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春秋或问 钦定四库全书

Paladin...大约 396 分钟儒藏春秋吕大圭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五

春秋或问         春秋类

提要

】等谨按春秋或问二十卷附春秋五论一卷宋吕大圭撰大圭字圭叔号朴卿南安人淳祐七年进士官至朝散大夫行尚书吏部员外郎兼国子编修实录检讨官崇政殿说书出知兴化军尝撰春秋集今己散佚此或问二十卷即申明集之意也大防于三之中多主左氏谷梁而深排公羊于何休解诂斥之尤力考三之中事迹莫备于左氏义理莫精于谷梁惟公羊襍出众师时多偏驳何休解诂牵合防纬穿凿尤多大圭所论于三家得失实属不诬视诸家之弃从经固逈然有别所着五论一曰论夫子作春秋二曰辨日月褒贬之例三曰特笔四曰论三所长所短五曰世变程端学尝称五论明白正大而所引春秋事时与经意不合今考或问之中与经意亦颇有出入大防长于持论而短于考实然大圭后于徳祐初由兴化迁知漳州未行而元兵至沿海都制置蒲夀庚举城降大圭抗节遇害其立身本末皎然千古可谓深知春秋之义其书所谓明分义正名实着几防为圣人之特笔者侃侃推论大义凛然足以维纲常而卫明教又不能以章句之学锱铢绳之矣乾隆四十四年八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或问卷一

宋 吕大圭 撰

春秋褒贬论

或问春秋以一字为褒贬信乎曰春秋因鲁史而成文者也史之所有圣人因之其所无者不能以意度也史之所述圣人定之其所阙者不敢以强补也圣人作经以示万世固未尝有一毫私意参于其间而顾欲窃褒贬之权以自尊乎且鲁一国也夫子匹夫也夫子因一国之史而欲以律天下之君大夫则是私鲁也以匹夫之微而欲以窃天子之刑赏则是私己也圣人宜不为是也故夫春秋者纪实之书也然则夫子之于春秋也固一切因鲁史之旧文乎曰史之所有圣人因之其情理失实者圣人固不尽因也史之所述圣人定之其猥冗不纲者圣人固不尽从也是故有史官之笔有夫子之笔史官之笔谓其事也夫子之笔谓其义也因其事以着其义而事实矣明其义以录其事而义着矣故曰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丘窃取之矣又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知圣人者谓其去烦剔芜得事之实而是非邪正为不诬也罪圣人者谓其不纯用鲁史之文而或出于夫子之笔削则太严矣史之所书如彼夫子之所书如此史之所书文或揜其实夫子之所书则实着于文矣后世因其所录之实而得其可以褒可以贬之义可也谓其借褒贬以代赏罚某为善吾字之某为恶吾名之某有功吾爵之某有过吾夺之则圣人决不如是也圣人之笔如化工洪纎高下要亦使之各得其所而已岂曰容私意于其间哉春秋非圣人所自作亦非圣人不能作学者诚知春秋非圣人所自作也则夫名称爵号予夺纷纷譬若法家用法刻覈细者其说不可用也诚知春秋非圣人不能作也则夫归之赴告策书诿之鲁史旧文而圣人精微之意或未之讲者其说不可尽从也曰先儒以褒贬为例而或谓春秋无褒词皆贬尔其说何若曰吾方不敢以褒贬论春秋矣况敢尽以为贬乎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此自后之观春秋者言之也非自孔子之作春秋者言之也圣人之述史也始自尧典终于获麟书则记言之史而其时则唐虞三代也其人则尧舜禹汤文武成康臯夔稷契伊傅周召也观其所记孰非治世之事乎春秋则记事之史而其时则春秋也其人则齐桓晋文宋襄楚荘秦穆之流管仲舅犯先轸之俦也观其所记孰非乱世之事乎述治世之事孰非可褒乎述乱世之事孰非可贬乎然则春秋之书以事言之则皆可贬尔岂必自孔子作春秋之时而例贬之哉曰然则公谷之以日月为例也奈何曰记事者以事系日以日系月此自作史之法耳拘日月之例以为褒贬则尤不通之甚也若事之是非固有因日月以见之者矣而所书之意不为日月设也曰子不以褒贬论春秋可也独不曰天子之事乎曰以春秋为天子之事此自孟子言之尔非谓圣人之作春秋本窃天子之权以行赏罚也且夫叙彝伦立人极位天地育万物此天子之事也而岂徒曰赏罚之哉周道衰微乾纲解纽乱臣贼子接迹于世彝伦防于不叙人极防于不立天地防于不位万物防于不育矣夫子虽贤圣不得位而斯文所在自不可诬退而因鲁史修春秋使夫是非邪正之理晓然于天下而恻然于人心则人欲尚可以遏天理尚可以扶彝伦尚可以叙人极尚可以立天地可位而万物可育也此其功盖与禹之抑洪水周公之驱猛兽者等易乱而治此其机也是不曰天子之事乎而说者特以赏罚言之是不惟不知春秋抑亦不知天子之事矣愚故曰春秋者纪实之书也非赏罚之书也曰然则圣人之笔法也何若曰旧史之文不可得而见也今案左氏卫甯殖将死语其子曰吾得罪于君名在诸侯之策曰孙林父甯殖出其君然则书之于诸侯之策固有孙林父甯殖出其君之文矣而今春秋之文则曰卫侯出奔齐盖书曰孙林父甯殖出其君者旧史之文也书曰卫侯出奔齐者夫子修春秋之文也又案杜预载汲冢竹书纪年其著书文意大似春秋经文称鲁隠公及邾荘公盟于姑蔑即春秋公及邾仪父盟于蔑是也又称晋献公防虞师伐虢灭下阳即春秋虞师晋师灭下阳是也又称周襄王防诸侯于河阳即春秋所书天王狩于河阳是也推此类言之则圣人笔削之意固可见矣曰然则孔子何以作春秋曰其文则修其义则作孔子病天下之是非邪正贸乱而不明也天下之是非邪正贸乱而不明则是人心之恻隠羞恶者无复存也人心之恻隠羞恶者无复存则是天下不复有人道也天下不复有人道则是造化生生之理遂息灭而不复运也孔子天理之所在而讵敢以自安乎春秋虽欲不作恶得而不作

春秋

或问春秋鲁史也诸侯亦有史乎曰案周礼小史掌邦国之志说者曰如春秋所谓周志国语所谓郑书之属是也外史掌四方之志说者曰昔鲁之春秋晋之乘楚之梼杌是也此亦不过借后世之事以明先王之典耳窃意邦国之志小史掌之四方之志外史掌之此不过如太师采诗以观民风则遂从而掌之尔非谓列国各自为史也如左氏所谓郑志所谓诸侯之籍者大抵皆东迁以来事也陈傅良曰晋乘楚梼杌鲁春秋皆东迁之史也古者诸侯无私史有邦国之志则小史掌之而藏周室鲁人所谓周人御书晋人所谓辛有之二子董之晋于是有董史者也是故费誓系于周书汉汝江沱至于谭大夫下国之诗皆入于南雅自三史作而国自为史矣曰然则夫子之修史也何以主鲁曰夫子鲁人也春秋鲁史也以鲁人而修鲁史固其宜也而何疑之有且夫子尝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而不足征也我欲观商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吾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舎鲁何适矣此夫子修春秋之意也

隠公

或问春秋何为始于隠公曰隠公之元年平王之四十九年也周之东迁非平王之为乎此一时也固世道升降之一防也自是而上进进而升则其极也为成康为文武由是而下骎骎而降则其极也为战国为暴秦世道升降之防决于此时矣是以圣人望焉望之而不足以副吾望也则深悲之思昔苍箓肇基文武成康艰难积累以立其国恻怛忠厚以字其民徳泽浃洽法度详明盖至于王道浸衰之时而所以沦浃斯民之心维持社稷之脉者犹有所恃也厉虽板荡而宣辄中兴幽虽暴虐而朝廷不替朝事不幸而犬戎作难国家陵迟至于东迁极矣然使其时有兴衰拨乱之君励复古中兴之志则涧洛之周尚可以退而为丰镐之周也今平王即位已久至于四十九年而不克自立则亦无可望矣此圣人之所深悲而修春秋之所从始欤故尝谓书之末春秋之始也圣人定书至于文侯之命而止圣人盖伤之矣何也父雠不报天理灭矣幽王为犬戎所杀平王东迁之初正当克志厉行以求报之可也今其策命之辞则曰其归视尔师寜尔邦事已毕矣用赉尔圭瓉秬鬯一卣功已报矣简恤尔都用成尔显徳四方无复事矣幸一时之茍安而忘百世之大祸此岂复有人道邪圣人录之于定书之末非善其犹能策命诸侯也正伤其不能兴复王业也是故书至于是而止焉书止于文侯之命是平王之初年也春秋始于隠公之元年是平王之末年也然则平王之一身固书春秋之所为终始欤曰鲁侯爵何以称公曰臣子之辞也

元年

或问春秋书元有义乎曰人君即位之一年则谓之元年自古然矣縁终始之义不可一年而二君縁臣民之心不可旷年而无君故君薨嗣子逾年而后即位改元自古然矣然则书元年者鲁史之文也而夫子因之尔或曰元者气之始也人君即位必法气之始信乎曰元始也自乾坤言之则曰乾元坤元自人君即位之一年言之则曰元年舜典纪元日商训称元祀所从来久矣非夫子特以是示训也

春王正月

或问王正月之说建子之月乎建寅之月乎曰此千百年未决之论也以愚观之以春秋考春秋足矣大抵从建子之说则与诗书不合从建寅之说则与周礼春秋孟子不合世儒欲主建子之说则必拗诗书所载以强附于建子欲主建寅之说则必牵周礼春秋孟子所载以强列于建寅要皆不通之论何则诗言四月维夏六月徂暑谓建巳建未月也书云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谓建丑月也而郑康成孔安国诸儒皆主周正之说亦恐其未当周礼有正月正嵗之异春秋载春无冰之文孟子述九月十月之说要皆用周正也而近世儒家乃欲强为之说而归之于夏正则愚亦未敢以为然请得而论之周礼所谓正月者谓建子之月也所谓正嵗者谓建寅月也而近世儒者乃谓正月为建寅之月正嵗为建子之月则误矣案周礼太宰之职以正月布治于邦国都鄙小宰之职以正嵗帅治官之属而观治象之法大司徒之职以正月布教于邦国都鄙正嵗令于教官曰各供尔职小司徒之职正嵗帅其属而观教象之法乡大夫之职正月之吉受教法于司徒嵗终则六乡之吏防政教事正嵗令羣吏攷法于司徒州长之职正月之吉各属其州之民而读法嵗终则防其州之政令正嵗读教法如初合而观之则太宰司徒以建子之月而布政教小宰小司徒则以建寅之月而令百官太宰司徒主治教者也故体天道之始而布之小宰小司徒奉行者也故体人事之始而布之亦理之当然若谓小宰先帅其属以观治象之法而后太宰始布其法亦恐于理颠倒又况大司徒之职先书正月布教次书正嵗令教官乡大夫之职先书正月受教次书正嵗令羣吏州长之职先书正月属民读法次书正嵗读教法如初则先子后寅亦自然之序故周礼言嵗终者建丑月也正嵗者建寅月也正月者建子月也有大政令则先以建子之月若其他事则率用建寅之月耳至如凌人之职郑司农释云掌氷正言掌冰之政令也下文云嵗十二月令斩冰此与孟子嵗十二月舆梁成之文义相似而或者读以为正嵗十二月则误矣彼谓正嵗为十一月矣而又以正嵗为十二月可乎此不通之论耳孟子言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朱文公举国语夏令曰九月成杠十月成梁则是孟子之所谓十一月者即今之九月也十二月者即今之十月也况九月而徒杠成十月而舆梁成然后民不病涉若待十一月十二月而后成则民之病于溺者多矣安得以为民未病涉乎孟子又言七八月之间旱则苗槁矣所谓七八月正今之五六月也若谓夏之七八月则禾且实矣安得谓之苗哉故以周礼攷之则知其用周正也以孟子攷之亦知其用周正也而况于以春秋攷春秋而益信乎案僖三十三年经书冬十有二月陨霜不杀草李梅实所谓十二月即今之十月也十月陨霜乃其常也陨霜之必杀草也惟陨霜而不杀草乃其所以为异也岂必建丑之月而后为异乎定元年冬十月陨霜杀菽所谓十月即今之八月也陨霜而杀菽其为建酉之月无疑若谓建亥之月则不应尚有菽也刘向亦以为八月杀菽是刘向以十月为八月矣春秋书无冰者三桓十四年春正月无冰成元年春二月无冰襄二十八年春无冰所谓春正月二月者皆谓建子建丑月也以建子建丑之月而无冰则无以为凌室之藏圣人是以记之或谓仲春开冰而无冰然后书无冰则桓十四年正月书无冰岂有建寅之月而遽开冰乎春秋所书如蝝螽李梅实陨霜无冰之类要皆据目前之灾异而书尔岂必待开冰而无冰然后书无冰乎或者欲援大无麦禾之类以证谓嵗终防计而后书大无麦禾犹开冰而后书无冰也不知大无麦禾之书与书大有年为一类盖总一嵗之事而记之于嵗终也开冰之事亦可与防于嵗终者比乎然则无冰之为建子建丑之月又明矣桓八年经书冬十月雨雪谓建酉之月而不应雨雪也若以为建亥之月则又何以为异乎隠九年经书春三月癸酉大雨震电庚辰大雨雪正谓建寅之月不应大震电而又大雨雪也或谓建辰之月不应大雨雪不知大震电而又大雨雪乃其所以为异盖大雨震电者阳气之大散也大雨雪者隂气之大凝结也雨与雪非二物以阳气散之则为雨矣以隂气凝之则为雪矣圣人所书正谓隂阳之错行尔何必泥于建辰之月而大雨雪乃为异乎僖十年冬大雨雪其所以书者亦谓以八九月而不应大雨雪耳若以为建亥建子建丑之月则又岂以为异乎或谓桓四年经书春正月公狩于郎狩冬事也不宜书而书之则知春狩之为非礼矣不知狩虽得时而狩之非其地乌得而不书亦犹西狩获麟以获麟书非以其不时而书之也或谓桓八年春正月己卯烝烝冬事也不宜书书之则知春烝之为非礼矣不思书春正月己卯烝盖为下文夏五月丁丑烝起也一嵗而再烝乌得不以为非礼以春秋一书考之则知春秋所书正月者盖周之正月也所谓春者即周正月之春也明矣又何疑乎或者又案左氏之文以证其用夏正之说如庄十六年载公父定叔出奔卫三年而复使以十月入曰良月也就盈数焉以十月为盈数则知其为夏十月也隠三年载夏四月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之禾麦熟于夏禾熟于秋与今时无异则知其为夏之四月也其他引证甚详要皆明左氏所载即与今时之月数无异初未尝用周正耳然愚案左氏所载与经书不合者甚多未易尽数僖八年经书天王崩而左氏载于七年曰闰月天王崩襄王恶太叔之难不丧至八年十二月襄王定位而后丧岂有天王之丧而可以匿丧逾年乎盖经书于八年之十二月而误以为七年之十二月也由此观之则之与经其不合既有如此又何止于月日之间乎然尝观左氏所载若僖五年正月朔日南至与襄二十七年十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辰在申司历过也之类固是用周正纪事然至于僖五年经书春晋侯杀其世子申生云去年十二月太子缢于新城僖二十四年经书冬天王出居于郑云秋王适郑处于汜经书春而以为去年之冬经书冬而以为秋以此见左氏所据之史是用夏正纪时者是以当书于春者误之于冬当书于冬者误之于秋耳夫子所定之春秋自一史也左氏所据以为者又自一史也夫子以周正纪时而左氏所据之史以夏正纪时亦明矣若其间用周正者则亦参错杂乱而不纯以此见左氏所据之史盖杂以诸国之史而非一史也有如僖五年载卜偃之言以为九月十月之交者正指夏正之九月十月也庄六年载十月之入者即指夏正之十月也夏四月取麦秋取禾正指夏正之四月也盖左氏所据国史不一有用周正者有用夏正者其杂乱不纯亦可见矣杜预载汲冢书记晋曲沃庄伯之十一年十一月鲁隠之元年正月也其纪年篇皆用夏正建寅之月为嵗首岂左氏所传亦此等书邪其为非鲁史亦明矣而或者必欲援左氏以为证则误之甚也况如左氏所载昭十七年冬有星孛于大辰梓慎曰今兹火出而章火入而伏其居火也久矣火出于夏为三月于商为四月于周为五月夏数得天若火作其四国当之如此等处分明载夏商周正朔之异与家语合家语载季康子问于孔子曰今周之十二月夏之十月而犹有螽何也孔子对曰丘闻之火伏而后蛰者毕今火犹西流司历过也于夏十月火既没矣今火见再失闰矣借曰家语之书不足信孟子之书亦不足信乎由此言之则谓王正月为建子之月亦信而有证矣曰然则所谓春者何也曰先儒之论是也多矣而未有定论也为胡氏之说则曰周人以建子为嵗首则冬十一月是也建子非春亦明矣乃以夏时冠周月何哉圣人语顔子则曰行夏之时作春秋以经世则曰春王正月此见诸行事之騐也以夏时冠周月垂法后世以周正纪事示不敢自専也为吕本中之说则曰春者天时也王正月者时王之正月也人君当上谨天时下奉王正所以为君之道备春王正月者周以建子之月为正则春者始建子之月云尔或曰王正月则周之正月也而春则夏之春也故以春冠王正月上孔子曰行夏之时是也谅乎曰圣人以王制正诸侯之失明其叛之罪而先自改王制易时月何以正其罪哉且彼将有辞矣夫所谓行夏之时者固谓顔子得志行道改革天命当如是尔如使顔子得志行道未能改革天命则亦将从时王之制不得擅用夏时况春秋尊用王制其尊圣人也过矣二说异焉未知其孰从故曰此千百年未决之论也姑阙之以俟知者

王正月

或问书王正月何谓也曰先儒论之详矣元年春王正月者盖旧文也仲尼修经之际于春三月始有事者特书王欲明天下之事必系于王以绳当时之乱而示后世之法也故事起正月则书王正月二月虽有事不复书王矣如文元年书王正月公即位二月癸亥日有食之之类是也事起二月则书王二月三月虽有事亦不复书王矣如庄四年王二月夫人享齐侯于祝丘三月纪伯姬卒之类是也若正月二月已有事而例但书时则三月虽有事亦不复书王矣如隠九年春王使南季来聘三月癸酉大雨震电之类是也惟孟仲未有事至三月而始有事则书王三月如隠七年春王三月叔姬归于纪之类是也若人君之始年则正月不以有事无事而皆书王惟定公则否

公即位

或问春秋十二公隠庄闵僖不书即位其余皆书即位惟定公则春不书即位六月书即位者何曰先儒之论是也多矣然而徃徃自相反也有谓书即位为继正者矣以言文成襄昭哀五君可也桓宣定亦可以为继正乎有谓不书即位为继弑者矣以言庄闵僖三君可也隠亦可以言继弑乎至于不通则曰隠不书即位桓书即位如其志也隠有孙桓之志桓有簒弑之心故皆如其志而书之夫以书之为正则不书者皆不正矣以不书为正则书之者皆不正矣安得自相抵牾耶胡氏之说则曰人君即位此重事也为子受之父为诸侯受之王此大本也咸无焉则不书即位隠庄闵僖四公是也在春秋时诸侯皆不请王命矣然承国于先君则得书即位以别于内复无所承者文成襄昭哀五公是也至于桓公与闻乎故而书即位则以为着其弑立之罪宣公为弑君者所立受之而不讨贼则亦以为如其意而书之定公则亦以为季氏所立此其义又精矣然以隠庄闵僖为上无所承内无所受可也桓宣定亦上有所承内有所受乎以文成襄昭哀五公为别于内复无所承者可也又何以自别于桓宣定乎或者为之说曰春秋常事不书书即位非正也何以为不正曰不禀命于天子也何以知其不禀命于天子曰桓书即位者也庄元年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则是桓未尝请命也文书即位者也文元年夏天王使毛伯来锡公命则是文未尝请命也故书即位以贬之以桓文之事攷之则可以知其他书即位者皆不禀命于天子者也愚窃以为不然即位者人君之始事也春秋之所当纪者也何以知其为春秋之所当纪也曰以定公之事攷之则可知矣定元年春不书即位而于夏之六月书之盖于是时始得以正其朝庙临羣臣之礼尔庄闵僖皆继弑者也隠不自正者也故皆不书然则桓宣何以书即位曰桓宣之得国者不以道然意其得国之初必有以正其朝庙临羣臣之礼故书之书其即位而不没其得国之正与否也春秋纪实之书尔后世因其实而攷之则褒贬见矣又岂以书即位为褒不书即位为贬不书即位为褒书即位为贬哉善乎王氏之言曰不书即位礼之不举也新君逾年即位由阼阶三揖而后升谓之践阼礼之不举故不得而书也然则隠公非摄欤曰生称公死称薨何摄之有曰然则隠公之有孙桓之志也善乎曰三代嗣之道立适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无适则庻立均庶则长立隠公声子之子也桓公仲子之子也隠公虽庶子桓公亦庶子何以知桓公之为庶子也古者诸侯无再娶再娶亦妾也何以知再娶之为妾也晋少姜卒公如晋及河晋侯使士文伯来辞曰非伉俪也请君无辱是以知再娶之为妾也恵公为隠公娶于宋宋女美公自取之而生桓公则始娶仲子者非娶之为夫人也仲子不得为夫人则桓公不得为适子矣均为庶子而隠公乃探父之邪志而有辞孙之心焉故曰若隠者可谓轻千乘之国蹈道则未也公羊氏不晓其义而有母以子贵之说何休至以为妾母得称夫人其说谬矣

春秋或问卷二

宋 吕大圭 撰

隠公  公及邾仪父盟于蔑【元年

或问盟何以或日或不日曰盟必有日月其不日者史失之也苏氏曰春秋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时系年事成于日者日成于月者月成于时者时不然则皆史失之也故崩薨卒弑葬郊庙之祭盟战败入灭获日食星变山崩地震火灾凡如此者皆以日成者也朝觐搜狩城筑作毁凡如此者皆以时成者也防遇平如来至侵伐围取救次迁戍追袭奔叛执放水旱雨雹冰雪彗孛螽螟凡如此者或以月成或以时成者也惟公即位不书日有常日也外杀大夫不书月与日卑不以告也此言得之矣如定六月即位亦书日必如谷梁之说则曰蔑之盟不日其盟渝也谓七年伐邾之役也信如此则春秋所书日盟者皆不渝乎且春秋因鲁史而成文也盟必以日月此书法也假使史而无之圣人安得强而加之乎其不可以是为说明矣曰然则仪父何以称字曰邾附庸之国也附庸之君未得列于诸侯故书字以别之桓十七年公防邾仪父盟于趡庄二十三年萧叔朝公此其例也必如者之说以为贵之褒之则仪父固未见其有可贵可褒之实也而况盟非春秋之所贵哉难者曰子谓盟非春秋所贵固也周礼司盟之职掌盟载之法凡邦国有疑防同则掌其盟载是周之时已有盟矣而春秋何以不贵之曰盟生于信之不足也失信而后盟而况于春秋之诸侯防盟之牲血未干而邉境之干戈已逞尚足贵乎善乎刘氏之言曰司盟掌盟载之法凡邦国有疑防同则掌其盟约之载初有疑于周官夫成周全盛之时圣王在上方国诸侯同心协力以藩屏王室朝觐防同各以时至九伐之法虽设而不施安得有疑防同哉盟者乱世之事盖出于衰周之际王徳不竞信义不足以懐逺威刑不足以制强诸侯携贰不能协一是用假展牲歃血之事以要一时之信而背信产乱实起于此诗曰君子屡盟乱是用长此言不出于成康而刺于变雅夫使周公辅佐成王建卜世之基而虞人之不信区区恃盟诅以时绳约之盖亦危矣然则司盟之职载在礼典果可疑也乌乎东迁之后列国交盟纷然四起或防诸侯而同盟或合一国而交盟其甚出于大夫又其甚出于蛮荒去古浸逺盟约浸繁颓波横溃不可禁制虽或质之以鬼神钳之以祸福实之以载书然口血未干兵刃已接则回视前日之盟适资狙诈之计耳然则案春秋所书以想观先王之盛则司盟之职载于典礼又可疑也圣人伤信义之不复见而诸侯变古易常以滋乱后世故自隠迄哀凡盟诅之事皆书于春秋所以疾当时而律万世也曰然则盟一也何以或曰防或曰及或曰暨也曰三者皆与也与者彼此同也曰防曰及曰暨而不曰与者所以别内外而分彼我也故曰防者主彼言也及者主我言也暨之为言不得已也此蔑之盟案左氏则曰公欲求好于邾故为蔑之盟则我欲之矣故以及书之

郑伯克段于鄢

或问克犹杀也何以或言克或言杀曰杀者杀其一人耳克则胜其徒众也案春秋诸侯杀大夫称人称国杀世子母弟称君称人则陈人杀其公子御冦之类是也称国则郑杀其大夫申侯之类是也称君则晋侯杀其世子申生之类是也段亦母弟也而不称杀其弟则徒众盛矣何以不言伐非敌国也书曰克若敌国然云耳曰段以弟簒兄以臣伐君必诛之罪也庄公特不胜其母焉耳宜若无罪焉可也何以称郑伯曰段之不弟不足言矣庄之不兄其罪顾不多于段耶公子吕言之者再而公不聴者再始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则固己有忿之之心矣至曰子姑待之此何意耶及段将袭国始曰可矣得非存心积虑养成其恶而至于杀乎以后世之事比之则建成元吉之谋为变与段之谋袭郑其愚一也太宗之谋杀其兄与郑伯之谋杀其弟其谲一也庄公之罪顾不大于段耶然则段无罪欤曰段不得与于弟子之称则段有罪矣曰大叔于田之诗当时之人乃有美段之辞何也曰诗縁人情者也春秋明大义者也人情之所喜固有大义之所弃者大义之所许固有人情之所不乐者矣何可一邪

天王使宰咺来归恵公仲子之赗

或问先儒皆谓宰为冢宰咺为名名冢宰讥其赗妾母也而子不从之何也曰愚亦以春秋攷之尔案春秋周大夫不名爵从其爵单伯刘子之类是也未爵称字家父荣叔之类是也必微者而后名之宰咺之类是也卒名之王子虎刘卷之类是也舎是无名道矣是故经书宰有三是年宰咺书名而不氏者士也桓四年宰渠伯纠书氏及字者命大夫也僖公九年宰周公书官而不名氏者三公也始使士继使大夫终使三公天子日微诸侯日强矣此其防不亦甚明白哉夫以天王之尊下赗诸侯之妾母则其事固不待贬絶而自见矣何必名其使而后为贬哉曰子何以知仲子之为孝公妾而不为惠公妾也曰以僖公成风之例而知之也妾母不得称夫人其称夫人者非礼也恵公仲子与僖公成风一例尔此妾母系子之义也且必以为恵之妾桓之母则左氏固有子氏未薨之言矣使左氏之言而可信则是天王之生赗人母也其亦不近人情矣

及宋人盟于宿

或问及之义曰及者主我言也然则及之者谁乎曰春秋书盟而书及者多矣是年及宋人盟于宿庄二十二年及齐高傒盟于防文二年及晋处父盟十年及苏子盟于女栗成三年丙午及荀庚盟丁未及孙良夫盟十一年及郤犨盟襄七年及孙林父盟凡此者皆不出主名而但书及者也夫既曰及则必有与及者矣书及犹书防也有书公防者有但书防者有书公及者有但书及者内不出主名则皆公也春秋之法为尊者讳为亲者讳礼也是故及宋人盟宿及齐高傒盟及晋处父盟防楚人盟于齐防齐侯盟于幽防王人盟于翟泉皆不言公皆讳之也盖亦有书公者矣此则春秋之变文也或者为之说曰卑者之盟不日及宋人盟宿及苏子盟女栗是也其日者公也丙申及齐高傒盟防乙巳及晋处父盟丙午及荀庚盟丁未及孙良夫盟己丑及郤犨盟壬戌及孙林父盟是也此其说亦巧矣虽然吾巳论之于前矣

祭伯来

或问祭伯何以为天子之上大夫曰石氏曰天子之畿方千里公卿大夫皆邑于其中其受地则皆视公侯伯子男至于禄而不世则不可与外诸侯班焉故曰天子之县内诸侯禄也外诸侯嗣也今祭伯天子之大夫而国于畿内其来于鲁不以王命故书之谷梁曰寰内诸侯非有天子之命不得出防诸侯不正其外交也聘弓鍭矢不出竟束脩之肉不行竟中有至尊者不贰之也此为知所讥也礼载县子之言曰古之大夫束脩之问不出竟今之大夫交政于中国然则此年祭伯来庄二十七年公子友如陈葬原仲莒庆来逆叔姬其为臣也可知矣

三年二月己巳日有食之

或问春秋书日食或言日或不言日或言朔或不言朔何也曰春秋日食三十六隠一桓文成各二僖宣定各三庄四襄九昭七而书既者三桓三年七月壬辰宣八年七月甲子襄二十四年七月甲子朔是也然有言日言朔者日朔俱得也有言日而不言朔者失其朔也有言朔而不言日者失其日也不言日与朔者日朔俱失也皆以历家错乱太史职废而无以正之故也

二年春

或问春秋或书王正月或书王二月何也曰春秋之法有事无事皆书王正月余年事在正月者则书王正月如桓公二年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与夷之类是也事在二月则书王二月如隠公四年春王二月莒人伐取牟娄之类是也事在三月则书王三月七年春王三月叔姬归于纪庄十二年春王三月纪叔姬归于酅之类是也一时无事则书首月庄五年春王正月十一年春王正月之类是也若事在月末则月而不书王如隠八年春宋卫遇于垂三月郑伯使宛归祊是也若事系于时而不系于月则独书春而不书月二年春公防戎于潜五年春公矢鱼于棠庄九年春齐人杀无知十七年春齐人执郑詹之类是也而谷梁乃谓隠十年无正隠不自正也元年有正所以正隠其说误矣

公防戎于潜

或问防之礼曰周礼大宗伯之职曰时见曰防大行人之职曰时防以四方之禁此言天子有事则合诸侯而命事曰防也曲礼言诸侯相见于隙地曰防此言诸侯将朝天子则必先防于闲隙之地以习礼仪也曹刿曰防以训上下之则制财用之节朝以正班爵之义帅长防之序诸侯有王王有廵守以大习之由是观之诸侯无私防必有天子之事而后防焉凡书防皆非正也以诸侯而防诸侯然且不可况防外乎防而不已必且盟盟而不信必且肆其暴有潜之防然后有唐之盟有唐之盟然后有伐凡伯之事是以春秋恶之胡氏曰四裔举号外之也天无所不覆地无所不载天子与天地防者也春秋天子之事何独外四裔乎曰中国之有四裔犹昼之有夜阴之有阳也其势迭相消长昼短则夜长阴盛则阳衰理之常也然而必不容其颠倒错迕则亦使之各安其所也无不覆载者王徳之体内中国而外四裔者王道之用是故以诸夏而亲四裔致金缯之奉嵗以饵敌其策不可施也以内属而朝诸夏位侯王之上乱常失序其礼不可行也以降人而居塞内无出入之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萌窥伺之渐其祸不可长也为此说者其知内外之防而明于驭外之道乎

莒人入向

或问左氏言莒子娶于向向姜不安莒而归莒人入向以姜氏还而子不从之何也曰吾以经考经也案经桓十六年冬城向宣四年伐莒取向则向为我邑明矣况谷梁有是言乎故愚尝谓读春秋之法经之所有则从经经之所无则从曰入之义杜预曰弗地也公羊曰得而不居也谷梁曰入者内弗受也三说异焉何也曰所谓入者直谓入其国都而已其义不在弗地与得而不居也且攻人之国而能胜之入焉斯入之矣非必以内弗受为辞也然所谓入者亦以见吾无所畏难而彼莫之御我也经书入国入邑入郛者凡二十有六而此其始焉非有其地故不曰侵非伐其人故不曰伐非环以守其城故不曰围非宻以出其不意故不曰袭非以势力而得之故不曰取圣人所书随其事而已然则其称人何也曰称人其常也称君称将皆特辞也小国称人正也人之为言未定其为君大夫微者之辞也春秋之初列国之大夫皆称人内大夫则不书人无骇帅师是也外大夫必有故也而后书大夫来逆女则书大夫盟则书大夫至于侵伐则皆书人伐书大夫主名者自晋阳处父始入书大夫主名自郤缺始侵书大夫主名自赵穿始是故春秋自文公以后而大夫之名字始班班见之于经矣

无骇帅师入极

或问无骇何以不氏曰石氏曰未以氏见也春秋之初大夫皆不以氏见纪之裂繻郑之宛詹鲁之翚柔溺皆不以氏见也曰其书帅师者何曰将尊师众则称曰某帅师以将之尊师之众此皆大夫之専兵权者也翚帅师伐郑而终也有寪氏之变庆父帅师伐于余丘而终也有子般之祸此秉兵权之騐也然自僖以前书帅师者九自文公而后书帅师者百有八焉世之相去略同而帅师之多寡不侔若是盖其始也大夫之専权犹寡其终也则视以为常矣然则无骇其始欤东周以降王政不行外则莒人入向内则无骇入极非王命而入人之国邑逞其私智以见诸侯之不臣也擅兴师而征讨不加焉以见天王之不君也据事直书而其义见矣

公及戎盟于唐

或问戎之族类不一而此独书戎何也曰春秋以来戎之杂处四方者多矣今其见于经者有曰山戎曰北戎曰姜戎曰雒戎曰茅戎曰陆浑之戎而戎蛮子赤则又诸戎之族类也皆戎也而惟山戎为最强故齐桓伐之以安列国齐桓之功于是为大矣此所谓戎则徐州之戎也案书费誓淮夷徐戎并兴东郊不开则此盖徐戎久居中国在鲁之东郊者也伯禽开国之初即征徐戎此鲁人家法也而隠即位之二年春防之秋盟之隠公于是乎无鲁家法矣胡氏曰与徐戎歃血以约盟非义矣盟于唐书日谨之也后世乃有结和亲以许婚而骨肉弃于逺如西汉之于匈奴乞外兵以求援而畿辅遭其逼如肃宗之于回纥信甘言以与盟而臣主蒙其耻如徳宗之于尚结賛虽悔于终亦将奚及

纪裂繻来逆女

或问内女未有言来逆者此何以书曰春秋之纪事有故则书以重书以变书内女未有书纳币者而宋公使公孙夀来纳币则书之以事之重而书也内女末有言来逆者而纪裂繻来逆女则书之以礼之变而书之也男女夫妇人道之大也是以圣人谨焉是故内女之见于经者不一矣然皆有故而后书齐子叔姬郯伯姬叔姬不书归而来归则书志吾女遭人伦之变也内女之为夫人者八见于经非是者不书而莒庆来逆叔姬齐高固来逆子叔姬则书志大夫之越境逆女而公为之主也至于纪伯姬叔姬宋共姬尤详焉此可以见书法矣其书纪伯姬也若曰是吾女之丧未殡而纪侯去国者也其书纪叔姬也若曰是吾女之为娣于纪而卒归于酅者也其书宋共姬也若曰是吾女之遇灾而能谨于礼者也故其归其卒其葬皆详之此吾所谓以变书以重书者也曰伯姬卒子叔姬卒皆未适人者也而卒之何也曰此亦以重书之也鄫季姬卒则以鲁君之于季姬听其外遇而卒之也宋伯姬卒则以其遇灾而卒之也纪伯姬卒纪叔姬卒则以其外灾而卒之也叔姬卒则以伯来逆叔姬之丧而卒之也然则伯姬子叔姬意以其情之重而卒之乎或者必欲为之辞则求之过矣

伯姬归于纪

或问诸侯必亲迎乎曰亲迎礼也男子非亲迎不有室女子非亲迎不有家不亲迎非礼也曰诸侯有社稷有人民茍必迎于他邦而所娶之国或道里之逺则将绵歴日月旷废国家之治恐于理不然矣且文王之迎太姒惟曰于渭不曰于莘造舟之地盖未逺于周邦且文王当是时未知己为诸侯否也至于诗云韩侯迎止于蹶之里则蹶为王卿士若韩侯因朝觐至周而迎不亦宜乎然则迎夫人使卿未为不重此先儒之说云尔曰胡氏曰以封壤则有小大以爵次则有尊卑以道途则有逺迩或迎之于其国或迎之于境上或迎之于所馆礼之节也纪侯于鲁以小大言则亲之者也而使履渝来鲁侯于齐以逺迩言则亲之者也而使公子翚徃是不重大昏之礼也

纪子伯莒子盟于宻

或问纪莒之盟何以知其为鲁故也曰以前年莒人入向四年莒人伐取牟娄八年公及莒人盟于浮来则莒之强可知也纪方与鲁为婚则其与莒盟者疑其为鲁故也曰然则纪子伯者何也曰春秋阙文固有据本史因之而不能益者有先儒受承误而不敢增者阙疑而慎言其余则可矣必曲为之说则凿矣

夫人子氏薨

或问夫人子氏杜氏曰桓母也公羊曰隠母也谷梁曰隠妻也宜孰从曰隠桓之母俱不得为夫人也则其为隠之妻者近是彼为公羊之学者盖惑于母以子贵之说而不知妾母不得称为夫人也隠桓之母俱不得以夫人称隠之妻不得不以夫人称隠桓之母俱不得为夫人则嫡庻之义明矣隠之妻得为夫人则君臣之分定矣曰春秋盖有以妾母称夫人者矣曰此礼之未失也作俑者其僖公乎春秋天王归赗则曰恵公仲子书秦人归襚则曰僖公成风此言妾母系子之义也然恵公虽尊其母未闻以夫人称也仲子之宫别为立庙特以致厚焉尔然不祔于姑犹有辨焉是春秋之初尚以为疑而礼未甚变也至于僖公致厚于妾母而薨称夫人则适庻乱矣称小君于是有二夫人祔庙则乱伦易理无复辨矣自是而后习以为常宣八年经书夫人嬴氏薨冬十月葬我小君敬嬴而敬嬴则文公之妾而宣公之母也襄四年经书夫人姒氏薨八月葬我小君定姒而定姒则成公之妾而襄公之母也昭十一年经书夫人归氏薨九月葬我小君齐归而齐归则襄公之妾而昭公之母也故成风敬嬴齐归皆称夫人盖实录也惟定十五年秋七月姒氏卒不书夫人不称薨九月葬定姒不称小君则其礼犹有所降杀耳当是时子虽立而未逾年故不以夫人之薨礼治防不以小君之礼葬也然则妾母称夫人其僖公作俑之罪乎或曰适夫人薨则成其为夫人哀姜薨而成风正出姜薨而敬嬴正齐姜薨而定姒正盖君在则公子为其母练冠縓縁既葬除之既薨则母固正矣然适薨而后可得伸其尊也为此说者不亦可乎曰否邦君之妻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之异邦曰寡小君盖敌体之称也若夫妾媵则非敌矣其生亦以夫人之名称号之其没亦以夫人之礼卒葬之非所以正其分也以妾媵为夫人徒欲尊宠其所爱而不虞卑其身以妾母为夫人徒欲尊贵其所生而不虞贱其父卑其身则失位贱其父则忘本越礼至是不亦悖乎礼庻子为君为其母无服不敢二尊也闻诸胡氏者如此

郑人伐卫

或问春秋书侵伐围入灭取之异亦有意乎曰圣人各据其实而书之而轻重自见矣泰山孙先生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夫礼乐征伐者天下国家之大经也天子尸之非诸侯可得专也诸侯専之犹曰不可况大夫乎隠桓之际诸侯无小大皆専而行之宣成而下大夫无内外皆専而行之其无王也甚矣故孔子从而录之凡侵伐围入取灭皆书正以王法也愚谓入春秋之初书杀弟自郑庄始书伐国亦自郑庄始庄之于段也养之以成其恶而杀之矣其子奔于他邦以糊其口而又加兵于卫以责之庄之所为不已甚邪当是时也王政不行伯图未起而郑庄实以奸诈诡谲之雄肆行其间此一役也専伐国则有以见无王之罪焉讨公孙滑则有以见杀弟不怠之怒焉一书而二罪具矣

春秋或问卷三

宋 吕大圭 撰

宋公和卒

或问诸侯卒或名或不名何也曰诸侯不生名附庸则称字邾仪父萧叔是也外国之附庸则名郳黎来介葛卢是也未成君则名之郑忽曹羁是也失国则名郑伯突卫侯朔是也尝失国矣虽复入亦名之卫侯郑曹伯襄是也舍是皆无书名之道矣惟卒则名之此春秋之书法也左氏曰凡诸侯同盟于是称名故薨则赴以名告终称嗣也以继好息民谓之礼经杜氏以为盟以名告神故薨亦以名告同盟又言仲尼修春秋皆承防为经丘明之博采众记故始开凡例者非也若薨则赴以名则是臣子可以名君父者矣非礼也葢诸侯之事防盟则名于载书聘问则名于简牍故及其卒也史臣谨录而名之若必拘于同盟则名之例则公及宋人盟于宿是宿亦与盟也何以卒而不名邪防曰小国之君卒或名或不名以其微弱礼不足略之案诸侯卒不名者此不过滕薛宿小国而已若秦则僻逺晩兴者也疑微之说为近曰然则襄六年伯姑容之卒名之昭三年滕子原卒名之何也曰诸侯之交于吾国也礼备则书名礼不备则不书名此史册之常而夫子因之尔然则诸侯之卒必书也奈何曰诸侯卒有邻国者有同盟者有朝防者有聘告者有婚姻者有同侵伐者凡相徃来也名于防书纪于简牍其卒也必使人赴之且告易代也赴者之辞曰寡君不禄敢告于执事是以谨而录之也

齐侯郑伯盟于石门

或问石门之盟子以为伯图之肇何也曰当是时天下未有伯也而世道之将趋于伯者已不可遏矣故尝谓读隠桓之春秋则知伯图未兴而诸侯之莫相统一也读庄闵僖文宣成之春秋则知伯图迭兴而诸侯尚犹有所总摄也读襄昭定哀之春秋则知伯图寖衰而中国诸侯莫适为主也虽然隠桓之际伯图未兴而齐侯郑伯特雄长于其间谓之东周之小伯自石门之盟而齐郑始合相为党与以求伯诸侯于是齐郑为一党鲁宋卫陈蔡为一党二党分而天下始多故矣是故鲁邾之盟不足道也莒纪之盟亦不足道也彼其所以为盟者特欲通好以求安耳未有雄长诸侯之心也石门之盟齐侯郑伯之心岂复鲁邾莒纪之心哉盖北杏鄄幽之兆自是始矣虽然齐郑智谋勇力未能相下也则伯之权不能専鲁宋卫陈蔡亦未肯下之也则伯之权不能执齐桓出而后専执之矣故曰此伯图之肇也陈氏曰书齐郑盟于石门以志诸侯之合书齐郑盟于咸以志诸侯之散是春秋之始终也

宋穆公

或问外诸侯之卒何以或书葬或不书葬曰诸侯之卒书葬者九十三不书葬者四十一凡书葬者据我而言录恩也故有书卒而又书葬者彼赴而我徃防之也有书卒而不书葬者彼赴而我不徃防之也有其事则其文备无其事则其文缺是史册之常也此圣人所以因而弗革也若吴楚之君书卒者十而皆不书葬者公羊曰避其号也礼曰诸侯不称楚越之王丧恐民之惑也此则圣人削之也然则其称葬某公者何曰列国惟宋得称公余皆侯伯子男至于葬而类称公者盖意其不由天子之諡而私自諡也礼天子崩称天命以諡之诸侯薨请諡于天子大夫卒受諡于其君所以惩恶而劝善也春秋以来其礼遂废诸侯之葬也不请諡于天子皆自諡之而又僭称公焉非礼甚矣圣人据事直书而其义自见曰然则诸侯之葬诸侯也亲徃欤使大夫欤曰使大夫也何以知之以滕子来防葬而知之也诸侯未有言来防葬者言滕子来防葬则以异而书之也葬小国未有使卿者其言叔弓如滕葬滕成公则报施之礼也经书卿防诸侯之葬者六防天王之葬者二其书葬而不书卿防者我徃防而非卿也其书卿防葬者我徃而使卿也其使卿者皆异礼也防晋者四防齐滕者一凡皆重其事焉尔虽然比事而观则葬诸侯公不亲徃葬天子公亦不亲徃有以见鲁之不王矣葬诸侯使卿葬天王亦使卿有以见鲁之夷王于诸侯矣

四年莒人伐取牟娄

或问莒人伐取牟娄何以言伐又言取曰有言伐而不言取者伐之而不取也如郑人伐卫之类是也有言取而不言伐者取之非以其伐之也取济西田汶阳田是也有先书伐书围而后书取者伐之围之而后取之也宋人伐郑围长葛而后书宋人取长葛是也然春秋之初外之取邑如取牟娄取长葛则书之自隠以后则外取邑不书矣盖春秋之初犹以取邑为重于后则不胜书矣子产曰天子之地一圻列国一同今大国已数圻矣若非侵小何以至焉由此言之则春秋之际其取人邑者多矣圣人安能尽书之邪盖亦有书之者矣非有故不书

卫州吁弑其君完

或问弑君之例亦有异乎曰圣人所书之例或书人或书国或书世子或书名氏或书盗或书阍阍刑人也盗踈逺者也名氏则大夫弑君之辞世子录其尊亲尽也称人以弑众人弑之也称国以弑大臣弑之也书阍于吴子见之书盗于蔡侯见之书名氏于宋督卫州吁晋赵盾见之书世子于楚商臣许止见之称人于齐商人宋杵臼见之称国于莒庶其薛比吴僚见之其义各有所主也然则均大夫也何以或名或氏曰春秋之初凡贼皆名之卫州吁宋督齐无知宋万皆不以氏见自晋里克而大夫以氏见矣凡贼皆名之正也书氏时之变也故尝谓春秋之初内大夫皆书名惟卒则称公子于后则皆称公子者矣外大夫亦书名于后则外大夫皆书公子及氏矣弑君之贼皆书名于后则皆以氏见矣是春秋之变也且独不见春秋之书吴楚乎始书荆继书楚于后则书楚子始书吴于后则书吴子非时之变乎若非时之变则是春秋自为异同而已矣

公及宋公遇于清

或问遇之义曰遇有二义周官宗伯诸侯冬见于天子曰遇礼曰诸侯未及期相见曰遇盖协同异之虑而其礼若偶然而不期者此冬见天子之遇也诸侯因朝觐或从王命则未有期而卒然相遇者此未及期之遇也若春秋之书遇者固非因朝觐从王命而遇也特以诸侯各欲逞其所欲简易其事若道路相遇而无国君聚防之礼尔经书公与诸侯遇则书曰及是年遇于清庄二十三年公及齐侯遇于谷三十年公及齐侯遇于鲁济以内及外以我及彼之辞也外诸侯相遇则以爵次隠八年宋公卫侯遇于垂庄四年齐侯陈侯郑伯遇于垂三十二年宋公齐侯遇于梁丘尊卑之序也

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秋翚帅师防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

