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医案按
古今医案按 清 俞震篡
自叙
孟子言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与人巧。巧者何。变通之谓也。巧固不能使人。其实不出规矩。人可即规矩以求巧。而巧自无方。是亦不啻使之矣。医之道将毋同。自古迄今医书多不胜纪。一病必立一门。一门必立数法。究之法有尽。病无尽。一病之变已无尽。
或萃数病于一人之身。其更改无尽。医之法于是乎几穷。盖以法也者。不过梓匠轮舆之规矩病不根据规矩以为患。医第循规矩以为治。常者生焉。变者死焉。转恨医之法未备也。不知法岂能备。要在乎用法者之巧耳。闻之名医能审一病之变。与数病之变。而曲折以赴之。操纵于规矩之中。神明于规矩之外。靡不随手而应。始信法有尽。而用法者之巧无尽也。成案甚伙。医之法在是。法之巧亦在是。尽可揣摩。惜向来刊行医案。醇疵互收。一为去取而巧者愈见。此予所以复有古今医案之选也。惟是彼之所谓巧者。自今视之。犹规矩也。倘执巧以为巧。而不更加变通。则巧反成拙。故予于每条下。妄据鄙见以按之。辨其真伪。别其是非。晰其同中之异。表其青出于蓝。或综数事为数语。以 括其大略。或纂述旧说新说补诸案之未逮。随选随录。随录随按。不惮烦词。窃附举隅之意。第恐载籍极博。见闻有限譬诸审曲面势者。能免斫而小之之讥乎。然欲求巧于规矩。敢不择材以削HT 。爰自甲午冬月。为捉笔之始。至戊戌春月。乃得蒇事。时年已七十。阅历既多。或片词之可取。爰付剞劂。质之海内诸同志。
乾隆四十三年岁在着雍奄茂之 月既望惺斋俞震书于酌古堂
凡例
●是编汇选名医成案。所选必择精当。如江氏类案入选颇多。亦不过十之三四。其余仅选十之一二而已。此外见诸史传及说部杂书。或有新意。或立奇法者。间采一二条。俾广见一所选皆有议论有发明之案。庸浅及怪诞不经者概删去。其有病同而治同。虽出两人。
止录一家。同之中必取前辈。或后辈之阐发胜于前辈。则取后舍前。亦无拘也。
●治病所凭在脉。故叙证而兼叙脉者始选之。若不载脉象。但侈治验。入选奚益。盖治病之难。难于识病。识病之难。难于识脉也。然集中间收不载脉者。必辨证详明。或治法新奇。或立论高超。不得以不载脉象而弃之。略备数条。以扩识见。
●前人案中。或涉鄙俚矜夸之语概削去。只存其脉证方论。以为后人认病之法。偶有文繁及词晦者。僭为修饰之。不敢窜改其意。亦仅条达其辞以便观览而已。知我者谅不我罪。
●近日名医有年长于我者。有年少于我者。其治奇病着奇验必录之。今并附入。此皆生平目击。并非得之传闻。若得之传闻者。姑为阙疑。不敢以误传误。
●成案以年代先后为编次。间有颠倒者。因病情相似。连类以便览。年代所不计也。至于称谓前人。或名或字或别号及乡里。就人所易晓者称之。不拘一律。
●是编列为十卷。各分门类。以便查阅。至门类十三科实未能全。只就昔人有成案者选之。每门多寡不拘。会心者闻一知十。可推展得其旨矣。
●各案引用之方。不能备录。间有附于案中及案后者。恐卷帙繁冗。录亦不详。嗣有古今经验方按续出问世。
●诸案所载有妙义者。议论精详方药切当者。以及叙脉病因证候紧要关键处均加密点若震自为按断之语。概不敢置密点。以俟高贤之教正。
卷一
中风
唐书载许允宗初仕陈。为新蔡王外兵参军。时柳太后感风不能言。脉沉而口噤。允宗曰口不下药。宜以汤气蒸之。令药入腠理。周时可瘥。遂造黄 防风汤。煮数十斛。置床下气如烟雾。熏蒸之而得语。遂超拜义兴太守。
震按书称允宗医术若神。曾曰医者意也。在人思虑。即此条思虑巧矣。然仅可治真中风内经所谓其有邪者渍形以为汗也。邪从汗解故得语。若概试诸不能言者决无效。又按罗谦甫治史太尉。冬月坐火炉左侧。觉面热。左颊微汗。旋出外。因左颊疏缓。被风寒客之。右颊急。口 于右。脉浮紧。按之洪缓。罗用升麻汤加桂枝、白芷、艽、防。兼灸地仓颊车穴。此治风中阳明经之表证也。赵僧判半身不遂。语言不出。神昏面红。耳聋鼻塞。六脉弦数。罗谓中藏者多滞九窍。中府者多着四肢。今脏腑俱受邪。先用三化汤行之。通其壅滞使清气上升。充实四肢。次与至宝丹。安心养神。通利九窍。五日。音声出。语言稍利。
惟行步艰难。又刺十二经之井穴以接经络。随四时脉症加减用药。百日方愈。此治中腑兼中脏之里证也。皆风邪实证也。张安抚半身不遂。语言謇涩。自汗恶风。痰嗽不寐。罗谓风寒伤形。忧恐忿怒伤气。经云。形乐志苦。病生于脉。神先病也。邪风加之。动无常处。治病必求其本。邪气乃服。用加减冲和汤。汗加黄 。嗽加五味。其昼夜不睡。因心事烦冗。心火上乘阳分。卫气不得入于阴。用朱砂安神丸。遂得寐。诸证渐减。惟右肩臂痛。经云。虚与实邻。决而通之。又云。下陷者灸之。为阳气下陷入阴中。故肩膊痛不能动。宜以火导之补之。乃于右肩臂上肩井穴。先针后灸。隔一月。再灸肩井。次于尺泽穴。各灸二十八壮。
引气下行。与正气相接。遂能运动。仲夏用清肺饮子。秋分用益气调营汤。全愈。此治中经兼中腑。本虚标实之症也。许允宗所治亦系本虚标实者。但病起于暴。故用蒸法。亦如通关散之取嚏。稀涎散之探痰也。
丹溪治浦江郑君。年近六旬。奉养膏粱。仲夏久患滞下。又犯房劳。一夕如厕。忽然昏仆。撒手。遗尿。目上视。汗大出。喉如拽锯。呼吸甚微。其脉大而无伦次部位。可畏之甚此阴虚而阳暴绝也。急令煎人参膏。且与灸气海穴。艾壮如小指。至十八壮。右手能动。
又三壮。唇微动。参膏成。与一盏。至半夜后。尽三盏。眼能动。尽二斤。方能言而索粥。
尽五斤而利止。十数斤全安。
震按此种病。今常有之。医所用参不过一二钱。至一二两而止。亦并不知有灸法。无效则诿之天命。岂能于数日间用参膏至十余斤者乎。然参膏至十余斤。办之亦难矣。惟能办者不可不知有此法。
赵以德云。余尝治陈学士敬初。因醮事跪拜间。就倒仆。汗如雨。诊之脉大而空虚。年当五十。新娶少妇。今又从跪拜之劳役。故阳气暴散。正若丹溪治郑义士之病同。急煎独参浓汤。连饮半日。汗止。神气稍定。手足俱纵。喑而无声。遂于独参汤中加竹沥。开上涌之痰。次早悲哭。一日不已。以言慰之。遂笑。复笑五七日。无已时。此哭笑者。为阴虚而劳火动其精神魂魄之藏。气相并故耳。正内经所谓五精相并者。心火并于肺则喜。肺火并于肝则悲是也。加连柏之属泻其火。更增荆沥开其闭。八日笑止手动。一月能步矣。
震按此条与前条大同小异。而所以治其小异处。立言用药。绰有精义。可见古人善能模仿成法又不蹈袭成法也。
以上所选实症虚症。分途异治。误用则死。李士材所谓治中风者。必须分别闭与脱。二症明白。此下手第一要着。
丹溪治一妇人。年六十余。手足左瘫。不言而健。有痰。以麻黄。羌活、荆、防、南星全蝎、乳香、没药、木通、茯苓、桔、朴、甘草、红花为末。酒下。未效。时春。脉伏而微。又以淡盐汤入韭汁。每早一碗吐之。至五日。仍以茯苓、白术、陈皮、甘草、浓朴、菖蒲。日进二服。又以川芎、豆豉、山栀、瓜蒂、韭汁、盐汤。吐甚快。后以四君子汤服之。
另以川归、酒芩、红花、木通、浓朴、粘子、苍术、南星、牛膝、茯苓为末。酒糊丸服。十日后。微汗。手足微动而言。
震按前条脱症。脉大无伦。此条闭症。脉伏而微。非有确见。敢用此两路重药乎。须知症与脉宜合参。如此条左瘫不言矣。而健又有痰。其得间在此。与浦江洪宅妇病疟无脉条相似。
又按丹溪治肥人中风。口 。手足麻废。左右俱作痰治。以蒌、贝、南星、橘、夏、二术、芩、连、柏、荆、防、羌活、桂枝、威灵仙、甘草、花粉等。好吃面。加附子煎。入竹沥、姜汁。更加少酒行经。此大法也。故治中风二十六案。用此加减者甚多。其余以四君、六君。或合四物。或再加连、柏、 、防、天麻、僵蚕、竹沥等。或合风药。更有加全蝎、地龙者。又有用小续命汤、搜风汤、羌活愈风汤、乌药顺气散、苏合香丸者。皆不载脉象若何。何以效法。故不并录。
虞恒德治一妇年五十七。身肥白。春初得中风。暴仆不知人事。身僵直。口噤不语。喉如拽锯。水饮不能入。六脉浮大弦滑。右甚于左。以藜芦末一钱。加麝香少许。灌入鼻窍。
吐痰升许。始知人事。身体略能举动。急煎小续命汤倍麻黄。连进二服。覆以衣被。得汗渐苏醒。能转侧。但右手足不遂。语言謇涩。复以二陈汤加芎、归、芍药、羌、防等。合竹沥姜汁。日进二三服。若三四日大便不利。则不能言语。即以东垣导滞丸。或润肠丸微利之则言语复正。如此调理。至六十余。得他病而卒。
震按此条与上丹溪案。俱以实邪治而效。可见辨证宜真。不得专守景岳非风之论。先有成见在胸也。如薛立斋善于用补。而治艾郭武牙关紧。不能言。左体瘫。口眼牵动。神昏欲绝。六脉沉细而涩。谓此中寒湿。非中风也。亦用吐痰药及至宝丹。继以五积散加木香、南星、附子而人苏。后大便洞利痰积而全愈。临斯证者。治虚寒。治风痰。固宜对勘。
薛立斋治一人。年六十余。素善饮酒。两臂作痛。服祛风治痿之药。更加麻木发热。体软痰涌。腿膝拘痛。口噤语涩。头目晕重。口角流涎。身如虫行。痒起白屑。立斋曰。臂麻体软。脾无用也。痰涎自出。脾不能摄也。口斜语涩。脾气伤也。头目晕重。脾气不能升也痒起白屑。脾气不能荣也。遂用补中益气汤加神曲、半夏、茯苓。三十余剂。诸症悉退。
又用参术膏而愈。
●妇人怀抱郁结。筋挛骨痛。喉间似有一核。服乌药顺气散等药。口眼 斜。臂难伸举痰涎愈甚。内热晡热。食少体倦。立斋云。郁火伤脾。血燥生风所致。用加味归脾汤。二十余剂。形体渐健。饮食渐加。又服加味逍遥散十余剂。痰热少退。喉核少利。更用升阳益胃汤数剂。诸证渐愈。但臂不能伸。此肝经血少。用地黄丸而愈。
秀才刘允功。形体魁伟。不慎酒色。因劳怒头晕仆地。痰涎上涌。手足麻痹。口干引饮六脉洪数而虚。薛以为肾经亏损。不能纳气归源而头晕。不能摄水归源而为痰。阳气虚热而麻痹。虚火上炎而作渴。用补中益气合六味丸。治之而愈。其后或劳役。或入房。其病即作。用前药随愈。
宪幕顾斐斋左半身并手不遂。汗出神昏。痰涎上涌。王竹西用参 大补之剂。汗止而神思渐清。颇能步履。后不守禁。左腿自膝至足肿胀甚大。重坠如石。痛不能忍。其痰甚多。
肝脾肾脉洪大而数。重按则软涩。立斋朝用补中益气汤加黄柏、知母、麦冬、五味。煎送地黄丸。晚用地黄丸料加知、柏。数剂诸证悉退。但自弛禁。不能全愈耳。
震按此四案。理精法密。学人所当熟玩。
车驾王用之。卒中昏愦。口眼 斜。痰气上涌。咽喉有声。六脉沉伏。此真气虚而风邪所乘。以三生饮一两。加人参一两。煎服即苏。立斋曰。若遗尿撒手。口开鼾睡为不治。
用前药亦有得生者。夫前饮乃行经络治寒痰之药。有斩关夺旗之功。每服必用人参两许。驾驭其邪而补助真气。否则不惟无益。适足以取败矣。
震按此治中寒寒痰壅塞气道之药。肥人脉沉伏。无火象者。可用之。若脉微细者。必加人参。实非中风药也。折肱漫录云。三生饮施于中风之寒症。妙矣。或有虚火冲逆。热痰壅塞。以致昏愦颠仆者。状类中风。恐乌附非所宜服。立斋治王进士失于调养。忽然昏愦。谓是元气虚。火妄发。挟痰而作。急灌童便。神思渐爽。更用参、 各五钱。芎、归各三钱。元参、柴胡、山栀、炙草各一钱。服之少定。察其形倦甚。又以十全大补汤加麦冬、五味治之而安。予从弟履中。年方强壮。以劳心忧郁而得斯证。痰升遗溺。眼斜视。超时不醒。竟类中风。亦灌以童便而苏。此等证候。皆火挟痰而作。断非三生饮所可治者。并姜汤亦不相宜也。同一卒然昏愦。而所因不同。须细审之。
太平广记载唐梁新。见一朝士。诊之曰。风疾已深。请速归去。其朝士复见 州高医赵鄂。诊之。言疾危。与梁说同。惟云只有一法。请吃消梨。不限多少。咀啮不及。绞汁而饮到家旬日。根据法治之而愈。此亦降火消痰之验也。
孙东宿治程晓山。年四十。诞辰庆贺。宴乐月余。忽谓孙曰。近觉两手小指及无名指。
掉硬不舒。亦不为用。口角一边常牵扯引动。幸为诊之。六脉皆滑大而数。浮而不敛。其体肥。其面色苍紫。乃曰。据脉滑大为痰。数为热。浮为风。盖湿生痰。痰生热。热生风也君善饮。故多湿。近又荒于色。故真阴竭而脉浮。此手指不舒。口角牵扯。中风之兆也。
所喜面色苍紫。其神藏。虽病犹可治。切宜戒酒色以自保爱。立方用二陈汤加滑石为君。芩连为臣。健脾消痰。撤湿使从小便出。加胆星、天麻以定其风。将竹沥、姜汁三拌三晒。仍以竹沥糊丸。取竹沥引诸药入经络化痰。外又以天麻丸滋补其筋骨。标本两治。服二料。几半年。不惟病痊。且至十年无恙。迨五十岁。贺寿如旧。召妓宴乐亦如旧。甘酒嗜饮。荒淫而忘其旧之致疾也。手指掉硬。口角牵引尤甚。月余中风。右体瘫痪矣。再邀孙诊之。脉皆洪大不敛。汗多不收。呼吸迫促。孙曰。此下虚上竭之候。盖肾虚不能纳气归元。故汗出如油。喘而不休。虽和缓无能为矣。阅二十日而卒。
震按医书谓凡人大指次指麻木不仁者。三年内须防中风。当远房帏。绝嗜欲。戒酒戒浓味。以杜其患。观此案可为养生者之金鉴矣。
东宿曰。潘见所年四十七。微觉阳痿。其脉上盛下虚。上盛为痰与火。下虚为精元弱。
宜戒色慎怒。恐痰生热而热生风。将有中风之患。次年中秋。连宵酒色。渠于色后。惯用鹿角胶三钱。人参一钱。酒送下。至是加倍服之。十七日。左手陡然颤动。重不能举。十八日左边半体手足皆不用矣。予始观面色赤。口微 向右。唇麻。左瘫。诊之左弦大。右滑大先用乌药顺气散一帖。服后昏睡半日。醒觉面更加赤。 亦稍加。知痰盛使然。即以二陈汤加全蝎、僵蚕。天麻。黄芩、石菖蒲、红花、秦艽。煎冲竹沥、姜汁。一日两进。晚更与活络丹。服至第六日。手指稍能运动。足可根据棹而立。予喜曰。机动矣。改用归芍六君子汤加红花、钩藤、天麻、竹沥、姜汁。服二十帖。行可二十步矣。手指先麻木不知痛痒。至是能执物。继用天麻丸、五子全鹿丸调理。幸其断酒绝欲。百日全愈。此证予历治历效者。良由先为疏通经络。活血调气。然后以补剂收功。惟经络疏通。宿痰磨去。补之必效。此治类中风之法也。
震按此条先散后补。亦缘病初无卒仆昏愦之症。且脉滑大。故可从容施治耳。若云必先疏通经络。磨去宿痰。然后补之得效。又属呆板方法矣。
杨季衡禀丰躯伟。年近七旬。得半身不遂证二年矣。病发左半。口往右 。昏厥遗溺。
云间施笠泽以参附疗之。稍安。喻嘉言曰。其脉软滑中时带劲疾。是痰与风杂合之症。又内热与外寒杂合之症。房帏不节。精气内虚。膏粱蕴热。久蒸脾湿为痰。痰阻窍隧。而卫气不周。外风易入。是以杂合而成是症。及今大理右半脾胃之气。以运出左半之热痰虚风。此其间有微细曲折。非只温补一端所能尽也。或曰。痰热先宜中右。何以反中左。既已中左。何以反治右耶。喻曰。此正病机之最要者。向为丹溪等说病在左血多。病在右气多。教人如此认症。不知内经但言左右者。阴阳之道路。夫左右既为阴阳往还之道路。何尝可偏执哉。
左半虽血为主。非气以统之则不流。右半虽气为主。非血以丽之则易散。故病在一偏者。治宜从阴引阳。从阳引阴。从左引右。从右引左。譬之树木有偏枯者。将溉其枯者乎。抑溉其未枯者。使荣茂而因以条畅其枯者乎。此证之脉。软为虚。滑为痰。劲疾为风。病因杂合。
必须用杂合之药。而随时令以尽无穷之变。参、术是主药。冬月佐干姜、附子。以暂撤外寒而内热反得宣泄。春夏秋则佐以羚羊角、柴胡、知母、石膏。使内蕴之热不与时令之热相蒸灼。再刺手足四末以泄荣血而通气。恐热痰虚风。久而成疠也。
震按偏枯昔人多谓左属血虚。右属气虚。自得嘉言之论。其理始明。而随时换药。及刺四末。尤见巧妙。因思幼读内经。至九宫八风篇曰。风从太乙所居之乡来。为实风。主生长万物。从其冲后来。为虚风。伤人者也。圣人避虚风如避矢石。岂非确指外风乎。又云。其有三虚而偏中于邪风。则为击扑偏枯。击仆者如人被击而仆。即今之卒倒者是。击仆以偏枯连举。则猝倒而不偏枯者非中风矣。但所谓三虚者。乘年之衰。逢月之空。失时之和。是运气时令之虚。而非人身之虚也。何以中风皆作人虚治乎。及读生气通天论。曰。风者百病之始也。清静则肉腠闭拒。虽有大风苛毒。弗之能害。又云。风雨寒热。不得虚邪。不能独伤人。又曰。虚邪之风。与其身形。两虚相得。乃客其形。是确指虚人而后中于虚风也。然犹因虚受风。故灵枢又有真气去。邪气独留。发为偏枯之说。偏枯难疗。二语尽之。再读通评虚实论。曰。凡治消瘅仆击。偏枯痿厥。气满发逆。肥贵人则膏粱之疾也。此条暗包痰饮湿热阴虚阳虚诸候。并未尝偏中于邪风矣。盖肥贵人自然慎避邪风。而膏粱之变。风从内生。
刘李朱三家从此悟入。大凡治病必求于本。击仆偏枯。以虚为本也。
刘宗浓玉机微义曰。予尝居凉州。即汉之武威郡也。其地高阜。四时多风少雨。土艺黍粟。引泉灌溉。天气常寒。人之气实腠密。每见中风暴死者有之。盖折风燥烈之甚也。时洪武乙亥秋八月。大风起自西北甘州城外。路死者甚众。予始悟经谓西北之折风伤人。至病暴死之旨不诬。人未经其所。虽读经文。莫不有疑者也。医可易言哉。又王肯堂灵兰要览曰。
里中一老医。右手足废而不起床者二年矣。人皆传其必不起。过数月。遇诸途。讯之。曰。
吾之病几危矣。始服顺气行痰之药。了无应验。薄暮神志辄昏。度不可服。命家人煎进十全大补汤。即觉清明。遂服之。浃数日。能扶策而起。无何。则又能舍策而步矣。经云。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吾治其虚。不理其邪。而邪自去。吾所以获全也。余曰。有是哉。使服顺气疏风之散不辍者。墓木拱矣。然此犹拘于成法。不能因病而变通。随时而消息。故奏功稍迟。使吾早为之。当不至是也。姑书之以俟明者采焉。读此二则。益信塞外多真中。江南多类中。刘李朱三家之说。张景岳非风之论。洵为轩岐功臣。至明季缪仲淳立论。谓真阴亏而内热甚者。煎熬津液。凝结为痰。壅塞气道。不得通利。热极生风。亦致猝然僵仆。类中风症。此即内虚暗风。初用清热顺气开痰。次用治本。或益阴。或补阳。其药以二冬、二地、菊花、枸杞、胡麻、桑叶、首乌、柏仁、蒺藜、花粉、参、 、归、芍、鹿茸、虎骨胶、霞天膏、梨膏、竹沥、桑沥、人乳、童便等。出入互换。另制机杼。今临症指南中风一门。大半宗此。又可补刘李朱张所未备矣。至喻西昌论侯氏黑散。谓用矾石以填空窍。堵截风路。
此好奇之谈。最足误人。夫药之入胃。不过气味传布脏腑经络耳。岂能以矾嵌刷之耶。冷食四十日。药积腹中不下。肠胃诚填塞矣。谷不纳而粪不出。将如之何。学医者慎勿妄试。
类中
王节斋治一壮年。忽得暴病如中风。口不能言。目不识人。四肢不举。急投苏合香丸。
不效。王偶遇闻之。询其由。曰。适方陪客。饮食后忽得此证。遂教以煎生姜淡盐汤。多饮探吐之。吐出饮食数碗而愈。
郑显夫年六十余。因大怒。遂昏仆。四肢不用。丹溪曰。怒则火起于肝。手足厥阴二经之气闭而不行。故神无知。怒甚则伤于筋。纵其若不容故手足不用。乃以连柏泻其上逆之火香附降其肝气。一二日。神智渐回。再调其气血。全愈。
有一妇人。先胸胁胀痛。后四肢不收。自汗如雨。小便自遗。大便不实。口紧目 。或以为中脏。甚忧。请薛立斋视之。曰。非也。若风既中脏。真气既脱。恶证既见。祸在反掌安能延至十日。乃候其色。面目俱赤而或青。诊其脉。左三部洪数。惟关尤甚。乃知胸乳胀痛。肝经血虚。肝气痞塞也。四肢不收。肝经血虚。不能养筋也。自汗不止。肝经血热。
津液妄泄也。小便自遗。肝经热甚。阴挺失职也。大便不实。肝木炽盛。克脾土也。遂用犀角散四剂。诸证顿减。又用加味逍遥散调理而安。
太史杨方壶夫人。忽然晕倒。医以中风之药治之。不效。迎李士材诊之。左关弦急。右关滑大而 。本因元气不足。又因怒后食停。乃进理气消食药。得解黑屎数枚。急改用六君子加姜汁。服四剂而后晕止。更以人参五钱。 、术、半夏各三钱。茯苓、归身各二钱。加减调理。两月即愈。此名虚中。亦兼食中。
给谏晏怀泉夫人。先患胸腹痛。次日卒然晕倒。手足厥逆。时有医者。以牛黄丸磨就将服矣。士材诊之。六脉皆伏。惟气口稍动。此食满胸中。阴阳痞隔。升降不通。故脉伏而气口独见也。取陈皮、砂仁各一两。姜八钱。盐三钱。煎汤灌之。以指探吐。得宿食五六碗。
六脉尽见矣。左关弦大。胸腹痛甚。知为大怒所伤也。以木香、青皮、橘红、香附、白术煎服。两剂痛止。更以四君子加木香、乌药。调理十余日方瘥。此是食中兼气中。
震按此二条。与节斋丹溪所治同中有异。是善学古人者。故并录之。
章仲舆令爱在阁时。昏晕不知人。苏合香丸灌醒后。狂言妄语。喃喃不休。士材诊之。
左脉七至。大而无伦。右脉三至。微而难见。正所谓两手脉如出两人。此祟凭之脉也。线带系定二大拇指。以艾炷灸两介甲。至七壮。鬼即哀词求去。服调气平胃散加桃奴。数日而祟绝此即恶中也。
易思兰治瑞昌王孙毅斋。年五十二。素乐酒色。九月初。夜起小解。忽倒地。昏不知人目闭气粗。手足厥冷。身体强硬。牙关紧闭。诸医有以为中风者。有以为中气中痰者。用乌药顺气散等药。俱不效。又有用附子理中汤者。愈加痰响。五日后。易诊之。六脉沉细紧滑。愈按愈有力。乃曰。此寒湿相搏。 症也。 属膀胱。当用羌活胜湿汤。其兄宏道问曰病无掉眩。知非中风。然与中气中痰夹阴三者相似。先生独云 病。但吾宗室之家过于浓暧者有之。何由得寒湿而成 病耶。易曰。运气所为。体虚者得之。本年癸酉。岁火不及。
寒水侮之。季夏土旺。土为火子。即能制水。七月八月。主气是湿。客气是水。寒水得令。
不伏土制。是以寒湿相搏。太阳气郁而不行。其证主项背强直。卒难回顾。腰似折。项似拔乃膀胱经 病也。其脉沉细紧滑。沉为病在里。细为湿。紧为寒。中又有力而滑。此寒湿有余而相搏也。若虚证之脉。但紧细而不滑。若风脉当浮。今脉不浮而沉。且无掉眩等证。
何为中风。若痰气之脉不紧。今脉紧而体强直。何言中气中痰。 病诗云。强直反如弓。神昏似中风。痰流唇口动。螈 与痫同。乃先以稀涎散吐痰一二碗。昏愦即醒。随进胜湿汤。
六剂全愈。以八味丸调理一月。精气复常。
震按类中有十种。曰中气。中食。中寒。中暑。中湿。中恶。中痧。中瘴。痰中。虚中散见诸书。当荟萃而详辨之。其异于中风者。虽卒倒昏愦。而无偏枯涡斜也。其治之异于中风者。惟虚中宜补。而余皆不宜补也。只在临证时。审其轻重浅深耳。至如名医类案有虚风一门。临证指南有肝风一门。总不出缪氏内虚暗风四字。类案谓阴虚者凉肝补肾。阳虚者温肺健脾。诚为要言。然其法已备于中风门中。似不必另立名色。至指南所载泄木安胃。镇阳熄风。浊药轻投。辛甘化风。种种妙义。直驾古人而上之。又洗缪氏之髓者矣。特是议论虽精。仍属景岳所谓非风之治法耳。集书者以一类而分二门。未免头上安头之病。
伤风
江少微治黄三辅。年逾四旬。醉饮青楼。夜卧当风。患头痛发热。自汗盗汗。饮食不进医治十余日罔效。诊得六脉浮洪。重按豁然。此饮酒当风。名曰漏风。投以白术、泽泻。
酒煎服而热退。汗仍不止。心口如水。此思虑所致。与归脾汤加麻黄根、桂枝。十服而愈。
头痛不已。用白萝卜汁吹入鼻中。立止。
张路玉治沈懋甫仲子。年十七。每伤风。即吐血梦泄。此肝脏有伏火。火动则招风也。
盖肝为藏血藏魂之地。肝不藏则血随火炎。魂不宁则精随梦泄。遂与桂枝汤加龙骨、牡蛎。
四剂而表解血止。桂枝汤主和营散邪。加龙、牡以镇肝安魂。封藏固则风不易入。魂梦安则精不妄动矣。若以其火盛而用知、柏之属。鲜有不成虚损者。
震按伤风是轻病。然有伤风不醒即成痨之说。今人犯此者甚多。大约喜于色欲及常多梦泄之辈。内经谓劳风法在肺下。太阳引精者三日。中年者五日。不精者七日。咳出青黄涕如脓。不出则伤肺死。盖引精者肾脏充固。太阳引少阴以内守而自为外拒。邪从痰出。不致内留伤肺也。不精即冬不藏精之义。肾脏亏乏。太阳馁而无援。邪留难去。伤风所由不醒也。
昧者峻用发散。不知人愈虚。邪更易入也。或竟用滋补。不知邪未清。补之适以助长也。此中之权衡。在于医者。此际之调理。在于本人耳。
〔附伤风戴阳症〕石开晓病伤风咳嗽。未尝发热。自觉急迫欲死。呼吸不能相续。西昌诊之。见其头面赤红。躁扰不歇。脉亦豁大而空。谓曰。此证颇奇。全似伤寒戴阳症。何以伤风小恙亦有之。急宜用人参附子等药。温补下元。收回阳气。不然。子丑时一身大汗。脱阳而死矣。渠不信。及日落。阳不用事。愈慌乱不能少支。忙服前药。服后。稍宁片刻。又为床侧添同寝一人。逼出其汗如雨。再用一剂。汗止身安。咳嗽俱不作。询其所由。云连服麻黄药四剂。遂尔躁急欲死。然后知伤风亦有戴阳证。与伤寒无别。总因其人平素下虚。是以真阳易于上越耳。
中寒
吴球治一人。暑月远行。渴饮泉水。至晚以单席阴地上睡。顷间。寒热。吐泻不得。身痛如刀刮。医曰。此中暑也。进黄连香薷饮及六和汤。随服随厥。吴诊其脉细紧而伏。曰。
此中寒也。众皆笑曰。六月中寒。有是事乎。吴曰。人肥白。素畏热。好服黄连及益元散等凉剂。况途中饮水既多。又单席卧地。寒邪深入。当以附子理中汤。大服乃济。用之果效。
震按中寒一门。喻嘉言论之最精。然此证易辨。无甚诡幻。惟内寒外热格阳戴阳者。不可认错。此又当于伤寒门细研之。盖中寒与伤寒不同也。类案载一木商。久立风雨湿地。衣服尽濡。患寒热交作。遍身胀痛。欲人击打。莫知为何病。服药罔效。忽思烧酒。热饮数杯觉快。数饮至醉而愈。可见中寒之易治矣。又载吴御医治富翁中寒。用生附子三枚。重三两。作一剂。他医减半进之。病遂已。吴复诊。已知之。曰。何减吾成药也。吾投三枚。将使活三年。今止活年半耳。后年余。复发而卒。此等邪说。殊不可信。夫药以治病。中病即止。太过则变生他病矣。是人服附子枚半。病已愈。则不宜多至三枚也。若必须三枚。则枚半未能愈其病也。乃云吾投三枚。使活三年。是以之延年。非以之治病。何不投三十枚。俾活三十年乎。
伤寒
许学士治乡人邱生者。病伤寒发热。头痛烦渴。脉虽浮数而无力。尺以下迟而弱。许曰虽麻黄证。而尺迟弱。仲景曰。尺中迟者。营气不足。未可发汗。用建中汤加当归、黄翌日脉尚尔。其家索发汗药。言几不逊。许忍之。只用建中调营而已。至五日。尺部方应遂投麻黄汤二服。发狂须臾。稍定略睡。已得汗矣。信乎医者当察其表里虚实。待其时日若不循次第。取效临时。亏损五脏。以促寿限。何足贵也。
〔附南史〕范云初为梁武帝属官。时武帝有九锡之命。云忽感伤寒。恐不得预庆事。召徐文伯诊视。问曰。可便得愈乎。文伯曰。便瘥甚易。正恐二年后不起耳。云曰。朝闻道。
夕死可矣。况二年乎。文伯于是先以火 地。布桃叶。铺席。置云其上。顷刻汗出。以温粉扑之。翌日遂愈。云甚喜。文伯曰。不足喜也。后二年果卒。夫取汗先期。尚促寿限。况不顾表里。不待时日。欲速愈者耶。故书此为戒。
●人病伤寒。大便不利。日晡潮热。两手撮空。直视喘急。更数医矣。许曰。此诚恶候见之者九死一生。仲景虽有证而无治法。况已经吐下。难于用药。勉强救之。若大便得通而脉弦。则可生。乃与小承气一服。大便利。诸疾渐退。脉且微弦。半月愈。或问曰。下之而脉弦者生。此何谓也。许曰。仲景云。循衣妄撮。怵惕不安。微喘直视。脉弦者生。涩者死。微者但发热谵语者。承气汤主之。予观钱氏直诀云。手循衣领及捻物者。肝热也。此症在仲景列于阳明部。盖阳明者胃也。肝有热邪。淫于胃经。故以承气汤泻之。且得弦脉。则肝平而胃不受克。所以有生之理也。
〔附〕楼全善曰。尝治寻衣撮空。得愈者数人。皆用大补气血之剂。唯一人兼 振脉代遂于补剂中加桂二分。亦振止脉和而愈。
●人病伤寒。初呕吐。俄为医下之。已八九日。而内外发热。许诊之。曰。当用白虎加人参汤。或曰。既吐复下。宜重虚矣。白虎可用乎。许曰。仲景云。若吐下后。七八日不解热结在里。表里俱热者。白虎加人参汤。盖始吐者。热在胃脘。今脉洪滑。口大渴。欲饮水。舌干燥而烦。非人参白虎不可也。
●人病伤寒。心烦喜呕。往来寒热。医以小柴胡与之。不除。许曰。脉洪大而实。热结在里。小柴胡安能去之。仲景云。伤寒十余日。热结在里。复往来寒热者。与大柴胡汤。三服而病除。
●人太阳症。因发汗不止。恶风。小便数。足挛急。屈而不伸。脉浮而大。许曰。此证在仲景方中有两条。大同小异。一则太阳病。发汗。遂漏不止。恶风。小便难。四肢微急。
难以屈伸。一则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一属漏风小便难。一属有汗小便数。不可混治。此当用桂枝加附子汤。三啜而汗止。佐以芍药甘草汤。足便得伸一舟子伤寒发黄。鼻内酸痛。身与目如金。小便赤而数。大便如常。或欲用茵陈五苓。
许曰。非其治也。小便和。大便如常。则知病不在脏腑。今眼睛疼。鼻酸痛。是病在清道中若下大黄。必腹胀为逆。宜用瓜蒂散。先含水。次搐之。鼻中黄水尽。乃愈。
●武官为寇执。置舟中 板。数日得脱。乘饥恣食。良久解衣扪虱。次日遂伤寒。自汗而鬲不利。一医作伤食而下之。一医作解衣中邪而汗之。杂治数日。渐觉昏困。上喘息高。
许诊之。曰。太阳下之。表未解。微喘者。桂枝加浓朴杏仁汤。此仲景法也。命令医者治此药。一啜喘定。再啜热缓微汗。至晚身凉而脉已和矣。医曰。某平生未尝用仲景方。不知其一妇人患热入血室证。医者不识。用补血调气药。延滞数日。遂成血结胸。或劝用小柴胡汤。许曰。小柴胡已迟。不可行也。惟刺期门穴。斯可矣。予不能针。请善针者治之。如言而愈。或问曰。热入血室。何为而成结胸也。许曰。邪气传入经络。与正气相搏。上下流行。遇经水适来适断。邪气乘虚而入血室。血为邪迫。上入肝经。肝受邪则谵语而见鬼。复入膻中。则血结于胸也。何以言之。妇人平居。血藏于肝。未受孕则下行为月水。既妊则中蓄以养胎。已产则上壅以为乳。皆此血也。今邪气蓄血。并归肝经。聚于膻中。结于乳下。
故手触之则痛。非汤剂可及。故当刺期门也。
震按仲景伤寒论。犹儒书之大学中庸也。文词古奥。理法精深。自晋迄今。善用其书者惟许学士叔微一人而已。所存医案数十条。皆有发明。可为后学楷模。惜限于卷帙。不能全录。留此数则。以窥一斑。
项彦章治一人。病发热。恶风自汗。气奄奄勿属。医作伤寒治。发表退热而益剧。项诊其脉。阴阳俱沉细。且微数。以补中益气进之。医曰。表有邪而以参 补之。邪得补而愈甚必死此药矣。项曰。脉沉。里病也。微数者。五性之火内煽也。气不属者。中气虚也。是名内伤。经云。劳者温之。损者益之。饮以前药而验。
震按名医类案有内伤一门。此条亦在其内。但予细观诸案所叙病证。皆与伤寒仿佛。则其病之为伤寒为内伤。惟在医者之能辨耳。非另有一种情形也。东垣内外伤辨。殊不足凭。
诸案皆以脉为辨。大抵内伤之脉。皆虚大无力。或微数无力。其药不外补中益气汤甘温为主有风寒加入表药。有停滞加入消导。有火亦加一二味凉药。无他奇巧。故今采取数条。编入伤寒温暑各门。删去内伤。免滋眩惑。外感风寒者伤其形。故曰伤寒。劳役过度饮食失节者伤其气。故曰内伤。此言受病之原也。及其为病。一般发热头疼恶风恶寒。甚则痞闷谵妄岂可就其述病原而作凭据。医者见得真。乃能分晰之曰。彼是伤寒。此是内伤。亦如伤寒一门为虚为实。为热为寒。头绪纷纭。听人审辨。故区而别之。不若汇而参之之有所得也。
李东垣治西台椽葛君瑞。二月中病伤寒发热。医以白虎汤投之。病者面黑如墨。本证遂不复见。脉沉细。小便不禁。东垣初不知也。及诊之。曰。此立夏前误用白虎之故。白虎大寒。非行经之药。不善用之。则伤寒本病。曲隐于经络之间。或更以大热之药求以去阴邪。
则他证必起。非所以救白虎也。宜用温药之升阳行经者。或难曰。误用大寒。若非大热。何以救乎。李曰。本病隐于经络间。阳不升则经不行。经行而本证见矣。果如其言而愈。
震按东垣所谓温药之升阳者。想即桂枝、干姜、细辛、川芎、羌、防、升、柴之类耳。
误于寒药而不急救以热药。有此一法。
冯内翰之侄栎。年十六。病伤寒。目赤而烦渴。脉七八至。医欲以承气下之。东垣诊之脉虽七八至。按之不鼓击。内经所谓脉至而从。按之不鼓。诸阳皆然。此阴盛格阳于外。
非热也。与姜附之剂。汗出而愈。
〔附〕刘宗浓曰。此与王海藏治狂言发斑。身热。脉沉细。阴症例同。东垣又有治脚膝痿弱。下尻臀皆冷。阴汗臊臭。精滑不固。脉沉数有力。为火郁于内。逼阴内外。名阳盛拒阴。用苦寒下之者。此水火征兆之微。脉证治例之妙也。
王海藏治侯辅之病。脉极沉细。内寒外热。肩背胸胁斑出十数点。语言狂乱。或曰。发斑谵语。非热乎。王曰。非也。阳为阴逼。上入于肺。传之皮毛。故斑出。神不守舍。故错语如狂。非谵语也。肌表虽热。以手按执须臾。冷透如冰。与姜附等药二十余两。乃大汗而愈。后因再发。脉又沉迟。三四日不大便。与理中丸。三日内约半斤。其疾全愈。侯公之狂非阳狂之狂。乃失神之狂。即阴也。
〔附〕准绳载一人。伤寒七八日。服凉药太过。遂变身凉。手足厥冷。通身黑斑。惟心头温暖。诊其六脉沉细。昏沉不知人事。亦不能语言。状似尸厥。遂用人参三白汤。加熟附子半枚。干姜二钱。服下一时许。斑色渐红。手足渐暖而苏醒。然黑斑有因余热不清者。又当以黄连解毒。竹叶石膏汤调之而愈。
罗谦甫治南省参议官常德甫。至元甲戌三月间。赴大都。路感伤寒证。邀罗治之。两手脉皆沉数。外证却身凉。四肢厥逆。发斑微紫。见于皮肤。唇及齿龈破裂无色。咽干声哑。
默默欲眠。目不能闭。反侧不安。大便闭结。此证乃热深厥亦深。变成狐惑。其证最急。询之从者。曰。自初病感冒至今。服发汗药。汗出极多。渐至于此。罗曰。平昔膏粱。积热于内。已燥津液。又兼发汗过多。津液重竭。因转属阳明。故大便难也。急以大承气下之。得更衣。再用黄连解毒汤。病减大半。复与黄连犀角汤。数日而愈。
〔附〕准绳载一妇人。狐惑声哑。多眠。目不闭。恶闻食臭。不省人事。半月后。又手足拘强。脉数而微细。先与竹沥、姜汁一盏服之。忽胸中有汗。肠鸣。即目闭省人事。遂用参、术、归、陈。入竹沥、姜汁饮之。五六帖而愈。
震按同是狐惑证。虚实不同如此。故并录以便参考。
浙东宪使曲公病。召沧洲翁吕元膺往视。翁察色切脉。则面带阳气。寸口皆长而弦。盖伤寒三阳合病也。以方涉海。为风涛所惊。遂血菀而神慑。血为热所搏。吐血一升许。且胁痛烦渴谵语。适是年岁运。左尺当不应。其辅行京医。泣告其左右曰。监司脉病皆逆。不禄在旦夕。家人皆惶惑无措。翁曰。此天和脉。无忧也。为投小柴胡汤。减参加生地黄俟其胃实。以承气汤下之愈。
震按许学士以尺脉迟弱为营气不足。吕沧洲以左尺不应为天和脉。二义亦皆古书所载。
非二公新得。而引证恰当。各奏功效。由于诊候熟而心思灵也。
赵氏子病伤寒十余日。身热而人静。六脉尽伏。俚医以为死人也。弗与药。吕元膺诊之三部举按皆无。其舌胎滑。而两颧赤如火。语言不乱。因告之曰。此子必大发赤斑。周身如锦纹。夫脉血之波澜也。今血为热邪所搏。淖而为斑。外见于皮肤。呼吸之气。无形可根据犹沟渎之水。虽有风。不能成波澜。斑消则脉出矣。及揭其衾。而赤斑烂然。即用白虎加人参汤化其斑。脉乃复常。继投承气下之愈。发斑无脉。长沙所未论。元膺盖以意消息耳。
全本然伤寒旬日。邪入于阳明。俚医以津液外出。脉虚自汗。进真武汤实之。遂致神昏如熟睡。其家邀元膺问死期。切其脉。皆伏不见。而肌热灼指。告其家曰。此必荣热致斑而脉伏。非阳病见阴脉比也。见斑则应候。否则蓄血耳。乃视其隐处及小腹。果见赤斑。脐下石坚。且痛拒按。为进化斑汤。半剂即斑消脉出。复用韩氏生地黄汤逐其血。是夕下黑血。
后三日。腹又痛。遂用桃仁承气以攻之。所下如前。乃愈。
震阅二案而知发斑蓄血。有脉伏之一候。然窃思斑未出而脉伏。理或有之。斑既透矣。
何以必待化斑脉始复耶。吴又可有脉厥之说。用承气微下则脉出。与此用白虎仿佛。但发斑脉伏。势亦可畏。上条妙在语言不乱。次条虽神昏如睡。由于误服真武。故皆证书以医之。
翁云见斑则应候。思及蓄血。已勉强矣。
发斑情形。种种不同。再附数条以备览。
云间怀抱奇治一妇。夏月饮火酒。烦热面赤发斑。诊其脉绝无。怀曰。此火郁而热极。
用栀豉汤加葛根、浓朴、黄连清之。斑大出而脉遂见。恰与此条大同小异。又一人伤寒过经不解。遍体黑斑。唇口焦枯。脉大便结。以三黄石膏汤饮之痊。此可与准绳所载黑斑一条合观之。又一妇热入血室后。发斑点。以小柴胡汤加生地、丹皮获愈。又一人身热发斑。胃有停滞。胀闷不堪。用枳、朴、消导药而斑出热退。因信朱奉议所谓凡见斑不可专以斑治。须察脉之浮沉。病之虚实。而分别用药。真至言也。忆昔年娄县小港叶念劬兄。身热发斑不透群用提斑药无效。予见其吐涎不止。手足软不能动。脉大无力。正合内伤发斑例。用补中益气汤而愈。故友孝廉张素安兄尊壶身热足冷。目肿溏泄。发斑不透。其脉沉细无力。正合阴症发斑例。用真武汤加人参而愈。此实效法海藏及准绳之治法也。然舌不燥。神不昏。故可用温补耳。若夏秋时行疫病。又多有以大黄黄连下之而斑出者。盖内邪之壅塞。得通而斑出。与虚寒之得温补以鼓舞而斑出。同一理也。又生平见蓝斑二人。一则脉细神昏。辞不治其蓝斑之大者如棋子。发烂而死。一女人蓝斑。色如翠羽。咯血齿衄。舌红不干。神不昏犹可扶行登圊。用犀角地黄汤。间以大黄微下之。后竟愈。又按龚云林治一人。夏月因劳倦。饮食不节。又伤冷冻饮料得疾。医以时证治之不愈。至十日。苦身体沉重。四肢逆冷。自利清谷。引衣自盖。气难布息。懒言语。此脾受寒湿。中气不足之病也。口干但欲水不欲咽。
早晨身凉而生粟。午后烦躁。不欲去衣。昏昏睡而面赤。隐隐红斑见于皮肤。此表实里虚。
故内虚则外证随时而变。遂用钱氏白术散加升麻。合本方之干葛、甘草以解其斑。少加白术茯苓以除湿而利小便。人参、藿香、木香以安脾胃。进饮食。两服而斑退身温利止。次服五味异功散、治中汤一二服。五日得平。此仿完颜小将军暑月内伤发斑治法也。
副枢张息轩伤寒逾月。既下而内热不已。胁及小腹偏左满。肌肉色不变。俚医以为风所中。膏其手摩之。浃旬。其毒循宗筋流入于睾丸。赤肿若匏。刺溃之。而左胁肿痛如故。召吕诊。吕以关及尺中皆滑数而且芤。因告之曰。脉数不时。则生恶疮。关内逢芤则内痈作胁之肿。痈作脓也。下之勿晚。乃用保生膏作丸。衣之以乳香。而用硝黄作汤下之。下脓五升许。明日再圊下余脓。立痊。
震按此条以伤寒而变肠痈。虽不多见。亦不可不知。观其所告之言。两句出仲景伤寒论两句出高阳生脉诀。因思自明以前。皆用此诀。何近贤之痛诋不堪耶。
芮子玉病伤寒。乃阴隔阳证。面赤足蜷。躁扰不得眠而下利。论者有主寒主温之不一。
愈不能决。吕元膺以紫雪匮理中丸进。徐以冰渍甘草干姜汤饮之愈。且告之曰。下利足蜷。
四逆证也。苟用常法。则上焦之热弥甚。今以紫雪折之。徐引辛甘以温里。此热因寒用也。
闻者皆叹服。
震按此为阴盛隔阳。亦曰下寒上热。沧州翁以寒药裹热药。与热药冷服义同。其理精矣然阅各家医案。能识此证者亦不少。至如阴中伏阳。则惟有许学士一案。其治乡人李信道头疼身温烦躁。指末皆冷。胸中满。恶心。六脉沉伏不见。深按至骨则若有力。更两医矣。
皆不识。止用调气药。许诊之。曰。此阴中伏阳也。仲景法中无此证。世人患此者多。若用药以助之。则为阴所隔绝。不能导引真阳。反生客热。用冷药则所伏真火愈见澌灭。非其治也。须用破散阴气导达真火之药。使水升火降。然后得汗而解矣。乃授破阴丹二百粒。作一服。冷盐汤下。不时烦躁狂热。手足躁扰。其家大惊。许曰。俗所谓换阳也。须臾稍定。略睡。身已得汗。自昏达旦方止。热退而病除矣。今考破阴丹方。乃硫黄、水银等分。熔结成砂。加陈皮、青皮分两减半。各为细末。面糊丸如桐子大。而用至二百丸。非许学士其谁能之。此与阴隔阳用参附者似是而非。从古无人论及。可不谓发仲景之所未发哉。
孙兆治一人。伤寒五六日。头汗出。自颈以下无汗。手足冷。心下痞闷。大便秘。脉沉紧。或者以为阴结。孙曰。此即仲景所谓半在表。半在里。脉虽沉紧。不得为少阴病也。投以小柴胡汤而愈。盖四肢冷。脉沉紧。似乎少阴。然少阴多自利。不当大便硬。况头者三阳同聚。若三阴经则至胸而还。今有头汗出。似乎阳虚。故曰汗出为阳微。然少阴额上冷汗。
同为阴毒矣。故曰阴不得有汗。今头汗出。知非少阴也。与小柴胡汤。设不了了者。得屎而解。仲景虽不立方。可知其为大柴胡汤矣。此亦阳症似阴之一种也。
●道者患伤寒。发热。汗出多。惊悸目眩身战掉。众医有欲发汗者。有作风治者。有欲以冷药解者。延孙兆至。兆曰。太阳经病得汗而不解。若欲解。必复作汗。肾气不足。汗不来。所以心悸目眩身战。遂与真武汤。三服。微汗自出。即解。盖真武汤附子、白术和其肾气。肾气得行。故汗得来。仲景云。尺脉弱者。营气不足。不可发汗。以此知肾气怯则难汗震按此二条深得力于仲景。可与许学士媲美。
滑伯仁治一人。病伤寒。已经汗下。病去而背独恶寒。脉细如线。汤熨不应。伯仁以理中汤加姜、桂、附子大作服。外以荜茇、良姜、吴茱、桂、椒诸品大辛热药为末。姜汁调敷满背。以纸覆之。稍干即易。如是半月。竟平复不寒矣。此治法之变者也。
震按此以热药外敷。又开一法。
●人七月内。病发热。多服小柴胡汤。恶寒甚。肉 筋惕。滑伯仁诊之。脉细欲绝。曰此升发太过。多汗亡阳。表虚极而恶寒甚也。肉 筋惕者。里虚极而阳不复也。以真武汤进七八服而愈。
吴绶治一人。伤寒未经发汗。七八日。经脉动惕。潮热来尤甚。其肉不 。大便秘结不行。小便赤涩。以手按脐旁硬痛。此有燥屎也。用加味大柴胡汤下之而愈。
又一人伤寒十余日。曾三四次发汗过多。遂变肉 身振摇。筋脉动惕。此汗多气血俱虚故也。用加味人参养营汤二剂而愈。
又一人汗后。虚烦不得眠。筋惕肉 。内有热。用加味温胆汤而愈。可见虚实不同。岂容执一说以施治。
震按肉 筋惕四条治法不同。首条载脉。三条不载脉。须看其病因病形之不同。分别得清。故用药恰当。
朱丹溪治一人。素嗜酒。因暴风寒。衣薄。遂觉倦怠。不思饮食。至夜大发热。遍身疼痛如被杖。微恶寒。天明诊之。六脉浮大。按之豁然。左为甚。因作极虚受风寒治之。人参为君。黄 、白术、归身为臣。苍术、甘草、木通、干葛为佐。使大剂与之。至五帖后。通身汗如雨。凡三易被。得睡。觉来诸证悉除。
卢兄年四十九岁。自来大便下血。脉沉迟涩。面黄神倦者。二年矣。九月间。因劳倦发热。自服参苏饮二帖。热退。早起小劳遇寒。两手背与面紫黑。昏仆。少时却醒。身大热。
妄语口干。身痛至不可眠。丹溪脉之。三部不调。微带数。重取虚豁。左手大于右手。以人参二钱半。带节麻黄、黄 各一钱。白术二钱。当归五分。与三五帖。得睡。醒来大汗如雨即安。两日后。再发胁痛咳嗽。若睡时。嗽不作而妄语。且微恶寒。诊其脉似前。而左略带紧。丹溪曰。此体虚再感寒也。仍以前药加半夏、茯苓。至十余帖。再得大汗而安。后身倦不可久坐。不思饮食。用补中益气去凉药。加神曲、半夏、砂仁。五七十帖而安。
●人五月内。大发热而谵语。肢体不能举。喜冷冻饮料。丹溪诊其脉洪大而数。用黄 、茯苓浓煎如膏。却用凉水调与之。三四服后。病者昏愦如死状。但颜色不改。气息如常。至次早方醒。诸证悉退而安。
又治一老人。饥寒作劳。患头疼恶寒发热。骨节疼。无汗。妄语时作时止。自服参苏饮取汗。汗大出而热不退。至第四日。诊其脉洪数而左甚。朱曰。此内伤证因饥而胃虚。加以作劳。阳明虽受寒气。不可攻击。当大补其虚。俟胃气充实。必自汗而解。遂以参、 、归术、陈皮、甘草。加附子二片。一昼夜尽五帖。至三日。口稍干。言有次序。诸证虽解。
热尚未退。乃去附加芍药。又两日。渐思食。颇清爽。间与肉羹。又三日。汗自出。热退。
脉虽不散。洪数尚存。朱谓此脉洪。当作大论。年高而误汗。以后必有虚证见。又与前药。
至次日。自言病以来。不更衣十三日矣。今谷道虚坐努责。迸痛如痢状不堪。自欲用大黄物。朱曰。大便非实闭。乃气因误汗而虚。不得充腹。无力可努。仍用前药。间以肉汁粥及苁蓉粥与之。翌日。浓煎椒葱汤浸下体。方大便。诊其脉。仍未敛。此气血仍未复。又与前药。两日小便不通。小腹满闷。但仰卧则点滴而出。朱曰。补药未至。与前方倍加参、 。
两日小便方利。又服补药半月而安。
震按此四案。向列于内伤门。以其皆作虚证治也。然外证与伤寒一般。且前二条原因受寒而起。自非明眼。岂敢用参 大补少加表药乎。盖所凭者在脉虚豁耳。后二条脉洪数不虚而亦用补者。一凭于肢体不能举。一凭于老年饥寒作劳致病。其审证精细。非粗人所能及而一用 苓煎膏。凉水调服。一用参、 、归、术佐附子。一周时进五帖。轻重缓急。各臻其妙。至谓脉洪当作大论。可见洪与大原有分别。非通用字义。
丹溪治一人。年二十。于四月。病发热。脉浮沉皆有不足意。其间得洪数一种。随热进退不时。知非伤寒也。因问必是过饮。酒毒在内。今为房劳。气血虚乏而病作耶。曰。饮烧酒。吃犬肉。近一月矣。遂用补气血药。加干葛以解酒毒。服一帖。微汗。反懈怠。热如故因思是病气血皆虚。不禁葛根之散。乃换枳 子入前药内。一帖而愈。
震按脉浮沉皆有不足意。大象是虚矣。间见洪数。随热进退不时。此非片刻所能得。故遇疑难证。必须久诊。及一日二三次诊之。斯病无遁情。下条又是问而知之。知其素有下疳疮。则脉之弦数为疮毒矣。诚哉四诊不可缺一也。
●人素有下疳疮。忽头痛发热自汗。众作伤寒治。反剧。脉弦甚。七至。重取则涩。丹溪曰。此病在厥阴。而与证不对。以小柴胡加龙胆草、黄连。热服。四帖而安。
陶节庵治一人。伤寒四五日。吐血不止。医以犀角地黄汤、茅花汤。治而反剧。陶切其脉。浮紧而数。曰。若不汗出。邪何由解。进麻黄汤一服。汗出而愈。或曰。仲景言衄家不可汗。亡血家不可汗。而此用麻黄。何也。曰。久衄之家。亡血已多。故不可汗。今缘当汗不汗。热毒蕴结而成吐血。当分其津液。乃愈。故仲景又曰。伤寒脉浮紧。不发汗。因致衄者。麻黄汤主之。盖发其汗。则热越而出。血自止也。
震按吐血而用麻黄汤。复引经文以申明其故。节庵可为仲景之功臣矣。经文衄字向来只作鼻衄解。不知吐血为内衄。仲景原不凿定鼻衄也。自非节庵。活书都作死书读耳。但麻黄汤虽为太阳经正药。然非其时。非其经。非其人之质足以当之。鲜不为害。请勿轻试。怀抱奇述一医者。素自矜负。秋月感寒。自以麻黄汤二剂饮之。目赤唇焦。裸体罔顾。遂成坏证一药客感冒风寒。用麻黄五钱服之。吐血不止而毙。此二证亦进黄连解毒、犀角地黄汤解救之。终不挽回。大可骇也。
〔附〕抱奇一友。积劳后感寒发热。医者好用古方。竟以麻黄汤进。目赤血衄。痰中带血。继以小柴胡汤。舌干乏津。怀诊之。脉来虚数无力。乃劳倦而兼阴虚候也。误投热药。
能不动血而竭其液耶。连进地黄汤三剂。血止。神尚未清。用生脉散加当归、枣仁、茯神、远志。神虽安。舌仍不生津。乃曰。肾主五液。而肺为生化之源。滋阴益气。两不见效。何也。细思之。因悟麻黄性不内守。服之而竟无汗。徒伤其阴。口鼻虽见血。药性终未发泄。
故津液不行。仍以生脉散加葛根、陈皮引之。遂得微汗。舌果津生。后以归脾汤、六味丸而震按天地人为三才。医者咸知讲究。天道幽微。而司天运气。逐岁变迁。人病应之。推测殊难。然夏宜于凉。冬宜于热。到处皆然。人亦共晓。惟地之水土不同。怀氏只就松江地方所见而言。推之嘉苏。亦复如是。若南京人患伤寒。用麻黄者十有二三。若江北人不用麻黄。全然无效。况直隶陕西乎。所以内经有散而寒之。收而温之。同病异治之论也。赵养葵曰。太阳之人。虽冬月身不须绵。口常饮水。色欲无度。大便数日一行。芩、连、栀、柏、硝、黄。恬不知怪。太阴之人。虽暑月不离复衣。饮食稍凉。便觉腹痛泄泻。参、术、姜、桂。时不绝口。此两等人者。各禀阴阳之一偏。又天令地气所不能拘。故立方用药。总贵变通。不独麻黄一味。令人推敲也。
节庵治一壮年。夏间劳役后食冷物。夜卧遗精。遂发热痞闷。至晚。头额时痛。两足不温。医不知头痛为火热上乘。足冷为脾气不下。误认外感夹阴。而与五积散汗之。则烦躁口干。目赤便秘。明日。便与承气下之。但有黄水。身强如痉。烦躁转剧。腹胀喘急。舌胎黄黑。已六七日矣。诊其脉。六七至而弦劲。急以黄龙汤。下黑物甚多。下后腹胀顿宽。躁热顿减。但夜间仍热。舌胎未尽。更与解毒汤合生脉散加生地。二剂热除。平调月余而安。
震按此案可使因遗精而认阴证者释其疑。火热上乘。脾气不下二语。亦辨疑证之金针。
