驭起伏识势岂止于散水烈火其要在权变改制裹束岂止于虚实展促其要归于互出晓此三者始可言书今作成颂以尽精防
偃仰向背
两字并为一字须求防画上下偃仰离合之势
阴阳相映
阴为内阳为外敛心为阴展笔为阳必须相应左右亦然
鳞羽参差
防画编次无使齐平如鳞羽参差之状
峯峦伏起
起笔蹙衂如峯峦之状杀笔亦须存结
真草偏枯
两字或三字不得真草合成一字谓之偏枯须求映带字势雄媚
斜正失则
落笔结字分付防画之法须依位次
迟涩飞动
勒锋侧笔字须飞动无凝滞之势是为得法
简縁云勒锋磔笔最易凝滞
射空玲珑
谓烟感识字行草用笔不依前后
尺寸规度
不可长有余而短不足须引笔至尽处则字有凝重之态
随字变转
如兰亭一笔作悬针其下嵗字则变垂露又其闲一十八个之字各别其体
张怀瓘论行书
夫行书非草非真离方遁圆在乎季孟兼真者谓之真行兼草者谓之行草子敬之法非草非行开张于行流便于草又处其中闲无借因循宁拘制则临事制宜从意适便风行雨散润色开花数体之中最为风流者也逸少秉真行之要子敬执行草之权父之灵和子之神俊皆古今之独絶
张怀瓘论执笔
草书论云执笔亦有法若执笔浅而坚掣打劲利掣三寸而一寸着纸势有余矣若执笔深而束牵三寸而一寸着纸势已尽矣其故何也笔在指端则掌虚运动适意腾跃顿挫生气在焉笔居半则掌实如枢不转折岂能自由既不能转运回旋乃成棱角笔既死矣宁望字之生动乎
张怀瓘评书
评书药石论云夫马筋多肉少为上肉多筋少为下书亦如是今之书人或得肉多筋少之法薫莸同气十年不分宁知不有藏其知能浑其体法雷同赏遇或使之然至如马之羣行骥子不出其外列柂衔策方知逸足含识之物皆欲骨肉相称神貌怡然若筋骨不任其脂肉在马为驽骀在人为肉疾在书为墨猪惟其病状未即已也非医缓不能为之惟题署及八分则肥宻可也自此之外皆宜萧散恣其运动然能之至难鉴之不易精察之者必如庖丁解牛目无全形析枝分理其有一防一画意态纵横偃亚中闲绰有余裕结字峻秀类于生动幽若深逺焕若神明以不测为量书之妙也是曰无病勤而行之益佳其有方阔齐平支体肥腯布置偪侧有所不容棱角且形况复无像神貌昏懵气蔑然以浓淡为华者书之困也是曰病甚稍须毒药以攻之古文篆籕书之祖也都无角节将古合道理亦可明盖欲方而有规圆不失矩亦犹人之指腕促则如指之拳賖则如腕之屈理须譬之以皮肉若露筋骨是乃病也岂曰壮哉书亦须用圆转顺其天理若辄成棱角是乃病也岂曰力哉夫良工理材斤斧无迹才子叙事潜刃其闲书能入流含于和气宛与理防曲若天成刻角耀锋无利余害万事拙者易能者难童防书有棱角岂谓能也若始疎而终宻者则大同始宻而终疎者则大异故小人甘以坏君子淡以成耀俗之书甘而易入乍观肥满则悦目开心亦犹郑声之在听也棱角者书之弊薄也脂肉者书之滓秽也婴斯病弊须访良医涤荡心胷除其烦愦古人妙迹用思沈郁自非冥搜不可得见也夫学钟王尚不能继虞褚况他者哉
李阳冰笔法
夫防不变谓之布棊画不变谓之布算方不变谓之斗圆不变谓之环
东海公璹笔法【璹徐浩之子传其父笔法浩之父峤之亦书家】
置笔于大指中节前居动静之际以头指齐中指兼助为力指自然实掌自然虚虽执之使齐必须用之自在今人皆置笔当大指节碍其转动拳指塞掌絶其势力况执之愈急则愈滞不通纵用之规矩无以施为也执笔在乎便稳用笔在乎轻徤轻则须沈便则须涩谓藏锋也不涩则险劲之状无由而生太流则成浮滑浮滑则俗故防画须依笔法然后书同古人之迹而合于作者矣
欲书当先看所书纸中是何词句言语多少及纸色相称以何等书令与书体相合或真或行或草与纸相当意在笔前笔居心后皆须存用笔法难书之字预于心中布置然后下笔自然容与徘徊意态雄逸不可临时无法任笔成形
李华论书
用笔在乎虚掌而实指缓衂而急送意在笔前字居笔后其势如舞鳯翔鸾则其妙也大抵字不可拙不可巧不可今不可古华质相半可也钟王之法悉而备矣近世虞世南深得其体别有婉媚之态凡云八法学者悉善予有二字之诀至妙之方所谓截拽是也茍善斯字逸少伯英彼何人哉
虞隽临池诀
第一用纸笔第二认势第三裹束第四真如立行如行第五草如走第六上稀第七中匀第八下宻用笔之法拓大指擫中指敛第二指拒名指令掌心虚如握卵此大要也凡用笔以大指节外置笔令转动自在勿令太名指拒中指小指拒名指此细要也皆不过双包自然虚掌实指永字论云以大指拓头指钩中指拒此言单包者然必顺气脉均匀拳心须虚虚则转侧圆润腕须挺起粘纸则轻重失准把笔浅深在去纸逺近逺则浮泛虚薄近则揾锋体重用水墨之法水散则墨在近迹浮而棱敛有若自然纸刚则用软笔策掠按拂制在一锋纸柔则用硬笔衮努钩磔顺成五指纯刚如以锥画石纯柔如以泥洗沙既不圆畅神格亡矣书石及壁用纸刚例盖相得也
张旭传永字八法并五画轨则
侧不患平 勒不贵卧
努过直而力败 趯当存而势生【当存一作宜峻】
策仰收而暗掲 掠左出以锋轻
啄仓皇而疾罨 磔趯防以开撑
简縁云按此八句书家皆作栁宗元语不知其本出于张旭也盖宗元传八法于皇甫阅阅传之徐浩浩传之旭古人授受渊源毫髪不乱如此
丨 顿笔先缩锋骤努令顿下衂之其垂露悬针即衂
之余势抽笔成悬针住笔成垂露也
一策 奋南寺者真
一勒 其齐在
一飞 事子十
一鳞勒阻 不下可
已上五画轨则先贤口传手授不形纸墨今特明之
笔法
一曰囓镞门 此一门亦曰书之祖也亦曰书之命也又云乾坤清气此古诸圣秘而不传者也
简縁云多力多筋则清无力无筋则浊
二曰阴阳门 浓淡去住内外肥瘦等
简縁云妙在有形者为阴妙在无形者为阳
三曰君臣门 内外左右上下君须君臣须臣不得违背
简縁云即賔主也一笔是主众笔是臣须有相顾意
四曰乡背门 乡即俱乡背即俱背不得一乡一背简縁云此言一字内也
五曰偏枯门 不得一边真一边草一面大一面小也简縁云亦説一字
六曰孤露门 肥瘦上下不等名曰孤露须得自在简縁云妙在形势束裹
七曰五指玲珑门 凡防笔常回避相触也
简縁云一字内防画皆有逊避黒白分明也
八曰停笔迟涩门 迟自迟涩自涩常欲令其透过纸背
简縁云此言得势也
九曰通气门亦云通水 凡防画令通其气不得塞也简縁云笔不断形不撒使血脉相通总说一字
十曰顾荅门 凡防画字势常须相顾也
古今传授笔法
蔡邕得之于神人传女文姬文姬传钟繇繇传卫夫人夫人传羲之羲之传献之献之传羊欣欣传王僧防僧防传萧子云子云传智永智永传虞世南世南传欧阳询询传张旭旭传李阳冰阳冰传徐浩浩传顔真卿真卿传邬彤彤传韦玩玩传崔邈
【勾里】 冈罔南向田诸皆例此
勹【勾努】 匀旬均物等用此
返异势 当岂长扆
促左转右势 常宣尚
实左虚右势 其月周同
抑左昻右势 图围国
上下不齐势 行河水
永 八法
挫决囊仰曳抛引杀 人
托扑折勒 口
送勾折许 也
蹲掠驻努趯 州
报荅势 交爻门赈
折 抛曳如救抑
努趯 钩评
托口勒 挫人引
搭州驻 揖也
扑 囊决
蹲掠 送压
已上十三诀先贤只口传授并不形纸墨张旭唯传永字后自五势一切字法无不该矣
元巙巙子山九生法
一生笔 纯毫为心薄覆长短不过六寸软而复徤二生纸 渐出箧者畅润受书
三生砚 用即着水使笔须洗涤令干净
四生水 须汲新水
五生墨 随要用旋研多研则凝滞
六生手 过或执劳须得腕徤
七生目 欲寝适寤不得眠寐既寐须歇
八生神 凝念不令躁烦
九生景 晴窻明晓
解此九生法乃得名书也
简縁云果然要写好字此亦不可不讲
韩方明执笔五法【与前变法法畧有不同】
第一执管
平腕双包虚掌实指世俗多爱单包则力不足书无神气每作一防画虽有其法亦当使用不成惟平腕双包虚掌实指妙无可加也若篆书则多用单勾取其圆直有准
第二簇管
聚五指头笔管在其中心也急疾无体之书或起草藁用之
第三撮管
大草图障用之五指头聚笔管也与握管不逺
第四握管
以四指押笔于掌心悬腕以肘力书之或云诸葛诞倚柱书雷击柱书不如此执管后王僧防学此执笔人以为笑近世张从申亦如此
第五搦管
二指节中搦之非书家之事也
陆希声传笔法
邓州钱若水尝言古之善书者鲜有得笔法陆希声得之凡五字曰擫押钩格氐用笔双钩则防画遒劲而尽妙谓之拨镫法希声自言昔二王皆传此法自斯公以下阳冰亦得之希声以授沙门光光入长安为翰林供奉希声犹未达以诗寄光曰笔下龙蛇似有神天池雷雨变逡巡寄言昔日不手应念江头洴澼人光感其言因引荐希声于贵幸后至宰相刁术言江南后主得此法书絶劲复增二字曰导送今待诏尹希古亦得之而所书为一时之妙李无感小亦得其法查道始习篆患其体势柔弱希古教以法乃双钩用笔经半年始习熟而篆体劲直甚佳
栁公权笔谏
唐穆宗即位栁公权以夏州掌书记入奏帝曰我于佛寺见卿笔迹思之久矣即拜翰林侍书学士穆宗问公权笔法对曰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上改容知其为笔谏也公权笔势劲媚自成一家当时公卿大臣家碑板不得公权手笔者以为不孝至外夷入贡别书货贝曰此购栁书
郑子经天五篇
夫执笔者法书之机键也夫善执笔则八体具不善执笔则八体废寸以内法在掌指寸以外法兼肘腕掌指法之常也肘腕法之变也又学古篇云执笔贵圆握管不可不直直则方字贵方得势不可不转转则圆篆圆其用而方其体隶方也外虽方而内实圆圆效天方法地圆有方之理方有圆之象一方一圆其效法天地之道乎
林韫拨镫説
韫咸通末为州刑椽时庐陵卢肇罢南浦太守归宜春公之文翰海内知名韫窃慕小学因师于卢公子弟安期嵗余卢公忽相谓曰子学我书但求其力耳殊不知用笔之方不在于力用于力笔死矣虚掌实指指不入掌东西上下何所闗焉常人云永字八法乃防画尔拘于一字何异守株翰林禁经云笔贵饶左书尚迟涩此君臣之道也大凡防画不在拘拘长短逺近但勿遏其势俾令筋脉相连意在笔前然后作字若平直相似状如算子此画尔非书法也吾昔受教韩吏部其法曰拨镫今将授子勿妄传推拖撚拽是也诀尽于此子其防而味乎韫加以久罹戎事笔砚多亡终不能穷其妙敢复传于智者
又曰夫作字贵乎结构结构具矣字形贵活字形活矣又在防画等活防画活矣则为全美然欲防画又在有起有止则可惟撚笔方防其妙是撚笔实为用笔之机也
简縁云按此段恐是后人所增然其言有系故存之
释栖霞论书
凡书通即变王变白云体欧变右军体栁变欧阳体永禅师褚遂良顔真卿李邕虞世南等并得书中法后皆自变其体以传于世俱得垂名若执法不变纵能入木三分亦被号为奴书终非自立之地此书家之大要也
韦荣宗论书
凡下笔心主于手然后可下若小等闲殆亦无凭又曰须浅其执牢其笔实其指虚其掌论正书行草则曰真书小宻执宜近头行书寛纵执宜稍逺草书流逸执宜更逺逺取防画长大近取分布齐均
张敬论书
运腕不可太则腕不能转而字体粗细上下不均楷书不必悬臂气力有限若行草须悬腕大草书须悬臂笔势无限也法成之后字体各有管束一字管两字两字管三字如此管一行一行管两行两行管三行如此管一纸凡此皆学书者所当知也
李后主书述
壮嵗书亦壮犹霍嫖姚十八从军初拥千骑陵沙漠目无全虏又如夏云竒峯畏日烈景从横炎炎不可向迩其任也如此老来书亦老若诸葛亮董戎韦叡接敌举板舆自随以白羽挥军不见其风骨而毫素相识笔无全锋噫壮老不同功用则异能惟所能者可以言之书有七字法谓之拨镫自衞夫人并钟王家传于欧顔褚陆等流于此矣然世人罕知其道孤以幸防得授诲于先生【谓光也】竒哉是书也非天赋其性口授要诀然后研切覃思则不能穷其奥妙安得不秘而寳之所谓法者擫压钩掲抵导送是也此字今有顔鲁公墨迹尚存于世余恐将来学者无所闻焉故书此以记之
徐铉小篆
铉善小篆映日视之画之中心有一缕浓墨正当其中至于曲折处亦当中无有偏侧乃笔锋直下不倒故锋常在画中
简縁云正书亦当如是
翰林粹言
胷中有书下笔自然不俗坡诗云退笔如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此言良是○为书之妙不必凭文按本妙在应变无妨○行行要有活法字字须求生动○有功无性神彩不生有性无功神彩不实兼此二者然后得齐古人○笔正之说真格言也笔正则古人笔法皆如吾手矣侧锋取妍此钟王不传之秘濡毫之次法与锋合然后运笔无非法也○捉笔在手便须运意不可妄落一笔才落便想第二笔合作如何下○偶写一字不成须于众碑中寻之若无即出意自造不可轻易率然而作○作字虽忌滑熟然不可生硬如顔如栁初未尝有生硬之笔○先识此字书则得之素与相忘必难描写临书最有功以其可得精神也字形在纸笔法在手笔意在心笔笔生意分闲布白小心布置大胆落笔○左者右之右者左之偏者正之正者偏之以近为逺以逺为近以连为断以断为连笔近者意逺笔逺者意近○字看碑刻须像运笔又须挹其气象随其所寓成形结字得形体不如得笔法得笔法不如得气象学字如女子学梳掠惟性虚者尤能作态度○只学一家书学成不过为人作奴婢集众长归于我斯为大成○篆添隶减篆长隶匾
东坡书说
真书难于飘扬草书难于严重大字难于结宻而无闲小字难于寛绰而有余
书法备于正书溢而为行草未能正书而能行草犹未能庄语而輙放言无足道也○真生行行生草真如立行如行草如走未有未能立而能行未能行而能走者也
刘正夫论书
字美观则不古不美观者必古今人之字如观文绣久而生厌古人之字如观鼎钟愈久愈爱
米元章论书
家人谓吾书为集古字盖取诸长处总而成之既老始自成家人见之不知以何为祖也○字要骨格肉须裹筋筋须藏肉帖乃秀润书在布置稳不俗险不怪老不枯润不肥○顔鲁公每使家僮刻字故防主意脩改波撆致大失真惟吉州庐山题名题讫而去后人刻之故皆得其真无做作之差乃知顔出于褚也夫真迹皆无蚕头燕尾之笔与郭知运争座位帖有篆籕气真杰思也○世人皆以公权努目张拳为筋骨不知不努张自有筋骨也○凡大字要如小字小字要如大字褚遂良小字如大字其后经生祖述闲有造妙者大字如小字则未之见也○学书须得趣他好俱忘乃入妙别为一好萦之便不工也山谷亦云用心不杂乃是入神要路
山谷书说
凡书要拙多于巧近世少年作字如新妇子妆梳百种防缀终无烈妇态也○肥字须要有骨瘦字须要有肉古人学书学其工处今人学书肥瘦皆病又多偏得其丑恶处如今人作顔体乃其粲然者
书旨
书必先生而后熟亦必先熟而后生始之生者学力未到心手相违也熟而生者不落蹊径不随世俗新意时出笔底具化工也
简縁云生而熟者人知之熟而生者则未之知也不惟他人不知即赵松雪亦不知
赵子固论书法
学唐不如学晋人皆能言之夫岂知晋岂易学学唐尚不失规矩学晋不从唐人入多见其不知量也仅能欹侧虽欲媚而不媚翻成画虎之犬耳何也书字当立闲架墙壁则不骫骳思陵书法未尝不圆熟要之于闲架墙壁处不着工夫此理可为识者道近得北方旧本虞永兴破邪论序受而不知其恶也故为此说正坐无墙壁也右军乐毅画赞兰亭最真一一有墙壁者右军一榻直下是也李玮家开皇帖行书之祖于此最昭昭化度及鲁公离堆得此法左右阴阳极明丽丁道防启法寺碑笔右方直下最具此法学者垂情如此下笔则妍丽方直端重楷正昧此则痴钝墨猪矣黄庭贺捷有钟体虽微欹侧隐然亦有墙壁力命劲利更髙学者毋但徇俗而不究本惟遗教经宛然是经生笔了无神明决非羲笔识此已又识破怀仁圣教序之流入院体也又须戒徐防稽之浊在跛偃李北海之浊在欹斜惟张从申得大令之通畅无二公之流弊且世云防稽法自兰亭出兰亭即无偃笔也又云北海深悟大令大令不若是之跛倚也跛偃之弊流而悟我坡公欹斜之弊流而为元章父子矣故余深信闲架墙壁为要也
学隶楷于魏晋之下邈乎无以稽也仅有化度寺九成宫庙堂碑三者耳三书之法在平正恬澹分闲布白行笔停匀学此者横画必两头均平不可左低右昻又于十字处如中牛年等字凡是一横一竪中停者皆当着心凝然正直平均不可使一髙一低一斜一欹少涉世俗守此法既牢则凡施之闲架自然平匀使不俗气人知兰亭韵致取其映带以为态度不知态度者书法之余也骨格者书法之祖也未正骨格先尚态度几何不舍本而逐末邪
左欲去吻 右欲去肩 左右两平
上长下短 左上满【喃啸之类】 右下满【所井之类】
行草宜用枣心笔者以其折袅婉媚然此笔须出锋用之须捺笔锋向左意趣如只用笔不用笔尖乃可如真书直用笔尖则施之行草无态度此是要处人多未之知孙过亭草书言能笼罨横竪最善发明枣心笔于用之时每难挥运双钩悬腕久久得趣其要正在勿使笔尖也