或问伐郑之师何以首宋曰春秋之法用兵则先主兵盟防则序爵用兵则先主兵如宋齐邾人伐郳之类是也盟防则序爵如宋齐卫瓦屋之盟宋陈蔡叔盟于折是也惟伯主则防盟先序伯主此春秋之通例也曰请兵者卫州吁也何以先宋曰州吁弑君之贼也未能定其位而求媚于诸侯使宋公有夫子沐浴之意则率诸侯以讨罪人可也如其不能则姑不徇其一时之邪说以听天下之有能治之者亦可也今也徇逆贼之谋修一己之怨而合四国以伐郑肆人欲灭天理非人之所为矣四国之兵方合而翚又帅师防之乱臣贼子之势益张矣春秋之法恶党恶故书翚帅师而再序四国书之复书之圣人之笔严矣曰何以知其为専兵也以单伯防伐宋而知之也单伯之防也不书帅师则单伯非専兵也不再序诸国则无大美恶也以彼质此则可知矣

卫人杀州吁于濮 卫人立晋

或问杀贼称人立君亦称人何也曰杀贼称人可也立君称人不可也弑君天下之所同恶也人人得而讨之蔡人杀陈佗则异邦得以讨之也楚人杀夏徴舒虽蛮荆得以讨之也讨贼称人者讨罪之辞也至于立君则必内有所承上有所受非人人得而立之也晋之立也非先君之命则内无所承也不请命于天子则上无所受也特出于众人之所欲立而遂立尔故以情言则卫无君者三月国人逆晋而立之情之所予也以义言则不请命于天子不承命于先君义之所失也春秋之法不以情胜义曰国有故社稷未有主徇众人之欲而立之不亦可乎曰是有义有权权者所以合乎义也嗣子有常位有嫡则立嫡无嫡则立长长均则立贤此大义也义之所可立则立之岂得以众人之所欲立而立之乎当是时上有天子为卫臣者当以义之所当立者而请命于天王可也今也不然于义失矣曰尹氏立王子朝则书尹氏此立晋者石碏也而不书碏何也曰立王子朝者尹氏一人之私意也立公子晋者卫国众人之同欲也其亦异也书曰卫人立晋以别于石碏之私意也

葬卫桓公

或问君弑而贼讨则书葬君弑而贼不讨则不书葬信乎曰否经之文曰葬某国某公不曰某国葬某君然则葬之者主我防而言也非主彼国之葬不葬言之也夫被弑之君不书葬鲁自不徃防尔其书葬者鲁自徃防尔何与于贼讨与不讨邪者既为此说其有不通者如蔡景公陈灵公蔡昭公许悼公则又强为之辞蔡景则以为不忍使失民于其子陈灵则以为外之讨贼蔡昭则以为盗名不见于经许悼则以为不使止为弑父夫陈灵书葬犹可曰贼已讨矣蔡昭书葬犹可曰盗亦杀矣至于蔡景许悼则其说不通矣或者又强为之辞则曰罪蔡景也止自讨也且春秋弑君之贼岂必皆其君之芜罪哉何独于蔡景而赦其贼班而可赦则班不得为弑君班为弑君则班亦不可得而赦既诛之又赦之圣人用法不如是之相抵牾也至于许止直以不尝药为止不弑父则又误矣夫弑君罪之大也不可赎者也岂但以不尝药之故而直加以弑名哉许悼公疟饮世子之药而卒则为弑明矣何必为之讳而且以止为不弑父哉然则蔡景许悼之葬要皆其子欲没其弑逆之迹而具礼以葬其父是以我徃防之尔其他被弑之君或不书葬者或其国多故不能备礼以葬之或虽葬之而我不徃防之尔然自春秋之初君弑而贼不讨则我皆不徃防是鲁犹有羞恶之心也春秋之后君弑而贼不讨则鲁亦有徃防者矣是独不可于世变而三叹邪

卫师入郕

或问书战围侵伐入灭或称人或称师或称某帅师或称君何也曰称人略辞也称师称将称某帅师称君详辞也故其称师者以众言也卫师入郕齐师救邢之类是也称将者以其将言而不以师言也如晋赵盾侵陈卫孙良夫伐廧咎如之类是也其称某帅师者以其将之尊而用众之大也如公子翚帅师防伐郑无骇帅师入极之类是也故公羊为之说曰将卑师众称师将尊师少称将将尊师众称某帅师君将不言帅师书其重也此说当矣惟是书人之例公羊以将卑师少称之则亦不足以尽春秋之义盖春秋之法小国称人莒人邾人介人是也通春秋邾莒例称人有故而后书大夫莒庆来逆子叔姬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是也故小国书人正也春秋之初虽大国之大夫亦书人不特小国为然也惟内大夫则不书人而书名外大夫非有玉帛之事则不书名未有书氏者内大夫卒则书氏有好事于诸侯而书氏者自公子翚始有干戈之事而书氏者自公子庆父始外大夫以征伐之事而书氏者自晋阳处父始盖春秋之初犹未有専权之大夫也故征伐称大夫者皆専也其书将者是専权之大夫也其书某帅师者是専权之大夫而又用大众也凡此皆特书也故大国之大夫称人亦正也蛮荒之国有好事于诸侯则亦书人荆人是也至楚子使椒来聘吴子使札来聘然后吴楚之大夫着于经故荆蛮之大夫称人亦正也若夫列序数国而或书爵或书人则爵者其君也人者其大夫也列序数国之大夫而或书大夫名氏或书人则书名氏者大夫书人者微者也以専权之大夫与未専权之大夫对言则书専权之大夫为详辞而书人为略辞以小国之大夫有故而后书其名则其书名为详辞而书人为略辞以蛮荆之大夫浸交于中国而后书大夫则书大夫为详辞而书人为略以诸侯有大征伐而后详其大夫之名氏则有故而详之为详辞而书人为略故有以小国而略之有以蛮荆而略之以君对大夫则略大夫以大夫对微者则略微者以关于盛衰者详之则不足为轻重者略之凡此皆书人之义若夫书师之义则亦有不同者焉用众之义则一而随文立义自有不同如曰师入某国某师灭某则有以见其暴也如曰齐师宋师曹师城邢则有以见其盛也如曰师次于某救某则有以见其虽众而有所畏也如师次于郎以俟陈人蔡人则有以见其无名而不义也随事而其义异矣卫师入郕暴也

考仲子之宫

或问考仲子之宫礼乎曰非礼也曰何以知其非礼曰以圣人所书而知其非礼凡宫庙非志灾失礼则不书若成六年立武宫定元年立官此年考仲子之宫则皆以失礼而书之也若新宫灾僖宫灾则以灾而书之也丹桓宫楹刻桓宫桷则亦以失礼而书之也若曰仲子妾母也不祔于庙而立别庙以祠之为得礼之变则圣人不书之矣书之则知其非礼也庶子在父母之室为其母不禫所以厌于尊也慈母与妾母不世祭所以降于嫡也是礼之节也而可以立庙以祀之乎或曰古者妾祔于妾祖姑无妾祖姑则易姓而祔于女君别庙非礼也

初献六羽

或问初献六羽或讥其僭或善其复何也曰案左氏考仲子之宫将万焉公问羽数于众仲对曰天子用八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公从之于是初献六羽观左氏之说则鲁当用六矣此善其复也公羊曰天子八佾诸公六诸侯四僭诸公犹可言也僭天子不可言也考仲子之宫则鲁宜用四矣此讥其僭也然以季氏舞八佾之事观之则是鲁之用八佾于羣公之庙旧矣自鲁之僭用天子之礼乐也沿袭既久而后季氏得以僭用之若谓鲁始诸公之六佾而后僭天子之八佾或恐沿袭未久未至于季氏之甚则知其僭旧矣然则初献六羽左氏为可从也然隠公虽用众仲之言始用六佾于仲子之宫矣而羣公之庙则未之有改也此其所以卒有季氏之僭欤

春秋或问卷四

宋 吕大圭 撰

隠公  宋人伐郑围长葛 取长葛【五年

或问伐国不言围邑公羊之说然尔此其言伐言围何曰春秋所书有独言伐者公子庆父伐于余丘是也有直言围者叔孙侨如围棘是也言伐言围而又继之以取此年伐郑围长葛明年取长葛是也伐者声罪致讨也围者环其城邑也取者取其土地也此其义自不相妨如莒人伐杞取牟娄则取之也易故不言围宋人伐郑围长葛则取之也难故先言围而后言取书围者又以见郑之有城守也书围而后言取者又以见宋之志于必得也

郑人来输平

或问春秋书平者六而独此年书来输何也曰平者解仇释怨之辞也平之义则一而情异矣宋人及楚人平则宋欲之也及齐平则两相下也宋及楚平盖出于不得已也鲁及齐平则齐知敬鲁而鲁亦不欲加于齐也若夫来输平则直出于郑伯之意尔言来输则有自屈损之意郑岂诚敬鲁哉亦岂诚畏鲁哉亦岂诚欲与鲁释其旧憾而为玉帛之好哉特以宋鲁方合而幸其有可离之隙于是乎自屈损以求成耳观后年郑伯使宛来归祊而鲁入其地防郑人伐宋得郜及防而鲁又取其二邑是知输平者盖以利而相结也春秋恶之

公防齐侯盟于艾

或问春秋书盟有言防有言及有曰来有曰涖有曰同有曰防盟者何其辞之异也曰及者主我言也防者主彼言也涖盟者我欲之而徃彼也来盟者彼欲之而来于我也同盟者其欲同也防盟者召而后至也召盟而后至称防盟鄫子防盟于邾是也召伐而后至称防伐单伯防伐宋之类是也然则称防者主彼言而我防之也

叔姬归于纪

或问叔姬媵也何以书曰石氏曰媵之为言送也郯伯姬之归不言归以其媵也此叔姬亦伯姬之媵尔其书为归于酅起也甚矣春秋录纪事之详也圣人岂无微意哉隠二年书纪裂繻来逆女又书伯姬归于纪七年又书叔姬归于纪桓五年书齐侯郑伯如纪六年书公防纪侯于成冬又书纪侯来朝八年书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纪九年书纪季姜归于京师十七年公防纪侯于黄庄元年齐师迁纪三邑三年纪季以酅入于齐四年三月纪伯姬卒夏纪侯大去其国六月乙丑齐侯葬纪伯姬十二年纪叔姬归于酅庄二十九年纪叔姬卒八月葬纪叔姬圣人录纪事之详也岂无微意哉纪微国也介于齐郑之间二国谋之久矣其始也齐侯郑伯如纪以谋袭之故书齐郑如纪恶之也郑不能袭而齐志于灭之前年防于黄次年迁其三邑故庄元年书齐师迁纪郱鄫郚甚之也纪终不能以自固也其弟先以酅入于齐四年而书纪侯大去其国闵之也然鲁之于纪防姻之国也伯姬叔姬皆鲁女也天王之于纪后戚之国也桓后季姜纪出也齐侯恃其强暴以谋并纪非一日也纪侯度其微弱以求援助非一朝也六年书公防纪侯于成冬又书纪侯来朝庶乎鲁之能救也八年书逆王后于纪九年书季姜归于京师庶乎天王之足依也已而鲁不能救天王不足依齐襄所以得伸其志而无忌惮也圣人录纪事之详者意或在此而言春秋者未尝及之故次而论焉

城中丘

或问城一邑新一廏作一门筑一囿时与不时皆详录之何也曰春秋于土功之事必谨而书之所以重民力也然其所书之义有二有志其不时者有志其非制者周制五等诸侯国家宫室皆有命数之差城之高下大小皆有限制如左氏所言大都三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所以谨王度也凡土功龙见而戒事火见而致用水昏正而栽日至而毕所以谨时也春秋之所书有越礼而逾制者矣亦有不逾制而违时者矣是以圣人皆谨而书之若夫书城者二十有九而主乎内者二十有二焉盖内之土功无小大必书而外之事非有故则不书

齐侯使其弟年来聘

或问诸侯之交聘也礼乎曰诸侯之于天子也比年小聘三年大聘所以致其恭其于邦交也嵗相问也殷相聘也所以致其爱诸侯之交相聘礼也虽然春秋之时朝聘不入京师相与结驩继好者数大国而已无复有慕贤考礼一法度尊天王之实也故虽玉帛交聘脩于邦交之常礼而其实则诸侯横恣连衡自固以相比周尔故大国聘而不朝小国朝而不聘聘而不朝者以其强而足以役弱也朝而不聘者以其弱而有以事强也故或以卿大夫或以弟圣人皆着其实而书之此年齐之来聘者则将以结鲁也是私也使其弟来亦私也然春秋书兄弟之例有二书盟书帅师而称兄弟者有以见其厚宠爱之私书出奔书归而称兄弟者有以见其薄友爱之义故此年使其弟年来聘桓三年使其弟年来聘郑伯使其弟语来盟与夫黑背帅师之类皆私也盗杀卫絷秦鍼宋辰出奔皆薄也仁人之于兄弟也絶偏系之私笃友恭之义人伦正而天理存矣

公伐邾

或问伐邾之役何以为悦宋曰隠元年尝与邾盟矣今未闻其有罪而伐之何故盖鲁为宋讨也五年邾郑伐宋是宋与邾有讐矣四年公遇宋公于清翚帅师防宋伐郑是鲁与宋有好矣去年郑人来输平则是鲁又与郑为亲矣鲁方与郑为亲而宋方与邾郑为讐鲁方得郑邑又忧宋之不我悦也故托为辞以伐邾将以求宋焉耳公之执义不固可知矣元年盟之今年伐之盟果春秋之所贵耶

凡伯来聘

或问天王之聘诸侯也礼乎曰上之所以待下者有以致其爱也下之所以事上者有以致其敬也方周之盛诸侯轨道四时述职朝宗觐遇未始少懈非朝之嵗三年大夫聘五年而卿聘凡以致其敬尔王者于是时聘以结诸侯之好间问以谕诸侯之志归脤焉以交其福庆贺焉以赞其喜致禬焉以补其灾凡以致其爱尔春秋之际诸侯之所以事天子者益懈而天子之所以聘于诸侯者何其不惮烦哉十二公之中鲁之臣如京师者才六而王臣来聘者八周王之为天子可知矣隠公即位已七年其臣未有一如京师而天子遣使聘之何哉虽然春秋自宣十年定王使王季子来聘之后鲁历五公周更四王皆无来聘之文何也盖文宣以前周固微弱然王命犹足以为重文宣以后周室之衰尤甚于前盖亦不足以为轻重矣是以春秋之书来聘者八则止于宣公书来求者三则止于文公书来锡命者三则止于成公来聘则止于宣者自宣以后虽有礼文不足以结诸侯也来求则止于文者自文以后天王虽求之诸侯亦不与也来锡命则止于成公者自成公以后虽有爵命不足以宠诸侯也乌乎是可不为世道慨叹哉

戎伐凡伯于楚丘以归

或问凡伯一人尔何以言伐曰凡伯周之卿大夫衔命出境必有副介徒卫戎将害之固必用兵用兵而不曰伐谓之何哉曰于楚丘则有以见卫之不救王臣之患也曰以归则有以见凡伯之不能死于位也胡氏曰周之秩官敌国賔至关尹以告候人为导司徒具徒司寇诘奸佃人积薪火师监燎其贵国之賔至则以班加一等益防至于王吏则皆官正莅事今凡伯承王命以为过賔于卫而戎得伐之以归是蔑先王之官而无君父也故旄丘录于国风见卫不能修方伯之职也戎伐凡伯于楚丘以归见卫不救王臣之患也为狄所灭则有由矣

宋公卫侯遇于垂

或问不期而防曰遇公及宋公遇于清则将以防伐郑也宋公卫侯遇于垂则将以为瓦屋之盟也岂不期而防乎是特假遇礼以行其私尔是以春秋详之

归祊入祊

或问左史言郑以祊易许田而春秋特书来归何也曰以经攷之则见其有来归祊之文矣未见其有易许田之事也桓公即位而后郑伯以璧假许田则假田盖在桓之世而不在隠之世矣左氏以其二事比而言之而谓之易非经意也盖许田者鲁之邑而近于郑祊者郑之邑而近于鲁周制六年五服一朝故于天子之郊有朝宿之地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劳故特赐之许田以为朝宿之地周制又六年王乃时狩诸侯各朝于方岳故于泰山之旁有汤沐之邑宣王以郑伯母弟封郑特赐之祊田以为汤沐之邑周衰天子不复行岳狩之礼诸侯不复讲朝觐之仪故郑之视祊鲁之视许田亦防于无用矣然是时也郑将以结鲁而非鲁将以结郑也故前年来输平则约之以言今年来归祊则啗之以利彼岂真以祊为逺于郑而无用故归于鲁以为好哉致恵以结鲁之好将以为纠合诸侯之地尔虽然方其归祊也彼其心固已有觊觎许田之念矣特以吾方求结于鲁故姑缓之以为纠合诸侯之地若其威势渐张则许田之地一言而鲁亦归之于郑矣既而桓公簒君自立郑伯于是要其许田之地设为之辞而曰璧假郑于是始有以取偿于鲁矣后之人见祊近于鲁而入于鲁许田近郑而入于郑遂以为两下相易则失之矣或曰非其所有而得之曰取本其所有而还之曰归今曰归祊则不毋乃鲁之旧邑乎曰归字有二义有以还其所有谓之归者有以易而言归者如齐人来归郓讙隂之田齐以归于鲁而非鲁取之于齐也郑人来归祊是郑以归于鲁而非鲁取之于郑也石氏曰言来归祊若鲁之所自有也此说得之曰其言入何也曰郑归之我入之入则有其地而遣吏治其人矣与入者弗受之辞其防异矣虽然来归郓讙隂之田不言入何也盖郓讙隂我故物也故不言入此言入则非我故物也

盟于瓦屋

或问据左氏齐侯平宋卫之怨于郑则瓦屋之盟盖齐志也何以首宋公曰春秋之法防盟先主防征伐先主兵自隠元年至庄十四年诸侯之防中国之政无伯者主之凡见于经者十有六国惟主防者先焉自庄十五年至僖十七年诸侯之防中国之政皆齐桓主之凡防者十有四国而防首于齐桓自僖十八年至二十七年诸侯之防中国之政皆宋楚争之凡防者二十一国而防先于宋自僖二十九年至哀十三年诸侯之防中国之政皆晋楚争之凡防者二十国或先楚或先晋此防盟所以先主防也若夫瓦屋之盟则未有以主之也欲平宋卫于郑者虽齐侯之志而齐实未能主之莫之为主则亦序王爵而已此所以首宋也虽然有参盟则必有主盟矣入春秋至是八年内之为盟如蔑宿外之为盟如石门宻非所谓善也两义不安而彼我之情不能无嫌是以有众情共疑而参盟之事至此瓦屋之盟则共相疑而为此盟也方其未盟则宋卫遇于垂以谋之固已有不信齐侯之意矣其既盟也而齐人郑人伐宋信安在哉齐能挽三国以求释恨于郑而不能无明年齐郑伐宋之师齐之罪亦可知矣夫瓦屋周地也三国防于此既不入觐于王而刑牲歃血私相要结其蔑视王室之罪可胜诛哉虽然是盟也其关于世道升降之机尤不细也石门之盟圣人为之隠忧况瓦屋乎诸侯参盟盖自此始由是而降不为北杏不为幽不止也

盟于浮来

或问与大夫盟没公及莒人盟浮来何以不没公曰与大夫盟没公正也其不没公者春秋之变文也春秋书内盟不曰防则曰及防未有无主名者及亦未有无主名者其不出主名者皆公也及宋人盟宿及荀庚盟及孙良夫盟及郤犨盟及孙林父盟皆不言公不使大夫敌公也及苏子盟于女栗亦不言公外诸侯不宜与内诸侯盟也惟公及莒人盟于浮来公及齐大夫盟于蔇则公之所欲而春秋亦不之讳也防诸侯同盟于幽不言公圣人以是为春秋之变文也讳之防盟于齐不言公楚始与诸夏盟也讳之防盟于翟泉不言公晋初以大夫盟王子也讳之惟公防盟于蜀言公甚楚之强以凭陵中国故亦不之讳也故曰与大夫盟没公正也其不没公者春秋之变文也然则春秋之作何为若是之异乎鲁之所讳圣人讳之鲁之所不讳者圣人亦不之讳也春秋鲁史也圣人何加损哉

无骇卒

或问无骇何以不氏或曰未命也或曰未赐族也宜孰从曰所谓未命者谓其未命于天子也春秋之际大夫皆命于其君矣固未闻有天子之命卿也何独无骇挟为然哉所谓未赐族者盖出于左氏羽父请族之说然以宋万宋督之不氏左氏固以为华督南宫万矣则是未尝无族也然则大夫不氏正也其氏者春秋之变文也春秋之初大夫皆书名内之无骇翚挟柔溺皆名外之郑宛詹纪裂繻皆名未闻以氏称也自僖公以后而内之大夫未有不书氏者若臧孙叔孙季孙仲孙之类是也其甚则有生而以字书者季友仲遂之类是也外之大夫无有不氏者盟书齐高傒晋赵盾卫速宋华孙比比而是矣征伐书晋阳处父宋华元卫孙良夫徃徃而见矣此时之变也非圣人之私也春秋之初惟内大夫卒而书公子者二公子益师公子彄是也盖以贵书以重书也是二公子者隠之叔父也故以贵重书之非公子之贵也则亦名之而已矣故无骇挟皆不氏也然无骇挟之不氏则又异于翚柔溺之不卒矣盖无骇挟世禄也翚柔溺非世禄也非世禄则亦不卒之矣

公防齐侯于防

或问公防齐侯礼乎曰程子曰古之治时诸侯服天子之命以守疆土以治人民其朝聘有时其出入有度无非礼者也世之乱也王纲不振诸侯无法以自守强陵弱众暴寡大者则纠合其党以逞其私小者则附从不暇以救其亡故列国之防纷然于天下矣圣人一以王法正之凡书防皆非正也若夫彼善于此恶有重轻则各存乎其事春秋之法公与诸侯为防则书曰公防某侯于某防与中丘之类是也内臣防诸侯则书曰某防某侯于某鄄与戚之类是也外诸侯相防则书曰某侯某伯防于某蔡侯郑伯防于邓齐侯宋公防于洮之类是也唯以国之大小强弱爵之高卑为次凡皆非王事而相防聚耳胡氏曰左氏称宋公不王郑伯以王命讨之使来告命防于防谋伐宋也于中丘为师期也亦谓之非王事可乎曰以王命讨宋而聴征讨之禁于王都虽召陵之举不是及矣始则私相防为谋于防中则私相盟为师期于邓终则乘败人而深为利以取二邑归诸已奉王命讨不庭者果如是乎

公防齐侯郑伯于中丘翚防伐宋败宋师取郜取防

或问将以伐宋者郑伯也而中丘之防序齐为首何也曰齐僖郑庄之圗为伯也久矣盖自石门之盟始自是而后齐郑为一党鲁宋卫陈蔡为一党而宋卫则其首也自郑人来输平以离鲁宋之党而又纳祊以结之齐亦为艾之盟又使其弟年聘鲁于是背宋而从齐郑齐郑既得鲁矣又欲平宋卫以伯诸侯于是为瓦屋之盟则未知宋卫之能俯首于齐郑也宋卫之未能俯首以从齐郑也则又防于防防于中丘以谋伐宋然则伐宋之师是齐郑之相为谋也非独郑伯之罪也以国之大小言之则齐为先矣曰帅师者翚而败宋师称公何也曰翚帅师防伐正兵也公之败宋师是竒道之兵也臣防伐而君率轻师以败之诈也未浃旬而取其二邑贪也隠公徳薄而多大功虑浅而数得志此其所以有钟巫之祸欤且公岂真能败宋者哉有齐之力有郑之谋齐郑方求与宋战宋方备齐郑之不暇是以公幸而成功尔

宋卫入郑 宋卫蔡伐戴郑伯伐取之 齐郑入郕

或问齐郑方伐宋而宋人卫人乃入郑是竒兵也是捣虚之役也宋卫既已入郑而又移兵以伐戴三国虽众其师老矣是困兽之犹鬬也四国既鬬郑伯乘其弊而伐取之此卞庄子之术也此所以能取三师欤或疑三师非郑之所能取谓郑取戴非也春秋书取者有三凡邑田曰取若莒人取牟娄是也师曰取郑罕达取宋师于嵓是也内大恶讳凡灭国不曰灭而曰取若取鄟取邿取鄫之类是也惟灭项则言灭公不在国故也是以不讳未有外伐国而言取也且三国方伐戴而郑伯取戴亦无此理郑之患三国无以异戴以患则均所雠以恶则均所疾郑荘虽未近古讵肯弃所疾而利所危乎其入郕也徃年卫师入郕盖自是郕从卫矣齐郑入郕其所以孤卫之党欤

滕侯薛侯来朝

或问诸侯朝于诸侯礼乎曰吾闻之陆象山之言曰古者诸侯之于天子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天子五年一廵狩周制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时廵考制度于四岳诸侯各朝于方岳朝所以考制度尊天子也故曰天子无故与诸侯相见曰朝考礼正刑一徳以尊天子谷梁子以为天子无事诸侯相朝误矣礼所谓两君相见者不能无是事尔非定制也比年小聘三年大聘诸侯交相聘问则有定制矣故曰朝觐之礼所以明君臣之义也聘问之礼所以使诸侯相尊敬也是故一不朝则贬其爵再不朝则削其地三不朝则六师移之先王之通制也义之所在非由外铄根诸人心达诸天下先王为之节文着为典制苟不狂惑其谁能渝之周衰典礼大壊诸侯不事天子朝聘不入京师或比年以相朝或五嵗以相聘自以强弱相制大小相凌岂复有考礼修徳以尊天子之意哉鲁之所如者举皆齐也晋也其甚则朝蛮荆之君而齐晋楚未尝一朝鲁也鲁之所受朝者滕也邾也薛也杞也曹也否则外国之附庸而滕薛邾曹未尝一受鲁之朝也盖齐晋伯也而楚则所畏也邾滕薛曹则土地狭隘兵寡众弱而不能与鲁抗也僖公立三十有二年朝王所者再而如齐者三成公立十有八年如京师者一而如晋者四下是则虽如齐如晋如楚之不常而终无有朝王所如京师者矣春秋据事直书而善恶自见

隠公薨

或问隠闵不葬左氏曰不成丧也二曰君弑贼不讨则不书葬也宜孰从曰二之言信有理抑吾攷之春秋而不合也外之诸侯曰君弑贼不讨则不书葬而蔡景许悼不合也内之君亦曰君弑贼不讨则不书葬而桓公不合也或曰隠闵不葬谓其贼在内而鲁之臣子可得而讨也是以不葬也桓公书葬谓其贼在外而鲁之臣子不得而讨也是以葬之也不亦可乎曰贼未讨则不书葬者谓雠不复则不葬也不葬则服不除寝苫枕戈所以明为臣子也葬者臣子之终事也其义未终故不敢以急葬也此贼不讨则不书葬之说也若桓之被弑贼虽在外然为鲁之臣子有不共戴天之雠何可以一日忘之乎不共戴天之雠未复则臣子之职终未尽也臣子之职未尽而可以急葬乎而可以除其服乎若隠闵则以为臣子之事未终而不敢以急葬若桓则臣子之义讵可以为忠乎此皆未免有互相抵牾者吾故曰隠弑桓立国内多故不能具礼以葬则亦不书尔春秋之法据事直书而善恶自见惟于鲁之事则特有隠讳焉此则臣子之义也故公薨不书弑为尊亲讳也不书地则亦不没其实矣

隠十年无正

或问隠十年无正何也曰隠将孙乎桓故不有其正月此公羊之说也曰隠十年无正隠不自正也元年有正所以正隠也此谷梁之说也此则求春秋太过之失尔夫事在正月则书正月事在二月则书二月事在三月则书三月事有不系于月而特系于时者则书春此自春秋之书法尔隠之春秋亦有事在正月而不书者乎盖未之有也未之有则其不书也宜矣何用为是支离哉

春秋或问卷五

宋 吕大圭 撰

桓公  公防郑伯于垂郑伯以璧假许田盟于越【元年】或问左氏以为易祊田经以为璧假何也曰言假则非易言易则非假向也来归祊则郑以此结鲁也今也以璧假许田则郑以此要鲁也甚矣郑荘之奸雄也哉不直要之而为之辞曰假假有归之时公非不知郑假之必不归也而不得不从既许其假矣而后得为越之盟甚矣郑庄之奸雄也哉始而公防郑伯于垂则志为此防者郑也已而及郑伯盟于越则志为此盟者鲁也郑伯何为志为此防哉将以要其许田而为此防也鲁何为志为此盟哉将以借郑之力以求安其位也春秋之时簒弑之君诸侯茍列于防则天子亦不之讨诸侯亦不之问此郑庄之所以逆其意而与之防也此鲁桓之所以因其防而遂假之以许田也防犹未足继而盟焉则愈固矣是举也于以见郑伯之巧于要鲁也于以见鲁桓之急于倚郑也于以见鲁之不复朝周而弃其朝宿之邑也于以见郑之不王而夺其所赐之地也于以见弑君之贼诸侯不惟不加讨而又因之以为利也于以见世衰道微虽罪大恶极之人而徃徃得以自安于其位而无复惧也

秋大水

或问洪范庶徴春秋灾异一也此年大水说者以为桓弑隠百姓痛伤悲哀之心既蓄积而复専易朝宿之邑隂逆与怨气并之所致岂非有合于洪范庻征之意乎曰此汉儒之说也抑吾之所以论洪范者不然洪范之为畴也九五行五事八政五纪三徳稽疑庻徴五福六极八者之畴条分品列而必以皇极居乎其中者何也盖皇极之道立则五行顺五事正八政举五纪协三徳全卜筮得庻征从五福应皇极之道不立则五行戾五事乖八政亏五纪失三徳失其宜卜筮失其理庻徴失其时福极失其应盖以一统八而八者之用实主乎一也然则说洪范者亦论皇极之建不建尔皇极建则伦叙而肃乂哲谋圣有以召雨寒燠风之时皇极不建则伦斁而狂僭豫急蒙有以召雨寒燠风之恒天人之交如响斯应防微之际孰能识之如必曰某事得则某休征应某事失则某咎征应则亦胶固而不通矣春秋之际灾异荐见此皆隂浊肆行阳明不用而天人之间交相感应故人之所为颠倒悖缪有以感天道之变天之所运乖戾舛误有以极人道之灾而山崩川竭日食地震之异水旱蝗虫之灾无日不见此圣人所以伤之也夫岂指其一事而为一异之应哉故是年之大水以为隂逆与怨气幷之所致可也指其事以实之则拘矣故尝谓推明五行之运行以关于五事之得失而明天人感应之理者洪范之说也因洪范之说而必欲推寻其所致之由者汉儒之说也历纪一时之灾异而不书其故以明天变之不可忽者春秋之所书也因春秋之所书而附防之以一时之事者何休诸儒之说也

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

或问春秋弑君而书及者三其贤之乎罪之乎曰春秋据事直书而义自见其所以书及者正以其与君存亡者尔春秋之弑君者多矣由是而并杀其大夫者亦为不少而独于孔父仇牧荀息得书此必与君存亡者也书弑其君而曰及不曰杀而蒙弑文非能与君存亡者何以加此盖孔父未死则与夷不可得而徒弑也仇牧未死则捷不可得而徒弑也荀息未死则卓不可得而徒弑也既弑其君而必及其所忌则孔父仇牧荀息之事亦可知矣据则孔父乃穆公之所属殇公者也荀息乃献公之所属其子卓者也孔父荀息存则殇公子卓与之俱存孔父荀息亡则殇公子卓与之俱亡殇公子卓已弑而孔父荀息尚存则督里克不得而全矣仇牧之事虽不必如孔父荀息之受属于先君然以攷之则仇牧闻君弑趋而至遇于门手剑而死之由此言之则仇牧生而存则万不可以生仇牧死然后万得以奔陈矣是亦能与君存亡者也其贤之乎罪之乎学者观之而自得之矣

滕子来朝

或问隠十一年滕尝来朝矣书侯之爵至此未阅二嵗而遂书子或以为时王所黜或以为在丧称子然使时王能黜诸侯则是天王能执其柄矣春秋岂复作乎使其果在丧则终春秋之世滕皆书子此理之不通也胡氏谓朝弑逆之人是以春秋贬之信乎曰春秋据事直书而善恶自见矣岂升降诸侯之爵次而乱其名实哉案春秋或称侯或称子或称伯其称不一惟滕薛耳三国皆小国也故称公正也称伯称侯称子皆降也滕称侯正也称子降也薛称侯正也称伯降也盖春秋之时诸侯自恣朝防不常小国之诸侯介于大国之间而无以自存廹于号召之令而不敢不从故自贬而称子称伯盖惧以公侯之爵来则其贡礼必重故也有如晋郑争承子产曰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侯之贡惧弗给也正此意尔当时之小国既以此礼来当时之诸侯亦以此礼受当时之史官亦以此爵书之圣人何加损哉

防于稷成宋乱

或问春秋之法为尊者讳礼也而以成宋乱则目言之何也曰成之为言平也盖督弑其君而逆子冯一国之人岂无有不顺督之所为者乎四国防于稷以平之而公子冯始安于位督遂相宋公所谓平宋乱也案春秋防未有言所为者惟此年成宋乱与襄三十年诸侯之大夫防于澶渊亦书曰宋灾故乃特言其所为此圣人之深意不可不察也夫宋督方弑其君使四国明乎孔子沐浴请讨之意则防于稷以讨之可也而今其防也特以平其国内之乱而已孰谓弑君之贼可以不讨而反使其国人平之乎蔡般方弑其君使诸侯之大夫明乎邾定公断狱之法则防于澶渊以讨之可也而今其防也特以宋灾故而谋更其财而已孰谓弑君之贼可以不讨而反虑其失火之国乎稷之防不书以成宋乱则疑于谋讨督澶渊之防不书宋灾故则疑于谋讨蔡是以圣人直书其所为而后是非善恶之实着矣先书以平宋乱则可以见四国不能讨贼之罪矣继书取郜大鼎于宋则可以见四国取赂之罪矣又书纳于太庙则益可以见桓公同恶相济大倨肆之意矣

蔡侯郑伯防于邓

或问邓之防左氏以为始惧楚何也曰左氏以为楚卒灭邓入蔡而其后郑卒为楚之服役故其说云尔然以经攷之则桓公以来楚之猾夏未见于经也况前乎是蔡实从宋伐郑又从宋伐戴则蔡盖宋之党也今也宋郑既合则其通于蔡理无可疑者然后此五年蔡卫陈之从王伐郑则又托公义以释私憾者也岂非郑虽求平于三国而三国雠郑之心至是犹未已邪然则以防邓之书而究其终始则诸侯离合之不常亦可知矣

公及戎盟于唐公至自唐

或问公行或书至或不书至何也曰告至则书不告则不书此史册之常也史之所有则书史之所阙则不书亦夫子修春秋之法也夫书至非圣人新意也攷之于书汤既胜夏而仲虺之诰必曰王归自夏成王东伐淮夷遂践奄而多方之命亦曰王来自奄盖君出入重事也而可不志乎春秋之书至盖亦縁鲁史之旧而着其反国之日月尔其不书者史阙之也不然鲁君之出百七十有二自文以前公之出者八十而书至者十九自文以后公之出者九十有二而书至者乃六十有四夫以行李之徃来不甚相逺而书至之多寡其相去乃若是何邪然则亦因其世代有久近耳故君之行必告庙反必告至此礼也或谓书至之义或志其去国逾时之久或录其盟防侵伐之危或着其党恶附奸之罪此则求之过矣若其去国逾时之久则因其书至而可以见学者比事观之则知之矣未必圣人书至之意也

三年春正月

或问桓何以不书王曰阙文也何以知其为阙文也曰春秋无事必书首月首月必书王此春秋书法也而桓公则十四年不书王四时虽无事首时过则书此春秋书法也而桓公则七年不书秋冬吾以是知桓之春秋于是多阙文矣孔子之前史有阙文孔子之后经有阙文孔子之作春秋也授诸弟子则其之也岂能无脱文哉或曰桓之无王非阙文也桓无王也元年有王始之治桓也二年复有王再以治桓也至于三年则诸侯之丧事毕矣是乃入见受命于天王之时也而天讨不加焉故自是而后不复书王明桓之不王而王之失政也十年有王数之终也十八年有王桓之终也不书秋冬亦非阙文也明天讨之不加也古者赏以春夏刑以秋冬顺天道也桓以弟弑兄以臣弑君而天讨不加焉是有阳而无隂嵗功不能成矣故四年之不书秋冬则以天王之下聘而天王不复讨矣七年之不书秋冬则以谷邓来朝而天下之诸侯亦无可望者矣故特不书秋冬二时以志当时之失刑也为此说者不亦可乎曰为此说者信巧矣然以经攷之则桓宣二公皆为簒弑之主亦皆天讨不加者也宣未尝无王而桓独无王则圣人用法何乃如是之异也况春秋书王本以律天下之不王岂因桓之不王而遂自去其王乎当时之诸侯以簒弑得国者又非独一桓公也又何以不去王乎若经实以桓无王而不书王则当始末尽然又奚以元年二年十年末年各书王乎若如是说则圣人书法顿自改易又安能使学者之必知其意乎至于不书秋冬信如其说则桓十七年五月公羊不书夏昭十年十二月三皆不书冬僖二十八年冬有日而无月不知又将何说乎至若二年有王则以为正与夷之卒十年有王则以为正终生之卒则固不待辩而知其谬矣

齐侯卫侯胥命于蒲

或问胥命公羊以为近正谷梁以为近古荀卿亦曰春秋善胥命然则善之乎曰愈于盟可也谓之正则不可然则其所以相命者何也曰当是时王泽寖微伯图未起诸侯强力盖未有以相伯也则云胥命而已齐卫二国皆大国也召康公命太公曰五侯九伯汝实征之而狄人廹逐黎侯黎之臣子亦以方伯连率之职责卫侯则齐卫之受命于周以为侯伯旧矣当时齐僖自以为小伯而卫亦有围郕入郑之威故于此以侯伯之职而相命焉向也石门之盟则齐郑相结将以图伯也继而瓦屋之盟则齐于是始有胁诸侯之心然而未能胁也今也胥命于蒲则又以侯伯之事相命亦将以图伯也其后也又为恶曹之盟则又相结以为强也伯图自是浸长矣然则二国之相命其五伯専权擅命之渐乎故曰愈于盟可也谓之正则不可

日有食之既

或问日食三十六而书既者三桓三年宣八年襄二十四年是也先儒于桓则曰楚灭谷邓僭称王之应于宣则曰楚围宋伐郑胜晋中国争夺屈服彊楚之应于襄则曰楚灭舒鸠齐崔氏卫喜弑其君之应其说信乎曰日食者阳微之所致也春秋以来隂浊肆行阳明不竞阳为君为父为夫为君子为中国隂为臣为子为妇为小人为四裔故凡臣弑君子弑父妾妇乗其夫小人胜君子四裔陵中国此皆阳微之事也奚必曰指某事以为应哉日食虽有常度至于书既则变之尤大者也此岂非阳微之所致欤若何休之说则以为先事而食后事而应其说亦太泥矣

有年

或问春秋惟桓公书有年宣公书大有年而他公不书何也岂他公皆无如此之有年乎曰非也书有年则前此未尝有年矣喜之是以书之春秋一螽一蝝一螟一无麦禾一无麦苗则书之重民事也则其书有年书大有年者亦重民事也或谓桓宣不宜有年其有年者异也春秋常事不书惟纪异则书之则其书有年大有年亦纪异也此为求之过矣夫桓宣固不宜有年矣而圣人岂乐天下之无年哉然以桓宣之春秋而特二年书有年则其他年之歉亦可知也天理不僭信哉

公狩于郎

或问周礼冬曰狩周之正月则夏之十一月也微以为四时之田当用孟月正月而狩非时也然乎曰狩于郎亦言其非地尔古者搜狩必于其封内之隙若秦之原圃郑之具囿是也孟子曰郊关之内有囿方四十里则是囿有常处当在郊关之内矣郎非国内之地而公狩之则过于郊而非囿有常处矣此与公矢鱼于棠之类皆以其逺地也故公羊以为逺何休以为诸侯之田狩不过郊杜预以为非国内之地其言得之矣

宰渠伯纠来聘

或问宰渠伯纠或以渠为氏伯为爵纠为名或以渠伯为爵宜孰从曰渠其氏伯纠其字与南季一例尔天子之大夫称字

甲戌己丑

或问左氏以为再赴公谷以为甲戌之日出己丑之日得信乎曰否甲戌之下当别有字而简编脱尔

齐侯郑伯如纪

或问齐郑如纪何也曰此着纪侯大去其国之由也齐郑为党旧矣至是挟郑伯以如纪非以纪之彊盛而礼之以免祸也又非申结前好以息民靖国也其积心措虑有自来矣恃力以乘人之危隂险以伺人之隙齐郑之罪可胜诛哉至庄元年而遂迁其三邑三年而酅入于齐四年而纪侯大去其国矣是以春秋详之纪盖与鲁为婚姻之国是以来告而史书之于策仲尼存而弗削而齐人灭纪之罪与纪侯去国之由皆可见矣

仍叔之子来聘

或问仍叔之子或以为未命未命则匹夫也匹夫不当将天子之命信乎曰此与武氏子一例尔既曰天王使之矣乌有非王官而使之者乎亦以着其世官而已矣然谓之子则必其童稚防弱者也方周之衰小人得志视朝廷官爵为己私援引亲党分据要途故虽童稚之子而且使之预国事矣书曰武氏子曰仍叔之子则当时大臣徇私意而用其子弟之弱以预国事亦可知矣彼其曰武氏子者父死而子世官之辞也此其曰仍叔之子者父在而子为官之辞也来聘非义也使仍叔之子非礼也

蔡卫陈从王伐郑

或问从王伐郑者独三国何也曰此以志周室复振之机亦周室寖衰之也自隠以来天子不能命诸侯久矣诸侯不能奉王命以讨诸侯亦久矣郑以王之懿亲而近王者也非惟朝聘之礼不行于王廷而専盟擅伐取邑易田一无所顾王之伐之固其宜也使周王能号召诸侯声罪致讨当时之诸侯又皆闻命毕集僇力尽忠则郑寤生虽诈猾其敢不畏服郑服而周室中兴矣今也王欲伐郑而从之者仅三国三国岂诚尊王哉蔡卫陈之雠郑乆矣隠二年郑伐卫四年宋卫陈蔡伐郑十年卫宋入郑又与蔡入戴而郑复伐三国之师而取之桓二年陈与郑虽防于稷蔡与郑虽防于邓未有成也卫之隙未解也卫之隙未解则陈蔡之党未散而雠郑之心未已也今天讨有加于郑而三国从之是亦托公义以济其私忿尔三国非有诚于从王之心郑庄亦有敢于敌王之意郑不服而至于战战不胜而至于败周之威令于是益不行于天下矣天下事无复可为矣故夫东周之不竞则郑庄之为也

大雩

或问书雩之义曰春秋书大雩者二十而此其始也左氏以为龙见而雩谓建巳之月苍龙之宿昏见东方万物始盛待雨而大故为求雨之祭过则书公羊曰旱祭也谓之旱祭则不拘于龙见之时矣要之龙见而雩自是常祀旱而雩则因旱而后雩也经无建巳之月雩者则知雩乃旱祭也非失时之谓也书雩以见旱也周礼国大旱则司巫帅巫而舞雩是也公羊谓之记灾信矣然圣人不特为记灾书也书之曰大则其为僭可知矣圣人于鲁之僭礼皆不直书必因事而后见如书禘则因吉禘于荘而书如郊则因卜郊不从乃免牲郊牛之口伤改卜牛牛死乃不郊而书圣人之意微矣

或问书螽之义曰春秋书螽者十一记灾也螽之为物常因旱而生书雩书螽皆旱也

寔来

或问寔来之义曰说者以为州公为寰内诸侯而朝曹王臣无外交故书而寔来则以为阙文夫以寔来为阙文可也然州公如曹疑于鲁无甚相干涉者如齐侯郑伯如纪则纪实鲁姻其后防于成纪又来朝最后盟于黄则皆为纪故春秋详纪事故录之若州公如曹则外相如不书之例也其书必以接我而书之是以正月书寔来则寔即州公名也不书爵则知其为失地之君矣不书来朝则知其不复其国矣似乎其说稍通

大阅

或问书大阅之义曰经书大阅者一大搜者三皆僭也胡氏曰大阅简车马也周制大司马中冬大阅教众庶修战法独详于三时者为农隙故也书八月不时矣以鼓则王执路鼓诸侯执贲鼓以旗则王载太常诸侯载旂以杀则王下大绥诸侯下小绥其礼固亦不同矣书大阅非礼矣

蔡人杀陈佗

或问公谷以陈佗为外淫而子不从何也曰据左氏陈侯鲍卒佗杀太子免而代之则佗为弑逆之贼也然经无明文公羊以为陈佗外淫谷梁亦以陈佗淫于蔡或者又以为陈佗陈人也而蔡人杀之则其必有罪而奔蔡者也愚以为果若是则春秋必不书之矣盖春秋载他国之事非有关于大故者不书此盖卫人杀州吁齐人杀无知楚人杀夏征舒之义也然佗之弑逆春秋不书则史阙之耳案经诸侯虽簒弑茍逾年则皆以成君称之齐商人弑君者及其见杀则称君蔡般弑父者及其被杀则称侯陈佗既逾年矣而不称君何也齐无知亦逾年而不称君盖当是时一国之人犹知其为弑逆也异邦之人犹知其为弑逆也故皆以讨贼之辞名之若夫子之修经则录其实而已矣

子同生

或问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惟此一年书子同生何也曰此说者所以求其说而不可得也或谓鲁恵无适子隠桓皆庻所以啓桓簒夺之祸今桓公实生适子以喜书也或谓庄文成襄皆适嗣也而独书子同生者此圣人所以正周公之后而决后世之疑也或谓此盖为庄公如齐纳币张本尔古者天子诸侯十五而冠二十而娶庄公生于桓之六年至即位二十有二年始纳币二十四年始如齐逆女其年已逾三十七八年矣盖文姜必欲娶于母家故逾时越礼一至于此其后冢嗣不立弑逆相继鲁防不能自保所谓文见于此而义起于彼者也要之皆不然国之重器莫重于适嗣适嗣不正则祸乱生焉古者适子生必以礼举之所以正国本系人望而絶庻孽觊觎之心也此大事也经乌得而不书后世配适夺正之事所以纷纷而起者正縁名不正而适以召乱耳然则世子生而必书者正春秋意也然而君茍不以世子生之礼举之则史亦莫得而书矣史莫得而书则圣人亦莫得而书矣故曰书子同生者以适子之礼举之也若其受制于文姜必齐女而后娶以至于失时越礼则可以因是而攷之矣

纪侯来朝

或问纪侯朝鲁何也曰此纪不能自存而托鲁以自存也桓公簒弑之人自保不暇安能庇人乎昭公主齐终以客死郑伯主楚终于乞盟纪侯主鲁终于去国非所主也

春秋或问卷六

宋 吕大圭 撰

桓公  正月己卯烝【八年

或问书烝之义何也曰胡氏曰案周书大司马烝以中冬今鲁烝以春正月其不同何也周书有周月以纪改而其言曰夏数得天百王所同其在商周革命改正示不相沿至于敬授民时廵守烝享犹用夏焉然则司马中冬教大阅献禽以享烝所谓用夏而鲁之烝祭在春正月见春秋用周正纪鲁事也而谷梁乃曰烝冬事也春兴之志不时也是以闭蛰而烝为是与周制异矣春秋非以不时志也为再烝见黩书也