虞天民治一人。四月间。得伤寒证恶寒。发大热而渴。舌上白胎。三日前。身脊百节俱痛。至第四日。惟胁痛而呕。自利。至第六日。虞诊之。左右手皆弦长而沉实。俱数甚。虞曰。此本三阳合病。今太阳已罢。而少阳与阳明仍在。与小柴胡合黄连解毒。服三服。胁痛呕逆皆除。惟热犹甚。九日后。渐加气筑痰响。声如拽锯。出大汗。汗退后。身热愈甚。法当死。视其面上有红色。洁净而无贼邪之气。言语清亮。间有谵语而不甚含糊。虞故不辞而复与治。用凉膈散倍大黄。服二服。视其所下复如前。自利清水。其痰气亦不息。与大承气汤合黄连解毒汤。二服。其所下亦如前。此盖结热不开。而燥屎不来耳。复以二方相间。日三四服。至五帖。始得结屎十数块。痰气渐平。热渐减。至十五日。热退气和而愈。
震按吴又可温疫论。以承气合白虎。于数日内连服连下。今人多有宗其法以救危病者。
观花溪此案。先开其端。然愚者奉为快捷方式。卤莽灭裂。亦不少矣。试读仲景阳明少阴篇中。
急下、可下、微和、更与等义。缓急轻重。法详且密。吴又可连下之法。亦不过仲景法中之一法耳。未可以一法废诸法也。即如许学士治一家而病两人。皆旬日矣。一则身热无汗。大便不通。小便短涩。神昏而睡。诊其脉长大而实。用承气下之而愈。一则阳明自汗。大便不通。小便利。津液少。口干燥。其脉大而虚。作蜜煎导之。下燥粪得溏利而解。其家曰。皆阳明不通。何以治之异。许曰。二证虽相似。然自汗小便利者。不可荡涤五脏。为无津液也。然则伤寒脉证大同小异之间。即宜分别斟酌。奈何以温疫论为快捷方式哉。
●人年四十五。正月间。路途跋涉劳倦。发热。身体略痛而头不痛。自以为外感。而用九味羌活汤三帖。汗出热不退。前后又服小柴胡汤五六帖。热愈甚。经八日。延虞诊视。至卧榻前。见煎成汤饮一盏在案。问之。乃大承气汤。将欲饮。切其脉。右三部浮洪。略弦而无力。左三部略小。亦浮软不足。虞曰。汝几自杀。此内伤虚证。服此药大下。必死。伊芳曰我平生元气颇实。素无虚损证。明是外感无疑也。虞曰。将欲作阳明内实治而下之欤。脉既不沉实。又无舌干潮热谵语等证。将欲作太阳表实治而汗之欤。脉虽浮洪而且虚。又无头痛脊强等证。今经八日。非表非里。汝欲作何经治之乎。伊芳无以答。乃用补中益气汤加附子大剂与之。是夜连进二服。天明往诊。脉略平和。伊芳犹疑属前效。欲易外感退热之药。虞曰。前药再饮二服。不效当罪我。又如前二服。脉证俱减半。伊芳始曰。我几误矣。去附子。
再煎二帖与之。热退气和而愈。但体犹困倦如前。服前药二十余帖。始得强健。
震按此案与前案迥然不同。同一汗后热愈甚。同一凉解热不退。彼则连用寒下。此则连用温补。合观之自益人神智。而此案非表非里之论。尤足为辨证之准绳。
郭雍治一人。盛年恃健不善养。过饮冷酒食肉。兼感冒。初病即身凉自利。手足厥逆。
额上冷汗不止。遍身痛。呻吟不绝。偃卧不能转侧。却不昏愦。亦不恍惚。郭曰。病患甚静并不昏妄。其自汗自利。四肢逆冷。身重不能起。身痛如被杖。皆为阴证无疑。令服四逆汤。灸关元及三阴交。未应。加服丸炼金液丹。利厥汗皆少止。若药艾稍缓。则诸证复出。
如此进退者凡三日夜。阳气虽复。证复如太阳病。未敢服药。静以待汗。二三日复大烦躁。
饮水。次则谵语斑出。热甚。无可奈何。乃与调胃承气汤。得利。大汗而解。阴阳反复有如震按此案与前二案又复不同。阴阳反复如此。诚不可一途而取。
薛院使已治一人。年七十九。仲冬将出行。少外家入房。致头痛发热。眩晕喘急。痰涎壅盛。小便烦数。口干引饮。遍舌生刺。缩敛如荔枝然。下唇黑裂。面目俱赤。烦躁不寝。或时喉间如烟火上冲。急饮凉茶少解。已滨于死。脉洪大而无伦。且有力。扪其身烙手。此肾经虚火游行于外。投以十全大补合六味地黄汤、生脉散。再加附子。服一剂。熟寝良久。脉证各减三四。再与八味丸服之。诸证悉退。后忌冷物而痊。
震按少外家入房。病者之隐事。头痛发热。必自疑感冒外邪。观其口渴舌刺等证。及脉洪大有力。医者必以温疫论伤寒直格一致思矣。白虎泻心。死复何疑。此惟张景岳可与谈心。
张景岳曰。余在燕都。治一王生。患阴虚伤寒。年出三旬。而舌黑之甚。其芒刺干裂。
焦黑如炭。身热便结。大渴喜冷。而脉则无力。神则昏沉。群医谓阳证阴脉。必死无疑。余察其形气未脱。遂以甘温壮水等药。大剂进之以救其本。仍间用凉水以滋其标。盖水为天一之精。凉能解热。甘可助阴。非若苦寒伤气者之比。故于津液干燥。阴虚便结。而热渴火盛之证。亦所不忌。由是水药并进。前后凡用人参、熟地辈各一二斤。附子、肉桂各数两。冷水亦一二斗。然后诸证渐退。饮食渐进。神气俱复矣。但察其舌黑则分毫不减。余甚疑之。
莫得其解。再后数日。忽舌上脱一黑壳。而内则新肉灿然。始知其肤腠焦枯。死而复活。使非大为滋补。安望再生。若此一证。特举其甚者纪之。此外凡舌黑用补而得以保全者。盖不可枚举矣。所以凡诊伤寒者。当以舌色辨表里。以舌色辨寒热。皆不可不知也。若以舌色辨虚实。则不能无误。盖实固能黑。以火盛而焦也。虚亦能黑。以水亏而枯也。若以舌黄舌黑悉认为实热。则阴虚之证。万无一生矣。
杨乘六治吴长人。于三月初。身大热。口大渴。唇焦裂。目赤色。两颧娇红。语妄神昏手冷过肘。足冷过膝。其舌黑滑而胖。其脉洪大而空。一医欲用白虎。杨曰。身虽壮热如烙。而不离覆盖。口虽大渴引饮。而不耐寒凉。面色虽红却娇嫩。而游移不定。舌胎虽黑。
却浮胖而滋润不枯。如果属白虎。则更未有四肢厥冷而上过乎肘下过乎膝。六脉洪大。而浮取无伦。沉取无根者也。此为格阳戴阳。若用白虎。必立毙矣。遂以大剂八味加人参。浓煎数碗。冷冻饮料。诸证乃退。继以理中加附子。六君加归、芍。各数剂调理而愈。
又治归安医者张学海。疲于临证。微寒壮热。头痛昏沉。服发散药数剂。目直耳聋。口渴便闭。改用泻火解毒等剂。热势尤炽。油汗如珠。谵语撮空。恶候悉具。云峰观之。其脉洪大躁疾而空。其舌干燥焦黄而胖。杨曰。证有真假凭诸脉。脉有真假凭诸舌。果系实证。
则脉必洪大躁疾而重按愈有力者也。果系实火。则舌必干燥焦黄而敛束且坚卓者也。岂有重按全无脉者。而尚得谓之实证。满舌俱胖壮者。而尚得谓之实火哉。用养营汤。参、附各三钱。服后得睡。热退。舌变红润而愈。
震按杨氏谓阴亏而干燥。其舌必坚敛。火旺而焦黑。其舌必苍老。万无干燥焦黑。属阴虚火旺。而舌见胖嫩者。说亦奇矣。实未曾试。不敢轻信。
李士材治韩茂远。伤寒九日以来。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体不能动。四肢俱冷。皆曰阴证。士材诊之。六脉皆无。以手按腹。两手护之。眉皱作楚。按其趺阳。大而有力。乃知有燥屎也。与大承气汤。得燥屎六七枚。口能言。体能动矣。故按手不及足者。何以救此垂绝之证耶。
震按六脉无而诊趺阳。鉴于仲景之自叙。读书诚有用也。
王月怀伤寒至五日。下利不止。懊 腹胀。诸药不效。有以山药茯苓与之。虑其泻脱也士材诊之。六脉沉数。按其脐则痛。此协热自利。中有结粪。小承气倍大黄服之。果得结粪数枚。利遂止。懊 遂安。
儒者吴君明。伤寒六日。谵语狂笑。头痛有汗。大便不通。小便自利。众议承气汤下之士材诊其脉浮而大。因思仲景曰。伤寒不大便六七日。头痛有热。小便清者。知不在里。
仍在表也。方今仲冬。宜与桂枝汤。众皆咋舌。以谵狂为阳盛。桂枝入口必毙矣。李曰。汗多神昏。故发谵妄。虽不大便。腹无所苦。和其荣卫。必自愈耳。遂违众用之。及夜而笑语皆止。明日大便自通。故病变多端。不可胶执。向使狐疑而用下药。其可活乎。
震按自利而用承气汤。谵语而用桂枝汤。仲景集中原有此法。只要认得真耳。
卢子由治梁秀才。于三月间。作文受寒。服发散药十余帖。热盛汗多。蒸蒸如云雾。高一二尺。湿透衣被。日易十数番。十四日昏不识人。舌短眼瞀。脉浮大无伦。乃先以温粉身。使汗孔收敛。次用人参五钱。生附三钱。煎服。便能识人。惟言语谵妄。七日始苏。有客问曰。浮表脉也。热盛神昏。舌短眼瞀。邪盛也。何竟以温补收功。子由曰。凡治病先求其本。不可泥其形证。如寒水为邪。必然心火受病。此病原从思虑受寒。政为心火不及。而受水侮。是谓之本。况多行发散。重虚其心。心液既已散漫。精神便无主宰。故用黑附顺从水色。而横助火力。人参转回阳气。而保定精神。然非先固其外。则内无旋理。此予治法先后之旨也。
震按思虑受寒。为心火不及而寒水侮之。议论颇新奇。治法却平正。至谓黑附形从水而性助火。说反陈腐矣。
缪仲淳治铨部章衡阳。患热病。头痛壮热。渴甚且呕。鼻干燥不得眠。其脉洪大而实。
●医曰。阳明症也。当用葛根汤。仲淳曰。阳明之药。表剂有二。一为葛根汤。一为白虎汤不呕吐而解表。用葛根汤。今吐甚。是阳明之气逆升也。葛根升散。用之非宜。乃与大剂白虎汤加麦冬、竹叶。医骇药太重。仲淳曰。虏荆非六十万人不可。李信二十万则奔还矣。
别后进药。天明遂瘥。
●仆受寒发热。头痛如裂。两目俱痛。浑身骨节痛。下部尤甚。状如刀割不可忍。口渴甚。大便日去一次。胸膈饱胀。不得眠。已待毙矣。仲淳曰。此太阳阳明病也。贫人素多作劳。故下体疼痛尤甚。以石膏一两五钱。麦冬八钱。知母三钱。干葛三钱。竹叶一百片。解阳明之热。羌活二钱五分。去太阳之邪。大栝蒌实半个。枳、桔各一钱。疏利胸膈之留邪。
王肯堂治太史余云衢。向来形气充壮。饮啖兼人。忽于六月患热病。肢体不甚热。而间扬掷手足。如躁扰状。昏愦不知人事。时发一二语不可了。而非谵也。脉微细欲绝。有谓是阴证宜温者。有谓当下者。皆取决于王。王曰。若阳病见阴脉。在法为不治。然素禀如此。
又值酷暑外烁。酒炙内炎。宜狂热如焚。脉洪数有力。而此何为者。岂热气怫郁不得伸而然耶。且不大便七日矣。姑以大柴胡汤下之。时大黄止用二钱。又熟煎。而太医王雷庵力争以为太少。金坛曰。如此脉证。岂宜峻下。待其不应。加重可也。及服药。大便即行。脉已出手足温矣。继以黄连解毒汤。数服而平。此即刘河间伤寒直格所谓蓄热内甚。而脉道不利反致脉沉细欲绝者。通宜解毒合承气下之。俗医不知。认为阴寒。多致危殆者是也。
震按以上三条。治法渐与今人相近。盖世运风气使然。原不必过为好奇也。
喻嘉言治徐国珍。伤寒六七日。身寒目赤。索水到前。复置不饮。异常大躁。门牖洞启身卧地上。展转不快。更求入井。一医急治承气将服。喻诊其脉。洪大无伦。重按无力。
乃曰。是为阳虚欲脱。外显假热。内有真寒。观其得水不欲咽。而尚可咽大黄、芒硝乎。天气燠蒸。必有大雨。此证顷刻一身大汗。不可救矣。即以附子、干姜各五钱。人参三钱。甘草二钱。煎成冷服。服后寒战戛齿有声。以重绵和头覆之。缩手不肯与诊。阳微之状始着再与前药一剂。微汗。热退而安。
震按此条脉大无伦。重按无力。与李士材治吴文哉案同。较之金坛之案何以别之。须看王案脉微细欲绝。喻李二案脉浮大沉小也。喻案有漱水不欲咽一证可据。王案则壮盛人病于暑月醉饱之后可疑也。若薛院使案脉大无伦且有力。舌刺唇黑。频饮凉茶。全似阳证阳脉。
其可据者。高年御女。气喘溺频也。
〔附〕葛可久治一士人。得伤寒病。不得汗。比葛往视。则发狂循河而走。葛就 置水中。良久乃出之。裹以重绵。得汗解。又类编载婺源程元章。夫妇皆嗜鳖。一婢奉命屠一大者。睹其伸缩颤悸。为之不忍。解缚纵入后池。池广且深。夫妇怒甚。杖婢数十。经二年。
婢患热病。发狂奔躁。不纳粥饮。体倦昏愦。家人谓不可疗。舁置池上茅亭。半夜后。忽觉心下开豁。四肢清快。惟身上皆是湿泥草。复静伺之。见巨鳖自池出。衔水藻浮萍。遍覆其体。因得外凉内爽也。天明霍然。入室详述其事。程夫妇感动。不复食鳖。洪作霖梦弼言。
热证之极。猝未可解者。汲新井水浸青布互熨之为妙。不谓水族细微。亦能知此。此放生之震按此二则全似小说。然亦可以增益见识。使知道理无穷。切勿执泥也。但 置水中。
终属荒唐。设遇欲求入井之徐国珍。不竟杀之乎。
喻嘉言治陆平叔。平素体虚气怯。面色痿黄。药宜温补。不宜寒凉。秋月偶患三疟。孟冬复受外寒。遂寒热频作。医者以为疟后虚邪。不知其为新受实邪也。投以参术补剂。转致奄奄一息。迁延两月。昏昏嘿嘿。家已治木。漫延西昌诊之。脉弦浮大而短气。鼻干不得汗嗜卧。一身及面目悉黄。与阳明中风条。过经二十余日不解。悉同此例。但未至于不尿腹满加哕耳。西昌以为脉未大坏。九分可治。但筋脉牵掣不停。只恐手足痿废。吾今用法。治则兼治。然仲景止有大柴胡汤。两解表里之法。而无治痿之法。因以防风通圣散成方。减白术。取荆、防、麻、薄、桔梗为表药。硝、黄、芩、翘、栀、膏、滑石为里药。原与大柴胡之制相仿。内有芎、归、芍药。正可领诸药深入血分而通经脉。减白术者。以前既用之贻误不可再误耳。当晚连服二剂。第一剂即觉相安。第二剂大便始通。少顷睡去。体间津津有汗。次早再诊。筋脉不为牵掣。但阳明胃脉。洪大反加。随用大剂白虎汤。加柴胡、花粉、芩、柏、连翘、栀子一派苦寒。连进十余剂。其舌始不向唇外吮咂。神识始渐清。粥饮始渐加。经半月。始起坐于床。经一月。始散步于地。略一过啖。即腹痛便泄。俨似虚证。西昌全不反顾。但于行滞药中。加用柴胡、桂枝升散余邪。不使下溜而变痢以取惫。然后改用萎蕤、二冬。略和胃气。间用人参。不过五分。缘此证所受外邪。不在太阳而在阳明。故不但不恶寒。且并无传经之壮热。有时略显潮热。又与内伤发热相仿。误用参术补之。邪无出路久久遂与元气混合为一。所以神识昏嘿。又阳明者十二经脉之长。能束筋骨而利机关。阳明不治。故筋脉失养而动惕不宁耳。外邪锢于阳明。则其土为火燔之焦土。灰砂之燥土矣。
非藉北方之水。何以润泽枯槁。故初用苦寒。继用甘寒。正如灵雨 。方得复其稼穑之恒震按此案其审察病机。如武侯用兵。纶巾挥扇。其发明道理。如深公说法。顽石点头。
真名医佳案也。原文甚长。僭为节录。
〔附外感过汗禁食变证〕喻嘉言告门人曰。尝治一孕妇伤寒。表汗过后。忽唤婢作伸冤之声。知其扰动阳气。急迫无奈。令进参汤。不可捷得。遂以白术三两。熬浓汁一碗与服。
实时安妥。况人参之力。百倍白术耶。
崇明蒋中尊。病伤寒。临危。求肉汁淘饭半碗。食毕大叫一声而逝。人以问西昌。答曰向见其满面油光。知其神采外扬。非永寿之人也。且以比顽体虚。宵征海面。其病纯是内伤。而外感不过受雾露之气耳。雾露之邪。其中人也。但入气厘清道。原不传经。故非发表攻里所能驱。惟倍元气。浓谷气。则邪不驱而自出。设以其头晕发热。认为太阳证误表其汗则内伤转增。而危殆必至矣。且内伤之人。一饱一饥。早已生患。又误认伤寒而绝其食。
已虚益虚。致腹中馁惫。求救于食。食入大叫一声者。肠断而死也。如饥民仆地即死。气从中断。不相续耳。设果邪重。外邪与正交争。当先昏惑不省矣。故临危索饭之时。不以饭进而以独参汤。尚可救之。
震按今人一有寒热。辄吃山楂麦芽汤。甚至服内消丸。即备急丸也。攻伤其胃。外邪乘虚内入。致病变剧。不知食不为害。以邪为害。不解其邪。专消其食。谬矣。盲师治发热。
不问外感内伤。一概禁绝饮食。尤为大谬。外感未传阳明。仍宜进食。如桂枝汤啜热稀粥以助汗是也。已传阳明。自不欲食。然少进热稀粥。亦无碍。若内伤证。始终不可禁食。禁食而又加克伐。无不殆矣。蒋中尊其前车之鉴欤。
慎柔和尚治薛理还仆。远行忍饥。又相殴脱力。时五月初。遂发热谵语。服过补中益气及五苓数剂。不效。慎柔诊之。六脉俱无。乍有则甚细。其外证则面赤谵语口碎。一医曰。
阳病见阴脉。证在死例。慎柔曰。当以阳虚从脉舍证治之。用附子理中汤。冷服二帖。脉稍见。四帖则脉有神而口碎愈矣。六帖则脉如常。但谵语未已。慎柔曰。脉气已完复而谵语不休者。胃有燥粪。以猪胆汁导之。果下燥结。谵语遂平。
张路玉治范求先。患伤寒恶寒三日不止。已服过发散药二剂。至第七日躁扰不宁。六脉不至。手足厥逆。张诊之。独左寸厥厥动摇。知是欲作战汗之候。令勿服药。但与热姜汤助其作汗。若误服药。必热不止。果如其言而愈。
震按慎柔案与海藏治侯辅之同一例。与金坛治余云衢大相反。必须细玩体贴。因忆准绳叙丹溪诸案而志之曰。卢兄汗后。再发热妄言。吕仲修汗后热不退。亦妄言。陶明节热退后不识人。言谬妄。皆用参、 、术、归、附子等补剂而愈。信哉。谵语属虚者十居八九。
今观此案以温补得口碎愈。脉如常而谵语不休。仍责之胃有燥矢。与伤寒论中证象阳旦篇末云。以承气汤微溏则止其谵语大旨相同。是虚寒证之谵语。与不因虚寒而谵语。其辨诚难矣汇而计之。盖有三路焉。一系邪传阳明。热邪与燥矢抟结而谵语。三承气、承气合白虎之一路也。一系内是虚寒。外象实热而谵语。丹溪所治、金坛所述之一路也。一系病本虚寒。
恰挟宿食。因身热 为燥矢而谵语。此案及阳旦证之一路也。医者孰有燃犀之照乎。投药一差。死生反掌。故伤寒及温热病。均为大病。有今日许以无害。明日忽然溘逝者。有操券断其必死。淹延竟得全生者。不比风痨臌膈。病虽危笃。尚可从容商其缓急。所以仲景自序云若能寻予所集。思过半矣。明示天下后世以伤寒难治。伤寒论难读也。苟非难读。何待寻乎。张案亦六脉不至。病情又别难乎。难乎可不寻乎。
震按伤寒为大病。治法为最繁。言之不胜言也。必熟读仲景书。再遍读后贤诸书。临证方有把握。仲景书为叔和编次。或有差误。而聊摄注解。殊觉稳当。续注者张卿子、王三阳唐不严、沈亮宸、张兼善、张隐庵、林北海诸人。总不越其范围。自方程喻三家。各以己意布置。而仲景原文。从此遂无定局。三注互有短长。大约程不及方。方不及喻。然喻注太阳经分三大纲。以误汗误下结胸蓄血发黄等证分隶两门。似乎界限井然。谁知以之治病。全用不着。盖病初起时。必将营卫分别。过半月后。殊难追溯。何以指其此由中风传变。此由伤寒传变。此由风寒两伤传变哉。传变之证。虚实寒热。犹恐模糊。又要恰合三纲。此能言而不能行者也。魏柏乡、周禹载、沈自南等俱宗之。亦徒悦服于空言。而未尝以之试验耳。
卢子由疏钞金 。不派三纲。添出气化、形层、标本、四大等说。愈觉支离。愈入迷网。其脏结诸案。几如牛鬼蛇神。柯韵伯将两家并讥。不亦宜乎。韵伯伤寒论翼。固属出奇高论。
所谓读书具只眼。不蹈前人窠臼者。微嫌其论六经尽翻前案。欲立异以惊人。究属纸上谈兵也。从来注伤寒论者。俱是顺文注释。若遇不可通处。或敷衍混过。或穿凿文饰。既不明道理之是非。何以为临证之运用。惟程扶生经注。颇明白易晓。然亦不敢直指原文之差误。至柯氏来苏集。始放胆删改。虽觉僭妄。颇堪嘉惠后学。而以方名编次。又是一局。徐灵胎伤寒类方。实宗其式。简洁明净。以少许胜人多许。较之程郊倩之繁词。一可当百。沈尧封伤寒论。亦以少胜多者。用六气为提纲。将平脉辨脉。编入其中。别开生面。其论大青龙汤。
发前人所未发。一洗风寒两伤营卫之陋说。左传云。拔戟自成一队。此书似之。而删改本文非其志也。予细绎柯氏删改处。万不及钦定医宗金鉴伤寒论之精当。先刊仲景原文。另立正误存疑二篇。应改者注小字于旁。可删者摘诸条于后。是非判然。智愚皆晓。真苦海之慈航。昏衢之巨烛也。江西舒诏伤寒集注。大半斥为伪撰。并取数方。痛加诋毁。别拟方以换之。此亦救世婆心。特未免于狂妄。以视汪琥将阴阳二候分为二编。各补后贤之方。其意均欲使初学人。不泥古方以害人。而汪犹拘谨。舒则放纵矣。此外注家尚多。如钱氏溯源集。
陈明伯集注。尚有发明处。其余碌碌因人。殊不足道。兹举夫各立格局。各竖议论者。叙述于右。以便同志之诵习焉。要之读书与治病。时合时离。古法与今方。有因有革。善读书斯善治病。非读死书之谓也。用古法须用今方。非执板方之谓也。专读仲景书。不读后贤书。
譬之井田封建。周礼周官。不可以治汉唐之天下也。仅读后贤书。不读仲景书。譬之五言七律。昆体宫词。不可以代三百之雅颂也。故吴绶蕴要。节庵六书。王宇泰伤寒准绳。张路玉伤寒绪论。俱有裨于后人。即有功于仲景。学人诚能以所引诸书。广为探索。则所选诸案。
皆堪尚友矣。
劳复、食复、女劳复、阴阳易
许学士云。记有人伤寒得汗。病退数日。忽身热自汗。脉弦数。心不得宁。真劳复也。
予诊之。曰。劳心之所致。神之所舍。未复其初。而又劳伤其神。营卫失度。当补脾以解其劳。庶几得愈。授以补脾汤合入小柴胡。或者难曰。虚则补其母。今补其子。何也。予曰。
子不知虚劳之异乎。难经曰。虚则补其母。实则泻其子。此虚当补母。人所共知也。千金曰心劳甚者。补脾气以益之。脾王则感之于心矣。此劳则当补子。人所未闻也。盖母。生我者也。子。继我而助我者也。方治其虚。则补其生我者。与锦囊所谓本骸得气。遗体受荫同义。方治其劳。则补其助我者。与荀子言未有子富而父贫同义。此治虚与劳所以异也。
滑伯仁治潘子庸。得感冒证已汗而愈。数日。复大发热恶寒。头痛眩晕。呕吐却食。烦满。咳而多汗。滑诊其脉。两手皆浮而紧。在仲景法。劳复证浮以汗解。沉以下解。为作麻黄葛根汤。三进。更汗。旋调理数日愈。其时众医以病后虚惫。且图温补。伯仁曰。法当如是。因违众用之。
王海藏治李良佐子病太阳证。尺寸脉俱浮数。按之无力。谓其内阴虚。与神术加干姜汤愈后再病。海藏视之。见神不舒。垂头不欲语。疑其有房过。问之犯房过乎。必头重目暗曰然。因与大建中三四服。外阳内收。脉反沉小。始见阴候。又与已寒加芍药茴香等丸五六服。三日内。约服六七百丸。脉复生。又用大建中接之。大汗作而解。
侯国华病伤寒四五日。身微斑。渴饮。海藏诊之。沉弦欲绝。厥阴脉也。服温药数日。
不已。又以姜附等药。阳回脉生。因渴。私饮水一杯。脉复退。但头不举。目不开。问之则犯阴易。若只与烧 散。恐寒而不济。遂煎吴茱萸汤一大碗。调烧 散。连进二服。作大汗两昼夜而愈。
张路玉治冯茂之。夏月阴阳易。而腰痛少腹急。烦躁谵妄。舌色青紫。而中有黄胎肿裂虽渴欲冷冻饮料。而舌却不甚干。心下按之硬痛。嗳而失气。此挟宿食也。所可虑者。六脉虚大。而两尺则弦。按之皆无根耳。遂以逍遥汤加大黄一剂。下黑秽甚多。下后诸证悉除。但少腹微冷作痛。又与烧 散一服。煎五苓散送下而安。
〔附〕范汪方云。故督邮顾子献。得病已瘥未健。诣华 视脉。 曰。虽瘥。尚虚。未平复。阳气不足。勿为劳事也。诸劳尚可。女劳即死。当吐舌数寸。献妇闻其瘥。从百余里来省之。住数宿。因与交接。一二日死。巢氏病源论曰。妇人伤寒虽瘥。未满百日。气血骨髓未牢实。而合阴阳。当时虽未觉恶。经日则令百节解离。经络缓弱。气血虚。骨髓空。恍恍吸吸。起居仰人。饮食如故。是其证也。丈夫亦然。
千金方云。妇人温病虽瘥。未平复。血脉未和。尚有热毒。而与之交接得病者。为阴阳易。医者张苗。说有婢得病瘥后数日。有六人奸之。皆死。
震按学士撄宁二案。均为劳复而有虚实之不同。海藏二案皆女劳复。而次案云犯阴易则误。合观张路玉案亦有寒热之不同。夫阴阳易女劳复。因虽同而病则异易者。以不病之人易其人之病。不过余邪乘虚而入。故烧 散导其邪使从来路而去也。复者病方瘥。人尚虚。女劳则虚而益虚。病乃重发。故多死也。若现虚寒之象。犹可以大剂参附挽回之。若现实象热与虚热象。补阳则势不相合。养阴又迫不及待。奚自求生。至如巢氏所云。乃女劳伤。非女劳复也。势颇缓矣。张苗之婢。不死于奸之者。而奸之者皆死。是天道恶淫。又出于医理之
卷二
温热病
朱氏全生集曰。自霜降后至春分前。天令严寒。水冰地冻。其杀属之气。人触犯之。即时病者。为正伤寒。若虽冬月而天令温暖。感之则为冬温。如至春分节后。天令温暖。感之而病者。为温病。若虽至春分而天令尚寒。人有感寒而病者。亦伤寒也。若夏至后。天道壮热。人感邪而病。其脉洪大。为热病。若四五六七八月之间。天道忽有暴寒。人感之而为病者。乃时行寒疫也。若四时天令不正。感而为病。长幼相似。复能传染者。此名时气。即时疫也。非伤寒比也。又云。冬时感受寒邪而不即病。伏于身中。至春变为温病。至夏变为热病。夫温热二病。乃冬月伏寒之所变。既变之后。不得复言寒矣。此外又有风温、湿温。
一皆发热。状类伤寒。故医家通以伤寒称之。其通称伤寒者。因发热传变。皆相类也。至于用药。则不同矣。此数种乃仲景所未论。又在痉湿 三项之外。必须辨之。
王肯堂治一孕妇。春夏之交患温病。头痛发热。不恶寒而渴。未及疗治。胎堕。去血无算。昏眩欲绝。王令以麦门冬斤许。入淡竹叶、香豉煎。频饮之。汗出而愈。盖用劳复法治张路玉治徐君育。素禀阴虚多火。且有脾约便血证。十月间患冬温。发热咽痛。里医用麻黄、杏仁、半夏、枳橘之属。遂喘逆。倚息不得卧。声飒加哑。头面赤热。手足逆冷。右手寸关虚大微数。此热伤手太阴气分也。与葳蕤、甘草等药不应。为制猪肤汤一瓯。令隔汤顿热。不时挑服。三日声清。终剂而痛如失。
又治郑墨林室。素有便红。怀妊七月。正肺气养胎时。而患冬温。咳嗽咽痛如刺。下血如崩。脉较平时反觉小弱而数。此热伤手太阴血分也。与黄连阿胶汤二剂。血止后。去黄连加葳蕤、桔梗、人中黄。四剂而安。
又治黄以宽。风温十余日。壮热神昏。语言难出。自利溏黑。舌胎黑燥。唇焦鼻煤。先前误用发散消导药数剂。烦渴弥甚。张石顽曰。此本伏气郁发。更遇于风。遂成风温。风温脉气本浮。以热邪久伏少阴。从火化。发出太阳。即是两感。变患最速。今幸年壮质强。已逾三日六日之期。证虽危殆。良由风药性升。鼓激周身元气。皆化为火。伤耗真阴。少阴之脉。不能内藏。所以反浮。考诸南阳先师。元无治法。而少阴例中。则有救热存阴。承气下之一证。可借此以迅扫久伏之邪。审其鼻息不鼾。知肾水之上源未绝。无虑其直视失溲也。
时歙医胡晨敷在坐。同议凉膈散加人中黄、生地黄。服后下溏粪三次。舌胎未润。烦渴不减此杯水不能救车薪之火也。更与大剂凉膈。大黄加至二两。兼黄连、犀角。三下方能热除于是专用生津止渴。多服而愈。
又治陆中行室。年二十余。腊月中旬。患咳嗽。挨过半月。病热少减。新正五日。复咳倍前。自汗体倦。咽喉干痛。至元夕。忽微恶寒发热。明日转为腹痛自利。手足逆冷。咽痛异常。又三日则咳唾脓血。张诊其脉。轻取微数。寻之则仍不数。寸口似动而软。尺部略重则无。审其脉证。寒热难分。颇似仲景厥阴例中麻黄升麻汤证。盖始本冬温。所伤原不为重故咳至半月渐减。乃勉力支持岁事。过于劳役。伤其脾肺之气。故咳复甚于前。至望夜忽憎寒发热。来日遂自利厥逆者。当是病中体疏。复感寒邪之故。热邪既伤于内。寒邪复加于外。寒闭热邪。不得外散。势必内奔而为自利。致邪传少阴厥阴。而为咽喉不利。唾脓血也虽伤寒大下后。与伤热后自利不同。而寒热错杂则一。遂与麻黄升麻汤。一剂。肢体微汗手足温暖。自利即止。明日诊之。脉亦向和。嗣后与异功生脉合服。数剂而安。
许学士云。故人王彦龙。作毗陵仓官。季夏时。病胸项多汗。两足逆冷。谵语。医者不晓。杂进药。已经旬日。予诊之。其脉关前濡。关后数。予曰。当作湿温治之。盖先受暑后受湿也。难经曰。湿温之脉。阳濡而弱。阴小而急。濡弱见于阳部。湿气搏暑也。小急见于阴部。暑气蒸湿也。暑湿相搏。是名湿温。先以白虎加人参汤。次白虎加苍术汤。头痛渐退足渐温。汗渐止。三日愈。此证属贼邪。误用药。有死之理。有人难曰。何名贼邪。予曰难经云五邪。有实邪、虚邪、正邪、微邪、贼邪。从后来者为虚邪。从前来者为实邪。从所不胜来者为贼邪。从所胜来者为微邪。自病者为正邪。又曰。假令心病。中暑得之为正邪中湿得之为贼邪。今心先受暑而湿邪乘之。水克火。从所不胜。斯谓之贼邪。五邪中之最张路玉治范振麟。大暑中。患厥冷自利。六脉弦细芤迟。按之欲绝。舌色淡白。中心黑润无胎。口鼻气息微冷。阳缩入腹。而精滑如冰。问其所起之由。因卧地昼寝受寒。是夜连走精二度。忽觉颅胀如山。坐起晕倒。便四肢厥逆。腹痛自利。胸中兀兀欲吐。口中喃喃妄言。与湿温之证不殊。医者误为停食感冒。与发散消导药。服后胸前头项汗出如漉。背上愈加畏寒。而下体如冰。一日昏愦数次。此阴寒挟暑。入中手足少阴之候。缘肾中真阳虚极。
所以不能发热。遂拟四逆加人参汤。用人参一两。熟附三钱。炮姜二钱。炙甘草二钱。昼夜兼进。三日中进六剂。决定第四日寅刻回阳。是日悉屏姜、附。改用保丸。人参五钱。黄三钱。炙甘草二钱。加麦门冬二钱。五味子一钱。清肃膈上之虚阳。四剂食进。改用生料六味加麦冬、五味。每服用熟地八钱。以救下焦将竭之水。使阴平阳秘。精神乃治。
喻嘉言治黄起潜春月病温。头面甚红。谓曰。望八老翁。下元虚惫。阳浮于上。与在表邪相合。所谓戴阳之证也。阳已戴于头面。不知者更行表散。则孤阳飞越。危殆立至矣。此证只有陶节庵立法甚妙。以人参、附子等药。收拾阳气归于下元。而加葱白透表以散外邪。
如法用之即愈。万不宜迟。渠骇为偏僻之说。更医投以表药。顷刻阳气升腾。肌肤粟起。又顷刻寒颤切牙。浑身冻裂而逝。
喻嘉言治金鉴春温已二旬外。壮热不退。谵语无伦。皮肤枯燥。胸膛板结。舌卷唇焦。
身蜷足冷。二便略通。半渴不渴。面上一团黑滞。从前汗下和温之法。历试不效。喻曰。此证与两感伤寒无异。内经原谓六日死。因春温证不传经。故虽邪气留连不退。犹可多延几日待元气竭绝乃死。观其阴证阳证两下混在一区。治阳则碍阴。治阴则碍阳。与两感病情符合。仲景原无治法。惟论序有发表攻里。本自不同之说。即师其意。以麻黄附子细辛两解在表阴阳之邪。果然皮间透汗而热全清。再以附子泻心汤两解在里阴阳之邪。果然胸前柔活。
人事明了。诸证俱退。次日即索粥。以后竟不需药。只此二剂而起一生于九死。快哉。
震按此条立法甚巧。惜不载脉象若何。然读嘉言春温论。自述收功反掌。并笑人见热烦枯燥之证而不敢用附子者之愚。则脉不必论耶。又云。冬不藏精之春温。初发时未必脉微数惟不用麻附细辛、麻附甘草二方。驯至脉微且数。而汗下温皆不能救。见解独辟。又周禹载曰。温疫大法。以证为则。毋专以脉为据。亦必有所见而云然也。
一人夏月远行劳倦。归感热证。下痢脓血。身如燔炙。舌黑而燥。夜多谵语。林北海视之曰。此阳明病也。不当作痢治。但脉已散乱。忽有忽无。状类虾游。殆不可治。其家固请用药。林曰。阳明热甚。当速解其毒。在古人亦必急下之以存真阴之气。然是证之源。由于劳倦。阳邪内灼。脉已无阴。若骤下之。则毒留而阴绝。死不治矣。勉与养阴。以冀万一。
用熟地一两。生地、麦冬、归、芍、甘草、枸杞佐之。戒其家曰。汗至乃活。服后热不减。
而谵语益狂悖。但血痢不下。身有微汗。略出即止。林诊之。则脉已接续分明。洪数鼓指。
喜曰。今生矣。仍用前方。去生地加萸肉、丹皮、山药、枣仁。连服六帖。谵妄昏热不减。
其家欲求更方。林执不可。又二日。诊其脉始敛而圆。乃用四顺清凉饮子加熟地一两。大黄五钱。下黑矢而诸证顿愈。越二日。忽复狂谵发热。喘急口渴。举家惶惑。谓今必死矣。林笑曰。岂忘吾言乎。得汗即活矣。此缘下后阴气已至。而无以鼓动之。则营卫不洽。汗无从生。不汗则虚邪不得外达。故内沸而复也。病从阳入。必从阳解。遂投白术一两。干姜三钱甘草一钱。归、芍各三钱。尽剂。汗如注。酣卧至晓。病良已。
震按此证疑难在于初末。初期脉类虾游。若援张景岳证实脉虚之说而用参、术、姜、附则必死。末后狂热复发。若引吴又可余邪注胃之说而用白虎承气亦必危。此案见解用药俱佳然其得生处。在于养阴而血痢顿止。脉即应指耳。中间连服六帖。谵妄昏热不减。幸不见手足厥冷。尤幸不至声喑不语。绝谷不食也。则以脉之敛而圆故也。但白术一两干姜三钱以治狂热喘渴。殊难轻试。
徽人江仲琏。冒寒发热。两项臃肿如升大。臂膊磊块无数。不食不便。狂躁发渴。诊其脉浮数无序。医作伤寒发毒治。高鼓峰曰。误矣。此燥逐风生也。用大剂疏肝益肾汤。熟地加至二两许。五剂而肿退便解。十剂而热除食进。再用补中益气汤加麦冬、五味。调理而愈震按今之所谓伤寒者。大概皆温热病耳。仲景云。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在太阳已现热象。则麻桂二汤必不可用。与伤寒迥别。内经云。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是指诸凡骤热之病。皆当从伤寒例观。二说似乎不同。因审其义。盖不同者在太阳。其余则无不同也。温热病只究三焦。不讲六经。此是妄言。仲景之六经。百病不出其范围。岂以伤寒之类反与伤寒截然两途乎。叶案云。温邪吸自口鼻。此亦未确。仲景明云。伏气之发。李明之王安道俱言冬伤于寒。伏邪自内而发。奈何以吴又可温疫论牵混耶。惟伤寒则足经为主。
温热则手经病多。如风温之咳嗽息鼾。热病之神昏谵语。或溏泻粘垢。皆手太阴肺手厥阴心胞络手阳明大肠现证。甚者喉肿肢掣。昏蒙如醉。躁扰不宁。齿焦舌燥。发斑发颐等证。其邪分布充斥。无复六经可考。故不以六经法治耳。就予生平所验。初时兼挟表邪者最多。仍宜发散。如防、葛、豉、薄、牛蒡、杏仁、滑石、连翘等。以得汗为病轻。无汗为病重。如有斑。则参入蝉蜕、桔梗、芦根、西河柳之类。如有痰。则参入土贝、天虫、栝蒌、橘红之类。如现阳明证。则白虎承气。少阳证则小柴胡去参、半。加花粉、知母。少阴证则黄连阿胶汤、猪苓汤、猪肤汤。俱宗仲景六经成法有效。但温热病之三阴证多死。不比伤寒。盖冬不藏精者。东垣所谓肾水内竭。孰为滋养也。惟大剂养阴。佐以清热。或可救之。养阴如二地、二冬、阿胶、丹皮、元参、人乳、蔗浆、梨汁。清热如三黄、石膏、犀角、大青、知母芦根、茅根、金汁、雪水、西瓜、银花露、丝瓜汁。随其对证者选用。若三阴经之温药。
与温热病非宜。亦间有用真武理中者。百中之一二而已。大抵温热病。最怕发热不退。及痉厥昏蒙。更有无端而发晕。及神清而忽间以狂言者。往往变生不测。遇此等证。最能惑人。
不比阳证阴脉。阳缩舌卷撮空见鬼者。易烛其危也。要诀在辨明虚实。辨得真方可下手。然必非刘河间吴又可之法所能救。平素精研仲景伤寒论者。庶有妙旨。至如叶案之论温热。有邪传心胞。震动君主。神明欲迷。弥漫之邪。攻之不解。清窍既蒙。络内亦痹。豁痰降火无效者。用局方至宝丹。或紫雪。或牛黄丸。宗喻氏芳香逐秽宜窍之说。真足超越前贤。且不蹈用重药者。一匙偶误。覆水难收之弊也。此翁聪明诚不可及。今所选之案虽少。而诸法毕备。亦足为学人导夫先路矣。
瘟疫
李东垣曰。脾胃受劳役之疾。饮食又复失节。耽病日久。及事息心安。饱食太甚。病乃大作。向者壬辰改元。京师戒严。迨三月下旬。受敌者凡半月。解围之后。都人之不受病者万无一二。既病而死者。继踵而不绝。都门十有二所。每日各门所送。多者二千。少者不下一千。似此者几三月。此百万人岂俱感风寒外伤者耶。大抵人在围城中。饮食失节。劳役所伤。不待言而知。由其朝饥暮饱。起居不时。寒温失所。动经两三月。胃气亏乏久矣。一旦饱食太过。感而伤人。而又调治失宜。或发表。或攻下。致变结胸发黄。又以陷胸茵陈等汤下之。无不死者。盖初非伤寒。以误治而变似真伤寒之证。皆药之罪也。因以生平已试之效。着内外伤辨论一篇。
震按此即大兵之后继以大疫之谓也。观此论而始晓然于劳役饥饱之病原。诚哉其为内伤矣。如是之疫。宜补不宜泻。若达原饮白虎承气。正犯东垣所呵责也。考其时是金天兴元年因蒙古兵退而改元耳。寻以疫后医师僧道园户鬻棺者擅浓利。命有司倍征之以助国用。民生其时。岂不苦极。若今太平之世。民皆安乐饱暖。纵有劳役。及饮食失节者。不过经营辛苦之辈。设不兼外感。亦不遽病。故大疫绝无。而恰合东垣内伤论者亦甚少。惟是饱暖思淫欲。真阴却早内伤。则外感病中之虚症。反不少耳。
卫生宝鉴曰。总帅相公。年近七旬。南征过扬州。俘虏万余口。内选美色室女近笄者四置于左右。予曰。新虏之人。其惊忧之气蓄于内。加以饮食失节。多致疾病。近之则邪气传染。为害最大。况年高气弱。尤宜慎也。总帅不听。至腊月班师。大雪。新虏人冻馁。皆病头疼咳嗽。自利腹痛。多致死亡。正月至汴。相公因赴贺宴。痛饮数次。遂病。脉沉细而弦。三四动一止。现证与新虏人病无异。三日而卒。内经云。乘年之虚。遇月之空。失时之和。因而感邪。其气至骨。可不畏哉。
震按喻嘉言疫病论。引仲景平脉篇中寸口脉阴阳俱紧者一节。阐发奥理。谓清邪中上。
从鼻而入于阳。浊邪中下。从口而入于阴。在阳则发热头痛项强颈挛。在阴则足膝逆冷。便溺妄出。大凡伤寒之邪。由外廓而入。故递传六经。瘟疫之邪。由口鼻而入。故直达三焦。
三焦相溷。内外不通。致有口烂舌断。声 咽塞。痈脓下血。脐筑湫痛等变。治法。未病前预饮芳香正气药。使邪不能入。若邪既入。则以逐秽为第一义。此与吴又可之论暗合。较之罗二家所述劳役忧惊冻馁致病者迥别。惟云因病致死。病气尸气。混合不正之气。种种恶秽交结互蒸。人在其中。无隙可避。斯无人不病。是诚诸疫所同。然向来辟疫方法。或以雄黄塞鼻。或吃蒜头烧酒。或于发中簪霹雳木。然有验有不验。相传崇正十六年。自八月至十月。京城大疫。猝然而死。医祷不及。后有外省人员到京。能识此病。看膝湾后有筋肿起。
紫色无救。红色速刺出血。可无患。人争就看。死者已二十余万。
汪石山治一少年。房劳后。忽洒洒恶寒。自汗发热。头背胃脘皆痛。唇赤舌强。呕吐。
眼胞青色。医投补中益气。午后谵语恶热。小便长。初日脉皆细弱而数。次日脉浮弦而数。
医以手按脐下痛。议欲下之。汪曰。此疫也。疫兼两感。内伤重。外感轻耳。脐下痛者。肾水亏也。若用利药。是杀之也。兹宜合补降二法以治。用清暑益气汤。去苍术、泽泻、五味加生地、黄芩、石膏。服十余帖而安。
震按房劳后患疫。喻氏所谓太阳少阴两感也。汪公则以内伤外感为两感。义殊不同。补中益气清暑益气药颇相同。而一则变剧。一则取效者。妙在加减诸味也。
壶仙翁治张文学。病时疫。他医诊其脉。两手俱伏。曰。阳证见阴不治。欲用阳毒升汤升提之。壶曰。此风热之极。火盛则伏。非阴脉也。升之则死矣。卒用连翘凉膈之剂。一震按此条是温疫病以证为则。勿专以脉为凭之一据。
虞恒德治一妇。三月间。患瘟疫证三日。经水适来。发热愈甚。至七八日。病剧。胸中气筑作痛。不能卧。众医技穷。入夜迎翁。病者令婢磨胸不已。六脉俱微数。极无伦次。又若虾游状。翁问曰。恐下早成结胸耳。主人曰。未也。翁曰。三日而经水行。则里虚与下同乃用四物汤、黄龙汤、小陷胸汤共为一剂。加姜、枣。主人曰。此药何名。翁曰。三合汤也。一服而诸证悉减。震按此以大黄、黄连、生地、人参同用。亦近日治热病之常法。
吴又可曰。朱海畴者。年四十五岁。患疫。得下症。四肢不举。身卧如塑。目闭口张。舌上胎刺。问其所苦不能答。因问其子。两三日所服何药。云进承气汤三剂。每剂投大黄两许不效。更无他策。求决死期。余诊得脉尚有神。下症悉具。药浅病深也。先投大黄一两五钱。
目有时而少动。再投。舌刺无芒。口渐开。能言。三剂。舌胎少去。神思少爽。四日。服柴服清燥汤。五日。复生芒刺。烦热又加。再下之。七日又投承气养荣汤。热少退。八日仍用大承气。肢体自能少动。计半月。共服大黄十二两而愈。又数日。始进糜粥。调理两月半平复凡治千人。所遇此等。不过三四人而已震按此条结句云。千人中不过三四人。自言其不可以为法也。案中不载神昏谵语。可见昏谵之至者多不能救。此人原非绝证也。惜不载脉象虚实若何。然云脉尚有神。想即陶氏所谓有力为有神也。
辍耕录载元伯颜平宋后。搜取大黄数十车。满载而去。班师过淮。俘掠之民。及降卒与北来大兵咸病疫。以大黄疗之。全活甚众。宋元通鉴载作耶律楚材灭夏之事。则大黄洵治疫之妙品也。吴又可瘟疫论赞大黄为起死神丹。原非杜撰。然与东垣所论则迥别矣。要之两家各有至理。惟明乎运气。熟于脉证者。两家之说俱可救人也。
孙东宿有仆孙安。远行途次食面三碗。劳倦感疫。又加面伤。表里皆热。昏闷谵语。头痛身痛腹痛。医以遇仙丹下之。大便泻三四十行。邪因陷下而为挟热下利之候。舌沉香色。额疼口干。燥渴烦闷。昏昏愦愦。脉左弦数。右洪数。但不充指。知为误下坏证。以柴胡。石膏各三钱。白芍、黄芩、竹茹、葛根各一钱。花粉、甘草各五分。山栀、枳实各七分。葱白五茎。煎服后。斗夜吐蛔一条。稍得睡。次早。大便犹泻二次。呕吐酸水。腹仍痛。改用小柴胡加滑石、竹茹。夜热甚。与丝瓜汁一碗。饮既。神顿清爽。少顷。药力过时。烦热如前。
再以丝瓜汁一大碗进之。即大发战。东宿谓此非寒战。乃作汗下之征耳。不移时。汗果出而热依然。因忆活人书云。再三汗下热不退。以人参白虎汤加苍术一钱如神。迹此再加元参、升麻、柴胡、白芍、黄连。饮后。身上发斑。先发者紫。后发者红。中夜后。乃得睡而热散。
斑寻退去。腹中微疼。肠鸣口渴。右脉尚滑。左脉已和。再与竹叶石膏汤加白芍、苍术。服后睡安。腹仍微痛。用柴胡、白芍各一钱。人参、酒芩、陈皮、半夏各六分。甘草三分。乌梅一个。腹痛渐减而愈。惟两胯痛不能转动。此大病后汗多而筋失养之故。用参、 、白芍枸杞、苡仁、木瓜、熟地、归身、川柏、牛膝、桑寄生。调养全安。
震按战汗后热不退。势亦危矣。引用活人书治法佳极。再看其石膏、人参之去取。并不执着两胯疼痛之调养方更周到。的是高手。
程家内眷。其夫殁于疫疠。新寡七日。疫即及之。大热。头疼口渴。胸胁迸痛。医与小柴胡汤。夜忽梦夫交。泄而觉。冷汗淫淫。四肢如解。略不能动。神昏谵语。面如土色。舌黑干硬。迓孙东宿诊之。六脉沉弦而数。大小便俱秘。乃曰。此亦阴阳易类也。疫后有是。危已极矣。以生脉散加柴、芩、桂枝、甘草。水煎。将根据夫昔肢始能运动。徐进粥汤而愈。震按梦中之阴阳易大奇。故夫之烧 散更巧。
张路玉曰。瘟有虾蟆瘟、鸬 瘟、疙瘩瘟、瓜瓤瘟。形证各别。庞安常又有玳瑁瘟之说。余疼痛。不时奔响。屡欲圊而不可得。口鼻上唇忽起黑色成片。光亮如漆。与玳瑁无异。见者大骇。余诊之。喘汗脉促。神气昏愦。虽脉证俱危。喜其四围有红晕鲜泽。若痘疮之根脚。紧附如线。他处肉色不变。许以可治。先与葛根黄芩黄连汤。加犀角、连翘、荆、防、紫荆皮、人中黄。解其肌表毒邪。俟其黑色发透。乃以凉膈散加人中黄、紫荆、犀角、微下二次。又与犀角地黄汤加人中黄之类。调理半月而安。
震按戈存橘补天石有黄耳、赤膈二证。赤膈亦头疼身痛发热。但胸膈赤肿。或起 。用荆防败毒散去参加犀角、芩、连、紫荆皮。表证退后便燥者。用凉膈散。张公之案。蓝本于此。但所叙诸瘟近不概见。故屠苏饮久不同。而老君神明散、务成子萤火丸、太仓公辟瘟丹、李子建杀鬼丸等。皆无人道及。惟五瘟丹、消毒丸、黑奴丸、人中黄丸、香苏散、清凉救苦散等方尚有用者。以其药平稳而方简易也。
外纪载哥阿岛患疫。有名医卜加得。令城内外遍举大火烧一昼夜。火息而病愈。盖疫为邪气所侵。火气猛烈。能焚烬诸邪。邪尽则病愈。有至理焉。
大头瘟
泰和二年四月。民多疫病。初觉憎寒壮热体重。次传头面肿甚。目不能开。上喘。咽喉不利。舌干口燥。俗云大头伤寒。染之多不救。张县丞患此。医以承气汤加蓝根下之。稍缓翌日其病如故。下之又缓。终莫能愈。渐至危笃。请东垣视之。乃曰。身半以上。天之气也。邪热客于心肺之间。上攻头面而为肿。以承气泻胃。是诛伐无过。殊不知适其病所为故。遂用芩、连各五钱。苦寒泻心肺之火。元参二钱。连翘、板蓝根、马勃、鼠粘子各一钱苦辛平。清火散肿消毒。僵蚕七分。清痰利膈。甘草二钱以缓之。桔梗三分以载之。则诸药浮而不沉。升麻七分。升气于右。柴胡五分。升气于左。清阳升于高巅。则浊邪不得复居其位。经曰。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用人参二钱以补虚。再佐陈皮二钱以利其壅滞之气。名普济消毒饮子。若大便秘者。加大黄共为细末。半用汤调。时时服之。半用蜜丸噙化。且施其方。全活甚众。
罗谦甫治中书右丞姚公茂。六旬有七。宿有时毒。至元戊辰春。因酒再发。头面皆肿而。耳前后肿尤甚。胸中烦闷。咽嗌不利。身半以下皆寒。足胫尤甚。由是以床接火炕。身半以上卧于床。身半以下卧于炕。饮食减少。精神困倦而体弱。命罗治之。诊得脉浮数。按之弦细。上热下寒明矣。内经云。热胜则肿。又云。春气者病在头。难经云。蓄则肿热。砭射之也。遂于肿上约五十余刺。其血紫墨如露珠之状。顷时肿痛消散。又于气海中。大艾炷灸百壮。以助下焦阳虚。退其阴寒。次于三里二穴。灸三七壮。治足 冷。亦引导热气下行故也。复处一方。名曰既济解毒汤。芩、连苦寒。酒制炒为因用。泻其上热以为君。桔梗、甘草。辛甘温上升。佐诸苦药以治热。柴胡、升麻。苦平。味之薄者。阴中之阳。发散上热以为臣。连翘苦辛平以散结消肿。当归辛温。和血止痛。酒煨大黄苦寒。引苦性上行至巅。
驱热而下以为使。投剂之后。肿消痛减。大便利。再服减大黄。不旬日良愈。
〔附〕故友丁汉奇兄。素嗜酒。十二月初。醉中夜行二里许。次日咳嗽身微热两目肿。
自用羌、芷、芎、芩等药。颐皆肿。又进一剂。肿至喉肩胸膛。咳声频而不爽。气息微急。
喉有痰声。其肿如匏。按之热痛。目赤如血。而便泻足冷。六脉细数。右手尤细软。略一重按即无。有用普济消毒饮子者。予疑其脉之虚。恐非芩、连、升麻所宜。劝邀沈尧封先生诊之。曰。此虚阳上攻。断勿作大头天行治。病者曰。内子归宁。绝欲两月矣。何虚之有。沈曰。唇上黑痕一条。如干焦状。舌白如敷粉。舌尖亦白不赤。乃虚寒之确据。况泄泻足冷。
右脉濡微。断非风火之象。若有风火。必现痞闷烦热。燥渴不安。岂有外肿如此。而内里安贴如平人者乎。遂用菟丝、枸杞、牛膝、茯苓、益智、龙骨。一剂而肿定。二剂而肿渐退。
右脉稍起。唇上黑痕亦退。但舌仍白浓。伸舌即颤掉。手亦微振。乃用六君加沉香。而肿大退。目赤亦减。嗽缓痰稀。舌上白胎去大半矣。又次日再诊。右脉应指不微细。重按仍觉空豁。肝气时动。两颧常赤。口反微渴。复用参、苓、杞、芍、橘红、龙骨、沙蒺。补元益肾敛肝而全愈。
震按此条与景岳治主蓬雀喉痹案仿佛。用药更觉稳而巧。人所难及。若犯桂、附。或杂地黄。即不能恰合病情矣。
孙东宿治张孝廉患疫。头大如斗。不见项。唇垂及乳。色如猪肝。昏愦不知人事。见者骇而走。孙诊其脉。皆浮弦而数。初以柴胡一两。黄芩、元参各三钱。薄荷、连翘、葛根各二钱。甘草一钱。服三剂。寒热退。弦脉减。但洪大。知其传于阳明也。改以贯众一两。葛根、花粉各三钱。甘草一钱。黑豆四十九粒。三剂而愈。
震按疫疠之行。必由运气。内经原有刚柔失守三年化疫之说。盖阳干为刚。阴干为柔。
凡阳干司天。则阴干在泉。阴干司天。则阳干在泉。各以其合。如甲与己合。为刚柔得位也失守者。如甲子岁少阴司天。若上年癸亥天数有余者。年虽交得甲子。厥阴犹未退位。而地之阳明己卯。已经迁正。是以癸亥年之司天。临甲子年之在泉。上癸下己为刚柔失守。后三年化成土疫。或少阴已交司天。而地未迁正。上年之戊寅少阳犹在泉。是甲与戊对。亦不相合。后三年化成土疠。根据此例以推之。丙辛失守者化水疫。庚乙失守者化金疫。丁壬失守者化木疫。戊癸失守者化火疫。其四疠亦照前例。经文可考也。窃意此义太浅。未必能验。
王肯堂曰。运气之说。内经几居其半。盖泥其常。不通其变。则以为无验。夫运气所主者。
常也。异气所主者。变也。常则如本气。变则无所不至。而各有所占。故其候有从逆、淫郁胜复、太过不及之变。其发皆不同。若厥阴用事。多风而草木荣茂。是之谓从。天气明洁燥而无风。此之谓逆。太虚埃昏。流水不冰。此之谓淫。大风折木。云物浊扰。此之谓郁山泽焦枯。草木凋落。此之谓胜。大暑燔燎。螟蝗为灾。此之谓复。山崩地震。埃昏时作此之谓太过。阴森无时。重云昼昏。此之谓不及。随其所变。疾疠应之。皆视当时常处之候。虽数里之间。但气候不同。而所应全异。岂可胶于一定。熙宁中。京师久旱。祈祷备至连日重阴。人谓必雨。一日骤晴。炎日赫然。沈括因事入对。上问雨期。沈对曰。雨候已见。期在明日。众以为频日晦溽。尚且不雨。如此阳燥。岂复有望。次日果大雨。是时湿土用事。连日阴者。从气已效。但为厥阴所胜。未能成雨。后日骤晴者。燥金入候。厥阴当折则太阴得伸。明日运气皆顺。以是知其必雨。呜呼。安得如存中者。而与之言运气哉。震思此等推测。实有至理。聪明者精心探索。能得疫疠之所由来。即得所以治之之道。圣散子为东坡存中应验之方。故刊布以救人。想亦适合是年之运气耳。普济消毒饮并刻诸石。龚云林于明万历寓大梁。值大头瘟大作。用秘方二圣救苦丸。百发百中。今皆不尽应验也。以是知病无板方。医无呆法。总贵乎神而明之耳。
暑
孙兆治一姜姓酒家。病久将绝。腹满。不省人事。遍身皆润。两足冷至膝下。诊之。六脉皆小弱而急。问其所服药。皆阴病药也。孙曰。此非受病重。药能重病耳。遂用五苓散利小便而腹减。白虎汤解邪热而病愈。盖病本伤暑。始则阳微厥而脉小无力。众医遽以阴证治其病愈厥。不知阴证胫冷。两臂亦冷。今胫冷臂不冷。则非下厥上行。所以知是阳微厥也震按孙公辨证诚妙。然胫冷臂亦冷尚非阴证之确据。须视其冷之微甚。再合兼见之证以参之。此条因不省人事。难问所苦。姑就阳微厥为辨耳。又有疑者。斯人多服阴病药。何以不死。既曰暑湿。何以不用桂苓甘露饮。而先用五苓散。五苓有肉桂。与阴病药亦不甚相远谅系暑证夹阴。前医未为大谬。