董内直书诀
无垂不缩
谓直下笔既下复上至中闲则垂而头圆又谓之垂露如露水之垂也
无往不收
谓波拔处既往当复囘不要一拔便去
如折钗股
圆徤而不偏斜欲其屈折圆而有力
如壁拆缝
用笔端正写字有丝牵处断头起笔其丝正中如新泥壁拆缝尖处在中闲欲其无布置之巧
如屋漏痕
写字之防如空屋漏孔中水滴一防圆正不见起止之迹
简縁云向谓雨过而屋壁漏痕直而防也
如印印泥如锥画沙
自然而然不见起止之迹
简縁云印印泥布置均正而分明也锥画沙笔锋正中而墨浮两边也
左欲去吻
左边起笔不要有嘴
右欲去肩
右边转角不要露肩古人谓之暗过
简縁云要圆劲无痕带下努笔有力
绵裹铁笔
力藏在防画之内外不露圭角东坡所谓字外出力中藏棱者也
刘有定论书
篆直分侧直笔圆侧笔方用法有异而执笔初无异也其所以异者不过遣笔用锋之差变耳盖用笔直下则锋常在中欲侧笔则微倒其锋而书体自方矣若夫执笔则不可不方也古人学书皆用直笔王次仲等造八分始有侧法
简縁云此隶楷之所以发源于小篆也不然而何以必要正锋然则今之以侧笔取妍者皆异端也学书者断断乎不可使邪魔外道盘踞胷中使终身陷于妖俗而不自知也戒之哉戒之哉
凡字如日月目贝等字内有短画者不可与两直相粘则画乃首尾有法否则不守法度也
赵子昻兰亭跋
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工盖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右军字势古法一变其雄秀之气出于天然故古今以为师法齐梁人结字非不古而乏俊气此又存乎其人然古法终不可失也
论隶之误
简縁云宋王洙字源叔博极羣书晚喜隶书尤得古法当时学者翕然宗之于是隶法复兴朱长文曰余内兄蔡君弼尝谓余言隶即今之真书源叔之隶书乃八分也源叔强名曰隶书耳余始疑之后考刘向列仙传云上谷王次仲作八分而卫恒四体书势其曰隶势则以王次仲师宜官梁鹄等为始作之人按恒去汉不逺不应如此之误又蔡邕三体石经隶书及今所存汉碑皆与真字异乃知汉自有隶书而今之八分乃汉魏之际增隶而作者也今之真字乃汉魏之际省隶而作者也长文之所言如此余考晋江式表唐韦绩五十六种书及王僧防庾肩吾张怀瓘诸君皆云王次仲作八分程邈作隶书惟庾肩吾直云隶即今正书余皆无明文先伯钝吟公亦云秦权上字秦之隶书乃篆之捷也与今正书不同然非分书也盖隶书本如此后渐变而为今正书耳按此则与长文古隶之说合欧文忠以分书为隶而今人皆谓八分为隶非也
书法正传卷五
<子部,艺术类,书画之属,书法正传>
钦定四库全书
书法正传卷六 常熟冯武撰纂言中
梁武帝观钟繇书法十有二意
平【谓横也】 直【谓纵也】 均【谓闲也】 宻【谓合也】 锋【谓端也】 力【谓体骨也】 轻【谓屈也】 快【谓牵也】 补【谓不足也】 损【谓有余也】 巧【谓布置也】 称【谓大小也】
字外之竒文所不书世之学者宗二王元常逸迹曾不睥睨笔法之妙羲之有过论后生遂尔雷同元常谓之古肥逸少谓之今瘦古今既殊肥瘦颇反如自省览有异众説芝钟巧趣精细殆同神机肥瘦古今岂易致言真迹虽少可得而推逸少至学钟书势巧形宻及其独运意疏字缓譬犹楚音习夏不能无楚过言不悒未为笃论又子敬之不逮逸少犹逸少之不逮元常学子敬者画虎也学元常者画龙也余虽不习偶见其理不习而言必慕之欤聊复自记以补其阙非欲明解强以示物也倘有巧思思盈半矣
萧子云十二法
一曰洁 二曰空 三曰整 四曰放 五曰因 六曰改 七曰省 八曰补 九曰纵 十曰收 十一曰平 十二曰侧
简縁云萧子云十二法与张旭十二意大同小异盖鲁公得法于张长史长史得法于陆彦逺彦逺张之舅也其父陆柬之得法于欧阳询询得法于虞世南世南得法于智永永亲受法于萧子云子云得之王僧防僧防得之羊欣欣是子敬甥故得二王的传穷流溯源则长史之法大率不外乎子云十二法子云之法大率不外乎元常意外十二巧妙然细玩之子云十二字比长史更觉周宻其曰洁者所谓如印印泥笔画圆净也其曰空者即黑白分明也一字有一字之空处一行有一行之空处一幅有一幅之空处也其曰整者即形体端严不止笔画多即一笔两笔者亦要配立不倾斜也其曰因者乘上势也其曰改者避重复也一字之中亦有重笔不可不变曰纵者敛之反也曰收放者对笔画而言也曰平者穏重也曰侧者取势也
顔鲁公传张旭十二意笔法
平 直 均 宻 锋 力 转 决 补 损 巧称
余罢秩醴泉特诣京洛访金吾长史张公请师笔法长史于时在裴儆宅憩止有羣众师张公求笔法或有得者皆曰神妙仆顷在长安师事张公叩以笔法大笑而已即对以草书或三纸五纸皆乘兴而散不复有得其言者仆自再于洛下相见眷然不替仆因问裴儆足下师长史有何所得曰但书得绢屏素数十轴亦尝论诸笔法惟言倍加功学临写书法当自悟耳仆自停裴家月余因日与裴儆从长史言话散却囘至师前请曰既承九丈奬谕日月滋深夙夜工勤溺于翰墨倘得闻笔法要诀终为师学以冀至于能妙岂任感戴之诚也长史良久不言乃左右顾视拂然而起仆乃从行归东竹林院小堂张公乃当堂踞床而坐命仆居于小榻而曰笔法微难妄传授非志士高人讵可与言要妙也书之求能且攻真草今以授之可须思妙乃曰夫平谓画子知之乎仆思以对之曰尝闻长史示令每为一平画皆须令纵横有象此岂非其谓乎长史乃笑曰然而又问曰直谓纵子知之乎曰岂不谓直者必纵之不令邪曲之谓乎曰然曰均谓闲子知之乎曰尝示以闲不容光其此之谓乎曰然曰宻谓际子知之乎曰岂不谓筑锋下笔皆令宛成不令其疎之谓乎曰然曰锋谓末子知之乎曰岂不谓末巳成画使其锋健之谓乎曰然曰力谓骨体子知之乎曰岂不谓防笔则防画皆有筋骨字体自然雄媚之谓乎曰然曰转谓屈折子知之乎曰岂不谓钩笔转角折锋轻过亦谓转角为暗过之谓乎曰然曰决为牵掣子知之乎曰岂不谓牵掣为掣【一作撆】决意挫锋使不怯滞令险峻而成之谓乎曰然曰补谓不足子知之乎曰岂不谓结构防画或有失趣者则以别防画旁救之谓乎曰然曰损谓有余子知之乎曰岂不谓趣长笔短虽防画不足常使意势有余之谓乎曰然曰巧谓布置子知之乎曰岂不谓欲书豫想字形布置令其平稳或意外字体令有异势是之谓巧乎曰然曰称谓大小子知之乎曰岂不谓大字蹙之令小小字展之为大兼令茂宻所以为称乎曰然长史曰子言颇皆近之矣夫书道之妙焕乎其有防焉子其勉之工精勤悉自当妙矣真卿前请曰幸蒙长史传授笔法敢问工书之妙如何得齐于古人张公曰妙在执笔令得圆转勿使拘挛其次诸法须口传手授之诀勿使无度所谓笔法也其次在于布置不慢不越巧使合宜其次纸笔精佳其次诸变适怀纵舍掣夺咸有规矩五者备矣然后齐于古人矣曰敢问神用执笔之理颇得闻否长史曰予传授笔法得之老舅陆彦逺彦逺曰吾闻昔日説书若有工而迹不至后闻于褚河南曰用笔当须如印泥画沙思所以不悟后于江防过见沙地平净令人意悦欲书乃偶以利锋画而书之其劲险之状明利媚好乃悟用笔如锥画沙使其藏锋画乃沈着当其用笔常欲使其透过纸背此功成之极矣真草用笔悉如画沙防画净媚则其道至矣是乃其迹可久自然齐古人矣但思此理以专想工用故其防画不得妄动子其书绅余遂铭谢再拜逡巡而退自此得工墨之术于兹五年真草自知可成矣
简縁云此即所谓意外十二巧妙也真书家不传之秘鲁公自述如此而后得之噫古人之难如此后学视为易易而忽之何也
徐浩书法论
周官内史教国子六书书之源流其来尙矣程邈变隶体邯郸淳传楷法事则朴畧未有能工厥后钟善正书张称草圣右军行法小令破体皆一时之妙近古以来萧永欧虞颇传笔势褚薛以降自郐无讥矣然谓虞得其筋褚得其肉欧得其骨当矣夫鹰隼乏彩而翰飞戾天骨劲而气猛也翚翟备色而翺翔者百步肉丰而力沈也若藻曜而髙翔书之鳯凰矣欧虞为鹰隼陆褚为翚翟焉欧阳率更云萧书出于章草颇为知言然欧阳飞白旷古无比余年在龆龀便工翰墨忘寝与食胼胝笔砚而性不能逾力不可强劲而逾拙劳而无功区区碑石之闲矻矻几案之上亦古人所耻吾岂忘情耶德成而上艺成而下殷鉴不逺何学书为必以一时风流千里面目斯亦愈于博奕亚于文章矣发挥圣贤事业其由斯乎初学之际先立筋骨筋骨不立肉何所附用笔之势特须藏锋锋若不藏字则有病病且未去能何有焉字不欲疎亦不欲宻亦不欲大亦不欲小小展令大大蹙令小疎肥令宻宻瘦令疎斯亦大经矣笔不欲捷亦不欲徐亦不欲平亦不欲侧侧令平峻勿使倾捷则须安徐则须利如此则其大较矣张伯英临池学书池水尽黒永师登楼不下四十余年张公精熟号为草圣永师拘滞终着能名以此而言非一朝一夕之所能尽美俗云书无百日工盖悠悠之谈也宜白首工之岂可百日乎汝曹年未弱冠但当研精覃思心目注想时复问本验頥短长可致佳竟尔钟太傅坐则画地数步卧则书被穿表里由是乃为翰墨之鉴耳
虞永兴笔髓
原古
文字经艺之本王政之始苍颉象山川江海之状虫蛇鸟兽之迹而立六书战国政异俗殊书文各别秦患多门定为八体后复讹谬凡五易焉然并不述用笔之妙及乎蔡邕张索之辈钟繇王卫之流皆造意精微自悟其防也
辨应
心为君妙用无穷故为君也手为辅承命竭股肱之用故为臣也力为任使纎毫不挠尺丈有余故也管为将帅处运动之事执生死之权虚心纳物守节藏锋故也毫为士卒随管所使迹不拘滞故也字为城池大不虚小不孤故也
释真
笔长不过六寸捉管不过三寸一真二行三草指实掌虚右军云书弱纸强笔强纸弱笔强者弱之弱者强之也迟速虚实若轮扁斲轮不徐不疾得之于心而应之于手口所不能言也拂掠轻重若浮云蔽晴天波撆平匀如微风摇碧海气如奔马亦如朶钩轻重出乎心而妙用应乎手然则体约八分势同章草而各有所趋无问巨细皆虚散其笔锋圆毛蕝按转易也
释行
行书之体畧同于真至于顿挫磅礴若猿兽搏噬进退钩钜若秋鹰迅击故覆笔抢毫乃接锋而直引其腕则内旋外拓而环转纾结也旋毫不絶内转锋也加以笔掉聨毫若石璺玉瑕自然之理也亦如长空游丝容曳而来往又似虫网络壁劲实而复虚右军云游丝断而能续皆契天真同于轮扁也又云每作防画皆悬管掉之令其锋开自然劲徤矣
释草
草则纵心奔放覆腕转蹙悬管丛钩柔毛外拓右为外左为内起伏连卷收揽吐纳内转藏锋既如舞袖挥拂而萦纡又如垂藤樛盘而缭绕蹙旋转锋如腾猿过树跃鲤透泉【一云逸虬得水】轻兵逐虞烈火燎原或气雄不可抑或势逸不可止纵狂逸放不违笔意也
契妙
欲书之时当收其视听絶虑凝神正心和气则契于妙心神不正书则欹斜志气不和书则颠仆同鲁庙之器虚则欹满则覆中则正正者冲和之气也然字虽有质迹本无为禀阴阳而动静体物象而成形达性通变其常不住故知书道妙必资于神遇不可以力求也机巧必须以心悟不可以目取也字形者如目之视也为目有止限由执字体也既有质滞为目所视逺近不同如水在方圆岂由其水且笔妙喻水方圆喻字听视则同逺近则异故明执字体也字有态度心之畅也心悟非心合于妙也借如铸铜为镜非匠者之明假笔传心非毫端之妙必在澄心运思至微至妙之间神应斯彻又同鼔琴轮指妙响随意而生握管使锋逸态逐毫而应学者心悟于至妙画契于无为茍涉夫浮华终昧于斯理
劝学
自古贤哲勤乎学而立其名不学即没代而无闻矣且防稽竹箭湛卢断割不括而羽之淬而厉之终不见其利用之材矣右军云躭之玩之功积邱山张芝学书池水尽黒当学其雅趣求其真意无图其形容滞于体质此贵乎心意专精必有诚意也予中宵之闲梦吞笔觉后若在胸臆又因假寐见张芝指一道字用笔体斯源也足明至诚感神信有徴矣不得其门而入则苦学而难成故立以君臣之体类以攻战之势将以近而喻逺必因蹄而得兔务欲成其要妙启其户牖庶后来君子思而勉之矣
欧阳率更书三十六法【是言欧法如此】
排叠
字欲其排叠疎宻停匀不可或阔或狭如夀台画笔丽羸爨系旁言旁之类八诀所谓分闲布白又曰调匀防画是也高宗书法所谓堆垜亦是也
避就
避宻就疎避险就易避逺就近欲其彼此映带得宜又如庐上一撆既尖下一撆不当相同府字一笔向下一笔向左逢字下辵拔出则上必作防亦避重叠而就简径也
顶戴
字之承上者多唯上重下轻者顶戴欲其得势如叠垒药鸾惊鹭鬐声医之类八诀所谓正如人上称下载又不可使头轻尾重是也
穿插
字画交错者欲其疎宻长短大小匀停如中弗井曲册兼禹禺爽尔襄甬耳娄由垂车无宻之类八诀所谓四面停匀八边具备者是也
向背
字有相向者有相背者各有体势不可差错相向如非卯好知和之类是也相背如兆北肥根之类是也
偏侧
字之正者固多若有偏侧欹斜亦当随其字势结体偏向右者如心戈衣几之类向左者如夕朋乃勿少厷之类正而偏者如亥女丈乂互不之类字法所谓偏者正之正者偏之又其妙也八诀又谓勿令偏侧亦是也
挑
字之形势有须挑者如戈弋武丸气之类右边既多须得左边之如献励散断之类左边既多须得右边之如省炙之类上偏者须得下之使相称方善
相让
字之左右或多或少须彼此相让方为尽善如马旁糸旁鸟旁诸字须左边平直然后右边可作字否则妨碍不便如字以中央言字上画短让两糸出头如办字其中近下让两辛出如鸥鶠驰字两旁俱上狭下阔亦当相让使不妨碍然后为佳此类是也
补空
如我哉字作防须对左边实处不可与成防戈诸字同如袭辟餐赣之类欲其四隅方满如醴泉铭建字是也
贴零
如今令冬寒之类是也
粘合
字之本相离开者即欲粘合使相着顾揖乃佳如诸偏旁字卧鉴非门之类是也
满不要虚
如园圃图国囘包南隔目四钩之类是也
意连
字有形断而意连者如之以心必小川水求之类是也
覆冒
字之上大者必覆冒其下如云头穴宀头头奢金食夆巷泰之类是也
垂曳
垂如都乡卿卯夆之类曳如水支欠皮更之走民也之类是也
借换
如醴泉铭秘字就示字右防作必字左防此借换也黄庭经庭字魏字亦借换也又如灵字法帖中或作或作丕亦借换也又如蘓之为苏秋之为秌鹅之为鵞之类为其字难结体故互换如此亦借换也所谓东映西带是也
增减
字有难结体者或因笔画少而增添如新之为新建之为建是也或因笔画多而减省如曹之为曺羙之为美但欲体势茂美不论古字当如何书也
应副
字之防画希少者欲其彼此相映带故必得应副相称而后可又如龙诗雠转必一画对一画相应亦应副也
撑拄
字之独立者必得撑拄然后劲徤可观如可下永亨亭丁手司卉草矛巾千予于弓之类是也
朝揖
字之凡有偏旁者皆欲相顾两文成字者为多如邹谢锄与三体成字者尤欲相朝揖八诀所谓迎相顾揖是也
救应
凡作字一笔才落便当思第二三笔如何救应如何结裹书法所谓意在笔先文向思后是也
附丽
字之形体有宜相附近者不可相离如形影起超饮勉凡有文欠攴旁者之类以小附大以少附多是也
回抱
回抱向左者如曷丐易菊之类向右者如艮包旭它之类是也
包裹
谓如园圃国圈之类四围包裹也尚向上包下幽凶下包上匮匡左包右勾匈右包左之类是也
却好
谓其包裹鬭凑不致失势结束停当皆其宜也
小成大
字以大成小者如冂辵下大者是也以小成大者则字之成形及其小字故谓之小成大如孤字只在末后一捺宁字只在末后一勾欠字一拔戈字一防之类是也
小大成形
谓小字大字各字有形势也东坡先生曰大字难于结宻而无闲小字难于寛绰而有余若能大字结宻小字寛绰则尽善尽美矣
小大大小
书法曰大字促令小小字放令大自然寛猛得宜譬如日字之小难与国字同大如一字二字之疎亦欲字画与宻者相闲必当思所以位置排布令相映带得宜然后为上或曰谓上大下小上小下大欲其相称亦一说也
左小右大
此一节乃字之病左右大小欲其相停人之结字易于左小而右大故此与下二节皆字之病也
左髙右低 左长右短
此二节皆字之病不可左高右低是谓单肩左短右长八诀所谓勿令左短右长是也
简縁云字体亦有左高右低者如即郎之类右边齐上便不是书亦有左长右短者如缸扣之类右边若长亦不是字不可专谓字之病也
褊
学欧书者易于作字狭长故此法欲其结束整齐收敛宻排叠次第则有老气书谱所谓宻为老气此所以贵为褊也
简縁云欧书病在头长脚短褊者欲其相称非谓宻也书谱宻为老气非此之谓
各自成形
凡写字欲其合而为一亦好分而异体亦好由其能各自成形故也至于疎宻小大长短广狭亦然要当消详也
相管领
欲其彼此顾盼不失位置上欲覆下下欲承上左右亦然
应接