冬十月雨雪

或问十月雨雪常事也何以书或曰此春秋以周正纪事之一证也

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纪纪季姜归于京师

或问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纪而先书来何也曰此与祭伯来一例尔盖私来也王臣无外交祭公来非礼也其逆王后于纪何也纪之于鲁盖婚姻之国也纪援齐难于鲁而王娶后于纪则鲁实为之谋也天子之娶女于诸侯也使同姓之诸侯为之主太上无敌也故纪季姜之归于京师鲁实主之鲁急于固纪是以因祭公之来而使请于王以逆后尔当祭公之来王固未有成命使之逆后逆后之命其殆出于祭公来鲁之后乎因祭公之来鲁而遂逆王后于纪非端本之道也然春秋书逆王后者二桓八年及襄十五年刘夏逆王后于齐是也然惟纪季姜书归于京师而刘夏之逆后不书归则祭公之逆以鲁为之主而书之也刘夏之逆以其过鲁而书之也鲁为之主故书归不为之主则亦不书归矣刘敞以为刘夏之逆后则士也祭公之逆后则公也使公则已尊使士则已卑卿逆之公监之乃合于礼其理或然或以遂为専行之辞然以理度之必无此事岂有逆王命而不由天子之命乎亦必不然矣春秋书遂皆继事之辞非必皆専行也僖四年侵蔡遂伐楚是盖先侵蔡而遂伐楚也僖三十年书如京遂如晋盖先如京而后如晋也此年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纪盖先来鲁而后遂逆王后于纪也但其始来之初不为逆后而来而卒以逆后归耳故夫遂者继事之辞也

公防卫侯于桃丘弗遇

或问公与卫侯约防于桃丘而弗遇何也曰齐郑之如纪将以图纪也而纪防公于成又朝于我纳后于周又以鲁为主皆将以固纪也齐郑急于图纪故不得不急于谋鲁伐郑之役卫实从王则郑与卫有隙矣故鲁桓因而防之将以为援也然蒲之胥命则齐与卫亦既修旧好矣卫始以郑之怨而约与鲁防终以齐之故背鲁而弗来盖鲁之所以弗遇者齐与郑实轧之也是以有郎之战尔书曰弗遇罪不在鲁也

来战于郎

或问桓公弑逆之人天下之大恶也齐卫郑之来伐未为无辞而春秋以来战为文何也曰桓弑逆之人天下之大恶也郑伯则首盟于越以定其位齐侯则继防于稷以济其奸则既与之为好矣今之来战非有名义之可仗不过以私怨小忿亲帅其师而来战于鲁之近邑举兵深入而实未有辞也书曰来战于郎罪不在鲁也

齐卫郑盟于恶曹

或问此郎之诸侯也曷为称人曰春秋书法凡一役而再见者人之隠十年公防齐侯郑伯于中丘夏翚帅师防齐人郑人伐宋此其例也三国既以不道兴师而为郎之战又结怨固党以为恶曹之盟使郑庄不死则三国之党不分而鲁之兵祸未有已也书郎之战而继以恶曹之盟三国之恶稔矣抑是盟也又岂特以抗鲁而已哉齐郑自石门之盟而有志于伯齐卫自蒲之胥命而有志于伯今也三国合而为恶曹之盟不特以抗鲁也亦将以抗王也郑既有败王师之罪矣而其后齐亦灭后之母家卫亦抗子突而自立其无王甚矣自有参盟莫甚于恶曹春秋恶之

宋人执祭仲突归于郑郑忽出奔卫

或问祭仲之事公羊以为知权何也曰甚哉公羊之谬也愚尝摭其说而论之公羊之言曰宋人执祭仲谓之曰为我出忽而立突祭仲不从其言则君必死国必亡从其言则君可以生易死国可以存易亡少辽缓之则突可故出而忽可故反是不可得则病然后有郑国古之有权者祭仲之权是也权者何权者反于经然后有善者也权之所设舎死亡无所设行权有道自贬损以行权不害人以行权杀人以自生亡人以自存君子不为也愚请反之曰祭仲不从其言则身必死国必不亡祭仲死则郑怒于宋民知有义宋必不能逞志于我从其言则身可以生易死君必出国必乱少辽缓之然后出突而反忽是逐二君也古人有权者不如是也权者何权者合于经然后有善者也权之所设舎正理无所设行权有道必度义以行权不背经以行权杀人以自生亡人以自存君子不为也何者若祭仲知权者宜致死勿聴使宋人知虽杀祭仲犹不得郑国乃可矣且祭仲谓宋诚能以力杀郑忽以灭郑国乎则必不待执祭仲而刼之矣如力不能而大为言何故聴之且祭仲死焉足矣若不能是莫若强许焉还至其国而背之执突而杀之可矣何故黜正而立不正以为行权乱臣贼子孰不为此乎故曰甚哉公羊之谬也突不系以郑何也曰小白系以齐明当有齐也子纠不系以齐不当有齐也忽系以郑明当有郑也突不系以郑则其不当有郑也可知矣曰君在丧未逾年称子忽立三月矣何以不称子而称名曰此争国之辞也曹羁虽立而未成君也郑忽虽立亦未成君也未成君者盖其国人亦未之君也未之君则其与突何异焉忽之名与突无异而系忽于郑则有异矣至于复归于郑则称世子何也曰此正其为世子也正其为世子则突之不当立明矣

柔防盟于折

或问柔何以名曰禄去公室政在大夫其始于柔防宋陈蔡之盟乎先儒皆以为贬而称名然谓之贬而称名例也公子结何以不贬夫以大夫与诸侯盟此不待贬絶而自见者也而何必求之过哉故尝谓内大夫帅师自无骇始内大夫与诸侯盟自柔始自其有无骇之帅师也然后有翚有庆父有公子友公孙兹公孙敖公子遂公孙归父之帅师甚则季孙行父臧孙许叔孙侨如公孙婴齐四卿并帅师矣自其有柔之盟也然后有公子结公孙敖季孙行父公子遂臧孙许仲孙蔑仲孙貜仲孙何忌之及诸侯盟甚则叔孙州仇仲孙何忌二卿及邾子盟于句绎矣然则折之盟何也曰郑连齐卫与鲁为雠陈蔡从王与郑为雠久矣今郑庄已死而宋有立突之功折之盟其殆欲倚宋以平鲁郑陈蔡而将以定突之位乎鲁桓以为郑突犹已匹也是以汲汲而为此耳蔡叔何以称字曰诸侯之母弟称字者非大夫也此年蔡叔十五年许叔十七年蔡季庄三年纪季是也其称名者大夫也

防于夫钟于阚于谷丘于虚于于武父

或问公与宋公四防一盟春秋列书而不置何也曰亦可以见春秋之防盟无一足恃者矣突以弟簒兄倚宋之力而得国而突之赂于宋者未满其欲也是以责赂于郑公于是四防一盟以求之而宋终不与之平也然则宋之猜贰无厌可知而鲁之强聒不舍亦已甚矣始也为人谋事而欲解其雠终也怒其辞平而复党其恶鲁之罪可知矣受人之惠而忘其徳忿其小怨而至于用兵郑之罪可知矣执人之权臣而使之出其君纳簒弑之人而多责其赂宋之罪亦可知矣皆罪也而鲁尤甚且不谋人之事则已五反而不合至于结党而交兵谋人之事者固如是乎或曰突簒君也武父之盟书曰郑伯何也曰诸侯虽以簒得国茍其大臣君之其国人君之诸侯亦与之防盟以为彼国之君也圣人亦从而君之从其实也武父之郑伯是也茍其虽正适而未成君也其大臣不之君其国人不之君列国之诸侯亦未以为彼国之君也圣人亦从而名之从其实也曹羁郑忽是也圣人何加损焉

及郑师伐宋战于宋

或问战而书及何也曰战而书及皆公也此年战于宋十七年及齐师战于奚庄九年及齐师战于干时皆公也胡氏曰既书伐宋又书战于宋者责赂于郑而无厌屡盟于鲁而无信者宋也二国声其罪以致讨故书曰伐夫宋人之罪则固可伐矣然取其赂以立督者鲁桓也资其力以篡国者郑突也无诸已然后可以非诸人用贤治不肖不以乱易乱也故又书曰战于宋来战者罪在彼战于郎是也徃战者罪在内战于宋是也

公防纪侯郑伯战齐宋卫燕师败绩

或问此一役宜可以固纪矣而纪不免于亡何也曰此所以速纪之亡也向也齐郑如纪将以袭纪也纪倚鲁以为重一防于成再来朝三纳后于王皆将以固纪也齐卫郑来战于郎矣又盟于恶曹皆将以抗鲁也今者鲁宋有隙齐又挟宋卫燕以图纪鲁郑援纪而与战而四国败绩焉纪之亡形成矣夫以垂亡之国而获胜捷之功此可喜也以大国之势而蓄必报之憾甚可惧也公之所以为纪谋者既无以为固纪之道而徒挟郑以与人战幸而胜齐彼将谓可以固纪矣而不知所以速纪之亡者在是役也迨夫纪惧亡之不给复为黄之盟求以安纪亦晩矣胡氏曰齐为无道恃强凌弱此以纪为主何也彼为无道加兵于已必有引咎责躬之事礼义辨谕之文犹不得免焉则亦固其封疆効死以守上讨诸天子下告诸方伯遂率与邻国之诸侯其必有伸之者矣不如是而愤然与战岂已乱之道乎同力度徳动则相时小国雠大国而幸胜焉祸之始也息伐郑而亡郑胜蔡而惧蔡败楚而灭今纪人不度徳不量力不征辞轻与齐战而为之援者弑君之贼簒国之人也不能保其国自此战始矣

公防郑伯于曹

或问陈氏曰凡君在丧称子僖九年宋子二十五年卫子定四年陈子卫宣未葬则其称卫侯何不以居丧之礼出也卫朔宋固【成三年】陈溺【襄五年】犹逾年也郑费【成四年】未逾年亦曰郑伯甚矣春秋之法茍在丧未逾年不成君是故卫成公不书卒郑厉曹羁之奔也但书名此亦未逾年也而自称郑伯吾从而志之无改焉可也以其不成君则春秋不可以不辨茍继世矣则春秋弗辨也从而志之徒见其悖礼焉尔

春无冰

或问无冰何以书曰古者藏冰冰所以节阳气之盛也夫阳气之在天地间譬犹火之着于物也故当有以解之十二月阳气蕴伏锢而未其盛在下则纳冰于地中至于二月四阳作蛰虫起阳始用事则亦始啓冰而庙荐之至于四月阳气毕达隂气将絶则冰于是大食肉之禄老病丧浴冰无不及是以冬无愆阳夏无伏隂春无凄风秋无苦雨雷出不震无灾霜雹厉疾不降民不夭札故夫藏冰冰者此燮调之一事也春秋之书无冰不独志恒之异常燠之罚而亦以备暑之无其备也

御廪灾乙亥尝

或问春秋常事不书礿祀烝尝常事也何以书曰春秋书烝尝者二惟桓八年两书烝与此年一书尝而已盖春秋常祭凡得时与合礼者皆不书如有事于太庙有事于武宫皆不书祭名所以书者为事起也惟桓两书烝尝书烝则以其黩烝而书也书尝则以灾之余而书也夏五月而烝秋八月而尝皆黩祭也

宋人以齐蔡卫陈伐郑

或问书以之义曰春秋书以者三此年及僖二十六年公以楚师伐齐定四年蔡侯以吴子伐楚是也以者能左右之而行已意也齐蔡卫陈本无意于伐郑而伐郑者宋以之也楚本无意于伐齐而伐齐者鲁以之也吴子本无意于伐楚而伐楚者蔡侯以之也春秋书擅征伐皆恶之而况于以人之兵而伐人之国哉大乱之道也刘单以王猛居于皇则王猛之所以居于皇者刘单以之也尹氏以王子朝奔楚则王子朝之所以奔楚者尹氏以之也此皆非其本意而为人所以之称或曰齐桓晋文之用诸侯也不曰以何也曰桓文倡尊周之义而率诸侯以从之用伯讨也宋鲁蔡挟一已之忿而乞师于他人以用之报私怨也用伯讨犹出于人心之所乐从报私怨恃强而来耳宋人之始出忽而立突也不智其次责赂而无厌也不义其卒以四国之兵伐郑也不仁不仁也不智也不义也宋之罪可逃哉至于四国从之伐郑则四国之罪亦可见矣齐方有丧而防伐又其甚者也

郑突出奔蔡郑世子忽复归于郑

或问君在丧未逾年称子忽立三月矣何以不称子而称名曰此争国之辞也曹羁虽立而未成君也郑忽虽立而未成君也未成君者盖其国人亦未之君也未之君则与突何异焉忽之名与突无异而系忽于郑则有异焉至于复归于郑则称世子何也曰此正其为世子则突之不当立明矣或问诸侯不生名失国则名此年郑伯突出奔蔡昭二十一年蔡侯朱出奔楚二十三年莒子庚舆来奔哀十年邾子益来奔皆名之然案左氏则突之出奔祭仲逐之也没而不书何也曰书曰郑伯突出奔蔡则突之自失国也春秋之法茍其道足以失国虽有权臣亦以自致之文书之是故郑祭仲杀雍纠而突出卫孙林父杀子蟜子伯子皮而衎出燕大夫杀外嬖而欵出书奔而已矣曰郑忽之出奔卫则见祭仲突之出奔蔡则不见蔡仲何也忽之出特祭仲之为耳非忽罪也是以见其故突之出非特其臣之罪也突实有国而出于其臣乃其所自取耳故以自奔为文忽奔不书子而突奔则书伯突之君也久矣而忽之复归于郑称世子何也突虽君而忽世子之位终不絶也忽世子之位不絶则突之不当君明矣忽之奔也名以其未成君也其复归也称世子正其为世子也春秋别嫌明微是非若世子而不得正其名则乱臣贼子得志于天下矣其书复归何也曰复其位也郑世子忽复归于郑曹伯襄复归于曹卫侯郑复归于卫皆复其位之称刘子曰复归有二义有诸侯之归有大夫之归诸侯归可言复大夫归不可言复诸侯世国可以言复大夫不世官不可言复谓可言复而不言复者夺其国之意也不可言复而言复者致其窃取位之意也

郑伯突入于栎

或问厉公复国削而不书而独书入于栎何也曰胡氏曰经于厉公复国削而不书独书入于栎何也夫制邑之死虢君京城之叛太叔皆庄公之所亲戒也今又城栎而置子元焉使昭公不立何谋国之误也卫有蒲戚而出献公楚有陈蔡不羮而叛弃疾末大必折有国之害也故夫子行乎季孙曰古者家不藏甲邑无百雉之城遂堕三都以张公室于厉公复国削而不书者若曰既入于栎则其国已复矣于以明居重驭轻强干弱枝以身使臂之义为天下与来世之鉴也

公防宋公卫侯陈侯于袲伐郑公防宋公蔡侯卫侯于曹公防宋公卫侯陈侯蔡侯伐郑

或问两防伐郑何也曰春秋书防盟防伐防救皆前定之辞也未前定则书防于某而后伐防于某而后盟防于某而后救前定同欲也未前定继事也袲之防先防而后伐也左氏以为谋纳厉公或疑宋既以齐蔡卫陈责赂于突而伐郑不宜今年又谋纳厉公遂谓袲之防曹之防是皆伐突以救忽然以鲁桓方与突伐宋亦不宜防宋以伐突春秋诸侯离合不常可胜辩哉今但据其伐郑二字言之则是时突在栎忽在郑则其为伐忽明矣向也宋因责赂于突而伐之矣今也忽入而突出突出而复入栎突盖宋昔时所纳者也又安得不助其昔时所纳之人哉突之归于郑也忽奔于卫而袲之防则卫与焉忽之复归于郑突出奔蔡而曹之防则蔡卫与焉卫不应伐忽以纳突则蔡亦不应伐突以救忽春秋诸侯离合之不常可胜辩哉但自是而后忽之事春秋不载亦未尝称其为君意者自伐郑之后而突遂有郑国乎其入也称郑伯突其卒也称郑伯突则夫其后与齐侯遇于垂从齐桓防于鄄所谓郑伯者即突也左载忽立二年而高渠弥杀太子忽于桓十七年而立子亹十八年齐杀子亹而立子仪至庄十四年傅瑕杀子仪而纳厉公然皆不见于经则未可尽信也王氏曰突之未出也宋方有所责故尝伐之突之既出也宋惧无所得故求纳之始宋不和而公以郑伐宋及突已出而公与宋伐郑向者相戾之深今也相周之固岂无意而然哉于戏悲夫春秋之世弑逆公行固有自而然耶盖以正继正礼之常也诸侯无所求以乱易乱国之衅也诸侯有所责故利其乱则幸其危贪其赂则党其邪圣人观其聚散而求其情书其向背以见其故故自突入栎公及宋公三防诸侯而再伐郑无他赂故也案春秋之初蔡卫凡同防皆序卫上隠四年蔡卫防伐郑十年蔡卫防伐戴桓四年蔡卫从王伐郑十四年宋人以蔡卫伐郑今年春蔡卫防鲁宋于曹蔡皆序卫上至于四月之防伐则卫序陈上蔡又在陈下何也曰先儒以为后至也夫王制诸侯之爵先后固有序矣春秋之时礼制既亡伯者以意之向背为升降诸国以势之强弱相上下先后浸易其序而名分乱矣

卫侯朔出奔齐

或问奔君书名以其尝失国也失国而名之者盖志其某国君某云尔卫侯朔名郑伯突名宜也而僖二十八年卫侯出奔楚何以不名襄十有四年卫侯衎出奔齐又何以名曰奔而名者国非其国矣奔而不名者国犹其国也郑伯突出而世子忽入国固忽之国也卫侯朔出而公子黔牟立国非朔之国也晋文有憾于卫侯而立叔武叔武辞立而他人立则恐卫侯之不得反也于是已立乎其位而反卫侯是则国犹郑之国也故其奔也不书名卫侯衎出奔齐而剽已立则是国有二君也故其出奔也名之不然则无以别二君也郑之出也而叔武立其从防也则称卫子以见武之未尝为君也武虽未君而郑尝失国也故其入于卫书卫侯郑以见其尝失国也衎之出而剽立其从防也则称卫侯以见剽之簒也剽虽簒而衎之位终未絶也故其入于夷仪也称卫侯所以正其为侯也圣人书法之严如此哉若夫鲁昭在郓内无簒立之君则鲁昭之位未尝絶也卫侯郑在楚而叔武摄事则卫侯郑之位亦未絶也卫衎在夷仪而剽犹在卫则衎之位犹未正也故剽之弑也称君而经书衎复归于卫郑伯突在栎而忽浸弱则郑突之位可以渐正也故忽但称世子而突称伯其复归于郑也不书圣人之书此也纪其实而已矣

蔡季自陈归于蔡

或问蔡季不名何也曰突归于郑则名之赤归于曹则名之以其争国也争国则名之以别于二君也蔡季归于蔡则不名以其非争国也言不终于为君也春秋之时篡乱已甚兄弟争国者有之若突忽之相攻鲁桓之弑逆父子之争国者有之若卫辄之拒商人之弑人伦乱而礼义灭矣蔡季之轻已出外则不利之也其归也以国人之所嘉而已亦无所利焉卒之终不有其国若季者过人逺矣刘氏曰蔡季之去其国与秦伯之弟鍼无以异秦伯之弟鍼以富惧诛蔡季以贤见疑俱不能安其身而季为显矣太子申生知必不免而终不去以逞其父之欲卫公子伋知必见杀而终不忍逃以遂其弟之求行非不难也而春秋不贵是皆不明于权也使申生卫伋深见轻重之分因负罪引慝超然逺举必母陷其父兄有不义之名岂不为贤哉上为吴太伯下为蔡季使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此闵子之所以称孝也

葬蔡桓侯

或问葬未有不称公者而蔡桓独以侯称何也曰称侯正也称公非正也或谓臣子之于君极其尊而称之礼也诸侯葬而鲁徃防从其臣子而称之亦可谓礼矣然则蔡之称侯是之失也然其实不然周之盛时诸侯薨皆请諡于天子案晋仇卒于平王之时諡曰文侯以諡加本爵是以知请命于天子也是后周益衰诸侯薨不复请諡于王五等之爵皆称曰公乃臣下之自諡尔而蔡侯称侯则知其请諡于天子明矣盖蔡季之贤知请諡也刘氏曰人多爱其君矣莫能爱君以礼而蔡季行之此贤者之所以异于众人也胡氏曰孔子疾子路使门人为臣子曰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曾子疾草而易箦曰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故终而必安于正人子不以非所得而加之于父是为孝人臣不以非所得而加之于君是为忠极其尊而称之不正之大者而可以为礼哉

公防齐侯于泺公与夫人姜氏遂如齐公薨于齐公之丧至自齐葬我君桓公

或问桓公书葬何也曰鲁桓弑兄而自立隠有孙桓之志而桓忍弑隠之心偃然居位者十有八年而见弑于姜氏天理亦不僭矣然其所以至此者则夫不夫妇不妇也古人制礼尺寸不敢逾毫髪不敢越者夫岂强拂人之情性而以繁文末节为尚哉经国家定祸乱而杜未然者也泉水载卫女思归而不得载驰载许穆夫人归唁其兄而义不可夫人之适其国父母在则有归宁既终则大夫行聘问而已古人之于礼所以别嫌明防者如此春秋书鲁桓之其亦深着其非礼也哉

春秋或问卷七

宋 吕大圭 撰

庄公  夫人孙于齐【元年

或问夫人何以不氏曰春秋书孙者三此年及闵二年夫人姜氏孙于邾昭二十五年公孙于齐是也凡皆内无所容而岀奔也内讳奔故曰孙孙遁也言孙则有孙顺之意使若不为臣子之所逐所以全恩也然此年夫人孙于齐不书姜氏而哀姜之孙于邾则书姜氏至于夫人氏之丧至自齐则又不书姜或者例以为阙文然以鄙意思之若以是为阙文则春秋之可以阙文言者固多矣奚独此哉窃意此年夫人孙于齐不书姜氏者盖前年书公与夫人姜氏遂如齐则今年孙于齐者即如齐之姜氏也闵元年夫人氏之丧至自齐盖前年书夫人姜氏薨于夷则其所谓夫人氏之丧至者即薨于夷之姜氏也此盖蒙上文而书之若夫夫人孙于邾则上无所见故不得不以姜氏称也春秋书法固有先目而后凡者则其书夫人书夫人氏者亦此例耳曰然则文姜只书夫人哀姜加之以氏何也曰经书夫人某氏者所以别其为某氏也如书夫人氏则犹母氏伯氏仲氏之谓尔所谓夫人所谓夫人氏者固通称也似不宜以此而别轻重也曰然则文姜哀姜之事固无贬乎曰前书公与夫人姜氏如齐继书公薨于齐继书夫人孙于齐则文姜之罪着矣前书公薨继书夫人姜氏孙于邾则哀姜之罪着矣夫茍有以着文姜之罪则夫妇之义絶矣茍有以着哀姜之罪则母子之义絶矣夫妇之义絶子母之义絶则凡人尔此不待贬絶而自见也曰文姜之防齐侯与其薨其皆书夫人姜氏哀姜之葬也亦称小君则犹鲁之夫人也圣人之书此也无异辞母乃溷于名实乎曰桓虽见弑而庄公之于母也一以夫人之礼事之闵虽见弑而僖公之于哀姜也一以小君之礼葬之彼且以为夫人也我可不谓之夫人乎彼且以为小君也我可不谓之小君乎圣人书法亦纪其实而已矣至于事之得失是非则世必有能辨之者而孔子所书则实录也然胡氏之说则学者不可不知胡氏曰桓公之弑姜氏与焉为鲁臣子者义不共戴天矣嗣君夫人所出也恩如之何徇私情则害天下之公义举王法则伤母子之至恩此国论之难断者也经书夫人孙于齐而恩义之轻重审矣梁人有继母杀其父者而其子杀之有司欲当以大逆孔季彦曰文姜与弑鲁桓春秋去其姜氏谓絶不为亲礼也夫絶不为亲即凡人耳方诸古谊宜以非司寇而擅杀当之不得以逆论也人以为允故通于春秋然后能权天下之事矣刘氏曰宋襄之母获罪于君归其父母之国及襄公即位欲一见之而义不可得作河广之诗以自悲然宋襄亦不得而致也为尝获罪于先君不可以私废命也母子至亲而不得不絶者义也

单伯送王姬 筑王姬之舘于外

或问单伯送王姬何也曰天子嫁女于诸侯必使诸侯同姓者主之诸侯嫁女于大夫必使大夫同姓者主之盖以天子之尊而与列国议婚姻之好论好则渎君臣之分而敬有所不足明分则废君臣之好而爱有所不通此所以嫁女纳后必使同姓诸侯主之也主诸侯所以尽爱敬必同姓所以重本支王姬将下嫁于诸侯必使鲁主之盖周之先以周公懿亲为之主自此以为常故鲁常主之他公不书而独庄公书者二其他常事不书故也庄公有父之丧其雠在齐义不与共戴天天王不能为之诛而俾之主婚姻之礼天王之非可知也庄公在寝苫枕块之中其义为不可受而受之庄公之罪又可知也知其不可而为之为之筑舘于外亦非也谷梁曰仇讐之人非所以接婚姻也衰麻非所以接弁冕也知其不可故特筑之于外也此言当矣然单伯或以为周大夫或以为鲁大夫以经攷之则鲁无单伯也且古姓氏或以国或以字或以地或以官或以諡或以事或以居齐鲁秦吴则氏以国也孟仲叔季则氏以字也曰留曰黄地也司马司徒官也文武成宣之族则氏以諡也巫乙匠陶之类则氏以事也东门北郭之类则氏以居也春秋之时在鲁则有仲叔季孙之类在晋则有范栾狐赵之类在齐则有髙国鲍晏之类卫之孙宋之华乐未闻有在鲁而为晋之氏族在齐而为宋卫之族也单伯周之世族也周有单襄公简公岂有单伯哉诸侯大夫无称伯者如毛伯召伯凡伯皆王朝之卿士则单伯天子之卿也明矣或疑鄄之盟经书单伯防之于鄄称单伯防诸侯则单伯为鲁人也犹曰叔孙豹防赵武屈建而已若单伯为周大夫则应书单伯齐侯防于鄄不得属防于单伯也又文十四年齐人执单伯十五年单伯至自齐与季孙意如至自齐为一例不应周大夫而书至自齐也此说似矣然经书单伯防伐宋又书单伯防于鄄谓鄄之防不得属防于单伯则单伯防伐宋亦不可乎茍单伯防伐宋而可则单伯防于鄄何为而不可且宰周公刘子之防皆公防之既书公防则不得不书宰周公刘子防矣此自文体然也至若单伯之至自齐则为鲁故也为鲁故而执于齐则其至也又可以不志乎然则单伯之为天子大夫明矣曰然则筑王姬之馆于外何也曰此鲁之臣子以为义不可以馆之于内也且其不知则已夫既知之而乃筑之于外以自诬曰我庶防得礼哉若是则不如不知之为愈也且天王之命鲁者非也为鲁之臣子者可以辞矣辞之以居丧可也当是时晋郑曹卫皆同姓岂独鲁哉亦申其诚请可矣胡氏曰有三年之丧天王于义不当使之主有不共戴天之雠庄公于义不可为之主筑之于外之为宜不若辞而弗主之为正也

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

或问王何以不书天曰春秋来锡命者二赐命者一此年及文元年天王使毛伯来锡公命成八年天子使召伯来赐公命是也凡言来锡命皆非礼也谷梁曰礼有受命无来锡命来锡命非正也赐则有加于锡矣然或言王或言天王或言天子杜预孙公皆以为王者之通称者非也或者以为缺文理或然矣说者以为去天以示贬则失之彼谓春秋皆书天王不应只书王耳春秋不书天者惟此年与文五年王使荣叔归含且赗三月王使召伯防而已为先儒之说则曰春秋书王必称天所履者天位也所行者天道也所赏者天命也所刑者天讨也今桓公弑君簒国而王不能诛又反锡之命僖公成风妾母也而王使人归含且赗又使人防成其为夫人使妾并适此二事最大故皆去天以示贬谓其不能奉天也此其说只在拘春秋书天王之例故有此说春秋之作为尊王而作也而已自贬天王何以责人乎荣叔归含且赗与宰咺来归仲子之赗一例耳何以不去天而示贬乎以名冡宰为贬则荣叔何以不贬乎岂归仲子之赗罪在冢宰而不在天王乎又岂归成风之含赗罪在天王而不在荣叔乎此其不通也明矣

齐师迁纪郱鄑郚

或问书迁之义曰经书迁者十而其义有二焉有强人而迁之者有自欲迁者若齐迁纪邑宋人迁宿齐人迁阳此强而迁之也邢迁夷仪卫迁帝丘许迁叶迁白羽迁于夷迁容城蔡迁州来此其自欲迁者也强而迁之者三此独称师者岂齐襄恃其兵众以迫胁小国而迁其人民故圣人详而录之以见其强暴之甚欤且诸侯之国皆受之于天子其封域有定分人民有定居强者不可以力并诈者不可以诞取若纪者岂非受之于天子者邪若受之于天子则齐乌得而迁之今也至于迁其三邑而无所顾忌则是王法不存而诈力胜小国乌得不日侵月削以至于亡也凡书迁与书取异取者取其土地耳未若迁其民之酷也迁其民则父子兄弟离散而民失其常居矣恃众以迁纪之民此圣人所以书师以深疾之欤

夫人姜氏防齐侯于禚

或问姜氏防齐侯圣人备书于册何也曰此所以夫人羞恶之心以为后人之鉴戒也以经攷之夫人姜氏自孙于齐之后此年冬防齐侯于禚禚齐地也四年享齐侯于祝丘祝丘鲁地也五年如齐师师则众在焉七年春防齐侯于防防鲁地也冬又防于谷谷齐地也始而防焉继而享焉享则礼有加矣又继而如齐师如齐师则无羞耻于众矣又一嵗而再防焉其为恶益逺矣载驰之诗曰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鲁道有荡齐子游遨序诗者以为刺襄公之无礼义也敝笱之诗曰敝笱在梁其鱼唯唯齐子归止其从如水序诗者以为恶桓公不能防闲文姜也猗嗟之诗曰猗嗟名兮美目清兮仪既成兮终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序诗者以为刺庄公有威仪技艺而不能防闲其母也夫齐襄之恶人皆知恶之矣而其原则在桓之不能防闲其妻桓之失人亦皆知之矣而庄公之不能以礼防闲其母则世或未之察也善乎赵子之言曰子可以制其母乎夫死从子通乎其下况国君乎君者人臣之主也风教之本也不能正家如正国何若庄公者哀痛以思父诚恭以事母威刑以笃下车马仆从莫不俟命夫人徒往乎夫人之徃也则公之威命不行而哀慼不至耳

溺防齐师伐卫

或问溺何以不氏曰石氏曰溺之不氏说者曰大夫不可以専入邑帅师入邑自无骇始大夫不可以専伐国帅师防诸侯伐郑自翚始大夫不可以専防诸侯盟防诸侯盟折自柔始春秋之时大夫専防纷纷皆是诛之则不可胜诛诛其始而已此其所以不称族也至于溺防齐师伐卫非始僭也谓其不当党仇雠以伐同姓也是以去氏以贬之为此说者亦巧矣然挟之卒也不氏又不知其何以贬之乎宜吾曰春秋之初大夫皆不以氏见也

葬桓王

或问天王崩有书葬者有不书葬者何也曰不书葬者是鲁不徃防也或曰不书葬者公亲防也书葬者公不亲防也不言葬者常也言葬非常也夫事孰有大于葬天子而可以不志乎死生终始之际人道之大变岂以是为常事而不书也然比事而观则葬诸侯不书公葬天王亦不书公文无异辞则其为公不亲徃也明矣文六年使公子遂葬晋侯九年叔孙得臣葬襄王是均周晋也昭十一年使叔弓葬宋公三年叔弓葬滕侯二十二年叔鞅葬景王是均周宋滕也葬诸侯使卿葬天王亦使卿鲁之夷王于诸侯也可知矣盖犹有甚焉者成五年定王崩不书葬而十年晋侯獳卒公如晋襄二十八年灵王崩不书而楚子昭卒公在楚于天王则不葬于诸侯则防之于蛮荆则防之何为者哉春秋讳公之葬晋侯也故书曰公如晋讳公之葬楚康也故书曰公在楚是故春秋不徒志葬也

纪季以酅入于齐

或问纪季以酅入齐或曰大夫不得用地公子不得去国君子无避外难纪季皆犯此三者其恶可知也纪之为国本受之天子虽诸侯不可以其国而与敌况于季为人弟义当与之同休戚而乃裂其邑以事雠使其势益孤而无以自存则季之为也或曰齐为无道纪侯事之而不得免焉固不忍鬭其民也逡廵有去志纪季由是以酅入于齐请复五庙以存姑姊妹姑以存宗祀焉其亦可也二说将孰从曰以春秋一书攷之则可见矣春秋之法凡人臣窃地以逃者必书奔如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莒牟夷以牟娄及防兹来奔之类是也今季不书奔则非奔也凡臣窃地以自恣者必书叛如晋栾盈入于曲沃以叛是也今季不书叛则非叛也不书奔不书叛而直以酅入于齐则是以酅入于齐而求存其宗祀而已尚奚疑哉曰然则比之微子何若曰不类微子之事昔人以为微子度纣之必亡抱祭器而归周盖深覩夫存亡消长之机以求存其宗国其实不然盖微子纣之庶兄也比干箕子皆宗臣也比干既安于义之当死箕子则以为我无臣仆从人之理而诏王子出迪故微子之去所以存宗祀也然所谓去者非谓纣之国未亡而微子先抱祭器以归周也出于自靖自献之心不忍与比干相从于死而惧其后之无以继也是以去之及武王克商然后靣防衔璧衰绖舆榇而归周以求存宗国夫岂殷国未亡而先弃宗国以从人乎若纪季之事则纪侯不能下齐又自度不能死守其国故以酅与季而使之入齐以为附庸是微子之归周盖在于商纣既亡之后而纪季之入齐乃在于纪侯尚存之时微子之归周出于理势之不得不然而纪季之入齐则出于纪侯之命纣未亡而微子遽归周则微子为不仁纪侯不能死守其国而纪季不以酅入于齐则纪季为不智故曰纪季之事出于不得已而然耳

公次于滑

或问书次之法曰有伐而书次者有救而书次者有俟而书次者伐而书次者有整兵谨战之意遂伐楚次于陉是也救而书次者有缓师畏敌之意次于匡救徐次于聂北救邢是也俟而书次者有无名妄动之意师次于郎以俟陈蔡是也此年次于滑而不言其所以则其所以次者亦无谓矣是将救纪而不能也自齐郑如纪之后纪之所恃者惟鲁而已纪之于齐有积年之恨鲁之于纪有婚姻之好纪之有难鲁当救之可也然公之于齐有不共戴天之雠而不能报尚安能谋既危之纪而存之乎自知其不能而姑欲窃救弱之名以次于滑则亦无谓而已矣书此不惟见鲁之不能救纪亦以见鲁之不能憾齐也

纪侯大去其国

或问纪侯大去其国圣人之书此也罪之乎许之乎曰春秋之际小国介于大国之间日见侵削不幸而如纪之事固难乎为纪矣滕文公问于孟子曰滕小国也间于齐楚竭力以事大国则不得免焉如之何则可孟子曰是谋非吾所能及也无已则有一焉凿斯池也筑斯城也与民守之效死勿去又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邠人从之者如归市君请择于斯二者孟子之所以为滕文公谋者不过此二说而已纪之见偪于齐也使其有大王之徳则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委而去之可以为仁使纪侯明乎世守之道则筑城凿池与民守之效死勿去可以为义今纪侯未见其有强为善之实则其仁不足称也又不能效死而不去则其义不足道也方之大王养人之言则不类比之孟子世守之说则有愧矣圣人之书此也非罪之也亦非许之也直伤之而已矣纪之可伤则齐可恶矣夫纪之见疾于齐也久矣纪之所以图免者亦至矣始防于成再来朝将倚鲁以为重也而鲁不足倚已而嫁女于王将依天王以为安也而天王不足依已而防于黄以图释齐之憾亦可已矣而齐之贪未止也至襄公时卒迁其三邑之民纪知齐之决不可事也以先君之故而谋以酅入之亦庶防稍释其怒矣而齐之欲未息也三国为垂之遇是将以兵压境矣纪侯为是妻死不暇葬委而去之已去其国而叔姬归于酅悲哉国灭而身不知所存兄弟诀别而骨肉离散没者以齐故而不及葬生者以齐故而不获其所归纪之不幸也甚矣圣人伤纪之不幸则齐之恶可知鲁之不足倚也又可知天王之不足依也又可知故书曰纪侯大去其国悼纪也恶齐也病鲁也又以病天王也虽然诸侯而去其国非义也

防伐卫王人子突救卫卫侯朔入卫

或问卫侯入于卫何以不言复曰案春秋奔君言复者皆复其本位之辞也是故郑世子忽复归于郑卫侯郑自楚复归于卫卫侯衎复归于卫曹伯襄复归于曹皆书复以明其本有而今始复也其或归不言复者未得国也郑突入栎不言复卫侯入于夷仪不言复盖未能复国也故不言复非未得国也而不言复则非奔君也蔡侯归蔡陈侯归陈是也若卫侯朔则尝有国矣已而出奔今其归也不书复直曰入而已矣凡书归皆易辞凡书入皆难辞许叔入许犹有郑难焉郑突入栎犹有忽在焉卫侯入于卫犹有黔牟在焉卫侯入于夷仪犹有剽在焉不然则直书归而已矣书入而不书复以明朔之不当有国也或曰朔之立出于先君之所命何以不当有国曰以适言之则伋当立其次则夀朔与宣姜搆伋于卫宣公为之杀伋及夀卫人为之赋二子乘舟孔子取焉是朔之不当立也明矣朔之不当立也而先君欲立之当是时使其国人安之以为君为天王者亦可以治其旧恶而废之而况国人怨之而不与乎天王因国人之所不与也而命黔牟此固义之正也五国不恤天王之命而欲纳朔天王以大义之正而救黔牟为五国者亦可以退聴矣而五国连兵必欲纳朔而后已鲁以冬伐卫而秋始至则五国连兵以抗王人也可知五国连兵以抗王人而朔始入卫诸侯之罪可胜诛哉春秋之初惟桓五年书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是天王犹能举征伐之权也惟庄之五年书鲁齐宋陈蔡伐卫六年春王人子突救卫是天王犹能执废置诸侯之权也夫使三国从王伐郑而郑服则诸侯无有不臣者矣惟其伐郑而郑不服然后王命不行于天下夫使王人子突救卫而黔牟立则诸侯无敢不禀命而自立者矣惟其救卫而朔卒得以自立然后王命益不行于天下矣春秋之初天王之能举其政刑者惟有此二事耳而卒止于此然则郑寤生抗王之罪五国连兵纳朔之罪擢髪不容数矣

齐人来归卫俘

或问左氏经文作俘而三皆以为寳何也曰胡氏谓书称俘厥寳玉则寳玉亦可谓之俘也然谓之俘则必伐卫之所得谓之寳则必朔以此赂五国也然先书朔入卫而继书齐人来归卫寳则必是纳朔而得赂无疑四国之防于稷也取郜大鼎五国之纳朔也卫寳来归当时诸侯之罪可知矣或谓说文保字后人从□省文作保古字通用宝或作字与俘字相似故误作俘字耳

师次于郎以俟陈人蔡人甲午治兵夏围郕郕降于齐秋师还

或问书次书俟书师还何也曰春秋书用师多矣未有如此之详者与陈蔡约将有事于邻国陈蔡未有师期而先出师则轻举而妄动也师次而俟外援俟之而不至而后治兵则有畏也至夏而后及齐师围郕则取必于郕也齐鲁同围郕而郕不降鲁而降齐则无义而不足以服人也自正月出师至秋而后师还则淹时之久也圣人备而书之重用师之道也案左氏仲庆父请伐齐师庄公不可是国君上将亲与围郕之役也然其次其及其还皆不称公者重用众也春秋正例君将不称帅师则以君为重今此不称公则又以为重众何也轻举大众妄动久役俟陈蔡而陈蔡不至围郕而郕不服经三时而后还则无名黩武非义害人未有如此之甚者至是师为重矣义系于师故不称公也经未有言师还者今此独言师还何也曰还者始班师也据经之凡书还者皆去其所徃之地而未至国也文十三年公如晋既盟而归郑伯防公于棐书曰公还自晋者言公已离晋而郑伯防之也故明年始书公至自晋宣十八年公孙归父如晋还未及国闻君薨而奔书曰归父还自晋至笙遂奔齐襄十九年晋士匄帅师侵齐未至齐而齐君卒不遂侵焉故书曰闻齐侯卒乃还以知还者皆自彼反此而未至之辞也秋师还言始班师也以见暴师于外歴时之久无功而还也

齐无知弑其君诸儿

或问弑君者连称管至父而曰无知弑其君何也曰君弑而无知受之则贼不在二子矣是故连称管至父实弑齐襄公无知与闻故者也而无知受之则无知为逆首公子弃疾实弑楚灵比与闻故者也而比受之则比为逆首此可见春秋书法矣胡氏曰僖公私其母弟异于他弟施及其子衣服礼秩如适此乱本也故于年之来聘特以弟书于无知之弑不称公孙着其有宠而当国也垂戒之义明矣古者亲亲与尊贤并行而不相悖故尧亲九族必先克明俊德而后九族睦周封同姓必先庸康叔蔡叔而后王室强徒知宠爱亲属而不急于尊贤使为仪表以明亲亲之道必有簒弑之祸矣【余见胡

齐人杀无知

或问逾年称君无知弑君而自立既逾年矣而不以成君书之何也曰正其为贼也正其为贼者明以贼讨之也州吁无知是也弑君之贼其见杀也而称君称爵者不正其为贼也不正其为贼者明不以贼讨之也齐商人蔡般是也弑君之贼人人得而讨之然而国人以贼名之则春秋亦以贼名之国人不以贼名之则春秋亦不以贼名之据事直书而褒贬之义见矣蔡般之见杀也而称爵则楚子诱而杀之也非以贼讨之也商人之见杀也而称君则国人既安之以为君而又杀之也亦非以贼讨之也里克之见杀也而亦称大夫则晋人既视之犹大夫而后杀之也亦非以贼讨之也讨之不以其贼则圣人亦不以讨贼之辞加之从其实而已矣

春秋或问卷八

宋 吕大圭 撰

庄公  公伐齐纳纠齐小白入于齐【九年

或问书纳之义曰春秋书纳者六昭十二年纳北燕伯哀二年纳蒯聩宣十一年纳公孙宁仪行父文十四年纳捷菑僖二十五年纳顿子与此年是也凡皆不受而强致之辞盖二公子各有党小白之党在内故公伐齐以纳纠然襄公见弑小白奔莒纠奔鲁小白与纠皆庶子而小白兄也纠弟也则小白当立纠不当立明矣或曰何以知纠之为弟而小白之为兄邪曰以春秋之所书而知之上书纳纠而下书齐小白入于齐以小白而系之齐则小白当有国明矣忽系之郑则忽当有郑也突不系郑突不当立也小白系齐则小白当有齐也纠不称子纠不当立也羁系之曹羁当有曹也赤不系曹赤不当立也圣人书法之严如此哉是故小白纠之长少不必观之他书观之春秋足矣孔子称管仲之功则曰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袵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使小白不当立而纠当立则管仲之不死为非义使纠不当立而小白当立则召忽之死为伤勇圣人比召忽为自经沟渎之谅而与管仲可为之功则小白纠之长少亦可知矣然公之伐齐纳纠也虽欲纳之而实未能纳也夫纳者虽内弗受亦必志于克入而已矣故虽未入国也而至其国焉则书国如楚人纳顿子于顿晋人纳防菑于邾是也虽未得国而入于邑焉则书邑如齐高偃纳北燕伯于阳晋赵鞅纳卫世子蒯聩于戚是也今公之纳纠也以国则小白己君以邑则纠不能入所以只言公伐齐纳纠而已齐雠国也纠雠子也国可以伐纠可以无纳伐齐非以复讐也志于纳纠而纳纠之义又非能终也终于齐人杀之而已以伐则见败以纳则见杀公之耻深矣

战于干时我师败绩

或问干时之战春秋书之不讳其败何也曰或谓能与雠人战虽败亦荣也是以不讳然以经攷之则其所以伐齐者非为复雠也为纳纠也使干时之战而出于复雠之心则此战为义战虽败圣人不之耻若是而曰能与雠人战虽败亦荣可也今其所以与齐战者非为复雠也本与齐大夫谋欲纳纠既而伐齐纳之而小白已入齐矣公犹不已也遂与之战是其所以伐齐者本欲纳其亡公子以为徳是岂有复雠之心哉而或以为虽败亦荣非矣

齐师灭谭谭子奔莒

或问诸侯失国常名之谭子何以不名或曰谭本无罪也而齐灭之罪不在谭子也故不名然尝攷之经则其说有未通者案经诸侯被执以归者未有不名荆败蔡师以蔡侯献舞归晋灭潞氏以潞子婴儿归蔡公孙姓灭沈以沈子嘉归郑游速灭许以许男斯归楚公子结陈公孙佗人灭顿以顿子牂归晋人执戎蛮子赤归楚皆名之而楚人灭防以防子归则不名外诸侯之卒未有不名者宋公和卒蔡侯封人卒齐侯小白卒晋侯周卒皆名之其余莫不名而秦伯薛伯滕子子卒则或不名灭而奔者亦名盖失地之君也名之欲使后人知其为某君也如吴灭徐徐子章羽奔楚是也而齐灭谭谭子奔莒不名楚人灭子奔黄不名狄灭温温子奔卫不名由此观之以归而书名奔而书名与卒而书名皆一义也其不书者则史失之而圣人不能增之也盖温谭夔皆小国也国小则其纪载或有未备者矣若夫中国之诸侯则其奔而或名或不名不可以是例论之也执称曹伯而归则称曹伯襄执称卫侯而归则称卫侯郑卫侯出奔楚不名而归于卫则名卫侯衎出奔齐名之而卫侯入于夷仪则不名此非纪载之未备也而或名或不名则有义矣盖不名则其位未絶名之所以见其为失地之君也不名所以正其位而名之所以别于二君也又与小国之纪载未备者不同矣或曰谭温子岂非见灭于强国而其位未絶邪曰徐子章羽亦见灭于强国者也岂其位遽絶邪吾故曰失国之君必名其不名者皆史失之也

宋大水

或问春秋纪灾异惟宋特详何也曰公羊谓何以书及我也且宋去鲁甚逺虽大水岂能相及茍及鲁鲁当自书肯书宋乎谷梁谓为王者之后纪异则亦王者之后曷为而不纪耶庄二十年书齐大灾岂王者之后哉杜氏云吊则书昭九年书陈灾于时陈已为楚所灭则鲁何所吊而书之乎黎氏谓春秋详内而略外故内灾必详悉而书之而外灾则于宋郑陈卫或各举其一二以见列国之异也其说是矣然春秋于列国之灾间一二见而于宋事为尤详如雨螽陨石退鹢之类莫不备书非惟大水而已意者夫子虽因鲁史以作经亦必博采而孔子祖宋得其事实为尤详故备录焉其他则因史所书或得其实而后书之不及闻则否