滑伯仁治临安沈君彰。自汗如雨不止。面赤身热。口燥心烦。居楼中。当盛暑。帷幕周密。自云至虚亡阳。服术、附药已数剂。伯仁诊其脉。虚而洪数。视其舌上胎黄。曰。前药误矣。轻病重治。医者死之。素问曰。必先岁气。毋伐天和。术附之热。其可轻用以犯时令耶。又曰。脉虚身热。得之伤暑。暑家本多汗。加以刚剂。脉洪数则病益甚。悉令撤幔开窗。初亦难之。少顷。渐觉清爽。为制黄连人参白虎等汤。三进而汗止大半。诸证稍解。又兼以既济汤。渴用冰水调天水散。服七日而病悉去。后遍身发疡疹。更服防风通圣散。乃已朱丹溪治徐三官人。年五十余。六月间。发热大汗。恶寒战栗。不自禁持。且烦渴。朱曰。此暑病。脉之。皆虚微细弱而数。其人好赌。致劳而虚。遂以人参竹叶汤调四苓散。八震合三案参之。知暑脉必虚必数。虚者暑伤气也。数者暑为热也。但有细与洪之不同。
孙案之小弱而急。急亦数也。数主热。又主虚。故暑病宜凉宜补者多。宜温者诚少。下条之脉细数而实。指为热药伤血。见解更上一层。
项彦章治一人病甚。医皆以为瘵。束手矣。项诊之。脉细数而实。细数者暑也。暑伤气脉宜虚。今不虚而反实。乃热伤血。药为之也。以白虎饮之。即瘥。
吴茭山治一妇。冬月洒洒恶寒。翕翕发热。恶食干呕。大便欲去不去。诸医皆以虚弱痰饮治之。用二神补心等药不效。延及半月。吴诊其脉。虚而无力。类乎伤暑。众不然之。究问病因。妇曰。因天寒换着绵衣。取绵套一床盖之。须臾烦渴。寒热呕吐。绵延至今耳。吴曰。诚哉伤暑也。盖绵套晒之盛暑。夹热收入笥中。必有暑气尚未开泄。体虚者得之易入。
故病如是。妇曰然。遂制黄连香薷饮。连进二服而愈。
震按此说殊未可信。绵套久收笥中。暑气能有几何。顿令寒热呕吐。烦渴绵延不愈耶。
但脉虚无力。用黄连香薷饮而愈。则诚暑矣。留之作疑案以待试。
汪石山治一儿。年十余岁。色白神怯。七月间。发热连日。父令就学。内外俱劳。循至热炽。头痛吐泻食少。其父知医。乃进理中汤。吐泻少止。渐次眼合。咽哑不言。昏昧不省人事。粥饮有碍。手常 住阴囊。为灸百会尾 。不应。其父来问。汪曰。儿本气怯。又兼暑月过劳。经云。劳则气耗。又云。劳倦伤脾。虽在暑月。乃内伤证耳。身热者。经云阳气者。烦劳则张。盖为气本阳和。劳则阳和之气变为邪热矣。头痛者。经云诸阳皆会于头。今阳气亢极。则邪热熏蒸于头而作痛也。吐泻者。脾胃之清气不升。浊气不降也。目闭者。盖诸脉皆属于目。而眼眶又脾所主。脾伤不能荣养诸脉。故眼闭而不开也。咽哑者。盖脾之络连舌本。散舌下。脾伤则络失养。故不能言也。经云。脾胃者。水谷之海。五脏皆禀气于脾。脾虚则五脏皆失所养。故肺之咽嗌为之不利而食难咽。心之神明为之昏瞀而不知人。
常欲手 阴囊者。盖无病之人。阴升阳降。一有所伤。则升者降。降者升。经云。阴阳反作是也。是以阴升者反降。从其类而入厥阴之囊。阴多阳少。故手欲 之也。此皆脾胃之病。
经谓土极似木。亢则害。承乃制也。证似风木。乃虚象耳。不治脾胃之虚。而治肝木之风。
欲求活难矣。且用参、 三钱。附子一钱。灌半杯。病无进退。连服三日。神稍清。目稍开如有生意。食仍难咽。汪诊之。脉皆浮缓。不及四至。汪曰。药病相宜。可去附子再服。
渐渐稍苏。初医或作风热。而用荆、防、芩、连之类。或作惊证。而用牛黄、朱砂之类。此皆损胃之物。岂可轻投。儿今得生幸耳。实赖其父之知医也。
震按发热连日。仍令就学。似乎不避风暑。再感外邪。以致热炽头痛吐泻。及进理中汤吐泻少止。渐次眼合咽哑。昏昧不言。人必认为受邪既重。误用温补。邪陷难解。则用荆防、芩、连及至宝丹、牛黄丸。皆意中事也。用之而死。仍归咎于理中。冤枉谁辨。石山独从平素之色白神怯。病中之内外俱劳起见。作内伤虚证治。其议论皆有精义。至阳和之气变为邪热。及阴阳反作等训。学人书诸绅可也。
江应宿治其岳母。年六十余。六月中旬。劳倦中暑。身热如火。口渴饮冷。头痛如破。
脉虚豁。二三至一止。投人参白虎汤三帖。渴止热退。惟头痛。用白萝卜汁吹入鼻中。良愈又治孙子华赴试南都。六月初旬。梦遗。畏寒惊惧。重裘浓被。取汗过多。身热。六脉滑数无力。与清暑益气汤。次日舌强。语言不清如癫。目瞪不识人。江曰。此为暑风。与人参白虎汤加胆星、僵蚕、秦艽、天麻、竹沥、姜汁、渐愈。数日后。舌心黑如墨。与黄连解毒汤、凉膈散。不退。与犀角地黄汤而愈。
又一人瘦长而脆。暑月过劳。饥饮烧酒。遂身热汗出。昏懵语乱。江视之。脉皆浮小而缓。按之虚豁。曰。暑伤心。劳伤脾也。盖心藏神。脾藏意。二脏俱伤。宜有是证。法宜清暑益脾。用八物汤加麦冬、山栀、陈皮。十余帖而愈。
震按江公三案。平正可法。其第二案解毒凉膈不应。换犀角地黄汤始愈。又知同一凉药亦有对与不对之别。
张路玉治金鲁公。触热劳形。醉饱不谨后受凉。遂发热头痛。胀满喘逆。大汗如蒸。面赤戴阳。足冷阳缩。脉弦数无力。曰。此伤暑夹食而复夹阴也。与大顺散一服。不应。转胀急不安。因与枳实理中加浓朴、大黄。是夜更衣二次。身凉足暖而痊。
震按此案于不谨后受凉。及戴阳阳缩足冷汗多且喘。最易认作阴证。其辨在发热头痛胀满与阴证不合。要知不谨之前。尚有醉饱之病因也。大顺散不应。转加胀满。病情易辨矣。
更衣二次而痊。设误服白通四逆奈何。
又按张洁古云。动而得之者。为中 。为阳证。静而得之者。为中暑。为阴证。以暑二字析作两项。殊属不然。夫夏之暑 。犹冬之寒冷也。指 为阳。指暑为阴。亦将派冷作阳。派寒作阴耶。内经曰。先夏至日者为病温。后夏至日者为病暑。明以时令别其病名耳。
病暑之有阴有阳。一如伤寒之有阴有阳。大顺散、冷香饮子之类。实为纳凉食冷。因避暑而受寒。固暑月之阴证也。非中暑也。所以罗谦甫治参政商公泄泻、完颜小将军斑衄二案。俱用热药。俱不名之曰中暑。吴球治暑月远行之人。直曰中寒。恐后世误以热药治暑。乃举病因以称之。诚为名正而言顺。故以动静分阴阳则可。以暑 分阴阳则不可。惟以脉证辨阴阳。斯可矣。近阅临证指南。每用滑石、芦根、通草、白蔻、杏仁等药。以暑气从鼻吸入。
必先犯肺。故用轻清之药。专治上焦。其西瓜翠衣、鲜荷叶、及荷叶边汁、鲜莲子、绿豆皮丝瓜叶、银花露、竹叶心等。皆取轻清以解暑邪之上蒙空窍。不犯中下二焦。殊有巧思。
盖暑病必究三焦。非比伤寒温病矣。若来复丹、大顺散。案中偶一见之。又足征暑天阳证居多。阴证原少耳。
湿
中山王知府次子薛里。年十三岁。六月豪雨。池水泛溢。因而戏水。衣服尽湿。其母责之。至晚觉精神昏愦。怠惰嗜卧。次日病头痛身热。腿脚沉重。一医用发散药。闭户覆衾。
以致苦热不禁。遂发狂言。欲去其衾而不得去。是夜汗至四更。湿透其衾。明日寻衣撮空。
又以承气汤下之。后语言渐不出。四肢不能收持。有时项强。手足螈 搐急而挛。目左视而白睛多。口唇肌肉蠕动。饮食减少。形体顿瘦。延罗谦甫视之。具说前由。盖伤湿而失于过汗也。夫人之元气。起于脐下肾间动气。周流一身。通行百脉。今盛暑之时。大发其汗。汗多则亡阳。百脉行涩。故三焦之气不能上荣心肺。心火旺而肺气焦。况因惊恐内蓄。内经曰恐则气下。阳主声。阳既亡而声不出也。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今发汗过多。气血俱衰。筋无所养。其病为 。则项强手足螈 搐急而挛。目通于肝。肝者筋之合也。筋既燥而无润。故目左视而白睛多。肌肉者脾也。脾热则肌肉蠕动。故唇蠕动有时而作。经云。
肉痿者。得之湿地也。脾热者。肌肉不仁。发为肉痿。痿者。痿弱无力。今气欲竭。热留于脾。故四肢不用。此伤湿过汗而成坏证明矣。当治时之热。益水之源。救其逆。补其上升生发之气。内经曰。热淫所胜。治以甘寒。以酸收之。人参、黄 之甘温。补其不足之气而缓其急搐。故以为君。肾恶燥。急食辛以润之。生甘草甘微寒。黄柏苦辛寒。以救肾水而生津液。故以为臣。当归辛温和血脉。橘皮苦辛。白术苦甘。炙甘草甘温。以益脾胃。进饮食。
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白芍药之酸微寒。以收耗散之气而补肺金。故以为佐。升麻、柴胡苦平。上升生发不足之气。故以为使。乃从阴引阳之谓也。早晚各投一服。三日后。语声渐出。少能行步。四肢柔和。食饮渐进。因志其方曰人参益气汤。
震按古人治湿病案。殊无高论奇方。故仅选此条以为辨证处方之模范。今临证指南佳案甚多。良足私淑。其除气分之湿。用滑石、白蔻、杏仁、半夏、浓朴、栝蒌皮为主。有热则加竹叶、连翘、芦根等。全取轻清之品。走气道以除湿。若湿热甚而舌白目黄。口渴溺赤。
用桂枝木、猪苓、泽泻、滑石、茯苓皮、寒水石、生白术、茵陈。此从桂苓甘露饮加减。湿热作痞。神识如蒙。用人参、芩、连、枳实、生干姜、生白芍。此从泻心汤加减。若脘中阻痛。大便不爽。用豆豉、枳实、川连、姜汁、苓、半。热轻则去川连。加郁金、橘红、苡仁杏仁。此湿伤气痹治法。热甚则用川连、生术、浓朴、橘白、淡生姜渣、酒煨大黄。水法丸服。此治气阻不爽。治腑宜通法。湿伤脾阳腹膨。用五苓散、二术膏。湿热横渍。脉腠腹满。用小温中丸。以及脘痞便溏之用苓桂术甘汤。吞酸形寒之用苓姜术桂汤。虽皆古人成法而信手拈来。无不吻合。湿温身热神昏。用犀角、元参、连翘心、石菖蒲、银花、野赤豆皮。煎送至宝丹。乃清热通窍芳香逐秽法。更奇者湿温之头胀耳聋。呃忒鼻衄。舌色带白。
咽喉欲闭。谓邪阻上窍空虚之所。非苦寒直入胃中可治。而用连翘、牛蒡、银花、马勃、射干、金汁。此俗人梦想不到者也。不食不寐。腹痛便窒。脉迟小涩。谓由平素嗜酒少谷。湿结伤阳。寒湿浊阴。鸠聚为痛。而用炒黑生附子、炒黑川椒、生淡干姜、葱白。调入猪胆汁此加味白通汤。亦神奇不可思议者也。更有嗜酒人。胸满不饥。三焦皆闭。二便不通。用半硫丸。又有病中啖浓味者。肠胃滞。虽下。而留湿未解。肛门坠痛。胃不喜食。舌上白腐用平胃散去甘草加人参、炮姜、炒黑生附。此二条不因酒肉认作湿热。竟以苦辛温药通阳劫湿。尤觉高超。至如阳伤痿弱。有湿麻痹。虽痔血而用姜、附、茯苓、生术。舌白身痛。
足跗浮肿。太溪穴水流如注。谓湿邪伏于足少阴。而用鹿茸、淡附子、草果、茯苓、菟丝。
以温蒸阳气。均非浅识所能步武。湿久脾阳消乏。肾真亦惫。中年未育子。用茯、菟、苍术韭子、大茴、鹿茸、附子、胡卢、补骨、赤石脂。仿安肾丸法。治病调元化为合璧。益有观止之叹。湿门附此诸案。方法斯为全备。
消渴
罗谦甫曰。顺德安抚张耘夫。年四十五岁。病消渴。舌上赤裂。饮水无度。小便数多。
东垣先师以生津甘露饮子治之。旬日良愈。古人云。消渴多传疮疡。以成不救之疾。今效后不传疮疡。享年七十五岁而终。其论曰。消之为病。燥热之气胜也。内经云。热淫所胜。治以甘苦。以甘泻之。热则伤气。气伤则无润。折热补气。非甘寒之剂不能。故以人参、石膏炙甘草、生甘草之甘寒为君。启玄子云。益水之源。以镇阳光。故以知、柏、黄连、栀子之苦寒。泻热补水为臣。以当归、麦冬、杏仁、全蝎、连翘、白芷、白葵、兰香。甘辛寒和血润燥为佐。以升、柴之苦平。行阳明少阳二经。白豆蔻、荜澄茄、木香、藿香。反佐以取之。重用桔梗为舟楫。使浮而不下也。为末。每服二钱。抄在掌内。以舌舐之。此制治之缓震按古今治消渴诸方。不过以寒折热。惟苦与甘略不同耳。要皆径直。无甚深义。独此方委蛇曲折。耐人寻味。
东坡集载眉山揭颖臣。长七尺。素健饮啖。忽得渴疾。日饮水数斗。饭亦倍进。小便频数。服消渴药逾年。病日甚。自度必死。蜀医张 。取麝香当门子。以酒濡湿。作十余丸。
用枳 子煎汤。服之遂愈。问其故。张曰。消渴消中。皆脾衰而肾败。土不胜水。肾液不上溯。乃成此疾。今诊颖臣脾脉极热。肾脉不衰。当由酒果过度。积热在脾。所以多食多饮。
饮多溺不得不多。非消渴也。麝香坏酒果。枳 能化酒为水。故假二物。去其酒果之毒也。
震按此人似消渴。实非消渴。张公之见识殊高。用药最巧。
汪石山治一妇年逾三十。常患消渴善饥。脚弱。冬亦不寒。小便白浊。浮于上者如油。
脉皆细弱而缓。右脉尤弱。曰。此脾瘅也。宜用甘温助脾。甘寒润燥。以参、 各钱半。麦冬、白术各一钱。白芍、花粉各八分。黄柏、知母各七分。煎服病除。
张景岳治周公。年逾四旬。因案牍积劳。神困食减。时多恐惧。自冬春达夏。通宵不寐者。半年有余。而上焦无渴。不嗜汤水。或有少饮。则沃而不行。然每夜必去溺二三升。莫知其所从来。且半皆如膏浊液。 羸至极。自分必死。岂意诊之。脉犹带缓。肉亦未脱。知其胃气尚存。慰以无虑。乃用归脾汤去木香。及大补丸煎之属。一以养阳。一以养阴。出入间用。至三百余剂。计人参二十斤。乃得全愈。此神消于上精消于下之证。可见消有阴阳。
不得尽言火。
震按此条与汪案略同。但无渴。且不能饮。已具有虚无火之象。景岳喜用温药。然所谓养阳者。并不参以桂、附。则知消而且渴。必非桂、附所宜矣。予请下一转语曰。消有虚实不得遽认为寒。
孙东宿治一书办。年过五十。酒色无惮。忽患下消症。一日夜小便二十余度。清白而长味且甜。少顷凝结如脂。色有油光。他医治半年不验。腰膝以下皆软弱。载身不起。饮食减半。神色大瘁。孙诊之。六部大而无力。经云。脉至而从。按之不鼓。诸阳皆然。法当温补下焦。以熟地六两为君。鹿角霜、山茱萸各四两。桑螵蛸、鹿角胶、人参、茯苓、枸杞、远志、菟丝、山药各三两为臣。益智仁一两为佐。桂、附各七钱为使。蜜丸。早晚盐汤送四五钱。不终剂而愈。此证由下元不足。无气升腾于上。故渴而多饮。以饮多小便亦多也。今大补下元。使阳气充盛。熏蒸于上。则津生而渴止矣。
震按生生子此条。实宗仲景饮一斗小便亦一斗肾气丸主之之法也。张杲治黄沔久病渴。
极疲瘁。劝服八味丸数两而安。其学甚高。然治一水二火者患消渴而用此方。则大误。又阅滑伯仁案。一消渴者医谓肾虚津不上升。合附子大丸服之。渴益甚。目疾亦作。滑斥之曰。
此以火济火。不焦则枯。令弃前药。以寒剂下之。荡去火毒。继以苦寒清润之剂乃愈。是不可同年而语矣。洎宅编载一仕人患消渴。医者断其逾月死。又一医令急致北梨二担。食尽而瘥。隋炀帝服方士丹药。荡思不可制。日夕御女数十人。入夏烦躁。日引饮数百杯而渴不止莫君锡进冰盘于前。俾时刻望之。是皆法外之法也。他如本草载淡煮韭苗。于清明前吃尽一斤。刘完素以生姜自然汁一盆置室中具杓于傍。给病患入室HT 之。渴甚。不得已而饮。饮渐尽。渴反减。是皆内经辛以润之之旨。而交州记曰。浮石体虚而轻。煮饮治渴。故本事方神效散浮石为君。实神效无比。
又按风寒暑湿燥火。六淫之邪也。江氏分类集案。不立燥之一门。缘诸病有兼燥者。已散见于各门。却无专门之燥病可另分一类耳。故于湿之下。火热之上。间以消渴。盖消渴有燥无湿也。其见解极是。允宜配列在此。
火
虞恒德治一妇。年四十余。夜间发热。早晨退。五心烦热无休止时。半年后。虞诊六脉皆数。伏而且牢。浮取全不应。与东垣升阳散火汤四服。热减大半。胸中觉清快胜前。再与二帖。热悉退。后以四物加知母、黄柏。少佐炒干姜。服二十余帖愈。
震按夜热脉数。的系阴虚。因其脉伏且牢。浮取不应。故用升阳散火得效。仍以阴药收功。然阴药用六味地黄及二地二冬必不效。妙在芎、归合知、柏。及从治之炒干姜也。
王仲阳治一妇。壮年。每患头痛腹痛。十指酸痛。心志纷纭。鼻息粗甚。其脉甚大。盖欲近男子不可得也。俗谓之花风。王以凉膈散、青木香丸。互换疏导三五次。更服三黄丸。
泻三焦之火。数日而愈。曾有火旺遗精者。亦用前丸散而愈。
薛立斋治沈大尹不时发热。日饮冰水数碗。寒药二剂。热渴益甚。形体日瘦。尺脉洪而数。时或无力。王太仆曰。热之不热。责其无火。寒之不寒。责其无水。又云。倏热往来。
是无火也。时作时止。是无水也。法当补肾。用加减八味丸。不月而愈。
汪石山治一人。年逾三十。神色怯弱。七月患热淋。诸药不效。至十一月行房方愈。正月复作。亦行房而愈。三月伤寒。咳嗽有痰。兼事烦恼。延至十月少愈。后复作。服芦吸散而愈。但身热不解。因服小便。腹内膨胀。小腹作痛。后又因晚卧。左胁有气触上。痛不能睡。饮食减半。四肢无力。食则腹胀痛或泻。兼胸膈饱闷。口舌干燥。夜卧盗汗。从腰以下常冷。久坐腰痛脚软。手心常热。诊左手心脉浮数而滑。肾肝二脉沉弱颇缓。右手肺脉虚浮而快。脾脉偏弦而快。命门散弱而快。次日再诊。心肝二脉细软。稍不见快矣。肾脉过于弱。
肺脉浮软。亦不见快。脾脉颇软。命门过浮。略坚。汪曰。膀胱者。津液之府。气化出焉。
淋者由气馁不能运化。故津液郁结为热而然也。房后而愈者。郁结流利而热自解矣。三月天日和煦。何得伤寒。多由肺气不足。莫能护卫皮毛。故为风邪所袭。郁热而动其肺。以致痰嗽也。得芦吸散而愈者。以辛温豁散痰与热也。嗽止身热不退者。由嗽久肺虚。虚则脾弱。
脾肺之气不能荣养皮毛。故热作也。经曰。形寒饮冷则伤肺。又曰。脾胃喜温而恶寒。今服小便之寒凉。宁不愈伤其脾肺耶。是以腹胀作痛。胁气触上。或泻或汗。种种诸病。皆由损其脾肺也。时或变易不常者。亦由气血两虚。虚而为盈。难乎有常矣。遂用参、 各二钱。
茯苓、白术一钱。归身、牛膝七分。浓朴、陈皮、木香、甘草各五分。薄桂三分。煎服二十余帖。诸证悉退。后因梳头劳倦。诸证复作。汪诊脉与前颇同。但不数不驶耳。仍用参、各三钱。麦冬、归身、浓朴、枳实、甘草等剂。愈。
震按王用寒泻。薛用温纳。汪用平补。乃治火热法三大纲也。故火门旧案甚多。特选此一人七月病上辰昏晕。下午不言。昏睡一日不醒。人叫不应。身凉不食。不寒不热。皆曰阴证。议用理中四逆。周慎斋诊其脉。沉小带伏。曰。内有火邪也。故小便一二日不解。
延至夜不醒。周曰。此真火也。其妻曰。前日房事。如何是火。周曰。夜有房事。内虚又劳热甚。夫干热从虚入。则阴气将绝。以水救之则可。取冷水一桶。饮至五碗。病者曰渴。
饮至七碗。大汗如雨。病者曰饿。吃粥一碗。用补中益气汤加炮姜、泽泻。温中泻冷水而愈慎斋又治一妇。五月间身凉。自言内热。水泻二月。一日数次。小水绝无。大便俱水。
自言上热极。下冻死。腰腿足俱冷。腹痛如冰。或一时发热。不欲近衣。或一时怕冷。遍身尽热。夜至天明。面目红肿。药之不愈。六脉洪大。此伏火也。火性炎上。故上热下冷耳。
用四物汤加柴胡、葛根、升麻、甘草、栀子、黄芩、黄柏。二帖。小水行。泻止。复发牙疼三日不愈。用黄 建中汤加附子。一服。
一妇六月卒死。遍体俱冷。无汗。六脉俱伏。三日不醒。但气未绝耳。众用四逆理中。
亦不能纳。四日后。慎斋诊之。仍无脉。念人一二日无脉立死。今三日不死。此脉伏也。热极似寒耳。用水湿青布放身上。一时身热。遂饮冷水五六碗。反言渴。又一碗。大汗出。后用补中益气加黄柏。十帖愈。
震按慎斋之治上热下寒。腹痛如冰。粗工必引立斋治韩州同之例矣。乃与虞公升阳散火汤同轨合辙。此等案必须合看则有益。至如饮以冷水。覆以湿布。亦是试火之真假也。
石顽治太史张宏蘧。精气下脱。虚火上逆。怔忡失血证。诊其右关独弦。左尺微数。余皆微细搏指。明系阴火内伏之象。诊后详述去冬劳心太过。精气滑脱。加以怵惕恐惧。怔忡惊悸不宁。都门之医。峻用人参、桂、附。至岁底稍可。交春复剧如前。遂乞假归吴。吴门诸医。亦用参、附导火归源。固敛精气之药。略无一验。转觉委顿。稍稍用心。则心系牵引掣痛。痛连脊骨对心处。或时痛引膺胁。或时巅顶如掀。或时臂股手足指甲皆隐隐作痛。怔忡状如碓杵。控引头中。如失脑髓之状。梦中尝自作文。觉时成篇可记。达旦倦怠睡去。便欲失精。精去则神魂如飞越之状。观其气色鲜泽。言谈 。总属真元下脱。虚阳上扰之候细推脉证。始先虽属阳气虚脱。过饵辛温峻补。致阳暴亢而反耗真阴。当此急宜转关。以救垂绝之阴。为疏二方。煎用保丸合四君。丸用六味合生脉。服及两月后。诸证稍平。但倦怠力微。因自检方书。得补中益气汤。为夏月当用之剂。于中加入桂、附二味。一啜即喉痛声喑。复邀诊候。见其面颜精采。而声音忽喑。莫解其故。询之乃尊。知为升麻桂附升动虚阳所致。即以前方倍生脉服之。半月后。声音渐复。日渐向安。但起居调摄。殊费周折。衣被过暖。便咽喉痰结。稍凉则背微畏寒。或啜热饮。则周身大汗。怔忡走精。此皆宿昔过用附。余热内伏而寻出路也。适有石门董载臣。谓其伏火未清。非芩、连不能解散。时值嘉平。不敢轻用苦寒。仲春载臣复至。坐俟进药。服数剂。形神爽朗。是后坚心服之。至初夏反觉精神散乱。气不收摄。乃复就正于予。予谓桂、附汤药。火毒之性。方能上升。得参以濡之。故可久伏下焦。与龙潜水底不异。若究其源。惟滋肾丸一方为正治。但既经芩、连之于上。岂堪复受知、柏侵伐于下乎。况自春徂夏不离苦寒。苦先入心。必从火化。何敢兼用肉桂。引动虚阳。发其潜伏之性哉。端本澄源。仍不出六味合生脉。经岁常服。不特壮水制阳。兼得金水相生之妙用。何惮桂、附之余毒不化耶。
震按此案甚平庸。然辨证明晰。用药纯正。亦可为后学之津梁矣。较之汪石山案。深浅
霍乱
罗谦甫治一人。年近八十。六月。中暑霍乱。吐泻昏冒。终日不省人事。时夜半。请罗治。脉七八至。洪大有力。头热如火。足冷如冰。半身不遂。牙关紧急。盖年高气弱。当暑气极盛。阳明得令之际。中暑明矣。用桂苓甘露饮。甘辛大寒。泻热补气。加茯苓以分阴阳约一两。水调灌之。渐渐省事。三日后。诸证悉去。换人参补中汤。以意增减。十日后平又治蒙古百户昔良海。于戊午春。攻襄阳回。住夏曹州界。因食酒肉。多饮潼乳。得霍乱吐泻证。从朝至午。精神昏愦。已困急。来告。罗视之。脉皆浮数。按之无力。所伤之物已出矣。即以新汲水。调桂苓白术散。徐徐服之。稍得安静。又于墙阴掘地约二尺许。贮新水在内。搅动。待一时。澄定。用清者一杯。再调服之。吐泻渐止。至夜安卧。翌日微烦渴遂煎钱氏白术散。时时服。良愈。或问用地浆者。何也。曰。坤属土。土平曰静顺。感至阴之气。又于墙阴贮新汲水。以收重阴之气。阴中之阴。能泻诸阳中之阳。霍乱由暑热内伤所得。故用地浆而愈。
震按此案重在所伤之物已出。故其用药全不以多食酒肉过饮潼乳为治也。
汪石山治一人。年三十余。形瘦弱。忽病上吐下泻。水浆不入口者七日。自分死矣。汪诊脉八至。曰。当夏而得是脉。暑邪深入也。用人参白虎汤进一杯。稍安。后减去知母、石膏。加人参至四五钱。以黄柏、陈皮、麦冬等。随所兼病而佐使。一月平复。
江篁南治一人。于七月间得霍乱证。吐泻转筋。足冷多汗。囊缩。医以伤寒治之。增剧江诊之。左右寸关皆伏不应。尺极微。口渴欲饮冷水。乃以五苓散与之。觉稍定。向午犹渴。以五苓加麦冬、五味、滑石投之。更以黄连香薷饮。冷进一服。次早脉稍出。按之无根形脱。且呃。手足厥逆。饮食不入。入则吐。大便稍不禁。为灸丹田八九壮。囊缩稍舒。手足稍温。继以理中汤。渴犹甚。咽疼热不解。时或昏沉。饮以竹叶石膏汤而愈。
江应宿治一妇人。六月中旬。病霍乱吐泻转筋。医投霍香正气散。加烦躁面赤。揭衣卧地。江诊之。脉虚无力。身热引饮。此得之伤暑。宜辛甘大寒之剂泻其火热。以五苓散。加石膏、滑石。吐泻定。再与桂苓甘露饮而愈。
震按霍乱乃最轻之病。何以仲景于伤寒后列为一门。岂北五省之霍乱重于江浙耶。就江浙论。则霍乱因暑湿者多。香薷饮加苓、半、霍香、苍术、木瓜等即效。黄连、石膏不可轻用。人参尤不可轻用。石山篁南二案。不得不用人参。然汪案纯是寒证。一用理中。即热渴咽疼。可知暑月难投温补也。若冬月霍乱。固有因寒者。香薷又在所戒。予生平于盛暑时。
曾以真武汤治霍乱。其人吐泻腹痛。四肢冷。脉微细。恶寒不渴。故敢用之。取效甚速。亦未尝用人参也。
泄泻
东垣曰。予病脾胃久衰。视听半失。此阴盛乘阳。加之气短。精神不足。此由弦脉令虚多言之故。阳气衰弱。不能舒伸。伏匿于阴中耳。癸卯六七月间。霖雨阴寒。逾月不止。时人多病泄利。乃湿多成五泄故也。一日体重肢痛。大便泄泻。小便秘涩。默思内经云。在下者。引而竭之。是利小便也。故经又云。治湿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当用淡渗之剂以利之为正法。但圣人之法。虽布在方策。其不尽者。可以意求。今客邪寒湿之淫。自外入里而甚暴若以淡渗之剂利之。病虽即已。是降之又降。复益其阴而重竭其阳。则阳气愈削而精神愈短矣。唯以升阳之药为宜。用羌、独、升麻各一钱。防风、炙甘草各五分。水煎热服。大法云。寒湿之胜。助风以平之。又云。下者举之。此得阳气升腾故愈。是因曲而为之直也。
震按升阳以助春生之令。东垣开创此法。故群推为内伤圣手。向来医学十三科。有脾胃一科。谓调其脾胃而诸病自愈。今已失传。虽读脾胃论。不能用也。
张子和治赵明之。米谷不消。腹作雷鸣。自五月至六月不愈。诸医以为脾受大寒。屡用圣散子、豆蔻丸等。俱不效。戴人曰。春伤于风。夏必飧泄。飧泄者。米谷不化而直出又曰。久风入中。则为肠风飧泄。中者脾胃也。风属甲乙。脾胃属戊己。甲乙能克戊己。肠中有风故鸣。经又曰。岁木太过。风气流行。脾土受邪。民病飧泄。诊其两手脉皆浮数。
在表也。可汗之。风随汗出泄当愈。以火二盆。暗置床下。给之入室。使服涌剂。以麻黄投之。乃闭其户。待一时许。汗出如洗。开户。减火一半。须臾。汗止泄亦止。
〔附〕神秘名医录载庞从善治著作王公 泄利。诊之。曰。两手三部中得脾脉浮而弦。
浮主风。弦主湿。又弦为肝脉。病因风湿外伤。致肝木刑于脾土而为洞泄。又名飧泄也。内经云。春伤于风。邪气留连。乃为洞泄。又云。春伤于风。夏生飧泄。其利下物。主浑白而完出是也。遂以五泄丸煎服之。数服而瘥。王公曰。从善年未四十。亦医之妙进。曾撰脉法源论一部。共二十篇。示愚观之。诚得叔和未尽之趣者也。
震按庞公此条。已为张戴人导其先路矣。又郝允治夏英公病泄。太医皆为中虚。郝曰。
风客于胃则泄。殆 本汤证也。夏骇曰。吾服金石等药无数。泄不止。其敢饮 本乎。郝强进之。泄止。此皆以风药治泄之模范也。然考仓公诊阳虚侯相赵章病。曰。其脉滑。是内风气也。饮食下咽。而辄出不留者。名曰 风。法五日死。犹能嗜粥。后十日乃死。所谓安谷者。过期也。即予所阅历。凡直肠泻者多死。不可概许以风药能治也。
子和又治讲僧德明。初闻家遭兵革。继又为寇贼所惊。得脏腑不调证。后入京。不伏水土。又兼心气。以致危笃。前后三年。八仙丸、鹿茸丸、烧肝散皆服之不效。乃求药于戴人戴人曰。此洞泄也。以谋虑久不决而成。肝主谋虑。甚则乘脾。久思则脾湿下流。乃上涌痰半盆。末后有血数点。肝藏血故也。又以舟车丸、浚川散下数行。仍使澡浴出汗。自尔病乃日轻。后以胃风汤、白术散调养之。一月而强实复故矣。
又治一人泻利不止。腹鸣如雷。不敢冷坐。坐则下注如倾。诸医例断为寒证。姜、桂、丁香、豆蔻。及枯矾、龙骨之类。靡不遍服。兼以燔针灼艾。迁延将二十载。戴人诊之。曰两寸脉皆滑。余不以为寒。然其所以寒者水也。以茶调散涌寒水五七升。无忧散泄积水数十行。乃通因通用之法也。次以五苓散淡剂渗利之。又以甘露散止渴。不数日而全愈。
震按久泻治以吐法尚可学。吐后复用大下。不敢学。及观项彦章治南台治书郭公。久患泄泻。恶寒。日卧密室。以毡蒙首。炽炭助之。皆作沉寒痼冷治。不效。项曰。公之六脉。
浮濡且微数。濡者湿也。数者脾有伏火也。病由湿热。而且加之以热剂。非苦寒逐之不可。
乃先用羌活、升、柴、泽泻以升阳散火。继以神芎丸下之。即去毡及炭而愈。此正善学子和罗谦甫随征南副元帅大忒木儿。驻扬州。时年六十八。仲冬病自利。完谷不化。脐腹冷疼。足 寒。以手搔之。不知痛痒。烧石以温之。亦不得暖。罗诊之。脉沉细而微。乃曰。
年高气弱。深入敌境。军事烦冗。朝暮形寒。饮食失节。多饮乳酪。履于卑湿。阳不能外由是清湿袭虚。病起于下。故 寒而逆。内经云。感于寒而受病。微则为咳。盛则为泻为痛。此寒湿相合而为病也。法当急退寒湿之邪。峻补其阳。非灸不能已其病。先以大艾炷于气海。灸百壮。补下焦阳虚。次灸三里二穴。各三七壮。治形寒而逆。且接引阳气下行。又灸三阴交二穴。以散足受寒湿之邪。遂处方云。寒淫所胜。治以辛热。湿淫于外。治以苦热以苦发之。以附子大辛热。助阳退阴。温经散寒。故以为君。干姜、官桂。大热辛甘。亦除寒湿。白术、半夏。苦辛温而燥脾湿。故以为臣。人参、草豆蔻、炙甘草。甘辛大温。温中益气。生姜大辛温。能散清湿之邪。葱白辛温。以通上焦阳气。故以为佐。又云。补下治下制以急。急则气味浓。故作大剂服之。不数服。泻止痛减。足 渐温。调其饮食。逾十日平复。明年秋过襄阳。值霖雨旬余。前证复作。根据前灸。添阳辅各灸三七壮。再以前药投之数服良愈。方名加减白通汤。
震按用苦甘辛温热燥药。乃治泻正法。而辅以灸法尤妙。
白云集曰。黄子浓者。江西人也。精医术。邻郡一富翁。病泄泻弥年。礼致子浓诊疗。
旬莫效。子浓曰。予未得其说。求归。一日读易。至乾卦天行健。朱子有曰。天之气运转不息。故阁得地在中间。如人弄碗珠。只运动不住。故在空中不坠。少有息则坠矣。因悟向者富翁之病。乃气不能举。为下脱也。又作字持水滴吸水。初以大指按滴上窍。则水满筒。放其按则水下溜无余。乃豁悟曰。吾可治翁证矣。即治装往。以艾灸百会穴三四十壮。泄泻止矣。医说会编注曰。百会属督脉。居顶巅。为天之中。是主一身之气者。元气下脱。脾胃无凭。所以泄泻。是谓阁不得地。经云。下者上之。所以灸百会愈者。使天之气复健行。而脾土得以凭之耳。铜人经谓百会灸脱肛。其义一也。
震按仲景伤寒论曰。少阴病。下利。脉微涩。呕而汗出。必数更衣。反少者。当温其上灸之。上字即指百会穴也。何待黄子浓始悟耶。及读资生经曰。旧传有人年老而颜如童子者。盖每岁以鼠粪灸脐中神阙穴一壮故也。予尝久患溏利。一夕灸三七壮。则次日不如厕。
连数夕灸。则数日不如厕。足见经言主泄利不止之验。是又与灸百会穴同一捷法。又张子和云。山东杨先生者。治府主洞泄不已。杨虽对病患。却与众人谈日月星辰缠度。及风云雷雨之变。自辰至未。病者听之而忘其圊。杨尝曰。治洞泄不已之人。先问其所慧之事。好棋者与之棋。好乐者与之笙笛。勿辍。是又于服药灸火之外。添一巧法。盖脾主信。泻久则以泻为信。使忘其圊。则失其泻之信而泻可止矣。
丹溪云。叔祖年七十。禀甚壮。形甚瘦。夏末患泻利。至秋深。百方不效。病虽久而神不悴。小便涩少而不赤。两手脉俱涩而颇弦。自言膈微闷。食亦减。此必多年沉积。僻在肠胃。询其平生喜食何物。曰。我喜食鲤鱼。三年无一日缺。予曰。积痰在肺。肺为大肠之藏宜大肠之不固也。当与澄其源则流自清。以茱萸、青葱、陈皮、苜蓿根、生姜煎浓汤。和以沙糖。饮一碗许。自以指探喉中。至半时。吐痰半升许如胶。是夜减半。次早又饮。又吐痰半升而利止。又与平胃散加白术、黄连。旬日十余帖而安。
又治一老人。右手风挛多年。九月内泄泻。百药不效。右手脉浮大洪数。此太阴经有积痰。肺气壅遏。不能下降。则大肠虚而作泻。当治上焦。用萝卜子擂和为浆水探之。吐大块胶痰碗许。随安。
一富儿面黄。善啖易饥。非肉不食。泄泻一月。脉大。以为湿热。当困而食少。今反形健而食多。不渴。此必疳虫也。验其大便果有蛔。治虫而愈。次年夏初。复泻。不痛而口干朱曰。昔治虫而不治甜故也。以去疳热之药。白术汤下。三日而愈。后用白术为君。芍药为臣。川芎、陈皮、黄连、胡黄连。佐芦荟为丸。白术汤下。禁肉与甜。防其再举。
一人性狡躁。素患下疳疮。或作或止。夏初患自利。膈微闷。医与理中汤。闷厥而苏。
脉涩。重取略弦数。朱曰。此下疳之深重者。与当归龙荟丸去麝。四帖而利减。又与小柴胡去半夏。加黄连、白芍、川芎、生姜。数帖而愈。
震按丹溪四案。其吐法犹为子和所常用。而一究其嗜食之何物。一凭其右脉之洪数。灼见为积痰在肺。然后用吐。吐药亦复不同。较之子和不辨寒热虚实。总与吐下者。谁圣谁狂至于治虫疳治下疳。其巧更难及。
吕沧洲治帅府从事帖木失尔。病下利完谷。众医咸谓洞泄寒中。日服四逆理中辈。弥剧。吕诊其脉。两尺寸俱弦大。右关浮于左关一倍。其目外 如草滋。盖知肝风传脾。因成飧泄。
非藏寒所致。饮以小续命汤。损麻黄加术三五升。利止。续命非止利药。饮不终剂而利止者以从本治故也。
震按此条与张子和治赵明之条似同而不同。彼为外风所伤。此则内风相传。治虽仿佛。
义有分别也。又沧洲治御史王彦芳内飧泄弥年。当秋半。脉双弦而浮。乃曰。夫人之病。盖由惊风。非饮食劳倦所致也。以肝主惊。故虚风自甚。因乘脾而成泻。当金气正隆尚尔。至明春则病将益加。夫人自述因失铜符而惊惧。由是疾作。乃用黄 牛肝。和以攻风健脾之剂逾月泻止。是又内风一种也。
滑伯仁治一人。暑月泄泻。小便赤。四肢疲困不欲举。自汗。微热口渴。且素羸瘠。医以虚劳。将峻补之。伯仁诊视六脉虚微。曰。此东垣所谓夏月中暑。饮食劳倦。法宜服清暑益气汤。投二剂而病如失。
震按自汗微热口渴溺赤。在暑月自属中暑形象。四肢困倦不欲举。固虚也。亦即暑伤气也。法本宜补而峻补。则暑不能清。仍未入彀。故清暑益气汤效最速。
汪石山治一人。于幼时误服毒药。泄痢。复伤食。大泻不止。后虽能食。不作肌肤。每至六七月。遇服毒之时。痛泻复作。善饥多食。胸膈似冷。夜间发热。嗜卧懒语。闻淫欲言阳举心动。惊悸盗汗。喉中有痰。小便不利。大便或结或溏。过食则呕吐泄泻。脉皆濡弱而缓。右脉略大。犹觉弱也。次日左脉三五不调。或二三至缓。三五至快。右脉如旧缓弱。
其左脉不调者。必动欲以摇其精也。其右脉缓弱者。由于毒药损其脾也。理宜固肾养脾。遂以参、术、茯苓、芍药、黄 、麦冬各一钱。归身、泽泻各七分。知、柏、山楂各六分。煎震按此条脉甚奇。论脉亦奇。可以广学人之见。
程明佑治一人。下泄。勺水粒米不纳。服汤药即呕。程诊之曰。病得之饮酒。脾恶湿。
汤药滋湿矣。以参、苓、白术和粳米为糕食之。病旋已。所以知其病得之饮酒过多者。切其脉濡缓而弱。脾伤于湿也。
震按濡缓而弱是虚脉。亦是湿脉。参、苓、术作糕代汤。补虚不助湿。与后之晚食前进热药。同一巧思。
薛立斋治钱可久。善饮。面赤痰盛。大便不实。此肠胃湿痰壅滞。用二陈、芩、连、山栀、枳实、干葛、泽泻、升麻一剂。吐痰甚多。大便始实。此后。日以黄连三钱。泡汤饮之而安。但如此禀浓不多耳。
震按此条重在如此禀浓不多句。而日以黄连三钱泡汤饮。又当知如此治法亦殊少。
又一人年六十。面带赤色。吐痰口干。或时作泻。春谓立斋曰。仆之证或以为脾经湿热痰火作泻。率用二陈、黄连、枳实、神曲、麦芽、白术、柴胡之类不应。何也。薛诊之。左关弦紧。肾水不能生肝木也。右关弦大。肝木乘脾土也。此乃脾肾亏损。不能生克制化。当滋化源。不信。薛谓人曰。此翁不久。当损于痢矣。次年果患痢殁。
震按左关弦紧。右关弦大。浅见者不过平肝清湿热而已。服之不应。不能解其何以不应也。院使此案。可作暗室一灯。
江应宿治黄水部新阳公。患脾肾泄十余年。五鼓初。必腹痛。数如厕。至辰刻。共四度巳午腹微痛而泄。凡七八度。日以为常。食少倦怠嗜卧。诊得右关滑数。左尺微弦无力。
此肾虚而脾中有积热也。投黄连枳实丸。腹痛渐除。渐至天明而起。更与四神丸、八味丸。
滋其化源。半年饮食倍进而泄愈。
震按此条本虚标实。又是一格局。先清后温。却是正法。
〔附〕有人每日早起。必大泻一行。或时腹痛。或不痛。空心服热药。亦无效。后一医令于晚食前。更进热药。遂安。盖热药服于清晨。至晚药力已过。一夜阴气。何以敌之。晚间再进热药。则一夜热药在腹。足以胜阴气矣。此可为用热药者又辟一法。
一人久患泄泻。以暖药补脾。及分利小水诸法。不应。一医诊之。心脉独弱。乃以益心气药。兼补脾药服之。遂愈。盖心火能生脾土。又于命门火生脾土之外。另伸一义也。
宋徽宗食冰太过。病脾疾。国医不效。召杨介。进大理中丸。上曰。服之屡矣。介曰。
疾因食冰。臣请以冰煎此药。是治受病之源也。果愈。
震按此又于诸法之外。另伸一义。颖悟者可以触类旁通。
李士材治闽人张仲辉。素纵饮。又喜啖瓜果。忽患大泻。诸用分利燥湿者俱不效。李诊其六脉皆浮。乃引经言春伤于风。夏生飧泄。用麻黄三钱。参、术各二钱。甘草、升麻各一钱。取大汗而愈。
震按此即效戴人治赵明之之法。而加参、术。尤为稳当。
缪仲淳曰。金坛庄敛之。素壮实。善啖。仲夏忽患泄泻。一应药粥菜蔬入喉。觉如针刺下咽即辣。因而满腹绞辣。随觉腹中有气。先从左升。次即右升。氤氲遍腹。即欲如厕。
弹响大泄。肛门恍如火灼。一阵甫毕。一阵继之。更番转厕。超时方得离厕。所泻俱清水盈器。白脂上浮。药粥及菜蔬。俱不化而出。甚至梦中大遗。了不收摄。诸医或云停滞。或云受暑。或云中寒。百药杂投。竟如沃石。约月余。大肉尽脱。束手待毙。予往诊之。脉洪大且数。知其为火热所生病。用川黄连三钱。白芍五钱。茯苓、扁豆、石斛、车前各三钱。橘红二钱。炙甘草一钱。煎成。将井水澄冷。加童便一杯。药甫入喉。恍如饮薄荷汁。隐隐沁入心脾。腹中别成一清凉世界。遂卧达旦。洞泻顿止。连服三剂。大便已实。前泄时药粥等物。凡温者下咽。腹中遂觉气升。即欲大解。一切俱以冷进方快。至是觉恶心畏冷。旋易以温。始相安。余曰。此火退之征也。前方加人参二钱五分。黄 三钱。莲肉四十粒。红曲一钱五分。升麻五分。黄连减半。五六剂后。去升麻。又服三十余剂。泻已久止。而脾气困顿不知饥饱。且稍饮茶汤。觉肠满急胀。如欲寸裂。余曰。大泻之后。是下多亡阴也。法宜用补。倘此时轻听盲师。以香燥取快临时。元气受伤。必致变成膨胀而不救矣。为定丸方。
熟地黄八两。萸肉、山药、人参、黄 各五两。牛膝、五味子、白芍各六两。炙甘草一两。
紫河车二具。蜜丸。空心饥时各一服。而日令进前煎方。敛之相信甚力。坚守二方。服几三年。脾胃始知饥而嗜食。四体亦渐丰矣。其病初平后。予劝其绝欲年余。敛之因出外家。得尽发家人阴谋。乃知向之暴泻。由中巴豆毒。本草中巴豆毒者。黄连冷水解之。余方恰与暗合。向使如俗医所疑停滞受寒中暑法治之。何啻千里。即信为是火。而时师所投黄连。不过七八分至钱许止矣。况一月之泻。未有不疑为虚寒者。敢用黄连至四钱乎。始知察脉施治。
贵在神而明之也。
〔附〕仲淳曰。余治敛之泻止后。恐其元气下陷。急宜升举。用升麻以提之。初不知其为中毒也。乃因用升麻太早。致浊气混于上焦。胸中时觉似辣非辣。似嘈非嘈。迷闷之状。
不可名状。有时滴酒入腹。或啖一切果物稍辛温者。更冤苦不胜。庄一生曰。此病在上焦。
汤液入口即下注。恐未易奏功。宜以噙化丸治之。用贝母五钱。苦参一两。真龙脑薄荷叶二钱。沉香四钱。人参五钱。为末。蜜丸如弹子大。午食后临卧时各噙化一丸。甫四丸。胸中恍如有物推下。三年所苦。一朝若失。
震按此条初时用冷药冷服。人犹可及。至不知饥饱胀满欲裂。不用六君五皮。竟以熟地萸肉、参、 、五味、河车填补。断不可及。庄一生之噙化丸。亦未易及也。
孙一奎治溧水令君吴涌澜夫人。每五更倒饱。必泻一次。腹常作胀。间亦痛。脉两手寸关洪滑。两尺沉伏。孙曰。此肠胃中有食积痰饮也。乃与总管丸三钱。生姜汤送下。大便虽行。不甚顺利。又以神授香连丸和之。外用滑石、甘草、木香、枳壳、山楂、陈皮、白芍、酒连。调理而安。
吴九宜每早晨腹痛泄泻者半年。粪色青。腹膨 。人皆认为脾肾泄也。为灸关元三十壮服补脾肾之药。皆不效。自亦知医。谓其尺寸俱无脉。惟两关沉滑。大以为忧。恐泻久而六脉将绝也。东宿诊之。曰君无忧。此中焦食积痰泄也。积胶于中。故尺寸脉隐伏不见。法当下去其积。诸公用补。谬矣。渠谓敢下耶。孙曰。何伤。素问云。有故无殒。亦无殒也。
若不乘时。久则元气愈弱。再下难矣。以丹溪保和丸二钱。加备急丸三粒。五更服之。巳刻下稠积半桶。胀痛随愈。次日六脉齐见。再以东垣木香化滞丸调理而安。
震按二条亦皆通因通用之法。但总管丸合神授香连丸为一路。保和丸加备急丸为一路。
要看其对证投药处。又二证皆不以参、术调理。次案更以木香化滞丸调理。是即神明于规矩喻嘉言治陈彦质下利证。因旧患肠风下血。近三十年。体肥身健。不以为意。一冬忽然下血数斗。盖谋虑忧郁。过伤肝脾耳。延至春月。血尽而下尘水。水尽而去肠垢。纳食不化直出如箭。肛脱三五寸。昼夜下利二十余行。面色浮肿。唇焦口干鼻煤。咸云不治。喻独以为有五可治。乃曰。若果阴血脱尽。当目盲无所视。今双眸尚炯。是所脱者。下焦之阴。
而上焦之阴犹存也。一也。若果阳气脱尽。当魄汗淋漓。目前无非鬼像。今汗出不过偶有。
而见鬼亦止二次。是所脱者。脾中之阳。而他脏之阳犹存也。二也。胃中尚能容谷些少。未显呕吐哕逆之证。则相连脏腑。未至交绝。三也。夜间虽艰于睡。然交睫时亦多。更不见有发热之候。四也。脉已虚软无力。而激之间亦鼓指。是禀受原丰。不易摧朽。五也。但脾脏大伤。阳陷入阴。故大股热气从肛门泄出。如火之烙。则阳气去绝不远耳。生死大关。全于脾中之阳气复与不复定之。阳气渐复。则食可渐化。而肛亦渐收。泄亦渐止矣。用药惟参、术之无陂。复气即寓生血。祗嫌才入胃中。即从肠出。乃先以人参汤调赤石脂末服之。稍安次以人参、白术、赤石脂、禹余粮为丸。服之全愈。
少司马李萍槎。食饮素约。三日始更一衣。偶因大便后。寒热发作有时。颇似外感。其实内伤。非感也。缘素艰大便。努挣伤气。故便出则阴乘于阳而寒。顷之少定。则阳复胜阴而热也。若果外感之寒热。何必大便后始然耶。医者先治外感不应。谓为湿热。而用滑利之药驱导之。致向来燥结者。转变肠 。便出急如箭。肛门热如烙。又用滑石、木通、苓、泻等。冀分利小水以止泄。不知阴虚。自致泉竭。小便从何得来。于是食入不能停留。即从下注。将肠中之垢。暗行驱下、其臭甚腥。色白如脓。虽大服人参。而下空反致上壅。胸膈不舒。喉间顽痰窒塞。口燥咽干。彻夜不寐。一切食物。惟味薄质轻者。胃中始爱而受之。久久阴从泻伤。阳从汗伤。两寸脉浮而空。阳气越于上也。关尺脉微而细。阴气越于下也。阴阳不相维。附势趋不返矣。议用四君子汤为补脾胃之正药。去茯苓以其淡渗恐伤阴也。加山茱萸以收肝气之散。五味子以收肾气之散。宣木瓜以收胃气之散。白芍药以收脾气及脏气之散。合之参、术之补。甘草之缓。再佐升麻之升。俾元气下者上而上者下。团聚于中不散。
斯脉不至上盛。腹不至雷鸣。污不至淋漓。肛不至火热。庶饮食可加。便泄渐止。是收气之散。为吃紧关头。故取四味重复。藉其专力。又须大剂药料煎浓膏。调余粮、赤石脂二末频服。缓咽为佳。古云。下焦有病患难会。须用余粮赤石脂。盖肠胃之空。非二味不填。肠垢已去。非二味不复其粘着之性。又况误以石之滑者伤之。必以石之涩者救之。尤有同气相求震按二条以补救虚。以涩固脱。乃治久利之旧法。次案大剂酸收。则新法也。
周慎斋治一人常脐痛。痛则大便泄。此脾虚肾水上泛。以下犯上。寒在肾也。宜温肾则水安不泛。升胃气则土旺而痛不作。泻从何来。用白芷七钱。北味、鹿茸、人参、炮姜各一两。元米糊丸。白汤下。
震按此条立言简括。立方精卓。近惟叶案有云。久泻无不伤肾。食减不化。阳不用事。
八味肾气。乃从阴引阳。宜乎少效。用鹿茸、人参、阳起石、茯苓、炮附子、淡干姜。可与
伤食
罗谦甫治博儿赤马刺。因猎得兔以火炙食过多。抵暮困倦。渴饮潼乳斗余。是夜腹胀如鼓。疼痛闷乱。吐泻不得。躁扰欲死。其脉气口大二倍于人迎。右关尤有力。盖炙肉干燥。
多食以致发渴。畅饮潼乳。肉得湿而胀滂。肠胃俱填塞。无更虚更实传化之理。内经云。阴气者。静则神藏。躁则消亡。饮食自倍。肠胃乃伤。今因饮食太过。使阴气躁乱。神不能藏死在旦夕矣。若非峻急之剂。岂能斩关夺门。遂以备急丸十粒。分二次服。又与无忧散五钱。须臾大吐大下。约去二斗余。腹中渐空快。次日以粥饮调理而愈。
茶商李。富人也。啖马肉过伤。腹胀。医以大黄巴豆治之。转剧。抱一翁项彦章后至诊之。寸口脉促。而两尺将绝。彦章曰。胸有新邪。故脉促。宜引之上达。今反夺之。误矣。
饮以涌剂。且置李中座。使人环旋。顿吐宿肉。仍进神芎丸大下之。病去。众咸服。
孙东宿治大宗伯董浔老。年六十七。向有脾胃疾。暑月以过啖瓜果而胸膈胀痛。诊其脉寸关弦紧。观其色。神藏气固。考其所服药。不过二陈平胃加查、芽等。不知此伤于瓜果寒湿淫胜也。经云。寒淫所胜。治以辛温。而瓜果非麝香肉桂不能消。前方所以无效耳。
乃用高良姜、香附各一两。肉桂五钱。麝香一钱。为末。每服二钱。酒调下之。两三日。则胸膈宽而知饿矣。
龚云林治一人。腊月赌食羊肉数斤。被羊肉冷油冻住。堵塞在胸膈不下。胀闷欲死。诸医掣肘。龚见其六脉俱有。用黄酒一大坛。温热。入大缸内。令患人坐于中。众手轻轻乱拍胸腹背心。令二人吹其耳。又将热烧酒灌之。次服万亿丸。得吐泻而愈。
震按缪仲淳治老人伤冷食及难化之物。用老姜紫苏煎汤。置浴锅内。令病患浸其中。以热汤揉心胃肚腹。气通而食化。与此法同。
石顽治幼科汪五符。夏月伤食。呕吐。发热颅胀。自利黄水。遍体肌肉。扪之如刺。六脉模糊。指下寻之。似有如无。足胫不温。自认阴寒而服五积散一服。其热愈炽。昏卧不省第三日。自利不止。时常谵语。至夜尤甚。乃舅叶阳生以为伤暑。而与香薷饮。遂头面污出如蒸。喘促不宁。足冷下逆。歙医程郊倩以其证大热而脉息模糊。按之殊不可得。以为阳脱亡之候。欲猛进人参、附子。云间沈明生以为阴证断无汗出如蒸之理。脉虽虚而证大热。
当用人参白虎。争持未决。取证于石顽。诊其六脉。虽皆涩弱模糊。而心下按之大痛。舌上灰刺如芒。乃食填中宫。不能鼓运其脉。往往多此。当与凉膈散下之。诸医正欲藉此脱手。
听其用药。一下而神思大清。脉息顿起。当知伤食之脉。虽当气口滑盛。若屡伤不已。每致涩数模糊。乃脾不消运之兆也。此证设非下夺而与参附助其壮热。顷刻立毙。可不详慎而妄叶新宇停食感冒。而两寸关皆涩数模糊。两尺皆沉弦。而按之益坚。虽其人尚能行走。
而脉少冲和。此必向有陈气在少腹。询之。果患寒疝数年。因缓辞不便用药。是夜即腹暴满而逝。门人问曰。叶子偶抱小恙。何以知其必死而辞之。曰。凡人胃满则肠虚。肠满则胃虚更实更虚。其气乃居。今胸有食而腹有积。上下俱困。能保其不交攻为患乎。当知厥疝入腹。脚气冲心等疾。皆是阴邪搏结。郁积既久。则挟阴火之势而上升。若胸中阳气有权。则阴邪仍归阴位而止。今胸中先为宿食填塞。腹中陈气。不逆则已。逆则上下俱满。正气无容身之地。往往有暴绝之虞。所以不便用药。实未知其即死也。故凡诊六部中。病脉有不相应处。即当审其有无宿病。不可轻忽以招诽谤也。
震按伤食原非重病。故所选不多。然诸法咸备。靡巧不臻。毋庸买菜求益矣。
不食
丹溪治一室女因事忤意。郁结在脾。半年不食。但日食熟菱大枣数枚。遇喜。食馒头弹子大。深恶粥饭。朱意脾气实。非枳实不能散。以温胆汤去竹茹。数十帖而安。
又治一少妇。年十九。因不如意。遂膈满。不食累月。惫甚。不能起坐。巳午间发热面赤。酉戌方退。夜间小便数而点滴。月经极少。脉沉涩短小。重取皆有。此气不遂而郁于胃口。内有瘀血。却因病久。元气已虚。中宫又以勉强进食。郁而生痰。法宜补泻兼施。以参术各二钱。茯苓、橘皮各一钱。红花六分。食前煎服。少顷。与神佑丸减轻粉牵牛为细丸如芝麻大。唾津咽十五丸。日夜二药各四服。次日食进。三日热退而愈。
〔附〕四明僧奉真治天章阁待制许元之子。瞑目不食。已逾宿矣。奉真曰。脾已绝。不可治。死在明日。元曰。予方陛对。能延数日之期否。奉真曰。如此自可。诸脏皆衰。惟肝独盛。脾为肝所胜。其气先绝。一脏绝则死。若急泻肝气。令肝衰。则脾少缓。可延三日。
过此无术也。乃投药。至晚稍清爽。能张目。渐进稀粥。明日更轻安能食。病家喜。奉真笑曰。此不足喜。肝气暂舒耳。无能为也。后三日。果卒。
震按不食之因甚多。而因郁因怒。其大端也。所载三案。可以为式。至因他病而不食者不在此例。夫人身以胃气为本。经年累月。粥饭全废。似无不死者。然予曾见两家闺女。
皆十余岁。皆无病。渐渐厌恶粥饭。每日略啖菱栗枣橘落花生芝麻薄脆豆腐干之类。或饮酒一二杯。或腐浆数口而止。其父母甚忧之。予视其形色不变。起居如常。六脉匀平。乃许以无事。亦不处方。后皆婚嫁生子。盖谷肉蔬果。均以养生。去谷而犹存三项。与绝食者原不同耳。但女与男又别有说。阳动阴静。阳开阴阁。若童男不食粥饭。究非所宜。
卷三
疟
张戴人曰。尝观刺疟论。心欲试之。会陈下有病疟二年不愈者。屡服温热之剂。渐至衰羸。命予治之。予见其羸。亦不敢便投寒凉药。乃取内经刺疟论详之。曰。诸疟不已。刺十指间出血。正当发时。予刺其十指出血。血止而寒热立止。咸骇其神。又云。一书生病疟。
间日一作。将秋试。及试之日。乃疟之期。书生忧甚。误以葱蜜合食。大吐涎数升。瘀血宿食皆尽。同室惊畏。至来日入院。疟亦不发。盖偶得吐法耳。