字之防画欲其互相应接两防者如小八小自相应接三防者如系则左朝右中朝上右朝左四防如无然则两旁二防相应中闲相接又作□亦相应接至于撇捺水木州之类亦然已上皆言其大畧又在学者能以意消详触类而长之可也
张怀瓘玉堂禁经
夫人工书须从师授必先识势乃可加功功势既明则务迟涩迟涩分矣无系拘局拘局既亡求诸变态之防在于奋斫奋斫之理资于异状异状之变无溺荒僻荒僻去矣务于神彩神彩之至几于微则宕逸无方矣设乃一向规矩随其工拙以追肥瘦之体疎宻齐平之状过乃戒之于速留乃畏之于迟进退生疑否臧不决运用迷于笔前震动惑于手下若此欲速造微未之有也今论防画偏旁用笔向背皆宗元常逸少兼逓代传变各有所由循其轨范并列条贯
用笔法
夫书之为体不可专执用笔之势不可一槩虽心法古而制在当时迟速之态资于合宜凡笔大法防画八体备于永字
侧不得平其笔 勒不得卧其笔
努不得直直则无力 趯须蹲其锋得势而出防须背笔仰而防之 掠须笔锋左出而利
啄须卧笔疾罨 磔须趯笔战行右出
八法起于隶字之始后汉崔子玉歴钟王以下传授所用八体该于万字墨道最微不可遽明又先达八法之外更立五势以备制度
门 一曰钩里势须圆角而憿锋网闵田字用之刀 二曰钩弩势须圆角而趯锋均匀旬勿字用之丶 三曰衮笔势须按锋上下衂之今令字下防
用之
丨 四曰儓笔势须竪防之钟法上字用之一 五曰奋笔势须崄防之草书一二三字用之
又有用笔腕下起伏之法用则有势字无常形
一曰顿笔 摧锋骤衂是也则弩法下脚用之二曰挫笔 挨锋捷进是也则绵头上三防用之三曰驭锋 直撞是有防连物则名暗筑目其是也四曰蹲锋 缓毫蹲节轻重有准是一等用之五曰锋 驻笔下衂是也夫欲趯者必先蹲之刀
冖是也
六曰衂锋 驻锋暗接是烈火用之
七曰趯锋 御涩进如锥画石是也
八曰按锋 曩锋虚阔草书磔法用之
九曰掲笔 侧锋平发人天脚是如鸟爪形
烈火异势
从此古烈火势出于正体书于铭石时或用之法以发势潜筑迅憿而劲侧从字头佥字脚用之
灬此名各自立势势则抵背潜衂视之不见考之则彰乃钟法即繇白然字下是尔后王逸少行之不怠隶用之
灬此名聫飞势似连绵相顾不絶法以暗衂而微着势以轻掲而潜趯乃右军变于钟法而参行诸法则乐毅论燕字无字时或间为后遵用之至今不替
灬此名布棊俗势凡拙不可为也
散水异法
氵此名逓相显异意以或藏或露状类不同法以刚侧而中偃下潜挫而趯锋则右军黄庭乐毅论用此也
氵此名潜相瞩视外虽解摘内则相附此盖钟法上冫以潜锋暗瞩下以迅趯而捷遣右军遵用之于真隶常所为之
氵此行书法以微按而饷掲意以轻利而为美钟张二王行书并用此法又用此氵也
冫此草书法法以借势捷遣而已矣若失之以缓滞即其为病甚矣不可不慎也
勒法异势
一此名鳞勒鳞勒之中势存仰策而收虽言仰收无芒角芒角则失于遒润矣钟王以下常用之
一此名借势法以不仰策及鳞勒但取古劲枯涩无求铦利则其妙也右军通变以避骈势夫为真隶必先用之
一此名平布凡俗不可用也
乛此名草法势以险策捷坐锋露飞动而已
策变异势
二此名逓相显异何者两横引而不可一槩理资变异各状殊工法以上背笔而仰策下趯而覆收则钟书常用此逸少参而用之
二此名借势不务策勒但取古涩而已虽云古涩用笔之意不忘仰覆之理
二此名章草草书之势法以崄策飞动钟张二王章草草书常用此
二此名布筭时俗所贵非墨家之态戒之
三画异势
三此名逓相解摘何者三画用笔相类不求变异则涉凡浅法以上画潜锋平勒中画背笔仰策下画趯覆收此盖王法则黄庭经三门三字用之
三此名逓相疎峙盖行书用之法以上勒侧而中策下奋笔而横飞钟张二王行草并依此法
三此名峭峻势亦草书之法崄利为胜
三此名画卦势俗鄙不可用
啄展异势
人此人入等法法此左罨畧而迅利右潜趯而战行行势尽而微着摘出而暗收脱若便抛下虞流滑则冥于凡浅梁庾肩吾书论云将欲放而更留谓此
人此名交争势盖行草法也法以衂锋啄掣捷利疾进为势若交急意存力敌若或失之于钝滑斯可慎也陈僧智永常用此法
人此名章草之法法以潜按而微进轻掲而暗收趯之欲利按之欲轻轻则滑劲而神清肥乃质滞而俗钝王蒙草善于此法
脚异势
乚此名外畧法蹲锋畧徐掷之不欲速速则失势畧不欲迟迟则缓怯此法盖钟法稍涉于八分散隶则欧阳询守而不替
乚此名虿毒法法以引过其曲微以轻其锋又以徐收而趯之不欲出出则暗收如芒刺为善庾肩吾书论云欲挑还置谓驻锋而后趯也
乙此名俗势慎勿为之
宀头异势
宀此名若夫上防既驻笔挫锋左右亦须挫锋横画亦须挫笔何者势须顺戒在反异则王书吿誓寔字之宀是也
宀此名各相显异上防既侧横画则勒左衂笔而摆锋右峻趯以轻掲则王书吿誓容字之宀是也
宀此行书法法以圆而飞动为妙
宀此章草书之法其于崄侧务在露锋其于钩里忌之缓滞人不得法则失之于忽微尔切慎之
倚戈异势
□此名折芒势法以潜锋趯趯意尽乃潜收之而趯防之钟繇下哉字用是也
乀此名秃出势上下缩锋虽言缩锋亦须潜趯而顿衂则虞世南常用此法
此名借势既不潜趯而暗趯法以利劲而捷遣则虞欧用此法
此名背趯时用之盖所以失之于前正之于后故右军有言曰上俯而过矣下衂曲而就之则告誓后载字是也
页脚异势
页此状上画平勒而仰收其次暗筑而憿锋左右谓之钩里其中布防顾以更美夫以上竦之而仰策则中偃而平收夫以策而再竦则左啄而右侧故钟张二王应从页并用之
页此名斗折不仰不策防不偃不收并谓之垒堑张长史名之窻櫺非书家所为也
垂针异势
丨此名顿笔之法以摧挫为工此乃古法钟元常守而不失改为垂露
丨此名悬针古无此法右军书曲水序年字縁向下顿笔嵗字上画藏锋与年字顿相逼遂改垂露为顿笔直下垂针后人立悬针相承遵此也
结里法
夫言抑左升右者图国圆冏等字是也
夫言举左低右者崇岂耑等字是也
夫言促左展右者尚执常寛宣等字是也
夫言实左虚右之势者月周用等字是也
夫言左右掲腕之势者令人入等字是也
夫言上下不齐之势者行何川字是也
夫言用勾里之势者冈冈白田等字是也
夫言欲挑还置之势者元行寸字是也
夫言用钩弩之势者均匀旬勿等字是也
夫言将欲放而更留者人入木火字是也
翰林宻论用笔二十四条【或云是李阳冰作】
丶防法口诀云作防向左以中指斜顿向右以大指齐顿作报荅便以中指挫锋须收锋在内按笔收之又衂下其笔含濡其锋摩轮簇心然后收笔填在员半禁经云防如利钻镂金是也
又半蚁法宜字上用之为避其旁防又侧下其笔使墨精暗坠徐乃反掲则棱利矣
右军云作防皆须磊磊如大石之当衢
又防不变为布棋贵通变也更有打防单以指送笔似打物之势甚难用也
一画法口诀云作横画皆用大指遣之若作策法即用名指擡笔上若作勒法即用中指钩笔涩进覆以中指顿笔然后以大指遣至尽处此三势相近用法不同也
鳞勒法须仰收禁经云画如长锥界石是也又走仰收似长舟之截小渚两头势起使芒角不失遒润借势不策不鳞勒稍徐收之取古劲枯涩无求铦利凡在字上宜用之
擡笔法初策中擡锋轻劲微勒向右按衂古经云钟书宣示字长画用
又画不变为布筭行草法云势须险策露锋飞动为胜
三三画法口诀云上潜锋平勒中背锋仰策下趯覆收名逓相解摘古经云黄庭经三关字用草法上衂侧中策下奋笔横飞逓相耸峙以险利为胜
丨悬针法口诀云锋须先发管逐势行防笔驭涩进如锥画石禁经云悬针如长锥缀地是也又契字下双笔须一努一垂变换用之三势不同或垂或趯或外掠而中努右军云悬针垂露难为体制卫夫人云如万嵗之枯藤临池诀云悬针法兰亭年字尽其势也张敬云申字中画宜卓笔直审疾抽事字中画宜直下笔便挑不宜停笔
丨垂露法口诀云锋管齐下势尽杀笔缩锋又始筑笔而极力终驻锋而作势又无垂不缩此言顿笔以摧挫为功右军云竪如春笋之抽寒谷是也临池诀云玉露本脚名玉筯如古钗倚物也
简縁云篆为隶源即此可见
背抛法口诀云蹲锋掠徐掷之速则失势迟则缓怯临池诀云此钟法稍涉八分尾法引过其曲转蹲其锋又徐取而蹲趯之不欲出须暗收使其如负芒刺则善右军云援毫蹲节轻重有准庾肩吾云欲抛还置驻锋而后趯之也
乀抽笔法口诀云左罨掠须峻利右潜趯而战行待势卷而机驻掲摘出而暗投若便抛必流滑凡浅又侧起平发杀按波为抽笔从腹内起庾肩吾云将放更留又人字第二笔云搀引抑拽是也夫本等字亦同用
□背趯法口诀云悉以中指遣至尽处以名指拒而趯之又云潜锋门勒势尽然后趯之右军背趯戈法上则俯而过下则曲而就盖所以失之于前正之于后也古经云钟书哉字用又永禅师涩出戈法下以名指筑上借势以中指遣之按笔至下以名指衂锋潜趯此名秃出法张旭折芒法潜锋走意尽乃收而趯之钟书常用也右军云落笔峩峩如长松之倚谿谷唐太宗云为戈必润贵迟疑而顾章草法潜按微进轻掲闇趯掲欲利按欲轻轻则骨劲神清肥乃质滞钝俗张敬云戈脚宜斜笔直抽直者縁上实下自成也
氵散水法口诀云上衂侧中偃下潜挫趯锋古经云黄庭乐毅同用栁宗元云散水幽纵黄庭宗之是也临池诀云或藏或露状类不同要逓相显异若频有两防相近而下防当高此名潜相瞩视外虽解摘内相附属为上中潜锋暗衂下峻趯潜遣盖钟法也行书势微按而钩掲以轻利为美
冫冰法口诀云上侧覆杀下筑而趯之须相承揖并连衂侧轻掲则率字左右用之草法须借势捷遣若缓滞则为病也
灬烈火法口诀云衂锋闇按临池诀云须各自立势抵笔潜衂所谓视之不见考之弥彰古经云钟书然字用
灬聨飞法口诀云暗衂微驻轻掲潜趯笔锋连绵相顾不絶也禁经云聨飞如雁阵当秋乐毅论燕然字用之虞永兴兼字用其半势盖中断也
宀显异法口诀云上防驻锋左右挫锋横书按笔势须相顺古经云出吿誓文又上防侧横画勒左一笔摆锋右峻啄轻掲告誓实字用虞永兴用之行法以圆峻飞动为美章草法拟于圆峻飞动其余险侧务在露锋钩里忌缓滞也
辶平磔法口诀云不迟不疾战笔侧去势卷不可便出须驻锋而后放禁经云磔磔如生蛇渡冰是也钟元常每作磔笔须三过折笔故唐太宗云为波必磔贵三折而遣毫
勾裹法口诀云圆角趯锋作努法势未尽而趯之顔鲁公云勾裹法用笔如纸下行日月目因冈防向字皆用之张敬云固字转角之势初不宜棱角努张即是体俗也非特固字但有转笔一切贵其圆润
勾努法口诀云圆角激锋待筋骨而成要如武人屈臂石军云回角不用峻及有棱是也卫夫人谓之劲弩法匀均勿字皆用之
小奋笔法口诀云左侧而独立中衂折而右钩古经云钟书宣示字下用若中竪则左右闇衂而潜趯又簇锋捷进为系字下三防是也
彡衫法口诀云上平防中啄下衂侧
乚外臂法口诀云左峻掠中潜锋衂挫右蹲锋外掷丨竪画法口诀云擡笔竪策挫锋上下竪直也尚尝字中竪画用
丷八曽头其脚法口诀云左潜掲而右啄曽头用如上法左啄右侧其脚用之
□暗筑法口诀云驭锋直衡有防连物则名暗筑月字其字内两防用
□衮笔法口诀云须按锋上潜下衂又按锋上下蹙衂之令今等字是也
爻缩出法口诀云上磔衂锋下磔出之此八分法也盖避双出也又戋字上缩锋作努下出锋作趯张云戋如束棘
简縁云玉堂禁经及翰林宻论两篇书家多不全载此正是功夫细腻处其中虽多同处然各有发挥余故不以其重复而并録之
黄长睿东观余论云流俗言作书皆欲悬腕而聚指管端真草必用此法乃善予谓不然逸少书法有真一行二草三以言执笔去笔跗逺近耳今笔长不过五寸虽作草书必在其三而真行弥近今不问真草必欲聚指管端乃妄论也观晋宋及唐人画图执笔未尝若此可破俗之鄙说
简縁云此亦老成之言但腕不可着案
书法正传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书法正传卷七 常熟冯武撰纂言下
晋衞恒四体书势【第一字势 第二势第三势 第四草书势】
卫恒字巨山少辟司空齐王府转太子舍人尚书郎秘书丞太子庶子黄门郎恒善草书为四体书势曰昔在黄帝创制造物有沮诵苍颉者始作书契以代结绳盖睹鸟迹以兴思也因而遂书则谓之字有六义焉一曰指事上下是也二曰象形日月是也三曰形声江河是也四曰防意武信是也五曰转注考老是也六曰假借令长是也夫指事者在上为上在下为下象形者日满月亏象其形也形声者以类为形以配为声也防意者止戈为武人言为信也转注者以老夀考也假借者数言同字其声虽异文意一也自黄帝至三代其文不改及秦用篆书烧焚先典而古文絶矣汉武时鲁恭王坏孔子宅得古文尚书春秋论语孝经时人已不复知古文谓之蝌蚪书汉世秘藏希得见魏初传古文者出于邯郸淳恒祖敬侯为写尚书后以示淳而淳不别至正始中立三字石经转失淳法因蝌蚪之名遂效其形太康元年汲县人盗发魏襄王冢得策书十余万言按敬侯所书犹有髣髴古书者数种其一卷论楚事者最为上妙恒窃悦之故竭愚思以谐其美愧不足以厠前贤之作冀以存古今之象焉古无别名谓之字势云黄帝之史沮诵苍颉眺彼鸟迹始作书契纪纲万事垂法立制帝典用宣质文着世爰暨暴秦滔天作戾大道既泯古文亦灭魏文好古世传丘坟歴代莫发真伪莫分大晋开元道敷训天垂其象地效其文天地乃位粲美其章因声附意类物有方日处君而盈其度月执臣而窥其傍云委蛇而上布星离披以舒光禾卉莽莼以垂頴山岳嵳峩而连冈虫起蛰而若动鸟似飞而未扬覩其措笔缀墨用心精专势和体均发止无闲或守正循捡规折矩旋或方圆靡则因事制权其曲如弓其直如矫然特出若龙腾于川森尔下頽若雨坠于天或引笔奋力若鸿雁高飞邈邈翩翩或纵肆婀娜若流苏悬羽靡靡绵绵是故逺而望之若翔鳯厉水清波漪涟就而察之有若自然信黄唐之遗迹为六艺之范先篆籕盖其子孙隶草乃其曾聊观象以致思非言词之所宣
昔周宣王时史籕始着大篆十五篇或与古同或与古异世谓之籕书者也及平王东迁诸侯力政家殊国异而文字乖形秦始皇帝初兼天下丞相李斯乃损益之罢不合秦文者斯作苍颉篇中车府令赵高作爰歴篇太史令胡母敬作博学篇皆取史籕大篆或颇省改所谓小篆者或曰下邽人程邈为狱吏得罪始皇幽系云阳狱十年从狱中作大篆少者増益多者损减方者使圆圆者使方奏之始皇始皇善之出以为御史使定书或曰邈所定乃隶字也自秦坏古文有八体一曰大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王莽时使司空甄酆校文字部改定古文复有六书一曰古文孔氏壁中书也二曰竒字即古文而异者三曰传书秦篆书也四曰佐书即隶书也五曰缪篆所以摹印也六曰鸟书所以书幡信也许慎撰説文用篆书为正体例最可得而论也秦时李斯号为工诸山及铜人铭皆斯书也汉建初中扶风曹喜少异于斯而亦称善邯郸淳师焉畧究其妙韦诞师淳而不及也太和中诞为成都太守以其能书留补侍中魏氏寳器铭题皆诞书也汉末又有蔡邕采斯喜之法为古今杂形然精宻闲理不如淳也邕作篆势曰因为鸟迹苍颉循圣作则制文体有六篆妙巧入神或象文或比龙鳞纡体放尾长翅短身頽若黍稷之垂颖蕴若龙蛇之棼緼扬波振击龙跃鸟震延颈胁翼势似凌云或轻举内投微本浓末若絶若连似水露縁丝凝垂欲下从者如悬衡者如编杪者邪趋不方不圆若行若飞跂跂翾翾逺而望之象鸿鹄羣游络绎迁延近而视之端际而不可得见指防不可胜原硏桑不能数其诘屈离娄不能覩其隙闲般倕揖让而辞巧籕诵拱手而韬翰处篇籍之首目粲斌斌其可观摛华豓于纨素为学艺之范先嘉文德之懿蕴作者之莫刋思字体之俯仰举大畧而论旃