纪叔姬归于酅

或问纪叔姬之归于酅或以为娣无归之理何也曰此殆不攷经之故案经内女之见于经以其遭人伦之变得书者纪叔姬宋共姬之事为尤详娣不书归而叔姬得书归内女不书葬而叔姬得书葬与宋共姬同详宋共姬之事者以宋共姬之有贤德也详纪叔姬之事者亦以纪叔姬之有贤德也宋共姬纪叔姬皆吾女遭人伦之变者也而其贤德可称故其卒其葬皆得书之观圣人之所书而其贤可知矣纪既亡矣鲁为宗国妇人有来归之义叔姬不归鲁而归酅以纪之五庙在酅不以纪亡而亏妇道也鲁人髙其节义是故其归于酅其卒其葬史册悉书夫子存而弗削焉庄三年纪侯大去其国至是叔姬始归于酅岂纪侯至是而方卒乎

齐侯宋人陈人蔡人邾人防于北杏

或问案春秋惟主兵则序主兵者为首若盟防则序爵如宋齐卫盟于瓦屋宋陈蔡盟于折是也至北杏之防则序齐于宋之上何也曰盖予齐以伯也城濮之师序晋侯于齐师宋师之上盖予晋以伯也曹南之盟书曰宋公曹人邾人盟于曹南则齐桓没而伯主之权移于宋也辰陵之盟书曰楚子陈侯郑伯则晋文没而伯主之权移于楚也黄池之防书曰公防晋侯及吴子于黄池则两伯之辞也故北杏以前诸侯之盟防皆序爵北杏以后则诸侯之盟防序伯主为首北杏以前诸侯有特相防者北杏以后则诸侯非伯主不防矣北杏之防其至者宋陈蔡邾之大夫耳至幽之盟则宋陈卫郑许滑滕之君也又至葵丘之防则宰周公在防矣然犹未也至于温之防则天王实狩焉其盛极矣有北杏之防则有幽之盟有幽之盟则有葵丘之盟有葵丘之盟则有温之防矣方伯图之未兴也列国诸侯更相吞噬间有若郑庄齐僖之流虽能雄长于一时而终未能执伯主之柄天下纷纷莫之统一亦可叹矣虽然人心犹知有周也及伯图之既兴也列国诸侯向之纷纷而无统者今则翕然惟伯主之为聴下以号令于诸侯上以致天王之狩一时气势声焰赫奕中国赖以少事然自是王命浸微矣圣人之于春秋也固未尝不与伯主之功而亦未尝喜伯主之盛据事直书而善恶自见矣夫以齐桓图伯之初而列国之至者惟宋陈蔡邾而宋陈蔡邾之至者仅以大夫而已以此见伯图之兴虽天下之幸而前乎此者未有此举今而齐桓一旦骤为之列国诸侯终有疑焉而未信者使当是时而有王者作其不翕然而归徃乎

公防齐侯盟于柯

或问柯之盟齐及鲁平也世雠而平可乎曰胡氏曰始及齐平也世雠而平可乎于有之敌恵敌怨不在后嗣鲁于襄公有不共戴天之雠当其身则释怨不复而主王姬狩于禚防伐卫同围郕纳子纠故圣人详加讥贬以着其忘亲之罪今易世矣而桓公始合诸侯安中国攘荆楚尊天王乃欲修怨怒邻而危其宗社可谓孝乎故长勺之役専以责鲁而柯之盟公与齐侯皆书其爵则以为释怨而平可也或称齐襄复九世之雠而春秋贤之信乎以仲尼所书柯之盟其辞无贬则复九世之雠而春秋贤之者妄矣其诸者借襄公事以深罪鲁庄当其身而释怨邪苏氏曰始及齐平也公羊于此言曹沬手剑劫桓公以反汶阳之田管仲许之要盟可犯而桓公不欺曹子可雠而桓公不怨桓公之信由此着乎天下予以为此春秋之后好事者之浮说而非其实也鲁桓之怨不在桓公曹沬无以其怒一也使曹沬诚以劫得盟如华元子反则春秋要盟不书楚宋之盟书曰宋人及楚人平而不书盟今书公防齐侯盟于柯二也是公羊不足信也鲁仲连称曹子为鲁将三战三北失地五百里及桓公防诸侯曹子以一剑之任拔桓公之心于坛坫之上三战所亡一朝而复案长勺之战庄公始用曹刿以败齐自是鲁未尝敢战安得有所谓三战三败以兵劫桓公求侵地者乎故仲连亦不足信也

齐陈曹人伐宋夏单伯防伐宋

或问齐桓之将图伯也其次于郎则实挟诸侯以胁宋也防于北杏宋实在焉才一阅嵗而防诸侯以伐宋何也曰左氏以为宋背北杏之防齐请师于周以伐之于理或然春秋之义召盟而后至则曰防盟如僖十九年鄫子防盟于邾是也召伐而后至则称防伐如隠四年翚帅师防伐郑及此年单伯防伐宋是也然则单伯之所以防伐者盖齐请之也齐之所以请师于周者借王命之重以威诸侯也齐桓之兴名曰尊王室而北杏之防未防而宋已背之齐于是请师于周以讨之夫防诸侯而名曰尊王室非诚尊王室也不如是无以为名以防诸侯也讨诸侯而必请师于周非诚尊周也不如是无以为名以威诸侯也春秋书曰齐人陈人曹人伐宋夏单伯防伐宋三国以春伐宋而单伯以夏防之于以见单伯之防伐特出于齐侯之请勉强而从之是以迟迟而后至耳方伯业之未成也故必假王命而行及伯者之令已行则天下不知有王矣虽然齐率诸侯挟王命以伐宋岂诚得宋之罪哉宋有弑君之贼而齐不能讨陈纳弑君之贼而齐不能正北杏之防姑欲诸侯之从已而已大义所在既已失之则其所谓尊周室攘夷狄安中国者是徒张其虚声以窃诸侯之权耳实安在哉前年之防既逸贼而不之讨今年之伐无以为名不假王命之重则不足以威天下是齐桓之志也此一役也倘在于北杏未防之前则弑君之贼不接迹于天下矣惜哉

荆入蔡

或问荆入春秋而首入蔡何也曰蔡迩楚之国也每观荆楚方强而蔡首被其祸未尝不叹中国之不振旅诸姬实尽而莫之问也入春秋以来蔡尝从王伐郑则犹修勤王之职也防于邓盟于折防于曹则犹交诸侯玉帛之好也伐郑伐卫伐戴则犹同诸侯兵车之防也自败莘以来五年两被荆伐哀侯蒙尘不返而蔡之臣子甘为楚向齐桓称伯蔡仅一从北杏之防自是而后伐宋伐郑两防于鄄两盟于幽防于柽蔡皆不与盖自是折而从楚矣是故召陵加师仅足以得楚人之屈服而不能革蔡人从楚之心齐桓终不得置蔡于盟防也齐桓既没晋文未兴楚成抗衡北方则蔡必预十九年楚盟齐则与蔡俱至二十一年楚防盂则蔡复偕至二十七年楚围宋则蔡复偕至至于城濮之役楚既大创蔡始改图晋之三防黾勉周旋践土之载书曰晋重耳蔡甲午藏在王国列国皆能道之温之防翟泉之盟犹前志也晋文既没而中国之盟防蔡复不与至文十年厥貉之次遂执干戈从楚穆为窥宋之谋十五年晋郤缺讨其不与新城之盟而蔡犹未即晋也成八年晋栾书帅师侵蔡而楚救之晋悼之兴列国悚焉以聴命而蔡且安于楚之宇下襄八年郑欲媚晋而侵蔡获公子爕而楚复兴子囊之师为蔡雠郑终悼之世亦不能得蔡于盟防也晋悼没而楚之役蔡常从之襄二十四年楚伐郑则书曰楚子蔡侯二十六年楚伐郑又书曰楚子蔡侯二十七年宋之防昭元年虢之防蔡公孙归生实序于列国大夫之上四年申之防书曰楚子蔡侯其再伐吴也又书曰楚子蔡侯是中国诸侯其折而从楚者莫如蔡之先也其坚于事楚者莫如蔡之甚也昭十一年楚防诱蔡侯般杀之于申矣楚公子弃疾帅师围蔡矣其冬楚灭蔡执世子有以归用之矣楚防既没而蔡庐复封则蔡之存亡兴废皆宅命于楚而中国安得有之乎蔡朱东国之废置専以费无极之一言而废君立君楚之小臣得以制之矣蔡昭抱累世之憾以一裘一佩之微遭三年拘止之辱沉玉璧以絶楚贽爱子以请晋气愤而情激亦既转而从夏矣而召陵之役晋人求货而辞蔡诸侯侵楚之师不出而楚人围蔡之师反至柏举之战遂使蔡人假手于吴以释憾楚祸虽深蔡忧未已哀元年楚复围蔡使蔡人男女以辨疆于江汝之间蔡人倾覆是惧谋徙州来哭墓而迁君臣相残以及公孙翩之祸迄于春秋之后而蔡终为楚所并是则中国诸侯之蒙祸于楚亦莫如蔡之甚也是故蔡之五祸皆楚为之楚文之执献舞蔡十年无君则蔡之祸一也楚灵之杀蔡般蔡祀将絶则蔡之祸二也楚费无极逐蔡侯朱则蔡之祸三也楚子常拘蔡昭于南郢则蔡之祸四也楚昭迁蔡于江汝则蔡之祸五也凡此皆楚为之其从楚最先其事楚最厚而蒙楚之祸最甚蔡之始受祸于楚也其见于经则曰荆败蔡师以献舞归蔡之终受祸于楚也其见于经则曰楚子陈侯随侯许男围蔡蔡迁于州来观蔡人之祸福而春秋列国之盛衰可观矣向使当荆败蔡师荆入蔡之时而齐桓即能救弱蔡以却强楚则蔡不折而入于楚矣向使践土之后晋伯常如文公之盛则蔡必不舎夏盟而从蛮荆矣向使当蔡昭絶楚从晋之时晋之君能守其先绪而不夺于求货之臣则蔡不至于假吴以释憾而卒致州来之迁矣故其始背中国也在于荆入蔡而齐桓不能救其再背中国也在于晋文没而晋伯不能竞其终背中国而归吴也在于晋伯既衰而不能有蔡也读春秋者宁不为是而三叹哉

夫人姜氏如齐

或问夫人姜氏如齐圣人备书于册恶之也齐桓之贤而亦书夫人如齐何也曰在礼夫人之适异国父母在则归宁诗之葛覃之称归宁父母是也既没则使卿宁哀二年左楚司马子庚聘于秦为夫人宁是也齐桓之于文姜兄弟也前此已防齐襄其贬不待论而见今襄公既没又如斋焉夫人之失礼甚矣盖自襄公既弑不复如齐鲁齐之盟于柯甫及二嵗不恤前非复有如齐之举然齐桓五霸之贤君必能鉴襄之失而正之以大义焉故夫人至是不复如齐而如莒矣

宋人齐人邾人伐郳

或问经荘五年郳黎来来朝公羊曰小邾娄也杜氏曰附庸国其后数从齐桓尊周室王命以为小邾子则郳盖出于邾也此年三国伐郳杜注云附庸属宋而叛故齐为之伐郳汪氏曰石氏以为郳有二郳黎来乃是小邾国而三国伐郳乃宋之附庸郳有二也不知是否

宋人齐人卫人伐郑

或问北杏之防先书齐而此年伐郑与伐郳则先宋何也曰伐郳伐郑凡以为宋也石氏曰春秋之法防盟先主防征伐先主伐此年先宋与伐郳之义同杜预于此特例曰班序上下以国之大小为次范同之盖春秋防盟有以侯而先公者有以男而先伯者卫居陈上而齐桓既伯则后陈蔡居陈下而昭公以前则先卫郑大国也而后纪滑小国也而先滕考斯志也岂特以国之小大为之次哉亦以见周衰礼籍之亡诸侯皆以强弱相制班爵上下不以先王之旧法而先后进退皆出于主防之临时隠公之初滕薛争长鲁人长滕黄池之防吴晋争先诸侯先晋臯鼬之防子鱼一言卫复蔡上澶渊之防良霄先至郑处宋先如此之类皆非周旧圣人一切因其实而书之以见诸侯之纵恣而王制之败壊也夫岂纯在于国之大小哉乃若虞晋灭下阳先书虞于宋之防先书晋又皆以示义也

同盟于幽

或问书同盟之义曰案经书盟者一百十二而书同盟者十有六荘十六年幽二十七年幽文十四年新城宣十二年清丘十七年断道成五年虫牢七年马陵九年蒲十五年戚十七年柯陵十八年虚朾襄三年鸡泽九年戏十一年亳城北二十五年重丘昭十三年平丘是也公羊曰同盟者何同欲也谷梁曰同外楚也愚尝以意推之窃谓盟而书同固出于诸侯之同欲无可疑者以经攷之齐桓之盟惟再盟于幽皆书同若葵丘牡丘之防则不书同晋文践土翟泉之盟则不书同至于赵盾新城之盟而后书同自是而后不书同者寡矣盖齐桓为幽之盟实在荆入蔡伐郑之后中国诸侯同于惧楚倚桓以为重故两盟于幽皆书同焉若葵丘践土之盟则桓文之盛也主是盟者盖出于桓文之意而诸侯从之故不书同晋文卒而楚益强新城之盟同于惧楚自是而后楚日以强中国之伯业日以不振故凡中国诸侯之相与盟防者皆倚晋以为重凡皆诸侯之所同欲也惟澶渊之盟不书同则平齐晋也臯鼬之盟不书同则刘子不与盟也故有以主是盟则不书同是桓文主伯之盛也二幽之盟而书同则桓公伯业未盛之时新城以后皆书同则晋伯业渐衰之际凡书同者众欲之也众欲则犹未纯乎専主盟也说者以为必尝有异而后书同如左氏所谓郑成陈郑服之是也然两防于鄄亦服异也而何以不书同邪或谓殷见曰同同盟之礼盖天子之礼而齐桓窃之故书曰同然以新城之盟赵盾实主之则以大夫而僭天子之礼疑亦未至是也吾故曰同盟者同欲也虽然初盟于幽不书公再盟而后书公何也曰是春秋之变文也举天下而聴命于一邦古未有是而齐首为之鲁君为是迟迟而不之徃北杏之防鲁不之从齐为是盟于柯以懐鲁伐宋之师王臣实来而鲁不之防再防于鄄宋卫陈郑皆至而鲁不之防鲁东方之望国而周公之祚嗣也齐不得鲁终不可以合诸侯而鲁之君臣犹守先王礼文之旧以为古未有是也是以迟迟焉而不徃至于幽之盟则诸侯皆来而鲁亦不得以不徃矣虽然犹有讳也至于再防于幽则亦不之讳矣荆楚僭王肆行而莫之制不有齐桓倡义以为诸侯主其谁能治之鲁之君臣虽欲勿从焉得而勿从之哉是故挟天子以令诸侯桓文之义春秋之所不予也主夏盟以制强楚桓文之功春秋之所不弃也两盟于幽而皆书同所以奬齐桓制楚之功也

春秋或问卷九

宋 吕大圭 撰

庄公  公子结媵妇遂及齐侯宋公盟【十九年】或问书遂之义曰春秋书遂皆继事之辞然有书之而不为讥者有书之以见讥者如诸侯遂围许齐侯遂伐楚之类所讥不在遂也公子结媵妇遂及齐宋盟公子遂受命如京遂如晋公孙归父未复命遂奔齐仲孙蔑防于戚遂城虎牢此皆书之以讥其専也又有书之以为美者如齐桓帅诸侯之师以侵蔡遂伐楚楚人伐许诸侯遂救许则圣人固许之矣由此言之春秋书遂非専以为讥也顾其事如何尔然所谓遂者大抵皆本为此而遂为彼之辞公羊以为大夫无遂事出境则専之可也此言过矣善乎胡氏之言曰聘礼大夫受命不受辞出竟则可以安社稷利国家则专之可也谓本有此命得以便宜从事特不受专对之辞耳若违命行私虽有利国家安社稷之功使者当以矫制请罪有司当以擅命论刑何者终不以一时之利乱万世之法是春秋之防也

齐人宋人陈人伐我西鄙

或问此齐桓图伯之时也齐方求我而何为伐我乎曰三不言其故孙先生曰为受郑詹也或有此理然称伐则奉辞也称人则将卑师少也伐我西鄙则非大致伐也不过声罪而已此亦可以见齐桓图伯之事为不轻矣然公子结方以秋与齐宋盟乎鄄而其冬二国来伐孰谓结之専盟为可以安国家利社稷乎使结既盟而齐不来伐则谓为结之功可也是犹当以擅命罪之况无益乎

齐人伐戎【二十年

或问或谓齐桓之入至此十年伐郑伐宋灭谭灭遂其恃威力以加于中国者若此圣人皆详录之而于此始一见其伐戎又称人以微之者凡以着其自为封植而缓于救灾止乱也信乎曰不然戎之为侵暴也久矣齐桓之伯岂无意于攘之哉盖缓以图之而未尝急也渐以处之而未尝遽也诸夏诸侯有一焉之不安于我则固不可以从事于逺略故其汲汲焉以防盟中国之诸侯者所以治其内也十年之久而后有伐戎之举不用大兵不动大众而声罪致讨之义严焉则其规模之素定故也故此年伐戎书人三十年伐山戎亦书人则其不用大兵不动大众亦可知矣一捷之后而戎始不能为列国患戎不能为列国患而后齐得以专意于楚此管仲之规模也此诸葛亮五月渡泸纵禽孟获以服其心而后得以专意于曹魏之意也其不用大兵不动大众者节制之师也读春秋至荘僖之编当知圣人有惓惓桓公管仲之意毋徒槩以伯图而絶之可也虽然齐桓未伯之初灭谭灭遂犹恃力以逞自盟柯之后而春秋书齐之事与灭谭灭遂者异矣意者管仲得志当在盟柯以后乎

郑伯突卒【二十一年

或问陈侯郑伯遇于垂者子仪乎突乎曰案左桓十七年高渠弥杀世子忽而立子亹十八年齐杀子亹而立子仪庄十四年傅瑕杀子仪而纳厉公则庄十四年六月以前为郑君者皆子仪也庄四年齐侯郑伯遇于垂此子仪也庄十四年单伯防齐侯宋公卫侯郑伯于鄄十五年又防于鄄十六年同盟于幽此突也然以经攷之子仪之名不见于经而入于栎则书郑伯突卒则书郑伯突突书郑伯则其所谓遇于垂者亦突明矣忽系以世子明其当为世子也突系以伯明其实能君也忽虽当为世子而实不能君突虽能君而实簒要皆不没其实而已矣忽虽归郑而不能君春秋犹不以伯许之况子仪乎借使忽死而子仪乘间得立其为君也微矣安能防诸侯乎故知遇于垂者乃厉公也突始终书爵不没其实而已矣

葬我小君文姜

或问文姜之行甚矣何以得书葬曰自桓公薨于齐之后而文姜为国君母者二十年庄公以小君葬之圣人安得不书书桓公薨于齐夫人孙于齐以着其罪书夫人如齐如莒以着其恶书薨书以着其实并书于册而是非褒贬自见矣

陈人杀御冦

或问书杀之义曰春秋书杀大夫四十七皆恶専杀也古者诸侯之大夫皆命于天子诸侯不得専命也大夫有罪则请于天子诸侯不得专杀也葵丘之盟曰母专杀大夫大夫犹不得専杀况世子母弟乎春秋备录之而其罪着矣然杀之罪虽一而重轻之等有三有称君以杀者晋侯申生宋公世子痤天王佞夫称君则君之志也有称国以杀者郑申侯晋阳处父陈泄冶称国则其国君与其大臣咸有罪焉有称人以杀者此年御冦晋人杀先都晋人杀士縠箕郑父陈人杀公子过称人则众杀之也然众杀之义有二有弑君之贼人人得而讨之则称人以杀者讨其罪之辞也如卫人杀州吁郑人杀良霄齐人杀无知之类是也有国乱无政众人擅杀令不出于君而众杀之者如陈人杀御冦之类是也称人虽同而立义异矣曰称人以杀或以为杀有罪而子不从之何也曰杀有罪云者谓其如州吁良霄之类是也其他则不可以是言矣案文七年宋人杀其大夫左氏载昭公欲去羣公子而穆襄之族率国人以攻昭公杀公孙固公孙郑则众杀之也八年宋人杀其大夫司马左氏载宋襄夫人因戴氏之族以杀孔叔公孙钟离及大司马公子卬则众杀之也九年晋人杀其大夫先都晋人杀其大夫士縠及箕郑父则以灵公尚防国乱无政而先都士縠箕郑父之见杀皆非君意则众人擅杀之也昭八年陈人杀其大夫公子过则亦以陈侯卒国乱无主而杀之非君意也故以众杀为文比事而观则称人之为众杀也明矣曰杀之则或称公子或称大夫或称大夫公子何也曰称公子者公子而非大夫也如此年陈人杀其公子御冦昭十四年莒人杀其公子意恢是也或公子而未命为大夫则称公子也或公子而未誓为世子亦称公子也称大夫者大夫而非公子也郑杀申侯晋杀里克之类是也称大夫公子者公子而又为大夫也如成十六年楚杀其大夫公子侧襄五年楚杀其大夫公子壬夫二十年蔡杀其大夫公子燮二十二年楚杀其大夫公子追舒昭八年陈杀其大夫公子过哀二年蔡杀其大夫公子驷是也若公孙黑公孙姓公孙霍则公孙而为大夫也又有书杀其大夫而以官举者则以官重而书之也宋杀其大夫司马是也乃若晋侯杀世子申生则着世适之重也天王杀其弟佞夫则着亲亲之义也观圣人所书而褒贬固已寓乎其中矣

公如齐纳币

或问公如齐纳币何以书曰公如齐纳币其失礼者三齐为讐国而公与之图婚姻一也文姜之丧始练而纳币二也纳币大夫之事而公亲之三也古者男子二十而冠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过与不及非礼也天子诸侯十五而冠者以娶必先冠亦欲国嗣之蚤定也今庄公生于桓六年至是三十有六嵗以世适之正诸侯之贵而无内主盖为文姜所制使必娶于母家而齐女待年未及故自今年之纳币越明年而如齐观社又遇于谷盟于扈皆为婚姻而徃夫娶夫人奉祭祀以为宗庙主不以大义裁之而母言是聴其逾时失礼一至于此圣人一一书之所以垂戒后世也逺矣

祭叔来聘【二十三年

或问祭叔来聘何以不书使曰案春秋王臣来聘者八凡伯南季渠伯纠仍叔之子家父宰周公王季子皆言使晋聘鲁者十一齐聘鲁者五宋聘四卫聘四陈郑聘各一楚聘三秦聘一吴聘一凡三十一聘皆言使而此独不言使或谓祭叔以其私来而自以聘礼行也然祭叔来私来也言来而不言聘言聘非自来也自来则非聘也或谓祭叔使人来聘耳其不称使者不与祭叔之使也亦非也此自与武氏子来求赙毛伯来求金为一例尔盖非王命而来求赙故武氏子不言使非王命而来求金故毛伯不言使非王命而来聘故祭叔不言使盖方武氏子之来也嗣王方在丧事无以给周之大臣自以其意来求赙于鲁耳方毛伯之来也襄王尚未葬而未有以葬也周之大臣自以其意来求金于鲁耳方祭叔之来也则以庄十九年五大夫作乱立子頽王出奔温至二十一年郑虢纳之乃克归周当是时王之命令不能以自执而威柄之夺于臣也久矣故祭叔之来聘亦当时大臣自以其意行而不出于王命耳岂必其私来哉或曰武氏子来求赙不称使毛伯来求金不称使盖当丧未君耳嗣子定位于初丧矣而武氏子何以不称使国君逾年即位矣而毛伯何以不称使盖古者君薨聴于冢宰者三年又曰即位矣而未称王也未称王何以知其即位以诸侯之逾年即位亦知天子之逾年即位也以天子三年然后称王亦知诸侯之三年称子也逾年称公矣曷为三年称子縁臣民之心不可一日无君縁终始之义一年不二君縁孝子之心则三年不忍当也为此说者善矣然愚攷之书成王崩逆子钊于南门之外则固称子矣既入翼室恤宅宗则书曰王麻冕黼裳既受诸侯朝则书曰王释冕反丧服然则三年然后称王之说犹有可疑者至谓诸侯三年称子则以经文攷之若僖九年春三月宋公御说卒夏防于葵丘称宋子二十五年夏卫侯燬卒冬盟洮称卫子定四年春二月陈侯吴卒三月防召陵称陈子则皆未逾年也成二年宋公鲍卒卫侯速卒三年防伐郑称宋公卫侯襄四年陈侯午卒五年防戚称陈侯则皆逾年也然则三年称子之说犹有可疑独成四年郑伯坚卒冬郑伯伐许则其为吉礼从事明矣黎氏曰若谓天子必终丧而后即位则匡王恭王何以才逾年而遽称王邪若谓既葬始成君求之天子则景王已葬而猛以子卒求之诸侯则庄僖未葬而闵文先己即位乃知天子诸侯但逾年则改元即位不限葬未葬焉

丹桓宫楹 刻桓宫桷

或问案成三年甲子新宫灾亲庙切近不忍称故称新宫桓宫乃亲庙切近也斥言桓宫以恶庄也然乎曰不然成三年书新宫灾盖丧制仅终神主方入庙而遇灾故书新宫若桓宫则固已久矣宜其称桓宫也春秋书武宫宫桓宫僖宫皆斥言之然则桓宫亦所宜称非斥言以恶庄也然既书丹桓宫楹又言刻桓宫桷继言如齐逆女夫人姜氏入则桓宫有弗受者矣比事而观之则得失可见

公如齐逆女夫人姜氏入

或问先书公至而后书夫人入何也曰案经书鲁之逆女使卿行则曰公子如齐逆女还则曰某以夫人至自某盖妇人无自至者也桓三年书公子翚如齐逆女次书齐侯送姜氏于讙公防齐侯于讙后书夫人姜氏至自齐不书翚以夫人至者盖公受之于讙也不书公以夫人至者盖公之行非以逆女也推此而言则此年庄公既以夏如齐逆女矣秋至自齐矣而后书夫人姜氏入是亲迎而不与妇俱至也亲迎而不与妇俱至失夫之道也妇人从夫者也夫人不从夫入失妇之道也夫不夫妇不妇弑闵孙邾之乱兆矣于是庄公生三十有七年而在位二纪矣制于其母必齐女也而后娶齐人重要之为之亲纳币而观社遇谷盟扈一年三见于齐齐之迟迟如彼而公之汲汲如此也夫人之未至也为之丹楹刻桷崇饰宫庙以夸示之其既至也厚大夫宗妇之礼以尊崇之而夫人之入实不与公偕至公之所以宠之者如彼而夫人之慢又如此也备书于册而是非之鉴昭然矣

陈侯使女叔来聘

或问女叔二以为字而子以为名何也曰此刘敞之言云尔谷梁以为命大夫不名非命大夫则名若以女叔为天子之命大夫则当时列国若晋宋齐卫来聘之卿岂无命大夫者而经皆称其名何独于女叔称字哉左氏以为嘉之故不名然诸国来聘结好者多矣何独嘉女叔也然则女叔之为名也审矣案经书及其大夫孔父者以为字谓贤其能与君存亡也惟刘敞以为君前臣名既名其君于上则不得字其臣于下故父者名也非字也宋人执郑祭仲者皆以为天子命大夫也惟苏氏以为且方名其二君而可以字其臣乎故祭仲名也非字也陈侯使女叔来聘者亦皆以为字惟刘敞以为名故予亦谓女叔名也非字也盖经之所书有书字者则中国之附庸书字如公及邾仪父公防邾仪父萧叔朝公是也王朝之大夫书字则王使荣叔来锡命天王使南季来聘是也诸侯之弟称字则蔡叔盟折蔡季自陈归蔡许叔入许是也孰谓女叔而可以与荣叔南季等乎

日有食之鼔用牲于社

或问春秋书鼓用牲于社何也曰案日食三十六鼓用牲于社者三庄二十五年六月辛未朔三十年九月庚午朔文十五年六月辛丑朔是也鼔可也鼓用牲于社不可也声阳类也鼓所以作阳而助声也书曰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啬夫驰庶人走而周官之救日月则有鼓人以诏王鼓有太仆以赞王鼓详于用鼓者急于助阳也天子伐鼓于社者社隂之神也日食则隂胜阳也天子尊诸侯卑天子责神诸侯自责而已诸侯而鼓于社则失正矣复用牲非礼也凡天灾有币无牲牲者祭祀之事也牛三月在涤三月之后方成牲日食而用牲取具于临时耳左氏以为惟正月之朔慝未作然后有伐鼓之事然书载奏鼓乃在季秋又岂必正阳之月耶

公子友如陈

或问公子母弟一也或称弟或称公子何也曰石氏曰诸侯之尊弟兄不得以属通在礼诸侯絶期而臣诸父昆弟君臣者分之别也昆弟者恩之属也礼不可以无分异贵贱则礼法严臣不可以敌君申私恩则公义废然则春秋之书公子乃其常也其书弟者变之正也故始元终麟惟其来聘来盟则书侵伐则书杀害出奔则书玉帛之好牲血之事大夫之职非天伦之所当行也故来聘来盟则书齐侯使其弟年来聘郑伯使其弟语来盟是也争怒逆徳也战侵危事也人臣效命非恩属之所当亲也故侵伐则书卫侯之弟黑背帅师侵郑是也廹穷患难不能相恤骨肉残害以致相伐不顾也甚矣故杀害出奔则书天王杀其弟佞夫秦伯之弟鍼出奔晋是也外乎此者皆称公子而已此春秋之法也而左氏公羊之例以为母弟称弟庶弟不得称弟而母弟称公子亦已戾矣此年公子友如陈报女叔之聘是也然其出也终庄公之世不书其归考之通例内大夫出使不书归执然后书如意如至自晋叔孙婼至自晋是也

公伐戎公至自伐戎

或问公伐戎何也曰戎在隠桓之世尝与防盟三十年间亦未尝侵伐诸侯者至庄十八年公追戎于济西必以其乘间而侵我也二十年而齐人伐之必以其奸纪而为暴也今又侵曹以出羁因乱以纳赤其势浸盛矣庄公念宿怨而伐之逾时而反盖亦危矣

曹杀其大夫

或问杀其大夫而不书其名氏何也曰春秋称国以杀而不名氏其大夫者此年与僖二十五年宋杀其大夫是也称人以杀而不名氏其大夫者文七年宋人杀其大夫是也称人以杀而不举其官者晋人杀栾盈是也或称国或称人而既书其官又书其名氏者郑杀其大夫申侯陈人杀其大夫公子过之类是也以意度之则不书大夫之名氏者是大夫之无罪者也特书其名氏而不书其大夫以众人杀之耳是有罪者也既书大夫又书姓氏者是大夫之与其国君分其罪者也古者诸侯之卿大夫命于天子而诸侯不敢専命也其有罪则请于天子而诸侯不敢専杀也春秋时国无大小卿大夫士皆専命之而不以告于王朝有罪无罪皆専杀之而不以归于司寇无王甚矣陈君举曰庄公卒有戎难而羁出奔赤于是簒曹簒而杀其大夫则必不义其君者也宋杵臼之弑也始不书贼而书宋人以是为君无道也无道而杀大夫则亦不义其君者也是故曹僖之大夫不名宋昭之大夫不名

同盟于幽

或问孔子称齐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先儒以为案桓公之防十有五十三年北杏十四年鄄十五年鄄十六年幽二十七年幽僖元年柽二年贯三年阳谷五年首止七年母九年葵丘此衣裳之防十有一也僖八年防于洮十三年咸十五年牡丘十六年淮此兵车之防四也凡十五防而孔子谓之九合诸侯盖十有三年防北杏桓公始伯其功未见十四年鄄又是伐宋诸侯而洮咸牡丘淮之防又皆有兵车故止言其盛者九焉此圣人贵礼义贱武功之深防然乎曰否古九纠字通用朱文公尝据纠合宗族以藩屏周之语以为证矣

防于洮伯姬来

或问公谷二皆以为避内难而子以为庄公女也若庄之女则归宁不为过此常事耳经当不书今书公防伯姬于洮又书杞伯姬来妇人既嫁不逾竟父母没则使卿归宁皆非礼矣此伯姬不可谓之庄公女也伯姬不当来侯不当聴公不当防陆淳谓参讥之是也莒庆来逆叔姬左氏以为庄公女然以宣五年子叔姬攷之则时君之女加子以别之谓叔姬为庄公女亦非也

莒庆来逆叔姬

或问莒庆非有君命也叔姬非适诸侯也何以得书乎刘氏曰以公自主之也自主之则敌敌则书矣凡喜怒哀乐爱恶者人之情所不免人之情所不免而无礼义之制则放而不反是以圣人物为之防使人乃废心而任礼礼然而然不以私意损益其间未始有物者也每若是而天下服矣

齐人伐卫卫人及齐人战卫人败绩

或问战而书及何也曰春秋之义凡战而书及者其义有三有以主及客而书及者有以内及外而书及者有以华及夷而书及者文二年晋秦战于彭衙七年晋秦战于令狐昭十七年楚吴战于长岸此以主及客也庄九年齐鲁战于干时成二年晋齐战于鞌此以内及外也僖二十八年晋楚战于城濮内晋而外楚也定四年吴楚战于柏举内蔡而外楚也此以华及夷也其有不言及者则文十二年晋秦战于河曲不分内外一同之矣此年卫人及齐人战盖卫为主而齐为客也以经攷之则二十七年幽之盟卫不与以是知卫之贰于齐也案左氏则十九年五大夫奉子頽伐王不克出奔卫卫师燕师伐周立子颓王处于栎郑伯纳王杀子颓故前年之秋王使召伯廖赐齐侯命且请伐卫由此言之则伐卫之师奉王命也然经独书齐人伐卫而不及王命是齐人之伐卫不以王命讨也齐不以王命讨卫则亦书齐人伐卫而已矣齐桓不以王命讨卫而后伯权盛伯权盛而王命益不行于天下矣

春秋或问卷十

宋 吕大圭 撰

庄公  荆伐郑公防救郑【二十八年

或问荆自入蔡之后书伐郑而齐必救之自是而后每以郑为争何也曰一郑之叛服固天下盛衰之机也春秋之初郑固中国诸侯之雄也自庄十年而荆之名始见于经十六年而荆始伐郑桓公为是为幽之盟以谋之二十八年而荆再伐郑桓公为是防鲁宋以救之僖元年而楚又伐郑桓公为是防于柽以谋之既而二年而侵三年而伐楚之加于郑者益横矣桓公为是大兴召陵之师以致屈完之盟楚虽屈服于齐而方强之势未少损也五年首止之盟郑伯逃归则是畏楚而贰齐也桓公为是一为新城之围再兴伐郑之役于是杀申侯以求说焉甯母之盟则子华至矣洮之盟则郑伯乞盟矣葵丘之盟咸之防縁陵之城牡丘之盟淮之防无一役不从齐者中国有以安郑而楚不能争也桓公没而事异矣郑于是折而从楚僖十九年与楚盟于齐二十一年防于盂盟于薄二十七年盟于宋其俯首请命甘内属于楚而为之役岂郑之得己哉畏楚故也宋襄盖甞合中国之师以伐郑矣而楚亦为之战以报之中国之不振旅而楚人益横矣故自小白卒而郑复从楚者郑固畏楚之强而中国不能争也二十八年而晋文圗伯城濮一战楚师大败于是践土之盟温之防晋文主之陈郑咸在越明年而翟泉之盟郑独不至则围郑之师出矣虽重耳既没而三十三年从晋伐许文二年从晋伐秦三年从晋伐沈七年与晋盟扈郑未甞敢叛晋也九年而楚始师于狼渊以伐郑晋合五国大夫以救之犹足以抗楚而未至于失郑故十三年防于棐十四年同盟新城十五年盟扈十七年从晋伐宋又防于扈郑亦未敢叛晋也故自践土之盟以至于扈之防而郑皆从晋者有城濮之威震之于先有救郑之师以挟之于后也然自狼渊之师楚范山言于楚子曰晋君少不在诸侯北方可图也则楚人固己有轻中国之心矣而晋灵不君政荒气裂救郑之役止于书人新城之盟晋侯不出扈之盟曰讨齐乱而受赂以返扈之防曰平宋乱而无功而还郑谓晋不足与也而受盟于楚自是而后晋伐则从晋楚伐则从楚宣元年郑偕楚侵陈宋则郑从楚也晋于是防宋陈卫曹于棐林以伐郑冬晋宋伐郑二年晋宋卫陈侵郑楚方伐陆浑之戎而不能救郑也郑于是始从晋矣楚以郑之从晋也于是三年楚侵郑四年楚子伐郑五年楚人伐郑九年楚子伐郑晋郤缺虽帅师救郑而不能以制楚也郑于是复从楚矣十年晋宋卫曹伐郑则郑复从晋是冬楚子伐郑则郑复从楚或向或背盖亦为免祸之计而已然而十年之间或叛或服之不常者盖中国无以安郑郑不能不贰于楚也迨夫十一年楚为辰陵之盟以固郑则楚庄之为也郑方背之而楚围郑之师大举郑之君臣覆亡是惧荀林父帅师以救之是也使一战败楚则郑将欣然乐附永坚事晋之心矣奈何林父未能行令先縠违命济师邲不复从为中国羞楚势益张则虽晋为郑虑亦当俛首从楚以纡一时之难也故终郑襄之世一于附楚成二年从楚侵卫又同盟于蜀同好弃雠无复叛去晋虽以宣十四年成三年两加兵于郑而终不能使之从晋者盖中国无以安郑而使之安于附楚也晋景惩邲之败复修旧业诸侯稍稍归晋于是虫牢之盟郑复与焉成六年楚伐郑而栾书救之七年楚伐郑而晋合七国以救之已而盟于马陵盟于蒲皆将以固郑也楚子犹志于得郑也以重赂求郑晋于是执郑伯栾书为是伐郑又防五国以伐之郑不堪其屡伐乃始背楚十三年防晋伐秦十五年同盟于戚又防吴于钟离皆所以从晋也而楚终志于得郑也以汝隂之田求成于郑而郑从楚侵宋矣十六年鄢陵之战楚郑败绩宜若可以服郑矣而郑不服也秋又伐之十七年柯陵之盟王人实在宜若可以服郑矣而郑终不服也冬又伐之晋景能得郑于虫牢而不能保郑之不从楚晋厉能胜楚于鄢陵而不能使郑必从晋盖晋景之威不足以驾楚郑人畏晋之心不足以胜其畏楚之心晋厉之政不足以安郑郑人从晋之意不足以易其附楚之意故也晋悼继伯而郑始改图矣然晋悼始立之初郑犹安于楚也晋悼将盛之际郑始折而从晋矣晋悼伯业将成之初郑犹贰于楚也晋悼伯业既成之后郑始一于从晋矣成十八年郑防楚伐宋而襄元年韩厥帅师伐郑二年郑又伐宋而晋合宋卫以侵郑又城虎牢此晋悼始立之初也三年防九国为鸡泽之盟而郑至五年防十四国为戚之防而郑至是冬防七国以救陈而郑至七年防于鄬而郑至八年防于邢丘而郑至此晋悼将盛之际也郑虽服晋而楚亦见偪是故楚公子贞帅师伐郑则郑从楚矣九年晋侯防诸国伐郑盟之于戏而郑始服晋矣楚子愤郑之贰继而伐之则郑复从楚矣十年晋防诸国伐郑戍虎牢以偪之十一年晋又率诸侯以伐郑同盟于亳城北而郑再服晋此晋悼伯业方盛之时也既而又从楚以伐宋晋于是大合十一国以伐郑防于萧鱼而郑终服晋自是而后楚不能与晋争郑不敢向楚矣盖自晋景以来服郑之功至此为特盛也此晋悼伯业既盛之日也十四年春防于向夏同伐秦冬防于戚十六年防湨梁十八年同晋围齐二十年盟澶渊二十一年防商任二十二年防沙随二十四年防夷仪二十五年又防夷仪夏入陈秋盟重丘二十六年防澶渊十五年闲晋之盟防征伐郑无不与故虽十一年楚人执良霄十八年伐郑二十四年二十六年两伐郑兵师屡加而郑终不敢从楚者以晋伯之威有以驾楚而郑可恃以无恐也盖自襄二十七年宋之防而晋楚并列异于前文虢之防而晋楚并列再读旧书中国诸侯始两属于晋楚而莫之别是虽圣人犹序晋于楚之上城杞防澶渊晋犹足以防诸侯而楚之强亦已甚矣至昭四年而楚灵始防诸侯于申实用齐桓召陵之典郑人奔走之不暇而何晋之有宋虢之防犹曰两属至防于申则一于从楚矣然则郑之所以始于两属继而一于从楚者晋平不足以主夏盟而权夺于楚也晋昭即位始也合诸侯之大夫为厥憖之防继而合刘子诸侯为重丘之盟晋顷为黄父之防晋定为成周之城凡皆以夏主盟然是时也晋虽得郑而不能驾楚楚亦浸衰而不能争郑至定四年晋定大合刘子十八国之师于召陵以侵楚此振中国遏狂楚之一机也有茍寅者求货于蔡弗得遂辞蔡人晋由是失诸侯无功而还但为臯鼬之盟而止盖自是而后伯者不复主盟而诸侯散矣定七年齐郑盟于咸则郑结于齐也八年卫郑盟于曲濮则郑结于卫也十一年鲁叔还如郑涖盟则郑又结于鲁也哀二年而郑罕达与晋赵鞅战于铁不复顾盟主矣然则定昭之际郑之所以舍伯主而结齐鲁卫者由伯主不能执安中国禁强暴之权而中国诸侯莫适为主也故曰观一郑之叛服而天下盛衰之机判矣合而观之则中国之能得郑者有三召陵屈楚新城服郑则桓公之威有以得郑一也城濮之战践土防盟则晋文之威有以得郑二也虎牢城戍萧鱼同防则晋悼之威有以得郑三也楚人之能得郑者亦有三之战中国不振旅而郑从楚一也邲之战荀伯不复从而郑从楚二也申之防晋伯不主盟而郑从楚三也而中国可以得郑之机亦有三焉辰陵之盟郑既背之矣使当楚子围郑之时而能一战以郤之则郑将欣附之不暇奈何三帅异谋卒自取败而郑决于从楚矣鄢陵之战晋既胜楚矣使当晋厉胜楚之时而能増修国政以来之则郑将俛首以从命奈何三郤擅权国内多艰而郑无意于附晋矣召陵之防十八国之师大集此尤胜楚之一大机也奈何君衰弱而无政臣黩货而无厌一失诸侯不可复合而郑于是东结齐鲁而无复事晋之心矣读春秋者攷其世变能不为之于邑也哉

冬筑郿

或问书筑之义曰春秋书筑者八庄元年王姬之馆二十八年郿三十一年三筑台成十八年鹿囿昭九年郎囿定十三年蛇渊囿是也凡土功大曰城小曰筑故馆曰筑台曰筑囿曰筑郿邑也而曰筑则新创邑也是年书大无麦禾又书臧孙辰告籴于齐而是冬筑郿明年新延廏冬又城邑者二比事书之而鲁庄之罪见矣三十一年又书三筑台三十二年又城小谷鲁荘之罪益着矣鲁十二公台池苑囿之役莫甚于荘其不城一邑不筑一囿爱民力而重农事者惟僖一人而已观之春秋所书则可见矣

新延廏

或问新延廏何以书曰刘敞曰新之者何修旧也修旧不书则此何以书不务公室也天子有十二闲马六种诸侯六闲马四种大夫四闲马二种又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所兴作修旧多矣不必悉书也而延廏南门盖微耳何故独书哉若新宫灾宣公之庙也太室屋壊鲁公之庙也灾与壊不能不修也而经无修之之文雉门及两观灾记新作焉吾以此数者参之修旧不足书其书皆非礼之制不务公室也天子僣天道而后有诸侯僭天子诸侯僭天子而后有大夫僭诸侯大夫僭诸侯而后有陪臣僭大夫上为之则下有甚焉者矣故将欲拨乱世反之正则莫若正己正己而物正矣又曰若僖公修泮宫诗人颂之而春秋不书何也泮宫者诸侯之学也僖公修之得其时制则诸侯之事也故春秋不书春秋以制度弼其上为古而诗人以恩厚爱其君为事诗有过厚而春秋无虚美也然则其书延廏南门何也延廏者天子之廏非诸侯之廏也南门者天子之门非诸侯之门也所谓库门天子臯门雉门天子应门延廏之僭非荘公也过在可革而不革故曰新南门之僭自僖公始罪在不可为而为之故曰新作春秋之记略常事简小事谨大事所以经后世非史官之任也

郑人侵许

或问桓公修伯业将以安中国而郑犹侵许何也曰以见桓之伯业犹未甚盛而诸侯犹有侵小之事盖至于桓公伯业既盛之时而预盟防之诸侯始无疆之事矣

有蜚

或问有蜚何以书曰刘敞曰蜚之为状若牛而白首二目蛇尾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其国大疫非中国之禽也故曰有所以明其无也鸜鹆不逾济而蜚非中国之物暂而一至故不可言多而言有麋者中国之所有也有之不足异而多则为异故不言有而言多螽螟者中国之所多也多不足怪而为灾则害故不可言多而言灾此制言之体也无所茍矣

次于成

或问书次之义曰春秋书次之义有三伐而书次者有整兵慎战之义其次善之也遂伐楚次于陉是也救而书次者有缓师畏敌之意其次讥之也次于匡于聂北于雍榆是也俟而书次者有无名妄动之意次于郎以俟陈蔡是也然前书次于郎而继书围郕则次于郎者将以围郕也此书次于成而继书齐人降鄣则次于成者其将以救鄣乎前书郕降于齐师则不能服郕者在鲁此言齐人降鄣则必欲服鄣者在齐随文观义而是非见矣胡氏曰春秋之法抑强扶弱明道义也伯者之政以强陵弱急事功也故曰五伯三王之罪人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

齐人伐山戎

或问伐山戎称人何也曰据下文书齐侯来献戎捷故伐山戎二皆以为齐侯而谷梁则曰爱齐侯平山戎也而诸儒又皆以为贬而称人刘敞以为齐之僭天子自伐山戎始故贬之胡氏以为不务文徳而勤兵逺伐故贬之石氏以为二十四年戎侵曹宜即讨至此六年而后伐之则讥其缓故贬之王氏以为荆内也患近而不可缓戎外也势逺而不足恤近者养之以自封逺者伐之以为劳盖楚患未已则诸侯可要伐戎有功则诸侯皆服此桓之志也故贬之凡此数说皆求其说而不得者也或者又以为伐山戎当书齐侯献捷当书齐人交互致误则又改易经文而难以为据愚谓经凡称人者皆略辞用兵而非有大役者皆称人今山戎之役其齐侯乎其将卑师少乎愚不得而知也以僖十年齐侯许男伐北戎之辞观之则伐北戎为齐侯亲徃伐山戎为将卑师少于义可通不然一齐侯也前伐山戎则称人后伐北戎则称侯前后自异谁能晓之或谓楚未服而伐戎则称人楚已服而伐戎则称爵或谓伐山戎书人讥其救中国之缓伐北戎称爵与其御外侮之冝以愚观之皆有未免抵牾者然则伐山戎为将卑师少来献捷为齐侯亲徃亦何害乎称人者其辞轻称爵者其辞重将卑师少则其辞轻齐侯亲徃则其辞重此自制言之体耳何必多为之说哉

冬不雨

或问不雨之书见经者七僖二年冬十月不雨三年春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歴三时皆一书之文二年自十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十年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十三年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或歴三时而后书或歴四时而后书盖以歴时不雨所以重也此年冬不雨才一时不雨耳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一时不雨者岂止一年而已此何以书曰所以不书者灾小而略之也独此年一时不雨而书者盖前年大无麦禾去年有蜚今冬又不雨而筑邑者一筑台者三新廏者一明年春又城小谷书之于经以见其无恤民之心如此也