〔附〕资生经曰。有人患久疟。诸药不效。或教之以灸脾俞。即愈。更一人亦久疟。闻之亦灸此穴而愈。盖疟多因饮食得之。故灸脾俞得效。
罗谦甫治书吏高士谦。年逾四十。至元戊寅七月间。因官事出外劳役。又因过饮。午后大发热而渴。冰水不能解。早晨稍轻减。服药不效。罗诊其脉弦数。金匮要略云。疟脉自弦弦数者多热。内经云。瘅疟者。肺素有热。气盛于身。厥逆上冲。中气实而不外泄。因有所用力。腠理开。风寒舍于皮肤之内。分肉之间而发。发则阳气盛而不衰。则病矣。其气不及于阴。故但热而不寒。气内藏于心。而外舍于分肉之间。令人消烁肌肉。故名曰瘅疟。士谦远行劳役。又暑气有伤。酒热相搏。午后时助。故大热而渴。如在甑中。先以柴胡饮子下之。后以白虎加栀子汤。数服而愈。
震按此系夏秋新得之疟。乃实证也。又系瘅疟。故用寒下之法。然其证易识易治。不比丹溪诸案之难辨难治。
丹溪治一妇人久痢。因哭子变疟。医与四兽饮之类。一日五六作。汗如雨不止。凡两月朱诊之。脉微数。食少疲甚。盖痢后无阴。悲哀伤气。又进湿热之药。助起旺火。正气愈虚。今汗已大出。无邪可治。阴虚阳散。死在旦夕。岂小剂之所能补。遂用参、术各二两。
白芍一两。黄 五钱。炙甘草二钱。浓煎频服。两日。寒热即止而愈。
又治一少妇。身小味浓。 疟月余。间日发于申酉。头痛身热。寒多。口干。喜饮极热辣汤。脉伏。面色惨晦。作实热痰治之。以十枣汤为末。粥丸如黍米大。津咽十粒。日三次令淡饮食。半月后大汗而愈。
佥宪詹公年近六十。形状色苍味浓。春得 疟。丹溪视之。知其饫于 肥者。告之曰。
须却欲食淡。调理浃月。得大汗乃安。公不悦。一人许以易愈。与劫药三五帖。病退。旬日后又大作。又与之。又退。绵延至冬。又求治于丹溪。知其久得药。痰亦少。惟胃气未完。
天寒欠汗。非补不可。以一味白术为末。粥丸。空腹热汤下二百丸。尽二斤。大汗而愈。如此者多。但略有加减耳。
一富人年壮病疟。自卯时寒至酉时方热。至寅初方休。一日一夜。止苏一时。因思必为入房感寒所致。及问之。九月暴寒。夜半有盗。急起。不着中衣。当时足即冷。十日后疟作盖足阳明与冲脉合宗筋会于气街。入房太甚。则足阳明冲脉之气皆夺于所用。其寒乘虚入中。舍于二经所过胫所会足 上。于是二经之阳气益衰。不能渗荣其经络。故病作卒不能休乃用人参、白术大补。附子行经。加散寒之药以取汗。数日不得汗。病如前。因悟足 道远。药力难及。用苍术、川芎、桃枝煎汤。以器盛之。浸足至膝。一食顷。以前所服药饮之其汗通身大出。病即已。
一老人患疟嗽半载。脉之。两手尺数而有力。色稍枯。余料之。必服四兽饮等剂。中焦湿热下流。伏结于肾。以致心火上连于肺。故疟嗽俱作。用参、术、升、柴、黄芩、黄连。
二三日与黄柏丸服之。两夜梦交通。来告急。余语之曰。此肾中热解。乃从前阴精窍而散走故为是梦。勿忧。次日疟嗽顿止。
浦江洪宅一妇。病疟三日一发。食甚少。经不行已三月。丹溪诊之。两手脉俱无。时当腊月。议作虚寒治。以四物加附子、吴茱、神曲为丸。心疑误。次早再诊。见其梳妆无异平时。言语行步。并无怠倦。知果误矣。乃曰。经不行者。非无血也。为痰所碍而不行也。无脉者。非气血衰而脉绝。乃积痰生热。结伏其脉而不见尔。以三花神佑丸与之。旬日后。食稍进。脉渐出。但带微弦。疟尚未愈。因谓胃气既全。春深经血自旺。便自可愈。不必服药教以淡滋味节饮食之法。半月而疟愈。经亦行。
震观丹溪诸案。思深而法备。真有周旋中规折旋中矩之妙。较之刘李。诚出其右。后人犹欲诋毁之。何异蚍蜉撼树斥 笑 鹏哉。
虞天民治二男子。年皆逾四十五。各得 疟三年矣。俱发于寅申巳亥日。一人昼发于巳而退于申。一人夜发于亥而退于寅。虞曰。昼发者。乃阴中之阳。宜补气解邪。与小柴胡汤倍加柴胡、人参。加白术、川芎、葛根、陈皮、青皮、苍术。夜发者。为阴病。宜补血疏肝用小柴胡汤合四物加青皮。各与十帖。俱加姜枣煎。于未发前二时服。每日一帖。服至八帖。同日得大汗而愈。
震按二证为同中之异。花溪分别精细。用药熨贴。故八帖即愈。然亦缘疟已三年。发时不爽。乃得间而入。如其不然。当另有说。但于未发前二时服。又云。每日一帖。则不发之日。亦根据其时而服耶。
薛立斋治一产妇。患疟久不愈。百病蜂起。其脉或洪大。或微细。或弦紧。或沉伏。难以名状。用六君子加炮姜。二十余剂。脉证稍得。又用参术煎膏。佐以归脾汤。百余剂而痊又治一妇久疟。形体怯弱。内热晡热。自汗盗汗。饮食少思。月事不行。服通经丸。病益甚。此因虚而致疟。因疟而致经闭。用补中益气汤及六味丸。各百余剂。疟愈而经行矣。
震按药已对病。尚百余剂始愈。设医者拿不定。则见异而迁病者。信不真则半途而废。
必至前功尽弃。因知虚证用补。慎毋欲速。
汪石山治一人。形瘦色脆。年三十余。八月因劳病疟。寒少热多。自汗体倦。头痛胸痞略咳而渴。恶食。大便或秘或溏。发于寅申巳亥夜。医欲从丹溪用血药引出阳分治之。汪诊其脉濡弱。近快稍弦。日观色察脉。乃属气血两虚。疟已深入厥阴矣。专用血药。不免损胃又损肺。淹延岁月。恐久疟成劳也。盖嗽渴固宜养阴。自汗恶食胸痞。岂血药所能独理。
古人用药立例。指引迷途耳。因例达变。须后人推展之。遂以补中益气汤加川芎、黄柏、枳实、神曲、麦冬。倍用参、 、术煎服。三十余帖。诸证稍除。疟犹未止。乃证之曰。今当冬气沉潜。疟气亦因之以沉潜。难使浮达。况冬月汗孔宜乎闭固。而疟则必须汗解。当此蛰藏之令。安得违天时以汗之乎。且以参、术、枳实、陈皮、归身、黄芩丸服。胃气既壮。来年二月。疟当随春气而发泄矣。果如期而安。
震按冬藏难使浮达。亦备启悟之一端。其不用血药。诚为高见。然补中益气之升、柴。
已与嗽渴自汗不相宜。更加川芎何谓。
一人年三十。六月因劳取凉梦遗。遂觉恶寒。连日惨惨不爽。三日后。头痛躁闷。家人诊之。惊曰。脉绝矣。议作阴证。欲进附子汤。未沃。请汪治。汪曰。阴证无头痛。今病如是。恐风暑乘虚入于阴分。故脉犬耳。非绝也。若进附子汤。误则莫解。姑待以观其变。然后议药。次日未末申初。果病寒少热多。头痛躁渴。痞闷呕食。自汗。大便或泻或结。脉皆濡小而驶。脾部兼弦。此非寻常祛疟燥烈之剂所能治。遂用清暑益气汤去苍术、升麻。加柴胡、知母、浓朴、川芎。以人参加作二钱。黄 钱半。白术、当归各一钱。煎服二十余帖而震按脉证有可疑处。猛浪投以重药。脱有所误。噬脐何及。姑待以观其变。真老医之老一人年二十余。八月。因劳病疟。汪诊之。脉数。皆六至而无力。曰。古人云。形瘦色黑者。气实血虚也。间日发于午后。亦血分之病也。以色脉论之。当从血治。但今汗多。乃阳虚表失所卫。消谷善饥。乃胃虚火乘其土。俱为气虚之证。仲景法有证书不凭脉者。兹当证书作气虚治。以参、 各三钱。白术、白芍、麦冬各一钱。归身、生地、甘草各七分。知母、陈皮各五分。煎服二十余帖而安。
震阅石山治疟案二十二条。所载脉象。或曰浮濡无力。或曰浮而欲绝。或曰濡小而缓。
或曰浮大而濡。或曰濡弱近驶稍弦。或曰数而无力。是分明参 术草之病。无甚疑难。少分寒热。自易取效。故仅登三条。余可类推。
王肯堂云。外祖母虞太孺人。年八十余。夏患疟。诸舅以年高不堪再发。议欲截之。予曰。欲一剂而已。亦甚易。何必截乎。乃用柴胡、升麻、羌、防、葛根之甘辛气清以升阳气使离于阴而寒自已。以知母、石膏、黄芩之苦甘寒。引阴气下降。使离于阳而热自已。以猪苓之淡渗分利阴阳。使不得交并。以穿山甲引之。以甘草和之。果一剂而止。
震读灵兰要览载此方治疟屡效。又附随证加减法。最为精当。是金坛得意之作也。李士材治新安程武修蓝本于此。惟以白豆蔻换穿山甲。亦其善用药处。
李士材治相国沈铭缜。患疟。吐蛔。闷不思食。六脉沉细。李曰。疟伤太阴。中寒蛔动也。用理中汤加乌梅三个。黄连五分。四剂后。胸中豁然。寒热亦减。蛔亦不吐。去黄连。
加黄 二钱。生姜五钱。五剂而疟止。
缪仲淳治梁溪王兴甫。偶食牛肉。觉不快。后遂发疟。饮食渐减。至食不下咽。已而水饮亦不下。白汤过喉间。呕出作碧色。药不受。小便一滴如赤茶。大便闭。诸医束手。缪视之。令仰卧。以指按至心口下偏右。大叫。因询得其由。即用矾红和平胃散作末。枣肉和丸白汤下三钱。至喉辄不呕。水道渐通。次日下黑物数块如铁。其病若失。再以人参、麦冬各五钱。橘红、白芍各三钱。煎服。四日起。
震按理中加梅、连以治吐蛔。矾红和平胃散以治停滞牛肉。原非奇方异法。然与诸案病情稍别。故录之。
僧慎柔治淮安客。年三旬外。季夏患瘅疟。但热不寒。连日发于午后。热躁谵语。至次日天明才退。数日后。忽腹痛。昼夜无间。勺水不进。呼号欲绝。遇疟发时即厥去。医治不效。求慎柔诊之。脉弦细而濡。乃谓弦细为虚为暑。而濡为湿。盖暑邪成疟。湿热乘虚内陷而腹痛。用酒炒白芍一两。炙甘草一钱五分。水煎。调下天水散五钱。服后腹痛如失。次日疟亦不发。
震按此与缪仲淳用丹皮汁煮滑石法同。而此少逊之。且腹痛甚。遇疟发即厥。恐戊己天高果哉治张习可。五月间。受微雨及风冷。逐患三疟。疟发于暮。热甚于夜。至九月中诊得六脉虚数。此阴虚而暑入阴分。最难治。当先升举其阳。用生地、当归、川芎、白芍炙草、知母、干姜、干葛、升麻、柴胡、姜、枣煎服。四剂后。加首乌、人参。又定丸方首乌四两。生地三两。参、术、当归、龟版、猪苓、知母、黄芩、山楂各二两。柴胡一两六钱。牛膝一两五钱。干姜、穿山甲各一两。甘草五钱。活鳖一个。入砂仁末二两。煮取鳖肉。同药捣匀烘干。其骨亦炙为末。加入荷叶汤法丸。服完全愈。
又治高文甫三疟。有三月余。用首乌、生地、当归、白术、知母、青皮、枳壳、升、柴制穿山甲、姜枣煎服。过疟期三转。第二次用生地一两。老姜一两。第三次用当归一两。
姜皮一两。第四次用白术一两。姜皮一两。每帖加桃叶七片。三转后。捡不破荷叶烘燥为末三白酒调服五钱。又三转。疟渐止。但骨节腰膝疼酸。无力行走。腹上常热。乃用四物汤加首乌、枸杞、萸肉、杜仲、牛膝、白术、甘草、虎骨、麦冬、五味、贝母、橘红为末。活鳖一个。煮取肉。捣药烘干。鳖甲骨俱炙燥研末加入。以酒蒸常山四两煎浓汁煮枣为丸。姜汤送下三四钱。
震按果哉先生乃王金坛之高弟。准绳序中所谓嘉善高生隐从余游。因采取古今方论。命高生次第录之者是也。予童时习闻父老传诵。其治病如神。着有医林广见及杂证二书。未曾刊印。世人得之者珍如拱璧。又有医案数卷。立方颇多奇巧。然险峻者亦难轻试。略选数条以存吾邑之文献云耳。
喻嘉言治袁继明。素有房劳内伤。偶因小感。自煎姜葱汤表汗。因而发热三日。变成疟疾。喻诊其脉。豁大空虚。且寒不成寒。热不成热。气急神扬。知为元阳衰脱之候。因谓其父曰。令郎光景。窃虑来日疟至。大汗不止。难于救药。今晚宜用人参二两。煎浓汤。预服防危。渠父不以为意。次日五鼓时。病者便觉精神恍惚。觉得参至。疟已先发矣。喻甚彷徨恐以人参补住疟邪。虽救急。无益也。只得姑俟疟热稍退。方与服之。服时已汗出沾濡。
顷之。果然大汗不止。昏不知人。口流白沫。灌药难入。直至日暮。白沫转从大孔遗出。喻喜曰。白沫下行。可无恐矣。但内虚肠滑。独参不能胜任。急以附子理中汤。连进四小剂。
人事方苏。能言。但对面谈事不清。门外有探病客至。渠忽先知。家人惊以为祟。喻曰。此正神魂之离舍耳。吾以独参及附子理中驷马之力追之。尚在半返未返之界。以故能知宅外之事。再与前药二剂而安。
震按高鼓峰治新安程结先子病疟。皆从此案描出。但每日辰时大寒。午时大热。热即厥两目直视。不能出声。颏脱。涎水从口角涌出不止。日流数升。至丑时始汗解。饮食不进昏冒欲绝。其为虚甚。尤易识耳。惟以大剂参、 、桂、附而兼熟地。是宗景岳法。与喻又治中尊陆六息久疟。一日轻。一日重。食减肌瘦。困倦嗳气。嘉言云。是由饥饱劳佚所感。受伤在阳明一经。故饮食减。而大便转觉艰涩者。胃病而运化之机迟也。饥肉消瘦者胃主肌肉也。形体困倦者。胃病而约束之机关不利也。口中时时嗳气者。胃中不和而显晦塞之象也。一日轻一日重者。因时日干支之衰旺。与人身相关。故甲丙戊庚壬为阳。乙丁己辛癸为阴。疟久食减。胃中之正已虚。而邪去未尽。是以值阳日助正。而邪不能胜则轻。值阴日助邪。而正不能胜则重也。当以理中汤。助胃家中脘。俾得运用。则下脘之浊气。自能传入肠中。而大便不艰。不复升至胸中。而膈间宽快矣。
震按此条议论通畅。而干支衰旺之说前人从未道及。可比昌黎之张皇幽渺矣。
张路玉治张怡泉。年七十五。居恒常服参、附、鹿角胶等阳药。秋间病疟。误用常山止截药一剂。遂致人事不省。六脉止歇。按之则二至一止。举指则三五至一止。惟在寒热之际诊之则不止歇。热退则止歇如前。此真气衰微。不能贯通于脉。所以止歇不前。在寒热之时邪气冲激经脉。所以反得开通。此虚中伏邪之象。乃用常山一钱酒拌。同人参五钱焙干。
去常山。但用人参以助胸中大气而祛逐之。当知因常山伤犯中气而变剧。故仍用常山为向导耳。连进二服。遂得安寝。但寒热不止。脉如前。乃日进人参一两。分二次进。并与稀糜助其胃气。数日寒热渐减。脉微续而安。
震按此条论歇止脉最有见。其用常山法。与杨介以冰煎药。皆为巧作。然寒热不止。脉止如前。巧且无益。惟日进人参一两。不兼他药。真大巧若拙也。
又治顾大来。年逾八旬。初秋患瘅疟。昏热谵语。喘乏遗尿。或者以为伤寒谵语。或者以为中风遗尿。危疑莫定。路玉曰。无虑。此三阳合病。谵语遗尿。口不仁而面垢。仲景暑证中。原有是例。遂以白虎加人参。三啜而安。
震按内经论瘅疟。纯是实热证。故推其未病。则曰中气实而不外泄。溯其受病。则曰用力出汗。风寒舍于皮肤分肉。究其病发。则曰阳气盛而不衰。经文虽不言脉。谅脉之洪实有力可知也。此条系瘅疟。故谵语遗尿不死。然八旬之外有此证。死者甚多。勿轻以此案作榜中翰金淳还乃郎。八月间患疟。发于辰戌丑未。而子午卯酉每增小寒热。直至初夏。石顽诊其六脉如丝。面青唇白。乃与六君子加桂、附。四服不应。每服加人参至一两。桂、附各三钱。又四服而辰戌丑未之寒热顿止。子午卯酉之寒热更甚。此中土有权而邪并至阴也。
仍与前药四服。而色荣。食进寒热悉除。后与独参汤送八味丸。调理而安。
震按此案与虞花溪案同阅。始知轻重各有妙处。
飞畴治沈子嘉平。向来每至夏间。脐一着扇风则腹痛。且不时作泻。六脉但微数。无他异。此肾脏本寒。闭藏不密。易于招风也。下寒则虚火上僭。故脉数耳。曾与六味去泽泻。
加肉桂、肉果、五味、白蒺。作丸服。因是脐不畏风。脾胃亦实。明秋患疟。医用白虎、竹叶、石膏等。疟寒甚而不甚热。面青足冷。脉亦弦细而数。用八味地黄。三倍桂附作汤。更以四君合保丸。早暮间进。二日疟止。调理而愈。
震按腹之部位。当脐属肾。脐着扇风即痛泻。自宜温肾。但不以六脉带数而畏投温药。
可取也。蒺藜一味。加得更好。至如治疟。不以脉之细数而不倍加桂、附。更可取也。
马元仪治工部那公太夫人。年七十外。恶寒发热如疟。迁延月余。神昏食少。舌胎兼刺小腹肿痛。上连胸胁。诸医莫效。马诊两手脉弦涩而结。尺中倍弱。知为内伤重而外感轻得之劳倦且郁。病在肝脾两经也。劳则伤脾。郁能伤肝。肝脾气血两伤。邪气独从内结。
治之者责其实而忘其虚。以致加重。今须大顾元气。微兼治邪。始克有济。用人参三钱。扶其元气。桂枝七分。散其虚邪。黄连、肉桂。使上下交通。炮姜、半夏。以开痞散结。一剂而脉渐透。再剂而神气颇清。右关转见滑实。元仪方以脉有转机为庆。前医疑热药太过。欲投白虎汤。马曰。此津液元气两亏之证。服药后两脉透起。神气清爽。业已养正而透邪。但今津液尚枯。虚热内甚。当进以滋燥清热之品。其与阳明实热证可峻行肃杀者。奚啻天壤也仍用人参为主。加生首乌以养津润燥。佐黄连、枳实、杏仁、半曲。以除热散结而化痰。
三日。大便已行。后加芦根汁、蔗浆。甘寒养阴之品。六七日。右关脉和。舌刺亦平。微见利下。前医又疑寒药所致。欲用理中。马曰。数日以来。纯用甘寒清燥之剂。三四日而始大便通。六七日而始舌刺平。今津液方回。虽见利下。继必自止。何得喜功生事。且今胸腹间尚有结气未释。正宜疏畅肝脾。以通和气道。且气道通和。虽不治利。利亦自止。所谓一举而两得也。仍用人参、半、曲、广皮、茯苓、郁金、佛手等剂。六七日后。气和而利止。周身浮肿。下体不能转移。此久病后元气大亏。脾虚不运。如盗去而舍空之比。复与大剂参、术、苓、草、附、桂。至二十剂而肿平。乃得全愈。
震按印机草中所载寒热痞闷中州结痛者。每用人参、桂枝、肉桂、黄连、炮姜、半夏。
或合枳、朴。或合枳、桔。继见燥象。即以人参、生首乌、栝蒌实、蔗浆、梨汁、芦根汁等或合黄连、知母。或合橘、半。若见虚寒象。多用理中加桂汤。或白通加人尿猪胆汁汤。
其用人参有一二两至五六两作一剂者。亦可谓大手笔。但雷同之案太多。故此集所选独少。
又见其治身热胸满喘嗽多痰者。必重用栝蒌实、紫菀。佐以半曲、贝母、杏仁、苏子、枳、结。或合柴胡、秦艽。或合前胡、干葛。大约相同。惟治汪生咳嗽梦泄。面白畏风。两寸浮大而虚。关尺虚小。用玉屏风散。多加人参。为不同。及治朱千秩喘嗽。寒热自汗。食减身重。自夏至秋。脉象浮涩。亦用玉屏风加贝、杏、苏子、桔梗。云一剂而脉症和。此不敢信也。继以六味加参。颇妥当。至如栝蒌实合炮姜及桂枝、生首乌者。不一而足。虽其运用纯熟。未免数见不鲜。因并舍之。
〔附〕嘉善一张姓少年。春间患寒热如疟。始用发散。继用养阴。已愈矣。越数日。疟又作。且兼白浊不止。用小柴加首乌、生地、丹皮、萆 等。不应。又数日。寒热渐重。不能起坐。口渴烦躁。舌赤唇焦。一老医用白虎汤。而热益甚。发晕。昏沉几死。热气冲开二三尺。两目赤肿。目眵胶闭。舌红且干。唇焦面赤。两足如烙。惟大便泄泻。脉虚而软。
余友沈尧封兄用人参二钱。熟附子三钱。茯苓五钱。白芍一钱五分。一剂而热少定。遂连服十余日。惟以牡蛎、牛膝、枸杞、生地出入加减。粥进热退。诸证去其六七矣。忽然腹痛大作。连泻二三十次。烦渴又作。懊 迷闷不安。举家骇泣。沈曰。无恐。此久积之寒饮。因脾得参附之力以运动之。欲乃大下也。复用附子五钱。干姜二钱。苓、芍、炙草。数剂而安又用参术平补全愈。
震选疟疾诸案虽不多。然皆精深高妙。可以启发后学。若浅近之法未载。略为补之。古云。日作者轻。间日者重。此不可拘。若日作而寒热之时短。势又不甚。则诚轻。倘势甚。
而时又长。反不如间日者尚有休息之一日也。何可云轻。惟疟发渐早为易痊。渐晏为未止。
乃一定之局。间有不一定者。如发渐早而热退之时如旧。则其寒热加长矣。愈长则正气愈虚而加剧。不得引内经其气上行九日出于缺盆之中为证也。又有发渐晏而热退之时如旧。则其寒热渐短矣。愈短则邪气愈衰而自止。不得引昔贤自阳之阴者难愈为证也。隔二日曰三阴疟较诸疟为最重。有二三年未愈者。亦有二三月即愈者。只看其寒热之轻重短长。以辨其病之浅深。然三阴疟无骤死之理。反不比日作与间日者。有骤死之人也。此皆就予生平所验而言之。大抵疟疾因风寒者。多初起无汗。必该发散。羌、苏、防、葛之类。若有汗。则用桂枝、白芍。兼见热象。则桂枝柴胡各半汤。深秋初冬。寒重无汗。口不渴。脉不数者。麻黄汤小剂用之。兼见热象。则加石膏。即越婢法也。表证而挟里证。有痰食者。加入朴、半、麦芽之类。向有无痰不成疟。无食不成疟二说。未可全废。疟疾因于暑者。必热多寒少。有汗口渴。桂枝白虎汤、竹叶石膏汤酌用。暑兼湿。则苍术白虎汤、桂苓甘露饮酌用。以上皆疟疾之表证药。而疟发每多呕逆痞闷。又须以草果、知母、藿香、枳、朴、白蔻、姜汁、干姜、竹茹、芦根等。审其寒热加入。亦统属疟疾之实证药也。若素虚人。或病后疮后产后。
不可一例论。古云。无汗要有汗。散邪为主。有汗要无汗。扶正为先。汗之一端。尚且严为分别。岂以虚证虚脉而可虚其虚乎。补中益气汤、人参养营汤、参茸归桂饮、理中、八味、真武等方。择其脉证相合者用之。盖温补温通补脾补肾。方义微别耳。惟是大虚必挟寒。昔肾谓治久疟用补者。少加附子。其效如神。故虚疟之用桂、附。与三阴疟之用丁香。俱有奇功可据也。然或虚疟不见寒证。却有热象。脉弦数或洪数者。势难投以温药。则甘寒生津如蔗浆、秋露水、梨藕汁。壮水制火如二地、二冬、阿胶。以及生脉散、何人饮。又堪供我驱策矣。复有虚实参半之热证。则小柴胡原方、人参白虎汤、半夏泻心汤、黄连汤。可以奏功若虚实参半而寒者。较易治。毋庸再赘。但寒热二字。全在凭之以脉。纵使热多。甚至但热无寒而脉细软者。当以虚治。不得轻用白虎。寒多。甚至但寒无热而脉洪实者。当以热治不得便用姜、桂。此妙诀也。夜疟皆云邪入血分。当用血药以提其邪。说固可通。景岳归柴饮、鼓峰香红饮二方俱佳。然初起在夜。嗣后不早不晏。始终发于夜者是也。设趱前渐定日昃。缩后已至日出。皆不得谓之夜疟矣。禁法与截法不同。禁是外为镇厌。其法甚多。效者亦多。即祝由之一类。然轻者效。重者不效。三疟全不效。比之打仗。掠其残兵耳。设用药中綮。何藉此乎。截是服药以截止。常山截三疟有奇效。截止后须谨慎调摄。否则复发增重。用砒者亦然。然砒必大吐。恐至伤人。其间日与日作者。原不须截。欲截则露姜饮最佳虚加人参尤妙。缪仲淳谓疟由于暑。暑得露而解也。予考古法。要冷冻饮料以存露性。今怕冷饮。隔汤炖温犹可。若着火则露性全失矣。临证指南以秋露煎药。非也。外有胆汁二姜丸、蒜烧 、草果蒸参、常山炒参诸方。以及景岳云。小柴胡汤加常山二钱。截疟如神。皆在乎人之善用耳。疟母必用鳖甲煎丸。丸中除去人参为大谬。或以参汤送之。汤力已过。丸力才行。譬如悍卒无良将统驭。步伐岂能整齐。又按此丸偏于寒削。若阳虚者不宜。惟仲淳疟母丸重用参、桂为宜。三疟虽属三阴。亦只要辨明寒热虚实。而应以温凉补泻。若谓阳经之方。治之无益。必以仲景治三阴之法为根蒂。似属高谈。实门外汉也。总之。医者多读书多阅历。病者能调摄。能谨慎。斯四难并。二美合矣。
痢
叶先生名仪。尝与丹溪俱从白云许先生学。其记病云。岁癸酉秋八月。予病滞下。痛作绝不食饮。既而困惫不能起床。乃以衽席及荐。阙其中而听其自下焉。时朱彦修氏客城中以友生之好。日过视予。饮予药。但日服而病日增。朋游哗然议之。彦修弗顾也。浃旬病益甚。痰窒咽如絮。呻吟亘昼夜。私自虞。与二子诀。二子哭。道路相传谓予死矣。彦修闻之曰。吁。此必传者之妄也。翌日天甫明。来视予脉。煮小承气汤饮予。药下咽。觉所苦者自上下。凡一再行。意冷然。越日遂进粥。渐愈。朋游因问彦修治法。答曰。前诊气口脉虚形虽实而面黄稍白。此由平素与人接言多。多言者中气虚。又其人务竟已事。恒失之饿而伤于饱。伤于饱其流为积。积之久。为此证。夫滞下之病。谓宜去其旧而新是图。而我顾投以参、术、陈皮、芍药等补剂十余帖。安得不日以剧。然非浃旬之补。岂能当此两帖承气哉故先补完胃气之伤。而后去其积。则一旦霍然矣。众乃敛衽而服。
震按此与许学士治伤寒太阳病因尺脉不应用黄 建中同法。彼先补而后散。此先补而后攻。但二公把握得定。故嫌疑不避。设麻黄承气之用于后者不能愈病。则人之归咎难辞。而医之用药无路矣。
一人患痢久不愈。脉沉细弦促。右为甚。日夜数十行。下清涕。有紫黑血丝。食少。丹溪曰。此瘀血痢也。凡饱食后疾走。或极力叫号殴跌。多受疼痛。大怒不泄。补塞太过。火酒火肉。皆致此病。此人以非罪受责故也。乃以乳香、没药、桃仁、滑石。佐以木香、槟榔大黄。神曲糊丸。米饮下百丸。再服。大下秽物而愈。
一老人年七十。面白。脉弦数。独胃脉沉滑。因饮白酒作痢。下淡水脓血。腹痛。小便不利。里急后重。丹溪以参、术为君。甘草、滑石、槟榔、木香、苍术为佐使。煎汤下保和丸三十粒。次日前证俱减。惟小便未利。以六一散服之而愈。
丹溪从叔。年逾五十。夏间患滞下病。腹微痛。所下褐色。后重食减。时有微热。察其脉皆弦而涩。似数而稍长。喜不甚浮大。两手相等。视其神气大减。朱曰。此忧虑所致。心血亏。脾气弱耳。以参、术为君。归身、陈皮为臣。川芎、白芍、茯苓为佐使。时暄热甚。
少加黄连。两月而安。此等证。若因其逼迫而用峻剂。误矣。
梅长官年三十余。奉养浓者。夏秋息痢。腹大痛。或令单煮干姜。与一帖。痛定。少顷又作。又与之。又定。八日服干姜三斤。左脉弦而稍大。似数。右脉弦而大稍减。亦似数。
重取似紧。朱曰。此必醉饱后食寒凉太多。当作虚寒治之。因服干姜多。以四物去地黄。加参、术、陈皮、酒红花、茯苓、桃仁煎。入姜汁饮之。一月而安。
丹溪云。赵立道年近五十。质弱而多怒。七月炎暑。大饥索饭。其家不能急具。因大怒两日后。得滞下病。口渴。自以冷水调生蜜饮之。甚快。滞下亦渐缓。如此者五七日。召予视。脉稍大不数。遂令止蜜水。渴时但煎人参白术汤。调益元散与之。滞下又渐收。七八日后觉倦甚。发呃。予知其久下而阴虚也。令守前药。然滞下尚未止。又以炼蜜饮之。如此者三日。呃犹未止。众皆尤药之未当。将用姜、附。予曰。补药效迟。附子非补阴者。服之必死。众曰。冷水饮多。得无寒乎。予曰。炎暑如此。饮凉非寒。勿多疑。待药力到。当自止。又四日而呃与滞下皆止。
陈宅仁年近七十。浓味人也。有久喘病而作止不常。新秋患痢。食大减。五七日。呕逆发呃。丹溪视脉皆大豁。众以为难。朱曰。形瘦者尚可为。以黄柏炒燥研末。陈米饭丸。小豌豆大。每服三十丸。人参、白术、茯苓三味煎浓汤下。连服三剂即愈。切不可下丁香等热震按丹溪诸案绝不雷同。与马元仪大相悬绝。其最难及者。以服干姜至三斤而仍认为虚以呃逆已投参、术。而一兼益元。一兼黄柏。苟非识得真。岂能不惑如此。
壶仙翁治一命妇。病滞下。腹痛腰胀。翁诊其脉。曰。此气血滞郁而然。当调血和气。
则痢自止。所以知其病者。切其脉。沉而滞。循其尺。尺涩。沉滞则气不和。涩则精血伤。
病由积郁而强食。故气血俱伤。乃投以四物、五苓、木香。痛少止。倍当归。经通而滞下已汪石山云。予兄年逾六十。色苍素健。九月患滞下。予适出外。自用利药三帖。病减。
延至十月。后重未除。滞下未止。诊之。脉皆濡散。颇缓。初用人参二钱。归、芍、黄芩、升麻、桃仁各一钱。槟榔五分。煎服。后重已除。再减桃仁、槟榔。加白术一钱五分。滞下亦定。惟粪门深入寸许。近后尾闾穴傍。内生一核如梅。颇觉胀痛不爽。予曰。此因努责气血下滞于此。耐烦数日。脓溃自安。果如所言。后服槐角丸。痔痛如故。仍用人参三钱。归、升麻等剂而愈。
一妇年逾五十。病痢半载余。医用四物凉血之剂。及香连丸。愈增。脘腹痛甚。里急后重。下痢频并。嗳气。亦或咳嗽。遍身烦热。石山诊之。脉皆细弱而数。曰。此肠胃下久而虚也。医用寒凉。愈助降下之令。病何由安。经曰。下者举之。虚者补之。其治此病之法欤遂以参、术为君。苓、芍为臣。陈皮、甘草、升麻为佐使。研末。每服二钱。清米饮调下日二次。或三次。遂安。
吴茭山治一妇。长夏患痢。痛而急迫。其下黄黑色。诸医以薷苓汤。倍用枳壳、黄连。
其患愈剧。吴诊之。两尺脉紧而涩。知寒伤荣也。问其病由。乃行经之时。因渴饮冷水一碗遂得此证。盖血被冷水所凝。瘀血归于大肠。热气所以坠下。遂用桃仁承气汤。加马鞭草延胡索。一服。次早下黑血升许。痛止脏清。次用调脾活血之剂。遂痊。此乃经凝作痢。
震按此条先用薷、连。其患愈剧。再合以尺脉之紧涩。明知为寒伤营矣。乃不用温药佐消瘀。仍以承气加逐瘀药。岂因后重急迫。宜下不宜温耶。
薛立斋治少宗伯顾东江。停食患痢。腹痛下坠。或用疏导之剂。两足浮肿。食少倦怠。
烦热作渴。脉洪数。按之微细。以六君子。加姜、桂各二钱。吴茱萸、五味子各一钱。煎成冷冻饮料。即睡。觉而诸证顿减。此假热而治以假寒也。
立斋又云。先母年八十。仲夏患痢。腹痛。作呕不食。热渴引汤。手按腹痛稍止。脉鼓指而有力。真气虚而邪气实也。急用人参五钱。白术、茯苓各三钱。陈皮、升麻、附子、炙草各一钱。服之睡。觉索食。脉证顿退。再剂而安。此取证不取脉也。凡暴病毋论其脉。当从其证。时石阁老太夫人。其年岁脉证皆同。彼乃专治其痢。遂致不起。
震按立斋云。暴病毋论其脉。当从其证。想先生只从虚寒之证为据。若证现实热。而脉微细。或按之空豁者。又从脉不从证矣。多阅薛氏医案自知。
又云。一老人素以酒乳同饮。去后。似痢非痢。胸膈不宽。用痰痢等药不效。余思本草云。酒不与乳同饮。为得酸则凝结。得苦则行散。遂以茶茗为丸。时用清茶送三五十丸。不震按此与沈绎治肃藩同案。而以茶为丸。以茶送下更佳。
张三锡治一人。病痢。发寒热。左脉浮紧。右脉滑大。乃内伤挟外感也。先用败毒散加姜葱一服。表证悉退。但中脘作胀闷。后重不已。以平胃散加枳壳、木香、槟榔、山楂。又二服。胀闷移于小腹。投木香槟榔丸三钱。下粘硬物而愈。
又一妇病痢。自投承气汤二服。不愈。张诊之。左脉浮而带弦。右三部俱沉。关脉略滑必郁闷中食物所致。病家云。素恼怒。遂以浓朴、苍术、香附、抚芎舒郁。山楂、槟、橘木香理气。芍药调中。三服愈。
龚云林治大司寇刘春冈。年近古稀。患痢。脓血腹痛。诸医弗效。龚诊六脉微数。此肥甘太过。内有积热。当服酒蒸大黄一两清利之。司寇曰。吾衰老。恐不胜。惟滋补平和之剂可也龚再四宽释。遂服之。逾日而愈。
又治通府何竹峰赤白痢。昼夜无度。遍身瘙痒。心中烦躁。龚诊六脉大数。人迎偏盛。
此风邪热毒也。以人参败毒散。去人参加荆、防、黄连。二服即愈。而六脉仍前大数。龚曰数则烦心。大为病进。将来必有痰喘之患。不起。后逾月。果如其言。
震按此二条一以年近古稀。而用大黄至一两。不可为训。一以病退脉不退。决其变证。
诚有先见之明。然何不用补阴药。以治其脉之数大也。
李士材治屯院孙潇湘夫人。下痢四十日。口干发热。饮食不进。腹中胀闷。完谷不化。
尚有谓其邪热不杀谷者。计服香、连、枳、朴、豆蔻等。三十余剂。绝谷五日。命在须臾。
李诊之。脉大而数。按之豁然。询得腹痛而喜手按。小便清利。此火衰不能生土。内真寒而外假热也。亟煎附子理中汤。冷服一剂而痛止。六剂而热退食进。兼服八味丸。二十余日而兵尊张 秋间患痢。凡香、连、枳、朴等剂。用之两月而病不衰。士材诊之。滑而有力。失下之故也。用香、连、归、芍、陈皮、枳壳。加大黄三钱。下秽物颇多。诊其脉尚有力。仍用前方。出积滞如鱼肠者约数碗。调理十余日而痊。
震按此案比前案更高。其得手处总在于能审脉也。
缪仲淳治一少年贵介。暑月出外。饮食失宜。兼以暑热。遂患滞下。途次无药。痢偶自止。归家腹痛不已。遍尝诸医之药。药入口。痛愈甚。亦不思食。缪视之曰。此湿热尔。其父曰。医亦以湿热治之而转剧。缪问投何药。曰。苍术、黄连、浓朴、陈皮等。缪曰。误也术性温而燥。善闭气。郎君、阴虚人也。尤非所宜。乃以滑石一两为细末。以牡丹皮汁煮之。别以芍药五钱。炙甘草二钱。炒黑干姜五分。煎调滑石末服之。须臾。小便如注。痛立祝茹穹治部堂祖泽远。夏得痢疾。昼夜七八十次。疼不可言。便出仅血脓数点。饮食不进。已月余。瘦弱已极。诸医咸虑之。以为此毒瓦斯熏蒸清道。致胃口遏塞。闻食即吐。凶兆也。祝视之。面热身凉。脉大而滑。夫病久则邪气日盛。当身热。而今身凉。身凉不宜脉大而今脉大。细视胃脉。乍大乍小。茹穹豁然曰。此非噤口证也。因感寒不发散。故胃以上有积寒。冒暑不清凉。故胃以下有积热。宜以温药开胃口之寒。以凉药通谷道之热。久病虚甚。补之。四五日即可愈耳。闻者大惊。乃以吴茱萸制黄连。姜汁炒黄芩。煨干姜、白豆蔻各一钱。陈壁土炒白术八分。南枣包煨人参八分。煎服。是夜即减病之半。五六服而神气渐震按丹皮汁煮滑石。少佐炮姜为从治。制方服法俱妙。祝案议论颇佳。方却平庸。其效孙东宿治温巽桥子妇。发热恶心。小腹痛。原为怒后进食。因而成积。左脚酸痛。已十日矣。有南浔女科。始作瘟疫治。呕哕益加。又作疟治。粒米不能进。变为滞下。里急后重一日夜三十余行。女科技穷。乃曰。病犯逆矣。下痢身凉者生。身热者死。脉沉细者生。
洪大者死。今身热脉大而又噤口。何可为哉。因请东宿诊。两手皆滑大。尺部尤搏指。孙曰证非逆。误认为疫为疟治者逆也。虽多日不食。而尺脉搏指。经云。在下者引而竭之。法从下。可生也。即与当归龙荟丸一钱五分。服下。去稠积半盆。痛减大半。不食已十四日。
至此始进粥一瓯。但胸膈仍饱闷。不如饥。又与红六神丸二钱。胸膈舒而小腹软。惟两胯痛小腹觉冷。用热砖熨之。子户中白物绵绵下。小水短涩。改用五苓散加白芷、小茴香、白鸡冠花、柴胡服之。至夜满腹作疼。亟以五灵脂醋炒为末。酒糊丸。白汤送下三钱。通宵安寝。次日精神清健。饮食大进。小水通利矣。而独白物仍下。再用香附炒黑存性。枯矾各一两。面糊丸。空心。益母草煎汤送下二钱。不终剂而白物无。病全愈矣。
孙东宿治侄从明。夏初。由客邸患痢。昼夜三四十度。里急后重。口渴汗出。胸膈焦辣手心热。腹微痛。小水少。干哕呕恶。其脉左沉弦。右滑数。孙以病患原禀薄弱。今远归途次多劳。不敢疏下。姑以胃风汤加黄连。与二帖不效。腹稍加胀。渠嘱孙曰。古云无积不成痢。今积势胶固。切勿用补。无以体素弱为疑。孙即改用黄芩芍药汤。三剂无进退。乃曰。此证实实虚虚。热热寒寒。殊属难治。且谷食禁口不入。干哕可虑。须再觅高明参酌。
无知病患信任益坚。孙因图欲先开胃口。使新谷食将宿秽压出。或补或攻。视缓急以为方略乃背嘱伊芳侄曰。令伯非人参不可。幸且勿露。俾予得以尽技。因仿丹溪法。用人参、黄连各二钱。煎浓。细细呷之。哕恶果止。连与两日。觉胸腹胀。即以保和丸应之。觉小水不利又以清六丸应之。里急后重。以参、术加芩、连、木香、槟榔、滑石、桃仁应之。人参皆背加。病患不知也。每诊脉。必曰疾已渐平。幸勿遽补。恐废前功。讵知人参已服十日。计二两许矣。此后脉仅四至。软而无力。忆丹溪云。虚回而痢自止。又云。气虚甚者。非附子不能行参 。乃以胃风汤加 、附、炮姜。四剂而血止。后重亦止。再用菟丝、萸肉、故纸杜仲、参、附。全安。
震按此条与下慎柔案。俱非妙论奇方。然此条或补或清。独用并用。随机变换。而终之以专补专温。丝毫不误。较之今人见补而不应。惟知有清。清又不应。不敢再补者。其智愚相远若何。慎柔案证屡变。而方不易。亦可谓铁中铮铮者矣。
慎柔和尚云。余四弟年二十七。于甲辰闰九月。患痢。先来取药。付以芍药汤一帖。香连丸二服。数日不止。反增心口如刀割。脐腹痛。肛门痛。声撼四邻。自分必死。因往乡视之。昼夜不得卧。日下红血一桶。痛不可忍。发热流汗。不食。脉之六部俱豁大。浮中沉无力。四至。虽痛虽发热。脉无力。已虚寒矣。古人云。脱血益气。此证正宜。遂用六君子一帖。次投异功散。加升麻三分。木香五分。炒干姜五分。一剂。去后觉可。痛亦少减。至五更。腹痛如前。予曰。此药力尽也。急煎一剂与之。比前更可。痛又减七八。即酣睡至日中方醒。曰。不甚好过。予曰。此药止能支持一觉。再煎与之。遂安寝至晓。心腹痛止。后重亦轻。再服前剂而愈。二日后。吃鸡肉。仍前腹痛肛肿。下秽不止。又三日。病势笃极。予复往诊之。脉三至余。浮取无。沉按之则大。脾命脉微。与补中益气汤。不应。此虚脱之甚加御米壳一钱。亦不应。下如洞泄。流汗发躁。尺脉渐欲收短。危甚。急于补中益气汤加人参二钱。服之。下咽觉愦。此正气欲复。邪气欲退也。顷之。精神顿增。痢稍缓。恐再作又一剂。下注昏愦热躁诸证渐缓。脉有神。短脉退。思古人云。久泻久痢。汤剂不如丸散即合参苓白术散与服。觉减可。至下午复躁。予亦无奈。再诊左尺洪如火射状。此阴虚火动之象。与加减八味丸五六十丸。精神觉爽。顷之。又下八九十丸。睡至天明。病去十七。方信立斋谓加减八味丸治水涸之证。即令朝暮服此丸。间以参苓白术散。渐愈。复劳。觉小便痛。想动色欲之故。服逍遥散、麦冬、五味子而平。
高果哉治丁清惠公。予告在籍。患痢。里急后重。白积兼鲜血。昼夜十余次。饮食减少两尺脉似有似无。两寸关弦数。小便短少。众医皆以望八高龄。当凭尺脉而投温补。高独谓禀赋素浓。宜从寸关而用清理。遂进黄芩、白芍、浓朴、槟榔、陈皮、甘草、阿胶、滑石槐花、木香。四五剂全愈。
震按此由平素熟悉。故取舍不缪。然亦必兼有实证可据及神气不衰以断之也。
喻嘉言治周信川。年七十三岁。平素体坚。不觉其老。秋月病痢。久而不愈。至冬月成休息痢。昼夜十余行。面目浮肿。肌肤晦黑。喻诊其脉。沉数有力。谓曰。此阳邪陷入于阴之证也。当用逆流挽舟法。提其邪转从表出。则趋下之势止而病可愈。于是以人参败毒散本方煎好。用浓被围椅上坐定。置火其下。更以布条卷成鹅蛋状。置椅褥上殿定肛门。使内气不得下走。方以前药热服。良久又进前药。遂觉皮间津津微润。再溉以滚汤。教令努力忍便。不得移身。如此约二时之久。病者心躁畏热。忍不可忍。始令连被带汗。卧于床上。是晚止下痢二次。以后改用补中益气汤。不旬日而全愈。
朱孔阳年二十五岁。形瘦。素安逸。夏月因构讼。奔走日中。致痢。昼夜一二百次。不能起床。但饮水而不进食。其痛甚厉。肛门如火烙。扬手掷足。躁扰无奈。喻诊其脉弦紧劲急。不为指挠。谓曰。此证一团毒火。蕴结在肠胃之内。其势如焚。救焚须在顷刻。若二三日外。肠胃朽腐矣。于是以大黄四两。黄连、甘草各二两。入大沙锅内煎。随滚随服。服下人事稍宁片刻。少顷。仍前躁扰。一昼夜服至二十余次。大黄俱已煎化。黄连、甘草俱煎至无汁。次日病者再求前药。喻又诊之。见脉势和柔。知病可愈。但用急法。不用急药。改以生地、麦冬各四两。另研生汁。而以花粉、丹皮、赤芍、甘草各一两。煎成和汁。大碗咽之。以其来势暴烈。一身津液从之奔竭。待下痢止。然后生津养血。则枯槁一时难回。令脉势既减。则火邪俱退。不治痢而痢自止。岂可泥润滞之药而不急用乎。服后。痢渐止。粥饮渐进。调理旬余。方能消谷。
陈汝明病痢。发热如蒸。昏沉不食。重不可言。至第三日。危急将绝。乃诣嘉言。其脉数大空虚。尺脉倍加洪盛。喻曰。此两病而凑于一时之证也。内有湿热。与时令外热相合。
欲成痢症。尚不自觉。又犯房劳而为骤寒所乘。以致发热身重。不食昏沉。皆属少阴肾经外感。少阴受邪。原要下利清白。此因肠中湿热已蒸成猪肝鱼脑之形。故色虽变而下利则同也再用痢疾门药一剂。即刻不救矣。遂忙以麻黄附子细辛汤一剂。与之表散外邪。得汗后。
热即微减。再以附子理中汤。连进二剂。热退身轻能食。改用连理汤丸服。至旬日全安。
浦君艺病痢。初起表邪未散。误用参、术固表。病反加重。乃频进黄连、大黄。治经月余。胃气不运。下痢一昼夜百余行。一夕呕出从前黄连药汁三五碗。呕至二三次后。胃与肠遂打为一家。幽门兰门。洞开无阻。不但粥饮直出。即人参浓膏。才吞入喉。已 从肠奔下。危急之至。乃以大剂四君子汤煎。调赤石脂、禹余粮二末。连连与服。服后。其下痢之势少衰。但腹中痛不可忍。君艺曰。前此下痢虽多。尚然不痛。服此药而痛增。未可再服矣喻曰。此正所谓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之说也。不痛则危。痛则安。何乐而不痛耶。仍以前药再进。俟势已大减。才用四君子倍茯苓。十余剂全安。
震按此四案议论方法。皆古人所未有。洵足超前绝后。然较之丹溪。犹有粗豪精细之别张路玉治春榜陈颖雍。暑月自都门归。抵家即患痢疾。半月以来。攻克不效。遂噤口。
粒米不入。且因在京久食煤火。肩背发毒。不赤不疼。陷伏不起。发呃神昏。势日濒危。内外医科。互相推委。乃延石顽诊之。六脉弦细欲绝。面有戴阳之色。所下瘀晦如烂鱼肠脑。
证虽危殆。幸脉无旺气。气无喘促。体无躁扰。可进温补。但得补而痈肿 发。便可无虞。
遂疏保元汤。每服人参三钱。生 二钱。甘草、肉桂各一钱。伏龙肝汤代水煎服。一服粥饮稍进。二服后重稍轻。三服痈毒贲起。另延疡科敷治其外。确守前方。又十余服而安。前后未尝更易一味也。
震考古人治痢方案。攻补温凉。无法不备。兹选其认证明晰。用药确当者。各备数则。
此条以痢兼疡。又属一局。故录之。他如乳煎荜茇、独炼雄黄、鳖糖汤、人参樗皮散诸说。
昔日固为奇方。今时未必效验。故不采录。
又阅儒门事亲载一男子恶痢。痛不可忍。忽见水浸甜瓜。连皮食数枚。脓血皆已。而本草却有贫人多食甜瓜。深秋下痢难治之戒。可见下痢无正形。治痢亦无正形也。刘宗浓曰。
夏月食冰水瓜果太过。致令脾胃伤冷。血不行于四肢八脉。渗入肠胃间而下痢。是诚至言。
然其咎在太过耳。若偶食之。未必为害。惟饱餐饭肉浓鲜之后。即偶食亦不可。盖凡空腹吃井水西瓜。颇能消涤无形之暑气。使从小便出。倘胃中先有食物填实在内。而加以生冷。则脾不营运。必成积滞矣。予少年时。赴一友人招。其家长幼俱患痢疾。窃骇之。意此岂杨子建所谓疫毒痢耶。何独疫于其家也。及设中饭。荤腥海鲜盛备。而以冷酒偏斟。独予不饮。
反以为怪。予曰。君家之所以致痢者。由于此也。盘中诸品。正藉极热之好酒以疏通之。则胃气方畅。乃与冷酒为伍。古语为得冷则凝。如油粘碗。虽洗难脱。滞气泣血。痢能免乎。
其家豁然省悟改焉。迄今二十余年无痢疾。又有人曰。都中土着士民。夏月饭上置冰一片。
凡鱼肉多悬井内。瓜果安放冰边。却不见其患痢。不知北方生长者。禀气刚浓。且食煤火之食。内有蕴热。故尔相宜。若吴地人。断不可效也。
孙见心治一人秋间下痢脓血。昼夜百余次。里急后重。前医见脉歇止。谓因积滞所致。
用槟、朴、青皮、枳壳、木香等。孙诊之。脉洪弱而数。或一二至。或三四至。或五六至。
辄一止。曰。毒及少阴矣。当急顾其阳明。用生熟地各一两。归、芍、丹皮、黄连各三钱。
甘草五分。群疑阴药太重。恐饱闷增剧。然服二帖。次数尚频。急重已除。脉之洪数亦减。
至数相续。仍用前方。病去大半。又次日。去生地、黄连。加参、术、茯苓、山药。饮食大进。午后弦脉亦减。而至数复有止状。或骇曰。病退而脉复变。防其加重。孙曰。无妨也。
歇至者。即古代结促之俗名耳。若冲气中绝。脏脉自见者危。今此证歇至。本以毒盛拥遏隧道。阴精不承。故一二至。或三四至。或五六至而至也。经曰。数动一代者。病在阳之脉也泄及便脓血。今予去阴药之过甚。进阳药太骤。中脏得补。则木土和而胃气安。故饮食进而毒尚未尽者。亦随壮气而旺。故复有止状也。于方中仍加生地、黄连。即平矣。果验。
震按此条与西昌治朱孔阳案相似。而此以生地换大黄。则因脉之促止。与弦动不为指挠者。有别也。此从炙甘草汤得之。然幸洪数而歇止。若细涩无神而歇止。断不可治。亦必其人身不发热。尚能饮食而腹痛者。观案中云。饮食大进可见矣。总之。痢以能食为吉。腹痛亦吉。不能食而不腹痛者大不吉。
〔附〕嘉善一妪常便血。时发时止。至五旬外。夏月便鲜血。里急后重。时或不禁。脉软不数。用五苓建中转甚。因向宜凉血药。仍用四物加槐、榆、楂、曲。亦无效。叶天士先生以生苍术、生浓朴、炒陈皮、炙甘草、鸡内金、砂仁壳、丁香柄丸服。全愈。又有一童子患久痢。叶亦用此方全愈。人不解其故。震读徐春甫医统。因见此方名醉乡玉屑。治小儿食瓜果致痢久不愈者。乃服先生之典博也。至如临证指南所载。都属古人常用方法。惟以温药下之。乃江氏类案所未有。而附子、大黄为君。参入苓、朴及草果、益智、木香、大茴等。
谅系对证择加。总不外举散温通之义。又有用大黄、芩、连、肉桂、丹皮、归、芍者。是从芍药汤化出。有用人参、芩、连、干姜、生姜、枳实者。是从泻心汤化出。以及二妙散加地榆、苓、泻。白头翁汤加黄芩、白芍。亦世俗所通晓。至如附子粳米汤、脾肾双补丸、理阴煎、四神丸、桃花汤、余粮丸。或养阴。或发表。均非创立。独有肾气丸之炒焦。及姚颐真之用大剂苁蓉为创立。但炒焦者不过熟地炭、桂、附炭之侣。苁蓉配参、归、姜、附。即以温药下之。化为温药滑之耳。然同温药则可。同阴药则不可。予曾试之矣。其痢久伤肾。下焦沉坠。刚药不效者。用人参、鹿茸、大茴、茯、菟、故纸。痢久伤阴。唇燥舌干。胃气又弱。戒投阴腻柔药者。用人参、炙草、茯神、炒麦冬、炒白芍、炒乌梅肉。一系温柔补固。
一系酸甘化阴。仍是率由旧章也。至谓治痢大法。无过通塞二义。乃先生略举大端。比如读云汉之诗。勿以辞害志可矣。
疟痢
罗谦甫于至元己亥。治廉台王千户。年四十五。领兵镇涟水。此地卑湿。因劳役过度。
饮食失节。至深秋。疟痢并作。月余不愈。饮食全减。形羸瘦。仲冬舆疾归。罗诊得脉弦而微如蛛丝。身体沉重。手足寒逆。时复麻木。皮肤痂疥如疠之状。无力以动。心腹痞满。呕逆不止。此皆寒湿为病。久淹。真气衰弱。形气不足。病气亦不足。针经云。阴阳皆不足。
针所不为。灸之则宜。内经曰。损者益之。劳者温之。十剂曰。补可去弱。先以理中汤加附子。温养脾胃。散寒湿。涩可去脱。养脏汤加附子。固肠胃。止泻痢。仍灸诸穴以并除之。
经云。府会太仓。即中脘也。先灸五七壮。以温养脾胃之气。进美饮食。次灸气海百壮。生发元气以荣百脉。充实肌肉。复灸足三里。胃之合也。三七壮。引阳气下交阴分。亦助胃气后灸阳辅二七壮。接阳气。令足胫温暖。散清湿之邪。迨月余。病气去。神完如初。
震按温补固涩以治疟痢虚证。其效犹迟。得诸灸法。参、附之力加倍矣。遇险病。宜宗滑伯仁治一妇。年五十余。患疟。寒热涌呕。中满而痛。下利不食。殊困顿。医药不效伯仁诊其脉。沉而迟。曰。是积暑与食。伏痰在中。当下之。或曰。人疲倦若是。且下利不食。焉可下。方拟进参、附。滑曰。脉虽沉迟。按之有力。虽利而后重下迫。不下则积不能去。病必不已。乃以消滞丸。微得通利。觉少快。明日再服之。宿积肠垢尽去。向午即思食。旋以姜、橘、参、苓。淡渗和平饮子调之。旬余乃复。
震按此条疟痢兼呕。竟以消导药愈。较之专以发散药愈者。可作两大局。但须着眼中满而痛。脉沉有力。知其病在里不在表也。
南浔董宗伯。门下有马厨者。七月初旬病。病二十余日。愈剧。其证大发寒热。寒至不惮入灶。热至不惮下井。痢兼红白。日夜八十余行。腹痛恶心。神气倦甚。时孙东宿在宗伯家。问向来医者言脉何如。有客曰脉不吉。下痢脉洪大者死。细微者生。今洪大。逆也。东宿曰。痢固忌洪大。寒热亦非细微所宜。其中必有故。试往视之。见面色微红。汗淋淋下。
因究病所由起。渠谓过客众。厨门燥热。食瓜果菱藕过多。晚又过饮御内。而寝于楼檐之下次日即寒热腹痛。因而下痢。病情虽述。治法难谐。因沉思之。告宗伯曰。偶有一得。乃背水阵也。人参、白术、石膏、滑石各五钱。知母、炮姜各三钱。大附子、炙甘草各二钱。
作一大剂煎之。服后倘得一睡。则阴阳始和。和则汗可敛。而寒热呕恶可止也。至夜。痢减其半。汗吐全无。脉亦敛矣。再用参、术、白芍、石膏、滑石各三钱。炮姜、肉桂、知母各二钱。炙甘草、附子各一钱。服后疟止。痢又减半。饮食渐进。神气渐转。改用酒炒白芍五钱。去石膏、附子。余药各减一钱。三剂全愈。客问曰。公寒热均投。此为何证。而剂何名耶。东宿曰。此滑公所谓混沌汤也。经云。夏伤于暑。秋必疟痢。白虎汤、益元散。皆解暑之剂。瓜果寒凉。伤其中气。酒后御色。损其下元。故合附子理中汤温中补下。若以寒热均用为疑。则仲景附子泻心汤、大黄、芩、连与附子并用。此何说哉。盖假对假。真对真也。
震按古方中寒热并用者诚多。如仲景五泻心汤、黄连汤、乌梅丸、麻黄升麻汤。为后贤连理汤、左金丸诸方之祖。夷考其义。泻心汤用芩、连之苦以泻痞热。姜、夏之辛以散结气即寒因热用也。黄连汤则以桂枝代柴胡。黄连代黄芩。干姜代生姜。喻西昌所谓换小柴之和表里者。为通上下法也。乌梅丸则以厥阴一经。本阴标热。故用姜、附之辛热。佐连、柏之苦寒。柯韵伯引经文所谓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也。麻黄升麻汤以知母、石膏。合麻、桂、干姜。犹是越婢汤成例。其参入归、芍、苓、术、天冬、玉竹。则因邪陷厥阴。寒郁热伏。
又为下药重亡津液。故以辛温升散其邪。必兼凉润以制药之燥。仲景诸方。精义入神。岂如混沌汤清暑回阳一网兜乎。乃引附子泻心汤为证。不知大黄、芩、连。以麻沸汤浸。而附子别煮取汁。是重剂固阳为君。略寓泄热之意为佐。法律固森然也。节庵祖之。制回阳返本汤以腊茶、黄连、地浆。作人参四逆之向导。方为妥贴。奈何以参、术、桂、附、炮姜。与知母、石膏、滑石。杂然并进。譬之演剧者。合三班为一班。将琵琶千金杀狗记一齐登场混演。有是理乎。再考仲景证象阳旦条。厥逆咽中干两胫拘急而谵语。亦是寒热并现。乃先与桂枝加附子汤。增桂令汗出。虽阳明内结。谵语烦乱。更饮甘草干姜汤。俟阳回足热。乃与芍药甘草汤以伸其脚。然后用承气汤以止其谵语。先后缓急之间。不为病所惑。而次第合节方称仙手。若使孙公当此。应将四方合而煎饮之。不反笑仲景之跋涉耶。然余之录之者。
其书载其效如神。则亦姑存其说而已。