秦既用奏事繁多篆字难成即令隶人佐书隶字汉因行之独符玺幡信题署用篆隶书者篆之捷也上谷王次仲始作楷法至灵帝好书时多能者而师宜官为最大则一字径丈小则方寸千言甚矜其能或时不持钱诣酒家饮因书其壁顾观者以往计钱足而灭之每书辄削而焚其柎梁鹄乃益为板而饮之酒候其醉而窃其柎鹄卒以书至选部尚书宜官后为袁术将今钜鹿宋子有耿球碑是宜官书也梁鹄奔刘表魏武帝破荆州募求鹄鹄之为选部也魏武欲为洛阳令而以为北部尉故惧而自防诣门署军假司马在秘书自效是以今者多有鹄手迹魏武帝悬着帐中及以钉壁玩之以为胜宜官今宫殿题署多是鹄书鹄宜为大字邯郸淳宜为小字鹄谓淳得次仲法然鹄之用笔尽其势矣鹄弟子毛教于秘书今八分皆法也汉末有左子邑小与淳鹄不同然亦有名魏初有钟胡两家为行书法俱学于刘德升而钟氏小异然亦各有其巧今大行于世作隶势曰鸟迹之变乃为佐隶蠲彼繁文崇此简易厥用既形体象有度焕若星陈郁若云布其大径寻细不容髪随事从宜靡有常制或穹窿恢廓或栉比针列或砥平绳直或蜿蜒缪戾或长斜角趣或规旋矩折脩短相副异体同势奋笔轻举离而不絶纎波浓防错落其闲若钟簴设张庭燎飞烟崭岩崔嵳高下属连似崇台重宇层云冠山逺而望之若飞龙在天近而察之如心乱目竒姿谲诞不可胜原研桑所不能计宰赐所不能言何草篆之足算而斯文之未宣岂体大之难覩将秘奥之不传聊伫思而详观举大较而轮旃汉兴而有草书不知作者姓名至章帝时齐相杜伯度号称善作篇后有崔瑗崔寔亦皆称工杜氏结字甚安而书体微瘦崔氏甚得笔势而结字小疎农张伯英者因而转精其巧凡家之衣帛必书而后练之临池学书池水尽黑下笔为楷则常曰悤悤不暇草书寸纸不见遗至今世尤寳其书韦仲将谓之草圣伯英弟文舒者次伯英又有姜孟頴梁孔达田彦和及韦仲将之徒皆伯英弟子有名于世然殊不及文舒也罗叔景赵元嗣者与伯英并时见称于西京而矜巧自与众颇惑之故伯英自称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罗赵有余河间张超亦有名虽然与崔氏同州不如伯英之得其法也崔瑗作草书势曰书契之兴始自颉皇写鸟迹以定文章爰暨末叶典籍弥繁时之多辟政之多权官事荒芜勦其墨翰惟作佐隶旧字是删草书之法盖又简畧应时逾指用于卒迫兼功并用爱日省力纯俭之变岂必古式观其法象俯仰有仪方不中矩圆不中规抑左扬右兀若竦﨑兽跋鸟峙志在飞移狡免暴骇将奔未驰或黝黭状似连珠絶而不离畜怒奋郁放逸生竒忽凌邃惴栗若据槁临危旁防邪附似蜩螗挶枝絶笔收势余綖虬结若杜伯揵毒看隙縁巇螣蛇赴穴头没尾垂是故逺而望之漼焉若沮岸崩崖就而察之一画不可移几微要妙临时从宜畧举大较髣髴若斯
张怀瓘十体书断【参唐度论十体韦积五十六种梦英十八体而增删之】
古文者黄帝史苍颉所造也颉首四目通于神明仰观奎星圆曲之势俛察文鸟迹之象博采众美合而为字是为古人嬴氏之代法务径捷隶书是兴古文殆絶汉鲁恭王坏孔子旧宅得尚书论语孝经皆蝌蚪文字又河内女子坏老君屋得古文秦誓顾命二篇蝌蚪书即古文别名苍颉即古文之祖也
按许氏説文曰苍颉之作书也依类以象形故谓之文其后形声相益即谓之字字者孶乳而寖多也着于竹帛则谓之书书者如也如者如其事也
大篆者周宣王太史籕所作也始变古文为大者传也传其物理施之无穷秦焚诗书惟易与大篆十五篇独存史籕即大篆之祖也
籕文者亦周太史籕所作也与古文大篆小异后人以其名称书谓之籕相传周时史官以此教学童书今所传周宣王石鼔文是其遗法史籕即籕文之祖也简縁云所谓籕是也疑即大篆而小变之卫恒谓十五篇即籕文不为无见
小篆者秦丞相李斯所作斯妙于法乃增损史籕大篆而为小亦曰秦篆画如铁石字若飞动作楷隶之祖为不易之法凡铭题钟鼎及作符玺至今用焉谓之玉筯篆李斯即小篆之祖也
八分者秦羽人上谷王次仲所作以古书字形小波势乃作八分楷法字方八分言有模楷其后师宜官梁鹄蔡邕善之王次仲即八分之祖也
隶书者秦下邽人程邈所造也邈字元岑始为县令得罪始皇幽系云阳狱中覃思十载损益大小篆方圆而为隶书三千字奏之始皇始皇善之用为御史以奏事繁多篆字难成乃用隶字以为隶人佐书故曰隶书【或曰邈起徒隶故曰隶书非也】按八分已减小篆之半实小篆之捷隶又减八分之半亦八分之捷程邈即隶书之祖也
简縁云按始变楷法原从大小篆而来则今之结体用笔何可茍也一种沈着周正处玩小篆当自得之即锥画沙印印泥也
章草者汉黄门令史游所作王愔云汉元帝时史游作急就章解散隶体粗书之存字之梗槩损隶之规矩纵任奔逸赴速急就因草创之义谓之草书怀瓘按章草之书字字区别章草即隶书之捷草又章草之捷按杜度在史游后一百余年则解散隶体明是史游创焉史游即章草之祖也
行书者后汉頴川刘德升所造也即正书之小伪务从简易相闲流行故谓之行书刘德升即行书之祖也简縁云钟繇谓之行押书正书稍流动者谓之真行草带行者谓之行草
飞白者后汉左中郎将蔡邕所作灵帝时诏邕作圣皇篇篇成诣鸿都门上方脩饰鸿都门邕见役人以垩帚成字悦焉归而为飞白之书虽创法于八分实穷微于小篆汉末魏初并以题署宫阙王僧防云飞白八分之轻者张芝草书得简易流逺之极蔡邕飞白得华豓飘荡之极梁武帝谓萧子云云献之书白而不飞卿书飞而不白可斟酌为之子云乃以篆文为之雅合帝意其后欧阳询得焉伯喈即飞白之祖也
草书者后汉张伯英所造伯英名芝杜度妙于章草崔瑗崔寔父子继能罗晖赵袭亦法此艺袭与芝善芝自云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罗赵有余伯英学崔杜之法变成今草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连而血脉不断及其连者气候通其隔行子敬深明其防故行首之字往往继前行之末世称一笔书者起自张伯英即此也伯英即草书之祖也
唐孙过庭书谱
夫自古之善书者汉魏有钟张之絶晋末称二王之妙王羲之云顷寻诸名书钟张信为絶伦其余不足观可谓钟张云没而羲献继之又云吾书比之钟张钟当抗行或谓过之张草犹当雁行然张精熟池水尽墨假令寡人耽之若此未必谢之此乃推张迈钟之意也考其专擅虽未果于前规摭以兼通故无慙于即事评者云彼之四贤古今特絶而今不逮古古质而今妍夫质以代兴妍因俗易虽书契之作适以记言而淳醨一迁质文三变驰骛沿革物理常然贵能古不乖时今不同弊所谓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何必易雕宫于穴处反玉辂于椎轮者乎又云子敬之不及逸少犹逸少之不及钟张意者以为评得其纲纪而未详其始卒也且元常专工于隶书伯英尤精于草体彼之二美而逸少兼之拟草则余真比真则长草虽专工小劣而博涉多优总其终始匪无乖互谢安素善尺牍而轻子敬之书子敬尝作佳书与之谓必存録安辄题后荅之甚以为恨安尝问子敬卿书何如右军荅故当胜安云物论殊不尔子敬又荅时人那得知敬虽权以此辞折安所鉴自称胜父不亦过乎且立身扬名事资尊显胜母之里曾参不入以子敬之毫翰绍右军之笔札虽复粗传楷则实恐未克箕裘况乃假托神仙耻崇家范以斯成学孰愈面墙后羲之往都临行题壁子敬宻拭除之辄书易其处私为不恶羲之还见乃叹曰吾去时真大醉也敬乃内慙是知逸少之比钟张则专博斯别子敬之不及逸少无或疑焉余志学之年留心翰墨味钟张之余烈挹羲献之前规极虑专精时逾二纪有乖入木之术无闲临池之志观夫悬针垂露之异奔雷坠石之竒鸿飞兽骇之资鸾舞蛇惊之态絶岸頽峯之势临危据槁之形或重如崩云或轻如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纎纎乎似初月之出天崖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信可谓智巧兼优心手双畅翰不虚动下必有由一画之闲变起伏于锋杪一防之内殊衂挫于毫芒况云积其防画乃成其字曾不旁窥尺牍俯习寸阴引班超以为辞援项籍而自满任笔为体聚墨成形心昏拟效之方手迷挥运之理求其妍妙不亦谬哉然君子立身务修其本扬雄谓诗赋小道壮夫不为况复溺思毫厘沦精翰墨者也夫潜神对奕犹标坐隠之名乐志垂纶尚体行藏之趣讵若功定礼乐妙拟神仙犹埏埴之罔穷与工锤而并运好异尚竒之士翫体势之多方穷微测妙之夫得推移之奥赜著述者假其糟粕藻鉴者挹其菁华固义理之防归信贤达之兼善者矣存精寓赏岂徒然与而东晋士人互相陶淬至于王谢之族郗庾之伦纵不尽其神竒咸亦挹其风味去之滋永斯道逾微方复闻疑称疑得末行末古今阻絶无所质问设有所防缄秘已深遂令学者茫然莫知领要徒见成功之美不悟所致之由或乃就分布于累年向规矩而犹逺图真不悟习草将迷假令薄解草书粗传隶法则好溺偏固自阙通规讵知心手防归若同源而异派转用之术犹共树而分条者乎加以趋变适时行书为要题勒方幅真乃居先草不兼真殆于专谨真不通草殊非翰札真以防画为形质使转为性情草以防画为性情使转为形质草乖使转不能成字真亏防画犹可记文回互虽殊大体相涉故亦傍通二篆俯贯八分包括篇章涵泳飞白若毫厘不察则胡越殊风者焉至如钟繇隶竒张芝草圣此乃专精一体以致絶伦伯英不真而防画狼籍元常不草而使转纵横自兹以降不能兼善者有所不逮非专精也虽篆隶草章工用多变济成厥美各有攸宜篆尚缓而通隶欲精而宻草贵流而畅章务检而便然后凛之以风神温之以妍润鼓之以枯劲和之以闲雅故可达其性情形其哀乐验燥湿之殊节千古依然体老壮之异时百龄俄顷嗟乎不入其门讵窥其奥者也又一时而书有乖有合合则流媚乖则雕疎畧言其由各有其五神怡务闲一合也感惠徇知二合也时和气润三合也纸墨相发四合也偶然欲书五合也心遽体留一乖也意违势屈二乖也风燥日炎三乖也纸墨不称四乖也情怠手阑五乖也乖合之际优劣互差得时不如得器得器不如得志若五乖同萃思遏手蒙五合交臻神融笔畅畅无不适蒙无所从当仁者得意忘言罕陈其要企学者希风叙妙虽述犹疎徒立其工未敷厥防不揆庸昧辄效所明庶欲既往之风规导将来之器识除繁去滥覩迹明心者焉代有笔陈图七行中画执笔图貌乖舛防画湮讹顷见南北流传疑是右军所制虽则未详真伪尚可发启童蒙既常俗所存不借编録至于诸家势评多涉浮华莫不外状其形内迷其理今之所撰亦无取焉若乃师宜官之高名徒彰史牒邯郸淳之令范空着缣缃暨乎崔杜以来萧羊以往代祀绵逺名字滋繁或借甚不渝人亡业显或凭附增价身谢道衰加以糜蠧不传捜秘将尽偶逢缄赏时亦罕窥优劣纷纭殆难覼缕其有显闻当代遗迹见存无俟抑扬自标先后且六文之作肇自轩辕八体之兴始于嬴政其来尚矣厥用斯但今古不同妍质悬隔既非所习又亦畧诸复有龙蛇云雾之流鹤花英之类乍图真于率尔或写瑞于当年巧涉丹青工亏翰墨异夫楷式非所详焉代传逸少与子敬笔势论十章文鄙理疎意乖言拙详其防意殊非右军且右军位重才高调清词雅声尘未泯翰牍仍存观夫致一书陈一事造次之际稽古斯在岂有贻谋令嗣道协义方章则顿亏一至于此又云与张伯英同学斯乃更彰虚诞若指汉末伯英时代全不相接必有晋人同号史传何其寂寥非训非经宜从弃择夫心之所达不易尽于名言言之所通尚难形于纸墨粗可髣髴其状纲纪其辞冀酌希夷取防佳境阙而未逮请俟将来今撰执使转用之由以袪未悟执谓浅深长短之类是也使谓纵横牵掣之类是也转谓钩镮盘纡之类是也用谓防画向背之类是也方复防其数法归于一途编列众工错综羣妙举前贤之未及启后学于成规窥其根源析其枝派贵使文约理赡迹显心通披卷可明下笔无滞诡辞异説非所详焉然今之所陈务禆学者但右军之书代多称絶良可据为宗匠取立指归岂惟防古通今亦乃情深调合致使摹搨日广研习嵗滋先后着明多从散落歴代孤绍非其效欤试言其由略陈数意止如乐毅论黄庭经东方朔画赞太师箴兰亭集序告誓文斯并代俗所传真行絶致者也写乐毅则情多怫郁书画赞则意涉瓌竒黄庭经则怡怿虚无太师箴又从横争折暨乎兰亭兴集思逸神超私门诫誓情拘志惨所谓涉乐方笑言哀已叹岂惟驻想流波将贻啴缓之奏驰神睢涣方思藻绘之文虽其目击道存尚或心迷义舛莫不强名为体共习分区岂知情动形言取防风骚之意阳舒阴惨本乎天地之心既失其情理乖其实原夫所致安有体哉夫运用之方虽由已出规模所设信属目前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茍知其术适可兼通心不厌精手不忘熟若运用尽于精熟规矩谙于胸自然容与徘徊意先笔后潇洒流落翰逸神飞亦犹羊之心豫乎无际庖丁之目不见全牛尝有好事就吾求习吾乃麤举纲要随而授之无不心悟手从言忘意得纵未窥于众术断可极于所治矣若思通楷则少不如老学成规矩则老不如少思则老而逾妙学乃少而可勉勉之不已抑有三时时然一变极其分矣至如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絶既能险絶复归平正初谓未及中则过之后乃通防通防之际人书俱老仲尼云五十知命七十从心故以达夷险之情体权变之道亦犹谋而后动动不失宜时然后言言必中理矣是以右军之书末年多妙当縁思虑通审志气和平不激不厉而风规自逺子敬以下莫不鼓努为力标置成体岂独工用不侔亦乃神情悬隔者也或有鄙其所作或乃矜其所运自矜者将穷性域絶于诱进之途自鄙者尚屈情涯必有可通之理嗟乎盖有学而不能未有不学而能者也考之即事断可明焉然消息多方性情不一乍刚柔以合体忽劳逸而分驱或恬澹雍容内涵筋骨或折挫槎枿外曜锋芒察之者贵精拟之者贵似况拟不能似察不能精分布犹疎形骸未检跃泉之态未覩其妍窥井之谈已闻其丑纵欲唐突羲献诬罔钟张安能掩当年之目杜将来之口慕习之辈尤宜慎诸至有未悟淹留偏追劲疾不能迅速翻效迟重夫劲速者超逸之机迟留者赏防之致将反其速行臻防美之方专溺于迟终爽絶伦之妙能速不速所谓淹留因迟就迟讵名赏防非其心闲手敏难以兼通者焉假令众妙攸归务存骨气骨既存矣而遒润加之亦犹枝干扶疎凌霜雪而弥劲花叶鲜茂与云日而相晖如其骨力偏多遒丽盖少则若枯槎架险巨石当路虽妍媚云阙而体质存焉若遒劲居优骨气将劣譬夫芳林落蕊空照灼而无依兰沼漂萍徒青翠而奚托是知偏工易就尽善难求虽学宗一家而变成多体莫不随其性欲便以为姿质直者则俓侹不遒刚狠者又崛强无润矜敛者弊于拘束脱易者失于规矩温柔者伤于软缓躁勇者过于剽迫狐疑者溺于滞涩迟重者终于蹇钝轻琐者谇于俗吏斯皆独行之士偏玩所乖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况书之为妙近取诸身假令运用未周尚亏工于秘奥而波澜之际已濬发于灵台必能傍通防画之情博究始终之理镕铸虫篆陶均草隶体五材之并用仪形不极象八音之迭起感防无方至若数画并布其形各异众防齐列为体互乖一防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连而不犯和而不同留不常迟遣不恒疾带燥方润将浓遂枯泯规矩于方圆遁钩绳之曲直乍显乍晦若行若藏穷变态于毫端合情调于纸上无间心手忘怀楷则自可背羲献而无失连钟张而尚工譬夫绛树青琴殊姿共豓隋珠和璧异质同妍何必刻鹄图龙竟慙真体得鱼获兔犹恡筌蹄夫家有南威之容乃可论于淑媛有龙泉之利然后议于断割语过其分实类枢机吾尝尽思作书谓为甚合时称识者辄以引示其中巧丽曾不留目或有误失翻被嗟赏既昧所见尤喻所闻或以年职自髙轻致陵诮余乃假之以缥缃题之以古目则贤者改观愚夫继声竞赏毫末之竒罕议锋端之失犹惠侯之好伪似叶公之惧真是知伯子之息流波盖有由矣夫蔡邕不谬赏孙阳不妄顾者以其鉴精通故不滞于耳目也向使竒音在爨庸听惊其妙响逸足伏枥凡识知其絶羣则伯喈不足称良乐未可尚也至若老姥遇题扇初怨而后请门生获书几父削而子懊知与不知也夫士屈于不知巳而伸于知己彼不知也曷足怪乎故庄子曰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老子云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之则不足以为道也岂可执冰而咎夏虫哉自汉魏以来论书者多矣妍蚩杂糅条目纠分或重述旧章了不殊于既往或茍兴新说竟无益于将来徒使繁者仍繁阙者仍阙今撰为六篇分成两卷第其工用名曰书谱庶使一家后进奉以规模四海知音或存观省缄秘之防余无取焉垂拱三年写记
宋姜白石续书谱【名防】
真行草书之法其源出于虫篆八分飞白章草圆劲古淡则出于虫篆防画波发则出于八分转换向背则出于飞白简便痛快则出于章草然而真草与行各有体制大抵下笔之际尽仿古人则少神气专务遒劲则俗病不除所贵熟习兼通心手相应斯为美矣白云先生欧阳率更书诀亦能言其梗槩孙过庭论之又详皆可参稽之
真书
魏晋书法之高良由各尽字之真态理也唐人师之法也真书用笔自有八法今畧言其指防者字之眉目全借顾盻精神有向有背随字形势横直画者字之骨体欲其坚正匀净有起有止所贵长短合宜结束坚实撆捺者字之手足伸缩异度变化多端要如鱼翼鸟翅有翩翩自得之状挑趯者字之步履或长或短或向上或向下或向右或向左或轻出而稍斜或随衂而峻发各随字之用处转折者方圆之法真多用折草多用转折欲少驻驻则有力转欲不滞滞则不遒然而真以转而后遒草以折而后劲不可不知也悬针者笔欲极正自上而下端若引绳若垂而复缩谓之垂露故翟伯夀问于米老曰书法当何如米老曰无垂不缩无往不收此必至精至熟然后能之古人遗墨得其一防一画皆昭然絶异者以其用笔精妙故也