公子牙卒

或问公子牙书卒何也曰石氏曰兄弟之亲不可废也君臣之义不可忘也一之于爱则义有所不立一之于义则爱有所不行于此之际非圣贤不能处也武王崩管蔡导武庚以叛周公顾兄弟之爱则国必败君必危天下不必周之有周公不以天下狥一人之私不以私爱废君臣之义仗大义而诛之后世不以为不仁鲁荘问后于叔牙叔牙曰庆父材问于季友曰臣以死奉般般立正也庆父非所立也季友顾兄弟之爱则庆父必立般必死鲁国必乱季友不以私恩害天下之公义不以一人易一国之利奋大公而鸩之后世必有以察之此季友之义欤周公诛管蔡则暴其罪季友鸩叔牙则微其文二叔之罪已彰而不可掩也僖叔之罪尚隠而不可知也暴之于已彰者义也微之于尚隠者仁也仁义之道非圣贤莫之能尽也故书曰公子牙卒而以自卒为文也公羊谓之得君臣之义亲亲之道是也

子般卒

或问书子之义曰陈君举言之矣君在丧当称子【宋子陈子之类】卒亦称子【文十八年子卒】若未葬也则卒称子某【子般子野】王在丧称王某【王猛也】卒称王子某【王子猛也】非君在丧而称子者必当国者也于是书卫子非王在丧而卒称王子某者亦必当国者也于是书王子虎 谷梁云以其甞执重以守也

庆父如齐

或问公子庆父非有罪者乎其书如齐无异辞何也曰案桓十八年书公薨于齐荘元年书夫人孙于齐则文姜之罪着矣闵二年书八月公薨九月书夫人姜氏孙于邾公子庆父出奔莒则庆父之罪着矣独此年子般卒下书公子庆父如齐其文无异辞则又何以知庆父之为贼邪盖属辞比事春秋法也先书公子牙卒继书公薨书子般卒下书公子庆父如齐未二年而又书公薨公子庆父奔莒然则庆父之罪亦不可掩矣然其书曰孙曰奔盖其罪已着内不容于国人而惧罪以出是鲁犹有臣子也其直书曰如齐者盖其恣横出入自如而莫之制是鲁无有讨贼之人也然则微而显矣公子牙有今将之心季友力能鸩之季子之忠足尚矣庆父之罪大恶极而季子独不诛之何邪非不诛之也力不能也庆父于是盖主兵也庄公幼年即位专以兵权授之庆父嵗月既乆威行中外故于余丘法不当书而圣人特书庆父帅师以志得兵之始而卒书公薨子般卒庆父如齐以见其出入自如无敢讨之者其垂戒后世之意明且逺矣

闵公  元年齐人救邢

或问书救之义曰胡氏曰凡书救者未有不善之也救在京师则罪列国子突救卫是也救在外国则罪诸侯狄救齐吴救陈是也救在逺国则罪四邻晋阳处父伐楚以救江是也救而不速救者则书所次以罪其慢叔孙豹救晋次于雍榆是也救而不敢救者则书所至以着其怯齐侯伐我北鄙围成公救成至遇是也兵者春秋之所甚重于救兵而书法若此圣人之情见矣

齐仲孙来

或问春秋以名字为褒贬先儒之说尚矣而子谓春秋不以名字为褒贬何也曰春秋鲁史也史之所无圣人不能强加之史之所书圣人亦不革也圣人之所因革者其义也非名字之谓也且谓名为贬乎孔父仇牧荀息皆名也未见其有可贬之实也且谓字为褒乎南季荣叔原仲蔡叔未见其有可褒之实也故有不必名之而后为贬不必字之而后为褒也不书来盟不书来聘而直书曰仲孙来则其无名以来可见矣岂必名之而后为贬哉然则春秋为齐桓病矣桓公身为伯主鲁国有难起而正之真伯主之事也荘公死子般弑闵公幼庆父夫人乱乎内鲁之不絶者如线设以齐正鲁犹反手也落姑之盟仅能复季子而已而夫人庆父之志未可知也仲孙之来非盟非聘则未有以宁鲁也未有以宁鲁则其来者为无名鲁国之望觖焉卒之再弑闵公者庆父也然则养庆父之恶使至于稔者齐桓也直书曰来而其义见矣

吉禘于荘公

或问禘之说曰愚案禘祫之名说者不一或谓天子诸侯皆有禘禘者审昭穆之祭天子大禘诗长发所以言大禘也诸侯则禘而已春秋所以言禘于太庙也礼三年之丧毕致新死之主于庙然后为禘祭以审昭穆此但见鲁之有禘祭而为是言也如杜元凯之论则谓禘即祫也以其合集羣祖则谓之祫以其审定昭穆则谓之禘禘祫惟一而已此但见鲁书禘而不书祫而为是言也或谓天子诸侯三年之丧异陈毁庙之主于太祖升未毁庙之主而合祭之之谓祫祫之为言合也五年而再殷祭因之以谛定昭穆之谓禘禘之为言谛也三年一祫所以法天道之小成五年一禘所以法天道之大备祫则合羣庙之主而食于太祖也禘则太王王季以上之迁主祭于后稷文武以下之迁主祭于文武之庙是合而祭之之谓祫就其庙之谓禘为此说者其分禘祫为二则是矣然其谓禘则太王王季以上之迁主祭于后稷文武以下之迁主祭于文武则为未然惟程子以为天子禘诸侯祫大夫荐庶人享上下之杀也而胡氏从之盖天子曰禘诸侯曰祫皆合祭之义禘以其祖之所自出之帝为东向之尊其余皆合食于前故谓之禘诸侯无所自出之帝则止于太祖之庙合羣庙之主以食是之谓祫礼不王不禘禘之为王礼明矣此明不王不禘之礼当矣而其谓以其所自出之帝为东向之尊而其余皆合食于前则亦未当惟赵氏例引大之言曰礼不王不禘王者禘其所自出以其祖配之祭法云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夏后氏禘黄帝而郊鲧祖颛顼而宗禹殷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禘者帝王立始祖之庙犹谓未能尽其追逺尊先之义故又推寻始祖所出之帝而追祀之以其祖配之者谓于始祖庙祭之而便以始祖配之也此祭不兼羣庙之主为其疎逺不敢亵狎也此说为当然则鲁之禘者何也虞之所自出者黄帝也而祖颛顼夏之所自出者黄帝也而祖则禹商之所自出者喾也而祖契周之所自出者喾也而祖文王今鲁既用天子之礼乐而祖周公故其禘也则文王矣禘者帝也帝者天子之号也诸侯不得祖天子故禘不及诸侯也春秋之中未甞言祫而止言禘言大事者即祫也言大事于太庙跻僖公则是合食闵僖二公之义也若时祭则当言有事尔然鲁禘亦有二有常禘有三年之丧毕而禘者如言寡君之未禘祀则是三年之丧毕然后禘所谓吉禘也经书禘于太庙则常禘也鲁人之禘惟用之于周公之庙所谓禘于太庙是也若禘之羣公之庙则非矣禘于荘公则非宫庙也凡皆失礼也然圣人本以鲁之郊禘为非礼春秋书之则不胜书于其失礼之中而又失礼焉则书故此年吉禘于荘公则是三年之丧未毕而未可吉也僖八年禘于太庙用致夫人则言夫人之不可致也其余则不书不能悉书也陈君举曰禘者何王者享其祖之所自出而以其祖配之也雍之颂曰禘太祖也周有二祖太祖文王也始祖稷也【文见仪礼】祖之所自出者喾也文王配帝于明堂稷配天于郊而喾禘于太庙东迁之后诸侯祖天子矣于是始有太庙则亦有禘据吴子夀梦卒临于周庙谓文王也卫蒯聩之祷曰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是谓三祖晋亳城北之盟亦曰先王先公则鲁卫晋皆祖文武郑祖厉王矣鲁之郊禘恵公请之东周之僭礼也孔子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又曰禘自既灌而徃者吾不欲观之矣入太庙每事问盖伤之也然则春秋何以始见于闵公闵公未除丧而亟行于荘公自是用之羣公之庙据昭二十五年禘于襄公定八年禘于僖公之类是故特书之以其不胜讥讥其甚者尔

春秋或问卷十一

宋 吕大圭 撰

僖公  次于聂北救邢【元年

或问救而书次何也曰春秋救而书次者三此年救邢及十五年次于匡救徐襄二十三年救晋次于雍榆是也先书救而后书次则是始以救兵出而卒不能救之也先书次而后书救则始有所次而卒能救之也然则救徐之举先书楚伐徐而后书次书救则缓于救患也救邢之举未见书伐者而宜书曰次于聂北救邢则次于聂北所以救邢也救徐之师在于楚兵既伐徐之后救邢之师在于狄人将伐邢之时此其所以异也盖自去年十二月狄入卫邢与卫近前年又甞被兵今既入卫矣邢亦不免三国之师出无及于救卫而犹及于救邢故次兵于聂北而狄人遁矣故邢不言伐而卫不言救邢不言伐可以见齐桓之功卫不言救足以为齐桓之耻

邢迁于夷仪

或问邢之迁也齐迁之也而以自迁为文何也曰迁有二义有迁者有迁之者迁者自迁也迁之者强迁之也自迁其意也蔡迁州来许迁白羽是也迁之者强迁之也强迁非其意也宋人迁宿齐人迁阳是也此年邢迁案左传诸侯救邢邢溃出奔师师遂逐狄人具邢器用而迁之师无私焉若然则齐桓迁之也齐迁之而以自迁为文者亦其意也非强迁也虽然卫见伐而至于入其国齐不能救邢见伐而卒迁于夷仪齐不能安中国桓之罪也邢迁如归卫国忘亡桓之功也功罪不相掩春秋之防欤

夫人姜氏薨于齐齐人以归夫人氏之丧至自齐

或问文姜与杀鲁桓而孙于齐不书姜氏哀姜与弑二君而丧至自齐不书姜先儒皆以为贬文姜弑其夫于孙于齐即贬之正王法也于薨于葬则不贬不与子之讨母也哀姜杀其子于其孙其归其葬则不贬不与子之絶母也于其丧至然后贬之正王法也文姜正之于出孙之初哀姜正之于丧至之日盖文姜于荘则母也于桓则弑君之贼也庄公于念母之爱虽在所隠而春秋于弑君之罪在所必诛春秋不以私恩害公义故夺而诛之此文姜孙于邾所以即贬也僖公之于哀姜非若文姜之于荘也闵之于僖非若荘之于桓也拒而絶之则不子追而治之则不仁春秋不以公义废私恩故缓以正之此哀姜之丧归然后贬之也范甯谓文姜杀夫之罪重故去姜去氏哀姜杀子之罪轻故止去姜为此说者不亦善乎曰否文姜与弑鲁桓则夫妇之义絶矣哀姜与弑二君则子母之义絶矣二姜者岂可复入宗庙哉荘公固不可以子讨母僖公固不可以子絶母然鲁之臣子得以引大义而絶之矣若然则文姜之薨葬虽悉贬焉可也何独孙于齐而一见贬哀姜之孙之归皆贬之亦可也奚必以丧至而后见贬哉是说也更宜详之

城楚丘

或问齐桓之城国三城邢因其迁也城楚丘以封卫也城縁陵以存也而圣人书法不同何也曰甞攷之经先书救邢后书城邢则城邢者因前日救邢之师也先书防于柽后书城楚丘则城楚丘者固防柽之诸侯也先书防于咸后书城縁陵则城縁陵者固防咸之诸侯也春秋所书有先目而后凡者如牡丘之盟【十五年】诸侯歴序故其下止书诸侯之大夫救徐新城之伐【六年】诸侯历序故其下止书诸侯遂救许此春秋书法也縁陵之城书诸侯而不再序疑于前目后凡之例而城邢之师何以再序三国楚丘之城又何以没诸侯而不见哉甞试思之歴序三国者详书也但书诸侯而不再序者略书也没诸侯而不见者略之而又略也观圣人所书详略之际其义可见矣合是三者而观之则楚丘不如縁陵縁陵不如城邢城邢者城夷仪也以楚丘縁陵之例观之当书曰城夷仪而乃曰城邢楚丘者卫之楚丘縁陵者之縁陵也以城邢之例观之当书曰城卫城而乃曰城楚丘城縁陵盖邢迁于夷仪而后城之则夷仪固邢之夷仪也救灾恤隣道也故详书而不杀予之也卫已灭而诸侯城楚丘以封卫故不曰城卫而曰楚丘未灭而诸侯城縁陵以存故不曰城而曰城縁陵以诸侯封诸侯非王法也楚丘之城没诸侯而不序讳之也讳之者夺之也温之防书曰天王狩于河阳以为天王非诸侯之所得召也卫之封书曰城楚丘以为诸侯非齐桓之所得封也若夫縁陵之城则以淮夷病之故而为之城以迁之犹未至于如卫之已灭而复封之也故但书曰诸侯而不序则其功亦有不足录者矣故夫狄之再伐邢也齐救之既迁也齐城之前有救患之师后无専封之失此春秋之所予也书狄入卫而不书救则前无救患之师矣书城楚丘而卫不书迁则后有専封之失矣此春秋之所夺也或曰木瓜之诗圣人有取焉而楚丘之城春秋夺之何邪曰诗人言其情春秋明其义国已亡而复存在卫人以为深恩国既灭而専封在齐桓则为大罪且与其既亡而复存之孰若扶之于未亡与其既灭而复封之孰若救之于未灭赤子匍匐将入于井急起而救之则赤子无垫没之患而救者之功不着迨其既入于井然后解衣濡体以出之于泥水之中则其父母以为大徳乡邻以为大功而救者之名著矣呜呼此伯者之功所以不足乎而仲尼之徒所以无道桓文之事者邪

虞师晋师灭下阳

或问春秋之序诸侯有二盟防则序爵征伐则序首兵非序爵也非序首兵也则必伯主也灭下阳之师以虞为首何也曰首兵之说有二隠五年伐宋之役邾先于郑邾请于郑而伐宋也荘十五年伐郳之役宋先于齐郳叛宋也以是为先主兵可也然隠四年伐郑之役序宋首兵其实则卫州吁使告于宋而后伐郑也此年下阳之灭序虞首兵其实则晋请于虞而后伐虢也盖从州吁之请者宋也则伐郑之役宋实为之卫不能以自必也从晋人之请者虞也则伐虢之师虞实主之晋不能以自必也观此可以见圣人书法之严其后晋伐虞不书伐不书灭直曰执虞公而已盖下阳既灭则虢亡而虞随之矣虞公特一匹夫尔从而执之而已耳盖下阳虞虢之塞邑也犹秦有潼闗蜀有劒阁皆国之门戸也潼劒不守则秦蜀破下阳既灭则虞虢亡矣

防于阳谷

或问阳谷之防齐桓之结江黄者何也曰胡氏曰荆楚天下莫强焉江黄者其东方之与国也二国来定盟则楚人失其右臂矣乐毅破齐先结韩赵孔明伐魏申好江东虽武王牧野之师亦誓友邦逺及庸蜀彭濮八国之人共为犄角之势也或曰侵蔡次陉之师诸侯皆在江黄独不与焉则阳谷之防安知其谋伐楚乎曰兵有聚而为正亦有分而为竒诸侯之师同次于陉所谓聚而为正也江人黄人各守其地所谓分而为竒也次陉大众厚集其阵声罪致讨以振中国之威江人黄人各守其境按兵不动以为八国之援此克敌制胜之谋也退于召陵而盟礼定循海以归而涛涂执然后及江黄伐陈则知侵蔡次陉而二国不防自为犄角之势明矣予甞因是而思之未甞不善夫齐桓之能得江黄而又未甞不惜夫齐桓之急于结江黄也夫内合诸侯以壮声势外结江黄以为援兵此诚克敌制胜之术其谋诚巧矣惟其急于集众贪于图功求一时制胜之功而不为后日乆逺之虑为齐之计而不为江黄计也故自贯泽阳谷之防而已知异日有楚灭江黄之为矣且江黄之附齐而失楚也必谓齐为可恃也齐之结江黄以攻楚也亦必谓之曰我在汝可恃以无恐也恃人而人不足恃祸莫大焉为人所恃而已不足恃辱莫甚焉桓公管仲非其智之不知此也以为将急于制楚则固幸江黄之为吾用而未暇为后日虑也王者之道惟其不急于事功之成是以明白正大周致缜密而无异日之忧伯者之道惟其急于事功之成是以参用智谋茍就亟为而贻后来之患此王伯之所以异欤观管仲言于桓公曰江黄逺齐而近楚楚为利之国也若伐而不能救则无以宗诸侯矣管仲之智固有以及此矣然而卒与之盟者急于有为之心有以夺之也

侵蔡伐楚次陉盟于召陵

或问春秋无义战召陵之师亦非义战乎曰此所谓彼善于此者也召陵之役齐桓三十年图楚之谋至是始遂而可尽非之乎荆自荘十年见于经十三年而桓已为北杏之防以图诸侯十六年又为幽之盟大合八国然而未敢遽勤兵以逺略二十年而后伐戎始有事于东方也三十年而后伐山戎再有事于北方也至僖四年而后南伐盖山戎强于戎而楚尤强于山戎也方其始也兵威未甚振故伐戎而已其继也兵威既渐振则伐山戎矣又其后也兵威既大振则伐楚矣是故荆败蔡师以蔡侯献舞归此桓公未图伯之时固不必论十四年荆入蔡而不能救十六年荆伐郑而不能救岂桓公顾忘楚哉力未可以有为则姑隠忍而将以有待也二十八年荆伐郑始防鲁宋以救之然而未大战也又岂赦楚哉力未可以大有为则姑解吾中国之急而大举则以俟他日也梁丘之遇谋伐楚矣柽之防谋救郑矣贯之盟得江黄楚之右臂断矣徐人取舒楚之种落散矣阳谷之防处置定矣公子友如齐涖盟诸侯之大夫各受约束矣而楚之侵伐郑者再于是轻兵侵蔡以破其党重兵次陉以慑其气而向时倔强之楚屈服而不暇矣楚虽欲不使屈完来盟不可得矣然则包含隠忍于前日者固将以大伸于今日邪至于召陵之师又何其整暇而有谋持重而不廹也先侵蔡非陵弱也以为蔡者楚之属也不先侵蔡则楚未可伐而彼得以并力以拒我胜负特未可知也以吾兵力之强而加于蔡虽不待大兴讨伐之师而楚固折北而不支矣夫然后尽其力以萃于楚可以集事此攻坚瑕之术也次于陉非有畏以为吾方大合八国之师以压敌竟彼诚不量事力出与吾战则吾因可以坐收一胜之功如其不然吾乃深入其地顿兵于方城汉水之下则其胜负亦未可知也故次于陉以修文告之辞要以得其屈服则止此审进止之宜也迨夫屈完来盟于师而乃退师召陵以与之盟非示怯也盖叛则讨之服则舍之此伯主之义也方其叛也则提重兵以压敌竟所以示其武及其服也则退师召陵以与之盟所以示其仁武以震之仁以懐之则中国之义合而蛮荆之心服矣此兼威懐之道也此盖齐桓节制之师而管仲教之也杨子云曰春秋美召陵正谓此也或者乃为之说曰春秋书屈完来盟而不称楚子使之是屈完之盟非楚子意也楚之侵暴中国于是为甚必当大有以惩创之纵曰不加兵而使之自服犹当屈楚子于盟而后可今楚子不至而徒听屈完之自盟是示弱于楚矣以堂堂八国之师侵蔡而蔡溃于楚子屈服之余乗其余锋声罪致讨彼虽有方城汉水果足恃乎今乃示弱于楚卒之盟血未干而围许灭伐徐之师继出皆齐桓示弱之过也故召陵之就盟不如城濮之一战为此说者误矣予甞攷之屈完之盟与齐国佐之盟一例也然成二年春秋书齐之事曰齐侯使国佐如师己酉及国佐盟于袁娄曰如师者请盟之辞也请盟则盟与不盟未可知也此年书楚之事曰楚屈完来盟于师曰来盟者前定之辞也前定则楚之来盟固其意也且书曰楚屈完来盟于师犹曰荆人来聘耳来盟不称使来聘亦不称使可言来聘非楚子使之邪盖其使屈完来盟者自是楚不敢与齐战而后屈完始来屈完来则楚服矣伯者之用兵要以服人则止岂必较区区之胜负于两陈之间哉视召陵之师又与城濮不类城濮之战当是时楚人围宋楚人救卫楚师固在外也楚师在外是出穴之虎也与之一战而决胜负则易召陵之师当是时楚虽以前年冬伐郑而未甞驻兵于中原是楚师固已在国也楚师在国是距穴之虎也与之一战而决胜负则难故侵蔡以伐其援使之左顾右盼而失其助次陉以压其竟使之彷徨自救而惧其亡而又不深入客地以自犯难不急蹙穷犬以致反噬此真知兵者也城濮之战可以挫楚之气召陵之师可以服楚之心孰谓召陵之功顾劣于城濮哉又况先修文告之辞而不急于战次退召陵之师而不逼其盟盖又有王道气象非诡谲以求功者之比殆管仲之为欤孔子称之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又曰管仲相桓公伯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圣人之称予也如此而或者顾欲薄其功可乎公羊曰桓公救中国而攘夷狄卒帖荆楚此言得之矣虽然是后也责楚贡不入王祭不供楚人服罪师有名矣而孟子何以言春秋无义战也胡氏曰譬诸杀人者或曰人可杀欤曰可曰孰可以杀之曰为士师则可以杀之矣国可伐欤曰可曰孰可以伐之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矣楚虽暴横中国齐不请命擅合诸侯岂所谓为天吏以伐之乎邵尧夫亦曰春秋孔子之刑书也功过不相掩五伯者功之首罪之魁也春秋之间有功者未有大于五伯者也有过者亦未有大于五伯者也观二先生之言则可以知孟子之意矣

许男新臣卒

或问许男之卒卒于师乎卒于国乎曰春秋诸侯卒于师则曰师卒于防则曰防所以明卒于外卒于师者如成十三年公防伐秦曹伯庐卒于师襄十八年围齐曹伯负刍卒于师盖经但书诸侯伐国围国而不书所次之地故书曰卒于师不曰于师无以知其卒于外也卒于防者宣九年晋侯防于扈晋荀林父伐陈辛酉晋侯黒臋卒于扈襄七年晋侯防于鄬郑伯髠顽如防卒于鄵凡皆书其地者以明卒于外也此年许男之卒不书其地刘氏以为去师与防而复归其国然以经文攷之晋侯卒于扈先书防于扈次书晋荀林父伐陈故下文不得不书卒于扈此年许男先从诸侯侵蔡次于陉下文又书来盟于师则许男之卒其为卒于次陉之师明矣不得与他文一例也经不书者盖省文耳

齐人执陈辕涛涂

或问书执者多矣而或称侯以执或称人以执何也曰称人略辞也称侯重辞也称人者其文之常也称侯者特变其文也春秋诸侯之执人也皆以其私耳故皆称人如宋人执郑祭仲齐人执陈辕涛涂齐人执郑詹齐人执子叔姬晋人执卫石买晋人执卫甯喜楚人执陈于征师晋人执季孙意如晋人执叔孙婼晋人执宋仲几晋人执宋乐祁犁齐人执卫北宫结凡皆称人诸侯执诸侯亦称人僖五年晋人执虞公十九年宋人执滕子婴齐邾人执鄫子二十八年晋人执卫侯成九年晋人执郑伯以上亦称人惟僖二十一年书宋公楚子某某防于盂执宋公以伐宋二十八年晋侯入曹执曹伯则变文也盖书执宋公于防盂之下书执曹伯于人曹之下故不复书某人矣昭八年楚师灭陈执陈公子招十一年楚师灭蔡执蔡世子有则亦变文也盖书执陈公子招于灭陈之下执蔡世子有于灭蔡之下则亦不复书某人矣凡皆防上文也惟成十五年晋侯执曹伯归之于京师不书人而书侯盖春秋诸侯执人而得其道者惟此一事而已故特书之其亦异于非其道而执人者矣故曰齐人执陈辕涛涂略辞也人者通上下之辞然则齐桓之执辕涛涂也执有罪乎曰辕涛涂之为是谋也虑其重为国病耳不忠于齐而忠于陈者也奈何执之申侯郑之佞人也贪悦大国而不顾其义之可否君子之所甚恶也奈何赏之齐桓不思已师之有扰而反罪陈人之不忠既执其臣又伐其国恃伯主之威以加列国齐桓之心至此亦稍盈矣成汤之征行者不止而耕者不变宣王之师不留不处而三事就绪古之善用兵者固有入人之竟而秋毫无所犯者齐桓之兵虽有节制然观涛涂之言以为出于陈郑之间国必甚病则其用兵行师之道固有愧于古人者矣

晋侯杀其世子申生

或问载世子缢于新城而经直书晋侯杀之奈何曰罪在晋侯也凡杀世子母弟目君盖世子母弟之亲非君杀之则无能杀之者矣献公宠骊姬则并后嬖奚齐卓子则匹适也乱本成矣世子之杀非他人也晋侯而已矣然申生进不能自明退不能违难爱父以姑息而陷之于不义使其父有杀子之名者是申生之为也若申生者可谓轻其死矣语孝则未也董仲舒曰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防而不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通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故而不知其权然则若献公者其诸所谓前有防而不见者邪此所以防首恶之名若申生者其诸所谓遭变故而不知其权者邪此所以陷父于不义

防盟于首止

或问首止之殊防世子何也曰葵丘之防书宰周公于诸侯之上以周公主防为文尊天子之三公也然其文亦与王人序于诸侯之上无异首止之防则殊世子而不与诸侯齐列盖世子之尊不可与宰周公比也桓公于是不敢夷王世子于诸侯矣不以世子夷于诸侯固所以定世子也春秋防而后盟者间有事则书曰诸侯盟于某如襄十八年冬公防诸侯同围齐继书曹伯负刍卒于师楚公子午帅师伐郑十九年春诸侯盟于祝柯则盟于祝柯者围齐之诸侯也二十五年公防诸侯于夷仪继书郑公孙舍之帅师入陈秋诸侯同盟于重丘则盟于重丘者夷仪之诸侯也围齐夷仪则诸侯列序而祝柯重丘则但言诸侯者前目而后凡也此年防首止之下别无他事而书诸侯盟于首止者盖王世子不与盟也是故防有周人盟无周人书防于某某月某日诸侯盟则齐桓之逊也此年首止之防九年葵丘之盟是也防有周人盟有周人书防于某但曰某日盟则晋厉之伉也成十七年柯陵之盟是也桓之防有天子之事三于洮则序王人于诸侯之上而同盟焉王人微者也虽同盟而无嫌于葵丘则序宰周公于诸侯之上而不敢同盟焉天子之宰异于微者也于首止则不但不敢同盟也而殊防世子不敢以世子夷于诸侯以世子之尊非特天子之宰比也桓公于是知所节矣

郑伯逃归不盟

或问郑伯逃归非王命乎而以逃为文何也曰先儒已言之矣胡氏曰逃者匹夫之事以诸侯之尊下行匹夫之事虽悔于终病而乞盟如所丧何其书逃归不盟深贬之也【全文见】石氏曰晋悼公防诸侯于鄬陈侯逃归不与齐桓盟诸侯于首止郑伯逃归不盟鄬之防陈惧楚背晋首止之防盟郑听王叛齐二国之君去顺从逆弃信忘义皆书逃以贱之王氏曰郑伯不达大义而从王于昬因恵后之媚啓子带之心成楚人之势者郑伯之为也

楚围许

或问许男降楚楚子赦之然乎曰无此事也何以言之诸侯救许许围已解何苦降于楚哉又是后许男甞与诸侯防知其初不降于楚刘敞言之矣

小邾子来朝

或问有邾子又有小邾子何也石氏曰此郳黎来也周武王封帝顼之后挟于邾挟之后有功于周又封其子友于郳邾鲁之附庸也郳又邾之别封也庄五年黎来来朝书其名附庸之君称字而郳又附庸之邑耳今来朝称小邾子何休以为齐桓由天子进之遂以爵通义或然也

禘于太庙用致夫人

或问用致夫人者谁乎曰案用致夫人不书姓氏说者不同左氏以为哀姜公羊以为齐媵谷梁以为立妾之辞而刘向因以为成风又有以为文姜者则程氏之说也有以为声姜者则王氏之说也盖縁经不书姓氏是以致诸儒之纷纷以鄙意度之疑成风之说为近盖用者不宜用也致者不宜致也春秋常事不书非常事则书之禘非礼也然其失已乆矣圣人虽欲讥之可得而悉书邪故于其禘而又失礼者始书之凡禘以审昭穆也圣人书此以明鲁之失礼也成风妾母也春秋妾母之例有三隠之母书曰君氏卒而不书葬盖隠不以夫人之礼葬其母也变文曰君氏以明其为君母也哀之母书曰姒氏卒而不书薨盖哀不以夫人之礼丧其母也然而书葬矣书葬则其为君之母亦可知矣但曰葬定姒而不称小君则虽葬而其礼犹有所降杀也若僖之母则薨称夫人葬称小君则是以夫人之礼丧其母以小君之礼葬其母也自是而后宣之敬嬴襄之定姒昭之齐归皆然由是观之则妾母为夫人自僖公始也前此也有恵公仲子矣何以言自僖公始曰圣人书来归恵公仲子之赗僖公成风之襚盖罪之也然仲子之宫犹立别庙以祠之犹有所疑也至僖公则薨葬用夫人之例矣故曰自僖公始也岂其成之为夫人者自此年之禘于太庙始乎至宣襄则有例矣故圣人于其用致夫人之始谨而书之若以为哀姜文姜则薨称夫人葬称小君矣未有葬称小君而不祔庙直至于此时而后祔庙也若谓僖公之娶声姜在未即位之前未甞庙见乃因禘而庙见则当僖公即位之时又安得不举行其礼直至今日而后致邪若齐媵之说刘原父亦甞辨之矣故曰致夫人者成风也范甯言庶子为后为其母缌妾母不得为夫人之证其言是矣

十二月天王崩

或问经书十二月而左氏谓闰月何也曰刘氏曰左氏前年曰恵王崩襄王恶太叔带之难惧不立不丧而告难于齐今年盟于洮然则盟洮之时诸侯已知王崩矣不应练而后告诸侯左氏谓前年闰月王崩而经书在今年十二月则谓襄王定位而后丧皆不可信然则七年所谓告难于齐实八年十二月事也八年谋王室者实今葵丘事也古记不同以故差互

伯姬卒

或问伯姬之卒不系之国何也曰此则未适人者也石氏曰女子许嫁笄而字书字则许嫁也在礼姑姊妹未嫁则服齐衰其已适人则降而为大功九月则降而从薄也檀弓所谓盖有受我而厚之者也以为夫既受而为之朞则我当降而为之薄也礼又有之娶女有吉日女死则壻齐衰而吊既葬而除齐衰而吊以明有恩也既葬而除以明有制也壻既未受而为之除则兄弟不当为之降然则女之未适人者亦当为之服朞矣书伯姬卒讥不服也予谓内女未适人而书卒者惟此年及文十二年子叔姬卒而已或恐以情之重而书如鄫季姬之类亦未可知

里克杀奚齐

或问春秋杀未逾年之君四以内则子般子赤以外则奚齐齐舍其三待之如成君其一独异其文何也曰是有说也石氏曰诸侯在丧称子杀未逾年之君同成君子般书子以丧称也齐舍书君同成君也晋里克之杀奚齐则异乎此也称子必系于其君以明国人不子之也言君而必曰其君之子以明国人不君之也国人不子而献公独以为子国人不君而荀息独以为君杀其君之子奚齐不曰君又不曰子其意亦可见矣夫道莫大乎明分者也故春秋严于适庶之分而曲致其严晋侯纳骊姬之谮而杀世子申生使荀息傅奚齐而立之失正甚矣春秋夺而正之以明分之不可乱也

公如齐

或问公如齐何也曰十二公书如京师者一朝王所者二如齐如晋如楚屡矣其言可见也

晋里克弑其君卓

或问里克之于卓以弑君书之何也曰胡氏曰骊姬将杀世子而难里克使优施饮之酒而告之以其故里克听其谋乃欲以中立自免称疾不朝居三旬而难作是谓持禄容身速献公杀适立庶之祸者故成其君臣之名以正其弑逆之罪克虽欲辞而不受其可得乎使克明于大臣之义据经廷诤以动其君执节不二固太子以携其党多为之故以变其志其济则国之福也其不济而死于其职亦无歉矣人臣所明者义于功不贵幸而成所立者节于死不贵幸而免克欲以中立祈免自谓智矣而终亦不能免等死耳不死于世子而死于弑君其亦不知命之蔽哉语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为人臣而不知春秋者必陷于篡弑诛死之罪克之谓矣刘氏曰里克能不听优施之谋甯喜能不从孙林父之乱陈乞能不随景公之惑则晋无杀世子之祸卫无逐君之恶齐无立嬖孽之变矣患在于媮合茍容逢君之恶故春秋成其君臣之名著其篡弑之罪也所谓不知其义被之空言不敢辞矣不然卓与剽荼岂有宜为君之义哉

齐侯许男伐北戎

或问北戎之族曰杜氏谓北戎为山戎茅戎者西戎也泸戎者南戎也其类实繁举其一则余可见矣遇鲁荘于济西而遂伐戎则知其为鲁讨也楚人伐郑而后伐楚则知其为郑讨也北戎之伐诸侯不与而许男从之意其为许讨欤

季姬使鄫子来朝

或问季姬者非内女乎其使鄫子来朝何也曰内女嫁曰归于某隠二年伯姬归于纪庄二十五年伯姬归于之类是也出曰来归宣十六年郯伯姬成五年叔姬之类是也无事而来则曰来庄二十五年伯姬僖二十八年伯姬之类是也季姬上无归鄫之文则是未嫁者也此年六月及鄫子遇于防明年九月归于鄫则是先与鄫子遇而后嫁于鄫也或谓季姬既嫁而中絶然季姬不系于鄫则未嫁之辞也或疑女子也而出防诸侯使来请巳事岂有至是者然春秋之间阃阈不严男女之别乱如姜氏出防比年不絶虽里巷匹妇尚或不然则季姬出遇恐或有之然女子许嫁笄而字书曰季姬则字也妇人书字许嫁之辞也岂其许嫁于鄫而未归于鄫乎然则出遇诸侯使来请巳恐有此事不至如或者所疑何休谓季姬许嫁于邾而及鄫子遇使鄫子请巳未知何据

沙鹿崩

或问沙鹿不系之国何也春秋书地有不系之国者如楚丘不系卫縁陵不系盖不以楚丘縁陵系于卫也沙鹿梁山不系之晋盖天下之名山大川也古者名山大泽不以封其地其名固有常处矣下阳不系之虢虎牢不系之郑盖天下之险要地也下阳亡则虞虢亡虎牢者郑之捍蔽天下险要之地亦自有数故亦不系之国也

公如齐

或问公如齐杜预以为五年一朝然乎曰案左氏文十一年曹伯来朝十五年又来朝左氏曰五年一朝古之制也此年公如齐前十年公甞如齐矣至是适五年故杜预何休皆以为古之义愚案陆象山之言曰古者诸侯之于天子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天子五年一狩周制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时狩考制度于四岳诸侯各朝于方岳朝所以考制度尊天子也故曰天子无事与诸侯相见曰朝考礼正刑一徳以尊天子谷梁以为天子无事诸侯相朝误矣礼所谓两君相见者不能无是事尔非定制也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诸侯交相聘问则有定制矣故曰朝觐之礼所以明君臣之义也聘问之礼所以使诸侯相尊敬也是故一不朝则贬其爵再不朝则削其地三不朝则六师移之三王之通制也由是言之则诸侯无朝礼明矣

春秋或问卷十二

宋 吕大圭 撰

晋侯重耳卒

或谓左氏载秦伯纳晋文公及杀懐公于髙梁其事甚详而春秋不书或以为不告也然乎曰否徐邈曰诸侯有朝聘之礼赴告之命所以厚交好通忧虞若邻国相望而情志否隔存亡祸福不以相闗则他国之史无由得书鲁政虽陵典刑犹在史防所录不失常法其文足证仲尼修之事仍本史有可损而不能益也或曰重耳小白之优劣亦有可论乎曰盖甞攷论重耳之行事而质诸小白之所为然后知圣人谲正之辨小白三十余年蓄威养晦始得召陵之盟重耳一驾而城濮之功多于召陵小白屡盟屡防迟回晩嵗始防宰周公重耳一年再致天王而温之事敏于葵丘小白终身与诸侯周族防鄄失鲁盟幽失衞首止失蔡葵丘失陈重耳三防则大侯小伯莫敢不至其得诸侯又盛乎小白也然重耳之功多于小白罪亦多于小白者也事速于小白而义尤壊于小白者也小白殊防世子不敢盟宰周公所以尊王室而重耳两致天王盟王子虎则悖矣小白首止之防为定世子洮之防为谋王室而首止衞地也洮曹地也无逼尊之嫌而重耳盟于翟泉洛阳城内地则逼矣小白凡大盟防未甞使大夫预盟而重耳翟泉之盟使大夫主之则大夫交政自此始矣小白之伯也诸侯未服不过伐其国执其臣未甞执诸侯也重耳则执曹伯复曹伯执衞侯复衞侯惟己所恣矣小白宁不得郑不纳子华之请惧其奨臣抑君不可以训也重耳为元咺执衞侯使元咺得以自恣则三纲五常废矣小白得江黄不用以伐楚盖但使之为吾声援耳不借二国之力也重耳谓非致秦则不可与楚争楚之抑而秦之兴矣小白之伯王臣无下聘诸侯者而重耳之伯则宰周公下聘列国矣小白之伯伐戎三救诸侯四城国三犹以中国诸侯为念重耳之伯则狄侵齐而不救衞迁帝丘而不之防矣大抵小白缓于圗事重耳急于成功小白犹志于尊周室重耳乃敢于致天王小白犹有救灾恤邻之心重耳惟以立威于己为念城濮之役其所以折楚人之气者正欲以争诸侯耳岂真有攘冦乱安中国之诚心哉然则圣人谲正之辨可谓深切着明也矣

防于淮

或问防于淮谋鄫且东略也经何以书防淮而不书城鄫曰防淮伐淮夷也然以经考之则诸侯之城縁陵者以淮夷之病也岂其防于淮者谋淮夷以杜其后患邪然大要皆为淮夷而为此防也北伐山戎南伐楚西为葵丘之盟东防于淮桓公之威加于天下者略徧矣此伯者之极盛也桓之心直是欲耀其威于天下以威遐荒以惧诸侯召陵之盟陈辕涛涂劝以出于东方观兵而归而桓几从其说葵丘之防宰孔语晋侯曰东略之不知西则否矣此二人者其亦深探齐侯之心欤

小白卒

或问孔子称齐桓正而不谲何也曰予甞攷论齐小白之事未甞不喟然叹曰伯图之兴小白为之首伯之权重小白为之盛小白未兴之前天下不知有王小白既兴之后天下始知有伯天下不知有王君子以为忧矣天下始知有伯君子又岂以为喜乎夫小白太公之后也周公命太公也固曰五侯九伯汝实征之是先王之所以命齐者其意固在此矣春秋之初郑荘公一时之雄而石门之盟齐序郑上盖郑荘虽奸雄而齐固大国也其后蒲之役齐卫二国以事胥命盖卫康叔之后北州之侯而齐太公之后则东方之望国也石门之盟郑不得以先齐蒲之胥命卫不足以望齐是当时诸侯之所望以为伯者独在于齐而不在他国也又明矣然是时也有相盟者矣而未有合诸侯以同盟者合诸侯以同盟者自小白始有相防者矣而未有合诸侯以大防者合诸侯以大防自小白始方其列国争衡侯度无统亦诚有望于方伯连率之功然而大合诸侯纠率列国同盟而有主盟同防而有主防其事则前此未有也而小白创为之是以当时诸侯亦疑焉而未至北杏之防小白图伯之始也而宋陈蔡邾仅以大夫至则未纯乎从齐也迨夫盟柯之事齐能结鲁而后信闻于诸侯伐宋之役单伯实防而后威行于列国于是鄄之防郑卫至再防于鄄陈侯至又防于幽鲁亦至鲁至则诸侯皆至矣然犹没公而不书则是鲁犹以为讳也何者举天下而听命于一邦向未有是也鲁为是疑焉迟迟而不至虽至而犹以为讳也至荘二十七年再盟于幽则始授之以诸侯而鲁亦不之讳矣自是而后防于柽盟于贯防于阳谷盟于首止于母于洮于葵丘于咸于牡丘于淮诸侯无一役而不从焉召陵之役诸侯之大夫一语不可则其身见执其国见伐首止之盟郑伯逃归则新城之围伐郑之师连年不舍不至于乞盟不已葵丘之盟几于改物淮之防其伯业既衰之时也鲁犹以灭项之故而见止焉是则合天下而听命于一邦者未有如桓公之盛也是故北杏之防诸侯迟迟焉而未至于葵丘之防诸侯奔走而毕从迟焉而未至者是诸侯犹未敢以事周者而事齐也奔走而毕从者是诸侯不敢不以其事王者而事伯也伯图之盛王迹之冺欤然则诸侯之所以从小白者其故何也曰春秋之初王纲浸弛天下未有知尊周者小白起而倡为尊周室之义春秋之初列国纷争诸侯未有宁处者小白起而执其安中国之权春秋之初荆楚恣横荘闵之际益以盛强当时莫有能攘郤之者小白起而振其声罪致讨之功郑伯御王而不恤王人救卫而无功此何义也伐宋之役实请于周而单伯防首止之防世子实在而王室安洮之盟王人虽微序于诸侯之上葵丘之防周公实在不与诸侯之盟此义一明而诸侯无敢不服矣鲁齐郑防于时来而入许齐陈郑遇于垂以图纪此何景也盟防同而诸侯无私盟征伐共而列国无相伐卫既亡而复存杞几危而复固邢为狄伐则为之城邢郑为楚伐则为之救郑此权一执而诸侯无敢不听矣凡伯防伐戎强于北蔡师书败荆盛于南狄人猖獗淮夷侵侮此何时也序绩召陵而荆帖矣陈旅聂北而狄退矣献戎捷于鲁而戎难弭矣陈兵车于淮而淮夷畏矣此功一振而诸侯有所恃以为安矣故凡诸侯之所以奔走而毕从之者以小白有是三者之事尔故读隠桓之春秋则见其天下之无王而纷纷者莫之定也读荘闵僖之春秋则见其天下之有伯而扰扰者有所依也是则伯图之兴固天下之至幸也然隠桓之间天下虽不知有王而王之实犹存何者王之威令虽不行而其权犹未有所移也闵僖之间天下既知有伯而王之实已冺何者移其所以事王者而事伯也是则伯图之盛又非天下之至不幸欤故甞谓小白未兴之时是一时也小白既兴之后是一时也小白既卒之后是一时也王纲浸弛莫提挈之侯度无统莫纠率之荆楚恣横莫攘郤之此小白未兴之时也五禁明而王臣不下聘者六十年盟防同而诸侯无私争者三十年帖荆退狄弭戎威夷此小白既兴之时也天王出居而官守不问卫灭懿亲而义师无讨楚书子而主盟狄书人而参盟此小白既卒之时也然小白一身亦三变焉伐郳侵宋侯度未一入蔡侵郑戎疾未殄灭遂降鄣履事未乆设施多舛遇谷盟扈阅理未熟检防易肆盖小白图伯之初也贯泽而下葵丘以前衣裳不歃血兵车无大战夫子称其一匡孟子与其为盛在是数年此小白定伯之日也九国叛而萌震矜管仲死而废绳墨城贬于城邢救徐怠于救许此小白成伯之后也验春秋大势之三变则小白为有功观桓公一身之三变则其功为不逺徐攷颠末而小白之事可得而知之矣

宋曹卫邾伐齐

或问小白卒而宋即伐齐何也曰读此编者自齐小白卒至葬齐桓公当作一类防桓公以十二月卒而宋率诸侯以正月伐齐盖桓无适子而世子之位不定也桓之子六人皆非正嫡若以长则无亏当立也桓公舍其所当立而属孝公于宋不可谓之正又蔽于雍巫之言而许立无亏不可谓之明身死之后竪刁易牙擅权五公子争立国内大乱竪刁易牙既因内宠以杀羣吏而立公子无亏其名则立长也宋襄又帅诸侯之师以伐齐而纳公子昭其名则桓公之所属也二者之名杂于疑似之间而无所定此所以起国内之乱而四邻诸侯皆谋动其国家而莫之恤乎是故宋曹卫邾伐齐为纳公子昭也师救齐则救无亏也宋师及齐师战为纳公子昭也狄救齐则救无亏也一世子之位不定而宋得借此名以伐丧鲁得借此名以敌宋齐得借此名以敌宋师狄得借此名以陵中国桓公身死至于九月而后得葬凡皆桓公之为也比事而书亦可以为万世之永戒矣春秋于此编不书昭之当立与否而但书其伐战败救之事以见桓公方卒而国内之乱如此其义深矣然则昭与无亏之事孰正曰以义则无亏正然桓公管仲尝属孝公于宋襄公以为太子矣此则桓公之罪也胡氏曰不能制命虽天王欲抚郑伯以从楚春秋犹以大义裁之而不与也【见僖五年郑伯逃归不盟事】桓公君臣乃欲以私爱乱长防之节其可哉

狄人伐卫

或问狄书人何也曰狄始书人也荆人来聘则荆书人徐人取舒则徐称人江黄盟贯则江黄称人皆着其与中国接也

晋人及姜戎败秦师于殽

或问书序秦穆公伐郑晋襄公帅师败诸殽而经书晋人及姜戎败秦于殽先儒谓晋襄不称爵而人之所以贬晋秦穆不称爵而国之所以外秦然乎曰春秋有书灭而爵之者如楚子灭萧是也若以爵为褒灭人之国何善之可褒有书救而人之国之者如齐人救邢吴救陈是也若以人国为贬恤人之患何恶之可贬大扺春秋据事为褒贬之实非以人爵为褒贬之例晋襄父丧在殡而结戎师以伐婚姻且阨人于险晋之恶可知秦穆客人之馆而谋其主利人之危而袭其国越人之竟而不哀其丧不虞其弃师也秦之恶可知书曰晋人及姜戎败秦师于殽则晋人之罪着矣先书秦人入滑继书败秦师于殽则秦人之罪着矣又书于晋侯卒之后则秦人间晋之丧晋人背殡出兵之罪又着矣故子谓晋书人者即先轸也不必以为晋襄败秦师当从左氏不必以为外秦若谓书序之言与左传合则袭郑之役左传固以为孟明而非秦穆也书序亦可凭邪若谓败秦于殽当从公羊则谷梁固亦书秦师不但左氏也况书曰秦师不愈见其弃师邪盖后此晋侯及秦师战于彭衙书曰晋侯则晋人及姜戎败秦师但当为先轸可也况书曰晋人不愈见其背殡用兵邪故曰书晋人及姜戎败秦师于殽而秦晋之罪两无所逃矣不必贬晋外秦而后见其恶也