孙公原案又云。实者邪气实也。故以白虎汤、益元散应之。虚者正气虚也。故以理中汤应之。今考此方分两。纯是少阴经阴盛格阳治法。若果有暑邪。岂五钱之石膏、滑石。能与大剂参、术、姜、附并取其效哉。案载脉洪大。不载有力无力。亦不载口渴与否。舌胎及小便若何。何以放胆用温补。若痢兼红白。腹痛恶心。面红汗多。寒热大作诸证。确系暑邪为病。温补殊属反背。若果能取效。则的系虚寒。其细微之知母、石膏。正如白通加人尿猪胆汁汤耳。不得牵扯暑邪二字以混之也。然病经二十余日。虚寒证早已亡阳矣。能待孙公用药又考虞天民治妇人疫病。以三方合为一方。曰三合汤。不过于血药中加寒下药。却是一路。与混沌汤风马牛不相及也。混沌汤之名。出于白云集。乃滑伯仁治陈伯英肺气焦满。而告之曰。病由多愁善饮。且殚营虑。中积痰涎。外受风邪。发即喘喝痰咳。不能自安。为制清肺泄满降火润燥苦辛之剂。服之既安。众诘出何方书。名何汤散。伯仁应之曰。是混沌汤然观其制方之义。实非混沌。不似孙公之真混沌也。
又治金达泉疟兼痢。日夜四十余度。小腹痛甚。每登厕。汗出如雨。下迫后重。小水涩痛。头疼口渴。下午发热。天明始退。左脉浮弦而数。右软弱。中部稍滑。此内伤饮食。外感风邪所致。先与柴苓汤一剂。小便即清。不痛。疟发时寒多热少。晚与人参败毒散。去羌独。加葛根、防风、桂枝、白芍。次日头痛痢疾俱减。夜才起三次。改与补中益气汤加酒芩、桂枝、白芍。其夜疟止。但微热。再改胃风汤。人参、白术、桂皮各二钱。白芍四钱。
酒炒芩连各一钱。当归、茯苓、川芎佐之。炮姜、地榆为使。服后寒热殄迹。夜起一次是粪前方减去桂枝。再三剂而巾栉出户矣。
震按此案用方妥当出色。可以效法。若王金坛治邑令刘蓉川深秋患疟而洞泄不止。欲先去其一为快。乃用局方双解饮子。一服而二病俱愈。更觉神妙。是得法于澹寮所谓用药多一冷一热半熟半生分利阴阳之义也。然窃思疟痢并作。初起者专用发散如羌、防、柴、葛等。
佐以赤苓、神曲。见血痢参入归身、川芎。右关脉大可加浓朴。使在腑之邪提并于经而外解最为捷法。倘或不应。审其挟热挟寒而用表里分散之法。热者去羌、防。加芩、连、香薷滑石。寒者去柴、葛。加桂枝、干姜。若热甚者多实证。风药不宜矣。大柴胡汤加黄连、滑石。寒甚者多虚证。风药当戒矣。真武汤加桂枝、人参。此仍表里双解之法。至如人参败毒散、补中益气汤。虚证之表药也。理中汤、八味丸。虚证之里药也。表证之虚而挟热者。
小柴胡汤。里证之虚而挟热者。连理汤。表证之虚而挟寒者。麻黄附子细辛汤。里证之实而挟寒者。温脾汤。以此诸法。将脉证配合审用。无不手到成功。如此条右脉 弱为虚。疟发寒多热少亦为虚。故第二剂即用人参。但汗出如雨。而于败毒散去羌、独。加桂枝、白芍是矣。又加葛根、防风。尚觉太过。
呃逆
壶仙翁治乡进士许崇志病呃逆。医以雄黄烟熏其鼻。倏然目暗。热剧甚。翁诊之曰。此由恼怒伤肝。肝气上逆而呃。经云。木郁达之。投以涌剂。更为之疏肝平气。数服而愈。所以知崇志病者。其脉左关沉而弦。右寸微而数。沉弦为郁。微数为热。郁不行。故指为怒气朱丹溪治一女子。年逾笄。性躁味浓。暑月因大怒而呃逆。每作一声。则举身跳动。神昏。凡三五息一作。脉不可诊。视其形气实。以人参芦二两煎饮。大吐顽痰数碗。大汗。昏又一老人。素浓味。有久喘病。作止不常。新秋患痢。食大减。数日呃作。脉豁大。朱以其形瘦可治。用参术汤下大补丸。至七日而安。
虞天民治一人伤寒。前医以补药治之而发呃逆。十日后。邀虞诊之。其脉长而实大。此阳明内实。误补所致。与大承气下之。热退而呃止。
震按此条呃已十日。脉长实大。犹易辨也。前条之脉豁大。而用参、术。何又以黄柏佐之。岂因其形瘦素浓味为有郁热耶。至如女子因怒至呃。脉不可诊。止凭形气之实以施治。
何不用他涌剂。而用参芦至二两。又岂因其脉未得。而用涌剂中之补剂。为稳着耶。
又一人得伤寒证。七日热退而呃大作。举家彷徨。虞诊其脉。皆沉细无力。人倦甚。
以补中益气汤大剂加姜、附。一日三帖。兼灸气海乳根。当日呃止。脉亦充而平安。
吕元膺治余姚州守郭文煜呃十余日。医以丁、附等疗之。益甚。吕切其脉。阳明大而长右口之阳数而躁。乃曰。此由胃热致呃。又以热药助其热。误矣。用竹茹汤。旋愈。
震按上条之宜用温补及灸法。人所共能。次条之服热药而益甚。合以脉之长大数躁。宜用大剂白虎。有下证者。宜佐以承气。若竹茹汤。恐不济事。
戴同父治一人。元气素虚。胃口有蓄血。每食椒姜热汤。则呃一二声。以人参、生白术各一两。切片。用 虫醉死绞浆制为末。入干漆灰七分。以米饮丸弹子大。早暮陈酒细嚼一震按此证较前诸证为难辨。此方较前诸方为更佳。
厥
丹溪治一妇。病不知人。稍苏即号叫数四而复昏。朱诊之。肝脉弦数且滑。曰。此怒火所为。盖得之怒而饮酒也。诘之。以不得于夫。每夜必引满自酌解其怀。朱治之以流痰降火之剂。而加香附以散肝分之郁。立愈。
戴原礼治方氏子妇。疟后多汗。呼媵人易衣不至。怒形于色。遂昏厥若死状。灌以苏合香丸而苏。自后闻人步之重。鸡犬之声。辄厥逆如初。原礼曰。脉虚甚。重取则散。是谓汗多亡阳。以参、 日补之。其惊渐减。至浃旬而安。
汪石山治一人年逾七十。忽病瞀昧。但其目系渐急。即合眼昏懵。如瞌睡者。头面有触。皆不避。少顷而苏。问之。曰不知也。一日或发二三次。医作风治。病转剧。汪诊其脉结止。苏则如常。但浮虚耳。曰。此虚病也。盖病发而脉结者。血少气劣耳。苏则气血流通心志皆得所养。故脉又如常也。遂以十全大补汤去桂。加麦冬、陈皮而安。三子皆庠生。
时欲应试而惧。注曰。三年之内。可保无恙。越此非予之所知也。果验。
江篁南治一妇。忽如人将冰水泼之。则手足厥冷。不知人。少顷发热则渐省。一日二三次。江诊六脉俱微。若有若无。欲绝非绝。此气虚极之证也。用人参三钱。陈皮一钱。枳壳二分。人参渐加。服至六两。而愈。
孙东宿治徐中宇之妇。汗出如雨。昏昏愦愦。两手无所着落。胸要人足 之不少放。少放即昏愦益甚。气促不能以息。少近风则呕恶晕厥。与九龙镇心丹一丸。服下即稍定。少间则又发。始知胸喉中有物作梗而痛。汤水难入。即药仅能吞一口。多则弗能咽下。乃以苏合香丸与之。晕厥寻止。心痛始萌。昨日六脉俱伏。今早六部俱见。惟左寸短涩。知其痛为瘀血也。用延胡、桃仁、丹参、丹皮、青皮、当归、香附。其夜仍晕厥一次。由其痛极而然。
再与前方加乌梅、桂枝、赤芍、贝母、人参。而痛减大半。乃自云心虚有热。头眩。加山栀仁。居常多梦交之证。近更甚。以其心虚故也。人参、丹参、归、芍、枣仁、酒连、香附、贝母、石斛。调理全安。
李士材治吴门周复庵。年近五旬。荒于酒色。忽然头痛发热。医以羌活汤散之。汗出不止。昏晕不苏。李灸关元十壮而醒。四君子加姜、桂。日服三剂。至三日少康。分晰家产。
劳而且怒。复发厥。李用好参一两。熟附二钱。煨姜十片煎服。稍醒。但一转侧即厥。一日之间。计厥七次。服参三两。至明日。以羊肉羹糯米粥与之。尚厥二三次。至五日而厥定。
李曰。今虽痊。但元气虚极。非三载调摄。不能康也。两月之间。服参四斤。三年之内。进剂六百帖。丸药七十余斤。方得步履如初。
喻嘉言治黄我兼令正。痰厥。频发不痊。有欲用涌剂及下法者。喻曰。惊痰堵塞窍隧。
昏迷不过片向耳。设以涌药投之。痰才一动。人即晕去。探之指不能入。咽之气不能下。药势与病势相扼。转致连日不苏。将若之何。丹溪云。惧吐者。宜消息下之。是或一道也。但窍隧之痰。岂能搜导下行。徒伤脾气。痰愈窒塞。此法亦不可用。今三部脉象虚软无力。邪盛正衰。不易开散。用药贵有节次矩 。盖惊痰之来始于肝胆。冬月木气归根。不敢攻治。
但当理脾清肺。使脾能健运。肺能肃降。痰乃下行耳。今四末肿麻。气壅已甚。须药饵与饮食相参。白饭香蔬苦茗。便为佳珍。不但浓味当禁。即粥亦不宜食。以粥饮之。结为痰饮。
易易耳。不但杂食当禁。即饮食亦宜少减。以脾气不用以消谷。转用之消痰。较药力更捷耳其辛辣酒脯及煎爆日曝之物。俱能伤肺。并不宜食。根据此调理。至春月木旺。才用四君子汤加龙胆草、芦荟、代赭石、黄连、青黛等药。为丸服之。痰迷之症。果获全瘳。后遂不发震按内经仲景所谓厥者。手足逆冷耳。故有寒厥热厥之辨。今人所谓厥者。乃晕厥耳。
亦兼手足逆冷。而其重在神昏若死也。向来混于一处。最误后学。今只选晕厥。不选厥逆。
庶几头绪稍清。故丹溪案是怒厥也。又名肝厥。戴汪江三案是虚厥也。孙案是血厥也。又名薄厥。李案是虚厥之极。即脱厥也。喻案是痰厥。亦兼怒厥。法已略备矣。
痉
张子和治一妇。年三十。病风搐目眩。角弓反张。数日不食。诸医作惊风风痫治之。用南星、乌、附等不效。子和曰。诸风掉眩。皆属肝木。曲直摇动。风之用也。阳主动。阴主静。由火盛制金。金衰不能平木。肝木茂而自病故也。先涌风涎二三升。次以寒剂下十余行又以 针刺百会穴。出血二杯。立愈。
虞恒德治一妇。年三十余。身小形瘦。月经后。忽发痉口噤。手足挛缩。角弓反张。虞知其去血过多。风邪乘虚而入。用四物加羌、防、荆芥。少加附子行经。二帖病减半。六帖震按子和论痉。最为妙解。而法惟汗下。终嫌粗厉。如丹溪治少年痘后发痉。腹痛冷汗痛定汗止。时止时作。脉弦紧而急。如真弦状。知其极勤苦。劳倦伤血。疮后血愈虚。风寒乘虚而入。法当养血散风。以芎、归、芍、青皮、钩藤、陈皮、本草。再佐桂枝、黄连、木香。加红花少许。此正治也。予乡文选司莘之金公劳倦而伤寒发斑。斑出迎风遽阴。遂发痉。手足搐掉。不时跳跃。浑身震动。神欲晕去。予用牛蒡、天虫、土贝、荆、防、钩藤。
不应。其脉细而弦劲带数。乃用虎、膝、归、芍、生地、钩钩、秦艽、荆芥、桑枝。痉跳减半。未能全愈。因思病属厥阴。当寒热并用。乃以桂枝、羚羊角为君。仍佐血药。加竹沥、姜汁。一服而愈。此实效颦于丹溪。幸不至学步于邯郸耳。
一人身热至六七日。医用地黄汤。遂致身体强硬。六脉沉伏。目定口呆。气喘不能吸入周慎斋曰。此能呼不能吸。病在中焦实也。中焦实。脾不运耳。方用远志、白茯神各一钱附子四分。去白广皮六钱。磁石、苏梗各一钱五分。沉香二分。一帖身和。六帖而安。盖脾者为胃行其津液者也。脾不运则胃阳不行于肌肉。肌肉无阳。所以强耳。醒其脾。则胃阳通而身和矣。
震按此非痉证。因身体强硬与痉相似。故附于此。观其议论亦佳。然不能解其制方之义
疝
罗谦甫治赵运使夫人。年近六十。三月间。病脐腹冷痛。相引胁下。痛不可忍。反复闷乱。不得安卧。乃先灸中庭穴。在膻中下寸六分陷者中。任脉气所发。灸五壮或二七三七壮次以当归四逆汤。归尾七分。桂、附、茴香、柴胡各五分。芍药四分。茯苓、延胡、川楝各三分。泽泻一分。数服愈。
又治火儿赤怜歹疝气。脐腹阵痛。搐撮不可忍。腰曲不能伸。热物熨之稍缓。脉得沉小而急。难经云。任之为病。男子内结七疝。皆积寒于小肠间所致也。非大热之剂。则不能愈遂以沉香、附子、川乌、炮姜、良姜、茴香、肉桂、吴茱萸各一两。醋丸。米饮汤下。名沉香桂附丸。一日二服。又间以天台乌药散。每服一钱。热酒泡生姜汤下。服此二药。旬日滑伯仁治一妇。寒疝。自脐下上至心。皆胀满攻痛。而胁疼尤甚。呕吐烦懑。不进饮食脉两手沉结不调。此由寒在下焦。宜亟攻其下。毋攻其上。为灸章门气海中脘。服延胡、桂、椒。佐以茴、木诸香。茯苓、青皮等。十日一服温利丸药。聚而散之也。果效。
震按首案虽云任脉为病。然脐腹痛引胁下。实兼厥阴。其灸中庭穴以治任脉。当归四逆汤则治肝病也。次案脉证俱寒。自当纯用大热之剂。但脉沉小而急。与沉微细软不同。是寒实。非寒虚。妙在天台乌药散以逐其寒积也。只服一钱而送药引子更佳。第三案痛且胀。
又沉结不调。亦是积寒实证。而不进饮食。元气亦虚。故灸法妙极。艾火能逐寒能壮气也。
佐以温通药。间以温利药。步伐整齐。洵为必胜之师。所谓温利丸药。想即天台乌药散。以方中木香、茴香、乌药、良姜、青皮各五钱。槟榔两个。巴豆七十粒同川楝十个。以麸炒。
去豆用楝。取其性而弃其质。如用火攻仍不延燎也。
丹溪曰。余壮年啖柑橘过多。积成饮癖。在右肋下。因不复啖。一日。山行大劳。饥渴遇橘芋食之。橘动旧积。芋复滞气。实时右丸肿大。寒热交作。因思脾肺皆主右。故积饮滞气下陷。太阴阳明之经筋俱伤。其邪从而入于囊中。着在睾丸而为肿胀。戴人有言。病分上下治。同是木郁为疝。在下则不可吐。必当从下引而竭之。然窃念病有不同。治可同乎。
今以饥劳伤脾。脾气下陷。必升举之。则胃气不复下陷。积乃可行。若用药下之。恐重陷胃气也。先服调胃药一二帖。次早注神使气至下焦呕逆而上。觉肋下积动到中焦。则吐而出之吐后 肿减半。次早复吐。吐后和胃气。疏经络。二三日愈。凡用此法治酒伤与饮水注右震按此条向因名医类案脱落两行。以致文理不贯。看不明白。今从原本全录。始服其议有妙理。其法注神使气至下焦走肋下。较之子和用药以吐者。险夷殊别矣。及读景岳全书。
记其尊人寿峰公吐法。每于五鼓睡醒时。徐徐咽气。因作嗳以提之。气有不充。则咽气为嗳随咽随提。痰涎必随气而至。吐后或至唇肿咽痛。但以凉水一二口漱咽解之。吐毕。早膳悉屏五味。但用淡粥一二碗。以养胃中清气。自四旬之外。绝不用酒。每月行吐法二三次。
六旬之外。则一月或半月必吐一次。用此法四十余年。愈老愈健。若遇疾病。无论表里虚实绝不服药。但一行吐法。无不即日尽却。寿至八旬之外。犹能登山。及灯下抄录古书读之不禁跃然。彼子和之独圣茶调。逊此和平多矣。然窃思阳明胃脉。下行为顺。若吐则上逆频吐理当损寿。何反益寿。殊未敢信。
一人病后饮水。病左丸痛甚。灸大敦。以摩腰膏摩囊上。上抵横骨。炙温帛覆之。痛即止。一宿肿亦消。
震按此条无甚妙义。然其法颇佳。可以备用。
汪石山治一人。年二十余。因水中久立过劳。病疝痛。痛时腹中有磊块。起落如滚浪。
其痛尤甚。诊之脉皆细弦而缓。按之似涩。曰。此血病也。考之方书。疝有七。皆不宜下。
所治多是温散之药。以气言也。兹宜变法治之。乃用小承气加桃仁下之。其痛如失。三日复作。比前加甚。脉之轻则弦大。重则散涩。思之莫得其说。问曾食何物。曰。食鸡蛋二枚而已。曰。得之矣。令以指探吐。出令尽。痛解矣。
一儿六岁。阴囊胀大如盏。茎皮光肿如泡。一医为之渗湿行气。不效。汪诊视。脉皆濡缓。曰。脉缓无力者。气虚也。经云。膀胱者。津液之府。气化则能出焉。气虚不足。无能运化而使之出矣。宜升阳补气可也。遂以补中益气汤。去当归、柴胡。加茯苓、牛膝。二帖囊皱肿消。三帖全愈。
震按此二条乃凭脉断病之正法。前案以弦涩断为瘀血。后案以濡缓断为气虚。应手取效皆得力于指下也。前案变温散为寒下。后案去归、柴。加苓、膝。是其学问高处。但前案三日复作。而归咎于鸡蛋二枚。恐未确也。其痛解之功。又在吐法耳。
祠部黄新阳公夙有脾泄。便血。脚痛。六脉滑数。曾用酒煮黄连为君。佐以参、术等。
而泄血止。越年余。患狐疝。昼出囊中。夜卧入腹。不时疼痛。吴心所投以虎潜丸、还少丹而愈。此始为热中。久为寒中。药物寒热迥别而俱效。久病从虚治也。
震按叶先生云。子和法中。原有虎潜诸论。后医弃置不用。今观此案。后医亦有用之者矣。惟是指南疝疾门集案甚少。而方法甚多。取材既富。运用又巧。更不可及。余乡万枫江先生。乃莲幕老名宿。年近七旬。忽患 疝。自检古方中三层茴香丸。恪遵其法服一月。而病全愈。以是知古方每有不可思议之妙。岂独虎潜丸哉。
常州尹文辉。嗜火酒能五斤。五月间。入闽中。溪水骤涨。涉水至七里。觉腹痛甚。半月后。右丸肿大。渐如斗形。闽中医者。与肝经之剂。乃温热之品。半载无功。归而就商于李士材。李曰。嗜火酒则湿热满中。涉大水则湿寒外束。以胃苓汤加栀子、黄柏、枳壳、茴香。十剂而略减。即以为丸。服至十五斤。全安而不发。
震按此案若用三层茴香丸。必不妥。观李公之讲病。益信医贵变通也。后案亦纯正可法文学骆元宾。十年患疝。形容枯槁。士材视之。左胁有形。其大如臂。以热手握之。沥沥有声。甚至上攻于心。闷绝者久之。热醋熏炙方苏。曰。此经所谓厥疝也。用治疝当归四逆汤。半月积形渐小。更以八味丸间服。半载不辍。积块尽消而不复发矣。
卢不远治陈孟杼之父。六月自山东邸中受寒起。尚淹淹未王也。至次年二月。忽小腹与腰急痛。即令人紧挽外肾。稍松便欲死。卢曰。此小肠府病也。经云。小肠病者。腰脊控睾而痛。乃以羌活入太阳小肠。佐黄柏、茯苓、肉桂等。并刮委中穴。痛立止。但足软。卢曰病因六月伤寒。太阳有所未尽。故入府而痛作。原以寒邪郁火。仍需夏时则火力全而血脉通。邪始去也。果至五月天热。身发紫斑。有汗至足而始健。
震按此案引经以证病。并不牵强。其用药及刮法俱佳。至因足软而溯病情之源流。真大喻嘉言治封翁胡养冲少腹有疝。形如鸡卵。数发以后。渐大而长。从少腹坠入睾囊甚易返位甚难。下体稍受微寒即发。发时必俟块中冷气渐转暖热。始得软溜而缩入。否则如卧酒瓶于胯上。半在少腹。半在睾囊。坚硬如石。其气迸入前后腰脐各道筋中。同时俱胀。上攻入胃。大呕大吐。上攻巅顶。战栗畏寒。喻曰。是为地气上攻。元会运世。论戌亥所以混茫者。由地气之混于天也。以大剂参、附、姜、桂。急驱阴气。呱呱有声。从大孔而出。立时痊愈。后仍举发。更医服十全大补汤。二十余剂不效。喻曰。凡孕妇病伤寒者。不得已而用麻、桂、硝黄等药。但加入四物。则万药即不能入胞而伤胎。岂欲除块中之邪。反可用四物护之乎。即四君亦元老之官。不可以理繁治剧。必须姜、桂、附子之猛。始克制伏阴邪。
但悍烈之性。似非居恒所宜服。发时服之。亦有口干舌苦之患。而坚块远在少腹。又漫无平期。于此议治。当先以姜、桂、附子为小丸。曝令干坚。然后以参、术浓为外廓。俾喉胃间知有参、术。不知有姜、桂、附子。递送达于积块之所。猛烈始露。庶几坚者削。而窠囊可震按西昌此说。似是而非。外廓之药。包其猛烈之药。使不犯咽膈则可。若到胃中必须消化。方能以药性达于病所。若使不化。则入肠泻出矣。岂有到小腹胯间而后化之理哉。其说本于吕元膺紫雪裹理中丸法也。但彼以紫雪治喉中之热。理中治中焦之寒。亦谓药入中焦即化耳。热药冷服。同此义也。白通汤加人尿猪胆汁。以其阴盛格阳。而用阴药为向导。岂可引作外廓之证哉。朱砂、青黛为衣。亦借其色为心肝二经之向导。岂竟护送此药到心肝哉故节删其说而录之。
气冲
汪石山治萧师训。年逾五十。形肥色紫。气从脐下逆冲而上。睡卧不安。饮食少。精神倦。汪诊之。脉皆浮濡而缓。曰。气虚也。问曰。丹溪云气从脐下起者。阴火也。何谓气虚汪曰。难执定论。丹溪又云。肥人气虚。脉缓亦气虚。今据形与脉。当作气虚论治。遂以参、 为君。白术、白芍为臣。归身、熟地为佐。黄柏、甘、陈为使。煎服十余帖。稍安。
彼以胸膈不利。陈皮加作七分。气冲上。仍守前方。月余而愈。
震按此条仍合丹溪二说同用之。非专主气虚也。惟汪公于濡缓脉。多以参、 加麦冬、黄柏。不加附子。想系一生得手处。至如陈皮加作七分。气即冲上。此尤气虚之显然者。前方可操券取效也。窃忆生平治气冲证。用熟地、归、杞、牛膝、紫石英、胡桃肉、坎气、青铅等药而愈者。不计其数。又有用肾气丸而愈者。用大补阴丸、三才丸而愈者。总不出丹溪之训。唯一陆姓书生。形瘦。饮食如常。别无他病。而气自脐下上冲。始仅抵胸。后渐至喉又渐达巅顶。又渐从脑后由督脉及夹脊两傍而下。又渐至腿踝足心。仍入少腹。再复上冲其冲甚慢。约一年而上下周到。谷食降序。肌肉愈削。共两年半而其人方死。凡温凉补泻靡药不尝。针灸祝由。无法不试。震固不能愈之。而就医于吴门叶薛两先生。亦无寸效。
此种病。恨不遇张戴人喻西昌周慎斋诸公。听其议论以开茅塞也。又按魏志华佗传。载一士大夫不快。佗曰。君病深。当破腹取。然君寿亦不过十年。病不能杀君。忍病十岁。寿俱当尽。不足故自刳裂。士大夫不耐痛痒。必欲除之。佗遂下手。所患寻瘥。十年竟死。震读此益慨然于术之疏也。设华公遇此陆生。即早知其十年后以气冲证寿当尽矣。何药之能为。
马元仪治袁玉行。小腹厥气上冲。即吐。得饮则吐愈甚。诸药不效。马诊之。两脉虚涩右尺独见弦急。此下焦浊气上胜。则胸中阳气不布。故饮入于胃。上壅而不下达。宜通其地道。用调胃承气汤。下宿秽甚多。继渐培中气而愈。
震按凡病皆有虚实。勿谓气冲证皆系阴虚气虚也。故选此条。别开一例。然必是暴病或便秘。乃从右尺脉印其机耳。昔年曾与杜良一先生治下焦肾虚。上焦气冲者。杜用六味地黄汤。合五磨饮子去木香。以汁和服而效。又一新翻式样也。
眩晕
喻嘉言治吴添官生母。时多暴怒。以致经行复止。秋间渐觉气逆上厥。如畏舟船之状。
动辄晕去。久久卧于床中。时若天翻地覆。不能强起。百般医治不效。因用人参三五分。略宁片刻。最后日服五钱。家产费尽。病转凶危。大热引饮。脑间有如刀劈。食少泻多。已治木。无他望矣。姑延喻诊。喻曰。可治。凡人怒甚。则血菀于上。而气不返于下。名曰厥巅疾。厥者。逆也。气与血俱逆于高巅。故动辄眩晕也。又以上盛下虚者。过在少阳。少阳者。足少阳胆也。胆之穴皆络于脑。郁怒之火。上攻于脑。得补而炽。其痛如劈。同为厥巅之疾也。风火相煽。故振摇而热蒸。木土相凌。故艰食而多泻也。于是会内经铁落镇坠之意以代赭石、龙胆草、芦荟、黄连之属。降其上逆之气。以蜀漆、丹皮、赤芍之属。行其上菀之血。以牡蛎、龙骨、五味之属。敛其浮游之神。最要在每剂药中。生入猪胆汁二枚。
盖以少阳热炽。胆汁必干。亟以同类之物济之。资其持危扶颠之用。病者药一入口。便若神返其舍。忘其苦口。连进十数剂。服猪胆二十余枚。热退身凉。饮食有加。便泻自止。始能起床行动数步。然尚觉身轻如叶。不能久支。喻恐药味太苦。不宜多服。减去猪胆及芦、龙等药。加入当归一钱。人参三分。姜、枣为引。平调数日而全愈。
喻嘉言诊金道宾之脉。左尺和平。右尺如控弦。如贯索。上冲甚锐。喻曰。是病枝叶未有害。本实已先拨。必得之醉而使内也。曰诚有之。但已绝欲二年。服人参斤许。迄今诸无所苦。惟闭目转盼。则身非己有。恍若离魂者然。不识可治与否。喻曰。夫人生之阴阳。相抱而不脱。故阳欲上脱。阴下吸之则不脱。阴欲下脱。阳上吸之则不脱。惟大醉后大犯房劳五脏翻覆。百脉动摇。二气乘之脱离。有顷刻殒于女身者。病之得有今日。犹幸也。但真阳不能潜藏。常欲飞腾泄越耳。治之之法有三。以涩固脱。以重镇怯。以补理虚。更佐以介类沉重下伏之物。引之潜降。使真阳复返其宅。凝然与真阴相恋。再用大封大固之法。可以收功。经云。阳者亲上者也。阴者亲下者也。故凡上脱者。妄见妄闻。有如神灵。下脱者。
不见不闻。有如聋 。上脱者。身轻快而汗多淋漓。下脱者。身重着而肉多青紫。昔有新贵人。马上扬扬得意。未及回寓。一笑而逝者。此上脱也。又有人寝而遭魇。身如被杖。九窍出血者。此下脱也。是病始于溺情。继以纵欲。必须大夺其情。永积其精。再加千日之把特乃不为倏然之上脱矣。
〔附〕一人忽觉自形作两。并卧。不别真假。不语。问亦无对。乃离魂也。用朱砂、人参、茯苓浓煎服。真者气爽。假者即化。
松陵贡士吴友良。年逾古稀。头目眩晕。服补中益气汤。始用人参一钱。加至三钱。遂痞满不食。坐不得卧。三昼夜喃喃不休。石顽往候。见其面赤。进退不常。左颊聂聂 动。
诊其六脉皆促。或七八至一歇。或三四至一歇。询其平昔起居。云是知命之年。便绝欲自保饮啖自强。此壮火烁阴。而兼肝风上扰之兆。与生料六味。除去茱萸。易入钩藤。大剂煎服。是夜即得酣寝。其后或加鳖甲。或加龙齿。或加枣仁。有时忘动怒火。达旦不宁。连宵不已。则以秋石汤送灵砂丹。应如桴鼓。盛夏酷暑。则以小剂生脉散代茶。后与六味全料。
调理至秋而安。
震按眩晕有实有虚。如壮盛人实痰实火脉滑大有力者。二陈、芩、栀。不恶心者。用酒制大黄二三钱。或加入。或为末茶调下。如肥白人痰多气虚脉濡大或细软者。六君加 、附又内经谓诸风掉眩。皆属肝木。故因于外风者。二陈加荆、防、钩藤、天麻。因于内风者即类中之渐。宜虎、膝、牡蛎、枸杞、首乌、桑叶、菊花、生地、人参。戴复庵曰。头脑挟风。眩晕之甚。抬头则屋转。眼常黑花。如见有物飞动。或见物为两。宜大追风散。或秘旨正元散加鹿茸。不效。一味鹿茸。每服五钱。酒煎去渣。入麝少许。盖鹿之阳气钟于头故以类相从也。此即就风之一端而有虚实之分也。若在夏月有冒暑而眩晕者。又不得概从风治。夫肝为风木之脏。故内经以眩晕专责之肝。若肾水亏少。肝枯木动。复挟相火。上踞高巅而眩晕者。近时最多。董载臣曰。妇人患此更多。宜逍遥散为主。轻则合四物。重则合六味加黄连。极有效验。他如晨晕属阳虚。昏晕属阴虚。亦辨证之大旨。未可据以为准。今所选三案。原不越乎诸法。而议论卓荦。方药巧妙。实能驾乎诸法。原本类案所载者不及也
卷四
虚损
罗谦甫治建康道周卿子。年二十三。至元戊寅春间。病发热肌肉消瘦。四肢困倦。嗜卧盗汗。大便溏多。肠鸣。不思饮食。舌不知味。懒言。时来时去。约半载余。罗诊脉浮数按之无力。正应浮脉歌云。脏中积冷营中热。欲得生津要补虚。先灸中脘。乃胃之纪也。
使引清气上行。肥腠理。又灸气海。使生发元气。滋荣百脉。长养肌肉。又灸三里。乃胃之合穴。亦助胃气。撤上热使下于阴分。以甘寒之剂泻火热。佐以甘温养其中气。又食粳米羊肉之类。固其胃气。戒以慎言语。节饮食。惩忿窒欲。病日减。数月后。气得平复。逮二年肥甚倍常。或曰。世医治虚劳病。多用苦寒之剂。君用甘寒。羊肉助发热。人皆忌之。而君反令食。何也。罗曰。内经云。火位之主。其泻以甘。藏气法时论云。心苦缓。急食酸以收之。以甘泻之。泻热补气。非甘寒不可。若以苦寒泻其土。使脾土愈虚。火邪愈甚矣。
又云。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劳者温之。损者益之。补可去弱。人参羊肉之类是也。人参能补气虚。羊肉能补血虚。食羊肉何疑耶。
震按罗公治总管史侯男便血。乃运使崔君长子心脾痛。皆灸此三穴。所讲灸穴之义亦同想其以此取效多矣。柳公度言。予旧多病。常苦气短。因灸气海。气遂不促。自是每岁须一二次灸之。以气怯故也。合观两家之说。则虚损病用药难效。莫如用灸。扁鹊新书载绍兴间。有步卒王超。本太原人。后入重湖为盗。年至九十。精彩腴润。能日淫十女不衰。岳阳民家多受其害。后被擒。临刑。监官问曰。汝有异术。信乎。曰无也。惟火力耳。每夏秋之交。即灼关元千炷。久久不畏寒暑。累日不饥。至今脐下一块。如火之暖。岂不闻土成砖。
木成灰。千年不朽。皆火之力也。死后。刑官令剖其腹之暖处。得一块非肉非骨。凝然如石即艾火之效。故云。保命之法。灼艾第一。窃思灼艾而至千炷。惟能忍人之所不能忍。斯能为人之所不能为耳。亦殊难矣。
丹溪治一老人。七十九岁。头目昏眩而重。手足无力。吐痰相续。左脉散大而缓。右脉缓大不及左。重按皆无力。饮食略减而微渴。大便四日始一行。医投风药。朱曰。若用风药至春必死。此大虚证。宜大补之。以参、 、归、芍、白术、陈皮浓煎。下连柏丸三十粒服一年后。精力如丁年。连柏丸用姜汁炒。姜汁糊丸。
震按脉缓大。重按无力。参、 、术是矣。连柏丸何耶。岂以其微渴大便四日一行耶。
或以脉缓大为热耶。
又治一人。肥大苍浓。因浓味致消渴。投寒凉药。愈后。吃黄雌鸡滋补。约至千只。患膈满呕吐。医投丁、沉、附子之剂。百帖而愈。值大热中。尚恶风。怕地气。乃堆糠铺簟蔽风而处。动止呼吸言语皆不能。丹溪诊之。脉四至。浮大而虚。此内有湿痰。以多服燥热药致气散血耗。当夏令。去当死。赖色苍浓。胃气尚在。以参、 、术熬膏。煎淡五味子汤入竹沥调服。三日诸证悉除。令其绝肉味。月余平复。因多啖鸡卵。患胸腹膨胀。自用二陈汤加香附、白豆蔻。其满顿除。乃令绝肉味。勿药自安。
震按动止呼吸言语皆不能。其虚象尚易视。热天畏风怕地气。脉又四至。人必仍视为寒丹溪断为湿痰者。盖推前因之食鸡千只膈满呕吐而悟之。至谓虚寒之象。以多服燥热药气散血耗所致。见识高人百倍。用参、 、术煎膏。与脉浮大而虚恰合。其消痰药只用一味。妙绝。淡五味子汤送者。五味以收其气之散。淡则味薄。兼濡其血之耗也。且用于暑月为更宜究因选药。巧不可及。令绝肉味善后。尤佳。
吴球治一贵宦。年七十。少患虚损。好服补剂。一日事不遂意。头目眩晕。精神短少。
遂告医以居常多服人参。其效甚速。乃竞用人参熟地汤药。及固本丸并进。反加气急。吴诊其脉大力薄。兼问病情。因得之曰。先生归休意切。当道苦留。抑郁而致病耳。医者不审同病异名同脉异经之说。气郁而概行补药。所以病日加也。宦者曰。斯言深中予病。竟用四七汤数剂宽快而愈。
震按此老原系虚证。后之加剧者。由于郁耳。用补而病转增。自当寻其别因。只缘脉大力薄。仍属虚脉。故须问而知之也。
虞恒德治一人。年三十岁。三月间。房事后乘马渡河。遇深渊沉没。幸马健无事。连湿衣行十五里抵家。次日憎寒壮热。肢节烦疼。似疟非疟之状。医作虚证治而补气血。月余不效。更医作瘵治。用四物加知、柏、地骨皮之类。及大补阴丸倍加紫河车。服至九月。反加满闷不食。顾乳妪日饮乳汁四五杯。粒米不食。虞诊视六脉皆洪缓。重按若牢。右手为甚。
虞作湿郁治。用平胃散倍加苍术、白术、苓、半、川芎、香附、木通、砂仁、羌、防。加姜煎服。黄昏一帖。一更时又一帖。至半夜。遍身发红丹如瘾疹。片时遂没而大汗。即食稀粥二碗。由是诸病皆减。能食。仍与前方服三帖。后以茯苓渗湿汤倍加白术。服二十帖而安。
震按溺水不换湿衣。又值远途。次日即病。何至遂以虚损治。盖庸医着眼在房事后耳。
延至半年。病势益重。而其脉仍非虚损脉。故以湿郁治即愈。合上二案并观之。可见病因亦汪石山治一人。年逾三十。神色清减。初以伤寒过汗。嗣后两足时冷。身常恶寒。能食易饥。日见消瘦。频频梦遗。筋骨疼痛。久卧枕榻。医用滋阴降火罔效。汪视左脉浮虚而缓右脉浮弦而缓。乃曰。足冷身寒。是阳虚之验。又汗多亡阳。奈何以阴虚治。食则易饥者非阴虚火动也。盖脾胃以气为主。气属阳。脾胃之阳已虚。又泻以苦寒属阴之药。故阳愈虚而内空竭。须假谷气以扶助之。是以易饥而欲食。虽食亦不生肌肉也。经曰。饮食自倍。
肠胃乃伤。又曰。饮食不为肌肤。其此之谓欤。梦遗亦非特阴虚。经曰。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今养气虚不能养神。则梦寐弗宁而神弗藏于心。不能养筋。则筋骨疼痛而魂弗藏于肝。神魂失所。安得不遗乎。经曰。气固形实。阳虚则不能固。而精门失守。此遗之所以频而不禁也。经曰。肾者胃之关也。今若助阳以使其固。养胃以守其关。何虑遗之不止。
乃以参、 各二钱。白术一钱。甘草五分。枳实、香附、山楂、韭子各五分。煎服半载。随时令寒暄升降。而易其佐使。遂全安。
震按以上诸案。皆与今之所谓损怯者不同。故亦无用滋阴润肺药者。下条则全似今之损怯。而用药却平正可法。
又一人年逾三十。质弱而色苍。初觉右耳时或冷气呵呵如箭出。越两月余。左耳气出如右。
早则声哑。胸前有块攒热。晨后声哑稍开。攒热暂息。少间攒热复尔。或嗽恶酸水。小溲频赤。大便溏泄。虽睡熟。亦被嗽而寤。哕恶二三声。胸腹作胀。头脑昏痛不堪。时或发热。
浑身疼痛。天明前证少息。惟攒热勿休。且近来午后背甚觉寒。两腿麻冷。用参二钱五分。
茯苓、门冬、白术各一钱。黄连、甘草、枳实各五分。贝母、归身各一钱。白芍八分。煎服江应宿治祁门人周三。年近三十。潮热咳嗽咽哑。诊之。六脉弦数。周故以酒豪。先年以醉后呕血数升。遂咳不止。百治不应。肌食降序。烦躁喘满。江与四物换生地。加贝母、丹皮、麦冬、五味、阿胶煎服。加蔗浆一小杯。姜汁少许。嗽渐止。食少。再加白术、茯苓人参。食渐进。夜噙太平丸。晨服六味合生脉。加枸杞为丸。两月嗽止。半年肥白如初。
震按此条纯是今人治损怯法。两月嗽止。半年全愈。亦颇有之。但不能尽如是耳。
李士材治福建何金阳令郎。患虚损梦遗盗汗。羸顿已极。检其所服。以四物、知、柏为主。芩、连、二冬为加减。诊其脉大而数。按之极软。李曰。中气大寒。反为药苦矣。乃以归脾汤。入肉桂一钱。人参五钱。当晚得熟寐。居十日而汗止精藏。更以还少丹兼进。补中益气间服。一月而瘥。
震按脉大而数。按之极软。诚宜温补矣。然用温补。得数脉退则愈。数脉不退则仍不愈也。亦惟大而数。按之极软。故可温补。若细而数。按之极软。死期已近。温补何益也。
又治刑部主政唐名必。劳心太过。因食海鲜吐血。有痰。喉间如鲠。日晡烦热。喜其六脉不数。惟左寸涩而细。右关大而软。思虑伤心脾也。以归脾汤大料。加丹皮、麦冬、生地二十剂而证减六七。兼服六味丸三月。遂不复发。
吴门张饮光发热干咳。呼吸喘急。服苏子降气。不应。服八味丸。喘益急。迎士材视之两颊俱赤。六脉数大。曰。此肺肝蕴热也。以逍遥散用牡丹皮一两。苡仁五钱。兰叶三钱连进二剂而喘顿止。以地黄丸料用麦冬、五味煎膏。及龟胶为丸。至十斤而康。
震按上条于左寸右关。得其病因。此条以服温纳不应。悟其病因。上条喜脉之不数。此条喜脉之数大。盖二人俱系新病。一虚一实。尚易辨耳。
又曰。南都许轮所孙女。吐血痰嗽。六月诊之。两尺如烂绵。两寸大而数。余谓金以火为仇。肺不浮涩。反得洪大。贼脉见矣。秋令可忧。八月初五复诊之。肺之洪者变为细数。
肾之软者变为疾劲。余曰。岁在戊午。少阴司天。两尺不应。今尺当不应而反大。寸当而反沉细。尺寸反者死。肺至悬绝。十二日死。计其期。当死于十六日。然能食者过期。况十六十七二日。皆金未遽绝也。十八日交寒露。又值火日。经曰。手太阴气绝。丙日笃。丁日死。言火日也。寅时乃气血注肺之时。不能注则绝。必死于十八日寅时矣。轮所以其能食未深信也。至十八。果未晓而终。
震按此真入理深谈。粗心者那得如是通盘打算。
侍御冯五玉令爱。发热咳嗽。已及半载。十月间。吐鲜血甚多。每日只食稀粥一盏。大肉消陷。大便溏泄。沉困着床。脉来七至。李曰。法在不救。人所共知。若能惟余是听。不为旁挠。可救十中之一。每帖用人参五钱。桂、附各一钱。 、术三钱。归、芍二钱。陈皮一钱。日投三帖。约进七十剂。及壮水丸三斤。而后起于床。又三月而饮食如旧矣。
震按昔贤治虚劳。每以参、术、桂、附奏奇功。遂诋丹溪滋阴药不可用。深斥苦寒之非此亦矫枉过正。余亲见吐血能进人参者。日服二三钱。甚相安。不旋踵而血仍吐。益加参亦复吐。不半年死。又见以参汤送八味丸者。初若效。后则咽痛热甚。不得不停矣。上条乃必死之证。而用参五钱。桂、附各一钱。日进三帖。殊难信。然能日进三帖。至七十剂。
孙东宿治张子心弱冠病瘵。其证咳嗽。下午热从两足心起。渐至头面。夜半乃退。面色青。形羸气促。交睫即梦遗。奄奄一息。孙诊其脉。左寸短弱。右关略弦。余皆洪大。因许可治。病者曰。医皆谓火起九泉者死。大肉尽削者死。咳嗽加汗者死。脉不为汗衰者死。况当夏令。肺金将绝。先生独言可治。何也。孙曰。证虽危。色声脉三者尚有生意。两颧不赤心火未焚也。声音不哑。肺金未痿也。耳叶不焦。肾水未涸也。据面青者忧疑不决。左寸短者心神不足。关略弦者谋为不遂。必因志愿高而不称其心。谋为而不遂其欲。殆心病。非肾病也。经曰。色脉相得者生。故许可治。病者恍然曰。是矣。予因星士决上科必售。予仍落第。而同窗者中。故怏怏至此。今亦忘其病源矣。乃为定方。以人参、枣仁、龙骨为君。
丹参、石斛、贝母、麦冬、五味子为臣。山栀、香附为佐。二十帖而病起。丸方则人参、麦冬、五味、熟地、枸杞、龟板、茯苓。蜜丸。服三月而精神健。肌肉充矣。
震按此条辨证甚佳。所谓是心病非肾病者。亦缘脉洪大不细数耳。
东宿云。金良美年十八。患咳嗽吐红。下午潮热。梦遗。市医进四物汤加二冬、知、柏等。治半年。反加左胁胀疼。不时侧卧。声音渐哑。饮食辄恶心。肌肉大削。六脉俱数。医告技穷。因就予治。观其面色白。又隐隐有清气夹之。两足痿弱无力。予曰。此证气虚血热而肝脉甚弦。弦则木气太旺。脾土受亏。不能统血。始殆怒气所触。继为寒凉之剂所伤。
以致饮食恶心。肌肉瘦削。书云。脾胃一虚。肺气先绝。以肺金不足。则肝木愈无所制。浊痰瘀血凝于肺窍。故咳嗽声哑。滞于肝叶。故左胁不能贴席而卧。病势危矣。喜在青年。犹可措手。因急用人参二钱。鳖甲五钱。白术、白芍、陈皮、茯苓、通草、贝母各一钱。甘草丹皮各七分。桔梗五分。计三十帖而咳嗽潮热俱减。声音清。左胁可卧。后以大造丸调理全安矣。因嘱之曰。病愈虽可喜。而弦脉未退。切忌恼怒及劳心劳力之事。若劳怒相触。
血来必不能御也。此后精神日旺。肌体丰肥。六年无事。一日因结算劳心。加以大怒。则血如泉涌。顷刻盈盆。上唇黑肿。汗出淋漓。急请予诊。脉乱无伦。渠语近侍欲大解。予曰。
此死征也。阴阳乖离矣。即辞出。未离门而气绝。
震按此条治法亦浅近。而讲声喑难侧眠。颇有妙解。且愈已六年。因劳怒复发而死。可谓不善养生者之鉴戒。
周慎斋治一女。吐血发热。热甚而喘。用生脉散。热更甚。脉或大或小。或紧或数。或浮或涩。改变不常。知其脾阴虚而脉失信也。脉者血之府。脾统血。血枯故改变不常耳。用保元汤。加北味、山药、枸杞、白茯。人参重用至五钱。二帖效。二十帖愈。
震按脾阴虚而脉失信。亦为脉之不常寻一别解耳。所难者吐血发热且喘。服生脉散热更甚。几与张饮光之服八味而喘益急。贵宦之服参地固本丸而反加气急。病情相类矣。慎斋指为脾血枯故脉改变。乃不用补血而重用人参。其不因热之更甚致疑生脉之误。非识力兼到者僧慎柔云。丹徒王盛之。年三十余。六脉俱九至。外证则咳嗽面赤。懒言怕闹。时病已年半。从前苦寒之剂。不记数矣。此真气已虚而脉数也。经云。数则元气虚。数则脾气虚。
又云。数则有热而属虚。是皆不足之证。六脉中独脾肾二脉洪大。此金虚不能生肾水也。理宜补肺金。生肾水。水旺则制火。金旺则生水准木。木平则脾土盛。又生金矣。此正治也。
乃与约云。兹证服药十四五帖。或二十帖外。当有汗出。此阳气升而经络通矣。汗后即当倦八九日。或半月。此邪退而正虚也。或十日半月。元气渐复。精神开爽。自后服温补脾胃之剂。又当痰动血动。或发肿毒。或作泻。此数者听其自来。乃脏腑邪气欲出。发动流行之象也。倘不预言。恐变证多端。患者惊骇耳。因与以补脾生肺滋肾水之剂。五六帖数脉不减。
此真元虚而燥也。即以前剂去头煎。服二煎三煎。不十剂而脉数退去。此时虚火一退。中气便寒。以六君子加姜、桂。五六帖脾气运动。痰饮便行。归于腰胁。肝肾部分大痛。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益见肝肾虚矣。令外以盐熨。内服二陈加桃仁、延胡、苡仁。二帖。大肠见痰血而痛止。复用六君加白芍、五味而愈。倘不预明此理。变出腰胁痛时。便没主张矣。
震按慎柔所着五书。专治虚劳。其论有第二关第三关之说。其药有去头煎服二煎三煎之法。其辨阴阳寒热与人不同。而专主于温补。亦自成一家而已。观此案即可见其立异鸣高也〔附〕叶天士治一人。年二十岁。夏月咳嗽。时带血出。常发寒热。饮食减。身渐瘦。
口不渴。行动时或仆地。有日轻。有日重。牙宣龈肿。晨起则血胶浓于齿龈上。脉细带数。
群以弱证治。二地二冬等滋阴药。遍尝不效。叶用芦根、滑石、杏仁、苡仁、通草、钩藤、白豆蔻。嘱云服二十帖。全愈矣。若不满二十帖。后当疟也。其人服十帖。已霍然。即停药十月中。果发疟。仍服前药而疟愈。
震按此系伏暑似乎虚劳。故决以后当发疟。设遇慎斋慎柔不知作何治法。
〔附〕天翁治黄公子痨病案。曰。大凡精血内夺为虚。虚不能自复为损。
但须分晰自上自下。从阴从阳。起见为调理。是病始于饮酒劳心。营气先伤。心阳下溜。肾阴不主涵蓄。素多梦遗。上年夏月。先有泄泻。继发 疟。虽暑湿热六淫相浸。然邪之所凑本气先虚。血附于络。络凡十五。络伤血溢。莫能堵御。皆是阳气动极无制。譬诸飓风波涛矣。阳和风熄。势必渐缓。但既去难追。所谓血脱益气。以无形能生有形也。必须静形体宁神志。令阴平阳秘。以收全功。用药亦本四时生气。间有客邪标恙。惟投轻剂一二即止冬春两季按法。入夏色脉颇安。然里真未复。长夏阳泄地升。深抱复发之忧。果以霉湿潮蒸。骤暖郁勃。遂令诸脉中之气皆泄。络中之血大沸。一损再损。脏真少藏。奇经八脉。乏气支持。冲任由前而升。咳逆烘热。跷维失护。督脉无权。炎 日炽。脂液日消。急急固护大气以包举。渐引渐收。冀其根蒂之把握。次则调和中土。以安谷知味。百日安静。再为斟酌。其清凉治嗽。热燥刚补。一概屏弃。天暑。午后服生脉散。若便溏泄泻。则停之。每服一 丹丸。遗证。必用桑螵蛸散。若饮食不和。用异功散加炒黑神曲、炒黑麦芽。四君子汤兼参苓白术散间服。
震按先生此论。真虚损病之上池水也。其方亦虚损病之返魂丹也。较夫专于滋阴专于补阳者。偏陂平正。奚啻霄壤。
喻嘉言治杨季登长女。病经闭年余。发热食少。肌削多汗。而成痨怯。医见汗多。误谓虚也。投以参、术转剧。喻诊时。见汗出如蒸笼气水。谓曰。此证可疗处。全在有汗。盖经血内闭。止有从皮毛间透出一路。以汗亦血也。设无汗而血不流。则皮毛干槁而死矣。宜用极苦之药。以敛其血入内。而下通于冲脉。则热退经行而汗自止。非补药所能效也。乃以龙荟丸日进三次。月余。忽觉经血略至。汗热稍轻。姑减前丸。只日进一次。又一月。经血大至。淋漓五日。而诸病全瘳。
震按此条见识最高。用药甚巧。然幸不咳嗽。想其饮食虽少。未必大减。故以苦寒取效但不知脉之数乎。大乎。有力乎。设脉象细数无力。兼见便溏食减。此方其可用乎。因思生平所见损怯证。大抵真阴亏损居多。如此案之可用大料苦寒。及李士材治何姓男。冯姓女可用大剂热补者殊少。即临证指南所载填阴者有大半。以参 合阴药平补者亦相等。填阴而入血肉有情之品。如河车胶、阿胶、龟鹿胶、海参、淡菜等胶。猪羊脊髓。牛腿骨髓。及秋石、血余、乳粉、鹿鞭、鹿尾之类。皆竹破竹补法也。温柔。如苁蓉、枸杞、覆盆、麋鹿茸。凉润。如生地、二冬、沙参、丹皮、女贞、梨膏、枇杷叶膏。亦皆人所能用。参合妥协即可成方。然而得效者。恐亦 矣。盖阳虚易治。阴竭难医。譬之盆花。泥干根槁。日以一匙之水浇之。岂能望活。惟灵雨 。庶可复生。夫雨从何来。惟地气上而为云。斯天气降而为雨。地天交泰。所以生长万物。人身之地。脾胃是也。但得脾胃健旺。嗜食善化。则水谷之精华。上供于肺。可拟诸云。而肺以其精华下溉百脉。可拟诸雨。此虽老生常谈。实系养阴要旨。而欲使脾胃之健旺。固首推人参。却又非尽仗人参。此中之机缄。更一言难罄
痨瘵
本事方载宜和间。天庆观法师。行考召法极精严。时一妇人。投状求治病。师召祟至。
云非我为祸。别是一鬼。亦因病患命衰为祟耳。渠今已成形。在患人肺为虫。食其肺系。故令吐血声嘶。师掠之。此虫还有畏忌否。久而无语。再掠之。良久曰。惟畏獭爪屑为末。以酒服之则去。患家如其言而愈。此予所目见也。獭爪者。与肘后方治鬼疰。用獭肝一具。阴干杵末。服方寸匙。日三。同一义。
〔附〕慎柔治一女子。寒热盗汗咳嗽。梦与鬼交。沉沉默默。不自知所苦。因反其唇。
视有白点。曰。此虫蚀肺也。急寻獭肝治之。不相信。果咯脓而殁。后闻其兄弟三人。皆夭于此证。大凡久嗽。当视其两唇。若上唇有点。虫蚀上部。下唇有点。虫蚀下部。
袁州武节郎李应。有男女三人。长子买宅。久空。无人所居。入室。忽觉心动。背寒凛凛。遂成痨瘵之疾。垂殆。传于次女。长子既殁。女病寻亟。又传于第三子。同一证候。应大惧。每日设面饭以斋云水。冀遇异人。偶往开元寺。有一人衣俗士服。自称贫道。呼应曰团练。闻宅上苦传尸痨。贫道有一药方奉传。即以授应。应留之饭。辞。与之钱。不受。
制服之。大下。得虫七枚。色如红 肉。长约一寸。阔七八分。前锐后方。腹下近前有一口周身有足若鱼骨。细如针。尖而曲。已死。以铁箸札刺不能入。因取火焚之。病热顿减。
后又服一剂。得小虫四枚。自是遂安。其药用天灵盖三钱。酥炙黄色。虎粪内骨一钱。人骨为上。兽骨次之。杀虎大肠内取者亦可用。以青蛇脑小豆许同酥涂炙。色转为度。如无青蛇脑。只酥炙亦可。鳖甲极大者。酥炙黄色一两。九肋者尤妙。安息香半两。桃仁一个去皮尖以上俱为末。另有青蒿取近梢者四寸。细锉六两。豉三百粒。葱二十一个。东引桃李柳桑枝各七茎。粗如箸大。各长七寸细锉。枫叶二十一片。童便一升。水三升。煎至一升。去渣入前末药。再煎至半升。亦去渣。另用槟榔一个。麝香一钱。俱为细末。冲入。早晨温服以被盖出汗。恐汗内有细虫。以帛拭之。即焚此帛。相次须泻。必有虫下。如未死。以大火焚之。并弃长流水内。所用药。切不能令病患知。日后亦然。十余日后。气体复元。再进一服。根据前焚弃。至无虫而止。此药如病者未亟。可以取安。如已亟。俟其垂死。则令次已传染者服之。可杜后患也。
震按传尸痨古有其名。今实未见。即一家之内。父子兄弟递以痨病死者。亦由其人禀赋虚弱。气血衰损而致。并非痨虫为害也。徐氏医统王氏准绳详载之。并绘虫形。而慎柔五书更侈张其说。有五凤丸、雷公丸、紫河车丸、天灵盖散等方。及纸糊病患所住之屋。服侍者以安息香涂身。雄黄涂口耳目鼻等法。多属附会。不可深泥也。此亦如稽神志载一家以痨死者数人。因取继起之病者置棺中钉之。弃于水。期绝传染之患。流至金山。有人闻棺中啼哭。开视之。见一女子犹活。因取置鱼舍。多得鳗鱼食之。病遂愈。为渔人之妻焉。自此说出而世人竞为鳗能治痨。今亦何曾见其效耶。再丹方有石膏一味。或桃仁一味。神授散之川椒二斤。及童便酒煨猪腰子亦可。备临证者之参考。俱难必其效也。惟朱丹溪治临海刘兄久嗽吐红。发热消瘦。众以为瘵。百方不应。朱视之。脉弦数。日轻夜重。用倒仓法而愈。次年生子。此则圣于医者矣。何必崔氏之灸四花穴及癸亥夜二更之灸腰眼哉。
孙东宿治程道吾令眷。夜为梦魇所惊。时常晕厥。精神恍惚。一日三五发。咳嗽。面色青。不思谷食。日惟啖牛肉脯数块而已。时师屡治无功。吴渤海认为寒痰作厥。投以附、桂而厥尤加。孙诊之。左脉弦。右脉滑。两寸稍短。道吾先令眷二。皆卒于瘵。知其为传尸瘵证也。不易治之。乃权以壮神补养之剂。消息调理。俟饮食进。胃气转。始可用正治之法姑用参、苓、柏子仁、石菖蒲、远志、丹参、当归、石斛。以补养神气。加陈皮、贝母、甘草、紫菀。化痰治嗽。服半月而无进退。乃制太上混元丹。用紫河车一具。辰砂、鳖甲、犀角各一两。鹿角胶、紫石英、石斛各八钱。沉香、乳香、安息香、茯苓、紫菀、牛膝、人参各五钱。麝香五分。蜜丸赤豆大。每早晚。盐汤或酒下三十六丸。又制霹雳出腊丹。用牛黄、狗宝、阿魏、安息各一钱。虎头骨五钱。啄木鸟一只。獭爪一枚。败鼓心破皮三钱。麝香五分。天灵盖一个。酥炙。炼蜜丸。雄黄三钱为衣。每五更。空心。葱白汤送下五分。三五日服一次。与太上浑元丹相兼服。才服半月。精神顿异。不似前时恍惚矣。但小腹左边一点疼。前煎药中。加白芍一钱。服之一月。精神大好。晕厥再不发矣。次年生一女。其宅瘵疾。从此亦不再传。
震按此与袁州道士所授方更奇更好。盖彼则专于杀虫。此则杀虫而兼穿经透络搜邪补虚喻嘉言治杨季登次女。食减肌削多汗。诊时见其筋掣肉颤。身倦气怯。乃曰。此大惊大虚之候。法宜温补。并多加茯神、枣仁。然服十余剂。全不对病。喻徘徊自讦曰。非外感也非内伤也。虚汗振掉不宁。能受补药而病无增减。且闺中处子。并无家难。其神情浑似丧败之余。此曷故耶。忽而悟曰。此必邪祟之病也。诊时问其面色。曰时赤时黄。问其兼证。
曰每晚睡去。口流白沫。战栗而绝。以姜汤灌至良久方苏。挑灯侍寝防之。亦不能止。因恐婿家传闻。故不敢明告。喻曰。何不早言。即可早愈。乃用犀角、羚羊角、龙齿、虎威骨牡蛎粉、鹿角霜、人参、黄 等药。合末。以羊肉半斤。煎取浓汁三盏。尽调其末。一次服之。果得安寝。竟不再发。相传以为神异。盖祟附于身。与人之神气交持。亦逼处不安。无隙可出。故用诸多灵物之遗形。引以羊肉之膻。俾邪祟转附骨角。移从大便而出。仿上古移精变气。祝繇遗事。而充其义耳。
震按此案笺方释证。直造轩岐之堂。后案酌古斟今。足分和缓之坐。
又熊仲纾幼男。髫龄得一奇证。食饮如常。但脉细神呆。气夺色夭。仲纾问嘉言曰。此何病也。喻曰。病名 。左传所谓近女室晦。即是此病。彼因近女。又遭室晦。故不可为令郎受室晦之邪而未近女。是可为也。即前方少加牛黄丸服而安。
〔附〕黄师文治一妇人。卧病垂三年。状若痨瘵。诸医以虚损治不瘥。黄视之曰。此食阴物时遭惊也。问之。妇方省悟曰。曩者食米团时。忽人报吾夫坠水。由此一惊。病延至今不能愈。黄以青木香丸。兼利下药与之。须臾下一块。抉之乃痰裹一米团耳。当时被惊。怏怏在下而不自觉也。自后安康无恙。