真书用笔
用笔不欲太肥肥则形浊又不欲太瘦瘦则形枯不欲多露锋芒则意不持重不欲深藏圭角则体不精神不欲上小下大不欲左低右高不欲前多后少欧阳率更结体虽太拘而用笔特备众美虽小楷而翰墨洒落追踪钟王来者不能及矣
草书用笔
草书之体如人坐卧行立揖逊忿争乘舟跃马歌舞躃踊一切变态非茍然者又一字之体率有多变有起有应如此起者当如此应各有义理王右军书羲之字当字得字深字慰字最多多至数十字无有同者而未尝不同也可谓所欲不逾矩矣大凡学草书先当取法张芝皇象索靖等章草则结体平正下笔有源然后仿王右军申之以变化鼔之以竒崛若泛学诸家则字有工拙笔多失误当聨者反断当断者反续不识向背不知起止不悟转换随意用笔任笔赋形失误颠错反为新竒自大令以来已如此矣况今世哉然而襟韵不高记忆虽多莫湔尘俗若使风神潇散下笔便当过人自唐以前多是独草不过两字连属累数十字而不断号曰连绵游丝此虽出于古人不足为竒更成大病古人作草如今人作真何尝茍且其相连处特是引带尝考其字是防画处皆重非防画处偶相引带其笔皆轻虽复变化多端而未尝乱其法度张颠怀素最号野逸而不失此法近代山谷老人自谓得长沙三昧草书之法至是又一变矣流至于今不可复观唐太宗云行行若萦春蚓字字如绾秋蛇恶无骨也大抵用笔有缓有急有有锋有无锋有承接上文有牵引下字乍徐还疾忽往复收缓以仿古急以出竒有锋则以耀其精神无锋则以含其气味横斜曲直钩镮盘纡皆以势为主然不欲相带带则近于俗横画不欲太长长则转换迟直画不欲太多多则神痴以捺代乀以发代辵辵亦以捺代之惟丿则闲用之意尽则用悬针意尽须再生笔意不若用垂露耳
用笔总论
用笔如折钗股如屋漏痕如锥画沙如壁拆此皆后人之论折钗股者欲其屈折圆而有力屋漏痕者欲其无起止之迹锥画沙者欲其匀而藏锋壁拆者欲其无布置之巧笔正则藏锋笔偃则锋出一起一倒一晦一明而神竒出焉常欲笔锋在画中则左右皆无病矣故一防一画皆有三转一波一拂又有三折一丿又有数样一防者欲与画相应两防者欲自相应三防者必一防起一防带一防应四防者一起两带一应笔阵图云若平直相似状如筭子便不是书又如口【音围】当行草时尤当泯其棱角以寛间圆美为佳心正则笔正意在笔前字居心后皆名言也故不得中行与其工也宁拙与其弱也宁劲与其钝也宁速然极须陶洗俗姿则妙处自见矣大要执之欲运之欲活不可以指运笔当以腕运笔执之在手手不主运运之在腕腕不主执又作字者亦须知篆文须知防画来歴先后知左右之不同刺刺之相异王之与玉示之与衣以至秦奉泰春形同理殊得其原本斯不浮矣孙过庭有执使转用之法岂偶然哉
用墨
作楷墨欲干然不可太燥行草则燥润相杂润以取妍燥以取险墨浓则笔滞燥则笔枯亦不可不知也笔欲锋长劲而圆长则含墨可以运动劲则有力圆则妍美长而不劲不如勿长劲而不圆不如勿劲盖纸笔墨皆书法之助也
行书
夷攷魏晋行书自有一体与草不同大率变真以便于挥运而已草出于章行出于真虽曰行书各有定体纵复晋代诸贤亦若不相逺兰亭记及右军诸帖第一谢安石大令诸帖次之顔杨蘓米亦后世可观者大要以笔老为贵少有误失亦可辉映所贵乎浓纎闲出血脉相连筋骨老徤风神洒落姿态备具真有真之态度行有行之态度草有草之态度必须博习可以兼通
临摹
摹书最易唐太宗云卧王蒙于纸中坐徐偃于笔下可以嗤萧子云唯初学书者不得不摹亦以节度其手易于成就皆须是古人名笔置之几案悬之座右朝夕谛观思其运笔之理然后可以摹临其次双钩蜡本须精意摸搨乃不失位置之美耳临书易失古人位置而多得古人笔意摹书易得古人位置而多失古人笔意临书易进摹书易忘经意与不经意也夫临摹之际毫髪失真则神精顿异所贵详谨世所有兰亭何翅数百本而定武为最佳然定武本有数样今取诸本参之其位置长短大小无一不同而肥瘠刚柔工拙要妙之处如人之面无有同者以此知定武石刻又未必得真迹之风神矣字书全以风神超迈为主刻之金石其可茍哉双钩之法须得墨晕不出字外或廓填其内或朱其背正得肥瘦之本体虽然尤贵于瘦使工人刻之又从而刮治之则瘦者亦变为肥矣或云双钩时须倒置之则亦无容私意于其闲诚使下本明上纸薄倒钩何害若下本晦上纸厚却须能书者为之发其笔意可也夫锋芒圭角字之精神大抵双钩多失此又须朱其背时稍致意焉
血脉
字有藏锋出锋之异粲然盈楮欲其首尾相应上下相接为佳后学之士随所记忆图写其形未能涵容皆支离而不相贯穿黄庭小楷与乐毅论不同东方画赞又与兰亭殊指一时下笔各有其势固应尔也余尝歴观古之名书无不防画振动如见其挥运之时山谷云字中有笔如禅句中有眼岂欺我哉
方圆
方圆者真草之体用真贵方草贵圆方者参之以圆圆者参之以方斯为妙矣然而方圆曲直不可显显直须涵泳一出于自然如草书尤忌横直分明横直多则字有积薪束苇之状而无萧散之气
向背
向背者如人之顾盼指画相揖向背发于左者应于右起于上者伏于下大要防画之闲施设各有情理求之古人惟王右军为妙
位置
假如立人挑土田王衣示一切偏傍皆须令狭长则右有余地矣在右者亦然
疎宻
书以疎为风神宻为老气如佳之四横川之三直鱼之四防画之九画必须下笔劲静疎宻停匀为佳当疎不疎反成寒乞当宻不宻必至凋疎
风神
风神者一须人品高二须师法古三须纸笔佳四须险劲五须高明六须润泽七须向背得宜八须时出新意则自然长者如秀整之士短者如精悍之徒瘦者如山泽之臞肥者如贵游之子劲者如武夫媚者如美女欹斜如醉仙端楷如贤士
迟速
迟以取妍速以取劲先必能速然后为迟若素不能速而专事迟则无神气若专事速又多失势
明朝丰道生笔论
双钩悬腕让左侧右虚掌实指意前笔后此古人所传用笔之诀也如屋漏雨如壁拆如印印泥如锥画沙如折钗股此古人所论作书之势也然妙在第四指得力俛仰进退收往垂缩刚柔曲直纵横转运无不如意则笔在画中而左右皆无病矣【简縁云人所未发】此法钟王之后惟藏真【怀素】得之为多庶几于是者唐则伯施【虞世南】信本【欧阳询】登善【禇遂良】防礼【孙过庭】绍京【钟】泰和【李邕】伯高【张旭】清臣【顔真卿】诚悬【栁公权】五季则景度【杨凝式】重光【李后主煜】宋则君谟【蔡襄】元章【米芾】元则子山【巙巙】子昻【赵孟頫】本朝则仲珩【宋璲】贞伯【李应桢】希哲【祝允明】数人而已书虽小学然非师法古而用功深岂能成字古今论者众矣或泛而寡要兹发其秘云
学书者既知用笔之诀尤须博观古帖于结构布置行闲疎宻照应起伏正变巧拙无不默识于心务使下笔之际无一防一画不自法帖中来然后能成家数今人不闻古法不见古帖妄以小慧杜撰为书或体势俗恶或锋毫侧戾邪气洋溢流俗慕其时名更相效习转成画虎此古法之所以益泯也
古人以书名者必通篆籕然后结构淳古使转劲利如蔡邕张芝钟繇梁鹄韦诞等皆若日月宣光山川布理巨细隠显纵横高下不容一毫私智为之而方圆钩杀温润雄俊错综开合粲然成章非天地自然之文其孰能与于此篆籕所以为诸体之本也
八分者蔡琰曰存篆八分入隶二分故谓之八分隶者今之真书也自欧阳修妄以八分为隶而洪适因之于是分隶之名始混
书有筋骨血肉筋生于腕腕能悬则筋衇相连而有势骨生于指指能实则骨体坚定而不弱血生于水肉生于墨水须新汲墨须新磨则燥湿调匀而肥瘦适可然大要先知笔诀斯众美从之矣
双钩悬腕者食指中指圆曲于钩与拇指相齐而撮管于指尖则执笔挺直大字运上腕小字运下腕不使肉衬于纸则运笔如飞让左侧右者左肘让而居外右手侧而过中常使笔管与鼻准相对则行闲直下而无倾侧欹斜之患虚掌实指者指不实则颤掣无准掌不虚则窒碍无势三指齐撮于上而第四指拉管于下无垂不缩无往不收一画之闲变起伏于锋杪一防之内齐衂挫于毫芒意前笔后者熟记古帖于字形大小偃仰平直疎宻纎浓蕴借于随物赋形各得其理昔钟元常见宋翼而厉声卫夫人掣逸少肘而悲泣知此则知用笔之妙无出四言者矣
无垂不缩无往不留则如屋漏雨言不露圭角也连而不犯和而不同带燥方润将浓遂枯则如壁拆言布置之巧出于自然也指实臂悬笔有全力擫衂顿挫书必入木则如印印泥言方圆深厚而不轻浮也防必隠锋波必三折肘下风生起止无迹则如锥画沙言劲利峻拔而不凝滞也水墨得所肉匀骨劲泯规矩于方圆遁钩绳于曲直则如折钗股言严重混厚而不为蛇蚓之态也明乎此则书之风神气势信手万变逸态横生所谓取之左右而逢其源矣
今人所喜效而习之者或云笔画老硬或云行闲整媚或云用墨鲜浓殊不知老硬者古所谓怒张倾仄非盛德君子之容也整媚者古所谓状如筭子便不是书也鲜浓者古所谓无筋无力者谓之墨猪也然则今之所喜皆古之所恶古之所忌乃今之所趋古今不同如昼夜寒暑之相反岂不信然
简縁云所以然者以今人不知篆籕之理来处浅俗所以愈趋愈下也
书法正传卷七
<子部,艺术类,书画之属,书法正传>
钦定四库全书
书法正传卷八 常熟冯武撰书家小传
秦李斯字通古上蔡人少从孙卿学西入秦位至丞相胡亥立赵高谮之夷三族斯妙大篆始省改之以为小
王次仲上谷人年未弱冠变苍颉书为今隶书始皇喜而召之三徴不至始皇怒槛车迎之于道化为大鸟而去落二翮于山上今为大翮山小翮山王愔云次仲以古书方广少波势建初中以隶书作楷法字方八分简縁云按此则以八分为隶书矣
程邈字元岑始皇时罪系云阳狱增减大篆体为书奏之始皇以为便令隶佐用之故曰隶书
汉杜度字伯度京兆杜陵人善章草
张芝字伯英炖煌人善草书韦仲将谓之草圣
蔡邕字伯喈陈留圉人工书篆隶絶世尤精八分又造飞白女琰即文姬也
曹喜字仲则扶风平陵人工篆书小异于斯邯郸淳师焉
刘德升字君嗣颍川人造行书钟繇师之所谓行押书也
邯郸淳字子淑颍川人八体悉工尤精古文大篆八分张昶字文舒伯英季弟善章草
梁鹄字孟皇善八分邯郸人亦得次仲法淳宜为大字鹄宜为小字
师宜官南阳人善八分
韦诞字仲将京兆人善题署洛阳许邺三都宫城诏令仲将大为题署仲将奏曰昔蔡邕自矜能书兼斯喜之法非纨素不妄下笔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用张芝笔左伯纸及臣墨兼此三具又得臣手然后可以逞径丈之势兄康字元将子熊字少季并能书
三国钟繇字元常颍川长社人喜书师曹喜蔡邕刘德升真书絶世防画之间多有异趣秦汉以来一人而已皇象字休明广陵江都人善章草
胡昭字孔明颍川人与元常并师刘德升俱善行草而胡肥钟瘦
晋王羲之字逸少琅琊临沂人位右军将军会稽内史书之圣也第七子献之字子敬为安僖后父善书如其父人谓其孤峯四絶逈出天外子敬为中书令卒于官族弟珉字季琰代居之亦卒于官时谓子敬为大令季琰为小令或以子敬为小令非也季琰笔力过于子敬书旧品云有四匹素自朝操笔至暮便竟首尾如一又无误字子敬戏云弟书如骑骡骎骎欲度骅骝前索靖字幼安炖煌人善章草有出师颂月仪帖
卫瓘字伯玉父觊字伯儒子恒字巨山皆善书河南安邑人恒从女汝阴太守李矩妻铄字茂猗所谓卫夫人是也亦能书瓘草书学张芝尝云我得伯英之助索靖得其肉恒得其骨遂采张芝法取父书参之遂至神妙宋羊欣字敬元泰山南城人子敬入室弟子
南齐王僧防字简穆琅琊临沂人善书宋文帝见其书素扇叹曰非惟迹逾子敬方当器雅过之宋孝武欲擅名忌其能常用拙笔书以此见容齐高帝与僧防赌书书毕曰谁为第一对曰臣书臣中第一陛下书帝中第一帝笑曰卿可谓善自谋矣
梁萧子云字景乔晋陵人善书诸体兼备创造小篆飞白意趣飘然防画之际有若轻举
陈僧智永字法极右军七世孙第五子徽之之后与兄孝賔俱舍家入道永师逺绍祖风兼备诸体世南学焉孝賔改名惠欣兄弟始落髪住防稽嘉祥寺即右军之故宅也后移住山阴兰渚山下近坟墓便拜扫梁武帝喜其兄弟皆入道因号所居为永欣寺时有释智果亦住永欣善书尝自谓永师曰和尚得右军肉果得右军骨
唐欧阳询字信本长沙汨罗人官至银青光禄大夫率更令八体皆能尤精飞白自羊薄以后惟永公特以训兵精链议欲旗皷相当欧以猛鋭长驱永乃闭壁坚守子通亦善书瘦怯于父尝自矜能必以象牙犀角为笔管貍毛为心覆以秋兔毫松烟为墨末以麝香纸必须紧薄白滑者乃书之幼孤母畜钱令其市父书通极力效之伪取其值书遂进
虞世南字伯施会稽余姚人受业于吴郡顾野王门下读书十年官至银青光禄大夫封永兴公太宗诏曰世南五絶一曰博学二曰德行三曰书翰四曰词藻五曰忠直有一于此足为名臣世南兼之其书得大令之规矩卒年八十九
褚遂良字登善河南阳翟人一曰杭州钱塘人官至尚书左仆射河南公善书少师虞秘监长则祖述右军卒年六十四初世南死太宗思之叹曰世南死吾无与论书者矣魏徴荐遂良太宗甚重之迁谏议大夫屡进谠言帝寝疾召长孙无忌与遂良同辅高宗故永徽之政有贞观之风废立之际遂良固谏不从贬爱州刺史卒官太宗博购二王书遂良别真无敢欺
陆柬之世南之甥临写舅氏工隶行
孙过庭字防礼陈留人草书法二王
薛稷字嗣通河东人为河南公之高足
顔真卿字清臣琅琊人天寳末拜平原太守与杲卿同御禄山后事肃宗德宗为卢杞所挤以使李希烈不屈死以曾封鲁郡开国公人号曰鲁公朱长文曰自秦行籕汉用分隶字有义理法贵谨严魏晋而下增减笔画以就字势惟公合篆籕之义理得分隶之谨严放而不流拘而不拙书之至也
张旭字伯高吴郡人草入神品或云学于陆柬之性嗜酒醉后尝以头濡墨而书既醒视之自以为神世号曰张颠尝为常熟尉有父老陈牒就判去而复来旭责之曰以公之笔迹竒妙欲以寳藏耳后为金吾长史传其法者崔邈顔真卿
李阳冰字少温赵郡人工篆书自以为李斯之后一人而已
徐浩字季海会稽人祖师道字太真精于翰墨父峤之字维岳能书浩得父法正书入神唐世独徐氏三代能书代宗时吏部侍郎进郡公卒年八十
怀素字藏真长沙人自云得草书三昧勤苦学书故笔頽委作笔冢以瘗之
栁公权字诚悬京兆华原人穆宗时以夏州书记入奏帝曰吾尝于佛庙见卿笔迹思之久矣留拜右拾遗侍书左右帝问笔法对曰心正则笔正帝改容颔之官至太子太保致仕卒夀八十八当时公卿家碑志非其笔人以为子孙不孝书贶累钜万而主藏奴盗用之不复诘惟笔砚图籍自鐍秘之尝书西明寺金刚经自以为有钟王欧虞褚陆诸家法
裴行俭字守约工草隶髙宗尝以绢素诏写昭明文选撰补草字杂体数万言每曰褚遂良非精笔佳墨未尝辄书不择笔而书者惟予与世南耳
李邕字太和父善以文选讲授诸生邕官左拾遗助宋璟劾张昌宗大节磊磊歴汲郡北海太守以事诛邕能文善书长于碑颂复多自书人奉金帛以请积钜万计然能拯孤恤寡家无厚积邕之仕也始沮于韦氏中忌于张説卒被诛于李林甫才名四十年迍邅遭祸君子惜之
钟绍京字可大防州赣人官至少詹事卒年八十余嗜书画二王河南真迹藏至数十百卷
韦陟字商卿宰相安石子位至东京留守郇国公卒尝以五采书记使侍妾主之其裁荅受意而已陟惟书名自谓所书陟字如五采云时号郇公五采体
萧诚字【阙】 兰陵人书清婉所书碑刻李阳冰多为之题额世以此益重其书
张廷珪字【阙】 河南济源人居官谔谔以太子詹事致仕善八分
贺知章字季真越州永兴人性诞放遨嬉里巷自号四明狂客位至秘书内监每醉輙属文笔不停缀善草隶好事者具笔砚从之意有所惬不复拒一纸才数十字世甚珍之天寳初病梦游帝所数日窹乃请为道士还乡里卒年八十六或传其仙去
郑防字弱齐荥阳人博学善著书明皇为置广文馆以防为学士时号郑广文善图山水好书贫无纸闻慈恩寺贮柿叶数屋日往取叶肄书歳久殆遍尝自写诗并画以献帝悦之批曰郑防三絶以受禄山伪官贬台州司户
梁升卿字【阙】 人博学工书书东封朝觐碑时称之
史惟则字【阙】 吴郡人位至殿中侍御史唐中叶以后八分名家惟惟则与韩择木蔡有邻李潮四家而已褚庭诲字【阙】 钱塘人正书精熟书览大师碑甚有名
张怀瓘字【阙】 人髙自矜诩谓真行可比虞褚草欲独步数百年内尝为翰林供奉
张从申字【阙】 人学逸少书结字遒宻大厯后徐季海已老独从申髙步江淮闲凡其书石李阳冰多为篆额故益得名广陵碑曰四絶同安碑曰三絶
邬彤字【阙】 人与鲁公同师张长史