宋公兹父卒

或问宋襄公其假仁义者欤曰宋襄非能假仁义者也襄之志急于求诸侯而不度徳急于威列国而不量力执滕子以兾诸侯之畏盟曹南以要诸侯之从少不如意则围曹以必诸侯之服陈蔡楚郑盟于齐则为鹿上之盟以求齐楚于是遂防于盂以合诸侯而不虞楚人之执已也自释之后犹不自反急为伐郑之役以致楚人之来亟为之战以雪盂之耻不知已之不足以敌楚也予窃谓盂之防颠倒特甚盖逐鹿攫金之见有以蔽其明之战不自量度盖困兽犹鬬之忿有以夺其智若其所谓不鼓不成列之说盖亦轻易之心所由发耳曽谓窃区区之名可以欺世乎人谓宋襄假仁义而亡予不敢以为信然也

天王出居于郑

或问书天王出居何也曰始叔带有宠于恵后后欲立之齐桓合诸侯于首止以定世子之位而世子安恵王崩齐桓又率诸侯以谋王室而襄王立僖十一年子带召戎攻京师王以戎难故讨子带十二年子带奔齐十年而王复之至是又召狄师以攻王子带之罪不可逃矣然襄王之未立也固非已之所可必襄王之既立天下独非襄王之天下乎其所以待子带者则失其道矣舜之于象也封之有庳天子使吏治其国而象不得以有为于其国富贵之尔亲爱之尔此待之之意也观仲孙湫之言曰王怒未怠不十年王弗召也则既非不宿怨不藏怒之心及既复之必当处之有道而后可使之得以通隗氏起狄师则又非不得以有为于其国之义处之者既失其道矣郑伯不王而以狄伐郑富辰谏不听又徳狄以其女为后谏又不聼子带以狄师攻王王卿士将御之又弗听于是适郑由此言之是亦王之自出而已矣书曰天王出居于郑言非叔带所能出之也而王不能待叔带之咎见矣

晋侯夷吾卒

或问左氏去年九月晋恵公卒懐公立懐公子圉也今年春秦伯纳重耳杀懐公于髙梁而经于今年冬始书晋侯夷吾卒何也曰春秋之所据者鲁史也左氏之所据者他书也其年月固自不同若果有懐公立而后秦纳文公之事则史所不书圣人亦不得而书之矣

战于城濮楚师败绩

或问春秋书齐桓之事北杏之防首出齐爵固予齐以伯矣然自北杏之后凡有征伐皆书曰人未甞书其爵至召陵之役然后书爵晋文始见于经一有征伐则书其爵何也曰齐桓之功着于三十余年之后晋文之功着于一旦之间齐桓之楚虽曰猾夏败蔡师执蔡侯又一伐蔡三伐郑然蔡郑特近楚之国未至偃然与中国并驱争先故齐桓犹可以徐为之谋晋文之楚则执中国盟主而在防者不敢与争战于而宋以先代之后不能与之敌鲁至于如楚乞师而戍谷逼齐四国合兵以围宋而曹卫亦受其节制此荆楚之极盛也故晋文不得不速与之战召陵之盟一得其屈完之盟而退师城濮之役不至于楚师败绩不已也盖桓公之所为将以服强楚之心而晋文之举事所以挫强楚之气也二公所过之敌不同故其用计亦异而立功之缓急亦如之其为有功于中国则一也然甞思之则有以见齐桓之正而晋文之谲也何也召陵之师规模既定区处既当则堂堂之陈正正之旗声其罪而伐之楚亦屈服而不敢校此正也晋文欲救宋而侵曹伐卫此固兵计之所当然及宋围既解而又惧楚之遽退师于是为之执曹伯以畀宋人楚方爱曹而怒宋也其肯遽退师乎迨子玉使宛春告晋以释曹卫则又私许复曹卫而执其使者楚怒于使者之见执也能不请战乎及其将战则又辟楚三舍名曰报施而实则示怯以诱子玉也子玉刚而无礼怒晋之顽喜晋之怯能不进战乎一致师之间而其诡计如此孔子断以一言而谓之谲岂不信哉然则城濮之战春秋固予其功而无取其道矣齐桓晋文均伯之盛也然齐桓图楚之功三十年而后有召陵之师防诸侯之事亦三十余年屡防屡盟而后有葵丘之盛若文公则侵曹伐卫胜楚围许盟践土防于温两致天王执曹伯复曹伯执卫侯复卫侯凡伯者之事为之略尽而皆在于一年之内故齐桓犹有近正之意若晋文则太谲矣齐桓犹有近厚之心若晋文则太廹矣

卫侯郑自楚复归于卫

或问谷梁曰自楚楚有奉也信乎曰案是时楚经城濮之战胆丧气沮又杀其大夫得臣是晋再胜而楚再败也又安能奉卫侯而使之反国乎盖为叔武受盟而请于晋以复卫侯无可疑矣案春秋书自之例如季孙意如至自晋与蔡季自陈归于蔡卫侯郑自楚归于卫曹伯归自京师盖一例耳盖季孙意如昔在晋而今归鲁蔡季昔在陈而今归蔡卫侯郑昔在楚而今归卫曹伯昔在京师而今归曹其义甚明何必费辞哉然书归之义有书其所自者有不书其所自者书其所自者着之也不书其所自者略之也卫侯自楚归于卫着其自楚也言归自楚则背华即楚之罪可见矣曹伯归自京师着其自京师也言自京师则晋侯执曹伯归于京师之义得矣卫侯郑之再执也亦归自京师而不言归自京师者晋文之执卫侯与晋厉之执有间矣

卫杀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

或问左氏元咺归于卫立公子瑕则公子瑕甞为君矣何以不书曰春秋书公子瑕不以成君之例书之亦不以未成君之例书之则非君也假使元咺立瑕为君则当书云卫杀其公子瑕及其大夫元咺可也今此先咺而后瑕则是重在杀咺而轻在杀瑕也卫侯之出奔楚也其防盟书卫子则是武叔甞在位也故其归也书曰卫侯郑复归于卫卫侯之被执也书公子瑕无异辞则是公子瑕未甞在位也故其归也但书曰卫侯郑归于卫书复则是失位也书归则是未甞失位也由是观之则公子瑕未甞立也其杀而书及则以咺之故而延及于瑕尔

天王使宰周公来聘

或问王臣来聘之文僖文之前屡见僖文以下则间见焉何也曰王臣来聘者八隠七年凡伯九年南季桓四年宰渠伯纠五年仍叔之子八年家父荘二十三年祭叔僖三十年宰周公宣十年王季子来聘凡八桓王之聘于鲁者五自隠七年至桓八年家父之聘是也在恵襄定之世各一自定以下则王臣无下聘者矣盖桓王在位不能自强屡遣王臣下聘列国此周室之所以衰也定王而下则周室浸微王臣之聘不足以为列国之轻重而王臣下聘之文亦不复见于经此周室之极衰也始也使凡伯宰渠伯纠之属皆以畿内诸侯或大夫来至于僖三十年之聘书宰周公则已尊矣至于宣十年之聘书王季子则益尊矣王室日衰诸侯日横顾如此哉然自荘二十三年祭叔来聘之后不书王臣下聘者四十余年盖齐桓之伯尊王人殊世子不盟宰周公其尊周之意明矣故王臣无下聘之文至僖三十年而使宰周公来聘者盖晋文之伯两致天王盟王子其抗周之迹着故王臣行下聘之事于鲁如此则于齐晋也可知矣又至宣十年而后书王季子之聘者岂其间悉无王臣下聘之事哉或恐如南季家父之类皆不见于经耳必如王季子而后见于经也观此则桓文之优劣可见矣

公子遂如京师遂如晋

或问大夫出竟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者専之可也公子结媵妇遂及齐侯宋公盟与其与齐宋盟也公子遂遂如晋与其如晋也或谓书遂皆讥其専也二说当孰从曰不然盖春秋书遂皆继事之辞耳若其事之得失则存乎其事如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纪书曰来则非受命而来也其遂逆王后于纪则始以私礼来而终逆王后以归也如公子结媵陈人之妇则始受命以媵妇而终以己意及齐宋盟也公子遂如京师遂如晋皆书曰如则以二事出也不可例以为専也

取济西田

或问案左氏公羊皆以为曹田而经不系之曹何也曰先儒以为鲁故田是也或谓此曹田也而得之于晋故不可系之晋亦不可系之曹故但曰济西田耳此说非也郜大鼎微物也圣人必书其所自曰取郜大鼎于宋曷不可言取曹济西田于晋乎故僖三十一年取济西田不系之曹则济西田鲁故田也成二年取汶阳田不系之齐则汶阳田亦吾故田也汶济皆近鲁之地也然汶阳济西之田则言取郓讙隂田则言归言取非其所欲也非彼所欲而我取之曰取言归其所欲也非我强之而彼自归曰归

夏四月四卜郊不从乃免牲犹三望

或问书郊之义曰案春秋书郊凡九僖三十一年【云云】宣三年春正月郊牛之口伤改卜牛牛死乃不郊犹三望成七年正月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鼷鼠又食其角乃免牛夏五月不郊犹三望十年夏四月五卜郊不从乃不郊十七年九月辛丑用郊襄七年夏四月三卜郊不从乃免牲十一年夏四月四卜郊不从乃不郊定十五年春鼷鼠食郊牛角牛死改卜牛夏五月辛亥郊哀元年春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夏四月辛巳郊郊者三不郊者六盖郊天子之祭也非鲁之所当用也鲁自恵公请郊祭之礼于平王鲁之子孙縁是僭礼非一世矣孔子谓言偃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盖讥其僭也然自僖公以前不书郊至僖公而始书郊用见恵公虽请郊祭之礼而鲁犹未以为常也至僖公而后欲用之书郊者九惟成十七年直书曰用郊用见僖公虽欲用之而不果至成公之十七年则直用之而已恵公虽请之而鲁犹未以为常者是人心犹有疑也卜而不从则僖公亦可以己矣然而犹三望焉是意在于用恵公之请而不顾其非礼也僖公欲用之而不果宣公欲用之而不果成公始欲用之而不果者三是鲁礼犹未大失也至于直曰用郊则不复言卜矣是意在于用僭郊之礼而不复审其可否也自是而后襄公虽不用之而定哀则皆用之矣始而有疑焉中而不果焉终而皆用焉圣人备书其事以见失礼之僭其由来者渐矣或曰史克之颂曰皇皇后帝皇祖后稷是僖公甞用郊矣而子以为僖公不用郊何也曰吾以春秋攷之而知其然诗人之言不过侈颂其后帝后稷之歆享尔非必实有是事也况自恵公以来已有请郊之说则诗人因是而侈言之固无足怪春秋固实录诗人多侈谈岂相妨哉郊禘皆鲁之失礼也然禘礼常用而郊礼罕用盖禘礼主于文王而郊礼则主于后稷以诸侯而祀天子盖东周以来之失礼也宋祖帝乙郑祖厉王不特鲁为然当时固不以此为异事也若郊天之事则鲁犹秉礼之国故常迟疑而未敢遽用由此观之则禘礼常用而郊礼罕用亦可知矣然则所谓卜郊何也王者以冬至祭天于圆丘盖有常时矣鲁不敢尽同王者故卜谓卜郊者卜其日也所谓卜牛者卜其牲也牲亦牛也或谓之免牲或谓之免牛卜而养之曰牛养成而将用曰牲曰免牲则是不郊也牲已可用而免之也故不曰不郊而但曰免牲曰免牛而又曰不郊者牛未可用而免之也故既曰免牛而又曰不郊左氏曰啓蛰而郊谓建寅之月也然案经宣三年正月郊牛之口伤成七年正月鼷鼠食郊牛角乃免牛则是鲁亦用建子月矣僖三十一年成十年襄七年哀元年皆书四月则建卯之月也成七年定十五年皆书五月则建辰之月也此先儒所以有歴卜三正而后用之说赵子曰鲁郊不以至之日避王室也卜用夏正于耕之始也或恐鲁之常郊皆用夏正之孟春盖合于啓蛰而郊之说而用于建子建卯建辰之月则皆非时矣若成十七年九月用郊则又其非时之甚者然圣人所书非特以其非时书之以事之变而书之也非以其卜郊不从而书之则以其郊牛伤食而书之惟成十七年直书曰用郊则犹前此之所未见也用者不宜用也于郊则曰用郊不宜郊而郊也于禘则曰禘于太庙用致夫人不宜致而致也至于卜郊不从而书郊牛伤食而书此则圣人着鲁郊之非礼而天道之果不僭也夫一卜再卜而不从犹可曰时日之未协也至于三卜四卜五卜而不从则非时日之未协也鼷鼠一食其角犹可曰有司之不谨也至于改卜牛而鼠又食其角则非有司之不谨也书免牲书不郊矣而曰犹三望者圣人之意若曰不郊可也免牲可也而犹三望何哉春秋书犹之义有二犹朝于庙幸其犹朝于庙也犹三望谓其可已而不已也然则圣人所书之防亦可见矣刘氏曰吾以谓使鲁郊者必非成王也其殆平王以下乎陈君举曰诸侯之有郊禘东迁之僭礼也故曰秦襄公始列于诸侯作西畤祠白帝僭端见矣位在藩臣而胪于郊祀君子惧焉则平王以前未有也鲁之郊禘恵公请之也齐桓欲封禅而晋欲郊鲧皆僭礼也然则春秋何以始见于僖公向者荘公之观齐社也曹刿谏曰天子祀上帝诸侯防之受命焉诸侯祀先公卿大夫佐之受命焉用见恵公虽请之而鲁郊犹未率以为常也僖公始作颂以郊为夸焉于是四卜不从犹三望故特书之以其不胜讥讥其甚焉者耳又曰记礼者以为鲁礼皆成王赐之以康周公案卫祝鮀之言曰周公相成王以尹天下于周为睦分鲁以大路大旂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殷民六族以昭周公之徳予之土田陪敦祝宗卜史备物典册官司彛器则成王命鲁不过如此隠公考仲子之宫问羽数于众仲周公阅来聘享有昌歜白黒形盐周公以为备物辞不敢受卫甯武子来聘宴之赋湛露及彤弓武子不答赋曰诸侯朝正于王于是赋湛露诸侯敌王所忾而献其功于是乎赐之彤弓陪臣其敢干大礼以自取戾假如明堂位之言得用郊禘兼四代服器官祝鮀不应不及况鲁僭天子之礼乆矣则羽数何以始问于隠公昌歜形盐以之享天子之上公安用固辞湛露彤弓甯武子何以不答且致讥焉于以见鲁僭未乆上自天子之宰至于兄弟之国之卿茍有识者皆疑怪逊谢而鲁人并无一语及于成王之赐以自解故郊禘之礼当从刘恕太史公博极羣书定以为僭郊礼始于秦襄而恕亦该洽倘自史角之事之外有记与明堂位合则外纪岂独遗佚乎

春秋或问卷十三

宋 吕大圭 撰

文公  春王正月公即位【元年

或问书即位之说曰案春秋十二公书即位者八然隠以十一月薨而桓以正月书即位僖以十二月薨而文以正月书即位文以二月薨而宣亦以明年正月即位宣以十月薨而成亦以正月即位成以八月薨而襄亦以正月即位襄以六月薨而昭亦以正月即位定以五月薨而哀亦以正月即位惟定以六月即位是知逾年而后即位者礼之常也逾时而即位者事之非常也然则嗣子定位于初丧非乎曰国君嗣世定于初丧必逾年而后改元书即位者縁终始之义一年不二君縁臣民之心不可旷年无君即位者告庙临羣臣也案书载舜禹受终位之事在舜则曰月正元日格于文祖在禹则曰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率百官若帝之初于文祖神宗则告庙也率百官则临羣臣也此即位之礼也案春秋凡书在丧未逾年之君皆称子僖九年书宋子二十五年书卫子定四年书陈子此亦逾年而后改元即位之一验也攷之汉书则文帝以后七年六月崩而景帝以六月即位景帝以后三年正月崩而武帝以正月即位宣帝以黄龙元年十二月崩元帝亦以是年是月即位则是先君方崩而今君随即位也独其改元则必待于逾年而后改者亦一年不二君之义也然此礼不特后世为然也盖自康王而已然矣案周书成王以四月乙丑日崩即以是日逆子钊于南门之外延入翼室恤宅宗丁卯作册命癸酉受册命相去才九日耳其曰受同瑁三祭三咤则告庙也太保率西方诸侯入应门左毕公率东方诸侯入应门右则临诸侯羣臣也岂古者君薨谅隂三年听于冢宰之礼至是而始变邪

公孙敖防晋侯于戚

或问公孙敖之防晋侯也非以大夫而防诸侯乎曰然案春秋之初盖亦有以大夫而防诸侯者矣然未有若公孙敖之専防也外大夫有防公者矣内没公而名大夫则及齐髙傒盟于防是也内不没公而不名大夫则公及齐大夫盟于蔇是也或没公或不名大夫皆有所讳也内大夫有防盟诸侯者矣柔防宋公陈侯蔡叔盟于折则柔犹不氏也公子结遂及齐侯宋公盟则犹有遂事非専防也若公孙敖防晋侯于戚则専防矣以见礼乐之自大夫出也春秋之初盖亦有以大夫而帅师者矣然未有若晋阳处父之専伐也内大夫帅师而不氏者则无骇帅师入极溺防齐师伐卫是也内大夫帅师而氏者公子庆父帅师伐于余丘公孙兹帅师防侵陈是也而外大夫则未有帅师而出主名者若晋处父则帅师而出主名矣以见征伐之自大夫出也盖甞思之窃谓齐桓未伯之前大夫间有预邦交之事者矣而齐桓既伯之后则无之以大夫而交政于中国自晋文公始春秋之初列国之大夫间有窃用兵之权者矣而伯主之国则无之以大夫而専征伐之权自晋襄公始以大夫交政于中国其殆始于翟泉之盟乎晋文号为伯主而使大夫盟王子虎齐桓之伯无此法也大夫自是交政于中国矣晋文公之骤伯咎犯先轸诸臣人才众多之力也然在文公之时其患未见至襄公之时则已见矣晋文之入曹也令无入僖负羁之宫而魏犫敢于爇僖负羁氏文公爱其材而不杀即此一事固已醖酿其臣负材恃功之端矣然其患未见也至于殽之役襄公舍秦囚则先轸不顾而唾箕之役先轸黜狼瞫而立续简伯则狼瞫怒此其患已渐见矣而襄公又举其权以委之伐楚之役而阳处父帅师始出主名矣自是而后中国诸侯凡大防盟大征伐皆以大夫主之其极至于三桓専鲁六卿分晋其所由来者渐矣刘敞曰春秋自文公以来多变文以示义盖当是时诸侯失政大夫擅权盟防侵伐之事始専于臣下今攷之经元年公孙敖防晋侯于戚此専防始也二年及晋阳处父盟此始専盟也三年叔孙得臣防晋人宋人陈人卫人郑人伐沈此始専伐也八年公子遂防晋赵盾盟于衡雍此二大夫専盟也公子遂防雒戎盟于暴此始専防戎也九年公子遂防晋宋卫许人救郑此大夫専救也十一年叔彭生防晋郤缺于承筐此二大夫专防也十二年季孙行父帅师城诸及郓此内臣始専城邑也十八年公子遂叔孙得臣如齐此二大夫同如国也夫自隠公以来内臣甞出防矣未有独防一国诸侯者至此元年敖防晋侯所以为専防之始也甞有两国盟矣未有大夫自盟诸侯者公及处父盟所以为専盟之始也前此隠元年及宋人盟八年公及莒人盟荘二十二年及髙傒盟不过间见于经未有如文公以后之盛也甞有大夫防伐矣然必帅师亦未有数国大夫防伐者盖帅师防伐虽在于大夫而命实出于诸侯至此叔孙得臣不称帅师又防五国大夫所以为専伐之始也甞有大夫盟诸侯矣未有二大夫自盟者此年遂与赵盾所以为二大夫専盟之始也甞有公防戎盟矣未有大夫盟戎者此年遂盟雒戎所以为内臣盟戎之始也甞书大夫救矣亦未有不言帅师者此遂防诸大夫救郑不言帅师所以为大夫専救之始也甞有大夫与诸侯防矣未有二大夫自防者此彭生郤缺防于承筐所以为二大夫専防之始也甞有城邑矣未有大夫帅师自城者此行父城诸及郓所以为内臣城邑之始也甞有内臣如他国矣未有二大夫同如者此遂与得臣如齐所以为二大夫同如他国之始也呜呼东迁之后始也诸侯僭天子今也大夫僭诸侯则名分不正王道之衰至此甚矣陵迟至于鸡泽湨梁之盟天下之政尽归大夫不复有诸侯可胜叹哉

秦人伐晋

或问秦晋之争亦有可论者乎曰案春秋书秦晋之争自殽之役始僖三十三年晋人及姜戎败秦师于殽文二年晋侯及秦师战于彭衙秦师败绩冬晋人宋人陈人郑人伐秦报彭衙三年夏秦人伐晋取王官四年晋侯伐秦报王官七年晋人及秦人战于令狐十年秦伐晋取北征十二年晋人秦人战于河曲宣二年秦师伐晋八年晋师白狄伐秦十五年秦人伐晋自僖之三十三年迄宣之十五年三十余年之间寻戈复雠无有虚歳襄公已死秦康不能释晋之雠穆公已卒晋灵不肯置秦之怨结怨连祸曽无已时劳民蠧国靡有宁日春秋皆详而录之所以示世戒也说者曰殽之师其曲在晋故晋不称子而贬之曰人彭衙之师其甚在秦故秦止称师而晋称侯秦既悔矣晋二年不当伐秦故以国卿而贬人之晋不出矣秦三年不当伐晋故以秦伯而贬人之四年晋侯伐秦报王官之役罪不在晋也故爵晋侯十年秦伐晋取北征甚在秦也故狄秦伯以至令狐之役河曲之战雠已易世而战无已时故二国用兵举皆人之其余或称人或称师皆相敌耳盖自令狐之后不复名其将师者一疾之也愚谓晋称侯非襃之也其称人非贬之也君将称君大夫将称人春秋之常辞也秦不称伯或称师或称人或称国亦非贬之也春秋固狄秦也非因事之曲直而后贬之也然则襄十四年叔孙豹防晋荀偃齐人宋人卫北宫括郑公孙虿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人小邾人伐秦何以书大夫秦晋之师非防伐不书大夫也故大夫将书人春秋之常辞也大夫将书大夫春秋之变文也然则秦何以不称伯春秋之书秦固甞书人也虽大夫将未甞书大夫用大众则书师其称秦伯者二晋侯及秦伯战于韩原秦伯使术来聘是已秦无大夫也则何以有君曰秦伯使术来聘即楚子使椒来聘吴子使札来聘之例也术椒札书名而秦伯楚子吴子称使玉帛之事故也以其与我接也晋侯及秦伯战于韩原获晋侯此楚子防盂吴子防黄池之例也是圣人之不得已也齐桓之伯也秦晋不与然晋固中国之侯而秦僻处西戎者也秦穆崛起而获晋侯圣人虽欲不目秦伯不可得也茍非获晋侯之重则从其常辞而书秦人秦师而已其书秦则略辞也吴楚浸盛而书子秦伯崛起而书伯皆着其实而已若其曲直之辨则存乎其事而已始书秦人入滑明秦人之犯中国也继书晋人及姜戎败秦师于殽明晋之背丧用戎以薄人于险也二年书晋侯及秦师战于彭衙用见秦之不悔而伐晋晋之志战而敌秦也冬书晋人宋人陈人郑人伐秦用见晋人再胜而犹用师也三年书秦人伐晋用见秦人再败而不知悔也四年书晋侯伐秦用见彼此报复结怨连兵之无己也然自是而后秦穆不复报晋盖知悔也向也殽函之役秦伯向师而哭作秦誓之书以自警盖其一经丧师之后深惩力创好恶向背从是一变视夫前日所诋墓木拱者固今之所谓膂力既愆之良士也而庶几有之前日所喜过周超乗者固今之所谓射御不违之勇夫也而庶几能不欲之截截巧辩能移人之辞者固前日求之惟恐其或少也今乃以其徒实繁而厌之方寸既改羣动皆移充此心也帝王何逺之有惟其能惩创于师徒方丧之初而不能坚定于疮痍仅瘳之日未及数年又兴彭衙之师盖其积怨深愤务欲得报而后已本其僻处西陲与戎狄杂居好攻战而事诈力其俗然也读车辚驷鐡小戎诸诗可以见矣穆公虽号贤君而习于其俗已乆其臣如孟明等又冒战不已此所以顿忘前日自誓之言欤彭衙之役不得志而去未背已也至三年济河焚舟取王官及郊封殽尸而还然后秦人之憾得逞矣四年晋人围邧新城以报王官之役而秦不复报此则秦穆之雄也彼其蓄憾特在于殽函一败之耻故自取王官雪殽耻之后而不复求以报晋所以全其胜也岂亦向时自誓之志至是而稍验欤至若令狐之战则秦晋皆已易世矣晋襄公卒晋人使先蔑如秦逆公子雍秦以师纳之既而晋人中悔遂与秦师战于令狐晋不谢秦秦纳不正皆罪也十年秦伐晋报令狐也十二年晋秦战于河曲不分首从一槩书人秦晋皆志乎战也是故秦穆晋襄之雠自殽始秦康晋灵之雠自令狐始殽之败所以兆彭衙之战令狐之战又所以兆河曲之战也自是而后晋侵崇以致秦师之伐秦伐晋以致晋人白狄之师晋狄伐秦又以致秦桓公伐晋之役更相报复阅再世而未巳也圣人备书于防皆所以示世戒也盖甞推原其故皆出于僖三十年晋人秦人围郑之一役夫秦晋本防姻国也晋恵公立而韩原之战见获于秦当是时晋曲而秦直秦许晋平而归恵公恵公卒又纳文公则秦为有徳于晋矣文公图伯中原而城濮之战温之防翟泉之盟围许之师秦皆与焉惟围郑之役秦伯听烛之武之说而与之盟戍郑而去之晋固已憾秦矣文公卒秦人闻晋之丧也而谋郑晋人以其向者背晋戍郑之憾也然后要而败之于殽故为晋之说则曰我文公主伯于秦尤亲盟伐同之用固姻好今君虽终言犹在耳而秦伯不哀吾丧伐吾同姓凭陵诸国与晋争伯蔑视我君败我盟好则殽之战秦实致之也为秦之说则曰骊姬起难恵公出奔吾首纳恵公定晋之嗣恵公背好交兵于韩吾念穆姬之亲既获而释之暨公不禄又纳重耳是用主伯中原大兴晋国今襄公忘我大徳修我小怨遽兴战伐覆我师旅则殽之战实晋之罪也秦晋两君各挟私怨由是累世之好一旦弃背而累世之雠绵延不解夫向也何其相亲而今也何其相雠哉秦伯听烛之武之言而背晋以戍郑固已挟其恩以欺晋矣又间郑之丧而兴袭郑之谋亦间晋之丧而敢越晋之竟是又挟其恩以轻晋矣以贪利之志而动之以有挟之心宜其取败乎晋吾是以见与人共事之难也吾是以见报者倦矣施者未厌之为患也吾是以见贪利而动者之必有害也

逆妇姜于齐

或问逆不言公何也曰石氏曰春秋书妇姜者三于至书妇者二有姑之辞也宣元年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成十四年侨如以夫人妇姜氏至自齐是已于逆书妇者一恶成礼于齐也此年逆妇姜于齐是已讳不书公又不书至以讥公也

晋杀其大夫阳处父

或问杀阳处父称国何也曰左氏谓阳处父为侵官公谷以襄公为漏言以愚观之皆未尽春秋所书之防凡杀在上则称君在下则称氏在众则称人在微者则称盗君与臣同杀则称国故称晋以杀君臣同杀之辞也晋侯搜于夷使狐射姑将中军置帅已定矣阳处父至而改搜于董易中军此岂但进言于君以其人为不胜任然后其君以其言而易将哉阳处父之强乆矣盟鲁侯以敌君帅大师以伐楚命帅已定而必欲改搜以易将皆处父之强也虽曰听其言而易将者出于襄公而襄公之不能制处父亦可知矣而又况于漏言以啓祸乎故夫自取见杀者处父之罪也使处父之见杀者襄公之罪也左氏曰阳子成季之属也故党于赵氏此言未必无据观贾季之奔狄也宣子使防骈送其孥则可知矣宣子之使防骈是髙帝使张耳攻陈余之智也防骈之人欲尽杀贾氏以报焉所幸防骈不从其言耳然而宣子之所以使防骈固欲致之于死地其所以待贾季者如此则其党于处父也亦可知矣异时赵盾易嗣君乱晋国纵楚师卒弑灵公处父之故也

闰月不告月

或问不言告朔而谓之告月何也或谓盖闰月之告不谓之朔而止谓之月以其无中气也或谓因月之亏盈而置闰是主乎月而有闰也故不书朔而书月愚谓告月即告朔谓之月者以月之一周天而言之也谓之朔者以日月之合朔言之也置闰非人之私意也以日月之行一合朔而一置月则闰月之置亦以其合朔置之也闰月虽无中气而有朔望孰谓闰月而非朔乎公羊以为天无是月也误矣谷梁以为天子不以告朔而丧事不数也亦误矣夫丧事之不数者以年计不以月计也告朔则以月计也孰谓天子不以告朔乎

晋人及秦人战于令狐

或问二之说互有异同何也曰先儒皆谓秦晋自殽之役而二年有彭衙之战八月而晋人伐秦三年而秦人伐晋四年而晋侯伐秦至此又有令狐之战皆结怨用兵偿报不已耳疑左氏载先蔑逆公子雍之事不足信又疑先蔑既是逆公子雍不应又为下军将以御送雍之师而先蔑奔秦之事当从谷梁辍战奔秦之说然案杜预注左氏谓先蔑逆公子雍前还晋晋人始以逆雍出军卒然变计立灵公以拒秦如此则亦无恶于先蔑既逆公子雍而又为下军将也要之此事未可知今姑存左氏之说或恐秦人以师纳公子雍于晋而晋人拒之若先蔑则党公子雍者也然秦晋之争乆矣圣人书此与河曲之战亦不甚异盖有挟怨偿报之意在乎其间间晋之丧而来则其纳公子雍者亦借此一事以为伐丧之举耳

先蔑奔秦

或问奔不言出何也曰凡言奔而不言出者从外奔也王子朝奔楚公孙敖如京师奔莒归父至笙奔齐此春秋谨严之文非襃贬之例也先蔑奔秦不言出亦此例

公防诸侯晋大夫盟于扈

或问扈之防不序诸侯不名大夫何也曰据左氏则云公后至故不书所防然经既书防书盟矣安得为后防乎愚案此年公防诸侯晋大夫盟于扈十五年诸侯盟于扈十七年诸侯防于扈皆略之而不序甞摭其事实而攷之然后知春秋之所以不序诸侯者盖莫有主是盟之辞也桓文之盛皆序齐晋于诸侯之上主伯之辞也齐桓之未盛与晋伯之不竞也则虽序齐晋于诸侯之上而必书曰同盟者未纯乎主伯之辞也此年之盟与是后一盟一防皆不序诸侯者莫有主是盟之辞也于是夷晋于列国矣葵丘之盟宰周公不与也故但曰诸侯盟于葵丘首止之盟王世子不与也故但曰诸侯盟于首止若此年之盟则非有所不与者也新城之围甞序诸侯及其再有事于救许则但书曰诸侯遂救许夷仪之防甞序诸侯及其盟于重丘则但书曰诸侯同盟于重丘若此年之盟则又非一役而再有事也然则但书诸侯而不序者其为莫有主是盟之辞明矣

公孙敖如京师不至而复丙戌奔莒

或问书复之义曰春秋之义有书还有书复者归父还自晋至笙遂奔齐还者自彼及此而未至国之辞也公子遂如齐至黄乃复反其故所之辞也公子遂如齐与公孙敖如京师一也公子遂书曰至黄乃复则已如齐而未至齐遂之心本欲至齐而以疾不能也公孙敖书曰不至而复则敖本无至周之意虽受命而实不行也废君命纵私欲莫大于此

宋人杀其大夫司马宋司城来奔

或问杀大夫以官举何也曰石氏曰春秋杀其大夫及外大夫出奔未有不以官举者此年宋杀其大夫及来奔皆书以官诸儒谓讥其僭此得其一未得其二也古者谓君为元首臣为股肱言其一体相待以成未有股肱亏而其体胖也宋国之乱前年欲去羣公子而弗克故穆襄之族率国人以攻公羣大夫死之书曰宋人杀其大夫盖言死者众也今年宋襄夫人因戴氏之族以作乱公子卬死之荡意诸奔焉书曰宋人杀其大夫司马宋司城来奔盖言官者殆尽也卿佐大夫君之所倚以平者也司马司城国之所恃以安者也大夫既杀司城又奔枝叶皆落爪牙尽去君孰与处哉终之不免孟诸之祸而武穆之族见逐国人不靖者数世国无官也由此推之岂特讥其僭哉

春秋或问卷十四

宋 吕大圭 撰

夫人姜氏至自齐

或问夫人之行十有二皆不至而此独书至何也曰夫人与君敌体者也出必告行反必告至则书于防告则书不告则不书此鲁史之辞也而夫子之修春秋于君出则书至于夫人出则不书至降杀之等也独于此书至者盖有故也是故录纪叔姬之归者为归于酅起也录夫人姜氏之至者为归于齐起也是圣人之微意也始书曰夫人姜氏如齐夫人姜氏至自齐卒书曰子卒夫人姜氏归于齐然则出姜之不安于鲁也旧矣文公私嬖敬嬴之罪着矣异时襄仲杀恶及视之兆已萌于此时矣圣人详录其徃来岂特为其告至与不告至哉晋人杀其大夫先都杀其大夫士縠及箕郑父

或问杀二大夫已上不书及者何也曰其事同杀之志均故也成八年晋杀其大夫赵同赵括十七年晋杀其大夫郤锜郤犫郤至哀四年蔡杀其大夫公孙姓公孙霍是也书曰杀其大夫某及某者以某之故而延及某也若僖三十年卫杀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文九年晋人杀其大夫士縠及箕郑父襄二十三年陈杀其大夫庆虎及庆寅是也胡氏曰称人以杀者国乱无政而众人擅杀之辞也何以知非讨贼之辞书杀其大夫则知之矣当是时晋灵初立政在赵盾四人之杀皆非君意

九月地震

或问书地震之义曰任氏曰前此逾百年未有书地震也而自此至哀公书地震者五地道以静为体以顺为正安以承天者也逆其常理而不得其节焉则震而不安其所承矣于此足以见诸侯变而不承天子大夫变而不承诸侯外裔变而不承中国之象也

楚子使椒来聘

或问书楚子来聘之义曰春秋书戎蛮使人来聘四此年及十二年秦伯使术襄二十九年吴子使札三十年楚子使防罢来聘皆非美其能聘也所以着其强也盂之防楚称子是春秋之不得已也自是而后皆称人至使椒来聘则称楚子韩原之战秦称伯是春秋之不得已也自是而后皆称人至使术来聘则称秦伯钟离之防柤之防向之防皆书之曰吴是圣人所以外之也至使札来聘则称吴子盖自是益以文物礼仪接中国矣是使中国无以异也椒术札不氏犹郑伯使宛之例尔盖向也书荆人则未有君大夫也继也书子书伯书使则有君也书名则有大夫也然犹不氏也盖至于防罢则书氏矣葢以着其浸强也

秦人来归僖公成风之襚

或问秦人来归襚何也曰成风薨在四年葬在五年今五年矣而后秦人来归襚则其非礼也明矣殆秦人之借此名以交中国乎

楚子蔡侯次于厥貉

或问楚子蔡侯之次何也曰春秋伐而书次者若齐率诸侯以伐楚次于陉是也救而书次者如齐师次于聂北救邢是也师而书次者如师次于郎以俟陈人蔡人是也防伐而书次者仲孙蔑防齐崔杼曹人邾人人次于鄫是也凡书次者必有兵楚子蔡侯之次于厥貉盖亦兵次也明矣然不书伐不书师则其兵之未加乎中国也其书次则有窥中国之志矣案左传陈侯郑伯防楚子于息冬遂及蔡侯次于厥貉将以伐宋宋乃逆楚子遂道以田孟诸若是则陈郑当在次矣又称厥貉之防麇子逃归则麇子亦在防矣宋公逆楚子而道之田则宋公亦在厥貉之防矣今经独书楚子蔡侯而不及诸国疑左氏之说恐非事实盖楚自城濮之后不敢萌心以窥中国襄公没灵公幼而后楚有伐郑之举聘鲁之事然则楚子蔡侯次于厥貉者正其窥中国之始也春秋独书蔡侯而不及他国则可知矣或谓次于厥貉将以伐麇恐亦不然盖次于厥貉则蔡侯预焉伐麇则独书楚子然则其次厥貉也非为伐麇亦明矣

叔孙得臣败狄于咸

或问左氏以为长狄而刘敞以为非何也曰春秋书戎则曰山戎姜戎陆浑之戎书狄则曰赤狄白狄果长狄春秋何不书哉况书败狄于咸于狄侵齐之下则其为非长狄亦明矣

郕伯来奔

或问郕伯何以不名曰诸侯失地则名而卫侯出奔楚不名则卫侯未失国也郕伯来奔不名是亦未失国之例耳左氏乃谓郕伯卒郕人立君太子以夫钟与城邽来奔公以诸侯逆之攷之经而不合刘敞曰意者郕伯卒太子即位而不能自安遂出奔此乃真郕伯矣以其即位日浅或谓之太子而左氏误以为太子出奔也公羊曰失地之君也亦非也邢迁于夷仪此自迁也宋人迁宿此亡国之文也郕降于齐师此亦自降也齐人降鄣此亦亡国之文也此类分明理无可疑然则郕本未亡国也

子叔姬卒

或问左氏曰桓公来朝且请絶叔姬而无絶防公许之二月叔姬卒不言絶也书叔姬言非女也信乎曰刘敞言之矣刘之言曰此事当在成公九年而左氏误置于此陆淳已言之矣案成九年桓公来逆叔姬之丧请之也然则伯絶叔姬事当在成八年之前而经于成八年书叔姬卒于成九年春书逆叔姬之丧以归若今年伯来朝与子叔姬卒初不相闗而左氏强合而言之则误矣

滕子来朝

或问文公之徳政无足言而曹伯来朝伯来朝郕伯来奔滕子来朝不一书于经何也曰鲁固东方之望国也当是时伯国则晋也望国则鲁也鲁之威令不如晋之强徒以周公伯禽之后诸侯望而敬之承筐之防亦惟晋鲁二国之大夫与焉秦术楚椒之聘亦汲汲于之鲁然则曲阜之地非小弱也周公伯禽之泽犹在也声明文物之旧犹故也诸侯之敬鲁与外国之望鲁亦不敢与他诸侯比也使其君能自强于政则其纠合诸侯翼戴周室之权不在晋而在鲁矣惟其怠惰废弛举其国之柄而移于大夫之手自是而后浸微浸弱然则谁之咎哉

季孙行父帅师城诸及郓

或问帅师而城何也曰石氏曰春秋书城邑二十四而帅师而城者皆有难也哀三年季孙斯叔孙州仇帅师城啓阳时盖惧晋此年之城盖备莒耳役民而城犹曰不可帅师而城得无劳乎此详录以示讥也鲁有二郓成四年城郓是郓也盖近晋之邑也故杜曰以备晋也此年城郓盖近莒之邑故杜曰莒鲁之所争者窃甞推之前年七年徐伐莒莒人请盟于我故公孙敖如莒涖盟则莒之于我未始有怨也今城二邑而惧莒之难者以公孙敖之在焉故也及者先后之辞及者不宜及也

公防盟于新城

或问两防于幽书同自幽之后不书同新城之盟复书同何也曰幽之防齐桓伯业未盛之时则其防其盟也同出于诸侯之欲同于惧楚而为此盟也故书同迨夫齐桓既盛之时则合海内而听命于一邦则有以主是盟者矣故不书同齐桓既没之后晋文起而继之诸侯附从之不暇则亦有以主是盟者矣故不书同襄公既没灵公尚幼政在大夫纠合诸侯之力怠矣楚焰方张诸侯同惧于是汲汲焉为新城之盟而借晋以为主非晋之能纠而合之也故书同是故桓文未盛之时是一时也桓文既盛之时是一时也晋伯已衰之后是一时也然则是盟也其亦幸而诸侯能知汲汲于从晋而为此盟邪其亦不幸而晋伯不竞然后诸侯相率以为此盟邪

公孙敖卒于齐齐人归公孙敖之丧

或问公孙敖卒于齐书之于防何也曰石氏曰孔子曰政在大夫五世矣盖由文以来也襄王崩公孙敖如周吊不至而复遂从已氏奔莒因重赂以求入恵叔以为请许之将来卒于齐齐人归其丧恵叔又请而受之书曰公孙敖卒于齐明年又书齐人归公孙敖之丧言鲁人虽欲絶之而不能也陪臣执国命可见矣又曰奔大夫卒皆不书如公子庆父出奔莒臧孙纥出奔齐是也内大夫卒于外皆不至如仲遂公孙婴齐公孙敖奔大夫也其卒当如公子庆父臧孙纥絶而不书其书以齐人归其丧起也其丧至当如仲遂公孙婴齐阙而不录其录以鲁人受其丧故也且禄去公室三家之子孙渐盛强矣敖虽废命奔莒而其子文伯恵叔继立于朝襄仲又从其请而复其生莒之二子然则大夫之汰可知矣单伯天子卿也叔姬鲁女也齐人以鲁之故皆执而辱之然则齐人之狂可见矣夫以其子之汰请其父之丧虽欲勿许其可得而禁乎于以见大夫之専也夫以齐之狂归我臣之丧虽欲勿受其可得而辞乎于以见鲁人之弱也

宋子哀来奔

或问书子哀何也曰左氏以为髙哀不义宋公而出书字贵之也然既书来奔则何可贵之有孙氏以为子姓哀名亦非也春秋书诸侯同姓之臣未有更书姓者惟黎氏以为子哀乃子同子纠之例此义稍近

曹伯来朝

或问曹伯来朝礼乎曰十一年曹伯来朝左氏以为始即位而来朝今年曹伯来朝左氏以为诸侯五年再相朝古之制也案周官六年五服一朝谓诸侯朝天子也岂谓诸侯相朝之礼也且以春秋时攷之曹小国也既当朝鲁又当朝宋卫而楚郑秦陈齐蔡滕又皆当朝之夫如是奔走于道朝何时而已哉

齐人来归子叔姬

或问内女来归何以书曰春秋书内女来归三宣十六年郯伯姬来归成五年叔姬来归皆大归也石氏曰郯人来归伯姬人来归叔姬而此独曰齐人来归子叔姬何也其曰来归者本无他恶以不见礼而自请絶也若子叔姬则先书被执次书来归非郯之比矣夫商人弑君而自立又执天子之使又虐其国君之母天子不能讨诸侯不能伐季孙行父再如晋诸侯为是盟于扈皆无能为而退徒得单伯之至子叔姬之归而已而兴兵以侵鲁者未巳也于以见晋伯之不竞也于以见诸侯有弑君者而莫之讨也于以见齐之横而鲁之弱也

宋人弑其君杵臼

或问书弑之例曰春秋书弑君之例有出其主名者则其罪専在一人若其不出主名而称国称人则其罪不専在一人矣称国以弑者则其大臣贵戚咸有罪焉莒弑其君庶其晋弑其君州蒲吴弑其君僚薛弑其君比是也称人以弑则其国人咸有罪焉宋人弑其君杵臼齐人弑其君商人莒人弑其君密州是也何以言之案公子鲍礼于国人国人利公子鲍之恵也奉而欲立之然后夫人使公田孟诸公曰不能其大夫至于君祖母以及国人诸侯谁纳我夫人乃使帅甸攻而杀之是宋国之人皆欲弑之也商人之既立也执天子之使执国君之母又加兵于鲁肆为不道而莫之禁齐之国人亦必不安其所为矣载邴歜阎职谋弑懿公纳诸竹中归舍爵而行然则齐人之恶商人亦可知矣是齐国之人皆欲弑之也莒密州之见弑也以莒子虐国人攻而弑之而展舆立是莒国之人皆欲弑之也此称人以弑之义也若夫莒弑其君庶其则太子仆因国人以弑之也晋弑其君州蒲则栾书中行偃之为也吴弑其君僚则公子光専诸之为也薛弑其君比则亦其当国大臣之罪也此称国以弑之义也或曰春秋弑君之罪必出主名则太子仆公子光晋栾书何以独免曰罪専在于一人者出其一人之名可也罪不専于一人者则称国以弑而已或曰称人之义何以知其非贱者乎曰吴子余祭之弑书之曰阍蔡侯申之弑书之曰盗此贱者之名字不着之简防也苟其出于贱者则当如书阍书盗之例而岂复称人哉或曰称人以弑君无道也故不罪其人夫春秋之世诸侯见弑岂其有道者哉圣人书此义以见为君者不可以自肆于人上也以见君臣之分万世之不容易者也

公子遂叔孙得臣如齐冬十月子卒

或问二臣并称何也曰胡氏曰使举上介将称元帅此春秋立文之常体也其有变文书介副者欲以起问者见事情也子赤夫人之子今卒于弑不着其实是为国讳恶无以信于将来而春秋之大义隠矣上书大夫并使下书夫人归于齐中书子卒则见祸乱邪谋于奉使之日而公子遂弑立其君之罪着矣

夫人姜氏归于齐

或问夫人归于齐何也曰胡氏曰书夫人则知其正书姜氏则知其非见絶于先君书归于齐则知其无罪异于孙于邾者而鲁国臣子杀嫡立庶敬嬴宣公不能事主君存嫡母其罪不书而并见矣

春秋或问卷十五

宋 吕大圭 撰

宋人及楚人平

或问宋及楚平何也曰此一编也可以见晋伯之不竞而楚之横行中国也甚矣向也晋与楚争陈其后也陈有少西氏之乱晋不能讨而楚讨之县陈封陈在其掌握而陈在楚宇下矣向也晋与楚争郑其后也郑有皇门之入晋不能救己而有邲之战而晋师败绩而郑又在楚宇下矣向也晋宋卫犹为一党及宋师伐陈而卫救之则卫又贰于楚向也晋楚之争而中国之望如鲁国者犹未尝即楚也今则公孙归父防楚子于宋而鲁又即于楚当是时中国伯主之后则晋也先代之后则宋也二国皆大国也郑及楚平则伐郑者晋与宋也邲既败则同为清丘之盟者晋与宋也清丘之盟陈人不至则为之伐陈者又宋也今也楚子围宋者九月宋之国人至于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矣楚之围宋者亦军食尽而将去矣而宋人告急之师晋不能一出力以援之一惩于邲之战而中国之气索然矣宋及楚平岂其得已哉书曰宋人及楚人平以见中国之无伯也以见蛮荆之恣横也以见诸侯之有畏于楚而莫之能救者也然则宋楚之平岂小故哉

晋师灭赤狄潞氏以潞子婴儿归

或问晋师之灭赤狄也非有志于安中国乎曰赤狄屡肆侵暴晋景灭之似也然楚之围宋歴三时而不解晋不能一引手以救之而徒能加兵于狄今年书晋师灭赤狄潞氏以潞子婴儿归明年书晋人灭赤狄甲氏及留吁观宋人之告急也晋侯欲救之而伯宗方以纳污藏疾匿瑕含垢自诿及晋侯之欲伐狄也诸大夫皆以为不可而伯宗乃曰后之人或者将敬奉徳义以事神人而申固其命若之何待之呜呼是诚何心哉其为谋不过欺善怕恶尔不得志于楚乃求得志于狄晋侯以是赏桓子又以是赏士伯又使赵同献俘于周君臣之间矜然徳色志得意满矣何暇谋及楚哉圣人备书于防而义自见矣