震按此不载脉。何从取法。况痰裹米团在腹。似当如痞块状。或痛。或胀。或攻冲。乃并不言及。将何所凭据而云然耶。想良工治病。亦如伯乐相马得之于牝牡骊黄之外邪。
〔附〕无锡游氏子。少年耽于酒色。旋得疾。久而弗愈。势危甚。忽语其家人曰。常见两女子。服饰华丽。其长才三四寸。每缘吾足而行。冉冉至腰而没。家人以为祟。一名医至扣之。曰。此肾神也。肾气绝则神不守舍。故病者见之。
震按此可为好淫者之戒。夫人生之来其原在肾。人病之来亦多在肾。肾者命之根也。奈何纵情欲之乐以取死亡之祸乎。
恶寒
丹溪治一壮年。恶寒。多服附子。病甚。脉弦而似缓。以江茶入姜汁、香油些少。吐痰一升。减绵衣大半。又与防风通圣散。去麻黄、硝、黄。加地黄。百帖而安。知其燥热已多血伤亦深。须淡食以养胃。内观以养神。则水可升。火可降。必多服补血凉血药乃可。否则内外不静。肾水不生。附毒必发。彼以为迂。果疽发背死。
〔附〕一女子恶寒。丹溪用苦参、赤小豆各一钱。齑水探吐。后用川芎、苍术、南星、黄芩。酒糊丸服。
又治一妇人。年五十余。形瘦面黑。喜热恶寒。六月。两手脉沉而涩。重取似数。三黄丸下以姜汤。每三十粒。服三十次。微汗而安。
一老妇形肥肌浓。夏恶寒战栗。喜啖热。御绵。多汗。已服附子三十余。浑身痒甚。脉沉涩。重取稍大。知其热甚而血虚也。以四物汤去芎。倍地黄。加白术、黄 、炒黄柏、生甘草、人参。每帖二两重。方与一帖。腹大泄。目无视。口无言。知其病热深而药无反佐之过也。以前药炒热即煎。盖借火力为向导。与一帖。利止。四帖精神回。十帖全愈。
一人形瘦色黑。素多酒不困。年半百。有别馆。一日大恶寒。发战。自言渴。却不饮。脉大而弱。右关稍实。略数。重取则涩。此酒热内郁。不得外泄。由表热而下虚也。黄 二两干葛一两。煎饮之。大汗而愈。
滑伯仁治一人。七月。病发热。或令服小柴胡汤。升发太过。多汗亡阳。恶寒甚。筋惕肉。视其脉。微欲绝。以真武汤。七八服稍愈。服附子八枚。而痊。
戴原礼治朱仲文。长夏畏寒。身挟重纩。食饮必热如火。方下咽。微温即呕。他医授以胡椒制硫。日令啖鸡三。病愈亟。原礼曰。脉数而大。且不弱。刘守真云。火极似水。此之谓矣。椒发阴经之火。鸡能助痰。只以益其病耳。以大承气汤下之。昼夜行二十余。顿减纩之半。复以黄连导痰汤加竹沥。饮之竟瘳。
震按古云。伤寒则恶寒。又云。恶寒多属阳虚卫弱。故参、附、 、术是正药。诸案或清或下。或治痰。又古语所谓恶寒非寒也。要知丹溪原礼之防风通圣、四物、黄柏、大承气黄连导痰等方。皆因其人多服热药而病益甚。且脉不微弱也。此与东垣治目赤。烦渴引饮脉七八至。按之则散。为无根之火。用姜、附、人参而愈者。假寒假热。正可互参。至如南史载直阁将军房伯玉。服五石散十许剂。更患冷疾。夏月常复衣。徐嗣伯诊之曰。卿伏热。
应须以水发之。非冬月不可。至十一月。寒甚。令二人挟捉伯玉。解衣坐石上。取冷水从头浇之。彭彭有气。伯玉曰。热不可忍。乞冷冻饮料。嗣伯以水与之。一饮一斗。遂瘥。此与华元化治一妇人长病经年。于十一月令坐石槽中。平且汲冷水灌之。云当满百。至七八灌。战欲死。灌者惧。欲止。华不可。至八十灌。热气乃蒸出。百灌全。方令温床浓覆。汗浃出。敷以粉。而愈。二人治法相同。而华案不载恶寒。但云世谓寒热注病。想如今之痨瘵。日发寒热。所谓尸疰虫疰鬼疰等类耳。今人百治不效。若无华公法。安能起白骨而肉之耶。
李时珍曰。二人所病。皆伏火之证。素问所谓诸禁鼓栗。皆属于火也。治法。火郁则发之。而二公乃于冬月平旦。浇以冷水者。冬至后阳气在内也。平且亦阳气方盛时也。折之以寒使热。气郁遏至极。激发而汗解。乃物不极不反。是亦发之之意。素问所谓正者正治。反者反治。逆而从之。从而逆之。疏通道路。令气调和者也。春月则阳气已泄。夏秋则阴气在内。故必于十一月至后。乃可行之。二公之医。可谓神矣。
震按医理变化。真无把鼻处。诸先哲每云闭藏之月不可发汗。而此则必于至后行之。何相反若是。要之善医者。二说各有一定之理。不善医者。二说均无恰合之病。此神与庸之不同也。
发热
罗谦甫治王侍郎之婿。年二十五。十一月间。因劳役忧思烦恼。饮食失节而病。时发燥热。困倦盗汗。湿透其衾。不思饮食。气不足以息。面色青黄不泽。罗诊其脉浮数而短涩。
两寸极小。告之曰。此危证也。治虽粗安。至春必死。当令亲家知之。夫人不以为然。遂易医。至正月。果躁热而卒。异日侍郎谓罗曰。吾婿果如君言。愿闻其理。罗曰。此非难知也内经曰。主胜逆。客胜从。天之道也。盖时令为客。人身为主。冬三月人皆惧寒。独渠躁热盗汗。是令不固其阳。时不胜其热。天地时令。尚不能制。药何能为。冬乃闭藏之月。阳气当伏于九泉之下。至春发为雷。动为风鼓拆万物。此奉生之道也。如冬藏不固。则春生不茂。且有疫疠之灾。故人身阴气。亦当伏潜于内。不敢妄扰。毋泄皮肤。使气亟夺。此冬藏之应也。令婿汗出于闭藏之月。肾水已涸。至春何以生木。阳气内绝。无所滋荣。不死何侍因叹息而去。
震按此论可为损怯病之秦镜。何以类案不收。又罗君治韩子玉父。六十。病消渴。至冬添躁热。须裸袒。以冰置胸腋乃快。其脉沉细而疾。罗亦曰。人身为主。时令为客。大寒之令。其热更甚。经谓当所胜之令。而不能制。名曰真强。乃孤阳绝阴。必死之证也。与此条义同。
薛立斋治州同韩用之。年四十六。仲夏色欲过度。烦热作渴。饮水不绝。小便淋涩。大便秘结。唾痰如涌。面目俱赤。满舌生刺。两唇燥裂。遍身发热。或时如芒刺而无定处。两足心如烙。以水折之作痛。脉洪而无伦。此肾阴虚阳无所附而发于外。非火也。盖大热而甚寒之不寒。是无水也。当峻补其阴。遂以加减八味丸料一斤。内肉桂一两。以水顿煎六碗冰冷与饮。半向已饮大半。睡觉而食温粥一碗。复睡至晚。又以前药温饮一碗。乃睡至晓食热粥二碗。诸证悉退。翌日畏寒。足冷至膝。诸证仍至。或以为伤寒。薛曰。非也。大寒而甚。热之不热。是无火也。阳气亦虚矣。急以八味一剂。服之稍缓。四剂诸证复退。大便至十三日不通。以猪胆导之。诸证复作。急用十全大补汤四剂。方应。
震按此条与伤寒门顾大有父七十九岁证脉颇同。而此不列之伤寒者。以所叙证。先述烦渴引饮。溺淋唾痰。面赤舌燥。而后继之以遍身发热云云。其情形殊不似伤寒之先发热。而渐见烦渴溺淋舌燥也。顾姓证叙起即首载头痛发热。细看自有分晓。立斋治法诚奇。然曰阴虚而用肉桂一两。似难矜式。况前云无水。以加减八味料一斤。所谓加减者不过去附子加五味耳。后云无火。以八味丸一剂。则较之前用一斤。桂一两。仅得十分之一矣。何先后轻重如此耶。且存其说。质之高明。
立斋又治府庠王以道。元气素弱。复以考试积劳。于冬月大发热。泪出随凝。目赤露胸气息沉沉欲绝。脉洪大鼓指。按之如无。舌干如刺。此内真寒而外假热也。令服十全大补汤。嘱曰。服此药其脉当收敛为善。少顷熟睡。觉而恶寒增衣。脉顿微细如丝。此虚寒之真象也。以人参一两。熟附三钱。水煎顿服而安。夜间脉复脱。乃以参二两。熟附五钱。仍愈后以大剂参、术、归身、炙草等药。调理而愈。
震按壮热露胸。目赤泪凝。舌干如刺。纯是火象。惟气息沉沉欲绝。是虚象。脉洪大鼓指。按之如无。则可决其内虚寒而外假热矣。服温补药后。脉当收敛为善。此是格言。所当熟记。又立斋治七十九岁老人。于少外家入房后。头痛发热。见诸火象。脉洪大无伦。按之有力。较之此案证同脉异。更宜细参。
李时珍自记年二十时。因感冒。咳嗽既久。且犯戒。遂病骨蒸发热。肤如火燎。每日吐痰碗许。暑月烦渴。寝食几发。六脉微洪。遍服柴胡、麦冬、荆沥诸药。月余益剧。其尊君偶思李东垣治肺热如火燎。烦躁引饮而昼盛者。气分热也。宜一味黄芩汤。以泻肺经气分之火。乃按方用片芩一两。水煎顿服。次日身热尽退。而痰嗽皆愈。药中肯綮。如鼓应桴如此震按此案与立斋治法。有天渊之别。故病者如人面之不同。千态万状。无有定形。治病者能如以镜照面。使随其形而呈于镜。则妍媸自别。不至误认矣。
高果哉治陈几亭。病身热。自卯辰以后。上半身热。申酉时。中半身热。亥子时。下半身热。热至足底更甚。周而复始。一日一夜。循环无间。服药久而不效。展转沉重。高诊之脉微无力。右尺脉伏而不起。因思尺脉沉伏者。肾虚也。日夜之热。上下循环者。肾火之浮游也。至子时而足底大热。则肾火之归就于下也。若当归下之时。而能摄住其性。不使上走。则热自无矣。须效烧丹法治之。夫丹家用二个阳城罐。一盛水银丹药。填塞其中。一则空而无物。以两罐对合两口。扎住。盐泥封固。然后 炼。其上之空罐。当烧红时。必用湿纸搭于罐底。频以冷水润之。盖下罐丹药。为火久逼。则渐渐望空罐中来矣。如升药之望上而飞也。但水银甚活。虽上入空罐。又能复入旧罐。必得凉冷之处。方能摄住其质。故用湿纸搭于罐底。丹必稳贴矣。今仿此法以制方。用童便炙龟板一两。熟地、枸杞各七钱。
麦冬五钱。萸肉四钱。此五味皆补肾滋阴之药。犹水银与丹药也。附子二钱。以从治而导火归元。犹炼丹之火也。又用黄柏七钱以降其火。犹罐底之湿纸与水也。黄昏煎好。子时方服从前服药。皆积于胸中而难下。服此药。觉胸中易下。三剂而热除病愈。
震按此案认为肾虚火不归原。大剂补肾。寒因热用。与证极合。与脉似乎未合。然其讲理取医。真堪贻后训则。
孙东宿治徐三泉令郎。每下午发热。直至天明。夜热更甚。右胁胀痛。咳嗽吊疼。以疟治罔效。延及二十余日。热不退。后医谓为虚热。投以参、术。痛益增。孙诊之。左弦大。
右滑大搏指。乃曰。内经云。左右者。阴阳之道路。据脉肝胆之火为痰所凝。必勉强作文。
过思不决。木火之性。不得通达。郁而致疼。夜甚者。肝邪实也。初治只当通调肝气。一剂可瘳。误以为疟。燥动其火。补以参、术。闭塞其气。致汗不出而舌胎如沉香色。热之极矣。
乃以小陷胸汤。用大栝蒌一两。黄连三钱。半夏二钱。加前胡、青皮各一钱。煎服。夜以当归龙荟丸微下之。遂痛止热退。两帖全安。
潘见所一小价。年十六七。发热于午后。医者以为阴虚。用滋阴降火药。三十余剂。热益加。且腹中渐胀。面色青白。仍以六味地黄汤加知、柏、麦冬、五味之类。又三十剂而腹大如斗。坚如石。饮食大减。发黄成穗。额亮口渴。两腿大肉消尽。眼大面小。肌肤枯燥如松树皮。奄奄一骷髅耳。孙东宿至。观其目之神。尚五分存。乃曰。证非死候。为用药者误耳。譬之树木。若根本坏而枝叶枯焦。非力可生。今焦枯。乃斧斤伤其枝叶而根本仍在也。
设灌溉有方。犹可冀生。以神授丹。日用一丸。煮猪肉四两饲之。十日腹软其半。热亦消其半。神色渐好。潘问此何证。孙曰。此疳积证也。误认为肾虚而用滋阴之药。是以滞益滞。
腹焉得不大不坚。况此热乃湿热。由脾虚所致。补阴之剂皆湿类。热得湿而益甚矣。盖脾属土。喜燥恶湿。今以大芦荟丸、肥儿丸。调理一月。即可全瘳。
震按发热有两大局。一系外因。内经所谓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一系内因。内经所谓阴虚则发热也。然伤寒之类。已有风、暑、湿、湿热、风湿、温病、热病、风温、瘅疟、脚气十余种分别。若内因。自阴虚之外。如劳倦内伤、阴盛格阳、气虚、血虚、火郁、阳郁、停食、伤酒、伏痰、积饮、瘀血、疮疡。头绪不更多乎。得其因。又当分其经。而十二经之外。又有奇经。如阳维为病发寒热。此非可以疟治者。故临证贵乎细辨也。即如孙东宿二案一系肝经郁火。一系疳积似痨。非具明眼。岂能奏功。
血证
东垣治一贫者。脾胃虚弱。气促。精神短少。衄血吐血。以麦门冬二分。人参、归身各三分。黄 、白芍、甘草各一钱。五味五枚。作一服。水煎。稍热服愈。继而至冬。天寒居密室。卧大热炕。而吐血数次。再求治。此久虚弱。外有寒形。而有火热在内。上气不足。
阳气外虚。当补表之阳气。泻里之虚热。夫冬寒衣薄。是重虚其阳。表有大寒。壅遏里热。
火邪不得舒伸。故血出于口。忆仲景伤寒论云。太阳伤寒。当以麻黄汤发汗而不与之。遂成衄。却与麻黄汤立愈。此法相同。遂用之。以麻黄桂枝汤。人参益上焦元气而实其表。麦门冬保肺气。各三分。桂枝以补表虚。当归身和血养血。各五分。麻黄去根节。去外寒。甘草补脾胃之虚。黄 实表益卫。白芍药各一钱。五味三枚。安其肺气。卧时热服。一服而愈。
震按此案认病制方。其义最精。药之分两甚轻者。因受病在卫在肺。皆系亲上部位。经云。补上治上制以缓。缓则气味薄也。然系久虚之体。热为寒束。故用法若此。体不虚而热为寒束者。又当以麻杏甘膏汤。加血药以治之。
丹溪治一壮年。患嗽而咯血。发热肌瘦。医用补药数年而病甚。脉涩。此因好色而多怒精神耗少。又补塞药多。荣卫不行。瘀血内积。肺气壅遏。不能下降。治肺壅。非吐不可精血耗。非补不可。唯倒仓法二者兼备。但使吐多于泻耳。兼灸肺俞二穴。在三椎骨下横过各一寸半。灸五次而愈。
震按肺俞灸法。今人颇用之。然效甚 。倒仓法无敢用者。德清邑宰查公。讳克萨。吐血成痨。曾用之。亦无效。丹溪此案。以补药数年。瘀血内积。尚非死证。故以二法奏功。
滑伯仁治一人。盛暑出门。途中吐血数口。亟还则吐甚。胸拒痛。体热头眩。病且殆。
或以为劳心焦思所致。与茯苓补心汤。仁至。诊其脉洪而滑。曰。是大醉饱。胃血壅遏。为暑迫血上行。先与犀角地黄汤。继以桃仁承气汤去瘀血宿积。后治暑即安。
震按此条为孙东宿二案之祖。可以并看。
陈斗严治薛上舍。高沙人。素无恙。骤吐血半缶。陈诊之曰。脉弦急。此薄厥也。病得之大怒。气逆。阴阳奔并。饮六郁汤而愈。
震按上条逐瘀清暑。此条开郁。皆治暴病吐血法。类案原本载吴茭山治吐血不止。即以吐出之血炒黑与服。亦是第一回暴起吐血法。
薛立斋治一童子。年十四。发热吐血。薛谓宜补中益气以滋化源。不信。用寒凉降火。
愈甚。始谓薛曰。童子未室。何肾虚之有。参 补气。奚为用之。薛曰。丹溪云。肾主闭藏肝主疏泄。二藏俱有相火。而其系上属于心。心为君火。为物所感则易动。心动则相火翕然而随。虽不交会。其精暗耗矣。又精血篇云。男子精未满而御女以通其精。则五脏有不满之处。异日有难状之疾。遂用补中益气及地黄丸而瘥。
汪石山治一人。形实而黑。病咳。痰少声嘶。间或咯血。诊之。右脉大无伦。时复促而中止。左比右略小而软。亦时中止。曰。此脾肺肾三经之病也。盖秋阳燥烈。热则伤肺。加之以劳倦伤脾。脾为肺母。母病而子失其所养。女色伤肾。肾为肺子。子伤必盗母气以自奉而肺愈虚矣。法当从清暑益气汤例而增减之。以人参二钱或三钱。白术、白芍、麦门冬、茯苓各一钱。生地、当归身各八分。黄柏、知母、陈皮、神曲各七分。甘草五分。煎服。月余而安。
震按上条童年发热吐血。此条咳嗽声嘶咯血。皆用参、术合补阴药而愈。观二公之议论可悟失血之源头。今人一味滋阴清火。宜乎不效。
一人形瘦而苍。年逾二十。忽病咳嗽咯血。兼吐黑痰。医用参、术之剂。病愈甚。汪诊之。两手寸关浮软。两尺独洪而滑。此肾虚火旺而然也。遂以四物汤加黄柏、知母、白术、陈皮、麦冬之类。治之月余。尺脉稍平。肾热亦减。根据前方再加人参一钱。兼服枳术丸加人参、山栀以助其脾。六味地黄丸加黄柏以滋其肾。半年而愈。
震按四物加知、柏合两尺之洪滑。白术、麦冬合寸关之浮软。妙极。至于前用参、术而病甚。后以尺脉稍平仍加人参。苟非石山之高明。岂敢复蹈前辙。其收功于枳术丸加人参、山栀。及地黄丸加黄柏。尤见工巧。
一人年逾四十。面色苍白。平素内外过劳。或为食伤。则咯硬痰而带血丝。因服寒凉清肺药消痰药至五六十帖。声渐不清而至于哑。夜卧不寐。醒来口苦舌干而常白胎。或时喉中觉痛。或胸膈痛。或嗳气夜食难消。或手靠物久则麻。常畏寒。不怕热。前有 疝。后有内痔。遇劳则发。初诊左脉沉弱而缓。右脉浮软无力。续后三五日一诊。心肺二脉浮虚。按不应指。或时脾脉轻按阁指。重按不足。又时或快或缓。或浮或沉。或大或小。变动无常。夫脉不常。血气虚也。譬之虚伪之人。朝更夕改。全无定准。以脉参证。其虚无疑。虚属气虚为重也。盖劳则气耗而肺伤。肺伤则声哑。又劳则伤脾。脾伤则食易积。前疝后痔。遇劳而发者。皆因劳耗其气。气虚下陷。不能升降故也。且脾喜温恶寒。而肺亦恶寒。故曰。形寒饮冷则伤肺。以已伤之脾肺。复伤于药之寒凉。则声安得不哑。舌安得不胎。胎者。仲景谓胃中有寒。丹田有热也。夜不寐者。由子盗母气。心虚而神不安也。痰中血丝者。由脾伤不能裹血也。胸痛嗳气者。气虚不能健运。故郁于中而嗳气。或滞于上则胸痛也。遂用参、各四钱。麦冬、归身、贝母各一钱。远志、酸枣仁、牡丹皮、茯神各八分。石菖蒲、甘草各五分。其他山楂、麦芽、杜仲。随病出入。煎服年余而复。益以宁志丸药。前病渐愈矣。且此病属于燥热。故白术尚不敢用。况他燥剂乎。
一人年五十。形色苍白。性急。语不合。则叫号气喘呕吐。一日左乳下忽一点痛。后有过劳恼怒。腹中觉有秽气。冲上即嗽。极吐。亦或干咳无痰。甚则呕血。时发时疟。或以疟治。
或从痰治。皆不效。汪诊之。脉皆浮细。略弦而快。曰。此土虚木旺也。性急多怒。肝火时动。故左乳下痛者。肝气郁也。秽气冲者。肝火凌脾而逆上也。呕血者。肝被火扰不能藏其血也。咳嗽者。金失所养。又受火克而然也。呕吐者。脾虚不能运化。食郁为痰也。寒热者水火交战也。兹宜泄肝木之实。补脾土之虚。清肺金之燥。庶几可安。以青皮、山栀各七分。白芍、黄 、麦冬各一钱。归身、阿胶各七分。甘草、五味各五分。白术一钱五分。人参三钱。煎服月余。诸证悉平。
震按上条声哑喉痛。口苦舌胎。而用参、 各四钱。此条左乳下痛。秽气冲上即嗽。而用人参三钱。 、术次之。非石山岂能辨此。且上条脉软无力。变动不常。尚可认为气虚。
此条脉浮细弦数。不以滋肾清肝。治更难及。
村庄一妇。年五十余。久嗽咯脓血。日轻夜重。汪诊之。脉皆细濡而滑。曰。此肺痿也平日所服人参清肺饮、知母茯苓汤等剂。皆犯人参、半夏。一助肺中伏火。一燥肺之津液故病益加。乃以天麦门冬、阿胶、贝母为君。知母、生地、紫菀、山栀为臣。桑白皮、马兜铃为佐。款冬花、归身、甜葶苈、桔梗、甘草为使。五剂而安。
震按石山治血证。多用参、术。而此条及下条前半段治法。如出两人。可见其原非执守一法。但下条用滋阴凉药。竟得脉缓不数。殆有天幸焉。近来此种病极多。此种药效者殊少一人形色苍白。年三十余。咳嗽咯血声哑。夜热自汗。汪诊之。脉濡细而近快。曰。此得之色欲也。遂以四物加麦冬、紫菀、阿胶、黄柏、知母。三十余帖。诸证悉减。又觉胸腹痞满。恶心畏食。或时粪溏。诊之脉皆缓弱。无复快矣。曰。今阴虚之病已退。再用甘温养其脾胃。则病根去矣。遂以四君子汤加神曲、陈皮、麦冬。服十余帖而安。
江篁南治其弟患嗽血。初一二剂用知、贝、二冬、归、芍清肺之剂。夜加胁疼。继用人参一钱五分。胁疼减。后知参至二钱。左脉近大而快。右略敛。少带弦而快。每嗽则有血。
大便溏。一日三更衣。以人参三钱。白术、紫菀各一钱五分。茯苓、白芍各一钱。甘草九分牡丹皮八分。加茅根、小溲。脉弦快稍减。加黄 二钱。百部六分。是日嗽止。血渐少。
既而血亦止。然便溏。乃倍参、 、术、山药、陈皮、甘草、苡仁、白芍等药。兼与健脾丸而愈。
震按此案纯仿石山治法。
孙东宿治臧六老。上吐血。下泻血。胸膈背心皆胀。原从怒触。又犬肉所伤。故发热而渴。医者用滋阴降火药。胸背愈胀。血来更多。孙诊之两关俱洪滑有力。曰。此肝脾二经有余证也。作阴虚治。左矣。阴虚者脉数无力。今之脉既不同。午后潮热。夜半而退。与今之昼夜常热者。亦不同也。经云。怒伤肝。甚则呕血并下泄。胸背胀痛。瘀血使然。脾为犬肉所伤。故不能统血。误用地黄、知、柏等剂。是以脾益伤。而上焦瘀血愈滞也。即与山楂、香附、枳实。调气消导为君。丹参、丹皮、桃仁、滑石、茅根。化瘀血为臣。黄连、芦根。
解犬肉之热为佐。四帖胸背宽。吐血止。惟腹中不舒。仍以前药同保和丸与之。大下臭黑粪而全安。
族侄明之。作文过劳。痰火上逆。大吐痰沫。因而呕血。一涌数碗。昏晕汗出。奄奄而卧。略不敢动。稍动即呕吐而血随出。色鲜红。饮食汤水皆不敢入。入即吐而眩晕。血即随之。医者皆曰。血如涌泉。体热脉大。眩晕而药食难入。似无佳兆。孙诊之曰。无妨。凡看证要圆活。勿拘泥。经云。心主血。肝藏血。又云。怒则气上。又云。脉虚身热。得之伤暑今左脉弦大。右脉虚大。是不独作文劳心动火。且亦被怒伤肝。抑又为暑所逼。以致木火上升。眩晕作吐。经云。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诸呕吐逆。皆属于火。又诸动属火。内为木火上冲。外为暑气所迫。故吐而汗多。血随吐出也。先以白丸子三钱解其暑气。清其痰饮。
抑其冲逆。则吐可止。吐止气平。血自归经。服后果嗒然而睡。醒则吐止食进。眩晕寻已。
继用滑石、香薷各三钱。黄连、扁豆各一钱五分。竹茹一钱。甘草五分。四帖全安。
震按上条胸背皆胀。服阴药胀更甚。合以两关脉之洪滑有力。尚易辨其非阴虚。况恼怒食犬。亦可问而知之。此条因作文过劳。呕血数碗。昏晕汗出。稍动即吐。而血随至。势殊危矣。况右脉虚大。不认为虚而认为暑。竟合左脉之弦大。大剂清暑清汗。真妙手也。
李士材曰。尚宝卿须日华。林下多郁。且有暴怒。吐血甚多。倦怠异常。余以六君子纳参一两。干姜一钱。木香八分。四日而血止。后因怒。血复大作。余曰。先与平肝。继当大补。然夏得秋脉。所谓早见非时之脉。当其时不能再见矣。果如期而殁。
震按吐血甚多。其因由于郁且怒。则肝脾受伤久矣。重用人参。佐辛热以从治。可谓技进乎道者也。若解郁平肝。血岂能止。然血止后因怒复大作。更何法可治。其死无疑矣。
大宗伯董元宰有少外家。吐血蒸嗽。先用清火。继用补中。俱不见效。士材诊之。曰。两尺沉实。少腹按之必痛。询之果然。此怒后蓄血。经年弗去。乃为蒸热。热甚而吐血。阴伤之甚也。以四物汤加郁金、桃仁、穿山甲、大黄少许。下黑血升余。少腹痛仍在。更以前药加大黄三钱煎服。又下血黑块如桃胶蚬肉者三四升。腹痛乃止。虚倦异常。与独参汤饮之。三日而热减六七。服十全大补汤百余日而康。
震按两尺沉实。决其少腹有瘀。因瘀而蒸热。因蒸热而吐血。盖从脉象认得病根。故大下而病根去。去后峻补。不用养阴。更妙。
景岳治倪孝廉。素以攻苦。思虑伤脾。时有呕吐之证。过劳即发。用理阴煎、温胃饮之属。
随饮即愈。一日于暑末时。因连日交际。致劳心脾。遂上为吐血。下为泄血。俱大如手片。
或紫或红。甚多可畏。医云。此因劳而火起心脾。兼之暑令。二火相济。所以致此。与犀角地黄、童便、知母之属。药及两剂。其吐愈甚。脉益紧数。困惫垂危。迨景岳往视。情势俱剧。乃以人参、熟地、干姜、甘草四味。大剂与之。初服毫不为动。次服觉呕恶少止。而脉中微有生意。乃复加附子、炮姜各二钱。人参、熟地各一两。白术四钱。炙甘草一钱。茯苓二钱。黄昏与服。竟得大睡。直至四鼓。复进之。而呕止血亦止。又服此方数日。而健如故盖此人以劳倦伤脾。脾胃阳虚。气有不摄。所以动血。时当二火。而证非二火。再用寒凉脾必败而死矣。
震按此与生生子族侄之病病因同。现证及时令又同。而一用寒凉。一用温补。水火之别皆得收功。自非神手不能。但孙脉左弦大右虚大。与紧脉不同。孙案未曾以药尝试。张案用寒凉而病益甚。亦有不同也。临证者在乎细心体察也。
喻嘉言治一人。素有失血病。晨起陡暴一口。倾血一盆。喉间气壅。神思飘荡。壮热如蒸。
颈筋粗贲。诊其脉尺中甚乱。曰。此昨晚大犯房劳也。因出验血。色如太阳之红。再之寝所谓曰。少阴之脉系舌本。少阴者肾也。今肾家之血。汹涌而出。舌本已硬。无法可救。不得已用丸药一服。镇安元气。若得气转丹田。尚可缓图。内浓煎人参汤。下黑锡丹三十粒。
喉间 有声。渐入少腹。顷之舌柔能言。但声不出。急用润下之剂以继前药。遂与阿胶一两溶化。分三次热服。半日服尽。身热渐退。颈筋渐消。进粥。与补肾药。多加秋石。服之遂愈。
震按参汤下黑锡丹以治吐血。可补古法所未备。然继以阿胶而大效。再继以秋石补肾药而全愈。恐未必。
又治顾枚先。年二十余岁。体肥嗜酒。孟夏患失血证。每晚去血一二盏。延至季夏。去血无算。然色不憔悴。身不消瘦。脉不洪盛。亦无寒热。但苦上气喘促。夜多咳嗽。喉间窒塞。胸前紧逼。背后刺胀。躁急多怒。医以人参、阿胶。治失血成法。用之月余。逾增其势更医用滋阴膏子润上。牛膝、黄柏导下。总不见效。及服酒研三七。则血止咳定。但未久血复至。咳复增。喻曰。是病为饮醇伤胃。胃家多气多血。故内虽渐亏。而外犹未觉。揆其致此之繇。又必以醉饱入房而得之。盖人身气动则血动。而媾精时之气。有乾坤鼓铸之象其血大动。精者。血之所化也。灌输原不止胃之一经。独此一经所动之血。为醉饱所阻。
不能与他经缉续于不息之途。是以开此脱血一实。今者竟成熟路矣。夫胃之脉从头走足。本下行也。以呕血之故。逆而上行。则呼吸必致喘急。胃之气。传入大小肠膀胱等处。亦本下行也。以屡呕之故。上逆而不下达。则胸腹必致痛闷。胃气上奔。呕逆横决。则胸中之气必乱。所以紧逼痛楚。甚至攻入于背。以背为胸之府也。其心烦多怒者。以胃之上为膈。内经所谓血迸于膈之上。气迸于膈之下。气血倒而使然。且胃之大络。贯膈络肺。其膈间紧逼肺间。气胀痰胶。何莫非胃病之所传哉。当此长夏土旺。母邪尽传于子。至三秋燥金司令。咳嗽喘满之患必增。肺痈胃痈之变必来矣。今岁少阴司天。运气热也。炎夏酷暑。时令热也。
而与胃中积热。合煽其虐。不治其热。血必不止。惟遵内经热淫血溢。治以咸寒之旨。用元明粉化水煮黄柏。秋石化水煮知母。少加甘草以调其苦。四剂而血止。惜病家不终其用。八月中。果生肺痈而死。
震按此案议病制方。 绝人寰。岂西昌真有隔垣之见如长桑元化哉。亦惟熟于内经。
而善于运用。则引集经义。证合病机。头头是道。无勉强附会之陋矣。士材先生云。熟读而精灵自启。思深而神鬼可通。诚哉是言也。
周慎斋治陈姓人。年三十五岁。性嗜酒色。忽患吐血。一日三五次。不思饮食。每日食粥一碗。反饮滚酒数杯。次日清晨再食粥。前粥尽行吐出。吐后反腹胀。时时作痛作酸。昼夜不眠。饮滚酒数杯略可。来日亦如此。近七月矣。医人并无言及是积血者。俱言不可治。
周诊之。六脉短数。曰。吐后宜宽反胀。饮滚酒略可。此积血之证也。盖酒是邪阳。色亦邪阳。邪阳胜则正阳衰。又兼怒气伤肝。肝不纳血。思虑伤脾。脾不统血。中气大虚。血不归络。积血中焦无疑。宜吐宜利。但脾胃大虚。不使阳气升发。阴寒何由而消。先用六君子汤白术以苍术制之。加丁香温胃。草蔻治中脘痛。三十余帖。再用良姜一两。百年陈壁土四两同煎。待土化切片。陈皮去白。草蔻、人参、白术、茯苓、甘草、胡椒、丁香各五钱。细辛四钱。共末。空心。清盐汤或酒送下二钱。此药专在扶阳。积血因阴寒凝结。阳旺而阴自化。服药后。血从下行者吉。乃血从上吐。约六七碗。胸中闷乱。手足逆冷。不省人事。急煎人参五钱。炮姜八分。遂静定。后胸中闷乱。脐下火起而昏。用茯苓补心汤。一剂而安。
后用六味加人参、炮姜而痊。
震按此案认病有卓见。用药有妙解。与诸吐血治法绝不相关。因在血止后。得吐反胀当治其胀耳。案中邪阳胜则正阳衰。至言也。凡人逞欲藉酒为助。自觉阳强可喜。不知仍靠命门真阳作主。迨欲既遂。而邪阳息。真阳始宁。欲火频起频息。真阳必渐用渐衰。或欲起而勿遂其欲。似与真阳无损。然如灯火本明。而于灯下另添一火以逼之。此火渐旺。则灯火渐灭。理更可悟。故凡中年之后多病之人。必以闭关为福。尤以泊然不起欲念为大福也。
石顽治牙行陶震涵子。伤劳咳嗽。失血势如泉涌。服生地汁墨汁不止。门人周子。用热童便二升而止。石顽诊其脉弦大而虚。自汗喘乏。至夜则烦扰不宁。与当归补血汤。四帖而热除。时觉左胁刺痛。按之漉漉有声。此少年喜酒负气。尝与人斗狠所致。与泽术麋衔汤加生藕汁调服。大便即下累累紫黑血块。数日乃尽。后与四乌 骨一 茹为末。分四服。入黄牝鸡腹中煮啖。留药蜜丸。尽剂而血不复来矣。
震按自汗喘乏。脉弦大而虚。不混投地黄汤、生脉散。高矣。用补血汤者。以其夜间烦扰不宁耳。至因胁痛想及斗狠。则此人形色必壮实。故消瘀不补益。最为得法。
高士宗曰。友孙子度侄女。适张氏。病半产。咳嗽吐血。脉数而涩。色白。胃满脾泄。
医用理气降火止血药。益甚。予投理中汤加木香、当归。倍用参、术而血止。继用归脾汤。
及加减八味饮子。诸证渐愈。时鼓峰适从湖上来。视之曰。大虚证得平至此。非参、术之力不能。今尚有微嗽。夜热时作。急宜温补以防将来。因定朝进加减八味丸。晡进加减归脾汤未几。遇粗工。诧曰。血病从火发。岂可用热药。遂更进清肺凉血之剂。病者觉胃脘愈烦惋。饮食不进。而迫于外论。强服之。逾月病大发。血至如涌。或紫或黑。或鲜红。病者怨恨。复来招。予往视之。曰。败矣。脏腑为寒凉所逼。荣卫既伤。水火俱竭。脉有出而无入病有进而无退。事不可为也。未几果殁。仁斋直指云。荣气虚散。血乃错行。所谓阳虚阴必走也。曹氏必用方云。若服生地、藕汁、竹茹等药。去生便远。故古人误解滋阴二字。便能杀人。况粗工并不识此。随手撮药。漫以清火为辞。不知此何火也。而可清乎。所用药味视之若甚平稳。讵知其入人肠胃。利如刀锯。如此可畏哉。夫血脱益气。犹是粗浅之理。
此尚不知。而欲明夫气从何生。血从何化。不亦难乎。操刀使割。百无一生。有仁人之心者愿于此姑少留意也欤。
震按吐血一证。近日最多。有有因而患之者。亦有无因而患之者。外因六淫之邪。动血犹轻。内因酒色忧愤。动血为重。及不内外因作劳举重。忍饥疾行。皆使失血。然尚可求其因而治之。若与诸项并不相犯。无端而吐血。此则最重。内经谓地居太虚之中。大气举之也大气偶泄。即有地震山崩之患。而水不安澜。或溢或竭。人身亦然。大气浓。足以包固。
纵犯三因。亦成他病。不至吐血。大气衰。不能担护。如堤薄则水易漏。堤坍则水必决也。
世人只守血热妄行一说。误矣。请观此案。可以猛省。但参、 、术。亦有效有不效。盖大气无形。与营气卫气宗气中气又不同。非草木血肉之补所能补。曾见大啖肉饭。俄顷血一冒而死者。又见日日服参。而血仍频发以死者。此皆恶疾。惟善养性修身。庶可挽回。内经云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此无形之大药也。予幼年凿窍太早。犯褚氏之戒。十四五岁。即患梦遗咯血。二十四岁更剧。咳痰必带血。一月梦遗十余次。遂咳嗽夜热。喉痒火升。颧红背痛。自分死矣。尔时上有垂白之高堂。下无襁褓之童稚。于是忧病畏死。苦不可言。欲却其畏死之念而末由也。父母见予形瘠。命媳分房别寝。并得复阅贤愚因缘。视身命如敝屣。而畏死之念涣然冰释。淫欲之梦绝不复作矣。从此泰然自得。自无恼怒自不躁急。惟戒烟酒。畏色如蝎。二年而诸病瘳。三年而儿女育。敢不举以告世。惟愿患斯疾者。请尝试之。
震又按缪仲淳治吐血三诀。举世奉为明训。实未细绎其义。首条云。宜行血。不宜止血固是。然行血之药。惟有大黄。所谓血以下行为顺也。又须看其血证之新久。与失血之多少而去取之。盖宜下于妄行之初。不宜下于脱血之后也。今本文不注明行血者何药。但云行血则血循经络。致近日有多服山羊血而死者。安知不误于此句。至如血来汹涌。必须止之。
古方花蕊石散、十灰散。及童便、墨汁等。皆欲其止也。止之后。或消或补。尚可缓商。任其吐而不思所以止之。何从求活。特是止血之法。贵于虚实寒热辨得明。斯于补泻温清拿得稳耳。本文云。止之则血凝。血凝则发热恶食而病日痼。抑思今之吐血者。每多发热恶食。
何尝由于血凝耶。果系血凝。则仲景大黄 虫丸尚可救之。只虑血去无算。阴虚则病。阴竭则死。无可奈何也。次条宜补肝不宜伐肝。注谓养肝则肝气平。而血有所归。伐之则肝虚不能藏血。血愈不止。此说诚妙。然亦要看脉象若何。肝阴固宜养。肝阳亦宜制。设遇木火两亢。血随气逆者。则抑青丸、龙胆泻肝汤。醋制大黄、桃仁、枳壳、青铅、铁锈水等。何尝禁用。盖得其道。则伐之即所以补之。不得其道。而徒奉熟地、当归、萸肉、枸杞等为补肝之药。则谬矣。末条宜降气。夫气有虚实。亦分寒热。血证之气。虚者多。实者少。热者多寒者少。惟恃强善怒之人。肝气实而吐血。往往有之。抑肝清肝。宜降气又宜降火矣。他如肺气虚而不降。则生脉散、观音应梦散。中气虚而不降。则四君子、参橘煎。肾阳虚不能纳气而不降。则八味丸、黑锡丹。肾阴虚不能纳气而不降。则大补阴丸、三才封髓丹。必求其所以不降之故而治之。斯为降。乌可恃韭汁、苏子、番降香。为下气药耶。至不宜降火之句。医中狡狯者。藉为口实。辄称吐血服生地、麦冬。必成痨病。随将假阿胶售人以代二物不知世之一见血证。概用生地、麦冬。诚应诃责。若将二物屏弃。岂非因噎废食。况予生平所见。血溢上窍之人。合乎丹溪所谓阳盛阴虚有升无降者。十居八九。合乎仁斋所谓阳虚阴必走。及曹氏必用方之甘草干姜汤。赵氏绛雪丹书之桂附者。百中一二而已。惟虚而有火者。清补并用。虚而无火者。气血兼补。或宜降火。或不宜降火。总无一定之法也。若谓服苦寒药必死。则仲景金匮之泻心汤。不几为罪之魁哉。
衄血
滑伯仁治一妇。体肥而气盛。自以无子。尝多服暖宫药。积久火盛。迫血上行为衄。衄必数升余。面赤。脉躁疾。神恍恍如痴。医者犹以上盛下虚。丹剂镇坠之。伯仁曰。经云。
上者下之。今血气俱盛。溢而上行。法当下导。奈何实实耶。即与桃仁承气汤三四下。积瘀去。继服既济汤。二十剂而愈。
项彦章治一妇。患衄三年许。医以血得热则淖溢。服泻心凉血之剂。益困。衄才数滴。
辄昏。六脉微弱。寸为甚。曰。肝藏血而心主之。今寸口脉微。知心虚也。心虚则不能司其血。故逆而妄行。法当养心。仍补脾。实其子。子实则心不虚矣。以琥珀诸补心药。遂安。
许学士云。一人膏粱嗜饮。常病衄。医曰。诸见血者为热。以清凉饮子投之。即止。越数日。其疾复作。医又曰。药不胜病故也。遂投黄连解毒汤。或止或作。易数医。皆用寒苦之剂。俱欲胜其热而已。饮食起居。浸不及初。肌寒而时躁。言语无声。口气臭秽。恶吸冷风。其衄之余波。则未绝也。或曰。诸见血者热。衄、热也。热而寒之。理也。今不愈而反害之。何耶。内经曰。以平为期。又言下工不可不慎也。彼惟知见血为热。而以苦寒攻之。
抑不知苦泻土。土、脾胃也。脾胃人之所以为本者。今火为病而泻其土。火未尝除而土已病矣。土病则胃虚。虚则荣气不能滋荣百脉。元气不循天度。气随阴化而无声肌寒也。噫。粗工嘻嘻。以为可治。热病未已。寒病复起。此之谓也。
汪石山治一人。形魁伟。色黑善饮。年五十余。病衄如注。喘嗽。喘不能伏枕。医以四物汤加麦冬、阿胶、桑白皮、黄柏、知母进之。愈甚。诊之脉大如指。脉诀云。鼻衄失血沉细宜。设见浮大即倾危。据此。法不救。所幸者色黑耳。脉大非热。乃肺气虚也。此金极似火之病。若补其肺气之虚。则火自退矣。医用寒凉降火之剂。是不知亢则害。承乃制之旨。
遂用人参三钱。黄 二钱。甘草、白术、茯苓、陈皮、神曲、麦冬、归身甘温之药进之。一帖病减。十帖病愈。
震按以上四案。首条是实热。次条为心脾两虚。三条病因是热。而过用苦寒。四条脉形是热。而实由气虚。不同如此。临证者可不细辨乎。
又一人形近肥而脆。年三十余。内有宠妻。三月间。因劳感热。鼻衄久而流涕不休。
鼻秽难近。渐至目昏耳重。食少体倦。医用四物凉血。或用参 补气。罔有效者。诊之脉濡而滑。按皆无力。曰。病不起矣。初因水不制火。肺为火扰。流涕不休。经云。肺热甚则出涕是也。金体本燥。津液日泄。则燥者枯矣。久则头面诸阳之液。因以走泄。经云。枯涩不能流通。逆于肉里。乃生痈肿是也。月余。面目耳旁。果作痈疮而卒。后见流涕者数人。多不救。
震按流涕鼻秽。即鼻渊之属。何以断其必死。要之脉濡滑而无力。昔贤谓滑脉类数。仲景所云数脉不时。则生恶疮也。脉无力者。石山必用参、 。今参、 罔效。无路可寻矣。
况流涕不休。定然枯涩。故以营气不从。逆于肉里。为是病之指归。魏注云。用滋水生肝养肺药诚佳。然以治流涕不休者。恐亦难效。
朱圣卿鼻衄如崩。三日不止。较之向来所发之势。最剧。服犀角、地黄、芩、连、知、柏、石膏、山栀之属。转盛。第四日。邀石顽诊之。脉弦急。如循刀刃。此阴火上乘。载血于上。得寒凉之药。转伤胃中清阳之气。所以脉变弦紧。与生料六味加五味子作汤。另用肉桂末三钱。飞罗面糊。分三丸。用煎药调下。甫入喉。其血顿止。少顷。口鼻去血块数枚而愈。自此数年之患。绝不再发。
〔附〕一人衄血不已。医皆以为热。沈宗常投以参附而愈。人骇问之。曰。脉小而衰。
非补之不可。
震按此二条相同。但微有不同者。一系温补元气。一系导火归元也。
〔附〕徐德古治一人。患衄尤急。灸项后发际两筋间宛宛中三壮。立止。盖血自此入脑注鼻中。常人以绵勒颈后。尚可止衄。此灸宜效。
震按是乃截其血之来路也。与湿纸搭囟门者同义。若邵村张教官衄。道人教以生藕一枝捣贴颅囟。再以海巴烧存性。吹鼻二三次。饶州民季七衄。医用萝卜汁和无灰酒饮之立止复发。用人中白新刮者。置瓦上焙干。温汤调下。又止。是皆偶合一时之病机。并非诸衄之定法。
下血
东垣治一人。宿有阳明血证。因五月大热。吃杏。肠 下血。唧远散漫如筛。腰沉沉然腹中不和。血色黑紫。病名湿毒肠癖。阳明少阳经血证也。以芍药一钱五分。升麻、羌活黄各一钱。生熟地黄、独活、牡丹皮、炙甘草、柴胡、防风各五分。归身、葛根各三分桂少许。作二服。
震按腰沉沉然。腹中不和。湿也。血色紫黑。湿兼热也。方中用风药以胜湿。不用凉药以清热者。欲其行春生升发之令。使血不下走。无取苦寒之降沉也。加桂少许。如风熏日暖不特血止。胃气亦旺矣。
罗谦甫治真定总管史侯男。年四十余。肢体本瘦弱。于至元辛巳。因秋收租。佃人致酒味酸。不欲饮。勉饮数杯。少时腹痛。次传泄泻无度。日十余行。越旬。便后见血红紫。肠鸣腹痛。医曰。诸见血者为热。用芍药柏皮丸治之。不愈。仍不欲食。食则呕酸。形体愈瘦面色青黄不泽。心下痞。恶冷物。口干。时有烦躁。不得安卧。罗诊之。脉弦细而微迟。
手足稍冷。内经曰。结阴者。便血一升。再结二升。三结三升。又云。邪在五脏。则阴脉不和。而血留之。结阴之病。阴气内结。不得外行。无所禀。渗肠间。故便血也。以苍术、升麻、熟附子各一钱。地榆七分。陈皮、浓朴、白术、干姜、白茯苓、干葛各五分。甘草、益智仁、人参、当归、神曲、炒白芍药各三分。上十六味作一服。加姜、枣煎。温服食前。名曰平胃地榆汤。此药温中散寒。除湿和胃。数服。病减大半。仍灸中脘三七壮。乃胃募穴。
引胃上升。滋荣百脉。次灸气海百余壮。生发元气。灸则强食羊肉。又以还少丹服之。则喜饮食。添肌肉。至春再灸三里二七壮。壮脾温胃。生发元气。此穴乃胃之合穴也。改服芳香之剂良愈。
震按此条证因易辨。脉又可凭。无甚疑难。妙在制方。升温通补分量轻重合宜。的属东垣高弟。
丹溪治一老妇。性沉多怒。大便下血十余年。食减形困。心摇动。或如烟熏。早起面微浮。血或暂止。则神思清。忤意则复作。百法不治。脉左浮大虚甚。久取滞涩而不匀。右沉涩细弱。寸沉欲绝。此气郁生涎。涎郁胸中。心气不升。经脉壅遏不降。心血绝。不能自养故也。非开涎不足以行气。非气升则血不归隧道。以壮脾药为君。二陈汤加红花、升麻、归身、酒黄连、青皮、贝母、泽泻、黄 、酒芍药。每帖加附子一片。煎服。四帖后血止。去附。加干葛、丹皮、栀子。而烟熏除。乃去所加药。再加砂仁、炒曲、熟地黄、木香。倍参、术。服半月愈。
震按此条脉证。似虚似实。非寒非热。较之罗案。难辨多矣。及观其讲病源与用药法。
及药之轻重去取。俱有精义。又极平和。十年之病。半月而愈。仙乎仙乎。
虞恒德治一男子。四十余。素饮酒无度。得大便下血证。一日如厕二三次。每次便血一碗。以四物汤加条芩、防风、荆芥、白芷、槐花等药。连日服之不效。后用橡斗烧灰二钱七分。调入前药汁内服之。又灸脊中对脐一穴。血遂止。自是不发。
震按橡斗烧灰未为巧。灸脊中对脐一穴殊巧。
一男子。每怒必便血。或吐血。即服犀角地黄汤之类。薛立斋曰。当调理脾胃。彼不信。仍服之。日加倦怠。面色萎黄。又用四物、芩、连、丹皮之类。饮食少思。心烦热渴。吐血如涌。竟至不起。此证久服寒凉损胃。必致误人。其脾虚不能摄血。不用四君、芎、归、补中益气之类。吾未见其生者。
一妇但怒必便血。寒热口苦。或胸胁胀痛。或小腹痞闷。薛曰。此怒动肝火而侮土。用六君子加柴胡、山栀而愈。用补中益气、加味逍遥二药。乃不复作。
震按此条。是吐血便血正理正法。
李士材治学宪黄贞父。患肠风。久用四物汤芩、连、槐花之属。屡发不止。面色颇黄。
诊其脉。惟脾部浮而缓。此土虚而风湿交乘也。遂用苍术三钱。茯苓、人参、黄 、升麻、柴胡、防风各一钱。四剂而血止。改服十全大补汤。调养而愈。
震按此条。是从李罗二案参合为治。
孙东宿治新市陈鹿塘。有肠风脏毒之证。大便燥结。数日不能一行。痛苦殊甚。百医不效。其脉两寸皆数。两关皆弦而无力。两尺洪滑而左尤甚。孙曰。东垣谓大肠喜清而恶热。
脾胃喜温而恶寒。以胃属土而大肠属金也。今此乃胃寒肠热之证。当以肠风脏毒之药为君主外以养血之剂裹之。使不伤胃气。盖药先入胃。而后传入大肠。入胃时裹药未化。及入大肠。则裹药化而君药始见。亦假途灭虢之策也。因以大黄酒浸九蒸九晒二两。木耳二两。槐花三两。郁李仁、皂角子、象牙屑、条芩各一两。血余灰、升麻、荆芥各五钱。为末。炼蜜丸。外以四物汤加蒲黄各一两为衣。空心午后。各以米汤下二钱。果血止而大便不燥。饮食日加矣。
震按裹药法以治肠风便燥颇相宜。盖裹药晒使坚干。诚可传入大肠。非比走经络及他脏腑。必由脾胃转送也。
又治董宗伯公子龙山夫人。即宪副茅鹿门公女。年三十五。病便血。日二三下。腹不疼医治三年不效。孙诊之。左脉沉涩。右脉漏出关外。诊不应病。因血既久下。且用补中益气汤加阿胶、地榆、侧柏叶服八剂。血不下者半月。彼自喜病愈矣。偶因劳而血复下。又索煎药。孙曰。夫人之病。必有瘀血积于经隧。前因右脉漏关难凭。故以升提兼补兼涩。以探虚实耳。今得病情。法当下而除其根也。龙山曰。三年间便血。虽一日二三下。而月汛之期不爽。每行且五日。何尚有瘀血停蓄耶。孙曰。此予因其日下月至。而知其必有瘀血停蓄也经云。不塞不流。不行不止。今之瘀。实由塞之行也。不可再涩。古人治痢。必先下之。
亦此意也。即用桃仁承气汤加丹参、五灵脂、荷叶蒂。水煎夜服。五更下黑瘀血半桶。其日血竟不来。乃以理脾药养之。过五日。复用下剂。又下黑瘀如前者半。乃以补中益气汤、参苓白术散。调理全愈。
震按便血日二三下。已三年之久。而敢用逐瘀下药。非有确见。不可漫试。
周慎斋治一人。患肠风。血大下不止。头晕倒地。三四年不愈。皆曰不可治。周诊脉。
左手沉细。右手豁大。此因内伤寒凉太过。致阳不鼓。故右脉沉细。血不归络。火浮于中。
故尺脉豁大。用补中益气汤十帖。再用荆芥四两。川乌一两。醋面糊丸。空心服愈。
震按此丸名乌荆丸。恰与脏连丸为对待之方。一热一寒。判如裘葛。用得其宜。神应无比。
〔附〕洛阳一女子。年十七。耽饮无度。多食鱼虾。蓄毒在脏。日夜二三十次。大便与脓血杂下。大肠肛门痛不堪任。医以止血痢药。不效。又以肠风药。则益甚。盖肠风有血无脓也。如此半年。气血渐弱。食渐减。肌肉渐消。稍服热药。则腹愈痛。血愈下。稍服凉药则泄注气羸。粥食愈减。服温平药。则如不知。将期岁。医告术穷。待毙而已。或教服人参樗皮散。谩试之。一服知。二服减。三服脓血皆定。不十服而愈。乃求其方。云治大肠风虚饮酒过度。挟热下利脓血。疼痛。多日不瘥。樗根白皮、人参各二两为末。二钱匕。空心温酒调下。不饮酒。以温米饮下。忌油腻湿面青菜果子甜物鸡鱼蒜等。
震按此方。治久病则可。治暴病则不可。以补涩之药。恐留痼病邪也。叶案有用余粮石脂者。亦主固涩下煎。或佐以人参、木瓜、炒乌梅、炒粳米。取甘酸合固涩。使阳明主阖也或佐以萸肉、五味、黄柏、地榆。各炒成炭。取酸苦合固涩。可熄风坚阴也。皆从人参樗皮散化出。
〔附〕嘉兴府尊王竺庐公祖办事勤敏。凡案牍书禀。靡不亲阅手裁。积劳而得便血证。
初用天王补心丹及玉女煎、知柏地黄丸等方。屡愈屡发。至丙申三月渐剧。食减面黄形瘦。
精神衰弱。无锡龚商年兄用补中益气汤。以醋炒升麻、归身而血止。半月后。偶食青菜腐汤血复下。龚谓寒湿伤脾。用苍术理中汤。遂愈。十月中。值府考阅卷过劳。血又大发。龚诊其脉。弦劲带数。腹胀不思食。易怒。进加味逍遥散。不应。改用桃花散、归脾汤。转加口干咳嗽。佐以阿胶、熟地。又溏泻肠鸣不食。困惫难支。值抚宪荐胡灏轩先生来。毅然曰归脾须合右归。重用人参则效。定方人参五钱。山药三钱。枸杞、菟丝、枣仁各四钱。茯神、白芍、文蛤炒各钱半。炙草、炮姜各七分。地榆炭八分。乌梅、大枣各二枚。一剂而血止。递加 、术、熟地。再去地榆、文蛤。佐以附子。而谷纳渐增。病遂全愈。斯真得力于景岳者。
溺血
薛立斋治一妇人。小便血。因怒气寒热。或头痛。或胁胀。用加味逍遥散。诸证稍愈。
惟头痛。此阳气虚。用补中益气加蔓荆子而痊。后郁怒。小腹内 痛。次日尿痛热甚。仍用加味逍遥散加龙胆草。并归脾汤。将愈。因饮食所伤。血仍作。彻夜不寐。怔忡不宁。此胆血尚虚。用前汤而愈。
一妇人尿血。久用寒凉止血药。面色萎黄。肢体倦怠。饮食不甘。晡热作渴。三年矣。
此前药复伤脾胃。元气下陷而不能摄血也。盖病久郁结伤脾。用补中益气以补元气。用归脾汤以解脾郁。使血归经。更用加味逍遥以调养肝血。不月。诸证渐愈。三月而痊。
震按内经谓胞移热于膀胱则溺血。故溺血证属热者多。实热则脉洪数有力。宜导赤散加栀、芩、淡竹叶、鲜小蓟。调滑石末。冲生藕汁。虚热则脉洪数无力。宜生地、归、芍、栀芩、牛膝、麦冬、黄连等。调发灰。或茅根汁。若夏月有感暑热者。六一散加黄连、生地若少年有血虚挟瘀者。阿胶、三七二味多服。若阻塞不通。并可加冬葵子、生蒲黄以化之若多怒人有肝家郁火者。龙胆泻肝汤。甚则当归龙荟丸。惟久而不止则为虚。归脾、补中益气酌用。或老年及久病患。始虽热证。久变虚寒。并可用八味地黄丸、四味鹿茸丸等方。
然用至此种药小愈仍复发者。多不救。予选二案。又恐人止狃于属热治法。故取立斋以疗庸浅之通病。
汗
东垣治一人。二月天气。阴雨寒湿。又因饮食失节。劳役所伤。病解之后。汗出不止。
沾濡数日。恶寒。重添浓衣。心胸间时烦热。头目昏愦。上壅。食少减。此胃中阴火炽盛。
与天雨之湿气相合。湿热太甚。则汗出不休。兼见风化也。以助东方甲乙之风药以去其湿。
甘寒以泻其热。生芩、酒芩、人参、炙草、羌、独、 、防、细辛、川芎、蔓荆子各三分。
黄、生甘草、升、柴各五分。薄荷一分。煎服即愈。
震按汗出不止。尚用诸般风药。非东垣不能。故录之以见病情之变化无穷。不专以敛涩为止汗定法也。
慎斋治一人。自汗。足冷不能行动。尺脉沉大。此脾气下陷也。故肺失养而汗出。足乃脾肾经行之地。脾阳不舒。肾气亦郁。所以冷也。以启脾养肺为本。温肾为标。用参、 、山药。补脾阴固表扶肺。稍加桂温之而愈。
震按自汗而足冷不能行动。显系下焦虚寒矣。尺脉当沉细。何反沉大。粗工舍脉证书。
必将温补肝肾而用熟地、枸杞、苁蓉、鹿茸、桂、附等药。缪工凭脉论证。或认下焦湿热而用二妙散、防己、黄 等方。俱与脾气下陷隔一层也。慎斋善用温补。此案只稍加肉桂。亦以尺脉之沉大也。
张景岳曰。余尝治一衰翁。年逾七旬。陡患伤寒。初起即用温补调理。至十日之外。正气将复。忽尔作战。自且至晨。不能得汗。寒栗危甚。告急于余。余用六味回阳饮。入人参一两。姜、附各三钱。使之煎服。下咽少顷。即大汗如浴。时将及午。而浸汗不收。身冷如脱。鼻息几无。复以告余。余令以前药复煎与之。告者曰。先服此药。已大汗不堪。今又服此。尚堪再汗乎。余笑谓曰。此中有神。非尔所知也。急令再进。遂汗收神复。不旬日而起矣。呜呼。发汗用此。而收汗复用此。无怪乎人之疑之也。而不知汗之出。与汗之收。皆元气为之枢机耳。人能如阖辟之权。其放与收。有所以主之者。则无惑矣。
震按景岳之言。的系医宗三味。诚能悟此。则线索在手。操纵咸宜矣。但所选三案。皆取高超者以示模范。非全法也。如阳虚自汗。用参附、 附、黄 建中。阴虚盗汗。用当归六黄汤、地黄汤。加白芍、牡蛎、浮小麦、糯稻根须。表虚。用玉屏风散。心虚。用归脾汤肝火。用左金、白芍、龙、牡。胃火。用凉膈散、白虎汤。风胜。用桂枝汤。湿胜。用羌活胜湿汤。痰用导痰、温胆。暑用清暑益气。以及麻黄根、败蒲扇、封脐药、外扑法。法宜遍求。他如头汗、阴汗、心窝汗、饮食汗。方各另采。总宜多阅诸书。固难备述是编。
卷五
七情
喜