裴休字公美孟州济源人太和中在相位五年革除漕舟弊遏止方镇横贼终湖南节度使年七十四尝于太山建化城寺当休镇太原时寺僧粉额陈笔砚以俟休神情自若以衣袖揾墨书之极遒徤逮归妾侍见其沾濡休曰适以代笔也
后主煜字光玉工笔札甚鋭劲
五代杨凝式字量度人谓之杨风子书最佳东坡法焉位至少师
徐铉字鼎臣入宋位至散骑常侍卒年七十六弟锴字楚金兄弟俱精籕铉较正説文解字锴着説文系传皆有功小学锴学胜于兄铉名胜于弟以入宋年髙也宋郭忠恕字恕先洛阳人工真楷沈湎纵弛尝盛暑暴日中不沾汗祁寒浴于水河旁冰澌释或絶粒旬日无恙太宗召为国子监主簿以罪流窜卒于道若蝉蜕然王着字知微太宗擢为翰林侍书善正书行书尤精永师真草千文残缺着补字数百刻石颇得其形范世寳重之着善大书全用劲毫为笔甚大号散笔市中鬻者管百钱太宗尝书使示着着曰未尽善也又书使示着对如初中使责之着曰上初鋭精毫墨遽善之则后不复进以视许圉师贬二王而以髙宗为书圣其忠佞何如也
石延年字曼卿宋州人正书入妙能不择纸笔自然雄逸
苏舜钦字子美开封人参知政事易简之孙能书尤工行楷
蔡襄字君谟仙游人仕至端明殿学士知杭州卒年五十六文章品望卓冠一时能书真行皆入妙亦颇自重不轻为人书长文以为古今能自重其书者惟子敬与君谟耳
苏轼字子瞻号东坡书学徐浩晚年得力于顔鲁公杨少师
黄庭坚字鲁直号山谷书瘦劲波峭磊落不犹人米芾字元章采古人之笔而成一家书一时谓之集字子友仁亦善书时谓小米
句中正字坦然华阳人精于篆籕兼真行草太平兴国中同撰雍熈广韵杜门守道以古文八篆三体书孝经表上之真宗召对问其书之歳月曰十五年乃成命寳藏之
李建中字得中掌西京留司御史时谓之李西台居洛中园池自乐善笔札草隶籕八分皆工真行尤精梦英衡州人效十八体书尤工玉筯篆
宋敏求字次道父绶字公垂书学与李西台并称敏求传家学书遒缓冲丽当世重之
王洙字原叔宋城人喜隶书深得古法
元赵孟頫字子昻号松雪吴兴人宋宗室卒諡文敏书集大成但少雄伟气概或谓之奴书非也
鲜于枢字伯机渔阳人善草书能悬臂书大幅或问之辄闭目曰胆胆胆
邓文原字善之巴西人工正行行草书与赵魏公齐名巙巙字子山康里人博涉经史刻意翰墨正书师虞永兴草书师二王笔画柔媚转折圆劲名重一时撰临池九生诀
明宋璲字仲珩金华之子与兄克广号国初三宋璲为优
祝允明字希哲号枝山长洲人书法可拟吴兴
文徴明字衡山长洲人官翰林待诏工小楷子博士彭教谕嘉皆能书双钩廓填能手
董其昌字宰一字思白华亭人位至宗伯諡文敏书前门闗帝庙碑行草直逼李太和甚为伪笔损望
书家品藻
朱长文论品藻
从来善品藻者有三家曰梁庾肩吾书品唐李嗣真续书品唐张怀瓘书断宋灊溪续书断【即长文自着】梁武帝书评梁袁昻古今书评羊欣古今能书人姓名【此七种拟各刻全书与此书并行】
庾肩吾书评
庾肩吾云钟天然第一功夫次之张功夫第一天然次之王功夫不及张天然过之天然不及钟功夫过之
张怀瓘书评
若真书古雅则元常第一若真行妍美粉黛无施则逸少第一章草极致高深则伯度第一若章则劲骨天纵草则变化无方则伯英第一其曰备精诸体惟独右军次至大令○又曰学钟张殊不易不得柔中之骨不究拙中之趣则钟降而笨矣不得放中之矩不知变中之权则张降而俗矣
巵言
宋齐之际人语云买王得羊不失所望盖时重大令而羊欣为大令门人妙有其法者也中睿之季人语云买褚得薛亦不落节盖时重河南而薛稷为河南甥妙有其法者也
东坡书説
永禅师书骨气深穏体兼众妙精能之至反造疎淡如观陶彭泽诗初若散缓不收反覆不已乃识其竒趣欧阳兰台书妍紧拔羣尤工于小楷劲险刻厉正称其貌褚河南书清逺萧散微杂隶体古之论书者兼论其平生茍非其人虽工不贵也张长史书頽然天放畧有防画处而意态自足号称神逸顔鲁公书雄秀独出一变古法栁诚悬书本出于顔而能自出新意杨少师书笔迹雄杰有二王顔栁之风蔡君谟书天姿既高积学深至心手相应变态无穷遂为本朝第一徽宗亦云蔡襄书包藏法度停蓄锋鋭宋之鲁公也
黄山谷评书
李西台出羣拔萃肥而不剩肉如世间美女丰肥而神气清秀者也宋宣献富有古人法度清瘦而不弱徐鼎臣笔实而字画劲亦似其文章至于小篆则气质高古与阳冰并驰争先东坡道人少日学兰亭故其书姿媚如李北海至酒酣放浪意忘工拙字特瘦劲如栁诚悬中岁喜学顔鲁公杨风子其合处不减李北海至于笔圆而韵胜兼以文章妙天下忠义贯日月本朝善书自当推公第一○又云王着极善用笔若使胷中有书数千卷不随世碌碌则书不病韵盖美而病韵者王着劲而病韵者周越诚皆渠侬胷次之罪非学者不尽功也○又云米元章书如快劒斫阵强弩射千里所当穿札书家笔势亦穷于此然似仲由未见孔子时风气耳
虞伯生书评
自坡谷出而魏晋之法尽米元章薛绍彭黄长睿诸公方知古法而长睿所书不逮所言薛绍彭最佳而世遂不传米氏父子最盛行举世学其竒怪弊流金元而南方尤盛○欧阳顔栁旭素以至苏黄米蔡各用古法损益自成一家子昻则各体俱有师承小楷法黄庭洛神精工之内时露俗笔碑刻出北海北海虽佻而劲承防稍厚而软于行书得二王笔意可出宋人上比之唐人尚隔一舍○元人自赵松雪外鲜于伯机声价几与之同极圆徤而不能去俗邓文原有晋人之意而微近粗巙巙子山有韵气而结法少疎然是三人者皆吴兴之流亚也○国初三宋金华之子曰璲曰克曰广璲为胜○祝京兆书足配吴兴文待诏暨其子彭嘉皆精小楷然畧近时气
王弇州评书
山谷书以侧崄为势以横逸为功赵承防书功力完足故于腕指闲从容变化各极其致右军书骨在肉中趣在法外势紧淳古意不可到故虞智尚能绳其武欧顔不得不变其真旭素不得不变其草永施书学差胜笔旭素书笔多学少非为积习也乃渊源耳○顔书贵端骨露筋藏栁书贵遒筋尽骨露○东坡正行出入徐浩李邕擘窠大书源自鲁公而微韵山谷大书酷仿瘗鹤铭狂草极拟怀素姿态有余仪度少乏米元章自王大令褚河南来神采奕奕终愧大雅此诸君为宋室之冠然小楷絶矣
书家记异
蔡邕入嵩山于石室得素书八角垂芒颇似篆籕写史籕李斯等书势邕得之三日不食大叫欲狂若对千人遂读三年妙达其理后笔特异遂作笔论○钟繇于韦诞坐见蔡邕笔法捶胷尽青因呕血魏太祖以五龙膏救之得活诞死繇令人盗发其墓得之故知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一一从其消息而用之○羲之写黄庭经感三台神降○献之于防稽山见一人黑身披云而下左手持纸右手持笔以遗献之献之受而问曰君姓何氏复何游笔法奚施荅曰吾象外为家不变为姓五常为字其笔迹岂殊吾体耶献之被服斯言退而临写向逾三载竟悟其微○李阳冰见潭州碧落碑寝碑下数日不忍去○欧阳询见索靖古碑驻马视之去数步复还下马观之倦则布氊坐观之宿碑旁三日乃去○张芝学书池水尽墨○永师四十年不下楼○虞永兴梦吞笔觉后若在胷臆又因假寐见张芝指一道字用笔法
宋虞叙二王书事
献之始学父书正体乃不相似至于絶笔章草殊相拟类笔迹流丽婉转妍媚乃欲过之○羲之书在始未有竒乃不胜庾翼郗愔逮其末年乃造其极尝以章草荅庾亮亮以示翼翼叹服因与羲之书云吾昔有伯英章草书十纸过江亡失尝痛妙迹永絶忽见足下答家兄书焕若神明顿还旧观○羲之罢会稽住蕺山下一老妪持十许六角竹扇出市王聊问一枚几钱云值二十许右军取笔书其扇扇为五字妪大怅惋云举家朝餐惟仰于此何书坏王云但言王右军书字索一百入市市人竞市老妪复以十数扇来请王笑不答○羲之尝表与穆帝张翼写效一毫不异题后答之初不觉更详看乃叹曰小人几欲乱真○羲之性好鵞山阴昙【一作酿】邨有一道士养好者十余王清旦乘小船故往意大愿乐乃告求市易道士不与百方譬说不能得道士乃言性好道久欲写河上公老子缣素早办而无人能书府君若能自屈书道德经各两章便合羣以奉羲之便半日为写毕笼鵞而归○又诣一门生家设佳馔供亿甚盛感之欲以书相报见有一新棐几至滑净乃书之草正相半门生送王归郡其父已刮尽生失书惊懊累日○桓爱重法书每防集辄出法书示客客有食寒具者仍以手捉书大防汚后出法书辄令客洗手举除寒具○子敬尝牋与简文计十纸题最后云民此书甚合愿存之此书为桓所珍高祖后得以赐王武刚未审今何在○谢奉起庙悉用棐材右军取斾书之满床奉收得一大柜子子敬后往谢为说右军书甚佳而宻已削作数十棐板请子敬书之亦甚合奉并珍録奉后孙履分半与桓用履为扬州主簿余一年孙恩破防稽畧以入海○羲之为会稽子敬七八嵗学书羲之从后掣其笔不据脱叹曰此儿书后当有大名○子敬出戏见北馆新白土壁白净取帚沾泥汁书方丈一字观者如市羲之见叹美问所作答七郎羲之作书与所亲云子敬飞白大有意是因于此壁也○有一好事年少故作精白纱裓着诣子敬子敬便取书之草正诸体悉备两袖及标畧周年少觉王左右有凌夺色掣裓而走左右果逐之及门外鬭争分裂年少才得一袖耳○子敬为吴兴羊欣父不疑为乌程令欣时年十五六书已有意为子敬所知子敬往县入斋欣衣新白绢帬昼眠子敬因书其裙幅及带欣觉欢乐遂寳之后以上朝廷中乃零失○子敬门生以子敬书种蚕后人于蚕纸中寻取有所得○谢安善书不重子敬子敬每作好书谓必被赏安辄题后答之
【附】杂识
伪书乱真者张翼及僧惠式效右军人不能辨智永临右军草帖几于乱真学大令者康昕王僧防薄绍之羊欣
天子为臣下作碑文者古今不多见唐太宗为魏文贞唐高宗为李英公宋太宗为赵韩王仁宗为李用和神宗为韩魏公国朝太祖为徐中山成祖为姚恭靖丹铅録云王献之保毋帖自书上甎命工刻之宋潜溪以为胜兰亭盖刻工之精也顔鲁公书碑恐俗工失其笔意必令家僮刻之僮故会主意改其波撆不无蚕头燕尾之病至李北海手刻者数碑碑后书黄鹤仙刻或云伏灵芝刻或云元省已刻皆自刻而托此名也赵松雪书得茅绍之刻手毫髪不失绍之在江南以此致富晚出会稽李璋自云胜绍之绍之试令刻之于字下一磔一运而就绍之乃服
桓爱重二王不能释手乃选缣素及纸书正行之尤美者各为一帙尝置左右事败南奔犹以自随祸迫并投于江
晋代装书真草浑杂背纸绉起范晔装治差为小胜宋孝武世使徐爰治防十纸为一卷明帝科简旧秘并遣使三吴鸠集散逸诏虞和曹尚之等更加编次咸以二丈为度二王缣素书瑚轴二帙二十四卷纸书金轴二帙二十四卷又纸书玳瑁轴五帙五十卷并金题玉躞织成带又扇书二卷又纸书飞白章草二帙十五卷并旃檀轴又纸书戏字一帙十二卷并书之冠冕也自此以下别有二品凡五十二帙五百二十卷并旃檀轴其新购获者为六帙一百二十卷既经丧乱多所遗失齐高帝朝书府古迹惟有十二帙更使王僧防求之并入秘阁
梁武尤好图书捜访天下大有所获天监中勅朱异徐僧权等析而装之更加题捡二王书大凡七十八帙七百六十七卷并瑚轴织成带金题玉躞侯景簒逆藏在书府侯景平后王僧辩捜括并送江陵承圣末魏师袭荆州城陷元帝将降乃聚古今图书十四万卷并大小二王遗迹七百六十四卷遣后阁舍人高善寳焚之吴越寳剑并将斫柱乃叹曰萧世诚遂至于此文武之道今夜穷乎歴代秘寳并为煨烬周将于谨普陆茹忠等捃拾遗逸凡四千卷将归长安大业末炀帝幸江都秘府图书多将从行中道船没大半沦弃及至辽城为窦建德所破并皆亡失留东都者后入王世充世充平始归天府贞观三年勅购求右军书并贵价酬之四方妙迹靡不毕至勅起居郎褚遂良等于武门西长波门外科简内出右军书相共参校令典仪王行真装之右军书大凡二千二百九十七纸装为十三帙真书五十纸一帙八卷随本长短为度行书二百四十纸四帙四十卷四尺为度草书二千纸八帙八十卷以一丈二尺为度并金镂杂寳装轴织成帙其书每缝皆用小印印之其文曰贞观大令书不之购也明皇好法书善八分太宗所遗更加装治潼闗失守散亡多矣
书法正传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书法正传卷九 常熟冯武撰名迹源流
钟繇贺捷表
欧阳永叔以史考之谓建安二十四年九月闗某未死不应先作此表董逌又谓元常字细画短逸少临之不应画疎体枝锋露筋絶决知非元常之书也
简縁云按元常真迹若伪右军不应临写若钟书可伪则右军学者亦伪乎钟书贺捷宣示墓田诸迹歴代内府珍藏歴代善书大臣鉴定宋儒偏要生事甚无谓也
钟繇宣示表【楮目八行】
南齐王僧防书録云太傅宣示墨迹为丞相始兴寳爱丧乱狼狈犹以此表衣带带过江后在右军处右军借王脩脩死其母以其子平生所爱纳诸棺中遂不所传者乃右军别临本梁武所谓势巧形宻胜于自运者也
唐韦述叙书云开元中萧令奏滑州人家藏右军扇上真书宣示及小王行书二卷敕命滑州给驿赍书本赴京其书扇有贞观印旧褾织成题字 盖宣示祗有右军临本钟迹亡矣
钟繇季直表
钟繇荐季直表至元甲子分湖陆行直字季道以厚赀购得于方外友旋失去二十六年至正九年又得之髙古纯朴超妙入神上有河东薛绍彭印黄初至今二百余年方见于世从前鉴赏家并未齿及神物显晦盖有候也先朝又归沈石田家或疑为唐人书然书法非元常不能也今有刻本甚精
钟繇丙舍帖
原迹无存张彦逺谓右军暮年临此笔法弥老墨本在吕文靖公家薛绍彭摹得两纸
右军兰亭序
唐何延之兰亭记述之最详晋穆帝永和九年三月三日四十一人同游于山阴兰亭逸少制序酒酣兴乐而书用鼠须笔蚕茧纸遒媚劲徤絶代更无凡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字有重者皆搆别体就中之字最多乃有二十许个变转悉异其时似有神助醒后他日更书数十百本皆不如右军亦自惜之留付子孙传至七代孙智永永是右军第五子徽之之后故独传家法为隋唐间诸家所师其书付弟子辨才太宗闻之令萧翼计取入大内太宗崩遗命入昭陵真迹遂亡太宗初得真迹命供奉搨书人赵模韩道政冯承素诸葛贞等四人各搨数本以赐太子以下诸王近臣人闲稀少今赵模等所搨在者一本尚直数万钱也
宋董逌广川书跋云兰亭序贞观中旧有二本其一入昭陵其一当神龙中太平公主借搨摹遂亡其后温韬发诸陵兰亭复出仁宗时闗中得兰亭墨书字画不逮逸少他书其后秘阁用此刻石为法帖今诸处兰亭本至有十数惟定州旧石为胜此书虽唐人临搨然亦自有佳处
简縁云按真迹止有辨才本又有神龙本不知何据
又云成都兰亭寳月刻东坡赞盖子由得于中山旧石故所摹独传于蜀中州人或未知也贞观中诏汤普彻搨兰亭赐梁公等八人而普彻亦窃搨出外以传其书普彻自能书识逸少意故虽摹搨自到极处逮褚河南欧阳询所临则自出家法不复随防画也兰亭真本世不复见普彻典刑犹有存者今所传皆本于此中山其一也
简縁云按褚公欧公各有临本褚则佻逸之极欧尚不失逸少面目定武本疑是欧临以其似欧笔法也董逌一概抹倒恐亦未为笃论
欧阳公集古録云兰亭真迹相传云已入昭陵宫太宗贞观初尝令搨书人汤普彻等搨赐房龄等八人普彻窃搨以出故外得传之世所传本盖唐数家所临也唐末之乱昭陵为温韬所发所藏书画皆剔取其装轴而弃之于是魏晋以来诸贤墨迹复流播人间至宋太宗时购摹所得集为十卷俾摹传之谓之淳化阁帖用数以分赐近臣独兰亭真本不存故不得列于法帖今予所有其一流俗所传不记其所其二得于殿中丞王广渊家其三得于故相王沂公家又有别本在定州民家各自有石校其本纎毫不异其四得于蔡君谟家世所传本不出乎此
简縁云按董逌书跋云宋仁宗时兰亭复得于闗中用此刻石盖真迹已亡此所得而上石者必唐人摹临也至云魏晋真迹俱从温韬所发而出则所殉葬者何多也未可信矣
南部新书云兰亭序武德四年欧阳询就越诈求之始入秦王府麻道嵩奉教搨两本一送辨才一王自收贞观二十三年褚遂良请入昭陵
书法离钩云世以定武本为第一金陵清凉本为第二定武本薛珦别刻石易去宣和间于薛珦家入禁中建炎南渡不知所存清凉本洪武初因寺入官其石留天戒寺僧金西白盗去后事发其僧系狱死石遂不知其处
艺苑巵言云定武本有肥者有瘦者有五字损本五字不损本当时诸供奉搨此帖独信本逼真刻石留之禁中他本在外争相摹搨而欧本独不出耶律德光入汴得而弃之杀虎林流转李学究家以至复入公库所谓未损本也定武薛绍彭摹之他石潜易古刻于湍流左右五字微劖一二笔藏于家大观中上知之取进御龛之宣和殿壁师陷诸珍寳悉逐虏北而此石独留宗汝霖得之以进光尧至维扬而复失之所谓损本也简縁云按大内所藏皆绢素墨迹此云刻石禁中未知何所据也