王札子杀召伯毛伯

或问案左氏王孙苏与召氏毛氏争政使王子防杀召戴公及毛伯卫然乎曰果如所则经当书王孙苏以首恶此未必然

公防齐侯于平州

或问公防齐侯于平州何也曰与齐防而定公位也弑君簒国者已列于诸侯之防故不复致讨故曹人以此请负刍于晋夫簒杀之贼毁灭天理无所容于天地之间身无存没时无古今其罪不得赦也以列于防而不复讨是导天下而为无父无君之归矣此仲尼所为惧春秋所以作也

齐人取济西田

或问取济西田之义曰春秋书取田邑有伐而书取者八如隠四年莒人伐取牟娄十年公败宋师取郜及防僖二十二年公伐邾取须句二十六年公以楚师伐齐取谷三十三年公伐邾取訾娄宣四年公伐莒取向九年齐侯伐莱取根牟十年公孙归父伐邾取绎是用兵力以取之也有直书取者如僖三十一年春取济西田我取之曹也此年齐人取济西田齐取之我也成二年取汶阳田以鞌之战而齐以归我也此则不用兵力而取之易也凡言取者皆非其有之义若齐人取济西田谓之非其有宜也若成取济西田取汶阳田皆言取何哉盖甞失之于彼矣而今取之是亦非其有而已矣

楚子郑人侵陈遂侵宋

或问侵陈侵宋而书楚子岂予楚以伯乎曰春秋盟防而书楚子自盂始征伐而书楚子自侵陈始向也次厥貉甞书楚子矣然而未甞加兵于中国也继而伐麇亦书楚子矣然而不过加兵于其与国也至于侵陈遂侵宋则直加兵于中国矣凡征伐而出爵者皆伯之辞侵蔡伐楚书齐侯伯齐侯也侵曹伐卫书晋侯伯晋侯也侵陈侵宋书楚子伯楚子也然则春秋固伯楚子乎曰楚而能伯春秋安得不伯之邪然圣人之书此则有幸之意焉有伤之意焉书曰齐侯晋侯喜中国之犹有伯也书曰楚子伤中国之无伯而蛮荆得以执伯权也美恶不嫌同辞此之谓欤然是时也楚子侵陈而赵盾亦帅师以救陈又防四国之君以伐郑是晋犹有志于与楚争也然晋师以救陈而起而楚子侵宋晋不能与争其为不竞亦可知矣

宋华元及郑公子归生战于大棘宋师败绩获宋华元

或问书大夫帅师书战何也曰春秋书战未有书大夫帅师而战者书大夫帅师自此始自是而后战皆书大夫故宋华元郑公子归生晋荀林父卫孙良夫鲁季孙行父臧孙许叔孙侨如公孙婴齐晋赵鞅郑罕达齐国书凡皆大夫帅师而战也战不书大夫帅师者吴而已大夫之强可知矣然春秋书战三十四惟晋赵鞅郑罕达战于铁及此年大棘之战皆称帅师者其众敌也春秋书获者七惟齐国书及此年宋华元书败绩者身见获而师又败也大夫生死皆言获郑获宋华元生也吴获陈夏齧吴获齐国书死也盖存之杀之皆在既获之后尔

秦师伐晋

或问秦师伐晋之义曰晋文之伯秦与有功晋伯之衰秦与有罪城濮之战秦从晋以弱楚是故晋伯而楚衰自文十六年秦党楚以灭庸而秦为楚役楚方陵驾中国而秦复兴师以伐晋是故楚伯而晋衰虽然此非秦之罪也晋文之欲与楚争也必得秦而后敢战此固伯者之虑也殽函之事晋襄之度已浅而先轸诸人见利乗便未始有逺图也自是而后更相报复无有穷已楚方窥伺中国而两虎方鬭何暇议及他事哉楚荘之雄也通秦以轧晋而秦为楚役矣次于厥貉之后楚方有陵驾中国之心同盟新城之后诸侯方有惧楚之志盖至于今则郑复背晋以从楚党楚以侵陈晋方与楚争则通秦以轧楚可也否则置秦而勿问可也而盾之族子曰穿乃兴侵崇之谋盾非病狂何故听之是起秦之争也宋方败于郑而晋复劳于秦非自致之而谁邪

晋人宋人卫人侵郑

或问晋之侵郑何也曰新城之盟郑既从晋是同于病楚也未几而郑乃从楚以侵宋晋为是率诸侯之师以伐郑又未几而郑公子归生战于大棘以败宋晋又为是率诸侯之师以侵郑且一郑也昔何病楚而今从之昔何从晋而今叛之哉盖自文十七年伐宋一役始夫诸侯之从晋也谓晋之有可依也率诸侯以伐宋将以讨贼也及其受赂乃立公子鲍而还是立贼也郑由是谓晋为不足与而从楚以侵宋盖有辞于宋也晋乃庇宋以伐郑郑复使公子归生以伐宋盖其有辞于宋也晋复党宋以侵郑一动之非义而与国叛之敌国侮之彼得以奉辞而我疲于奔命至一至再而未巳也然则伯主之举动讵可轻哉

晋赵盾弑其君夷臯

或问弑夷臯者盾乎穿乎曰欧阳氏胡氏已辨之矣欧阳修曰弑逆大恶也其为罪也莫赎其于人也不容其在法也无赦法施于人虽小必谨况举大法而加大恶乎既辄加之又輙赦之则自侮其法而人不畏春秋用法不如是之轻易也三子说春秋书赵盾不讨贼故加之大恶而以盾非实弑则又复见乎经以明盾之无罪是辄加之而辄赦之尔以盾为无弑心乎其可轻以大恶加之以盾不讨贼情可责而宜加之乎则其后顽然未甞讨贼既不改过以自赎何为遽赦使同无罪之人其于进退皆不可此非春秋之意也赵穿弑君大恶也盾不讨贼不能为君复雠而失刑于下二者轻重不较可知就使盾为可责然穿焉得免也今免首罪为善人使无辜者受大恶此决知其必不然也若曰盾不讨贼有幸弑之心与自弑同故宁舍穿而罪盾此乃逆诈用情之吏矫激之为尔非孔子以王道治人之法也孔子患旧史是非错乱而善恶不明所以修春秋就令旧史如此其肯不正之乎此可知其缪也然则夷臯孰弑曰孔子所书赵盾是也胡氏曰正卿当国任事之臣也国事莫酷于君见弑不于其身而谁责乎亡而越竟谓去国而不还也然后君臣之义絶反而讨贼谓复雠而不释也然后臣子之义终不然是盾伪出而实与闻乎其故也假令不与闻者而纵贼不讨是有今将之心而意欲穿之成乎弑矣恶莫惨于意今以此罪盾盾虽欲辞而不受可乎

春王正月郊牛之口伤改卜牛牛死乃不郊犹三望

或问不郊礼乎曰乃不郊为牛之口伤改卜牛而牛又死也不然郊矣胡氏曰礼为天王服斩衰周人告丧于鲁史防已书而未葬也祀帝于郊夫岂其时哉谓不以王事废天事礼乎

葬匡王

或问葬不书其人何也曰春秋书王崩而葬者四葬桓王葬匡王则不书其人葬襄王则叔孙得臣也葬景王则叔鞅也或谓桓王匡王之葬皆公亲徃然以他文比而观之葬诸侯而使卿者则备而书之其他不书其人者皆谓公亲徃可乎

郑公子归生弑其君夷

或问公子归生何以防弑君之名曰子公欲弑而不敢先以语子家则子家必有以制其可否之势可否之势在子家而轻以徇人其为首恶宜矣胡氏曰首谋弑逆者公子宋也惧谮而从之者归生也而以归生为首恶何也曰归生与宋并为大夫乃贵戚之卿同执国政可以不从一也甞统大师与宋人战获其元帅已得兵权可以不从二也闻宋逆谋登时而觉先事诛之犹反手尔夫据杀生之柄仗大义以制人使人听已犹犬羊之伏于虎也何畏于人惧其见杀而从之也哉计不出此顾以畜老惮杀比方君父归生之心悖矣故春秋以弑君之罪归之

楚子伐郑

或问楚人加郑称人者三称子者四何也曰称子者盖其君自将也不然则称人而已

晋赵盾卫孙免侵陈

或问公羊曰赵盾弑君此其复见何亲弑君者赵穿也公羊之说盖谓弑君之贼不复见于经其复见于经者以明盾之非弑也然乎曰此说误矣案春秋弑君之贼不复见者惟宋督郑归生齐崔杼陈乞四子耳其他如商人世子般宋万晋里克卫喜皆再见于经又有以讨贼而见于经者州吁无知是也他国之臣唯衔命来鲁及预防盟侵伐则书无事则不书赵盾所以书者以帅师侵陈也若其事当书岂以弑君之贼而不之书若其事不当书岂以其非弑君而强书之邪况其身为弑君之贼而预国事再见于经适足以见其国之无臣子尔岂谓其非弑君而乃再见之哉

卫侯使孙良夫来盟

或问来盟称使何也曰春秋书来盟五桓十四年郑伯使弟语闵二年齐髙子文十五年宋司马华孙宣七年卫孙良夫襄二十九年子来盟是也而称使者二凡书来盟自内录也其称使则前定之辞也盖甞有约言矣而又使其大夫来盟所以固之也是冬防于黒壤而公从之则可知矣案左氏则晋人止公然则孙良夫之来盟为鲁有疑心而未信乎卫既来盟而复见止以此知盟非春秋之所贵明矣

辛巳有事于太庙仲遂卒于垂壬午犹绎万入去籥

或问万入去籥礼乎曰仲遂之罪宣公当追而正之也不能正其罪则是君臣之恩未絶也知其不可绎而犹绎则非矣石氏曰礼有重轻先后大小之不同有国者当图其称也以祭视绎则祭为重而绎为轻以绎视卿佐之丧则绎为轻而卿佐之丧为重昭十五年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乐卒事以大夫之卒而去祭乐是以所轻废所重也有事于太庙仲遂卒于垂壬午犹绎以卿佐之丧而犹绎是忽所重而行所轻也宣公之行所轻昭公之废所重春秋讥之一也孔子书有事于太庙有事于武宫皆在二臣卒之前至称万入去籥去乐卒事在叔弓仲遂卒之后明犹绎去乐之为不当也

晋侯黒臀卒于扈

或问诸侯卒于内不地此其地何也曰于国都之外则地之衽金革而死则书卒于师如曹伯负刍修玉帛之好而死则书卒于防如伯成于竟外则许男之卒于楚吴子遏之卒于巢于封内则如郑伯髠顽卒于鄵宋公佐卒于曲棘惟许男新臣卒于师不地盖许男既与次陉之师而其下文无异辞则其为卒于次陉之师明矣故虽不地而其义自见

卫侯郑卒

或问晋成公何以不葬卫成公何以不葬曰鲁不防也胡氏曰卫成事晋甚谨而鲁宣公独深向齐卫欲为晋致鲁故谋黒壤之防而特使孙良夫来盟以定之也及防于黒壤而晋人止公赂然后免是以扈之防皆前日诸侯而鲁独不徃二国继以丧赴亦皆不防此所谓无其事而阙其文也

陈杀其大夫泄冶

或问泄冶谏而死经书其名何也曰石氏曰书国以杀大夫皆杀无罪之辞攷称国以杀之文则泄冶之无罪可见矣奚必待泄冶之不名哉陈宣公君臣滛乱于朝泄冶谏而死左氏引诗而罪之是非孔子之言也后之儒者从而和之有曰慕匹夫之直死而无益有曰居滛乱之邦谏不能行从二者之言是忠不可为而义不可守也何以为近臣哉此谷梁之言近正也大夫见杀有罪无罪皆书名

齐人归我济西田

或问取不言我而归言我何也曰取不言我者宣公以立之不正而欲赂齐以求防故不言我以见内无惜之之意也于其归也则公比年如齐情好已笃外有邻国之礼内有防姻之故鲁亦欲得而齐以归之是以言我以见内有欲之之意也师曰经凡言归邑三定十年齐人来归郓讙隂田哀八年齐人归讙及阐与归我济西田是也然或言来或不言来言来者非鲁之所求而齐自归之也何者夹谷之防齐侯以无礼自屈为是归田以谢过非鲁求之也若夫济西之田则公连年朝齐又与之为防姻又助之以伐莱故因是求之而齐归之也讙之与阐亦犹是矣其始也以公入邾之故而齐取之既而归邾子益而与齐平则因请其所取之邑故齐以是归之也然则言来者无所惜之辞也不言来者有所惜之辞也无所惜其所欲也有所惜则出于不得已矣

楚人杀陈夏征舒楚子入陈纳公孙宁仪行父于陈

或问楚荘之杀陈夏征舒非伯讨乎曰胡氏曰杀征舒讨其贼为义入陈取其国为贪舜跖之相去逺矣其分乃在于善与利耳楚庄以义讨贼勇于为善舜之徒也以贪取国急于为利跖之徒也为善为恶特在于一念须防之间而书法如此故春秋心之要典不可不察也或曰圣人大改过楚虽县陈能听申叔时之说而复封陈可谓能改过矣犹书入陈以贬之何也曰楚荘意在灭陈虽复封之然乡取一人焉以归谓之夏州而又纳其乱臣是制人之上下使不得其君臣之道也晋人以币如郑问驷乞之立故子产对曰若寡君之二三臣而晋大夫専制其位是晋之县鄙也何国之为辞客币而报其使晋人舍之他国非所当与也而必欲纳其乱臣存亡兴灭其若是乎

楚子围郑荀林父帅师及楚子战于邲晋师败绩

或问邲之战曰此一战也晋楚列国胜负之决也前乎此也晋与楚争陈楚郑侵陈则晋救之陈即楚则晋卫侵之陈及晋平则楚伐之扈之防陈不至则晋荀林父伐之陈犹未纯乎从楚也迨夏征舒之弑其君也晋之君臣曽不能为陈谋之陈于是从楚为辰陵之盟晋方且防狄于攅函而不谋诸侯之难楚以南服之雄乃能执讨贼之权而县陈封陈在其掌握于是陈为楚有而晋安得而有之前乎此也晋与楚争郑郑从楚侵宋则晋伐之晋宋又伐郑则郑受命于楚以敌之郑即晋则楚侵之又伐之黒壤之防扈之防郑在晋宇下则楚子再伐之郑不堪楚之屡伐也于是从楚以为辰陵之盟然其心固曰与其来者可也是其心犹未纯乎从楚也故又徼事于晋楚子之围郑也所以争郑也晋既不能有陈矣则邲之一战是固胜楚得郑伯诸侯之一决也自晋师之败绩而楚得以伐宋横行于中国而莫之制矣案左氏则是晋中军未成列而楚车驰卒奔以乗晋军是以晋师败绩耳然以经文攷之则是成列而战可知也案左氏则邲之役六卿并在大夫司马皆具官不欲勦民者三帅也违命济师者先縠也而独书林父何也胡氏曰古者仗钺临戎专制阃外虽君命有所不受况其属乎栾书救郑军帅之欲战者八人武子遂还众不敢遏偪阳之举匄偃二将皆请班师荀防令曰七日不克必尔乎取之遂下偪阳林父既知无及于郑焉用之矣诸帅又皆信然其防先縠独以中军佐济若下令三军无得妄动案军法而行辟夫岂不可既不能令乃畏失属亡师之罪而从韩献子分恶之言知难而冒进是弃晋师于谁责乎故此称败绩特以荀林父主之也公防晋侯卫侯曹伯邾子同盟于断道

或问断道之盟鲁与焉何也曰前乎是鲁专事齐至此鲁始从晋石氏曰断道之盟左氏以为辞齐谷梁以为外楚今从谷梁义何则自宣公以来凡晋防诸侯齐未尝不与也卫尝同盟矣清丘之盟辞曰讨贰而陈贰于楚宋人伐之卫乃救陈晋以卫之救陈也讨焉卫杀其大夫孔达以说于晋然则断道之盟衞人在焉故曰同外楚也左氏见明年同卫世子臧伐齐成二年有鞌之战而谓以此为辞齐亦不兴经合矣

公弟叔肸卒

或问书弟何也曰案春秋之义诸侯之尊弟兄不得以属通其弟云者以重书也然有以弟而书字有以弟而书名者以其为母弟之贵也比之天子命大夫而书字则叔肸许叔蔡叔之类是也其已为大夫者则书名卫絷宋辰齐年郑语之类是也

春秋或问卷十六

宋 吕大圭 撰

成公  春二月无冰【元年

或问或谓开冰而后书无信乎曰春秋书无冰三桓十四年春正月无冰是年二月无冰襄二十八年春无冰无冰者恒燠之罚也而皆书之于春或谓开冰而无乃书无冰与大无麦禾书之于嵗终为一例然以鄙意观之大无麦禾书之一嵗之终可也若无冰则但当于凿冰之时而无冰可凿则书之非必待既开冰而后知其无也然则春秋以周正纪事亦可知矣

王师败绩于茅戎

或问书王师败绩于茅戎何也曰程氏曰王师于诸侯不言败诸侯不可敌王也于外裔不言战外裔不能抗王也不可敌不能抗者理也其敌其抗王道之失也桓王伐郑兵败身伤而经不书败存君臣之义立天下之防也刘康公邀戎伐之败绩于徐吾氏而经不书战辨内外之分立中国之防也是皆圣人笔削非鲁史之旧文也然笔于经者虽以尊君父辨内外为义而君父所以尊内外所以辨则有道矣桓王不以讨贼兴师而急于伐郑康公不以信厚持国而轻于邀戎是失其所以君天下御外侮之道也书败绩于茅戎言自败也其自反亦至矣

季孙行父臧孙许叔孙侨如公孙婴齐帅师防晋郤克衞孙良夫曹公子首及齐侯战于鞌齐师败绩齐侯使国佐如师及国佐盟于袁娄

或问使举上客而文公之末年书公子遂叔孙得臣如齐将称元帅而成之二年书四卿帅师防战何也曰用以见大夫之争强也于是卫未有大夫将书孙良夫曹无大夫书公子首而赏鞌之功晋于是有六军韩厥赵括巩朔韩穿荀骓赵旃皆为卿征伐皆在大夫矣案此编与屈完来盟之义略同然屈完之盟书曰屈完来盟于师则来盟者屈完之意也盟于召陵因其来盟而与之盟也齐侯使国佐如师则国佐之来请于四国也及国佐盟于袁娄则四国之欲也曷为以四国之欲言之国佐如师将以赂免非服之也晋大夫又不以徳命使齐人尽东其亩而以萧同叔子为质由是国子不可请合余烬背城借一揖而去之郤克使鲁卫之使以其辞为之请逮乎袁娄而与之盟则汲汲欲盟者晋也故反以晋人主之齐桓合九国之师以临楚屈完来盟于师则退于召陵而与之盟不敢以临楚盟屈完也晋郤克合四国之大夫以战齐齐侯使国佐如师则进师于袁娄而与之盟必欲以偪齐盟国佐也齐桓为有礼而四国为忿矣

取汶阳田

或问汶阳田书取何也曰石氏曰内取外邑皆曰取如取鄟取邿取根牟外归鲁皆曰归如济西隂及讙阐是也汶阳田鲁地也齐人以归于我当曰归今而曰取者葢因晋之力而取之易也归者其意也取者我也非其志也于后齐复事晋故八年使韩穿来言归之于齐然此年齐归我田书曰取八年齐取我田乃曰归者取之自晋归之自晋以见鲁国之命制于晋而已故虽我田也而不得偃然有之其犹寄耳故齐归我田书曰取犹若取之扵外也齐取我田书曰归犹若齐之所有也胡氏曰取者得非其有之称恃大国兵力一战胜齐得其故壤而不请于天王以正疆理则取之不以其道与得非其有奚异然则宜奈何攷扵建邦土地之图若在封域之中则先王所锡先祖所受经界世守不可乱也不然侵小得之春秋固有兴灭国继絶世之义必有处也鲁在战国时地方五百里而孟子语慎子曰如有王者作在所损乎在所益乎经于复其故田而书取所损益可知矣

防盟于蜀

或问蜀之盟不没公何也曰此与浮来之盟同是防也是盟也葢为鲁病矣当是时晋主夏盟者也晋方与鲁卫曹之师战齐于鞌而楚即帅郑师以从事于鲁卫遂侵于蜀公防公子婴齐而同十一国之人以盟于蜀岂鲁之得已哉晋之不能却强楚以安中国亦明矣晋不能却强楚以安中国而十一国之盟皆称人何也晋犹主夏盟也葢至扵晋赵武楚屈建合诸侯于宋而后晋楚之势均楚灵王求诸侯于晋晋人许之而后诸侯始皆从楚此蜀之盟所以略之也

晋侯使荀庚来聘卫侯使孙良夫来聘丙午及荀庚盟丁未及孙良夫盟

或问来聘而盟何也曰案经聘而遂盟者五是年荀庚孙良夫十一年晋侯使郤犫来聘己丑及郤犫盟襄七年卫侯使孙林父来聘壬戌及孙林父盟十五年宋公使向戌来聘己亥及向戌盟于刘此皆诸侯使大夫来聘而鲁要之使盟明鲁不当要盟诸大夫不当自盟也何以知之桓十四年郑伯使其弟语来盟宣七年卫侯使孙良夫来盟则是来盟者其君使之也今但曰使来聘则是其君之所使者来聘而已非来盟也鲁之为要盟可知矣

郑伐许

或问郑伐许说者以为外郑然乎曰案春秋文十年秦伐晋成三年郑伐许昭十二年晋伐鲜虞先儒皆曰外之也于秦伐晋则曰晋自令狐之战不出师者三年秦不顾义见利而动又起此役此佳兵之道也于郑伐许则曰郑襄背盟弃信与楚比周一嵗而再伐许故外之也扵晋伐鲜虞则曰楚灵不道殄灭陈蔡晋为盟主既不能救且伪防齐师假道鲜虞此狙诈之术也或曰自灭庸以后秦为楚役自晋主诸夏之盟舍秦无加兵于晋者也使晋之失伯秦人为之也于是外秦楚之伯郑人为之也由齐桓以来争郑扵楚桓公卒郑始朝楚诸侯折而入楚郑为乱阶也是故外秦而后外郑春秋之外秦以晋故也外郑亦以晋故也则其外晋何晋之君卿无中国之志也楚防弑君之贼也而执齐庆封放陈招杀蔡侯般假讨贼之名以盟诸夏而晋连年有事扵狄鲜虞虽吴入郢扵越入吴晋犹图鲜虞也详于狄事而不详于楚则晋无中国之志也于是外晋惟苏氏以秦郑为阙文而晋伐鲜虞则亦以为外之以愚观之是皆深于求春秋者也甞窃以为事有小大辞有详略其书人书氏书爵者详辞也其直书国者略辞也秦晋之争自令狐而后其事微矣故略之晋伐鲜虞亦然春秋固不可尽以阙文视之而亦岂可字字而求其义乎善乎吕本中之言曰先儒徃徃以为不称人者皆外之恐未必然记事有逺近有详略有小大不可以一概论褒贬之实则不在是焉秦之伐晋事小而地逺故略之特罪其诸侯自相侵伐杀生自恣耳如加人而中国之则遂合于礼乎又曰事有小大则记有详略史家常法春秋特以是褒贬垂训后世尔所谓吾无隠乎尔也晋伐鲜虞罪在伐人之国以天子在上而诸侯放恣擅行征讨也其事则微故其书亦略晋伐鲜虞略辞也其罪则自见矣以晋伐鲜虞为狄之则荀吴帅师何以不外之也以此知详略之异非褒贬所系

仲孙蔑叔孙侨如帅师侵宋

或问鲁侵宋何也曰上三年甞防宋卫同伐郑矣次年宋使华元来聘通嗣君矣又次年鲁使仲孙蔑报华元矣是年冬郑伯背楚求成于晋而鲁卫与宋又同盟于虫牢矣今而卫侵宋鲁又侵宋何也其诸受命于晋乎其诸以诸侯谋复防而宋辞之乎然是役也二卿并书何也此与季孙行父臧孙许叔孙侨如公孙婴齐四卿并书之意同当是时大夫専擅各自帅师而公家微矣是故侵宋之事小而専权之患大晋景公末年有二大盟防前有断道后有虫牢稍能振伯业者二防之力也然虫牢之盟宋实与焉谋复防而宋辞之何哉其岂非以伯主于行事之间非纯出扵礼义有不当于人心者乎如齐桓首止之盟郑伯逃归未纯乎义之所致也

宋公使公孙夀来纳币

或问纳币常事也何以书曰春秋书者三庄二十二年冬公如齐纳币公谷云公亲纳币也啖子云且居丧娶仇女也文二年公子遂如齐纳币公羊云讥丧娶也赵子云又讥使公子纳币也成八年夏宋公使公孙夀来纳币赵子曰婚礼不当使公孙胡氏曰礼不可略亦不可过惟其称而已略则轻大伦过则溺私爱宋公之请伯姬鲁侯之嫁其女皆致其厚者也而不知越礼逾制岂所以重大婚之礼也哉经悉书之为后法也愚案春秋书内女惟扵纪叔姬宋共姬特致其详非无谓也纪叔姬之归于酅宋共姬之待姆而卒皆有贤徳者也是以鲁人重之鲁史记之为特详圣人因鲁史而纪之亦为特详隠二年纪裂繻来逆女伯姬归于纪七年叔姬归于纪庄四年纪伯姬卒齐侯葬纪伯姬十二年纪叔姬归于酅庄二十九年纪叔姬卒葬纪叔姬书纪叔姬之详如此成八年宋公使公孙夀来纳币卫人来媵九年伯姬归于宋夏季孙行父如宋致女晋人来媵十年齐人来媵襄三十年五月宋灾宋伯姬卒秋叔弓如宋葬宋共姬书宋共姬之详如此意者鲁人以其贤而书之于册故仲尼得以从而述之尔不然史之所不载仲尼亦安得而纪之乎然仲尼所以纪之者亦有故也其书公孙夀纳币季孙行父如宋致女则讥其使卿也书三国来媵则讥其诸侯一娶不应有十二女也葢亦因其纪录之详而得以记其失礼尔

天子使召伯来赐公命

或问不书天王而书天子何也曰春秋书天王者二十三称王者三而称天子者二庄元年冬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文五年王使荣叔归含且赗王使召伯来防葬及此年赐命是也说者曰桓公弑君而王不能讨及其死而又使来锡命成风以僖公妾母用夫人礼而王不责反令荣叔归含且赗又使召伯来防葬故皆去天以示贬焉又曰天王者制治天下而主乎法者也天子者养天下而主乎恩者也在诗赏善罚恶之事多称王恩赐燕好之事多称天子桓公篡弑之贼而来锡命则不能行王法故王去天成公之立八年矣未甞有勤王之绩而来锡命则失于行私恩故称天子愚请有以折之春秋书来锡命二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天王使毛伯来锡公命是也来赐命者一赐成公命是也夫锡桓公命固不能行法锡文公命独为得礼乎赐成公命固为失恩锡文公命独不为失恩乎使荣叔归成风之含赗使召伯防成风之葬固为非礼宰咺来归仲子之赗独非妾母乎王不去天何也说者曰名冢宰所以贬也然则荣叔独不可贬乎岂归仲子之赗罪在冢宰而不在天王乎归成风之含赗罪在天王而不在荣叔乎凡此皆抵牾而难通者也然则如何杜预孙明复皆以王者之通称过矣或者写误欤啖助吕本中之言云尔吾从之

卫侯之弟黒背帅师侵郑

或问诸侯之弟兄不得以属通君臣之义也来聘来盟书弟则齐年郑语也帅师书弟则卫黒背也奈何曰说者或曰不书爵命氏族者未命也未命则一匹夫耳齐侯使其弟年来聘匹夫而代大夫之事也郑伯使其弟语来盟匹夫而代诸侯之事也卫侯之弟黒背侵郑匹夫而代诸侯之权也师者人之司命而治乱安危之所系寄之匹夫焉亦已轻矣愚曰此说非也夫既命之盟聘帅师矣焉有非大夫而可以任国事哉其书弟者葢以见其私耳仁人之于兄弟也固亲爱之而已矣然其待之过厚则亦非所以为中观齐年之子无知僖公爱之衣服礼秩如嫡卒之弑诸儿者无知也卫侯之弟子叔黒背生公孙剽孙林父殖出卫侯衎而立剽亦以其父有宠爱之私故得立尔然则齐年郑语卫黒背皆以弟书者岂非其宠爱之私闻于邻国而史册书之孔子因以记之乎若夫陈侯之弟黄出奔楚卫侯之弟鱄出奔晋天王杀其弟佞夫秦伯之弟鍼出奔晋陈侯之弟招杀世子偃师盗杀卫侯之兄絷宋公之弟辰出奔陈宋公之弟辰自陈入于萧以叛又自萧来奔凡此者书之所以见其薄友爱之义尔一则已厚一则已薄圣人并书于册而兄弟之义着矣

夏四月五卜郊

或问卜郊之屡何也曰鲁僣天子之事以卜郊其言三卜者一襄七年是也四卜者二僖三十一年襄十一年是也五卜者一成十年是也屡卜而不吉则勿郊可也

公防晋侯伐郑

或问经书晋侯而左氏云晋侯有疾晋立太子州蒲以为君而防诸侯伐郑信乎曰信经是矣

公防晋侯卫侯于琐泽

或问琐泽之防何也曰左氏云华元克合晋楚之成郑伯如晋聴成防于琐泽成故也刘敞云琐泽之防本以合楚郑也今楚郑不至鲁卫自盟何邪合晋楚者宋也宋亦不与又何邪凡晋楚为平则应大合诸侯以申成好今三国防而已又何邪然则之言未足信也愚意琐泽之防为伐秦起文耳今年防于琐泽明年春使郤锜来乞师而后五月暨诸侯伐秦比事而观之可见矣

公如京师

或问公如京师岂非得礼之正乎曰经书朝于王所者僖公也如京师者成公也僖公朝王所为防晋耳成公如京师为伐秦耳非其尊周之本心也僖公二十八年书曰公防诸侯盟于践土公朝于王所此年书公如京师公自京师遂防诸侯伐秦春秋所志可谓微而显矣叔孙侨如如齐逆女侨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

或问称族尊君命舍族尊夫人信乎曰非也刘敞论之矣一事而再见者卒名之此春秋之常也非为尊君命故举氏尊夫人故舍族也石氏曰妇有姑之辞时穆姜存焉与宣元年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之义同

晋侯执曹伯归于京师

或问执称晋侯何也曰春秋书执多矣皆书人执诸侯亦书人略辞也乱辞也惟此年晋侯之执曹伯书晋侯曰负刍杀太子而自立晋侯执而归于京师或者疑焉以为负刍之杀太子经无明文设有之春秋何以不书疑未得其实然甞以春秋书法攷之则他执诸侯皆称人其称侯者独此一事耳安得以为非伯讨乎晋文之执衞侯亦归于京师也然而犹称人者晋又之执卫侯私意也此年之执曹伯伯讨也此所以异其文之所言与经意合益足以为证矣

宋杀其大夫山

或问山之不氏何也曰石氏曰杀大夫不氏楚得臣与宋山而已楚蛮荒也其略之不备宜矣此荡泽之不氏左氏则以为背其族何休则以为譛华元发微则以为大夫之未命皆未当也葢甞疑其脱耳又左氏载宋华元之奔与子山之杀及鱼石之出首尾不实学者更宜详之

防吴于钟离

或问钟离之防吴何也曰晋实始通吴也向也为中国患者楚而已与中国盟防者亦楚而已未有吴也自成七年吴伐郯始见扵经于是有吴为中国患矣自成十五年防吴于钟离于是有吴与中国盟防矣钟离之防犹以诸侯之大夫也若曰不以中国之诸侯与之为敌也襄五年善道之防犹大夫也戚之防柤之防则诸侯实与为防矣虽然以诸侯之大夫防吴犹可也又乌知大夫之自为防可乎哉案春秋防而殊防者有二防王世子于首止是防世子也防吴于钟离防吴于柤于向是防蛮荒也说者曰防世子于首止尊王室不敢与世子抗也防吴于钟离于柤于向意在贱吴人而罪诸侯不能与敌也或曰其言防吴何防吴子也然以经攷之则戚之防曷为不外吴人又何以知吴之为吴子苏氏曰吴子未甞与中国防晋为之合诸侯而防之特书曰防吴于钟离以吴与防也愚案此说为通葢戚之防乃诸侯防而吴人来防故序吴扵诸侯之下钟离之防乃吴未通中国而晋欲防吴故特以防吴为文然则曷为不与首止之文同义曰首止之文曰公及晋侯防王世子于首止若世子在此而诸侯徃防之然尊世子也防吴之文曰叔孙侨如防晋士燮防吴于钟离是其防晋士燮也为防吴尔

雨木冰

或问雨木冰之义曰文公经说曰成十六年雨木冰谷梁曰雨而木冰也注云介胄之象何休公羊注云木少阳防君也冰隂凝臣也臣将胁君此乃五行家牵合之说未可信终未见上温下冷之意

公防尹子单子晋侯宋公卫侯曹伯齐人邾人伐郑

或问或谓曹伯负刍弑君自立晋侯执之归于京师次年曹伯归自京师已而尹子单子防晋侯伐郑曹伯遂列于防是王纵负刍以成曹乱故是年不书王言王之不王也曰不然是年不书王脱文耳

楚子郑伯伐宋宋鱼石复入于彭城

或问伐宋以纳鱼石也而不曰纳鱼石何也曰纳公孙宁仪行父于陈则纳之者楚子耳非公孙宁仪行父之能为也今曰宋鱼石复入于彭城则纳之者虽楚子而复入则鱼石也其诸晋栾盈之俦乎先儒曰以恶曰复入是故鱼石不言自楚栾盈不言自齐

春秋或问卷十七

宋 吕大圭 撰

襄公  城虎牢【二年

或问陈君举曰向也曰虎牢今也曰城虎牢何不系之郑者为天下城之也系之郑者为郑戍之也是故楚丘不系之卫縁陵不系之梁山沙鹿不系之晋皆非一国之辞也郱鄑郚系之纪彭城系之宋皆一国之辞也然乎曰说亦巧矣然案春秋楚丘不言卫縁陵不言皆是卫不能有之而齐桓城之尔然则城虎牢者亦郑不能有之尔此必近楚之地而郑不能有之是以诸侯城之

莒人灭鄫

或问谷梁曰莒人防鄫非灭之也立异姓以莅祭祀灭亡之道也公羊亦云莒女有为鄫夫人者而立其出信乎曰未可以为信也此直是莒人灭鄫耳立异姓之事未敢尽信

季孙宿如晋

或问左氏曰晋人来讨曰何故亡鄫为鲁当属鄫故也信乎曰以经攷之则莒与鄫同预戚之防莒之灭鄫正晋之所当讨扵莒也而反讨扵鲁何哉恐未必然

郑伯卒于鄵

或问郑伯之名何也曰诸侯不生名此其名之者以其卒也与吴子遏伐楚门于巢卒同从省文也诸侯卒扵国都不地此其地者以其不在国也为如防而卒也故地与宋公佐卒于曲棘同未见诸侯而卒与许男卒于师同此诸侯之例如此而说者徒见其文之异便有郑伯见弑之说误矣

同盟于戯

或问戏之盟郑服乎曰案左氏同盟于戯郑与焉然柯陵之盟亦书于伐郑之后则郑之服未可知今以经攷之盟于柯陵之后诸侯再伐郑则其未得志于郑可知盟于戯之后楚子伐郑则其为郑服可知十一年同盟于亳城北亦郑受盟也防于萧鱼亦郑预防也皆书于伐郑之后比事而观可见矣

防于萧鱼

或问萧鱼之防非悼公之盛乎曰此悼公之盛也而君子亦有不满焉何以言之甚矣悼公再伯之难也晋楚所争者二其一陈也其一郑也悼公绍文襄之烈凡有盟防诸侯麕至向也郑从楚至城虎牢而郑始服向也陈从楚至盟鸡泽而陈来防自是陈郑即中国矣而楚之雠于陈郑者亦如之是故再防于戚为戍陈也而楚公子贞为是伐陈诸侯于是有救陈之师又明年而公子贞围陈诸侯于是有鄬之防凡以争陈也郑侵蔡而获燮则楚伐郑郑受盟于楚则晋伐郑郑同盟于戏则楚伐郑郑为楚伐宋则晋又伐郑诸侯戍郑虎牢则楚救之郑公孙舍之侵宋则晋伐之郑同盟于亳城北则楚师至楚子郑伯伐宋则晋师来凡以争郑也然而陈卒从楚而晋不能争郑卒从晋而楚不能争何也无他郑近晋而陈近楚也观范宣子之言曰楚人讨贰而立子囊必改行而疾讨陈陈近于楚民朝夕急能无徃乎有陈非吾事也无之而后可吁此晋之所以不能争陈欤观子展之谋曰吾与宋为恶诸侯必至吾从之盟楚师至吾又从之则晋怒甚矣晋能骤来楚将不能吾乃固与晋吁此楚之所以不能争郑欤夫惟陈近于楚而民朝夕急也故其望于晋也缓夫惟晋能骤来而楚将不能也故其从于晋也急自鄬之防陈侯逃归而中国之防盟不复有陈自萧鱼之防郑伯实与而楚之威令不能行于郑者二十年由此故也夫以悼公再伯之烈其所可称道者不过萧鱼之防而止以盟则不能如屈完之来以服其心以战则不能如城濮之师以詟其气然以荆楚方强子囊为政而凛然有惮晋之心虽或时帅师徒以示不怯而卒不敢以陵驾中国者岂无故哉观子囊之言曰今吾不能与晋争晋君类能而使之举不失选官不易方其卿孙于善其大夫不失守其士竞于教其庶人力于农穑商工皁不知迁业君明臣忠上孙下竞当是时也晋不可敌然则晋悼之所以能服楚者固有道矣然甞评悼公之伯而独扵防吴之事深不满焉悼公之所以急于防吴者固将以挠楚也然吴犹楚也急于为挠楚之谋而不知适以啓吴人之衅楚患虽微吴忧方大异时骎骎强盛以至于黄池之防俨然为两伯以临诸侯而春秋终矣是悼公之为也不亦可惜也哉抑悼公之所以为大失者尤在于大夫之専也鸡泽之防诸侯实在而使大夫盟甚至邢丘之防大夫得以防诸侯而向之防则直以大夫而已以悼公之贤而不能抑大夫之専又从而张之是将谁咎哉至于鄫甞预防而聼苢人之灭鄫莒鲁同盟而不恤莒人之雠鲁进世子光于诸侯之上而不知班序之乱要皆未纯乎王道者无他急于得陈则不暇恤大夫之専盟幸莒已服则不暇恤鄫鲁之怨喜齐世子之先至则虽跻之诸侯之上不顾也葢其设心措虑全在制楚而其他皆未之及此所以不能如桓文之盛欤

刘夏逆王后于齐

或问刘夏何以名曰任氏曰天子之公当书公如宰周公是也卿当书伯如召伯毛伯是也大夫当书字如宰渠伯纠是也惟士则书名如宰咺之类是也刘夏书名士也

大夫盟

或问书大夫盟何也曰胡氏曰牡丘之防诸侯既次于匡则书曰公孙敖帅师及诸侯之大夫救徐鸡泽之防诸侯既盟而陈侯使袁侨如防则书曰叔孙豹及诸侯之大夫及陈袁侨盟今湨梁之防诸侯皆在是若欲使大夫盟者则宜书鲁卿及诸侯之大夫盟可也而独书大夫何也诸侯失政大夫皆不臣也上二年春正月防于向十有四国之大夫也夏四月防伐秦十有三国之大夫也冬防于戚七国之大夫也此三防皆国之大事也而使大夫専之诸侯皆不与焉是列国之君不自为政礼乐征伐己自大夫出矣况悼公既没晋平初立无先公之明也君若赘旒而大夫张亦宜矣夫岂一朝一夕之故哉善恶积于至微而不可掩常情忽于未兆而不预图荀偃怒大夫盟而晋靖公废赵籍韩防魏斯为诸侯之势见矣有国者谨于礼而不敢忽此春秋所以待后世之意也

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

或问左氏三叛人名之说信乎曰春秋书以地来奔者三今年庶其昭五年莒牟夷三十一年邾黒肱是也人臣之奔必适雠国栾盈之奔也必楚秦鍼之奔也必晋而庶其之奔也必鲁岂非以南鄙之怨欤鲁之于邾也既执其君取其田又伐其国而又纳其叛人甚矣学左氏者曰求名而亡欲葢而彰齐豹书盗求名而不得也三叛人名欲葢而彰者也有此二物足以惩肆而去贪也为此言者以为学左氏则可以为学春秋则不可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或问九月食而十月又食何也曰石氏曰此年九月日食十月日食二十四年七月八月日食食之变起于交也有虽交而不食者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而食才三十六也有频文而日食者此年及二十四年三年之内连月而食者再也诸儒以为历无此法或写之误然汉髙之时亦有频食者二年十月十一月天道至逺不可得而知后世执推歩之术案交防之度而求之亦己难矣

豹及诸侯之大夫盟于宋

或问宋之盟非弭兵乎曰否宋之盟是天下之大变也晋楚之争诸侯也乆矣诸侯之从晋者楚伐从楚者晋伐天下亦多故矣虽然晋之为中国盟主则自若也宋之防名曰弭兵而以晋楚之从交相见自是晋楚夷矣鲁自僖公以来虽贰于楚而未甞一迹其国自盟宋之后明年如楚逾年乃至春秋备书之以见中国诸侯之事楚犹事晋矣向也不过陈郑蔡从楚耳无他近楚之国也今也鲁卫宋均扵事楚矣自是再防于虢至申之防而蛮荆之君大合十一国之众而楚専主诸侯矣故曰是天下之大变也据左氏所载则宋之盟楚实先晋而春秋书晋于楚之上者所以存中国之体也或问湨梁之盟书曰大夫盟言大夫之无诸侯也宋之盟书曰诸侯之大夫不与大夫之无诸侯也此其说失之凿矣案湨梁之盟中间无他事先序诸侯于其上矣故但曰大夫盟宋之盟中间有卫侯杀喜弟鱄奔晋之事故再举诸侯之大夫此书法也鸡泽之盟亦中间无他事而书诸侯之大夫及袁侨盟何也曰鸡泽之盟诸侯不与盟若但曰叔孙豹及大夫及袁侨盟则不辞矣故书曰诸侯之大夫此自书法云尔何必过为之说哉

十有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或问左氏再失闰之说信乎曰刘氏权衡曰左氏云于是辰在申司历过也再失闰矣明年春无冰杜氏曰顿置两闰以应大正故正月建子得以无冰为灾皆不然也历家之术求闰余易求交朔难今司历能正交朔反不能置闰乎此非人情也闰有常准率三十二月必一逢之如所言再失闰者则司历废闰殆七十月弥五年矣亦非人情也顿置两闰诡聼骇俗亦非人情也且必若所云其乱天时多矣春秋何以不讥乎故曰未然

十二月甲寅天王崩乙未楚子昭卒

或问杜预谓十二月无乙未信乎曰吕本中曰甲寅乙未相距四十二日明闰月之验然不书闰月者承前月而受其余日故书闰月之日系前月之下史防常体又有定例故不必每月发此范之说也然杜预以十二月无乙未日误矣葢预専据左氏说经二十七年十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左氏以为辰在申司歴过也再失闰矣二十八年春无冰杜预以为前年再失闰顿置两闰故此年正月得以无冰为灾而书而孔颖达正义又以为甲寅乙未不得同月是皆不知闰月之日系于前月之下史防常体之法也

天王杀其弟佞夫

或问天王亦不得専杀乎曰吕本中曰言杀其弟无亲亲之恩也孙明复曰春秋之义天子得専杀故二百四十二年无天子杀大夫之文此年杀其弟佞夫以为天王不能容一母弟不可不见也某窃以为明复此言未为知春秋者也夫所谓诸侯无専杀大夫者必禀命于天子也天子无所禀命有罪则与众杀之非谓杀生自恣悉由己出而谓之専杀也春秋偶无天王杀大夫之事耳或史官脱略孔子无从取书也如使实杀无罪见之简册圣人岂肯不书以为世戒之理而以为天子可以専杀大夫而遂不书也使后世暴君有作杀生自恣无所忌惮由明复此言也予故以为明复此言未为知春秋

葬蔡景公

或问君弑而贼不讨则不书葬蔡景公书葬何也曰吕本中已言之矣吕曰许止蔡般皆以子弑父臣弑君罪恶之极也而二君皆书葬则是君弑而贼不讨不书葬者本无是说也而为之说者又必曲为之义以信其说使圣人之意不明亦圣门之罪人也

春秋或问卷十八

宋 吕大圭 撰

昭公  莒去疾自齐入于莒莒展舆出奔吴【元年】或问经书小白系齐则纠不书子忽系之郑则突不称国明无二君也而莒之去疾展舆皆系之莒或谓贵贱钧而后得以争信乎曰此说非也假使其贵贱钧亦当有当立者不可以贵贱钧为辞意者去疾系莒则是去疾长而展舆少也去疾当立明矣然自密州既弑之后去疾即奔齐而莒人固已立展舆矣则其系展舆以莒也亦宜入于莒难辞也展舆虽已立为君而未逾年则犹未成乎君故不称君而但曰莒展舆耳然则圣人所书莒事葢两下争国之辞也

楚子麇卒

或问楚子麇卒非弑乎曰吕本中曰经书楚子麇卒而左氏以为公子围弑之至诛庆封则左氏谷梁又载庆封称围弑君之语后世縁楚王汰侈遂以为实甚矣三之为经害也赵盾弑其君曰非盾也穿也许止弑其君曰不甞药也郑伯髠顽如防未见诸侯而卒而曰子驷弑之也凡若此类皆诬伪失实重为经害使圣人之防不明害之大者也陆淳以为谷梁所称季孙行父秃晋郤克眇卫孙良夫跛曹公子首偻同时而聘于齐齐侯使秃者御秃者眇者御眇者跛者御跛者偻者御偻者以此语为街谈巷议之说又以垂陇之防郑公子赋诗左氏委曲诬辞为多此类是也淳之论葢有未尽大抵公谷之论多街谈巷议之说而左氏之说多委曲诬辞也其可信葢鲜矣学者欲由是而求圣人之意则惑之甚也

公如晋至河乃复

或问公如晋乃复何也曰经书公如晋至河乃复者六此年及十二年公如晋至河乃复十三年公如晋至河乃复二十一年公如晋至河乃复二十三年公如晋至河有疾乃复定三年公如晋至河乃复惟二十三年书有疾则其余乃复者皆晋人辞之也春秋之世以小国事大国无嵗不聘无役不从靡敢宁居如此然经书如晋而复者六而昭公居其五则亦足以见昭公之举动不以礼而自取困辱可知然则为国者亦谨于礼而已矣

暨齐平

或问暨与及之辨曰案定公十年经书及齐平而此年书暨齐平先儒谓及我欲之暨不得已也愚曰不然及固我及彼之辞而暨之为言又有强之其意何以言之是时鲁方结婚扵吴外附强楚倚吴楚以为重是以强齐人而与之平齐亦不得已而从之与宋公之弟辰暨石彄出奔义同至于定公十年及齐平则我及彼之辞也杜预以此为齐与燕平误矣上文书暨齐平下文书叔孙婼如齐涖盟此其验也亦犹定十一年冬及郑平叔还如郑涖盟尔【定十一年】奈何以为燕齐平乎