戴人曰。昔庄先生治一人。以喜乐之极而病者。庄切其脉。为之失声。佯曰。吾取药去数日更不来。病者悲泣。辞其亲友曰。吾不久矣。庄知其将愈。慰之。诘其故。庄引素问曰。惧胜喜。可谓得元关者也。然华元化以怒郡守而几见杀。文挚以怒齐王而竟杀之。欲活他人。反戕厥躬。悲夫。
戴人路经古亳。逢一妇。病喜笑不止。已半年。众医治之术穷。戴人以沧盐成块者二两余。火烧通赤。放冷研细。以河水一大碗。同煎三五沸。稍温。与饮之。以钗探咽中。吐去热痰五升。次服火剂。火主苦。解毒汤是也。不数日而笑定矣。内经曰。神有余则笑不休。
所谓神者。心火是也。火得风而成焰。即笑之象也。
怒
项关令之妻。病怒。不欲食。常好叫呼怒骂。欲杀左右。恶言不辍。众医处药。半载无功。戴人视之曰。此难以药治。乃使二娼。各涂丹粉。作伶人状。其妇大笑。次日又令作角抵。又大笑。复于其旁。常以两个能食之妇。夸其食美。此妇亦索其食一尝之。不数日。怒减食增而瘥。
丹溪治一妇人。年十九岁。气实。多怒不发。忽一日大发叫而欲厥。盖痰闭于上。火起于下。上冲故也。与香附末五钱。甘草三钱。川芎七钱。童便、姜汁煎。又与青黛、人中白香附末为丸。稍愈。后大吐乃安。复以导痰汤加姜炒黄连、香附、生姜。下当归龙荟丸。
忧
丹溪治陈状元弟。因忧病咳唾血。面黧色。药之十日不效。谓其兄曰。此病得之失志伤肾。必用喜解。乃可愈。即求一足衣食之地处之。于是大喜。实时色退。不药而愈。由是而言。治病必求其本。虽药中其病。苟不察其得病之因。亦不能愈也。
徐书记有室女。病似劳。医僧法靖诊曰。二寸脉微伏。是忧思致病。请示病因。徐曰。
女子梦吞蛇。渐成此病。靖谓有蛇在腹。用药专下小蛇。其疾遂愈。靖密言非蛇病也。因梦蛇过忧成疾。当治意而不治病耳。
思
一富家妇。伤思虑过甚。二年不寐。无药可疗。其夫求戴人诊之。曰。两手脉俱缓。此脾受之也。脾主思故也。乃与其夫以怒激之。多取其财。饮酒数日。不处一方而去。其妇大怒。汗出。是夜困眠。如此八九日不寤。自是食进。脉得其平。
一女新嫁后。其夫经商二年不归。因不食。困卧如痴。无他病。多向里床坐。丹溪诊之肝脉弦出寸口。曰。此思男子不得。气结于脾。药难独治。得喜可解。不然。令其怒。脾主思。过思则脾气结而不食。怒属肝木。木能克土。怒则气升发而冲。开脾气矣。其父掌其面。呵责之。号泣大怒。至三时许。令慰解之。与药一服。即索粥食矣。朱曰。思气虽解必得喜。庶不再结。乃诈以夫有书。旦夕且归。后三月。夫果归而愈。
丹溪曰。一蜀僧出家时。其母在堂。及游浙右。经七年。忽一日。念母之心甚切。欲归无腰缠。徒尔朝夕西望而泣。以是得病。黄瘦倦怠。时僧年二十五岁。太无罗先生见之。令其隔壁泊宿。每日以牛肉猪肚甘肥等。煮糜烂与之。凡经半月余。且时以慰谕之言劳之。又许钞十锭作路费。曰不望报。但欲救汝之命耳。察其形稍苏。脉稍充。与桃仁承气。一日三帖下之。皆是血块痰积。方止。次日只与熟菜稀粥将息。又半月。其僧遂如故。又半月有余。
与钞十锭。遂行。
〔附〕有士人观书忘食。一日有紫衣人立前曰。公不可久思。思则我死矣。问其何人曰。我。谷神也。于是绝思而食如故。
悲
一妇无故悲泣不止。或谓之有祟。祈禳请祷不应。许学士曰。金匮云。妇人脏燥。喜悲伤欲哭。象如神灵所作。数欠伸者。甘麦大枣汤主之。用其方十四帖而愈。盖悲属肺。经云在脏为肺。在志为悲。又曰。精气并于肺则悲是也。此方补脾而能治肺病者。虚则补母之义也。
息城司侯。闻父死于贼。乃大悲。哭罢。便觉心痛。日增不已。月余成块。状若覆杯。
大痛不任。药皆无功。乃求于戴人。戴人至。适巫者在其旁。乃学巫者。杂以狂言。以谑病者。至是大笑不忍。回面向壁。一二日。心下结硬皆散。所谓喜胜悲。内经自有此法也。
资生经曰。王执中母久病。忽泣涕不可禁。知是心病也。灸百会而愈。后遇忧愁凄怆者灸此穴。无不愈。
恐
高逢辰表侄。尝游惠山。暮归。遇一巨神卧寺门。恐惧奔避。自是便溺日五六十次。周恭曰。惊则心无所倚。恐则伤肾。是为水火不交。二脏俱病。故其所合之府受盛失职。州都不禁矣。
震按此证当死。或用参、 温补之药以图侥幸。
惊
卫德新之妻。旅中宿于楼上。夜值盗劫烧舍。惊坠状下。自后每闻有响。则惊倒不知人家人辈蹑足而行。莫敢冒触以声。岁余不痊。医作心病治之。人参珍珠及定志丸。皆无效戴人见而断之曰。惊者为阳。从外入也。恐者为阴。从内出也。惊者。为自不知故也。恐者。自知也。足少阳胆经属木。胆者。敢也。惊怕则胆伤矣。乃命二侍女执其两手于高椅之上。当面前下。置一小几。戴人曰。娘子当视此。一木猛击之。其妇大惊。戴人曰。我以木击几。何必惊乎。伺少定击之。惊少缓。又斯须。连击三五次。又以杖击门。又暗使人击背后之窗。徐徐惊定而笑。曰。是何治法。戴人曰。内经云。惊者平之。平者常也。平常见之必无惊。是夜使人击其门窗。自夕达曙。寝息如故。夫惊者神上越也。从下击几。使之下视。所以收神也。从此遂愈。
王中阳治江东富商。自奉颇浓。忽患心惊。如畏人捕之。闻脂粉气即遗泄。昼夜坐卧。
常欲人拥护方安。甫交睫。即阳动精滑。遍身红晕紫斑。两腿连足浸淫湿烂。脓下不绝。饮食倍常。酬应不倦。累医不效。王诊得六脉俱长。三部九候往来有力。两手寸尺特盛。猝难断证。因问之。商告曰。某但觉虚弱无力。多惊悸。及苦于下元不固。两腿风疮。
侍奉皆赖妇人。而又多欲不能自禁。奈何治之。王曰。时医必作三种治。一者治惊悸。二者治虚脱。三者治风疮。以余观之。只服滚痰丸。然后调理。满座愕然。王曰。此系太过之脉总是湿痰为病。与火炎水涸。神怯精伤者。本异标同也。逐去痰毒。不必缕治。服丸三日脉稍平。曰。君连年医药不效。反增剧者。不识虚实。认假为真故也。再令服三次。越五日。脉已和。不言惊悸之苦。但求遗泄之药。王用豁痰汤加茯苓煎服。月余诸证悉减。乃用泥金膏。以新汲水调敷两腿。干则再上。周时洗去。则热气已衰。皮肉宽皱。然后用杖毒活血方。调敷全愈。
震阅洞虚子原案。曰。此系太过之脉。心肾不变。又曰。水火亢行。心不摄血。运于下不能上升。凝于肌肤。日久湿烂。与火炎水滥。神不宁阳频泄者。本同标异也。其词涩而义晦。不如曰湿热生痰。上壅下注。反觉径捷。故僭改之。再查豁痰汤。亦逸人自定。乃以小柴胡汤去姜、枣。加紫苏、薄荷、羌活、陈皮、浓朴、枳壳、南星。云治一切痰疾。与滚痰丸相副。或以前胡易柴胡。其泥金膏。则用阴地上蚯蚓粪三分。熟皮朴硝二分。同研细。水调敷。杖毒活血方。则用蛇床子、光草乌、火 炉甘石、枯矾、槟榔、花粉、绿豆粉、凌霄花、赤石脂、白石脂、大蓟根叶、小蓟根叶为末。另煎大黄汁调敷。云治杖疮奇妙。
〔附〕一富室子弟。因忧畏官事。忽患恶闻响声。鞋履作声。亦即惊怖。有事则彼此耳语而已。饮食自若。举动无差。王令服滚痰丸二次。即能起坐应酬。再以豁痰汤、分心气饮相间服之而愈。分心气饮者。乃二陈汤加紫苏、羌活、桑白皮、肉桂、青皮、腹皮、木通赤芍也。
又一人因相识官员为事。猝为当道直入其室搜索。男人即惊死。其妻须臾苏省。失志颠倒。弃衣摸空。王亦令服滚痰丸二次。下咽即睡。次夜又一服。仍用豁痰汤加枳实。服数日即安。
张路玉治河南督学汪缄庵媳。产后病虚无气。洒洒然如惊。常时咳青黑结痰。欲咳则心中 大动。咳则浑身麻木。心神不知所之。偶闻一声响。则头面哄热。微汗。神魂如飞越状。专事妇科者。屡用补养心血之剂。罔效。虚羸转剧。邀张诊之。脉浮。微弦而芤。独左寸厥厥动摇。此必胎前先伤风热。坐草时迸力过甚。痰血随气上逆。冲过膈膜而流入心包也朝用异功散加童便 淬蛤粉。以清理痰气。大剂独参汤下来复丹。以搜涤瘀积。盖痰在膈膜之上。非焰硝无以透之。血在膈膜之上。非五灵无以浚之。然非藉人参相反之性。不能激之使出也。服数日。神识渐宁。形神渐旺。改用归脾汤加龙齿、沉香。调理而康。
吴昭如室。年壮体丰。有素而呕血。腹胀。脾约便难之恙。两遭回禄。忧恚频仍。近于失血之后。忽然神气愦乱。口噤目瞠。石顽诊之。气口数盛而促。人迎弦大而芤。形神不能自主。似有撮空之状。一医以为证犯条款。不出五日当毙。张谓不然。若是撮空。必然手势散漫。今拈着衣被。尽力扯摘。定为挟惊挟怒无疑。爪者筋之余。非惊怒而何。况脉来见促。当是痰气中结。殊非代脉之比。询其病因。惊怒俱有。遂用钩藤钩一两。煎成。入竹沥半盏。姜汁五匙。连夜服药。即得安寐。次日六脉稍平。但促未退。仍用前方减半。调牛黄末一分。其夕大解三度。共去结粪五六十枚。腹胀顿减。脉静人安。稀糜渐进。数日之间。
平复如常。
震按七情致病。病本难治。戴人丹溪治法神矣。洞虚子专主痰火。亦难奉为要诀。石顽二案。论病最精。用药更巧。
郁
姑苏朱子明妇。病长号数十声。暂止。复如前。人以为疠所凭。莫能疗。戴原礼曰。此郁病也。痰闭于上。火郁于下。故长号则气少舒。经云。火郁则发之。是已。遂用重剂涌之吐痰如胶者无算。乃愈。
易思兰治一妇。浑身倦怠。呵欠口干。经月不食。强之。不过数粒而已。有以血虚治之者。有以气弱治之者。有知为火而不知火之源者。用药杂乱。愈治愈病。至冬微瘥。次年夏间。诸病复作。肌消骨露。三焦脉洪大侵上。脾肺二脉微沉。余部皆平和。此肺火病也。以栀子仁姜汁浸一宿。炒黑研细。用人参、麦冬、乌梅煎汤调下。进二服。即知饥喜食。旬日肢体充实如常。后因久病不孕。众皆以为血虚而用参 之品。半月胸膈饱胀。饮食顿减。至三月余而经始通。下黑秽不堪。或行或止。不得通利。其苦万状。复以四乌汤。换生地。加陈皮、苏梗、黄芩、山栀、青皮、枳壳十数剂。一月内即有孕。
震按首条之病郁易辨。涌法诚胜于服药。次条之病情难辨。其方恐未能速效。至于经闭已通。病亦轻矣。用药固宜平稳。
周慎斋治一人。六脉涩滞。胁痛吐臭痰。恶心食不下。盖胁者。少阳之分也。清气不升浊气郁于少阳之络。故痛。浊气上逆。故吐臭痰而恶心。浊气。故臭也。食不下者。少阳清阳之气不升。则肝不能散精也。用柴胡、白蔻各二分。黑山栀、甘草各五分。白芍、丹皮各一钱。白茯苓、广皮各一钱五分。归身八分。麦冬二钱。十帖全愈。
震按胁痛吐臭痰。昧者必妄认肺痈肺痿等病。得此论可与石山治臭痰一案并垂不朽。
纪华山雅自负而数奇。更无子。时悒悒不快。渐至痞胀。四年肌肉尽削。自分死矣。姑苏张涟水诊而戏之曰。公那须药。一第盒饭霍然。以当归六钱。韭菜子一两。香附童便炒八钱。下之。纪有难色。不得已。减其半。张曰。作二剂耶。一服。夜梦遗。举家恸哭。张拍案曰。吾正欲其通耳。仍以前半剂进。胸膈间若勇士猛力一推。解黑粪无算。寻啜粥二碗。
再明日。巾栉起见客矣。逾年生一子。
震按痞胀四年。肌肉尽削。一梦遗而半剂之药如神。虽仲淳所述。吾不敢信。
诈病
张景岳曰。予向同数友。游寓榆关客邸。内一友素耽风月。忽于仲冬一日。夜叩予户。
张皇求救。云所狎之妓。忽得急证。势在垂危。倘遭其厄。祸不可解。予往视之。见其口吐白沫。僵仆于地。以手摸之。则口鼻四肢俱冷。气息如绝。陡见其状。殊为惊骇。因拽手诊之。则气口和平。脉不应证。予意其脉和如此。而何以证危如是。沉思久之。岂即仲景所云诈病耶。复诊其脉。安然如故。遂大声于病妓之旁曰。此病危矣。须用极大艾丸。连灸眉心人中小腹数处。方可活。惜花容损坏耳。余寓有艾。宜速取来灸之。然火灸尚迟。姑先与一药。使其能咽之后。倘有声息。则生意已复。即不灸亦可。若口不能咽。或咽后不苏。当速灸可也。病妓闻予之言。窃已惊怖。惟恐大艾着身。药到即咽。咽后少顷。即哼声出而徐动徐起矣。次日问之。乃知为吃醋而发也。
震按此条乃人病脉不病。尚易揣度。次条所载金吾公二外家相竞。一系燕姬。其母助恶叫喊撒泼。遂致气厥若死。自暮及旦不苏。景岳初诊之。见其肉浓色黑。面青目瞑。手撒息微。
脉又伏。渺若脱。意其真危也。欲施温补。恐大怒之后。逆气未散。欲用开导。恐脉之似绝虚不能胜。请再诊之。则前此撒手。今忽十指交叉于腹。因而动疑。及着手再诊。似有相嫌不容之意。卒然猛扯之。力强且劲。益疑将死之人。岂犹有力如是。乃思其脉若此者。或因肉浓气滞。北人禀赋使然。或因两腋夹紧。奸人猝诈所致。遂用前法。以恐胜之。药甫到咽即活。此比前案更难识别也。
痰
丹溪治一室女。素强健。六月发烦闷。困惫不食。时欲入井。脉沉细数弱。口渐渴。医作暑病治不效。又加呕而瘦。手心热。喜在暗处。脉渐伏而妄语。朱制局方妙香丸。如芡实大。井水下一丸。半日大便。药已出矣。病不减。遂以麝香水洗药。以针穿三孔。凉水吞。
半日下稠痰数升。得睡渐愈。因记金匮云。昔肥而今瘦者痰也。
震按此证必须妙香丸。若温胆导痰等方无益也。但以芡实大之丸药而囫囵吞下。一奇。
再以便出之药。而水洗针穿。又复吞之。更奇。
立斋治一儒者。背肿一块。按之则软。肉色如故。饮食如常。劳则吐痰体倦。此脾虚而痰滞。用补中益气加茯苓、半夏。少加羌活。外用阴阳散。以姜汁调搽而消。后因劳。头晕作呕。仍以前药去羌活。加蔓荆子而愈。
震按此即世人所谓湿痰流注也。劳则吐痰体倦。脾虚易明矣。
阁老梁浓斋。气短有痰。小便赤涩。足跟作痛。尺脉浮大。按之则涩。此肾虚而痰饮也用四物送六味丸。不月而康。仲景云。气虚有饮。用肾气丸补而逐之。诚开后学之蒙 。
济无穷之夭枉。肾气丸。即六味丸。
震按四物汤送六味丸。专补肾阴也。若仲景所谓肾气丸。必以六味加桂附为是。况气短足跟痛尺脉涩。仅用六味。恐不效。此案与治孟都宪案同法。梁则小便赤涩。孟则遗尿。梁则尺浮大而按之涩。孟则尺浮大按之如无。孟加眩晕。尤易辨也。
李士材曰。翰林李集虚。劳而无度。醉而使内。汗出多痰。服宽膈化痰之药。转觉滞闷诊其脉沉而涩。两尺尤甚。余谓其婿曰。痰得涩脉。一时难愈。况尺中涩甚。精伤之象也在法不治。勉用补中益气加半夏、茯苓。二剂有小效。众皆喜。余曰。涩象不减。脉法无根。死期近矣。果十余日而殁。
震按此与梁浓斋案同一涩脉而死生不同者。彼惟尺脉浮大。按之则涩。此是六部沉涩。
两尺尤甚。轻重自别也。况又云脉法无根。想是沉而细涩。按之欲绝耳。不然。哮嗽门中顾明华案。亦系涩脉。何以先补养而继吐下。仍能愈之耶。
李士材治秦景明。素有痰饮。每岁必四五发。发即呕吐不能食。此病久结成窠囊。非大涌之。弗愈也。须先进补中益气。十日后。以瓜蒂散频投。涌如赤豆沙者数升。已而复得水晶色者升许。如是者七补之。七涌之。百日而窠囊始尽。专服六君子八味丸。经年不辍。
震按长于治痰者。前有张戴人。后有王隐君。然可施于人强证实。若虚者非所宜也。此案七补七涌。足以匡救两家之法。夫人身本无所谓痰。痰因病而生耳。惟治其所以生痰之病则痰自除。至方书所载有风痰、寒痰、火痰、湿痰、燥痰、清痰、老痰、味痰、酒痰、郁痰、顽痰、惊痰、虚痰种种名色。而变现诸证。千态万状。又似种种杂病。此又不得以种种杂病法治。但治其痰则病自去。盖标而本之。本而标之。总在医家之变通也。
痞满
滑伯仁治一人。苦胸中痞满。愦愦若怔忡状。头目昏痛。欲吐不吐。忽忽善忘。时一臂偏痹。脉之。关以上溜而滑。按之沉而有力。曰。积饮滞痰。横于胸膈。盖得之浓味醇酒。
肥腻炙爆。蓄热而生湿。湿聚而痰涎宿饮皆上甚也。王冰云。上甚不已。吐而夺之。但冬月降沉之令。未可行此法。乃候至春日晴朗。以药探吐之。大吐异色痰如胶饴者三四升。一二日更吐之。三四次则胸中洞爽矣。
震按此病认为痰饮。皆人所能。惟冬月降沉之令。未可涌吐。乃先圣成法。守得极是。
孙东宿治陈光禄松奕翁。常五更胸膈胀疼。寒热温凉。遍尝不效。诊之右寸软弱。左平两尺亦弱。孙曰。此肺肾二经之不足也。补而敛之。可无恙矣。以人参、补骨脂、山茱萸各三两。鹿角胶、鹿角霜五两。杜仲、巴戟、茯苓、车前各一两五钱。山药二两。鹿角胶酒化为丸。空心淡盐汤送下。又以御米壳三两。去筋膜。蜜水炒。诃子面煨去核一两。陈皮一两五钱。蜜丸。五更枕上白汤送下一钱。服一月。病不再发。
震按人参鹿胶之丸。人犹能用。粟壳诃子之方。梦想不到矣。与陈武塘噙化丸。可比熊掌猩唇。各一异味。
李古愚每食后即大便。腹皮稍胀急。胸膈饱闷。医与参、术。则痞闷愈甚。小水清而长孙脉之。左寸涩。右寸滑。按之如黄豆大。且鼓指。关尺之脉皆弦小。左尺脉迢迢有神气据脉。乃积痰郁滞于肺莫能出。以致大肠之气不固也。法当效丹溪治乃叔用吐。吐去上焦痰积。而大便自实矣。先用苦梗、莱菔子各三钱。白蔻仁、橘红、山栀仁各一钱。川芎五分生姜三片。葱三根。煎服探吐。不能尽出。又以莱菔子一合擂浆水。加蜂蜜。与半碗饮之始吐胶痰二碗。平日每小水则大便并行。吐后小水始能独利。连行三四次而胸腹宽舒。初亦以吐为惧。至是豁然称快。大便亦不频下矣。再以二陈汤加白术、旋复花、麦芽。调理而全安。
震按右寸滑而有力。故知肺有积痰。左尺迢迢有神。故可吐而不伤。
景岳治一少年素日饮酒。亦多失饥伤饱。一日偶因饭后胁肋大痛。自服行气化滞等药。
复用吐法。尽出饮食。吐后逆气上升。胁痛虽止。而上壅胸膈。胀痛更甚。且加呕吐。再用行滞破气等药。呕痛渐止。而左乳胸肋之下结聚一块。胀实拒按。脐腹膈闭。不能下达。每于戌亥子丑之时。则胀不可当。因其呕吐既止。已可用下。凡大黄、芒硝、棱、莪、巴豆等药。及菔子、朴硝、大蒜、橘叶捣罨等法。毫不能效。而愈攻愈胀。因疑为脾气受伤。用补尤觉不便。汤水不入者。凡二十余日。无计可施。窘剧待毙。只得用手揉按其处。彼云肋下一点。按着则痛连胸腹。及细为揣摸。则正在章门穴也。章门为脾之募。为脏之会。且乳下肋间。正属虚里大络。乃胃气所出之道路。而气实通于章门。因悟其日轻夜重。本非有形之积。而按此连彼。则病在气分无疑也。必须经火则气散。乃以艾灸章门十四壮。兼制神香散。使日服三四次。胀果渐平。食亦渐进。始得保全。
震按灸法可佐吐下补三法所不及。然亦有效有不效。此能效者。想其尚属少年耳。
陈武塘曰。余长子揆。向患遗精。于天启丁卯冬。遗证大作。肾窍漏气。出如烟雾。时作时止。眠食渐减。形瘁骨痿。大便艰涩。其色颇黑。用猪胆汁入大黄、皂角末导之。初用甚快利。并上部诸火亦觉清息。延至戊辰六月。则愈导愈秘。因思胆汁、大黄苦寒。皂角刮削脂膏。故求润而弥燥。乃以猪胆去汁。入蜜同温水满之以为导。导久而便始不艰。然至戊辰八月后。不能起床。又至己巳五月。肌肉愈瘦。眠食愈减。胸膈如有物踞之。腹则空虚。
上则痞闷。每食少许。辄停留不下。隔六七时犹嗳。呼吸之气。亦碍而不畅。以为因虚致滞则服人参必增懑。以为稠痰蓄血。用疏快之剂又全无功。身常畏寒。夏令犹掩重帏。惟身不热。口不渴。声音虽轻而不变。面色白而不赤不黑。每日仅用粥饵二盏。或终日不食。旁人疑在旦暮。却又绵延两载。时名医高果哉、孙见心辰夕延医无功。又延姑苏柯生。柯、大言人也。乍闻其论。不胜喜。及治罕效。乃追忆从前。大肠气数不禁。遂觉胸膈痞闷。继因过防衄证。日饮童便及滋清药太多。大便渐顺。然大便后即觉腹中虚怯。而胸膈分毫不宽。
若大便所下甚多。则胸膈痞闷愈甚。于是疏上补下。茫无措手。远延镇江张承溪至。张诊二次。而曰男子久病。以太溪冲阳脉决其死生。今六部无险。太溪冲阳有根。必不死之脉也。
其证名为下脱。凡阳气上绝。阴气不得上交于阳。则为下脱。阴窍漏气是也。阴气下绝。阳气不得下交于阴。则为上脱。耳中出气是也。方家以失血之证。为错经妄行。而不知气证亦有错经妄行者。盖肾纳气。过泻成虚。则肾气不能自纳。遂错行而妄漏。经云。醉饱入房。
五脏反复。五脏部位。宁有反复之理。正谓其气错乱也。今未能提其气。复使归经。所以时漏不止。漏则气虚。气虚于下。则痰结于上。故饮食难化。而成郁结痞闷之证。今用药宜疏导郁滞。不宜误用滋阴。宜有提有降合成疏通。不宜专用顺气。若认此为阴亏之证。遂谓虚劳不受补者不治。则大误也。阴虚生内热。岂有阴分大虚。卧床一年有半。而不发骨蒸潮热者乎。滋阴之药。不惟无功。且于开胸膈。进饮食。有大碍。今但使膈间日宽一日。谷气日增一日。则阴不补而自补矣。气色可指日而待。煎方用苏子、山楂各二钱。橘红、半夏曲各一钱五分。茯苓、乌药、香附、五谷虫各一钱。升麻八分。柴胡四分。临服入韭汁二匙。此方疏郁为主。而升降互用。其旨颇精。服二十剂。虽不大效。然视向之服一药。增一病。则霄壤矣。秋初张别去。余因其疏郁大旨。为之推展通变。自定噙化丸。用人参六钱。醋制香附、橘红各四钱。贝母、桔梗各三钱。松罗茶二钱。白硼砂、西牛黄、干蟾炙存性各一钱。
薄荷叶三分。以乌梅肉二钱蒸烂。同竹沥、梨膏为丸。每丸一钱。余因胸中结块。原起于午食后即卧。用噙化丸。使睡中常有药气疏通肺胃之间。彼将欲结。药往疏之。新结不增。旧结渐解。卧时成病。亦治以卧时。且病在膈上。不用汤之荡涤。丸之沉下。而用噙化。徐徐沁入。日计不足。月计有余也。服六七十丸后。膈间渐宽。尔时医家疑气坠之证。恐深秋逾剧。以秋金主降也。余谓肺主气。气得其令。则降者自降。升者自升。各得本职。非谓有降而无升也。能使清升浊降。则气坠之病。正宜愈于深秋。至八月。病患偶伤麦粉。下以沉香丸。忽去胶痰数升。胸膈顿爽。殆药力渐到。元气渐回。邪无所容。而乘势自下也。然气弱形羸。长卧不起如故。冬底。医家又防春来木旺。脾病转剧。余曰无忧。凡脾受肝克。则畏木气来侵。今乃脾困。而非脾弱。冬气闭塞。脾困所畏。幸喜及春。方藉木气以疏通之。已而食果稍增。肌亦渐泽。五脏之情。变化如此。第执生克之常。几何而不误人。庚午夏四月张公复至。曰。胶痰去。病本拔矣。骨痿不能自行立者。湿气留伏脾经故也。投以白术煎用白术一斤。苍术四两。作膏服之。未终剂立起。此病奇而久。约费千日之医治。竟得全生。故备志之。
震按陈公以缙绅先生而讲医理。却极精深。所论噙化丸。治法微妙。切合病机。虽老医见不到此。至于张承溪之用术煎。不认骨痿为肾虚而为脾湿。见亦高人数倍矣。
吞酸吐酸
丹溪治一人。因心痛。久服热药多。兼患吞酸。以二陈汤加芩、连、白术、桃仁、郁李仁、泽泻。服之累涌出酸苦黑水如烂木耳者。服久。心痛既愈。酸仍频作。有酸块自胸膈间筑上咽喉甚恶。以黄连浓煎冷。候酸块欲升。即与数滴饮之。半日许。下数次而愈。乃罢药淡粥调之一月。时已交春节旬余。中脘处微胀急。面带青。气微喘。时天尚寒。盖脾土久病衰弱。遇木气行令。脾受肝凌也。急以索矩六和汤与之。四日而安。
立斋治一儒者。面色痿黄。胸膈不利。吞酸嗳腐。频服理气化痰之药。大便不实。食少体倦。此脾胃虚寒也。用六君加炮姜、木香。渐愈。兼用四神丸而元气复。
震按二条治热治寒。各极其妙。朱案不用左金之反佐。识见最高。薛案之四神。不若去五味、肉果。换以参、术、姜、附为更妥也。薛又有一案。现证皆同。更加足指肿痛。指缝出水。其人先服二陈、二妙、黄连、枳实。薛用补中益气加茯苓、半夏而愈。真丝丝入扣之方矣。盖脾虚挟寒。脾虚挟湿。同中有异耳。周慎斋治吞酸。专用吴茱萸。历叙其效。则又单管得寒湿二字。
嘈杂
孙东宿治叶润斋。年近四十。心鬲嘈杂。好啖肉。尤好鸡。一日不能缺。缺即身浮力倦神魂无措。必急得肉。见则大嚼。及入腹。腹又大痛。痛极则吐酸水稠涎然后定。稍定又思肉啖也。人疑为祟。孙诊之。六脉大小不等。观其色唇红脸黄。问之。则曰痛虽苦。尚能熬。若嘈杂则遍身淫淫苏苏。左右无可奈何。手足无所把捉。有近于死。急需肉以救命。孙曰。据色脉。乃虫证。非祟也。先予雄黄丸一服。不瘳。改以腻粉五分。使君子末一钱。用鸡子打饼。五更空心饲之。辰刻下长蛲十条。内有二大者。长尺余。下午又下小虫百余。自此不喜肉。而嘈杂良愈。
震按嘈杂证。丹溪谓是痰因火动。乃噎膈之渐。故多用黄连、山栀、苍术、半夏、白芍之类。然亦有思虑伤血者。有肾阴虚而胃火旺者。又宜用生地、阿胶、柏子仁、麦冬、石斛芦根之类。若此案乃虫蚀脂膏。嘈杂门中所未载。故特选之。昔年曾见叶天翁治一妇人胸痞心嘈。用盐水煮石决明三钱。经霜桑叶二钱。丹皮一钱。黑栀一钱。三角黑胡麻二钱。细生地三钱。四帖而愈。此又肝火郁于胃之嘈杂也。
呕吐
虞天民治一妇。年三十。产后因食伤。致胃虚不纳谷。四十余日矣。闻谷气则恶心而呕闻药气亦呕。虞用顺流水二盏煎沸。泡伏龙肝。研细搅浑放澄清。取一盏。入参、苓、白术各一钱。甘草二分。陈皮、藿香、砂仁各五分。炒神曲一钱。陈米一合。加姜、枣。同煎至七分。稍冷服。此药遂纳而不吐。别以陈米煎汤。时时咽之。日进前药二三服。渐能纳粥而安。后以此法治人。悉验。
薛立斋见一人呕吐痰涎。发热作渴。胸膈痞满。或用清气化痰降火。前证益甚。痰涎自出。薛曰。呕吐痰涎。胃气虚寒也。发热作渴。胃不生津也。胸膈痞满。脾气虚弱也。须用参、 、归、术之类。温补脾胃。生发阳气。诸病自退。不信。仍服前药。虚证悉至。复请治。薛曰。饮食不入。呃逆不绝。泄泻腹痛。手足逆冷。是谓五虚。烦热作渴。虚阳发于外也。脉洪大。脉欲绝也。死期迫矣。或曰。若然。殒于日乎。殒于夜乎。薛曰。脉洪大。当殒于昼。果然。
震按此条与张克明咳嗽吐痰证治相同。彼以温补而愈。此以清削而死。薛公之善用温补与戴人之善用涌泄。皆举一可以例百也。
王中阳治一宦家妇人。忽患心腹冷痛。遂呕吐。去尽宿汁不已。而又吐清涎。如鸡子清之状。一呕一二升许。少顷再呕。百药不纳。咽唾亦不能顺下。已经三日。但聪明不昧。吩咐家事以待就木。王诊其脉。六部弦细而长。令服滚痰丸三十丸。并不转逆。须臾坐寐。移时索粥食之。次日再进三十丸。兼服局方茯苓半夏汤。再服钱氏白术散。饮食如旧。
李士材治兵尊高元圃。久患呕吐。李诊之曰。气口大而软。此谷气少而药气多也。且多犯辛剂。可以治表实。不可以治中虚。可以理气壅。不可以理气弱。用熟半夏五钱。人参三钱。陈仓米一两。白蜜五匙。甘澜水煎服。十剂全安。
又治屯院孙潇湘。夏月食瓜果过多。得食辄呕。二十日弗止。困顿床褥。手足如冰。举家惊惶。李曰。两尺按之有神。胃气缕缕不绝。只因中气本弱。复为寒凉所伤耳。遂用红豆丸。连进三服。至明日。便能食粥。兼与理中汤加丁香、沉香。旬日之间。饮食如常矣。
孙东宿治邵姓者。年五十。呕吐物如烂猪肺状。胸背胀。前医以翻胃治。不效。反加潮热烦躁。饮食不入。因谓肺坏。辞不治。孙诊之。两寸滑数。左关尺涩。乃曰。若果肺坏。声音当哑。今声亮而独胸背作胀。由于酒后忿怒。瘀血痰饮。积于胸膈为病耳。以滑石、茜草、桃仁、小蓟、归尾、香附、贝母、山栀仁、枳壳、甘草。十帖而全安。
震按千金方载粥食汤药皆吐不停者。灸手间使穴三十壮。若四肢厥。脉沉绝不至者。灸之便通。查手间使穴。乃手厥阴穴。在掌后三寸。此如今人遇呕而不能纳药者。以手紧捻病患两手脉息。即可咽下。其法暗合。又宋人小说载。史载之治朱思古。闻荤腥即呕。惟以汤沃淡饭些少。时时食之。医莫能治。史曰。此证内经有之。名曰食挂。凡人之肺。六叶舒张。
盖覆于脾。子母气和则进食。一或有戾。则肺不能舒。脾为之蔽。故不嗜食。遂用清气润肺药。服三日。病者鼻闻肉味觉香。取啖之甚美。此系邪说。江篁南谓非记者假托。即史公之妄言欺世。诚然。
景岳治胡宅小儿。年甫三岁。偶因饮食不调。延幼科延医。所用之药。无非清火化滞等剂。因而更损胃气。反致呕吐溏泄。复加清利。遂致吐蛔。初止数条。渐至数十条。细如灯草。甚至成团搅结而出。早晚不绝。所下者亦如之。羸困至极。求治于张。先与温胃饮二三剂。其虫朝夕不止。其多如故。初不识其何所从来。而神化之速。一至如此。乃翁切恳先逐此虫。张弗听。且曰。公之所畏者。虫也。予之所畏者。胃气也。凡逐虫之药。无有不伤胃气者。若胃气再伤。非惟不能逐虫。而命必随之矣。仍用前药。倍加人参佐附子。二三剂而呕吐渐稀。泻亦随止。泻止后。乃以理阴煎、温胃饮。出入间用。十余日而虫渐少。一月余而饮食进。肌肉生。复元如故矣。盖此儿因凉药伤脾。脾胃虚寒。阴湿内淫。以致生虫。但使脾胃日强。则拔去化虫之源。病方全愈也。
〔附〕吴参军煮鲜蘑菇。多食之。大吐大泻。医谓速宜解毒。用黄连、桔梗、黑豆、甘草、枳实之属。连进而病益甚。胸腹大胀。口干气喘。水饮皆不能受。危窘已甚。景岳视之曰。毒有不同。岂必黄连、甘、桔乃可解耶。蘑菇一物。必产于沉坑枯井。或沉寒极阴之处其得阴气最盛。故肥白最嫩也。公中此阴寒之毒。而复解以黄连之寒。病不更增耶。遂用人参、白术、炙草、干姜、附子、茯苓等。一剂而呕少止。再剂而胀少杀。随大加熟地。以兼救其泻亡之阴。前后凡二十余剂。复元如故。
又窦氏全书。载一人春月将熟猪羊肉露放月台之上。明日治以燕客。凡二十余人。皆吐呕不安。惟二三人不吐呕。盖食肉少而饮酒多也。一老医云。此夜露之毒也。露惟秋夜之气清。
故不毒。若春夏俱有毒。以甘草煎汤饮之。即愈。
震按此说亦不可不知。然露后不再蒸煮所致。若加烹饪。露之毒岂能存乎。
噎膈
丹溪治一少年。食后必吐出数口。却不尽出。隔上时作声。面色如平人。病不在脾胃。
而在膈间。其得病之由。乃因大怒未止。辄食面。故有此证。想其怒甚。则死血菀于上。积在膈间。碍气升降。津液因聚。为痰为饮。与血相搏而动。故作声也。用二陈加韭汁、萝卜子。二日以瓜蒂散吐之。再一日又吐之。痰中见血一盏。次日复吐之。见血一钟而愈。
又一人不能顿食。喜频食。一日忽咽膈壅塞。大便燥结。脉涩。似真脏脉。喜其形瘦而色紫黑。病见乎冬。却有生意。以四物加白术、陈皮浓煎。入桃仁十二粒研。再沸饮之。更多食诸般血以助药力。四十余帖而便润。七十帖而食进。百帖而安。
震按丹溪治噎膈反胃数条。皆以瘀血治而效。如一人因跌仆后。中脘即痛而起。一人食入必屈曲下膈。梗涩微痛。由腊月常饮点剁酒而起。其脉皆涩。皆以韭汁冷冻饮料得愈。然系噎膈之渐。未成真病也。又如一人。勤劳而有艾妻。且喜酒。病反胃半年。脉涩不匀。重取大而无力。用新温牛乳细饮之。日夜八九盏。以滋精血。佐甘蔗汁以解酒毒。而安。一人多服金石房中药。病噎膈。得吐则快。脉涩。重取弦大。用竹沥御米煮为粥。频频少与之。遂不吐继以米粥入竹沥。又继以四物加陈皮。月余而安。此皆病重药轻。不知何以奏捷如此。及考汪石山治噎膈案。一曰面青性急。肝木盛也。脉缓而弱。脾土虚也。用异功加神曲。少佐黄连。一曰脉皆浮洪弦虚。得之酒与劳。年逾六十。大虚证也。用人参三钱。白术、归身、麦冬各一钱。陈皮七分。香附六分。黄芩五分。白芍八分。干姜四分。黄连三分。煎服五帖而脉敛膈宽。饮食能进。方为堂堂之阵。正正之旗。后当仰则于此。
汪石山见一人。形瘦而苍。年逾五十。诊其脉皆弦涩而缓。尺脉浮而无根。曰。尺脉当沉反浮。病主肾水亏乏。其余脉皆弦涩而缓者。弦脉属木。涩为血少。缓。脾脉也。以脉论之。乃肝木凌脾而血液枯槁。当成噎膈证也。问之。胸膈微有碍。曰。不久膈病成矣。病成非药可济。后果病膈而卒。
震按石山论脉。最为精细。若今人诊得弦涩而缓。必谓缓为有胃气。则生也。至如尺脉之浮而无根。或匆匆不及致群矣。
虞天民治一人。年五十余。夏秋间得噎证。胃脘痛。食不下。或食下良久复出。大便燥结。人黑瘦甚。右手关前弦滑而洪。关后略沉小。左三部俱沉弦。尺带芤。此中气不足。木来侮土。上焦湿热。郁结成痰。下焦血少。故大便结燥。阴火上冲吸门。故食不下。用四物以生血。四君以补气。二陈以祛痰。三合成剂。加姜炒黄连、枳实、栝蒌仁。少加砂仁。又间服润肠丸。或服丹溪坠痰丸。半年服煎药百余帖而全愈。
震按此与石山用人参三钱之案。大同小异。
王中阳治一村夫。因食新笋羹。咽纳间。忽一噎。延及一年。百药不效。王以荜茇、麦芽、青皮、人参、苦梗、柴胡、白蔻、木香、良姜、半夏曲为末。每一钱。水煎热服。次日病家来报曰。病患近日。自己津唾亦咽不下。昨药幸纳之。胸中沸然作声。觉有生意。王遂令其以米作粉。煮粥入药。再煎匀啜之。一吸而尽。连服数日。得回生。因名其方曰还魂散震按风劳鼓膈四大恶病。而噎膈尤恶。十有九死。此云村夫食笋成噎。想不过阻其气道耳。亦必无一年之久。若一年则胃气垂绝矣。些微之人参。岂敌青皮、麦芽、木香、桔梗、柴胡、姜、茇等之辛燥攻散耶。至如华元化以蒜酢吐蟠胸之蛇。绛州僧以蓝靛化破喉之鱼。
南唐烈祖食饴而噎。吴廷绍之用楮实。外台王焘幼年反胃。卫士之用驴溺。凡属医书。无不详载。然求其验者殊少。要知返魂散及此种单方。非以治七情酒色之噎膈也。若忧郁愤懑。
或纵酒肆欲而成者。惟人参为主。合对证之药投之。十中犹救一二。余皆宛转就死。无法可施也。孙兆用附子一个。刳中。纳丁香四十九粒。浸以生姜自然汁。煮干末服。想治阴寒之膈。嵩崖用黄连浓煎。递入金银田螺萝菔韭梨柏叶四汁。再加竹沥、童便、人、羊、牛三乳熬膏。想治热燥之膈。方可并驱。效难操券也。张鸡峰谓须内观静养。丹溪王案。详载坐功运气二说。有至理存焉。犹恐迫不及待耳。
李士材治邑宰张孟端夫人。忧怒之余。得食辄噎。膈中隐隐痛。李曰。脉紧且滑。痰在上脘。用二陈加姜汁、竹沥。曰半夏燥乎。李曰。湿痰满中。非此不治。遂用四剂。病尚不减。改大半夏汤。服四帖。胸痛乃止。又四帖而噎亦减。服二十剂而安。
又治江右太学方春和。年近五旬。多欲善怒。患噎三月。日进粉饮一钟。腐浆半钟。且吐其半。六脉细软。此虚寒之候也。用理中汤加人乳、姜汁、白蜜、半夏。一剂便减。十剂而日进糜粥。更以十全大补加竹沥、姜汁四十帖。诸证皆愈。
嘉定钱远之。二十五岁。以鼓盆之戚。悲哀过度。不能食饮。又十余日。粥亦不能食。随食随吐。二便闭涩。自谓必死。求诊于李。李曰。脉按有力。非死证也。以酒蒸大黄加桃仁、当归、砂仁、陈皮。蜜丸与服。凡五服而下燥屎干血甚多。病若失矣。数日之间。能食倍常震按此非噎膈。不过忧忿而气闭血瘀。临时关格耳。其所以易愈者。病暴起而脉有力也若前二案。未必见效。
易思兰治一人。胸膈胃脘饱闷。腹仍饥而不能食。腰腿酸疼。坐立战摇。日夜卧榻。大便燥结。每日虽进清粥一二钟。食下即呕吐酸水。醋心。众作膈治。不效。易诊左右寸关俱沉大有力。两尺浮中沉三候俱紧。按之无力。乃曰。此气膈病也。两寸居上。其脉当浮。今却沉大。左寸沉者。神之郁也。右寸沉者。气之郁也。大者火也。气有余即是火。火郁在上故胸膈饱闷。凡汤水入咽。逆而不下。停于胃口。为火熏蒸。而成酸水矣。两尺俱紧者。
此又寒邪从虚而入。主腰腿酸疼。坐立战摇而不能起矣。法当开导其上。滋补其下。乃以越鞠丸加苏梗、桔梗、木香、沙参、贝母作汤服。以畅卫舒中。火郁发之之义也。另用八味丸以补下焦。又塞因塞用之法也。服数日。上则嗳气。下转失气。可以纳谷而自立矣。
周慎斋治一人。年五十五。胸前微痛。无休息时。六脉俱无胃气。惟胃脉略缓。盖胸中受气于丹田。时时心下微痛。乃丹田阳气不到胸中。膈气无疑。脾脉微缓。调理脾胃。犹可迁延。保元汤加山药、沉香。
又治一女。喉间常起噎哽。饮食难消。舌上干燥。胸前痛如有所伤。两腿无力。面上肉紧。六年矣。方用六味汤加白芷、细辛各八分。
一人饮食能进。遇子时则作吐作泻。慎斋谓其人必苦忧思。思则脾气郁结。不能散精于肺。下输膀胱。故津液直入大肠而泻也。吐者。脾不健运。不能传化幽门。宿食积于胃中。
子时阳生。冲动陈垢。故吐也。宜扶脾为主。用人参、白茯苓、山药各一钱。炙草五分。附子、制乌药三分。姜一片。煎服愈。
震按慎斋三案。非真膈证。然治法新奇。可与喻西昌分道扬镳。西昌载膈证三案。亦非真膈证。如李思萱室以参汤调赤石脂末。是胎前呕哕洞泻也。黄咫旭室以六君加旋复煎汤调石脂末。是胎前大呕痰沫。二便不通也。倪庆云先服理中六剂。次用旋复煎汤调赭石末。是呕吐黑臭水及噫气不绝也。此皆暴病形似关格。与由噎而膈。以渐加重者悬殊。故不录。
张路玉治朱彦真酒膈。不食。惟日饮热酒一二觥。少顷即作酸呕出。膈间大痛。治久不效。良由平昔好饮热酒。死血留胃口之候。授以人参散。参一两煎成。加麝香五厘。冰片三厘。三剂便能进食。盖麝片善散胃口之痰与瘀血耳。十剂后。改服柏子仁汤而愈。
沈锡蕃平昔大便燥结。近患噎膈月余。虽素禀丰腴。日来面色皎白。大非昔比。时方谷雨。正此证危殆之际。始求治于石顽。诊得六脉沉涩。按久则衰。幸举指即应。为疏六君子汤下一味狗宝作散调服。甫十剂而呕止食进。再二十剂而谷肉渐安。起居如故。惟大便尚觉艰难。乃以六味丸去泽泻。加归、芍、首乌作汤。服至月余。便溺自如。秋深更服八味丸。
三月而康。大抵噎膈之人。体肥痰逆者可治。枯 津衰者多不可治。同时有同道王公峻患此禀气病气。与沈相类。误信方士。专力委之。而致不起。顾人月亦患此证。自谓胀急。不当用参。日服仙人对坐草而毙。郭孝闻八月间噎食艰进。六脉弦劲搏指。延至来春三月。告殂。然瘦人间有可疗者。昔秦伯源噎膈。形神枯槁。神志郁抑。且不能胜汤药之费。予门人邹恒友。令其用啄木鸟入麝熬膏。时嗅其气以通其结。内服逍遥散加香、砂以散其郁。不数剂。所患顿除。厥后海货行陈君用噎膈。亦用此法而愈。两君至今。色力尚强。又一农人噎膈不食。时呕清涎如赤豆沙水。此属血瘀于内可知矣。庸师不审。误用消克破气药。而致绝粒不食。其邻叟怜之。述伊芳病苦。求救于予。遥拟一方。用桂苓饮加当归、桃仁、丹皮、牛膝。以熬枯黑糖和 虫浆调服。下溏黑如污泥者甚多。当知农人戮力受伤。血郁于内而致呕逆。但当攻其积血。呕逆自已。孰谓治病不求其本。而可轻议其药哉。
震按石顽治病。喜用古方。而杂以新药。能生后学之智能。如此数条。虽皆前贤成法。
无甚精义。然录之亦可以充广识见。至如临证指南有生姜泻心汤。附子泻心汤进退。黄连汤外台茯苓饮加黄连干姜。理中汤加丁香吴茱。及妙香丸与鲜地、麦冬、柏仁、杏仁、苏子松子、芝麻诸汁。亦是前贤成法。总可以治假膈证。不可以治真膈证。试观仲景金匮只有反胃。汤药不战。噎膈情形。虽医中之圣。亦无法以治之也。
喑
吕元膺治一僧病。诊其脉。独右关浮滑。余部无恙。曰。右关属脾络胃。挟舌本。盖风中廉泉。得之醉卧当风而成喑。问之而信。乃取荆沥化至宝丹饮之。翌日遂解语。
震按右关浮滑。岂无风与痰为呕吐烦懑等证。而独决其醉卧当风以成喑耶。此必于望闻问之间参合得之。然亦巧矣。
丹溪治一中年男子。伤寒身热。医与伤寒药。五七日。变神昏而喑。遂作本体虚有痰治之。人参五钱。黄 、白术、当归、陈皮各一钱。煎汤。入竹沥姜汁饮之。十二日。其舌始能语一字。又服之半月。舌渐能转运言语。热除而痊。盖足少阴脉挟舌本。脾足太阴之脉连舌本。手少阴别脉系舌本。故此三脉虚。则痰涎乘虚闭塞其脉道。而舌不能转运言语也。若此三脉无血。则舌无血营养亦喑。经曰。刺足少阴脉。重虚出血。为舌难以言。又言刺舌下中脉太过。血出不止为喑。治当以前方加补血药也。
一男子五十余岁。嗜酒。吐血后。不食。舌不能言。但渴饮水。脉略数。与归身、芍、地各一两。参、术二两。陈皮一两五钱。甘草二钱。入竹沥、童便、姜汁少许。二十余帖。能言若此三脉。风热中之。则其脉弛纵。故舌亦弛纵。不能转运而喑。风寒客之。则其脉缩急故舌卷而喑。在中风半身不收求之也。
震按此三条皆治舌喑。非喉喑也。首条化痰通窍。是实证。次条伤寒五七日神昏而喑。
岂无实热证。用大黄、黄连、石膏者耶。而猥云作体虚有痰治也。魏注云。恐热传少阴心经此案不可为训。极是。但细读之。案中不载舌干胎黑便秘烦躁等证。则所谓神昏者。身热人静而嘿嘿耳。且必有欲言不能言之状也。其脉亦必濡滑无力也。参、 、术服之数日病无进退。即可知其对证。观于十二日舌始语得一字。又半月而舌能言。热乃退。全绘一虚证情形矣。凡遇伤寒舌喑者。宜以此条寻绎之。勿竟以陶氏热传手少阴心经句笼统为治。第三条吐血后不食。舌不能言。是虚证无疑矣。渴饮水。脉带数。不与滋阴而与参、术。翁之见识高哉。
孙兆治曹都使。新造一宅落成。迁入经半月。饮酒大醉。卧起失音。喑不能言。召孙视之。曰。因新宅故得此疾耳。半月当愈。先服补心气薯蓣丸。继用细辛、川芎。十日其疾渐减。二十日全愈。曹既安。见上。问谁医。曰孙兆。上乃召问曰。曹何疾也。对曰。凡新宅壁皆湿。地亦阴多。人乍来。阴气未散。曹心气素虚。饮酒至醉。毛窍皆开。阴湿之气从而乘心经。故不能语。臣先用薯蓣丸。使心气壮。然后以川芎、细辛去湿气。所以能语也。
〔附〕一人惊气入心络。喑不能言。以密陀僧研细一匙许。茶调服。遂愈。有人因伐木山中。为野狼所逐而得是疾。或授以此方。亦愈。盖心开窍于舌。故湿气入心。惊气入心。皆使舌喑也。
丹溪治一人遗精。误服参 及升浮剂。遂气壅于上焦而喑。声不出。乃用童便浸香附为末。调服。疏通上焦以治喑。又用蛤粉、青黛为君。黄柏、知母、香附佐之为丸。填补下焦以治遗。十余日良愈。
江云。本草言尿主久嗽失音。故治喑多用尿白。能降火故也。
一男子年近五十。久病痰嗽。忽一日感风寒。食酒肉。遂厥气走喉。病暴喑。与灸足阳明别之丰隆二穴。各三壮。足少阴照海穴。各一壮。其声立出。信哉圣经之言也。仍以黄芩降火为君。杏仁、陈皮、桔梗泻厥气为臣。诃子泻逆。甘草和元气为佐。服之良愈。
一乡人力田辛苦。复饥甚。饮食骤饱。倦卧半响。醒后忽喑哑不言。如是者二十余日矣高鼓峰诊之曰。劳倦伤脾。饥饱伤胃。阳明之气遏而不升。津液不行。贲门拥涩。故语言不能出耳。以补中益气汤十大剂与之。偶午睡觉。通身汗下。言语如常。
王唯一数年前虽有血证。而年壮力强。四月间。忽患咳嗽。服发散药后。痰中见血数口继服滋阴药过多。遂声飒而哑。时觉胸中气塞。迁延月余。邀张路玉诊之。脉虽沉涩。而按之益力。举之应指。且体丰色泽。绝非阴虚之候。张曰。台翁之声哑。是金实不鸣。非金破不鸣之比。因疏导痰汤。加人中黄、泽泻。专一涤痰为务。四剂后。痰中见紫黑血数块。
其声渐出而飒未除。更以秋石兼人中黄、枣肉丸服。经月而声音清朗。始终未尝用清理肺气调养营血药也。
震按四条皆是喉喑。而治法各异。其异处仍合于古训。切于病情。故能取效。若今人之用叫子、芦衣等物。虽若新奇而与病无涉。效何由得。
咳嗽
张戴人治HT 阳刘氏男子。年二十余。病劳嗽咯血。吐唾粘臭不可闻。秋冬少缓。春夏则甚。寒热往来。日晡发作。状如 疟。寝汗如水。累服麻黄根、败蒲扇止汗。汗自若也。又服宁神散、宁肺散止嗽。嗽自若也。戴人先以独圣散涌其痰。痰如鸡黄。汗随涌出。昏愦三日不醒。时时饮以凉水。精神稍开。饮食加进。乃与桂苓甘露饮、人参半夏丸。服之不辍。
数日乃愈。
又治东门高三郎。咳嗽年半。耳鸣三月矣。嗽脓血。面多黑 。身热。喉中不能发声。
戴人曰。嗽之源。心火之胜也。秋伤于湿。冬生咳嗽。冬水既旺。水湿相接。隔绝于心火。火不下降。反而炎上。肺金被烁。发而为嗽。金 既久。声不能发。医者补肺肾。皆非也。令备西瓜、冰雪等物。乃用涌泄之法。继以去湿之药。病日已矣。
丹溪治一男子。三十五岁。因连夜劳倦不得睡。感嗽疾。痰如黄白脓。嗽声不出。时初春大寒。医与小青龙汤四帖。觉咽喉有血腥气上逆。遂吐血线自口中左边出一条。顷遂止。
如此每一昼夜十余次。诊其脉弦大散弱。左大为甚。人倦而苦于嗽。丹溪云。此劳倦感寒。
因服燥热之剂以动其血。不急治。恐成肺痿。遂与参、 、术、归、芍、陈皮、炙甘草、生甘草、不去节麻黄。煎成。入藕汁。服两日而病减嗽止。却于前药去麻黄。又与四帖。而血证除。脉之散大未收敛。人亦倦甚。食少。遂于前药去藕汁。加黄芩、砂仁、半夏。至半月而安。
丹溪治一人。年五十余。患咳嗽。恶风寒。胸痞满。口稍干。心微痛。脉浮紧而数。左大于右。盖表盛里虚。问其素嗜酒肉。有积。后因接内。涉寒冒雨忍饥。继以饱食酒肉而病先用人参四钱。麻黄连根节一钱五分。与二三帖。嗽止寒除。改用浓朴、枳实、青陈皮、栝蒌、半夏为丸。参汤送下。痞除。
震按咳嗽痰血声不出。今人不过养阴清肺而已。有敢用吐下药者哉。又敢用参、 、归术、麻黄者哉。至如暴嗽恶风寒。其脉证皆属表邪。而其因则系里虚。今人不过轻剂散之和之而已。敢以人参、麻黄并用哉。然非麻黄、人参并用。势必淹缠日久。合于伤风不醒积成痨之说矣。可见善医者法门广大无边。不善医者小心与大胆均误也。
汪石山治一妇。年三十。质弱。产后咳嗽痰臭。或作肺痈治。愈剧。两脚渐肿至膝。大便溏泄。小腹胀痛。午后发热。面红气促。不能向右卧。汪诊脉虚小而数。曰。凡咳嗽左右向不得眠者。上气促下泄泻者。发热不为泻减者。皆逆候也。按此病原于脾。经曰。脾主诸臭。入肺为腥臭。入心为焦臭。入肝为腐臭。自入为秽臭。盖脾不能营运其湿。湿郁为热。
酿成痰之臭也。经曰。左右者。阴阳之道路。脾虚则肺失所养。气劣行迟。壅遏道路。故咳嗽气促。不能右卧也。脾虚必夺母气以自养。故心虚发热而见于午也。脾主湿。湿胜则内渗于肠胃为溏泄。外渗于肌肉为浮肿。今用参、术、甘草补脾为君。茯苓渗湿为臣。麦冬保肺气。枣仁安心神为佐。陈皮、前胡消痰下气为使。东壁土受阳气最多。用之为引。盖土能解诸臭。亦能补土。取钱氏黄土汤之义也。服一帖。前病略减。病者喜。汪曰未也。过时失治午后发热。真阳脱矣。泄而脚肿。脾气绝矣。必数服后无反复。方是佳兆。
震按难经本文。心主臭。入肝为臊臭。入肾为腐臭。入脾为香臭。盖腐即秽也。汪公以臊臭作腐臭。香臭作秽臭。换易字面。牵合已说。殊属未妥。何不于酿成痰臭之下。继之曰脾虚则土陷水中。反现所胜之脏之臭而秽也。第其立方。专主于补。不用清热药以解臭。而佐东壁土以解臭。洵是高手。
又按脾臭主香者。如无病患见饮食。自有馨香气味。即脾脏本体之臭为用也。若病患见饮食。不以为香。反以为恶。是脾失其职。体变而用亦变也。此义汪公未曾详说。
一人年十九。面白质弱。因劳思梦遗。遂吐血碗余。自是微咳倦弱。后忽身发大热。出疹。疹愈。阴囊痒甚。搓擦水流。敷以壁土。囊肿如盏大。遂去土。以五倍子涂少蜜。炙燥为末敷之。遂愈。复感风寒。其嗽尤甚。继以左右胁痛。石山诊其脉虚而数。外证畏风寒。
呕恶。倦动。粪溏气促。曰。此金极似火也。夫心属火而藏神。肾属水而藏志。二经俱属少阴。而上下相通。今劳思则神不宁而梦。志不宁而遗。遗则水不升而火独亢也。肝属木。主藏血。其象震。震为雷。心火既亢。同类相应。引动龙雷之火。载血而溢出于上窍矣。肝脉环绕阴器。亦因火扰而痛痒肿胀也。火胜金。故肺经虚而干咳。皮毛为肺之合。更因火郁而发疹。大肠为肺之府。故亦传导失宜而粪溏。金虚不能平木。木火愈旺而凌脾。脾虚则呕恶食减。经曰。壮火食气。脾肺之气为壮火所食。故倦于动作。而易感风寒也。经言。两胁者阴阳往来之道路也。为火阻碍。则气不利而痛矣。然火有虚有实。有似火而实非火。故经言有者求之。无者求之。虚者责之。实者责之。此治火大法。前证之火。皆虚火也。非水湿所能折。惟甘温之剂。可以祛除。且经言形寒饮冷则伤肺。又谓脾胃喜温而恶寒。当用甘温健其脾。则肺经不虚。而咳嗽气促自愈。肝木有制。而咳嗽吐血自除。虚妄之火亦自息矣。以参各四钱。神曲、山楂各七分。白术、麦冬、贝母各一钱。甘草五分。炒干姜四分。服十余帖。脉数减。嗽渐平。
震按此证似宜养阴。其复感风寒。似宜清理。即见识高者。亦必先以轻剂解表。后用养阴健脾。乃汪公竟进参、 各四钱。佐干姜少许。岂今人所能及哉。脉数减。嗽渐平。信非熟地、阿胶所能胜任。
薛立斋治儒者张克明咳嗽。用二陈、芩、连、枳壳。胸满气喘。清晨吐痰。加苏子、杏仁。口出痰涎。口干作渴。薛曰。侵晨吐痰。脾虚不能消化饮食也。胸满气喘。脾虚不能生肺金也。涎沫自出。脾虚不能收摄也。口干作渴。脾虚不能生津液也。遂用六君、炮姜、肉果补脾。更用八味丸以补土母。而愈。
震按此条不载脉象。以意度之。脉必虚数。观前医之用芩、连。脉数可知矣。若脉虚软不数。谁不能用六君、八味哉。汪薛二公高处在此。然又不可奉为秘诀。请阅后述诸案。便知法非一例。
〔附〕韩飞霞旅寓北方。夏秋久雨。天行咳嗽头痛。用天水散。以葱姜汤调服。应手取效。日发数十斤。此盖甲己土运。湿令痰壅肺气上窍。但泻膀胱下窍而已。不在咳嗽例也。
李士材治太学史明 。经年咳嗽。历医无效。自谓必成虚痨。李曰。不然。脉不数不虚惟右寸浮大而滑。是风痰未解。必多服酸收。故久而弥盛。用麻黄、杏仁、半夏、前胡、桔梗、甘草、橘红、苏子。五剂知。十剂已。
张远公三年久嗽。服药无功。委命待尽。偶遇士材而乞诊。李曰。饥时胸中痛否。远公曰。大痛。视其上唇白点如粞者十余处。此虫啮其肺。用百部膏一味。加乌梅、槟榔与服。
不十日而痛若失。咳顿止矣。令其家人从净桶中觅之。有寸白虫四十余条。自此不复发。
孙东宿治许卓峰。多酒多怒人也。上吐血。下溲血。咳嗽声哑。医皆以为瘵。辞不治。
孙诊其脉。左关弦大。右寸下半指。累累如薏苡子状。乃曰。此有余证也。作瘵治者非。盖其人好酒。酒属湿热。助火生痰。火性炎上。迫肺不降。积而生痰。壅于肺窍。以致失音。
此痰壅之哑。非肺痿之哑也。其性又多怒。怒气伤肝。故血妄行而不归经。以致吐血尿血。