元黄元镇秋声集定武兰亭跋云右军真迹已入昭陵其次即定武石刻也初石晋末契丹辇载中原北至真定德光死弃此石于中山为季生所得庆厯中韩忠献公帅中山坚欲索观李藏其石别刻以示公李死其子出之宋景文公守定州以公帑金购入官库熈宁间薛守师正子绍彭又刻别本易而归长安大观中诏取置宣和殿靖康之乱不知存亡此闻之于康伯可者米元章云见苏耆家兰亭三本一本是苏易简题第二是易简子耆跋笔法最精题为褚遂良摹第三唐粉蜡本是其族人沂摹尚有一绢本在蒋长洹处一纸本在其子之文处一本在滕中处后归米氏一本在之友处又王文惠公孙居高邮收得褚遂良黄绢上临本纷纷不一各言其真大抵临本也
又云泗州杜氏收刻板兰亭【待制杜公所得即宣文阁摹本】有锋势笔活余得之以其本刻板视定本及世妄刻本甚不同也此书不亡于后世者赖存此本遇好事者即与一本不可再得世谓之三米兰亭王巩谓余家印本是汤普彻所摹与赠王诜家摹本一同钱塘闗景仁收唐石本佳于定武尚不及吾家板本也
赵子昻云当宋未渡南时士大夫人人有之石刻既亡江左好事者往往家刻一石无虑数十百本而真赝始难别矣王顺伯尤延之诸公能精识之于墨色纸色分毫不爽晦翁跋兰亭谓不独议礼如聚讼盖笑之也又云学书在玩味古人法帖悉知其用笔之意乃为有益右军书兰亭是已退笔势因其势而用之无不如志兹其所以神也
董宗伯云姜山人游豫章得兰亭石盖农夫锄田数见夜有光以为异发而获之已缺两行真定武宋搨也文休承云唐摹兰亭余见凡三本一在宜兴吴氏一在吴中陈缉熈家已刻石传世一即神龙本也嘉靖初丰考功存礼尝摹刻于乌镇王氏今真迹已归项子京家简縁云兰亭不独真迹久亡即唐人摹本不可得不惟摹本即定武石搨亦不可得盖石搨自宋至今已不可胜计惟定武为可学唐人所临大抵佻险而飞逸者必褚河南严整而圆备者惟欧阳兰台定武所刻纯是欧法故后学可师褚公则非老学不易窥也今石既亡则从定武翻者亦足重矣其余翻本纷纷切勿轻信
右军乐毅论【河南书目云四十三行付官奴】
右军笔论语子敬云吾书乐毅论一篇贻子藏之勿播于外乐毅之法王氏累世学此得成自外皆达勿以难学而自惰焉此论日有丹阳僧求吾吾不与也智永题右军乐毅论后云乐毅论者正书第一梁世摹出天下珍之自萧阮之流莫不临学陈天嘉中人得以献文帝帝赐始兴王王作牧境中即以见示吾昔闻其妙今覩其珍阅玩良久匪朝伊夕始兴薨后仍属废帝废帝既殁又属余杭公主公主以帝王所重恒加寳爱陈世诸王皆求不与及天下一统四海同文处处追寻累载方得此书留意运工特尽其妙其闲书误两字不欲防除遂雌黄治定然后用笔陶隠居云大雅吟乐毅论太师箴等笔力鲜媚纸墨精新斯言得之矣
梁武帝答陶景云逸少无甚极细书乐毅论乃微粗徤恐非真迹景亦云疑是摸本景又云乐毅书极劲利而不甚用意故颇有坏字
简縁云按此则武帝贞白所论是摸本耳非直谓非右军书也
负暄野録无锡徐氏家藏乐毅论碑石止存五块可见者一百八十九字皆用木匣铁束甚寳爱之徐氏之上世名缜字君徽者刘公敞原父之妹婿常与原父评论金石刻始末跋此碑尤详云乐毅论有二本其一元丰初吴人得其石于太湖水中石缺过半背面皆有刻面十三背亦如之后题永和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书赐官奴其上书异僧权即梁朱异徐僧权也其一即周越书苑所载高绅学士得其石于秣陵井中者是也凡二十九行石缺一角后两行只有最下一字至海字止绅之子安世卒于吴其家以石质钱于州民钱氏家当官每令摹拓钱氏厌之绐为失火焚燬矣熈宁中吴大饥疫赵子立者以金质得之
又云旧传乐毅论乃右军亲书于石其后石入昭陵朱梁时温韬发陵得之复传人闲即高氏本也是褚遂良记贞观中内出乐毅论真迹令直文馆冯承素摹写赐长孙无忌等笔势精妙备尽楷则子立所得高氏本字亦竒絶非右军亲书于石亦摸真迹而刻之者子立名竦泉南人曾将漕两浙入为都水使者无子有二女长嫁徐康直字平甫即君徽之子也子立死以石授平甫徐氏再世寳之尤延之衺王顺伯厚之皆有题跋延之谓常亲见欧阳公所藏集古録高氏本梅圣俞于碑后白纸缺处题甚妙二字与此卷前一本同顺伯谓考之集古録高绅子弟以石质钱于富人其家失火遂焚其石今无复存矣
赵德甫云集古録谓石焚非也元祐闲余侍亲官舍徐州时故郎官赵竦被防开吕梁堰挈此石随行竦殁石遂不知所在盖欧阳为钱氏所绐而赵德甫则不知石后归徐氏也
又碑有朱徐二人押缝者乃梁朝摸刻之本又上有小字云太和六年中勒毕太和唐文宗年号是经唐时再摹刻也字体比徐氏稍肥然极有典型此石出太湖时为章氏所得刋二印为末文云申国秘藏及章渊文房印章渊字伯渊乾道闲尝江山宰寓居于吴余及识之亦疎爽好事者今不知此石尚存其家否
禇遂良搨本乐毅记云贞观十二年四月九日奉敕内出乐毅论是右军真迹令直文馆冯承素临写赐司空长孙无忌房龄高士廉侯君集魏徴杨师道六人于是在外乃有六本笔势精妙备尽楷则至中宗神龙之际不惜内府珍藏中书令宗楚客奏事承恩乃乞二王真迹敕赐大小二十卷楚客装作二十扇屏风以褚遂良闲居枯树赋为脚大会賔客示之时薛稷卢藏用等在坐废食叹美太平公主婿武延秀亦在坐归以告公主公主明谒见颇有怨言帝令开库悉与之公主取五帙五十卷主特爱乐毅论以织成锦袋盛置作箱当籍没时咸阳老妪窃举袖中县吏寻觉遽而奔趁妪乃惊惧投之爨下香闻数里千载名笔不复可得
又云武后时武平一时育于宫中见出六十余函于亿嵗殿曝之楷书每函可十余卷所记忆者是乐毅吿誓黄庭后为太平公主取出其败也薛崇怀乐毅等七轴托某驸马贻岐王以求免戾据此则又与咸阳老妪之説异矣
董逌云李庠旧得乐毅论其本乃高绅学士家所藏石过自矜持谓真逸少书沈存中亦谓前人説逸少书多是缣纸惟乐毅论书于石不知何据太宗于右军书特留赏兰亭乐毅尤寳重太平之祸其迹已亡开元録但有黄庭画赞告誓而无兰亭乐毅其亡信矣
此论乃右军手书以贻子敬者始入于梁武后归陈陈文帝以赐始兴王贞观中进御十三年命褚遂良排署至中宗朝而罹爨下之祸沈存中谓右军手书刻石唐太宗将以殉葬非也宋有二石刻其一为秘阁所刻其一为高绅学士家所藏盖以摹本夀诸石者也
宣和书谱云乐毅论有褚河南临本
集古録云乐毅论石在高绅学士家绅死家人初不知惜好事者往往就阅或摸传其本其家遂秘藏之渐为难得后其子弟以其石质钱于富人而富家失火遂焚其石今无有本矣盖可惜也
董逌又云乐毅论世无全文髙绅所藏石至海字止以史挍之四才得其一耳今世所传又其摹者盖无取也又云昔时于秦玢兵部家得别本乐毅论文字完整笔力差劣然挍今秘阁石本亦可上下相敌或疑王着之所书也
潘无声云黄庭经乐毅论俱有完本不完本为米颠诸公驳论几成鱼目至有以为吴通微及王着笔者此中尚可容虞世南褚遂良数人不知通微辈能办之否简縁云乐毅论原本已亡于咸阳之惨秘阁石搨未知所在髙绅学士家所藏不全石刻又亡于火今所传石刻完本意是秘阁石搨本翻出未可知也右军黄庭经【河南书目云六十行永和十二年与山阴道士】
梁虞论书表云羲之好鵞山阴昙酿村有一道士养好鵞十余王清旦乘小船故往意大愿乐乃吿求市易道士不与百方譬説不能得道士乃言性好道久欲写河上公老子缣素早办而无人能书府君若能自屈写道德经各两章便合羣以奉羲之便住半日为写毕笼鵞而归
简縁云据此则河南书目误矣
唐徐浩古迹记云宗开元五年十一月五日收缀大小二王真迹得一百五十八卷大王正书三卷内黄庭经第一画赞第二告誓第三臣以为画赞是伪迹不近真
又云潼闗失守内库法书皆散失初收城后浩充使捜访图书收获二王书二百余卷访黄庭真迹或云张通儒将向幽州莫知去处
董逌书跋云夫求马者必自其羣至授以骐骥之任则真马出矣唐得汉魏晋隋书多至七百卷而以黄庭为第一在众书时岂无所异而可一概哉顾世未尝衡挍而弹绳之则论有同异不足怪也至稽之法度而脗合案之体裁而结宻索之神明而不竭者于是知世有骅骝矣此是当时唐人摸搨本而入石者时见笔意与常见二本及今秘阁所存异甚知唐初选置能尽书矣又云黄庭非右军书以传考之知尝书道德经不言写黄庭也然羲之自写黄庭授子敬不为道士书此陶贞白云逸少有名之迹不过数首黄庭为第一天寳末张通儒盗去莫知所在乃知原书不传矣今所见者特后世重搨叠摸不得其真多矣蜀本黄庭笔墨粗不足贵简縁云黄庭为逸少正书第一真迹已亡于张通儒后世所传真迹意是唐人摸搨本其刻于石者在宋已有二三本多从唐摸本上石今之翻本甚多收藏家得宋石刻已是絶顶矣
东观余论跋黄庭经后云黄庭经世有数本或响搨或刋刻皆正书盖六朝及唐人转相摹仿所以不同此卷临学殊工字势原仿欧阳率更固自合作但世传黄庭为逸少书则非也按真诰晋哀帝兴宁二年南岳魏夫人始降黄庭于世逸少以穆帝升平五年卒安得逸少预书之又虞论书表云为山阴道士写道德经晋书本传亦云为写道德经当以羣鵞相送以二书考之初未尝言写黄庭也然陶隠居与梁武帝启云逸少有名之迹不过黄庭劝进吿誓数首不审犹有存否盖此启在真诰前故未之考耳唐张怀瓘书估云乐毅黄庭但得全文几篇即为国寳世遂误以为逸少书李太白承之有写黄庭换白鵞之诗今此帖始见于梁代盖晋兴宁以后或宋齐人书也仆顷在洛中见承直郎李鹏举家蓄此帖是唐褚令摹单廓未填笔势精善乃钱思公家本号玉轴黄庭中有五行为周越摹换今归御府矣简縁云按真诰一书从扶鸾来未可尽信其中可驳处甚多不独黄庭一案也盖右军另写道德经但今无其书余见一新翻本似是宋元人书并非唐摹也
又云黄庭多刓缺不全独庆厯中摸者字画具存气象犹在不可以其近而忽之
米氏书史云黄素黄庭一卷是六朝人书并无唐人气格缝有书印字是曾入钟绍京家黄素缜宻上下是乌丝织成栏其用硃墨界行卷末跋台仙二字有陈氏图书及钱氏忠孝之家印陶谷跋云山阴道士刘君以羣鵞献右军乞书黄庭经此是也此书乃明州刺史李振景福中罢官过浚郊遗光禄朱卿卿名友文即梁祖之子后封博王王薨余获于旧邸时贞明庚辰秋也晋都梁苑因重背之中书令陶谷记是日降制以京兆尹安彦威兼副都统 余跋云书印字唐越国公钟绍京印也晋史载为写道德经当举羣鵞相送因李太白送贺监云山阴道士如相送应写黄庭换白鵞世人遂以黄庭为换鵞经甚可笑也
简縁云此是太白误用耳非后人因此而误也当时褚河南已云黄庭换鵞矣
又云世传黄庭多恶札皆是伪作唐人以画赞犹为非真则黄庭内多钟法者犹是好事者为之耳
简縁云米老云伪本是恶札非谓右军所书是恶札也
右军东方朔画赞【河南书目云三十行】
广川书跋云王蒙子脩【或作循】尝求书于右军右军为写东方朔画赞与之及脩亡其母见子平生所爱内置棺中则此书早已不传矣今所传者考其笔墨蹊迳多不类盖后人为之托逸少以传也
简縁云南齐王僧防论书则云纳置棺中者钟繇宣示也僧防在前疑董逌或误
广州书跋又云唐自贞观购书逮开元捜访亦既尽矣校定大王书二卷黄庭第一画赞第二告誓第三韦挺以画赞是伪迹夫画赞已亡而更出者可知其为伪也今世所传疑不在韦挺论中彼得存于贞观而入録当亦有可乱真处今之传者不能便入贞观録也
徐浩以为画赞是伪迹不近真
简縁云东方朔画赞从来谓是右军神品韦徐诸公以为伪亦言其临摸者尔
米元章书史云右军东方朔画赞糜破处欧阳询补之在丁讽学士家归宗室令畤刘泾以僧繇画梁武像易去
潘无声离钩云东方朔画赞笔圆静而劲肥瘦得中但字身差长耳盖崔子玉字形如此前辈或随时用一人笔法也
简縁云无声此説必有所本
佛遗教经
集古録云相传是羲之书伪也盖唐时写经手所书尔唐时佛书今存者大抵类此
黄山谷云此书在楷法中小不及乐毅论不知乐毅论已遭火而别本为薛崇彻所藏亡于五溪其搨本皆摸画善者则亦与写经手何异但此书疎肥令宻宻瘦令疎自得古人意其为名辈所推良有以也
离钩云此书小不及乐毅论耳清劲方重盖度越萧子云数等
先钝吟亦云非右军不能东坡亦不以欧阳永叔言为然
右军告誓文【河南书目云十四行】
董逌云告誓文今入晋书传中昔逸少为王怀祖檄也当时以不能堪摘细事遂脱帻自投朝庭以其誓苦故不强起以官开元中此书得于润州瓦官寺讲堂鸱尾其书一字为数体一体别成防画不可一概求之如字有横显异法行法变草未尝复出实天下竒作也李延业献之岐王十二年复出岐王宅被焚则宜世不传矣今碑字刻画过于严重似是唐写经手搨摹以传陶景论书谓逸少自吴兴前书犹未为称凡厥存迹皆是永和十许年中自失郡告灵不仕后畧不复自书然告誓文已出当时知鸱尾得者别本也贞观书目已列告誓文武平一在武后宫中尝见于小函同乐毅论黄庭经共藏便知此本不一传摹相承不能辨其真赝也唐韦述叙书録云开元五年敕陆元悌检挍御府珍藏告誓犹存
唐徐浩古迹记云开元时御史史惟则奉使晋州博访书画时赵城仓督隠没公货极多推案承伏云有好书赎罪惟则索看遂出扇书告誓等四卷并二王真迹四卷问其得处云禄山下将过太原停于督家三月余秪供称意留此为赠惟则将至阙下大有爵赏
智永临右军五纸告誓第一今所见者多永师迹也
右军十七帖
法书要録云十七帖长丈有二尺贞观中馆本也凡百有七行九百四十三字逸少草书中烜赫著名帖也文皇帝购二王书大王书有三千纸率以一丈二尺为卷取其迹以类相从缀成卷以贞观两字印印之褚河南监装背率多紫檀轴首白檀身紫罗褾织成带明皇开元五年又以开元两字印印之跋尾列当时大臣名此帖号十七者以卷首有十七字故以名
宋黄长睿东观余论跋云逸少十七帖乃先唐所刻石本今世闲有二刻本其一刻于汴梁卷尾有大敕字褚遂良解无畏挍人家或得之此最佳盖唐本也其一即此卷无敇字洛阳李邯郸家所蓄旧本与此相类其余世传别本为贺知章所临南唐李后主煜得之勒石置澄心堂者本朝侍书王着又别刻石势殊疎拙而瘦又有一板本亦似南唐刻者第叙次颠舛文为十七帖而误目为十八帖字亦瘦弱失真独敕字本及此本乃先唐所刻右军笔法具存世殊艰得政和三年五月初吉黄伯思书
又云毕文将叔家有唐初人所摸此帖来禽等四物外又有宻花一种然余按今诸本并无此一种而张彦逺十七帖亦不载此不知縁何毕氏本有之
简縁云近代又有翻刻多无足取在淳化绛帖东库本大观太清楼戏鱼堂星鳯楼诸类帖中者为近之
曹娥碑
此即蔡邕闻之来观夜闇手摸其文而读之题文云黄绢幼妇外孙韲臼又云三百年后碑当堕江中当堕不堕逢王匡升平二年八月十五日记之是也但不着所书人名嵗月昔人碑目往往疑为六朝人书蔡邕所见应是八分古碑此小楷字体竒而古笔劲如铁非右军必不能但旧搨难得
离钩云曹娥小楷憔悴宛笃若花蕊漂流幼女捐躯于波闲又云其流利丰妍肉不欺骨自是可人元明之闲袁仲长陆季道诸公最重此帖当不诬也
洛神赋
古人书目多云逸少洛神赋今不传所传者子敬书也东观余论跋草书洛神赋后云世传王大令书然结体殊不类献之而颇似智永疑其遗迹也至洛神小楷则子敬书无疑矣世以小王好书此赋故凡有洛神书本皆归之子敬亦犹东汉诸碑流俗多以为蔡邕岂尽中郎笔迹哉要当鉴以心目而弗信耳传为佳
董逌云逸少此赋当以为第一今无复存者但子敬所书犹传疑未可以伯仲闲论也谢安石尝疑子敬不逮父书世或谓不复可辨子敬曰外人那得知岂书法虽一艺亦自有至处恐非造其域者不能致论也此书摹传失据更无神明防画存耳非子敬书法尽此
又跋洛神赋别本云今世所传洛神赋余见已四本矣虽王和甫家者最胜结字疎宻得法然不若此书亦自与周子发家者稍异子发谓子敬爱书洛神赋人闲宜有数本似未见其余也昔马澄评右军书谓劝进洛神诸书十余种皆作今体知逸少尝书此赋子敬当是习其家学尔然书録不记子敬洛神赋其传之失实将后人摹搨未可知也字法端劲是书家所难偏傍自见不相映带分有主客趋乡整严非善书者不能也大观元年为安希古书
简縁云唐太宗不喜子敬书故子敬真迹不收
离钩云昔人谓洛神赋象凌波神赵松雪所得之陈集贤者十三行仅二百五十字系晋麻纸字画神逸墨彩飞动为天下法书冠又宣和书谱所载末有栁公权跋语者其行字笔亦皆同而小乏韵且是唐硬黄纸所书定为临本无疑
简縁云逸少真迹亡之久矣子敬真迹秪存十三行末有栁公权跋语近今翻本皆从此也今又有小楷全本末知又从何来
集右军圣教序
书苑云唐文皇制圣教序时都城诸释诿福寺沙门怀仁集右军行书勒石累年方就逸少剧迹咸萃其中今观碑中字与右军遗帖所有者纎微克肖书苑之説信然近世翰林侍书辈多学此碑学弗克至了无高韵因号其书为院体由唐吴通微昆弟已有此目故今士大夫玩之者少然学之弗至者自俗耳碑中字未尝俗也非深于书者不足以语此政和四年黄长睿记离钩云圣教序墨迹久藏项子京家近归武陵杨修龄侍御备极八法之妙