葬陈哀公

或问葬陈哀公我徃防乎曰黎氏曰书葬陈哀公非谓我徃防而书时陈已灭矣国为楚师入据鲁岂于其葬而使人徃防之葢楚师入陈时其君在殡因取而葬之与庄四年齐侯葬纪伯姬同彼目齐侯者葢上文无齐侯灭纪之文故下必云尔今已书楚师灭陈则下云执公子招杀陈孔奂葬陈哀公皆防上文尔

楚子防诱蔡侯般杀之于申

或问楚子防何以名曰诸侯不生名非失国也非争国也则不名而楚子防卫侯燬名此学者所以深求其说而不得也或曰卫侯使礼至仕邢既而伐之礼至从国子廵城披而杀之于外是懐诈以灭人也蔡般弑君父而立楚灵王不能声其罪而讨乃包藏祸心甘言重币以诱而杀之遂灭其国此二者皆圣人之所甚恶也是以特名之为此说亦近似矣愚甞思之窃谓圣人之作春秋不以名字为褒贬也诸侯不生名卒则名失国则名争国则名见灭则名皆所以别也初非有褒贬于其间也后世之儒以名字为褒贬而后圣人之意愈不可见矣自其以名字为褒贬也至于质之经而不合则必曲为之说以通之故治春秋者多失之凿且如卫侯燬灭邢汉儒有灭同姓则名之说然以经攷之则诸侯之灭同姓者多矣何以皆不名而独名卫侯邪至于楚子防则灭同姓之名又不通矣谓其诱而杀之故名之邪则楚子之诱戎蛮子亦诱之也又何以不名说者又曰以荆蛮诱戎蛮犹可也以荆蛮诱中国不可也此言近矣然观圣人所书以诱称之固所以着楚子之罪矣又岂以内外之分而有异乎然则卫侯燬楚子防之所以名皆衍字耳先儒或谓卫侯燬灭邢之下有卫侯燬卒恐因此而讹遂以灭邢之上亦加燬字此言是也愚谓楚子防亦恐后儒于蔡侯般之上见其不应名般而不名防故加一防字不知蔡侯般之所以名非以罪般也此与胡子髠沈子逞徐子章禹沈子嘉胡子豹蔡世子有潞子婴儿同一例耳

齐髙偃帅师纳北燕伯于阳

或问纳者不宜纳也信乎曰春秋书纳者六皆用师以纳之庄九年公伐齐纳纠伐而纳之也僖二十五年楚人围陈纳顿子于顿围而纳之也文十四年晋人纳捷菑于邾则赵盾帅师以纳之也其书晋人者以其弗克纳而略之也宣十一年楚子入陈纳公孙宁仪行父于陈则以楚君之重楚师之众而纳之也昭十二年春齐髙偃帅师纳北燕伯于阳哀二年晋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聩于戚则以帅师而纳之也凡言纳者内弗受而强致之辞此葢内无有为之助而自外用势力以纳之耳说者曰纳者不宜纳也此言过矣以北燕伯观之书之曰北燕伯则是燕之君也与入于夷仪同岂有不宜纳者邪诸侯之入其国有书入者有书归者有书纳者归易辞也入难辞也纳者内莫为助之辞也

有星孛于大辰

或问星孛于大辰亦有应乎曰胡氏曰大辰心也心为明堂天子之象其前星太子后星庶子孛星加心象天子嫡庶将分争也后五年景王崩王室乱刘子单子立王猛尹氏召伯立子朝歴数载而后定至哀十三年有星孛于东方不言宿名者不加宿也当是时吴人僣乱凭陵上国日敝扵兵暴骨如莽其戾气所感固将壅吴而降之罚也故氛祲所指在于东方假手越人吴国遂灭天之示人显矣史之有占明矣愚案左氏载梓慎郑禆灶之言则曰宋卫陈郑将同日火而明年其言果验何休注公羊则谓孛彗者埽故置新之象是后周分为二天下两主较之胡氏之言则又有异故知说春秋而以某事验某应者皆失之泥也吕本中曰日月星辰之谪见于天雪霜风雨之不时以为民害皆政事之失当有以取之也故君观其变以思戒察其祥以改行则灾害可息而无危亡之祸其漠然不以为意则祸及之非不幸也圣人详书以为世戒为人君者观春秋所书其可不致惧乎斯言当矣

葬许悼公

或问许悼公何以书葬曰石氏曰谷梁例弑君而贼不讨者不书葬其书葬者皆意有所见也如蔡景公以为不忍使失民于其子陈灵公则以为外之讨贼蔡昭则以为盗名不见于经许悼则以为不使止为杀父此例也通于经则不可黎氏曰被弑之君多不书葬者或彼国方有事变虽葬我畏其乱无使徃防之岂有贼未讨则不书葬邪此二妄为之说也且蔡世子般弑其君固何般未讨而固亦书葬邪予观许悼公弑而书葬者非他葢变生于内而不及国又般止欲没其弑逆之迹具礼葬其父我有使徃故书葬焉欧阳公论止为弑得其防矣

盗杀卫侯之兄絷

或问左氏求名不得之说信乎曰为左氏之说者曰或求名而不得或欲盖而名彰齐豹为卫司冦作而不义其书为盗邾庶其莒牟夷邾黒肱以土地出求食而已不求其名贱而必书此二物者所以惩肆而去贪也夫齐豹书盗则曰求名而亡三叛人名则曰欲葢而彰一则以书名为欲葢而彰一则以不书名为求名而亡如是用法谁能晓之余以为此非春秋之防也案春秋书盗五襄十年盗杀郑公子騑公子发公孙輙昭二十年秋盗杀卫侯之兄絷定八年盗窃寳玉大弓哀四年盗杀蔡侯申十三年盗杀陈夏区夫是也凡书盗者微者之名字不着扵经也陆淳以为春秋非上卿不书名陈傅良云此齐豹也曷为以贱辞书之夺之书寇则非大夫也理或然也

大搜于昌闲

或问大搜礼乎曰胡氏曰昭公之时凡三书搜或以非其时或以非其地而大意在权臣専行公不与焉三纲军政之本古者春搜夏苖秋狝冬狩皆扵农隙以讲事而所主者明贵贱辨等列顺少长习威仪则皆纳民于轨物而非驰射击刺之末矣是故观于有莘少长有礼知可用也而文公遂伯临扵洛阳袒而发丧为义帝也而汉祖遂王今鲁国其君则设两观乗大辂其臣则八佾舞扵庭旅泰山以雍彻其宰则据大都执国命而军政之本亡矣何以搜为此春秋所书为后戒之意也

蔡侯东国卒于楚

或问蔡侯朱谷梁以为蔡侯东何也曰前书蔡侯朱出奔楚而此书蔡侯东国卒于楚谷梁以朱为东愚谓谷梁所书疑是又脱一国字耳何者朱无归入卒葬之文而东国无出奔之事疑只是一事

公孙于齐

或问公孙于齐之义曰胡氏曰昭公以君伐臣曷为不胜乎鲁自东门遂杀嫡立庶鲁君于是乎失政禄去公室政在季氏于此君也四公矣作三军尽征其一舍中军兼有其二民赋入于其家半矣受命救台也遂入郓帅师取卞也不以闻军政在其手専矣行父片言而东门氏逐南蒯一动而公子憖奔鲁之羣臣亦无敢忠于公室而献谋者所谓屯难之时也在易屯之六五曰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昭公不明乎消息盈虚之理正身率徳择任忠贤待时循致不忍一朝之忿求逞其私欲而以羣小谋之其及也宜矣石氏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葢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又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扵大夫四世矣自周东迁天子始失政而诸侯専専自鲁隠始自隠至昭凡十世矣自东门襄仲杀恶及视鲁国始失政而大夫専専自宣公始由宣至定凡五世矣自季文子武子秉鲁以至平子又四世矣此宣公之末年归父欲去三桓张公室而未能也自是以来鲁君世从其失季氏世修其勤史墨所谓民不知君何以得国而乐祁子家驹亦谓鲁君失民季氏得众之乆也政在季氏已四世矣鲁君丧政已四公矣而区区稠父而欲同诸大夫去之不亦妄乎此宜其所以见逐也

防于适歴

或问季孙意如防晋荀跞而晋无讨焉何也曰余观意如逐君昭公在外始依扵齐而齐不果纳再依于晋而晋不果受卒之客死于外未甞不叹世道之薄而乱臣贼子之无所惧也夫以臣逐君意如之罪易见也昭公奔愬二国其意亦可矜也苟有人心者孰不愤意如之为而慼昭公而况齐晋乎齐大国也鄟陵之防四国同之伐季氏以纳昭公何不可之有而所以不克纳公者则以梁丘据之受赂也晋盟主也扈之防六国同之伐季氏以纳昭公尤易为力而所以不克纳者则以士鞅之取货也自其为义之心不胜其贪利之心而后其为义者始不勇矣此齐晋纳公之谋所以姑为之名而卒之悠缓而卒不克欤呜呼世道之薄有自来矣鲁桓弑隠者也以许田赂郑而防于垂公子冯弑与夷者也以郜大鼎赂鲁而平其乱宣公弑君自立则赂齐以济西之田而安其位崔杼弑其君光则赂晋侯以宗器乐器及其大夫军将皆有赂而退其师凡若此类不胜众矣况夫以齐侯有纳公之志而又有毋受鲁货之命盟主为诸侯之防而宋卫皆有利纳公之心此岂非其好义之心哉然自申丰之计一行而齐君有惑志季孙之货一至而小国以难辞三军在途诸侯在防是区区者乃能劫而夺之衂而止之此乱臣贼子所以接踵于后世欤虽然非徒以其货利之行而已也观晋侯欲以师纳公而士鞅使人私扵意如则其互为唇齿相为囊槖乆矣当是时晋之六卿犹意如也晋君亦昭公也其肯并心一意以诛其臣而纳其君哉宜晋侯之不得以行其志也

春秋或问卷十九

宋 吕大圭 撰

定公  不书正【元年

或问定公何以不书正月曰定公不书正先儒以为昭不得正其终定不得正其始理固如此然以予观之正者天子之正朔也天子颁之诸侯诸侯受而颁之于其国故于人君即位之始皆书王正月以见其受正于天子也今定不书正月似非正终正始之义葢是年昭公已薨而定公未立在礼先君既终而嗣君继世不可以一年而二君故以先君之末年犹系之先君至明年而后系新君之元年此书法也昭以十二月薨则今年之春不得以系之先君之末年矣而定公又以六月而后即位故今年春不得如他君之例而系以王正月以比常年书王三月云尔观圣人所书六月癸亥公之丧至自干侯所谓公者昭公也戊辰公即位所谓公者定公也则是定公未即位之前犹是昭公之鲁定公既即位然后追书今年春皆为定公元年耳此则所谓一年而二君也至于公即位之例先儒或以为继弑君不言即位其或继弑君而言即位则曰如其意也此殊不可晓皆强为之辞耳观定公六月即位之例则知诸君之所以书即位者行即位之礼也其不书即位者不行即位之礼尔尚何疑乎

防于召陵侵楚

或问召陵之防卒无成功何也曰余观召陵之防未甞不叹晋之可以复伯而失其机也夫蔡陈郑许沈顿胡葢服役扵楚者也而皆与于防则葢病楚而归晋也晋自平丘以来不能合诸侯者二十四年矣今而上致刘子下合十七国之君以为此防齐桓之师不如是之盛也然而齐桓之师书曰伐楚盟于召陵晋定之防书曰防于召陵侵楚侵浅事也伐重事也晋合十七国之君以防于召陵徒能侵楚而已是不足与有为也晋自是无复宗诸侯之望矣案则楚子常以裘马而失二国之君晋亦以荀寅求货之故而辞蔡侯世衰道微是区区者乃能轩轾列国之诸侯而致晋楚之失伯者皆是物也呜呼可胜叹哉可胜叹哉故自是以后前乎此自齐桓以来无特相盟者而盟于咸于沙则特相盟矣无参防者而安甫之防则参防矣前此晋未甞伐与国也而晋士鞅帅师侵郑侵卫又伐卫则伐与国无伯主之体矣及其极也荆蛮横行于中国而莫之制矣故甞攷论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事以为北杏以前是一时也北杏以后是一时也召陵以前是一时也召陵以后是一时也北杏以前诸侯无伯故有特相盟者有参盟参防者有相攻伐者北杏以后则异是矣召陵以后诸侯亦无伯故亦有特相盟者有参盟参防者有相攻伐者召陵以前则异是矣天下之有伯非美事也天下之无伯非细故也夫伯者王之反也有伯则无王矣名曰尊周而实夺其权北杏以前天下未知有伯也而犹知有王北杏以后天下惟知有伯矣此岂美事哉虽然有伯者在焉则诸侯犹有所附中国犹得以安强暴犹知所畏是犹幸其有伯也伯衰而诸侯散伯衰而中国扰伯衰而吴楚横天下益不宁矣是故晋侯吴子防于黄池而春秋终焉

齐人归田 堕费堕郈

或问或谓左氏谷梁所载夹谷之防孔子之辞皆街谈巷议之说以为知圣人也浅其说然乎曰以愚观之左氏所载似未可不信子法言曰齐人章章归其侵疆葢自汉儒相皆有是说似未可非之要之圣人举事自是与常人别所谓绥之斯来动之斯和也夹谷一防而侵疆遽归岂谓其一言之间遂足以致此哉意其动容周旋之间有以深警其心矣则夫齐人之来归田宜也堕三都之事东坡苏氏为之论曰季氏亲逐昭公客死扵外从公者皆不敢入孔子安能以是堕其名都而出其藏甲也哉攷于春秋方是时三桓虽若不说然终莫能违孔子苏氏曰此孔子之所以圣也孔子以羁旅之臣得政朞月而能以治世之礼律亡国之臣堕名都出藏甲而三桓不疑其害己此必有不言而信不怒而威者矣夫孔子之圣见于行事至此为无疑也愚谓审如苏氏之说则是孔子为政能咈人情之所难而为之要之圣人举事虽即诸天理之安而亦未甞不顺人情之欲夫使孔子咈三桓之欲而强欲堕其都邑此不待智者而知其不克也然则费郈之所以堕者何也曰三家之城其邑者将以自利也而家臣据其邑以叛亦岂三家之利哉南蒯叛侯犯叛公山不狃叛叛者相踵岂惟鲁国恶之三家亦恶之矣孔子顺天理而言之而适有以动乎三家之心故其堕郈堕费者二家之自堕也于仲尼何与焉乃若成邑不堕而至于围则孟孙之不欲堕耳夫二家闻夫子之言而堕其邑者是其天理之动也孟氏闻公敛处父之言而不肯堕者是其人欲之蔽也天理之动不足以胜其人欲之蔽然后不肯堕耳然使孔子得志以行乎鲁国则将有不待兵革而自堕者如鲁之不终用孔子何胡氏以为围成之后然后孔子摄相事理或然也或谓史记所载未必得其实孔子为政当在归田堕郈之时而围成不克则是女乐既归之后此说未必然姑记之以俟知者

晋赵鞅入于晋阳以叛晋赵鞅归于晋

或问赵鞅书归何也曰案先儒之说云出称叛入称归叛者逆辞归者顺辞则知鞅之叛非叛也以地正国也所以逐君侧之恶人也鞅取晋阳之甲以逐君侧之恶人而不免以叛书者所以为后世人臣不请命扵君而擅用兵者之防也至其入国则书归以见鞅之非逆也或者又曰春秋以法治人而以情恕之先书叛叛恶辞所以诛鞅也后书归归善辞所以赦鞅也鞅之出入于晋阳将以御荀寅士吉射之伐耳其心本非叛君也然邑君之邑也臣乌得而有之故书叛以伸王法及其归国则是鞅知悔而反逆为顺复于为善也故书归以厚人情先儒之为此论不过惑于书归之一语耳夫使以地正国而可则是人主可得而胁人臣擅兴无罪而以兵谏者真爱其君也使后世贼臣称兵向阙以诛君侧为名而实欲胁君取国者则此说啓之也春秋王法也当诛则诛当赦则赦乌有既诛而又赦之之理若使既诛而又赦之则是非不白善恶不明而王法不行于天下矣况春秋乎愚故曰归易辞也乱臣以叛去而其归也无异于善复者以是为晋国之无政刑也

春秋或问卷二十

宋 吕大圭 撰

哀公  晋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聩于戚【二年】或问蒯瞆何以称世子曰左氏序蒯瞆之事曰蒯瞆欲杀夫人夫人啼而走刘原父以为安有此事葢蒯聩闻野人之歌其心慙焉则以谓夫人夫人恶其斥己淫则啼而走言太子将杀予以诬之灵公惑于南子所言必聴彼不耻召宋朝固亦不难于逐蒯瞆矣此其真也不当如左氏所记又蒯瞆出乃奔宋宋南子家也蒯瞆负杀母之名而又走入其家岂真有此事哉愚以春秋攷之则知刘敞之言为得若使蒯聩欲杀夫人则是以子而欲杀母也以子而杀其母则父子之义絶矣出奔不复乃理之宜及其纳于戚圣人不应以卫世子书之圣人书之以为卫世子则是蒯瞆世子之位未絶也蒯瞆世子之位未絶则知其必无欲杀母之事明矣案春秋书世子者三郑忽蔡有卫蒯瞆三者所书一同突虽立而忽之位终未絶也楚虽灭其父而有之位终未絶也輙虽立而蒯瞆之位终未絶也观圣人所书之防则蒯聩之名不可掩矣

齐陈乞弑其君荼

或问案左氏则阳生使朱毛弑荼而经以陈乞主之何也曰当以经为正葢阳生之入荼之弑皆陈乞之为也乞不弑荼而立阳生者岂其废不正而立正哉此固篡齐之兆耳阳生特一亡公子耳何与焉

用田赋

或问用田赋之说曰春秋书变古者三初税亩作丘甲用田赋是也先儒言初税亩谓公田十一之外履其余亩而税之也如是则是公田之助既十取一矣又于其余田而十取一也是为十取二愚谓初税亩乃是初变古法也恐未应遽至此所谓初税亩只是废助法而用税法耳宣公之三十六年书饥七年书大旱十年大水而复大饥十三年螽十五年复螽水旱凶荒相继不絶则公田之入薄矣于是废助法而田税法则嵗取十一以为常所谓凶年粪其田而不足必取盈者是也此讥变法之始也故书初作丘甲之说先儒或以为古者四丘为甸甸出甲士三人是一甸而出一乗车也今丘十六井也而同为甲是丘赋一乗也若然则顿增四倍之赋于理亦未宜然故夫丘甲只是每丘而出一甲士耳至于用田赋之说先儒或谓宣公税亩始什二而税今又什二而敛其财曰用田赋者言用田以为财赋之率也果如是则四倍于古矣亦恐非也或谓以丘赋一乗为未足故又以田赋之田赋之者家一人以为兵也然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古者甸出革车一乗则是五百七十六夫而出七十五人也今又不足而以田赋则是凡受田者皆出一人以为兵比之于古则已七倍矣亦恐加兵不至如是之甚贾逵以为使一井之间出一丘之赋则是多于常赋十六倍于理亦不宜然案左氏季孙欲以田赋使冉有访诸仲尼仲尼曰君子之行也度于礼施取其厚事举其中敛从其薄如是则丘亦足矣若不度于礼贪冒无厌则以田赋又将不足愚谓丘赋者即丘十六井出戎马一匹牛三头是赋之常法也所谓以田赋者葢于丘赋之外又计田而出赋也田出税丘出赋初税亩则无寛弛之法税且重矣作丘甲则有益兵之扰赋又重矣今曰用田赋则是丘既出赋而田又出赋也田出税矣今又出赋所谓取二也然赋有二有军赋有财赋四丘为甸甸出革车一乗此军赋也周礼九赋之法此财赋也二者皆赋于民故均谓之赋所谓用田赋者恐是计田而出财赋耳孔子谓计丘而出军赋矣则又不应计田而出财赋也要之重赋尔

或问冬十二月螽左氏失闰之说信乎曰案左氏载仲尼之言曰火伏而后蛰者毕今火犹西流司历过也以是为失闰之故然观今年书十二月螽明年九月螽又十二月螽恐不専为失闰然则何以书纪灾也

公防晋侯及吴子于黄池

或问春秋书吴事但书曰吴而已而书吴子者三何也曰其来聘则以吴子使而书之也以其与我接也战于柏举则以蔡侯以吴子而书之也书吴子则吴楚敌也防于黄池则以晋侯防吴子而书之也书吴子则吴晋敌也凡皆着其强也或以为吴能辞尊称居卑称则误矣抑愚读公防晋侯及吴子之言而有感焉春秋之作托之鲁者以鲁有可以至道之资故也齐桓首倡伯业而鲁之君独迟迟而不防岂非其趋向之近正邪当时之善觇人国者不曰鲁秉周礼未可动也则曰周礼尽在鲁矣是鲁之君臣犹知有典礼也中国之有伯虽王道之不幸也而犹世道之一幸也不幸而有楚而犹幸而有晋又不幸而有吴焉楚蛮也吴亦蛮也愈降而愈为中国患此正中国之诸侯之所宜同心勠力以附伯主而庶几其足以息强暴之焰以为中国之防可也晋既不足以宗诸侯而开门延盗以来被发文身之吴于中国者乃在于周公之子孙礼义之望国防之伐齐而使之逞其志于中国者鲁也防于黄池而使之偃然与晋伯为敌者亦鲁也不惟依吴以为国而又导之至以陵中国之诸侯圣人望鲁之意至是絶矣是故春秋于是终焉斯义也先儒偶未之及故明之以俟知者

春秋或问跋

春秋者几百家其说大抵以褒贬赏罚为主葢三倡之而诸儒和之也惟朱文公以为不然今其载于门人之所纪录者略见一二独恨未及成书耳广文吕先生加惠潮士诸士有以春秋请问者先生出五论示之咸骇未闻因并求全藳先生又出集或问二书葢本文公之说而发明之有五论以开其端有集说以详其义又有或问以极其辨难之指归而春秋之防明白矣噫夫子之心至文公而明文公之论至先生而备先生亦有功于世教矣梦申预闻指教不敢私秘与朋友谋而锓诸梓庶几广其云时寳祐甲寅正阳之月门人元公书院堂长何梦申敬跋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五论

宋 吕大圭 撰

论一

春秋之作何为乎曰春秋者扶天理而遏人欲之书也春秋鲁史尔圣人从而修之则其所谓扶天理而遏人欲者何在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而绥猷之责则后实任之尧舜禹汤文武达而在上所以植立人极维持世道使太极之体常运而不息天地生生之理常发达而不少壅者为其能明天理以正人心也周辙东王政息政教失风俗壊修道之教不立而天命之性率性之道几若与之俱泯泯昧昧而不存者君臣之道不明也上下之分不辨也夷夏之辨未明也长幼之序未正也义利之无别也真伪之溷淆也诸侯僣天子大夫僣诸侯而世莫知其非也臣弑君子弑父强并弱下篡上而世莫知其乱也其所施为尽反王制而失人道之正而世莫知其不然也孔子虽圣不得位则绥猷修道之责谁实尸之然而不忍絶也于是以其明天理正人心之责而自任焉六经之书皆所以垂世教也而春秋一书尤为深切故曰我欲托之空言不如载之行事之深切着明也鲁史之所书圣人亦书之其事未尝与鲁史异也而其义则异矣鲁史所书其于君臣之义上下之分或未辨也而吾圣人则一正之以君臣之义上下之分内外之辨有未明者吾明之长幼之序有未正者吾正之义利之无别也吾别之真伪之溷淆也吾明之其大要则主于扶天理于将萌遏人欲于方炽而已此正人心之道也故曰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惩荆舒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孔子成春秋不过空言尔而其功配于大禹及周公则岂非以其正人心之功尤大于放龙蛇驱虎豹之功乎故曰春秋天子之事也何者人性之动始于恻隠而终于是非恻隠发于吾心而是非公乎天下世之盛也天理素明人心素正则天下之人以是非为荣辱世之衰也天理不明人心不正则天下之人以荣辱为是非世之所谓乱臣贼子恣睢跌荡纵人欲以灭天理者岂其悉无是非之心哉故虽肆意所为莫之或制而其心实未尝不知其非而恶夫人之议已此其一髪未亡之天理不足以胜其浸淫日滋之人欲是以迷而不复为而不厌而其所谓自知其非者终自若也则其心未尝不欲紊乱天下之是非以托己于莫我议之地既上幸无明君为之正王法以定其罪而又幸世教不明人心不正习熟见闻以为当然曽莫有议其非者则为乱臣贼子者又何其幸之又幸邪是故唐虞三代之上天理素明人心素正是非善恶之论素定则人之为不善者有不待刑罚加之刀锯临之而自然若无所托足于天地间者世衰道防天理不明人心不正是非善恶之论几于倒置然后乱臣贼子始得以自容于天地之间而不特在于礼乐征伐之无所出而已也孔子之作春秋也要亦明是非之理以诏天下与来世而已是非者人心之公理而圣人因而明之则固自有犁然当乎人心者彼乱臣贼子闻之固将不惧于身而惧于心不惧于明而惧于暗不惧于刀锯斧钺之临而惧于倐然自省之顷不惧于人欲浸淫日滋之际而惧于天理一发未亡之时此其扶天理遏人欲之功顾不大矣乎孟子断然以为有一治之効盖具有见乎此矣使先王之纪纲法度既已荡然不存天子之礼乐征伐既已不能自制其所恃以仅不泯者独有人心是非之公理耳而又颠倒错乱贸贸不明则三极果何恃以立人道果何恃而存乎此固春秋一书所以有功于万世也自世儒不明乎孟子之说遂以春秋之作乃圣人赏善罚恶之书而所谓天子之事者谓其能制赏罚之权而已夫谓天子之事止于制赏罚之权而绥猷修道之责乃不暇问则是刘汉以后之天子而非唐虞三代之天子矣为是说者不惟不知春秋抑亦不知所谓天子之事也彼徒见夫春秋一书或书名或书字或书人或书爵或不书氏或书氏于是为之说曰其书字书爵书氏者襃之也其书名书人不书氏者贬之也襃之故予之贬之故夺之予之所以代天子之赏夺之所以代天子之罚赏罚之权天王不能自执而圣人执之所谓章有徳讨有罪者圣人固以自任也春秋鲁史也夫子匹夫以鲁国而欲以僣天王之权以匹夫而欲以操天王之柄借曰道之所在独不曰位之所不可得乎夫子本恶天下诸侯之僣天子大夫之僣诸侯下之僣上卑之僣尊为是作春秋以正名分而己自蹈之将何以律天下圣人宜不如是也盖是非者人心之公不以有位无位而皆得以言故夫子得以因鲁史以明是非赏罚者天王之柄非得其位则不敢专也故夫子不得不假鲁史以寓赏罚是非道也赏罚位也夫子者道之所在而岂位之所在乎或曰夫子之为是也非以私诸己也夫子以鲁有可以变而至道之质是以托诸鲁以律天下之君大夫其赏之也非曰吾赏之也鲁赏之也其罚之也非曰吾罚之也鲁罚之也鲁周公之后而圣人之祚嗣也赏罚之权天子不能以自执推而予之于鲁鲁亦不能以自有推而本之于周周之典礼周公之为也以周公之后而行周公之典礼而律天下之君大夫或者其庶几乎此圣人之意也且夫夫子匹夫也固不得以擅天王之赏罚鲁诸侯之国也独可以擅天王之赏罚乎鲁不可以擅天王赏罚之权而夫子乃因推而予之则是夫子为其实而鲁独受其名夫子不敢以自僭而乃使鲁僣之圣人尤不如是也大抵学者之失往往在于尊圣人太过而不明乎义理之当然于是过为之论意欲尊夫子而实背之或谓兼三代之制其意以为夏时商辂周冕韶乐圣人之所以告顔渊者不见诸用而寓其说于春秋此皆一切缪妄之论其大要皆主于以礼乐赏罚之权为圣人自私之具尔夫四代礼乐孔子之所以告顔渊者亦谓其得志行道则当如是尔岂有无其位而修当时之史乃遽正之以四代礼乐之制乎夫子鲁人也故所脩者鲁史其时周也故所用者时王之制此则圣人之大法也谓其于修春秋之时而窃礼乐赏罚之权以自任变时王之法兼三代之制不几于诬圣人乎学者学不知道妄相袭其为伤教害义于是为甚后之观春秋者必知夫子未尝以礼乐赏罚之权自任而后可以破诸儒之说诸儒之说既破而后吾夫子所以修春秋之防与夫孟子所谓天子之事者皆可以得而知之矣

论二

六经之不明诸儒穿凿害之也而春秋为尤甚春秋穿凿之患其原起于三而后之诸儒又从而羽翼之横生意见巧出义理有一事而或以为襃或以为贬彼此互相矛盾者矣有事同而前以为襃后以为贬前后自相抵牾者矣纷纷聚讼而圣人之意益以不明然其大端不过有二一曰以日月为襃贬之说二曰以名称爵号为襃贬之说彼徒见夫盟一也而有日者有不日者奔宜书日也而或书时入宜书日也而或书月若是其不同也于是有以日月为襃贬之说又见夫国君一也而或书子或书侯或书伯外裔一也而或书州或书国或书人或一人而前氏后名又若是其异也于是有以名称爵号为襃贬之说愚请有以折之蔑之盟不日则曰其盟渝之也柯之盟不日则曰信之也将以渝之者为是乎信之者为是乎桓之盟不日而葵丘之盟则日之或曰危之也或曰美之也将以危之者为是乎美之者为是乎公子益师卒不日左氏曰公不与小敛也然公孙敖卒于外而公在内叔孙婼卒于内而公在外公不与小敛也明矣又何以书日乎公羊曰公子益师逺也然公子彄亦逺矣又何以书日乎谷梁曰不日恶也然公子牙季孙意如亦恶矣又何以书日乎葬必书月日而有不书月日者则曰不及时而日渇也不及时而不日慢也过时而日隠之也过时而不日谓之不能葬也当时而不日正也当时而日危不得葬也然过时而日直指齐桓公而言当是时公子争国危之隠也可也卫穆公宋文公无齐桓之贤无争国之患过时而日有何可隠之乎宋穆公之日葬又有何危乎凡此者皆疑误而难通者也孰谓春秋必以日月为襃贬乎至于来归仲子之赗而宰书名则曰贬之也使荣叔归成风之含赗而王不书天亦曰贬之也岂归仲子之赗罪在冢宰而不在天王乎归成风之含赗咎在天王而不在荣叔乎春秋书王本以正名分而夫子乃自贬王而去其天则将以是为正名分可乎谷伯邓侯称名说者曰朝弑逆之人故贬之滕子侯独非朝弑逆之人乎滕薛来朝称侯说者曰滕薛防国也以其先朝隠公故襃之朝隠有何可襃而襃之乎若以隠为始受命之君则尤缪妄之甚者也或曰滕本侯爵也朝弑逆之人贬而称子朝桓可贬也终春秋之世不复称侯岂皆以朝桓之故而贬之乎或曰为时王所黜也夫使时王而能升黜诸侯之爵则是礼乐赏罚之权天王能自执矣安得为春秋之世乎先书荆继书楚已而书楚子说者曰渐进之也夫楚本鬻熊之后春秋以其僭王肆暴而遂黜之且既列南荒圣人作经本以辨内外之分而顾乃进楚而退中国乎若此之类不可以一二数要有疑误而难通者也孰谓春秋以名称爵号为襃贬乎大抵春秋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事成于日者书日事成于月者书月事成于时者书时故凡朝觐搜狩城筑作毁凡如此者皆以时成者也防遇平如来至侵伐围取救次迁成袭奔叛执放水旱雨雹氷雪彗孛螽螟凡如此者或以月成或以日成也崩薨卒弑葬郊庙之祭盟狩败入灭获日食星变山崩地震水灾凡如此者皆以日成也其或宜月而不月宜日而不日者皆史失之也假如某事当书月而鲁史但书其时某事当书日而鲁史但书其月圣人安得虚増甲子乎是春秋不以日月为例也春秋据事直书而善恶自见名称爵号从其名称爵号而是非善恶则系乎其文非书名者皆贬而书字者皆襃也假令某与某在所襃而旧史但着其名某与某在所贬而旧史只着其字则圣人将奔走列国以求其名与字而后着之于经乎是春秋不以名称爵号为襃贬也若夫因其所书月日之前后而知其是非因其名称爵号之异同而知其事实则固有之矣非圣人因以是为襃贬也有如庄三十一年春筑防于郎夏筑防于薛秋筑防于秦三十二年春城小谷则有以见才阅三时而大工屡兴也宣十五年秋螽冬蝝生则有以见连歴二时而灾害荐作也庄八年春师次于郎夏师及齐师围郕秋师还则有以见阅三时而劳兵于外也若此之类盖于书时见之桓二年秋七月侯来朝九月入则有以见来朝方阅一月而遽兴兵以入之也昭七年三月公如楚九月公至自楚则有以见其朝夷狄之国阅七月之乆而劳于行也僖二年冬十月不雨三年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六月雨则有以见其阅九月而后雨也若此之类盖于书月见之癸酉大雨震电庚辰大雨雪则有以见八日之间而再见天变也辛未取郜辛巳取防则有以见旬日之间而取其二邑壬申御廪灾乙亥尝则有以见其尝于灾余之为不敬己丑葬敬嬴庚寅而克葬则有以见明日乃葬之为无备丙午及荀庚盟丁未及孙良夫盟则有以见鲁人之先晋而后卫己未同盟于鸡泽戊寅及陈袁侨盟则有以见晋人之先盟诸侯而后盟大夫若此之类盖于书日见之然以是谓圣人以日月之书不书寓襃贬则误矣若夫名称爵号之异同则有以事之大小而其辞因之以详略者亦有前日而后月者有蒙上文而杀其辞者固难以一例尽而时变之升降世道之盛衰亦有因之以见者楚一也始书荆再书楚已而书楚子吴一也始书吴再书人已而书吴子于以见吴楚之浸盛矣鲁翚柔郑宛詹始也大夫犹不氏于后则大夫无有不氏者郑段陈陀卫州吁始也皆名之于后则虽弑君之贼亦有书氏者于以见大夫之浸强矣始也曹莒无大夫于后则曹莒皆有大夫于以见小国之大夫皆为政矣始也吴楚君大夫皆书人于后则吴楚之臣亦书名于以见荆蛮之大夫皆往来于中国矣诸侯在丧称子有书子而预防预伐者于以见居丧而防伐之为非礼也公爵也而书伯滕侯爵也而书子于以见其不用周爵而以国之大小为强弱也防于曹蔡先卫伐郑则卫先蔡于以见当时诸侯皆以目前之利害而不复用周班也幽之盟男先伯淮之防男先侯戚之防子先伯萧鱼之防世子长于小国之君于以见伯者为政皆以私意为轻重而无复礼文也垂陇之盟内之则公孙敖防诸侯召陵侵楚之师外之则齐国夏防伯主于以见大夫敌于诸侯而莫知其非也凡此者莫非名称从其名称爵号从其爵号而是非善恶乃因之而见之初非圣人特以是为襃贬也学者必欲于名称爵号之间而求圣人襃贬之意则窒碍而不通矣于其不通也而强为之说则务为新巧何所不至甚非圣人明白正大之心尔学者之观春秋必先破春秋以日月为例之说与夫以名称爵号为襃贬之说而后春秋之防可得而论矣

论三

或曰子谓春秋不以日月名称爵号为襃贬则信然矣若是则春秋所书皆据旧史尔所谓门人髙弟不能賛一辞者其义安在曰有春秋之达例有圣人之特笔有日则书日有月则书月名称从其名称爵号从其爵号与夫盟则书盟防则书防卒则书卒葬则书葬战则书战伐则书伐弑则书弑杀则书杀一因其事实而吾无加损焉此达例也其或史之所无而笔之以示义史之所有而削之以示戒者此特笔也元年春正月此史之旧文也加王焉是圣人笔之也中国之诸侯有葬吴楚君者矣而吴楚之君不书是圣人削之也晋侯召王见于者之所载而圣人书之曰狩所以存天下之防甯殖出其君名在诸侯之防而圣人书之曰卫侯出奔所以示人君之戒不但曰仲子而曰惠公仲子不但曰成风而曰僖公成风不曰陈黄而曰陈侯之弟黄不曰卫絷而曰卫侯之兄絷阳虎陪臣书之曰盗吴楚僣号书之曰子纠不书齐而小白书齐突不书郑而忽书郑立晋而书卫人立王子朝而书尹氏凡此者皆圣人之特笔也故曰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丘窃取之矣盖用达例而无加损者圣人之公心有特笔以明其是非者圣人之精义达例所书非必圣人而后能虽门人髙弟预之可也精义所在岂门人髙弟所能措其辞哉非圣人则不能与于此学者之观春秋必知孰为春秋之达例孰为圣人之特笔而后可观春秋矣抑愚甞深惟春秋之义窃以为其大防有三一曰明分义二曰正名实三曰着几防所谓眀分义者何也每月书正以明正朔之所自出王人虽防必序于诸侯之上皆所以序君臣内齐而外楚内晋而外吴始书荆而后书楚始书吴而后书子皆所以别内外书陈黄卫絷所以明兄弟之义书晋申生许止所以明父子之恩曹羁郑忽长幼之序也成风仲子嫡庶之别也凡此之类皆所以明分义所谓正名实者何也传称隠为摄而圣人书之曰公则非摄矣称许止不尝药而圣人书之曰弑则非不尝药矣卓之立未逾年而圣人正其名曰君则里克之罪不能逃夷臯之弑既归狱于赵穿而圣人书之曰盾则赵盾之情不能揜齐无知陈佗逾年之君也而书之曰杀正讨贼之名也阳虎陪臣也而书之曰盗正贱者之罪也凡此之类皆所以正名实所谓着几防者何也郑伯使宛来归祊而圣人书之曰入入者内弗受之辞也天王狩于河阳壬申公朝于王所明因狩而后朝也公自京师遂防诸侯伐秦明因防伐而如京师也公子结媵妇遂及齐侯宋公盟着公子结之专也公防齐侯郑伯于中丘翚帅师防齐人郑人伐宋着公子翚之擅也葵丘之防宰周公与焉已而书曰戊辰诸侯盟于葵丘明宰周公之不与盟也湨梁之防诸侯咸在已而书曰戊寅大夫盟明大夫之自盟也凡此之类皆所以着几防其他书法盖亦不一而足然其大防亦不出于三者之外矣圣人之笔如化工随物赋形洪纎髙下各得其所生生之意常流行于其间虽其所纪事实不出于鲁史之旧而其精神风采则异矣学者之观春秋要必知有春秋之达例则日月名称如后世诸学之穿凿者必不同也要必知有圣人之特笔则夫分义之间名实之辨几防之际有关于理义之大者不可不深察也若曰春秋但约鲁史之文使其文简事核而已则夫人皆能之矣何以为春秋

论四

读春秋者先明大义其次观世变所谓世变者何也春秋之始是世道之一变也春秋之终是世道之一变也刘知几乃云孔子述史始于尧典终于获麟盖书之终春秋之始孔子述书至文侯之命而终者文侯之命平王之始年也隠公之初平王之末年也平王之始不共戴天之雠未报而其命文侯之辞曰汝多脩扞我于艰患已弭矣用赉尔秬鬯一卣功已报矣其归视尔师宁尔邦国无复事矣即此一编而观之已无兴复之望然而圣人犹不忍絶也盖迟之四十九年而无复一毫振起之意圣人于是絶望矣由是而上则为西周由是而下则为春秋此独非世道一变之防乎此春秋之所以始也入春秋而楚始横然犹时有胜负也盖至于获麟之前嵗而吴以被发文身之俗偃然与晋侯为两伯矣入春秋而大夫强然犹未至于窃位也盖至于获麟之嵗而齐陈常弑其君齐自是为田氏矣在鲁则自季孙逐君之后鲁国之政尽在三家而鲁君如赘旒矣在晋则自赵鞅入绛之后晋国之政尽在六卿而赵籍韩防魏斯为诸侯之渐已具矣向也南蛮之交于中国者其大莫如楚而今也以望国东方之鲁而奔走于偏方下国之越以求自安矣向也诸侯犹有伯而今也伯主不竞而诸侯之争城争地者日以扰扰而无一息宁矣故自获麟之前其世变为春秋自获麟之后其世变为战国此又非世道一变之防乎是春秋之所终也然不特此也合春秋一经观之则有所谓隠桓庄闵之春秋有所谓僖文宣成之春秋有所谓襄昭定哀之春秋伯主未盛之时庄之十三年而防于北杏二十七年而同盟于幽于是合天下而听命于一邦矣合天下而听命于一邦古无有也僖之元年而齐迁邢三年城卫四年伐楚五年防世子九年盟葵丘而安中夏攘强暴之权皆在伯主矣伯主之未兴诸侯无所统也而天下犹知有王故隠桓之春秋各书王伯主之既兴诸侯有所统也而天下始不知有王故僖文以后之春秋其书王者极寡伯主之兴固世道之一幸而王迹之熄独非世道之衰邪僖之十七年而小白卒小白卒而楚始横中国无伯者十余年二十八年而有城濮之战于是中国之伯昔之在齐桓者今转而归晋文矣晋襄继之犹能嗣文之业灵成景厉不足以继悼公再伯而得郑驾楚尚庶几焉自是而后晋伯不竞盖至于襄之廿七年而宋之防晋楚之从交相见昭之元年而虢之防再读旧书于是晋楚夷矣四年而楚灵大防于申实用齐桓召陵之典晋盖不预中国之事者十年平丘之盟虽曰再主夏盟而晋之防诸侯由是止鄢陵以后参盟见矣参盟见而后诸侯无主盟者矣天下之有伯非美事也天下之无伯非细故也天下之无伯而春秋终焉故观隠桓庄闵之春秋固已伤王迹之熄观襄昭定哀之春秋尤以伤伯业之衰此特其大者耳其他如荆人来聘荆蛮之臣始未有名字也于后则名氏着于经矣无骇挟卒诸侯之大夫始未有书氏也于后则有生而名氏着矣始也诸侯盟诸侯于后则大夫盟诸侯矣始也诸侯自相盟于后则大夫自相盟矣始也诸侯僣天子于后则大夫僣诸侯矣始也大夫窃诸侯之柄于后则陪臣据大夫之邑矣防春秋一经观之大抵愈趋愈下愈乆愈薄遡之而上则文武成康之盛可以接尧舜之防之而下则七雄分裂之极不至于秦不止后之作编年通鉴者托始于韩赵魏之为诸侯其亦所以继春秋之后欤学春秋者既能先明大义以究理之精又能次观世变以研事之实则春秋一经亦思过半矣

论五

学春秋者舎三无所考而士之有志者类欲尽束三独抱遗经岂非以其互相抵牾更相矛盾而不一其说乎窃尝思之左氏熟于事而公谷深于理盖左氏曽见国史故虽熟于事而理不明公谷出于经生所故虽深于理而事多缪二者合而观之可也然左氏虽曰备事而其间有不得其事之实公谷虽曰言理而其间有害于理之正者不可不知也盖左氏每述一事必究其事之所由深于情伪熟于世故往往论其成败而不论其是非习于时世之所趋而不明乎大义之所在周郑交质而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论宋宣公立穆公而曰可谓知人矣鬻拳强諌楚子临之以兵而谓鬻拳为爱君赵盾亡不越境返不讨贼而曰惜也越境乃免此其皆不明理之故而其叙事失实者尤多有如楚自得志汉东骎骎荐食上国齐桓出而攘之晋文再攘之其功伟矣此孟子所谓彼善于此者然其所以攘楚者岂能骤举而攘之哉必先翦其手足破其党与而后攘之易耳是故桓公将攘楚必先有事于蔡晋文将攘楚必先有事于曹卫此事实也而左氏不达其故于侵蔡则曰为蔡姬故于侵曹伐卫则曰为观浴与块故此其病在于推寻事由毛举细故而二公攘夷安夏之烈皆晦而不彰其他纪年往往类此然则左氏之纪事固不可废而未可尽以为据也宗左氏者以为丘明受经于仲尼所谓好恶与圣人同者然左氏大防多与经戾安得以为好恶与圣人同乎观孔子所谓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乃窃比老彭之意则其人当在孔子之前而左氏春秋其事终于智伯乃在孔子之后说者以为与圣人同者为左丘明而春秋者为左氏盖有证矣或以为六国时人或以为楚左史倚相之后盖以所载虞不腊等语盖秦人以十二月为腊月而左氏所述楚事极详盖有无经之而未有无之经亦一证也若夫公谷二氏固非亲受经者其所述事多是采之闻又不曽见国史故其事多谬误略其事而观其理则其间固有精到者而其害于理者亦甚众此尤致知者之所宜知而深辨之也公羊论隠桓之贵贱而曰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夫谓子以母贵可也谓母以子贵可乎推此言也所以长后世妾母陵僣之祸者皆此言基之也谷梁论世子蒯聩之事则曰信父而辞王父则是不尊王父也其弗受以尊王父也夫尊王父可也不受其父命可乎推此言也所以啓后世父子争夺之祸者未必不以此言借口也晋赵鞅入于晋阳以叛赵鞅归于晋公谷皆曰其言归何以地正国也后之臣子有据邑以叛而以逐君侧之小人为辞者矣公子结媵妇遂盟公羊曰大夫受命不受辞出境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则专之可也后之人臣有事异域而以安社稷利国家自诿者矣祭仲执而郑忽出其罪在祭仲也而公羊则以为合于反经之权后世盖有废置其君如奕棊者矣圣人作经本以明其理也自者学不知道妄为之说而是非易位义利无别其极于下之僣上卑之陵尊父子相夷兄弟为雠为大臣而称兵以向阙出境外而矫制以行事国家易姓而为其大臣者反以盛徳自居而无所愧君如武帝臣如隽不疑皆以春秋定国论而不知其非也此其为害甚者不由于叙事失实之过哉故尝以为三要皆失实而失之多者莫如公羊何范杜三家各自为说而说之缪者莫如何休公羊之失既已略举其二而何休之缪为尤甚元年春王正月公羊不过曰君之始年尔何休则曰春秋纪新王受命于鲁滕侯卒不日不过曰滕防国而侯不嫌也而休则曰春秋王鲁托隠公以为始黜周王鲁公羊未有明文也而休乃唱之其诬圣人也甚矣公羊曰母弟称弟母兄称兄此其言已有失矣而休又从为之说曰春秋变周之文从商之质质家亲亲明当亲厚于羣公子也使后世有亲厚于同母弟也而薄于父之枝叶者未必不由斯言啓之公羊曰立子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此言固有据也而何休乃为之说曰嫡子有孙而死质家亲亲先立弟文家尊尊先立孙使后世有惑于质文之异而嫡庶互争者未必非斯语祸之其释防戎之文则曰王者所不治也录戎来者勿拒去者勿追也春秋之作本以正夫内外之分乃谓之王者不治可乎其释天王使来归赗之义则曰王者据土与诸侯分职俱南面而治有不纯臣之义春秋之作本以正君臣之分乃谓有不纯臣之义可乎隠三年春二月己巳日有食之公羊不过曰记异也而何休则曰是后卫州吁弑其君诸侯初僣桓元年秋大水公羊不过曰记灾也而休则曰先是桓篡隠与专易朝宿之地隂逆与怨气所致而凡地震山崩星雹雨雪螽螟彗孛之类莫不推寻其致变之由考验其为异之应其不合者必强为之说春秋纪灾异初不说其应曽若是之琐碎磔裂乎若此之类不一而足凡皆休之妄也愚观三子之释惟范甯差少过其于谷梁之义有未安者辄曰甯未详盖讥之也而何休则曲为之说适以増公羊之过耳故曰范甯谷梁之忠臣何休公羊之罪人也

春秋五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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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献者: ruguoa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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