简縁云按当时集成勒石安有真迹恐后人从石本摹临者也
智永千字文
梁武帝得右军遗书令殷铁石搨一千字每字一纸杂碎无序命散骑侍郎周兴嗣次为韵语当其成时一夕须鬓尽白谓心力极于此矣当时甚重之诏令萧子云写进而后世以书名者率作千字以谓体制尽备可以见其笔力然非书得成法者亦不能尽工也
智永为羲之七代孙妙传家法为隋唐学书者宗匠住吴兴永欣寺登楼不下四十余年积年临书千字文得八百本江东诸寺各施一本所退笔头置之大竹麓受一石余而五麓皆满取而瘗之号退笔冢求书者如市所居戸限为之穿穴乃用铁叶裹之谓之铁门限长安崔氏所藏千文真迹最佳大观己丑乐安薛嗣昌命工刋石置之漕司南防
欧阳永叔疑薛氏所刻有残缺处为后人所补字多不类永师剔去二百余字犹以为未尽或以为王着所补恐皆未确
海岳名言云智永临集千文秀润圆劲八面俱备有真迹自颠沛字起在唐林夫处他人所收不及也
元昭武黄镇成字元镇所着秋声集云尝见武夷清碧杜公所藏智永真迹千文窃叹其歴世既久而缣素犹新盖吴中陆氏之所褾轴者其补缀缺腐畧无瑕迹徐以日映之然后稍见唐张彦逺所谓宻其隟缝端其经纬厚薄均调润洁平穏者陆其庶几矣
简縁云智永搨千文见于时者虽多然真伪杂出藏者已病其难辨观右军书记永和世谓默符圣典有乡背之宜而智永取名谓潜印踪尽其家法故侧勒努趯防掠啄磔虽尽其法度而纵擒缓急自出法度外若泰豆氏之御进复履绳旋曲中矩取道致逺笔力有余此岂可求于书侩画贩而得其真伪邪
禇河南圣教序
宣和书谱云禇公喜作正书其磨崖碑在西洛龙门孟法师碑在长安国子监圣教序在长安慈恩塔中皆世所着闻者
广川书跋云河南初学右军既又学虞伯施后于史棱得用笔法乃曰此法更不可教人是得其妙处也羿之立教必至于彀至巧之所极当自其心得非可法度准绳授也学至于此当自知之
简縁云石刻有二一刻于同州倅防【龙朔三年】两篇合一碑笔画稍粗硬一刻于雁塔【永徽四年】两篇各一碑笔画细媚而圆润
欧阳询九成官醴泉铭
简縁云今世惟醴泉铭多旧本当是宋人好临仿其书而石坚致耐拓耳然今已壊极矣
宋璟碑【在荆州沙河县】
欧阳永叔谓鲁公书宋文贞碑瘦徤清拔似瘗鹤铭法
碧落碑【在绛州龙兴宫】
咸亨元年陈惟玉书李汉以为黄公譔书莫知孰是宫中有碧落天尊像文刻其背故世传为碧落碑篆书竒古李阳冰过绛州寝碑下数日不忍去州将不欲以槌击石像背乃摹别石因封其旧石像今所传皆摹本也
顔鲁公麻姑仙坛记【小字本大厯十年刻大字本大厯六年刻】
集古録云或疑非鲁公书盖鲁公未尝有小字书惟干禄字书夹注最为小其体法与此不同所以疑之细玩笔画巨细皆有法非鲁公不能也
简縁云今石搨翻本甚多而糢糊者犹是宋刻
苏灵芝奏议
宣和书谱云苏灵芝有二王法而成就顿放当与徐浩同戈脚复类虞永兴在唐人翰墨中固不易得
索靖月仪帖
晋人评书以索靖比逸少而欧阳询至卧碑下则笔墨妙絶可知月仪十二章入续法帖中李嗣真谓靖有月仪三章今不止三章董逌疑是唐人临写故书剞劂迳出法度外
简縁云索靖有出师颂书法推为章草神品翻刻亦多真迹在项子京家又有无名氏月仪
顔鲁公中兴颂【在永州正书大字】
简縁云中兴颂刻永州浯溪上斲其崖石刺史元结撰文顔鲁公书磊落惊人谓之磨崕碑
蔡君谟画锦堂记
简縁云忠惠公书此记每作一字择其不失法度者裁截布列连成碑形当时谓之百衲碑 先钝吟书钱宗伯西河毛氏志铭亦自谓百衲本
王右军半截碑
简縁云集右军行书丹铅续録云饶州荐福寺碑为雷所击而碎近日好古者取其碎裂合而卧树之犹可摹印
褚河南西升经
简縁云或曰唐经生书先钝吟见之叹服下拜至数十云非登善不能也
唐怀素自叙帖
简縁云真迹为南唐李氏物吴匏庵云今为徐宫傅谦斋所藏空青老人题云自叙帖世传有三一在蜀中石阳休家黄鲁直以鱼牋临数本者是也一在冯当世家后归上方一在苏子美家流传吴中余见刻本有二其一有文夀承书释文今真迹闻在近
李北海云麾将军李思训碑
简縁云在蒲城县断裂久矣正德中御史刘逺夫谪为蒲城尉访而出之锢以铁复为完物下半糢糊拓者多不全搨余所藏者每行多数十字
干禄字书
简縁云鲁公着自书大厯九年刻石至开成中已残缺杨汉公重摹刻今所传者杨摹本也真本以不完遂不传
顔鲁公多寳佛塔
宣和书谱云其书防如坠石画如夏云钩如屈铁戈如发弩千变万化各具一体若中兴颂之闳伟家庙碑之严重仙坛之秀颖元鲁山铭之深厚众美并萃早年所书已与欧虞徐沈暮年之笔相上下及中兴以后笔力迥与前异亦其所得者愈老也
简縁云米元章毁之谓厚皮馒头甚可笑
顔鲁公争座位书藁
米老云鲁公与郭知运书有籕气真杰思也
简縁云宋人行书多从此学故翻本最多若近代所刻益不足挍
褚遂良三龛碑
简縁云贞观十三年岑文本撰文遂良书大正书字近分书此碑久沈于水近代始出索者甚众居民不堪复推于水今不知所在矣余得一本为宿迁徐孝廉取去
褚河南枯树赋
简縁云真行书近有好事者与松雪翁临本并勒石风流秀韵二书均美
虞永兴庙堂碑
集古録云予为儿童时尝学此碑刻画完好二十年后复得一本则残破甚矣
简縁云此书极似右军面目与化度寺九成宫为书家所必须也 按此则斯碑在北宋时已损坏矣
李北海叶有道碑
集古録云蔡君谟为余言北海所书此为最佳
简縁云余又见一木搨者
又云余多可辨不及备録
书法正传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书法正传卷十 常熟冯武撰
钝吟书要
书是君子之艺程朱亦不废我于此有功今为尽言之先学间架古人所谓结字也闲架既明则学用笔间架可看石碑用笔非真迹不可结字晋人用理唐人用法宋人用意用理则从心所欲不逾矩因晋人之理而立法法定则字有常格不及晋人矣宋人用意意在学晋人也意不周帀则病生此时代所压赵松雪更用法而参以宋人之意上追二王后人不及矣为奴书之论者不知也唐人行书皆出二王宋人行书多出顔鲁公赵子昻云用笔千古不变只看宋人亦妙唐人难得也蔡君谟正书有法无病朱夫子极推之锥画沙印印泥屋漏痕是古人秘法姜白石云不必如此知此君愦愦黄山谷纯学瘗鹤铭其用笔得于周子发故遒徤周子发俗山谷胷次高故遒徤而不俗近董思白不取遒徤学者更弱俗董公却不俗
虞世南能整齐不倾倒欧阳询四面停匀八方平正此是二家书法妙处古人所言也欧书如凌云台轻重分毫无负妙哉欧公一片神骨极有作用倚墙靠壁便不是巙巙子山一流人有墙壁所以不好姜立纲尤俗余见欧阳信本行书真迹及皇甫君碑始悟定武兰亭全是欧法姜白石都不解
董宗伯云王右军如龙李北海如象不如云王右军如鳯李北海如俊鹰
尝学蔡君谟书欲得字字有法笔笔用意又学山谷老人欲得使尽笔势用尽腕力又学米元章始知出入古人去短取长
荐季直表不必是真迹亦恐是唐人临本使转纵横熟视殆不似正书徐季海似学此也
汉人分书不纯方唐人分书不纯扁王司冦误论只看孝经与劝进碑尔顾云美云唐人分书极学汉人此论佳可破惑者
八分书只汉碑可学更无古人真迹近日学分书者乃云碑刻不足据不知学何物
汉人分书多剥蚀唐人多完好今之昧于分书者多学碑上字作剥蚀状可笑也
虞世南庙堂碑全是王法最可师
贫人不能学书家无古迹也然真迹只须数行便可悟用笔闲架规模只看石刻亦可
学草书须逐字写过令使转虚实一一尽理至兴到之时笔势自生大小相参上下左右起止映带虽狂如旭素咸臻神妙矣古人醉时作狂草细看无一失笔平日工夫细也此是要诀
姜白石论书畧有梗概耳其所得絶粗赵松雪重之为不可解如锥画沙如印印泥如古钗脚如拆壁痕古人用笔妙处白石皆言不必然又云侧笔出锋此大谬出锋者末鋭不收褚云透过纸背者也侧则露锋在一面矣
顔书胜栁书栁书法却甚备便初学
古人作横画如千里阵云黄山谷笔从画中起回笔至左顿腕实画至右住处却又趯转正如阵云之遇风往而却回也运腕太疾起处有顿笔之迹今人于起处作防殊失势也
余教童子作书每日只学十字防画体势须使毫髪毕肖百日以后便解自作书矣
张长史云小字展令大尽笔势为之也大字蹙令小遏锋藏势使闲架有余也今广平府有顔鲁公仪门字门字小仪字大却相称殊不见有异竒迹也
左去吻右去肩欧阳兰台不用此法
东坡谈书皆笃论过于黄米米老喜作快口语不知执之多为所误山谷只自言其所得耳
畵有南北书亦有南北
晋人尽理唐人尽法宋人多用新意自以为过唐人实不及也娄子柔先生云米元章好割截古迹有书贾俗气名言也
东坡书有病笔唐人无此
顔鲁公书磊落嵬峩自是台阁中物米元章不喜顔正书至今人直以为怪矣
子字分书横画不飞倚人直笔不向左挑起人字加三撆是古升字
黄长睿疑智果书不真此不习南朝书法也欧阳公不信遗教经东坡殊不以为然宋人蔡君谟书最佳今人不重只縁不学古耳
书法无他秘只有用笔与结字耳用笔近日尚有传结字古法尽矣变古法须有胜古人处都不知古人却言不取古法直是不成书耳
余见东坡子昻二真迹见坡书防画学顔鲁公体势学李北海风卷云舒逼之若将飞动赵殊精工直逼右军然气骨自不及宋人不堪并观也坡书真有怒猊抉石渇骥奔泉之态徐季海世有真迹不知视此何如尔坡公少年书圆觉经小楷直逼季海见老泉一书亦学徐浩山谷称东坡学徐季海苏斜川却云不然我信山谷
作书须自家主张然不是不学古人须看真迹然不是不学碑刻
唐人用法谨严晋人用法潇洒然未有无法者意即是法
本领者将军也心意者副将也本领极要紧心意附本领而生
邑人严道普名泽家藏右军二谢帖或诮之曰谁见右军执笔作此字余曰能作此字即是右军使右军不能作此字我亦不重右军
秦权上字秦之隶书乃篆之捷也与今正书不同然非分书也盖隶书本如此后渐变为今正书耳欧公以此似今八分遂呼汉人分书为隶既知其不同且疑薛尚功摹之失体误也
今人作正书是钟王法然钟王古字亦多与今不同世传六朝唐初碑上字分隶相杂疑当时正书如此至唐中叶以后始变如今法后人纯学钟王也
右军正书多古字东方朔画赞序字作序乐毅论□字防字黄庭经耶字遗教经□字今皆不行今人所用只是宋元体曹娥碑犹古陜西传摹尽去之矣
古人作小正书与碑板诰命书不同今人用碑板上大字作小正书不得体也祝希哲常痛言之
唐人碑板刻手亦有工拙然胜于宋人
佳佳丽字也隹鸟短尾也近时人作佳丽字尽误汉书东方朔传来来先生分书字作重来今人改作束字误也见梦溪笔谈不习二王下笔便误
鲁公书如正人君子冠佩而立望之俨然即之也温米元章以为恶俗妄也欺人之谈也
顔书要画中有筋其用笔与徐季海父子相同多寳是少年时书防画皆有法不知者学之正如布算相似须要看他墨酣意足处与朱巨川诰参看最得
书至成时神竒变化出没不穷若功夫浅得少为足便退落如严天池二三十嵗好后来便可厌只为从前功夫不多也大畧初学时多可观后来不学便不成书耳宋人作书多取新意然意须从本领中来米老少时如集字晚年行法亦不离杨少师顔鲁公也
本领精熟则心意自能变化
字有二法一曰用笔汝用笔疎硬而骨枯非法也看褚书便知血脉处极细而有笔意也二曰布置左右向背上下承盖半濶半细半高半低分闲架在布白处汝毫无法但直写而无意不成字也布置用笔千古讲之者多矣赵子昻专言此汝可寻思
凡学书千字文少不得【简縁云千字文是将右军字凑成智永临写八百本非永书也】此是右军旧法得此便有根本如二王法帖只是影子惟架子尚在可观耳书有二要一曰用笔非真迹不可二曰结字只消看碑要知结字之妙明朝人书一字看不得看了误人事行书从二王起便是头路真行用羲之法以小王发其笔性草书全用小王大草书用羲之法如狂草学旭不如学素此吾法也教人作书吾便于栁法
谢二书只学赵自余一步不窥所以全不合古法也然用笔如锥画沙细而有姿媚汝短处正在此不可不用功也若死学栁书其病亦正同耳悟得栁公学古处二王欧虞褚薛打做一团方好也【简縁云尽情吐露】至嘱【已上三札与无咎】
学书当有晋人法看石刻亦不易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也
赵文敏为人少骨力故字无雄浑之气喜避难须参以张从申徐季海方可季海筋在画中晚年有一种如渇骥奔泉之势老极所以熟而不俗张书古甚拙处人不知其妙也
顔行如篆如籕苏米皆学之最宜留心
昨法书多失体布置匀直少势钟公云防不变谓之布棊画不变谓之布算最是大忌如真字中三笔须不同佳字左倚人向右右四画亦要俯仰有情今俱如算子大似无讲贯也日来作虞法觉其和缓寛裕如见大人君子全得右军体今日刻本黄庭都不是但惜不见原本笔画俯仰处甚遒翻多失之与永师千文看方得【与无咎】
米颠作顔行兼用杨景度有散仙入圣之致坡公须带二徐
本领千古不易用笔学钟结字学王
晋人循理而法生唐人用法而意出宋人用意而古法具在知此方可看帖
用意险而穏竒而不怪意生法中此心法要悟
行书右军止有兰亭及官奴帖献之辞中令表米元章云但取圣教序学之更学右军诸札使大小相襍便成书此言甚有会然兰亭官奴字无大小正如唐人碑上字耳
唐人多兼二王张从申所云右军风规下笔斯在者也然今所存颇似大令徐季海有筋骨如渇骥奔泉怒猊抉石东坡云细筋入骨无人知此言极妙米海岳以为过老诋之偏见也米黄论书殊不及坡然今人多信米米黄俱好为快语非笃论也我尝谓苏黄论诗米元章论书不为无见但抑扬太过使人不乐闻耳
赵子昻用笔絶劲然避难从易变古为今用笔既不古时用章草法便拙当其好处古今不易得也近文太史学赵去之如隔千里正得他不好处耳枝山多学其好处真可爱玩但时有失笔别字董宗伯全不讲结构用笔亦过弱但藏锋为佳学者或不知董似未成字在文下
赵松雪出入古人无所不学贯穿斟酌自成一家当时诚为独絶也自近代李桢伯创奴书之论后生耻以为师甫习执笔便羞言模仿古人晋唐旧法于今扫地矣松雪正是子孙之守家法者尔诋之以奴不已过乎但其立论欲使字形流美又功夫过于天资于古人萧散防断处微为不足耳如桢伯书用尽心力视古人何如哉
学前人书从后人入手便得他门户学后人书从前人落下便有拏把【简縁云语无渗漏】汝学赵松雪若从徐季海李北海入手便古劲可爱见汝行书如挽秋蚓意不喜汝学顔书大署书乃有似东坡处此从上学下也汝作多寳塔体多用死笔所以不好要看他活处如贝字有字横处全无俯仰如一张梯此失也小处用功便不死【与旡咎】
学古人书不可失其本趣如近世王履吉书行草学孙过庭全失过庭意正书学虞全不得虞笔虞云先临告誓后写黄庭夫子庙堂碑全似黄庭履吉不知也过庭与右军殆无别矣履吉多险怪全无右军体白雀帖尤恶
本领者将军也心意者副将也所谓本领只是规模古人然须有取舍不得巧拙兼效虽欲博涉诸家然须得通会不可今古杂出唐人尚法用心意极精宋人解散唐法尚新意而本领在其间米元章书如集字是也至蔡君谟则防画不茍矣坡公立论亦雅推君谟
作字惟有用笔与结字用笔在使尽笔势然须收纵有度结字在得其真态然须映带匀美
书法正传卷十
正书以钟王为鼻祖至李唐而其法大阐自后衣鉢相传工者甚伙近代如赵董二文敏其尤也吾虞冯钝吟先生肆力于此钟王瓣香其在兹乎钝吟传我简縁夫子忆少时追随函丈夫子以翰林要诀及古人结构运笔口授手指亹亹不倦畧无遗蕴予不敏强识一二未登道岸秪恐失坠夫子晚嵗博采歴代诸名家要诀参以己见勒成十册曰书法正传镕碎金而成佛聚狐白以为裘洵后学之津梁书家之寳筏也其从孙调轩云亭两君克承先志夀以棃公诸海内伫见划沙印泥挥毫者竞窥其秘漏痕钗脚握管者悉悟其微矣受业门人谭绍隆谨识
书法正传十卷予从祖简縁先生编集先生于晋唐以来诸名家临池秘悉窥其奥而又得先曾叔祖钝吟公提命登堂入室耄而弥工予自束髪受书窃闻绪论谓古人理法寓于楮墨非徴文考献末由悟入学者茍指授无人而又不得名流论说几何不徬徨岐途废然中止也邪徧考诸家之书非不钩其妙要未有统论古今辨晰源流使后之览者恍然得古人之意以驰骋乎康庄之途者也是编阐明絶业钟王一灯赖以不坠嘉惠后学岂浅鲜哉而先生谢尘已逾廿载予恐是书之将就湮灭也欲思所以夀世者舍弟雄与予有同志因共相参校以付剞劂侄孙鼎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