法宜清热开郁化痰。导血归原。若二地、二冬辈滋阴之药。反助其塞而益其热。声音何由而开。况血随气行。气不清。血又何得归原哉。乃用滑石、青蒿。解酒热为君。贝母、郁金、山栀仁、香附。开郁为臣。杏仁、桔梗、丹皮、丹参、小蓟、甘草。化痰清血为佐使。服十帖。血果止。又以贝母一两。童便浸一日。为末。柿霜等分。时时抄舌上化下。五日而声音爽矣。
张路玉治包山金孟珍。正月间。忽咳吐清痰。咽痛。五六日后。大便下瘀晦血甚多。延至十余日。张诊其脉。六部皆沉弦而细。此水冷金寒之候也。遂与麻黄附子细辛汤。其血顿止。又与麻黄附子甘草汤。咽痛亦可。而觉心下动悸不宁。询其受病之源。乃醉卧渴引冷冻饮料所致。改用小青龙去麻黄加附子。悸即止。咳亦大减。但时吐清痰一二口。乃以桂、酒制白芍。入真武汤中与之。咳吐俱止。尚觉背微恶寒倦怠。更与附子汤二剂而安。
震按咽痛下血。不以风火治。而以辛温燥热药始终获效者。由其善于识脉也。
又治礼科姜如农长媳。喘咳无痰。灼热自汗。而怀妊七月。先曾服和解清肺药二十余剂其咳转剧。胎渐不安。邀张诊之。六脉皆濡大无力。右手寸关独盛而涩。曰。此热伤肺气也。反与和解药。逼令汗出。致肺气益燥而咳逆愈甚。不得已。复用苦寒折之。则火转郁伏而不散也。遂用大剂葳蕤。及川芎、杏仁、白薇、甘草。取葳蕤汤之半。更以当归、桔梗、五味、黄 。益气生津。固肌敛肺。二剂汗止咳减。胎亦向安。更加生诃子皮。四剂而痊。
又治吴佩玉次女。伤风咳嗽。先前自用疏风润肺止嗽之药。不应。转加呕渴咽痛。石顽诊之。六脉浮滑应指。因与半夏散三啜而病如失。或问咳嗽咽痛而渴。举世咸禁燥剂。今用半夏辄效。何也。曰。用药之权衡。非一言而喻也。凡治病必求其本。此风邪挟饮上攻之暴嗽。故用半夏、桂枝。开通经络。迅扫痰涎。兼甘草之和脾胃而致津液。风痰散。营卫通。
则咽痛燥渴自已。设泥其燥渴而用清润。滋其痰湿。经络愈壅。津液愈结。燥渴咽痛。愈无宁宇矣。不独此也。近世治风寒咳嗽。虽用表药。必兼桑皮、黄芩、花粉。甚则知、柏之类少年得之。必种吐血虚损之根。中年以后得之。多成痰火喘嗽之患。然此辈之妙用。在于预为地步。诊时泛谓阴虚。防变不足之证。初时元气未衰。服之邪热暂伏。似觉稍可。久之真气渐伤。转服转甚。安虑其不成虚损耶。及见吐血。则不问何经腑脏。属火属伤。血之散结色之晦鲜。瘀之有无。概以犀角地黄寒凉止截之剂投之。致血蓄成根。向后或二月一月一发。虽日服前药不应矣。凡此之类。未遑枚举。尝见一人患项肿发热。延伤寒家视之。则曰大头伤寒。以表药发之。并头亦胀。确然大头无疑矣。病家以其治之益甚。又延杂证家视之则曰湿热痰火。以里药攻之。则头与项前左半皆消。但项后右侧偏肿。则又确乎非大头而为杂证矣。病家又以肿在偏旁。疑为痈毒。更延痈疽家视之。则曰对口偏疽。以托里敷外药治之。则气血益滞。热不得泄。郁遏竟成溃疡矣。本一病也。治之迥异。证亦屡迁。可见其病随药变之不诬耳。第末俗所趋。非此不足以入时。何怪乎圣人性命之学。沦胥不返。遂至若是耶。
震按张公此论。曲尽时医丑态。然谓表药必兼桑皮、芩、粉。血证必用犀角、地黄。恐不至众人皆醉如此。至于病随药变。实有其事。所以旧有不服药为中医之说。若欲见病知源投药辄效。随其寒热虚实。应以温凉补泻。不执一法。不胶一例。变化生心。进退合辙者其惟丹溪先生乎。丹溪则药随病变。病随药愈。宁有病随药变。药为病困之理哉。临证指南咳嗽门。方法大备。温凉补泻皆全。而轻松灵巧处。与丹溪未易轩轾也。
喘
朱丹溪治一人。病喘不得卧。肺脉沉而涩。此外有风凉湿气。遏其内热不得舒。以黄芩陈皮、木通各一钱五分。苏叶、麻黄、桂枝各一钱。生姜、黄连各五分。甘草二分。煎服数帖而愈。
又治吴辉妻孕时足肿。七月初旬。产后二日。因洗浴即气喘。但坐不得卧者五月矣。恶寒。得暖稍宽。两关脉动。尺寸皆虚无。百药不效。朱以丹皮、桃仁、桂枝、茯苓、干姜、五味、枳实、浓朴、桑皮、紫苏、栝蒌实煎服。一服即宽。三服得卧。病如失。盖作污血感寒治之也。
震按首案宜用定喘汤。此方尚未妥贴。以黄连与沉涩脉不合也。次案用药似杂。而与病情恰对。毫无可议。丹溪尚有一案。身痛与气喘并作。已收在痛风门。可以同阅。
汪石山治一人。体肥色白。年近六十。痰喘声如曳锯。夜不能卧。汪诊之。脉浮洪。六七至中或有一结。曰。喘病脉洪。可治也。脉结者。痰碍经隧耳。宜用生脉汤加竹沥。服之至十余帖。稍定。患者嫌迟。更医用三拗汤、五拗汤。势渐危。于是复以前方。服至三四十帖。病果如失。
又治一妇人。年五十余。素有嗽病。忽一日大喘。痰出如泉。身汗如油。脉浮而洪。似命绝之状。令速用生脉散一帖。喘定汗止。三帖后。痰亦渐少。再于前方加栝蒌实、白术、黄芩、当归、芍药。服二十帖而安。
又一人年逾六十。病气喘。汪诊之。脉皆萦萦如蛛丝。曰。病不出是夜矣。果如期而逝震按石山三案。以脉洪为可治。脉微细为不治。所当着眼。
又一人形长。色苍瘦。年四十。每秋凉病痰嗽气喘不能卧。春暖即安。病此多年。医用紫苏、薄荷、荆芥等以发表。用桑皮、石膏、半夏等以疏内。虽暂轻可。不久复作。汪诊之脉颇洪滑。此内有郁热也。秋凉则皮肤致密。内热不能发泄。故病作矣。内热者。病本也今不治其本。徒用发散以虚其外。则愈不能当风寒。疏内以耗其津。则愈增郁热之势。遂进三补丸加大黄、贝母、栝蒌。丸服。仍令每年立秋。先服滚痰丸四十粒。病渐安。
又一妇年五十。形色脆弱。每遇秋冬。痰嗽气喘。自汗体倦。或恶心作呕。汪诊之。脉皆浮缓而濡。曰。表虚不御风寒。激内之郁热而然。遂用参、 各三钱。麦冬、白术各一钱黄芩、归身、陈皮各七分。甘草、五味各五分。煎服十余帖而安。次年秋间。滞下。腹痛后重。脉皆濡细稍滑。汪曰。此内之郁热欲下也。体虽素弱。经云。有故无殒。遂以小承气利两三次。腹痛稍除。后重未退。再以补中益气加枳壳、黄芩、芍药煎服。仍用醋浇热砖。
布裹。坐之而愈。
震按秋凉喘嗽之证。近日甚多。若外寒束其内热。不过此证中之一种耳。然已虚实不同如此。故必辨之以脉。乃无差误。
李士材治宋敬夫令嫒。中气素虚。食少神倦。至春初。忽然喘急。闷绝不知人。手足俱冷。咸谓立毙矣。李曰。气虚极而金不清肃。不能下行。非大剂温补。决无生理。遂以人参一两。干姜三钱。熟附子三钱。白术五钱。一服即苏。后服人参七斤余。姜、附各二斤。遂全愈不复发。
又治孙芳其令嫒。久嗽而喘。凡顺气化痰。清金降火之剂。几于遍尝。绝不取效。一日喘甚烦躁。李视其目则胀出。鼻则鼓扇。脉则浮而且大。肺胀无疑矣。遂以越婢加半夏汤投之。一剂而减。再剂而愈。李曰。今虽愈。未可恃也。当以参术补元。助养金气。使清肃令行。竟因循月许。终不调补。再发而不可救矣。
文学顾明华。十年哮嗽。百药无功。诊其两寸数而涩。李曰。涩者。痰火风寒。久久盘踞。根深蒂固矣。须补养月余。行吐下之法。半年之间。凡吐下十次。服补剂百余。遂愈。
更以补中益气为丸。加鸡子秋石。服年许。永不复发。
震按士材三案。一用大剂温补。一用疏解化痰。一用吐下。间以补养。三法如鼎足。治病无偏欹。
孙东宿治少司空凌绎泉。年已古稀。原有痰火之疾。正月初。因劳感冒。内热咳嗽。痰中大半是血。鼻流清水。舌胎焦黄芒刺。语言强硬不清。大小便不利。喘急不能睡。亦不能仰。以高桌安枕。日惟额伏枕上而已。医治半月不瘳。孙诊之。两手脉浮而洪。两关滑大有力。知其内有积热痰火。为风邪所闭。复为怒气所加。故血上逆。议者以高年见红。脉大发热为惧。孙曰。此有余证。诸公认为阴虚而用滋阴降火。故不瘳。法当先驱中焦痰火积热。后以地黄补血等剂收功。可也。乃以栝蒌、石膏各三钱。半夏曲、橘红、桑皮、前胡、杏仁、酒芩、苏子水煎。冲莱菔汁一小盏。一剂而血止。次日诊之。脉仍浮而洪大。尚恶寒。
此因先时不解表。竟用滋阴。又加童便降下太速。以致风寒郁而不散。故热愈甚也。改以定喘汤。一剂而喘减。二剂而热退不恶寒。再诊之。两手浮象已无。惟两关脉鼓指。此中焦痰积胶固。不可不因其时而疏导之。以清中丸同当归龙荟丸共二钱进之。其夜下稠粘秽积甚多。
予忆丹溪有云。凡哮喘火盛者。白虎汤加黄连、枳实有功。正此证对腔法也。与十剂。外以清中丸同双玉丸夜服。调理而安。
震按此人以富贵之体。古稀之年。不能卧又半月之久。亦殊危矣。乃竟用消痰发表。清火行滞。重剂收功。可见病无一定之局。只恐弃活着而走死着。又防活着认得不清。必以半攻半补。不攻不补。为持重之法。仍是死着也。后案喻公之蛤蚧二十枚。人参十两。可谓棋逢敌手。
喻嘉言治施眉苍肺痿喘嗽。吐清痰。肢体痿软不能举动。脉来虚数。以蛤蚧二十枚酒浸酥炙。人参、黑参各十两。蜜丸。时时噙化。不终剂而痊。
孙起伯肺胀。服耗气药过多。张路玉诊之。脉浮大而重按豁然。饮食不入。幸得溺清便坚。与局方七气。每剂用人参三钱。肉桂、半夏曲、炙甘草各一钱。生姜四片。四剂霍然。
盖肺胀实证居多。此脉虚大。不当以寻常论也。
又治一尼肺胀。喘鸣肩息。服下气止嗽药不应。渐至胸腹胀满。脉得气口弦细而涩。此必劳力气上。误饮冷水伤肺。肺气不能收敛所致也。遂与越脾汤减麻黄。加细辛、葶苈。大泻肺气而安。
震按此方加减最巧。上案用七气汤成方亦巧。观其论脉溯因。而细心体贴之。乃知其巧予邑有友范君。哮喘已久。向用金匮肾气丸。时效时不效。吴门缪松心先生诊之曰。伏饮内踞有年。明是阳衰浊泛。但绵延日久。五旬外。痰中杂以血点。阴分亦渐损伤。偏刚偏柔用药两难措置。仿金水六君煎意。用熟地炭四钱。当归炭一钱。茯苓三钱。炙草四分。川贝一钱半。青盐、陈皮一钱。淡菜漂三钱。杏仁三钱去皮尖盐水炒。半月后复诊。晨用金匮肾气丸以治本。晚服苓桂术甘加味以治标。生于术米泔浸切片晒三两。粗桂木晒八钱。炒半夏二两。云苓三两。炙草六钱。杏仁霜一两六钱。鹿脊骨三两。用麻黄四钱煎汤。炙北细辛三钱晒。水泛丸。此证向来背脊畏寒。甚则哮发。服此方而畏寒除。隔三年。忽起淋浊。茎中痛胀。缪曰。此新病。以泻丙出壬为正治。但素有痰饮。滋腻之品。伤阳助湿。究非所宜当变法治。庶与本证无碍。羊脊骨五钱。小木通一钱。盐水炒黄柏三分。生甘草梢五分。
赤白茯苓各半三钱。水飞辰砂五分。调入服。三剂淋浊即愈。半年后改定丸方。曰。饮踞中焦。历年已久。前主温煦太阳寒水之脏。与病机极合。用药可无事更张。第溺管有精淋。由来已非旦夕。虽云肾气不坚所致。其降多而升少。亦非所宜。今造一方以兼顾之。嫩毛鹿角二两镑。羊脊骨三两炙黄打碎。生菟丝子三两晒。北细辛三钱晒。生黄 皮一两五钱晒。蜜水炙麻黄三钱。桂枝粗木七钱晒。生于术米泔水浸晒干三两。茯苓三两晒。炙黑甘草五钱炒黄。半夏一两五钱。杏霜一两五钱。橘红一两晒。为末。用苡仁煮浆糊丸。后隔数年。已六旬余。换丸方用熟地四两水煮。归身一两五钱。制半夏炒黄一两半。云苓三两。橘红晒一两炙黑甘草五钱。生台术三两米泔水浸生用。嫩毛鹿角一两五钱。蛤蚧两对去头足炙。熟附子七钱。淮牛膝一两四钱。生左牡蛎二两研细水飞。羊脊骨三两炙黄打碎。杏仁三两去皮尖油。北细辛三钱晒。泽泻一两五钱炒。为末。苡仁煮浆捣丸。以上诸方。摄纳肾阳。温通督脉。疏刷肺气。开豁浊痰。标本悉能照顾。巧更极矣。宜乎服之而宿疾全瘳也。
喘胀
罗谦甫治不 吉歹元帅夫人。年逾五旬。身体肥盛。值八月中霖雨不止。因饮酒及潼乳过度。遂病腹胀喘满。声闻于外。不得安卧。大小便涩滞。气口脉大。两倍于人迎。关脉沉缓而有力。因思霖雨之湿。饮食之热。湿热大盛。上攻于肺。所谓盛则为喘也。邪气盛则实。
实者宜下之。为制平气散。内经曰。肺苦气上逆。急食苦以泻之。白牵牛苦寒。泻气分湿热上攻喘满。故用二两。半生半熟以为君。陈皮苦温。体轻浮理肺气。用五钱。青皮苦辛平。
散肺中滞气。用三钱以为臣。槟榔辛温。性沉重。下痰降气。亦用三钱。大黄苦寒。荡涤满实。用七钱以为使。末服三钱。生姜汤调下。两服而喘愈。止有胸膈不利。烦热口干。时时咳嗽。以泻白散加知母、黄芩、桔梗、青皮全愈。
程明佑治张丙中满气喘。众医投分心气饮、舟车丸。喘益甚。一医作气虚治。以参、补之。喘急濒死。程诊其脉沉而滑。曰。此痰病也。痰滞经络。脏腑痞塞。致生 胀。投滚痰丸。初服。腹雷鸣。再服。下如鸡卵者五六枚。三服。喘定气平。继以参苓平胃散出入。三十日而安。
一富翁素强健。忽病喘满。不咳不吐痰。日久腿脚阴囊尽水肿。倚卧肩息。困极。王中阳曰。非水证也。但胸膈有败痰。宜服滚痰丸。彼不信。针刺放水。备尝诸苦。年余。忽吐臭痰。复诣王。王与龙脑膏一料。服未尽而愈。
震按胀而兼喘。病热急矣。必非轻剂所能治。此三条是实证治法。若虚寒证。当重用桂附。如天真丸、黑锡丹、金液丹之类。皆可类推。不得以五子五皮沉香椒目等。为稳当法也。
沈宗常治卢陵人。胀而喘。三日食不下咽矣。视脉无他。问何食饮。对以近食羊脂。沈曰。得之矣。脂冷则凝。温熨之所及也。温之。得利而愈。
震按是案较沈诚庄治肃藩嗜乳酪致病。用浓茶频饮得愈。彼如昭文之鼓琴。此如师旷之杖策矣。
肿胀
庄季裕云。予自许昌遭金兵之难。忧劳艰危。冲冒寒暑。遂感 疟。八月起病。至次年春末。尚苦跗肿腹胀。气促不能食。而大便利。身重足痿。杖而后起。得陈子翁专为灸膏肓俞。七日内灸三百壮。即胸中气平。肿胀俱损。利止而食进。后又加百壮。诸证尽痊。以至康宁。时亲旧见此殊功。灸者数人。宿 皆除。孙真人谓若能用心方便。求得其穴而灸之。
无疾不愈。信不虚也。
震按古人治病多用针灸。今则针灸有专家。凡诊脉处方者。反以卑术视之。不知处方易而针灸难。盖切脉与取穴同一难。而取穴之难。尤难于切脉也。孙真人之言。诚为格言。
宋有里医。为李生治水肿。以药饮之不效。以受其延待之勤。一日忽为灸水分穴与气海穴。翌早。观其面如削矣。因思明堂云。若是水病灸大良。以此穴能分水。不使妄行故耳。
震按水分穴。可灸不可针。考资生经曰。水肿惟得针水沟。若针余穴。水尽即死。此明堂铜人所戒也。庸医多为人针水分。杀人多矣。又千金方曰。凡水病。忌腹上出水。出水者一月死。而今有专门治肿胀者。用铜管子从脐下刺入。出水如射。顷刻盈缶。腹胀即消。以此水露一夜。明晨视之。浮面者是清水。中央者是淡血。沉底者是脂膏。盖病者清浊不分。
气血皆变为水。决而出之。去水即去其气血也。虽一时暂快。或半月。或一月。肿胀仍作。
再针之亦死。不针之亦死矣。孙真人之言。预知有此诡术耳。
张子和云。余昔过夏邑西。有妇人腹胀如鼓。饮食乍进乍退。寒热更作。而时呕吐。且三载矣。师觋符咒。无所不至。惟俟一死。会十月农隙。田夫聚猎。一犬役死。磔于大树下遗腥在根上。病妇偶至树根。顿觉昏愦。眩瞀不知人。枕于根侧。口中虫出。其状如蛇。
口眼皆具。以舌舐其遗腥。其人惊见。以两袖裹其手。按虫头极力出之。且二尺许。重几斤剖而示人。其妇遂愈。此正与华元化治法同。盖偶得吐法耳。
震按此妄言也。蛇长二尺。重几斤。何以不啮破肠胃耶。子和不过引为偶得吐法耳。然荒唐无证。所谓吐下之神功。大率类此。又阅孙一奎与吴生问答一条。载生之堂嫂。病臌三载。腹大如箕。时或胀痛。四肢瘦削。三吴名医历治不瘳。吴俗死者。多用火葬。烧至腹。
忽响声如炮。虫从腹中爆出。高二三丈。烧所之天为昏。俄而坠地。细视之。皆蛔也。不下千万。大者长尺余。虫腹中复生小虫。甚多不可数。而一奎又于万历癸巳至淮阴。有王乡官者。子年十六。新娶后。腹胀大。按之有块。形如削瓜。四肢瘦削。发热昼夜不退。已半年矣。医惟以退热消胀之剂投之。其胀愈甚。其热愈炽。喉中两耳俱疮。诊之。脉滑数。其唇则红。其腹则疼。又多嗜肥甘。因思诸凡腹痛者。唇色必淡。不嗜饮食。今其若此。得非虫乎。遂投以阿魏积块丸。服之果下虫数十。大者二。一红一黑。长尺余。虫身经线自首贯尾。虫腹中复有虫。大者数条。小者亦三四条。虫下则热渐减。胀渐消。三下而愈。始信吴生之言为不虚。
震观此二则。较子和之说。稍觉近理。然蛔虫不下千万数。亦属荒唐。第其辨证则佳矣较之客座新闻载江阴训导治生员腹胀。曰脉洪而大。湿热生虫之象。况饮食如常。非臌胀也。以石榴椿树两项东行根皮。加槟榔各五钱煎服。泻下一长虫而愈者。相似。
儒门事亲又载蹴鞠张承应。年几五十。腹如孕妇。面黄食减。欲作水气。或令服黄 建中汤及温补之剂。小溲涸闭。从戴人疗焉。戴人曰。建中汤攻表之药也。古方用之攻里。已误也。今更以此取积。两重误也。先以涌剂吐之。置火于其旁。大汗之。次与猪肾散四钱。
以舟车丸引之。下六缶。殊不困。续下两次。约三十余行。腹平软。健啖如昔。常仲明曰。
向闻人言泻五六缶。人岂能任。及问张承应。渠云果然。乃知养生与攻 本自不同。今人以补剂疗病。宜乎不效。
〔附〕周恭医说续编云。子和之书。非子和之笔也。特麻征君文之耳。丹溪曰。脾虚不能行浊气。气聚则为水。水溃妄行。当补脾气。自能健运。得以升降运其极机。则水自行。
此千古圣人之至言也。奈何云补剂疗病。宜乎不效。夫人之所赖以生者元气为之耳。苟罔顾元气。专行峻利之药。能免虚虚之祸耶。
震按此段。驳得极是。即就本条。谓建中为攻表之药。古人误用以攻里。已属可笑。方义未明。浪指为攻。可见子和治病。止有攻之一字。不必以麻征君代为之讳也。
丹溪曰。杨兄年近五十。性嗜酒。病疟半年。患胀病。自察必死。来求治。诊其脉弦而涩。重则大。疟未愈。手足瘦而腹大如蜘蛛状。予教以参、术为君。归、芍、川芎为臣。黄连、陈皮、茯苓、浓朴为佐。生甘草些少。作浓汤饮之。一日服三次。彼亦严守禁忌。一月后。疟因汗而愈。又半年。小便长而胀愈。中间虽稍有加减。大意只是补气行湿而已。
又治一女子。禀浓。患胸腹胀满。自用下药。利十数行。胀满如故。脉皆大。按则散而无力。朱曰。此表证。反攻里。当死。赖质浓。时又在室。可救也。但寿损矣。以四物加参术、陈皮、炙甘草。煎服。至半月尚未退。自用萝卜种煎浴一度。又虚其表。遂以前方去芍药、地黄。加黄 。倍白术。大剂浓煎饮之。又以参为丸吞之。十日后。乃得如初病时。
然食难化而自利。以参、术为君。肉果、诃子为臣。稍加陈皮、山楂为佐使。粥丸吞之。四五十帖而安。
又治陈时叔。年四十余。性嗜酒。大便时见血。于春间患胀。色黑而腹大。其形如鬼。诊其脉数而涩。重似弱。属阴虚。朱以四物汤加芩、连、木通、白术、陈皮、浓朴、生甘草作汤与之。近一年而安。
震按丹溪三条。一用参术加血药寒药。一用参术加血药温药。一用血药加寒药。用术去参。切贴脉证以治。井井有条。可为后世师法。但前后两条一嗜酒病疟。一嗜酒便血。营阴先亏。自当参用四物。若女子脉大而散。何以不用附子。而犹用四物耶。总之。丹溪善用补药。慎用热药。其慎处亦极是。如述其友俞仁叔。年近五十。得腹胀。自制禹余粮丸服之。
丹溪诊其脉。弦涩而数。曰。此丸新制。 炼之火邪尚存。温热之药味太多。宜自加减。不可执方。病者曰。此方不可加减。服之一月。口鼻中出黑血。骨立而死。此先几之见。亦难及矣。即此三证。皆以持久得愈。非老手断不能。
项彦章治一女。腹痛。胀如鼓。四体骨立。其六脉弦滑而数。项曰。弦为气结。滑为血聚。此气薄血室。实邪也。其父曰。服芎归辈血药多矣。曰。失于顺气也。夫气。道也。血水也。气一息不运。则血一息不行。故治血必先顺气。俾经隧得通而后血可行。乃投苏合香丸。三日而腰作痛。曰。血欲行矣。以硝黄逐之。下瘀数十块而愈。又二女病同。一脉虚一脉纯弦。皆辞不治。果死。
震按气为血之先。血随气行。故攻瘀先以顺气。极是。然投苏合香丸。三日而腰痛。恐未必也。其得力处。仍赖硝黄耳。
虞恒德治一族兄。素能饮酒。年五十。病通身水肿。腹胀尤甚。小便涩而不利。大便滑泄。虞曰。或戒酒色盐酱。尚可保全。不然。去生渐远。兄曰。自今日戒起。虞以丹溪法。
用参、术为君。加利水道制肝木清肺金等药。十帖而小水长。大便实。肿退而安。又半月。
友人劝之饮。遂痛饮沉醉。次日疾复如前。虞曰。不可为矣。一月而逝。
震按此条以饮酒而病复发。又一条以开盐而病复发。皆至于死。故今专门治肿胀者。开列戒单。不可犯丝毫盐酱。考其义以盐能助肾水之邪。豆与麦面助湿发热也。然胃气旺者固能戒。若胃气弱者食难进而渐减。亦当顾虑。张路玉用伏龙肝泡水澄之。入青盐以代食盐。
用淮麦为面。同赤豆作面而成酱。其法甚巧。似可通融。
薛立斋治一男。素不善调摄。唾痰口干。饮食不美。服化痰行气之剂。胸满腹胀。痰涎愈甚。服导痰理脾之剂。肚腹膨胀。二便不利。服分气利水之剂。腹大胁痛。不能睡卧。服破血消导之剂。两足皆肿。脉浮大不及于寸口。朝用金匮肾气丸。夕用补中益气汤。煎送前丸。月余。诸证渐退。饮食渐进。再服月余。自能转侧。又两月而能步履。却服大补汤、还少丹。又半载而康。后稍失调理。其腹仍胀。服前药即愈。
震按立斋此法。为胀满虚证的对之方。与下条石山所用香连丸。虽出两路。各能奏功。
汪石山治一妇。年逾四十。瘦长善饮。诊之脉皆洪滑。曰可治。脉诀云。腹胀浮大。是出厄也。此湿热太重。宜远酒色。可保终吉。遂以香连丸。令日吞三次。每服七八十丸。月余良愈。
又治一人。年三十余。病水肿。面光如胞。腹大如箕。脚肿如槌。饮食减少。汪诊之。
脉浮缓而濡。两尺尤弱。曰。此得之酒色。宜补肾水。家人骇曰。水势如此。视者不曰通利则曰渗泄。先生乃欲补之。水不益深耶。汪曰。经云。水极似土。正此病也。水极者。本病也。似土者。虚象也。今用通利渗泄。则下多亡阴。肾水益耗。是愈伤其本病。而增湿土之势矣。岂知亢则害。承乃制之旨乎。遂令空腹服地黄丸。再以四物汤加黄柏、木通、浓朴陈皮、参、术。煎服十余帖。肿遂减半。三十帖而愈。
震按汪公论病甚佳。用药非是。就此脉证。宜六君子汤送济生肾气丸。何反用地黄丸、四物汤阴湿柔粘之药。岂以脉之缓濡为湿热。故更佐以黄柏耶。三十帖愈。未敢深信。
一妇形弱瘦小。脉细濡近快。一妇身中材颇肥。脉缓弱无力。俱病鼓胀。大如箕。垂如囊。立则遮拦两腿。有碍步履。石山视之。曰。腹皮宽。缒已定。非药可敛也。惟宜安心寡欲。以保命耳。后皆因产而卒。或曰。病鼓胀有孕。何也。汪曰。气病而血未病也。产则血亦病。阴阳两虚。安得不亡。又一妇鼓胀如前。越十余年无恙者。由寡居无所损也。
震按此案可以警世。女子如此。则男子有胀病而不绝欲者。岂不速其死耶。
赵氏或问曰。松江一男子。年三十余。胸腹胀大。发烦躁渴。面赤不得卧而足冷。余以其人素饮酒。必酒后入内。夺于所用。精气溢下。邪气因从之上逆。逆则阴气在上而为 胀其上焦之阳因下逆之邪所迫壅塞于上。故发烦躁。此因邪从下上而盛于上者也。于是用吴茱萸、附子、人参辈以退阴逆。冰冷冻饮料之以解上焦之浮热。入咽觉胸中顿爽。少时腹中气转如牛吼。泄气五七次。明日其证愈矣。
震按准绳及治法汇皆引此条。以其议论高爽。能发内经之精微也。惜不言脉。愚意其脉必细而紧。或沉而涩也。若滑大数实。则此方不可用矣。喻嘉言治刘泰来。年三十二岁。面白体丰。夏月常用冷水灌汗。坐卧巷曲当风。新秋病疟截早。变成胀满。二便俱闭。气喘不食。能坐不能卧。能俯不能仰。势甚危急。医以二便不通。服下药不应。商用大黄二两作一剂。喻曰。伤寒病因发热。致津液枯槁。肠胃干结。乃用下药以开其结。然有不转失气者。不可攻之戒。正恐误治太阴经之腹胀也。此病因腹中之气散乱不收。故津水随气横决四溢而作胀。全是太阴不能统摄。一散一结。相去天渊。再用大黄猛剂。大散其气若不胀死。定须腹破矣。病者曰。大黄服过二剂。尚未见行。奈何。喻曰。腹中真气渐散今晚子丑二时。阴阳交剥之界。必大汗晕眩。难为力矣。急投理中汤。用人参至三钱。次日略加黄连。其胀大减。犹以不大便为忧。喻曰。腹中原是大黄推荡之泄粪。其所以不出者以膀胱胀大。将大肠撑紧。任凭极力努挣。无隙可出耳。吾当以药通膀胱之气。不治大便而大便自至也。用五苓散。药才入喉。小便先出。大便随之。顷刻泄下半桶。
震读此案。不禁拍案叫绝。只恨不载脉象若何。难以摩仿。且案末不载胀愈。并有慨叹语气。想未必收功也。但议论高爽。不减赵氏。并录于此。以作胀病之大训天球。
赵氏又曰。嘉定沈氏子。年十八。患胸腹身面俱胀。医治半月不效。余诊其脉。六部皆不出也。于是用紫苏、桔梗之类。煎服一盏。胸有微汗。再服。则身尽汗。六部和平之脉皆出。一二日。其证悉平。
傅滋治一人。能大餐。但食肉必泄。忽头肿。目不可开。膈如筑。足麻至膝。恶风。阴器挺长。脉左沉。重取不应。右短小。却和滑。令单煮白术汤空心服探吐之。后以白术二钱麻黄、川芎各五分。防风三分。作汤下保和丸五十丸。吐中得汗。上截居多。肿退眼开。
气顺食进。以前方去麻黄、防风。加白术三钱。木通、甘草各五分。下保和丸五十丸。五日而安。
江篁南次子。素食少。五月间。因多食杨梅。至六月。遍身面目浮肿。腹亦膨胀。用苍白二术土炒为君。木通、赤苓、泽泻为臣。半夏、陈皮、大腹皮、桑白皮、桔梗为佐。苏梗浓朴、草果、姜皮为使。一日两服。另用紫苏、忍冬藤、萝卜种煎汤。一日浴一次。至四日。肿胀消十之八。乃用参苓白术散。以紫苏煎汤调。日服二次。小水黄。又加木通煎汤煎药。六帖后。去紫苏。加木瓜、滑石。最后加连翘、栀子。八帖全愈。
震按此三条。皆和平浅近。法却是医门之布帛菽粟。断不可缺。傅江二案用药加减。及补泻进退。又有细针密线道理。
〔附〕明成化间。钦天监台官张景芳得腹胀病。危剧。遇一庞眉叟授以方。用杏仁、陈皮、海螵蛸等分为末。佐以谷树叶、槐树叶、桃枝各七件。午时汲水煎三四沸。至星上时。
再煎一沸。患者就浴。令壮人以手汤中按摩脐之上下百数。少时转失气。病即退矣。
震按此方不及江氏。当合参之为更妙。他如田螺、大蒜、车前草捣饼贴脐。及蜘蛛随药中煎熟服之。溺长胀退等说。俱不见效。故不录。
李士材治钱赏之遍体肿急。脐突背平。法在不治。举家坚请用药。以金匮肾气丸料大剂煎服。兼进理中汤。五日不效。乃以人参一两。生附三钱。牛膝、茯苓各五钱。小便忽通。
进食。计服人参四斤。附子、桂、姜各斤余而安。
太学何宗鲁。夏月好饮水。一日学院发放。自早起候至未申。为炎威所逼。饮水计十余碗。归寓便胀闷不能食。越旬日。胀如抱瓮。气高而喘。士材曰。皮薄而光。水停不化也。
且六脉坚实。其病暴成。法当利之。遂以舟车丸。每服三钱。香薷汤送。再剂而二便涌决如泉。复进一钱五分。腹减如故。用六君子十帖。即愈。
震按此二案。峻补急攻。如狮子抟象。全副神力。学人要看其病因。观其论脉。即知前贤非蠹心大胆也。
又治光禄卿吴伯玉夫人。患腹满而痛。喘急异常。大便不通。饮食不进。医用理气利水药。二十日不效。李诊之。脉大而数。右尺为甚。令人按腹。手不可近。乃曰。此大肠痈也脉数为脓已成。用黄 、角刺、白芷、银花、甘草节之类。加葵根一两。煎一碗。顿服之未申痛甚。至夜半而脓血大下。昏晕不支。即与独参汤稍安。更与十全大补。一月而愈。
震按此案亦胀满证中必不可少之案。
孙一奎治马二尹。年五十五。过食鳗肉卷饼。心腹胀痛。市医遽用硝黄下之。大便不行胀痛愈增。继至者。以木香槟榔丸、大小承气汤。连服十日。胀痛益甚。粒米不进。大便并不行。小水亦仅点滴。后医以硝黄不效。杂进备急丸、白饼子、十枣汤、黑白丑之属。服数日。不惟大便不行。并小便点滴亦无矣。胀不可言。众医大叫称怪。一人为灸中脘三十壮。
毫不为动。因断三日后当死。孙至。观其色苍黑。神藏不露。声音亮。惟腹大如覆箕。不能反侧。诊其脉。两手皆滑大。两尺尤有力。询其病源。阅其前方。骇然以为未闻未见也。因思一治法。先进香砂六君子汤。参术各用二钱。众医皆惊。谓中满胀痛。二便俱闭。如何用补。况苍黑之人。尤忌参术乎。孙曰。此非鼓胀证。乃内伤证也。当始伤时。犹在上鬲。法当用吐。经所谓在上者因而越之也。不用吐而用下药以伤其脾。脾伤则失运动之职。是以愈下愈伤。愈伤愈胀。脾气全然不动。药亦全然不行矣。故用六君子以醒其脾。香砂以助其运动。再用吐法。吐出前药。始有生机。此方非治病。乃治药也。且予非虑大便不行。独虑行之不止耳。医曰。求其行而不得。何以不止为虑。孙曰。君试思常人能服硝黄几何。巴豆牵牛几何。今幸其未行。药性未动。尚可为计。一行而诸药性动。譬瓶水底漏。其中能蓄点滴哉。危矣。医又问多服下药而大便不行。何也。孙曰。此易知之。始为食伤。继为药伤。所伤在上中二焦。下元未损。故两尺脉尚有神气。难经曰。人之有尺。如树之有根也。内经曰肾者胃之关。盖肾主大便。观其色苍黑。神藏气固。皆由根本未动。赖此犹可为耳。服药后。腹中大痛。一奎谓其药力已动。改用人参芦、防风芦、升麻、桔梗各三钱。煎服少顷。
用鹅翎探吐之。前服药物。一涌而出十数碗。病者喜曰。目前有光矣。此巳时也。孙曰。酉时大便必行。可备人参数斤以备不虞。至午。进至宝丹一帖。以温中气。未申间。腹中有声。浊气下滚。顷刻腹宽数寸。至晚。大便行一次。小水略通。孙即用人参、白术各五钱炮姜三钱。茯苓二钱。陈皮一钱。木香、甘草各五分。令急煎服。四鼓又大便一次。小水继至。胀痛渐减。次日大便泻十余次。因以是方。煎丸并进。计泻七十二日。服人参二斤余而收功。
〔附〕喻嘉言治袁仲卿之子。仆水救出。大热呻吟。儿科以惊风丸散与服。二日遂昏迷不醒。胸高三寸。颈软息微。喻诊之曰。脉无根。仅如蛛丝。不可为矣。以汤二茶匙。滴入口中。微有吞意。因思病虽因惊而得。其实跌仆水中。感冷湿之气而发热。胃中食物不化。
当比夹食伤寒例治。乃以金石寒冷药镇坠其邪。深入脏腑。神识因而不清。其食停胃中者。
得寒凉而不运。所进之药。皆在胃口之上。不能透入。转积转多。以致胸高而突。宜以理中药运转前药。或有生机。即煎理中汤一盏。灌入喉中。大爆一口。果然从前二日所受之药。
一齐俱出。胸突顿平。颈亦稍硬。但脉仍不出。人亦不醒。喻曰。此为食尚未动。关窍堵塞之故。再灌前药些少。热亦渐退。乃用元明粉一味化水。连灌三次。下黑粪甚多。继以生津药调理而愈。
震按以药换药。与孙公先后一辙。故并载于此以便览。
查少川向有哮喘。每发时。以麻黄、石膏、杏仁、枳壳、细茶大剂煎服。立刻见效。屡发屡服。而嗜酒纵欲。不避风寒。渐至腹大如覆箕。两腿光肿如柱。内外廉疥疮中。清水涓涓不绝。腥气逼人。不能伏枕而卧者五月。医者骇辞不治。孙东宿至。见其坐高椅之上。气喘身热。又畏寒甚。周遭环火五盆。首戴绒帽。笼以貂套。套外复束一帕。鼻用绒套笼之。
诊其脉浮大无力。睇其色。白中隐青。因问恶寒身热。从何时起。答以十日。孙曰。予得之矣。此病是气虚中满。法当温补下元。人徒知利小水。不知小水不利者。由下焦之气不充。
不能渗从膀胱故道而行。若利之急。则泛滥而横流肌肤。下于阴囊。甚则胀裂崩塌而出矣。
必待下焦元气壮盛。斯能升降变化。水自行而胀自消耳。至如近来之恶寒身热。由寒邪在表而然。合先散之。胸膈焦辣者。乃阴盛格阳。虚阳之火。被寒气驱逼上行。非真热也。亦待下元一温。热自下行。用苏叶、细辛、羌活、防风、苍术、陈皮、白豆蔻、人参、炙草、生姜。一帖而得微汗。遂撤火盆。去首帕。独鼻寒如初。乃用防风、黄 二两煎汤熏之。一日三熏。鼻套亦除。但呕恶不止。用人参温胆汤加丁香。一帖而止。又谓鲤鱼能利水。一日尽二斤。半夜胀极。复告急于孙。孙曰。病势如是。敢纵恣若此乎。等闲之剂。曷能消释。沉思久之。以平胃散一两。入橄榄肉一两。煎服。两剂而定。独腹胀小水不利。不能伏枕为苦乃以附子理中汤。加砂仁、补骨脂、赤豆、桂心。连进四帖。小水略长。继以尊重丸。每服五丸。日三服。五日后。小水通利。可贴席而睡矣。
震按此证甚险恶。用药亦平庸。而投剂辄效。恐未必然。惟防 熏法及平胃散加橄榄二法。颇巧。理中尊重二方补泻互用。亦巧。
周慎斋治一人。腹胀时吐。小便利则大便闭。大便通则小便闭。周曰。此证中气实。故胀。浊阴不降而逆于上。故吐。清阳下陷。填塞下焦。故二便不能齐通。用炮姜三钱。温中而健运。升麻一钱五分。升阳于下。吴茱萸一钱。降浊于上。八帖愈。
又治一女。胀而脉觉。用黄柏、青盐、升麻而愈。门人问其故。慎斋曰。此因命门火郁使肾之真阳不升。心之真阴不降。故用黄柏以解命门壮火。使水中得升其真阳。用青盐以润心。使无邪火之炽而得下其真水。水火既济。而复以升麻提其青气。青气一升。浊气自降而脾肺无内郁之弊。胀证愈矣。盖其本在肾而标在心。故三药奏效捷也。
震按慎斋立论最高。定方最奇。然以此三味治胀。殊未敢信。易思兰治齿胀亦用此方。
则于理为近。
张路玉治王庸若。呕逆水肿。溲便涓滴不通。或用五苓八正。不应。六脉沉细如丝。因与金液丹十五丸。溺如泉涌而势顿平。后以济生肾气培养而安。
李时珍治一士妻。自腰以下 肿。面目俱肿。喘急欲死。不能伏枕。大便溏泄。小便短少。脉沉而大。沉主水。大主虚。乃病后冒风所致。是名风水。用千金神秘汤加麻黄。
一服。喘定十之五。再以胃苓汤吞深师薷术丸。二日小便长。肿消十之七。调理数日全安。
震按金液丹、神秘汤人所罕用。而善用之则各奏奇功。因思古方。具在简册。特患寻不着对头帽子耳。又按神秘汤。乃生脉散合二陈汤。去麦冬、茯苓。加紫苏、桑白皮、桔梗、槟榔。以生姜三片为引。施于此证恰好。加麻黄更好。并非八寸三分通行之帽也。
卷六
不寐
汪石山治一女。年十五。病心悸。常若有人捕之。欲避而无所。其母抱之于怀。数婢护之于外。犹恐恐然不能安寐。医者以为病心。用安神丸、镇心丸、四物汤。不效。汪诊之。
脉皆细弱而缓。曰。此胆病也。用温胆汤。服之而安。
〔附〕许学士治四明董生。卧则魂飞扬。身虽在床而神魂离体。惊悸多魇。通宵不寐。
群皆以为心病。医之无效。许曰。以脉言之。肝经受邪。游魂为变。非心也。以肝有邪。魂不得归于肝。是以卧则飞扬若离体也。肝主怒。必小怒则剧。用真珠母为君。龙齿佐之。因有龙齿安魂虎睛定魄之说。
震按此二条。俱凭兼见之证。辨为肝胆之病。若汪案之脉细弱而缓。何以不认作阳气两虚。许案不载脉象。亦难核辨。然肝胆之不寐易治。而心之不寐难瘥。盖心藏神。肾藏精与志。寐虽由心。心赖肾之上交。精以合神。阴能包阳。水火既济。自然熟寐。内经谓阳气满则阳跷盛。不得入于阴。阴虚。故目不瞑。又云。阴跷阳跷。阴阳相交。阳入阴。阴出阳。
交于目锐 。阳气盛则 目。阴气盛则瞑目。此是不寐要旨。非肝胆病之不寐也。如人并无外邪侵扰。亦无心事牵挂。而常彻夜不寐者。其神与精必两伤。大病将至。殊非永年之兆。
虽投补心补肾之药。取效甚难。即内经秫米半夏汤。亦有效有不效。或初效继不效。而病者辗转床褥。必求其寐。愈不肯寐。更生烦恼。去寐益远。慈山先生老老恒言云。寐有操纵二法。操者如贯想头顶。默数鼻息。返观丹田之类。使心有所着。乃不纷驰。庶可获寐。纵者任其心游思于杳渺无朕之区。亦可渐入朦胧之境。此诚慧心妙悟。可补轩岐所不逮。
怔忡
滑伯仁治一人。病怔忡善忘。口淡舌燥。多汗。四肢疲软。发热。小便白而浊。众医以内伤不足。拟进茸、附等药。未决。脉之虚大而数。曰。是由思虑过度。厥阴之火为害耳。
夫君火以明。相火以位。相火代君火行事者也。相火一扰。能为百病。百端之起。皆由心生越人云。忧愁思虑则伤心。其人平生志大心高。所谋不遂。抑郁积久。致内伤也。服补中益气汤、朱砂安神丸。空心进小坎离丸。月余而安。
一人因事恐怖。心常惕惕。如畏人捕之状。诊其脉。豁豁然虚大而浮。体热多汗。曰。
凡病得之从高坠下。惊仆击搏。恶血留滞。皆从中风论。终归厥阴。此海藏之说也。盖厥阴多血。其化风木故也。有形当从血论。无形当从风论。今疾是走无形也。从风家治之。兼化痰散结。佐以铁粉朱砂丸。愈。
吴茭山治一妇气盛血少。火旺痰多。因事忤意。得怔忡之患。心惕惕然而惊。时发时止清晨至晚。如此无度。每服镇心金石之药。愈不安。吴诊其脉左弦而大。知血少火旺。右浮滑不匀。气盛痰多也。遂也温胆汤入海粉、苏子。数服而安。次以安神丸。常服全愈。
高果哉治钱塞庵相国怔忡不寐。诊得心脉独虚。肝脉独旺。因述上年驿路还乡。寇盗充斥。风声鹤唳。日夜惊惧而致。高用生地、麦冬、枣仁、元参各五钱。人参三钱。龙眼肉十五枚。服数剂。又用夏枯草、羚羊角、远志、茯神、甘草、人参。大效。仍以天王补心丹。
常服全愈。
震按怔忡本非重病。而居官者多患之。因劳心太过。或兼惊忧所致。治法不外养血安神补元镇怯。然亦难效。莫若抛弃一切。淡然漠然。病自肯去。老子曰。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广成子曰。毋劳尔形。毋摇尔精。毋使尔思虑营营。岂惟却病。并可长生。
痫
丹溪治一妇人。有孕六阅月。发痫。手足扬掷。面紫黑。合眼流涎昏愦。每苏。医与镇灵丹五十帖。时作时止。至产后方自愈。其夫疑丹毒发求治。脉举弦按涩。至骨则沉滞数。
朱意其痫必于五月复作。应前旧时。至则果作。皆巳(脾)午(心)时。乃制防风通圣散减甘草。加桃仁、红花。或服或吐。四五剂渐轻。发疥而愈。
一妇人积怒嗜酒。病痫。目上视。扬手掷足。筋牵喉响流涎。定则昏昧。腹胀疼。冲心头至胸大汗。病与痫间作。昼夜不息。此肝有怒邪。因血少而气独行。脾受刑。肺胃间久有酒痰。为肝气所侮。郁而为痛。酒性喜动。出入升降。入内则痛。出外则痫。乘其入内之时。用竹沥、姜汁、参、术膏等药甚多。痫痛间作无度。乘痛时。灸大敦行间中脘。间以陈皮、芍药、甘草、川芎汤。调膏与竹沥。服之无数。又灸大冲然谷巨阙及大指半甲肉。且言鬼怪。怒骂巫者。朱曰。邪乘虚而入。理或有之。与前药。佐以荆沥除痰。又用秦承祖灸鬼法哀告我自去。余证调理而安。
一少年夏间。因羞怒发昏。手搐如狂。时作时止。发则面紫黑。睾丸能动。左右相过。
医与金箔镇心丸、抱龙丸、妙香散、定志丸。不效。脉微弦。六至。轻重有。朱曰。此内素有湿热。因激起厥阴相火。又时令相火。不宜服麝香之药。况肝病先当救脾土。诸药多燥血坏脾者。遂以黄连为君。人参为臣。酒浸芍药和白陈皮为佐。生甘草为使。生姜一片。煎服八帖而安。
一女八岁病痫。遇阴雨及惊则作。羊鸣吐涎。知其胎受惊也。但病深不愈。乃以烧丹丸继以四物汤入黄连、生甘草。随时令加减。且令淡味以助药力。半年而愈。
汪石山治一人。年三十余。久病痫证。多发于晨盥时。或见如黄狗走前。则昏瞀仆地。
手足螈 。不省人事。良久乃苏。或作痰火治。而用苓、连、二陈汤。或作风痰治。而用全蝎、僵蚕、寿星丸。或作痰迷心窍。而用金箔镇心丸。皆不中病。汪诊之。脉皆缓弱颇弦。
曰。此木火乘土之病也。夫早辰阳分。而狗阳物。黄土色。胃属阳土。虚为木火所乘矣。经曰。诸脉皆属于目。故目击异物而病作矣。理宜实胃泻肝而火自息。越人云。泄其肝者缓其中。遂以参、 、归、术、陈皮、神曲、茯苓、黄芩、麦冬、荆芥穗。煎服十余帖。病减。
再服月余而安。
震按痫证案虽少而法颇备。能细阅之。已可长进学问。临证指南痫案仅四条。皆用豁痰清火。苦泄肝胆。辛通心络。以治实证则可。若予生平所见。多系虚证。河车六味丸、人参定志丸、天王补心丹、龟鹿二仙胶。服者疾发之期远。势亦渐轻。因不敢浪用克代药。盖痫与癫狂。虚实不同。癫狂实者八九。痫证虚者八九也。又常见息痫之人。少年多夭折。中年得此病者。亦无高寿。其为虚也可知矣。
癫狂
一男子落马发狂。起则目瞪狂言不识亲疏。弃衣而走。骂言涌出。气力加倍。三五人不能执缚。烧符作醮无益。牛黄、冰、麝不灵。乃求治于戴人。戴人以车轴埋之地中。约高二尺许。上安中等车轮。其辋上凿一穴。如作盆之状。缚狂病患于其上。使之伏卧。以软 衬之。又令一人于下。坐机一枚。以棒搅之。转千百遭。病患吐出青黄涎沫一二斗许。绕车轮数匝。其病患曰。我不能任。可解我下。从其言而解之。索凉水。与之冰水。饮数升。狂不作矣。
滑伯仁治一僧。病发狂谵语。视人皆为鬼。诊其脉累累如薏苡子。且喘且搏。曰。此得之阳明胃实。素问云。阳明主肉。其经血气并盛。甚则弃衣升高。逾垣妄詈。遂以三化汤三四下。复进以火剂乃愈。
沧洲治一人。因恐惧遂惊气入心。终日逐逐奔走。不避水火。与人语则自贤自贵。或泣或笑。切其脉。上部皆弦滑。左部劲于右。盖溢膻中。灌心胞。因惊而风经五脏耳。即投以涌剂。涌痰涎一 器。徐以惊气丸。服之尽一剂。病瘳。
〔附〕沧州又治一人。寓僧舍病狂。其脉三部皆弦直上下行。而左寸口尤浮滑。曰。此风痰留心胞证也。以药涌吐痰沫四五升。即熟睡意日。及寤则病尽去。以安神之剂调之。全愈。
吴茭山治一女子。瘦弱性急。因思过度。得颠疾。或哭或笑。或裸体而走。或闭户而多言。诸疗罔效。吴诊其脉浮而涩。思虑过伤。神不守舍也。用紫河车二具。漂洗如法。煮烂如猪肚。切片。任意啖之。二次即愈。后服定志丸一料。日煎补心汤一服。调理百日后。乃毕婚。次年生子。身肥壮。
〔附〕嘉善朱怀音兄患癫狂。用消痰清火药而愈。越三年复发。消痰清火不应。用天王补心丹而愈。越二年又发。进以前二法。皆不应。用归脾汤而愈。越一年又发。发时口中哼哼叫号。手足牵掣搐掉。如线提傀儡。卧则跳起如鱼跃。或角弓反张。其喊声闻于屋外。而心却明白。但以颤掉之故。口欲语时。已将唇舌嚼坏。如此光景。半刻即止。止则神识昏懂语言谬妄。又半刻而发如前矣。一吴姓名医。用人参、鹿茸、肉桂、熟地、龙齿、青铅、远、茯等药。服之甚相安。然匝月不见效。乃就正于叶天翁。叶笑曰。渠用贵重之药。必自信为名医。但多费病家之财。与病毫无干涉。即庸医也。吾以轻淡药。二十剂当减半。四十剂当全瘳耳。因叩其掣掉作则心明。掣掉止则神昏之故。曰。操持太过。谋虑不决。肝阴胆汁两耗阳跷阴跷脉空风动。非虚寒也。用白芍、萸肉各一钱五分。白石英、淮小麦、南枣肉各三钱。炙草五分。病患见其方。殊不信。旁人亦以药太轻淡。并两帖为一帖。服十帖。病减半二十帖病全瘳矣。
倪维德治一妇。狂歌痛哭。裸裎妄骂。问之则瞪视默默。脉沉坚而结。曰。得之忧愤沉郁。痰与血交积胸中。涌之。皆积痰裹血。后与大剂清其上膈。数日如故。
又一妇哭笑不常。人以为鬼所凭。倪诊其脉俱沉。胃脘必有所积。有所积。必作疼。遂以二陈汤导之。吐痰升许而愈。所谓积痰类祟也。
震按以上数条。不过吐下清三法。惟吴与叶二案为异。又阅本事方云。军中有一人犯法褫衣将受刀。得释。神失如痴。与惊气丸一粒。服讫而寝。及觉病已失矣。江东张提辖妻因避寇失心。已数年。授以方随愈。黄山沃巡检妻。狂厥逾年。久医不愈。亦授此方。去附子。加铁粉。不终剂而愈。铁粉非但化痰镇守。至于摧抑肝邪特异若多恚怒。肝邪太盛。
铁粉能制之。素问言阳厥狂怒。治以铁落。金制木之意也。此谕亦在吐下清三法之外者。附载于此。
王中阳治一妇。疑其夫有外好。因病失心狂惑。昼夜言语相续不绝。举家围绕。捉拿不定。王投滚痰丸八十丸。即睡不语。次夜再进一服。前后两次逐下恶物。患人觉知羞赧。遂饮食起坐如常。五七日能针指。终是意不快。王虑其复作。阴令一人。于其前对旁人曰。可怜某妇人。中暑暴死。患者忻然。问汝何以知之。说者曰。我适见其夫备后事也。患者有喜色。由是遂痊。王再询其家人曰。患者月水通否。其姑曰。近来月余不进饮食。瘦损羸劣。
想不月也。王曰。如血稍鲜时。即来取药。既而报曰。血间鲜红矣。即令服婚合门中滋血汤止之。再服增损四物汤。半月全安。更不举发。
震按此所谓心病还将心药医也。昔有患贫而病者。医令人诡以财帛与之。遂愈。皆一时权宜之法。然一旦真情忽露。其病必发。不若以正理开导之。使豁然省悟。乃无反复。一人患心疾。见物如狮子。伊芳川先生教以手直前捕之。见其无物。久久自愈。岂非真能破伪。伪难饰真邪。此圣门正心之学。然使昏愦。此法难用。医者能求其因而解之。即轩岐传心之学矣。
汪石山治一人。年逾三十。形肥色白。酒中为人所折辱。遂病心恙。或持刀。或逾垣。
披头大叫。诊其脉濡缓而虚。按之不足。此阳明虚也。宜变例以实之。庶几可免。先有医者。已用二陈汤加紫苏、枳壳等药。进二三帖矣。闻汪言。即厉声曰。吾治将痊。谁敢夺吾功乎。汪告归。医投牛黄清心丸如弹丸者三枚。初服颇快。再服燥甚。三服狂病倍发。抚膺号曰。吾热奈何。急呼水救命。家人守医戒。禁不与。趋楼见神前供水一盆。一呷而尽。犹未快也。复趋厨下。得水一桶。满意饮之。狂势减半。其不死幸耳。复请汪治之。以参、甘草甘温之药为君。麦冬、片黄芩甘寒之剂为臣。青皮疏肝为佐。竹沥清痰为使。芍药、茯苓。随其兼证而加减之。酸枣仁、山栀子。因其时令而出入。服之月余。病遂轻。然或目系渐急。即瞀昧不知人。良久复苏。汪曰无妨。此气血未复。神志昏乱而然。令其确守前方夜服安神丸。朝服虎潜丸。年余。熟寝一月而安。
震按此人酒中受折辱。必然肝火郁勃。狂至持刀上屋。大渴恣饮。则痰火实证无疑。大胆者将用戴人之吐下。小心者亦必以黄连、石膏、羚羊、胆星、菖蒲、竺黄等药正治之。其人狂必愈甚。狂愈甚则元气脱。奄然以死。未死仍狂。死乃狂止。而医犹未悟也。幸遇石山之能识脉。用参、 月余始愈。医可轻言哉。变例以实之句。云非常法也。亦当着眼。
鬼疰
罗谦甫治入国信副使许可道。到雄州诣罗诊候。罗诊之。脉乍大乍小。乍长乍短。此乃气血不匀。邪气伤正。本官云。在路到邯郸驿中。夜梦一妇人。着青衣。不见面目。用手向胁下打了一拳。遂一点痛。往来不止。兼之寒热不能食。乃鬼击也。罗曰。可服八毒赤丸。
本官言尝读明医录中。见李子豫八毒赤丸。为杀鬼杖子。遂与药三粒。临卧服。明旦下清水二斗。立效。
又治陈庆玉子。因昼卧于水仙庙中。梦得一饼食之。心怀忧虑。心腹痞满。饮食减少。
约一载余。渐瘦弱。腹胀如蛊。屡易医药及巫祷。皆不效。不得安卧。罗诊之。问其病始末因思之。此疾既非外感风寒。又非内伤生冷。将何据而治。因思李子豫八毒赤丸。颇觉相当。遂与五七丸服之。下青黄之涎斗余。渐渐气调。而以别药理之。数月良愈。此药有神验合时必斋戒沐浴。净室澄心修合。方以雄黄、矾石、朱砂、附子炮、藜芦、牡丹皮、巴豆各一两。蜈蚣一条。八味为末。蜜丸如小豆大。每服五七丸。冷水送下无时。
又一人被鬼击。身有青痕作痛。以金银花水煎服。愈。
震按僧慎柔治痨疰。多用金银花藤盖本于此。然如传尸痨实有鬼物凭根据者。用之方验。
若精血耗损之虚痨有何关涉。
李士材治文学朱文哉。遍体如虫螫。口舌糜烂。朝起必见二鬼。自谓不祥将死。李诊其寸脉乍大乍小。意其为鬼祟。细察两关弦滑且大。遂断为痰饮之 。投滚痰丸三钱。虽微有所下。而病患如旧。更以小胃丹二钱与之。复下痰积及水十余碗。遍体之痛减半。至明早鬼亦不见矣。更以人参三钱。白术二钱煎汤。服小胃丹三钱。大泻十余行。约有二十碗。
病若失矣。乃以六君子为丸。服四斤而瘥。
震按此所谓痰多怪证。亦不为奇。奇者以大剂参术煎汤送小胃丹。开后学攻补兼施之法
邪祟
丹溪治一少年。暑月。因大劳而渴。恣饮梅浆。又连大惊。妄言妄见。病似邪鬼。脉虚弦而带沉数。数为有热。虚弦是惊。又梅浆停郁中脘。宜补虚清热。导去淡滞乃可。遂与参术、陈皮、茯苓、芩、连。并入竹沥、姜汁。旬日未效。乃虚未回。痰未导也。以前药入荆沥。又旬日而安。
又治浦江郑姓者。年二十余。秋间大发热。口渴。妄言妄见。病似邪鬼。七八日后。请朱治之。脉之。两手洪数而实。视其形肥。面赤带白。却喜露筋。脉本不实。凉药所致。此因劳倦成病。与温补药自安。曰。柴胡七八帖矣。以黄 附子汤冷与之。饮三帖后。困倦鼾睡。微汗而解。脉亦稍软。继以黄 白术汤。至十日。脉渐收敛而小。又与半月而安。
虞恒德治一妇。年近三十。有姿色。得一证。如醉如痴。颊赤面青。略有潮热。饮食不美。其脉乍疏乍数而虚。每夜见白衣少年与睡。一医与八物汤。服数十帖不效。虞见其家有白狗。卧枕户阈。虞曰。必此所为。命杀狗取其心血及胆汁。丸安神定志之药。以八物汤舌下。丸药用远志、石菖蒲、川归、黄连、茯神、朱砂、侧柏叶、草龙胆等药。
震按此三条甚奇。却难效法。首条若在今日。惟有清热导痰耳。敢用人参耶。丹溪则以脉之虚弦。因之大劳。认得清。故虽旬日未效。仍守前药。设有游移。则前功尽弃。病不痊而谤随之矣。次条脉证。俱似实热。乃云脉本不实。凉药所致。苟非具大本领者。谁敢道此然用 、附、术。而不用人参。想其审证处。必另有会心也。第三条诚系邪魅。然以白衣疑及白狗。近于诡幻。倘仍不效。能无雉罹于罗之叹。汇而录之。以备考订。
张路玉治文学黄稚洁。谵妄颠仆。数月以来。或六七日一发。或二三日一发。或一日二三发。发则大吐涎水血沫。或一日半日而苏。或二三时而苏。医祷不灵。近于邪祟。术士皆言宿孽所致。昼夜恒见亡婢仆妇二鬼缠绵。或时昏愦不省。或时妄言妄见。精气不时下脱。
不能收摄。服二冬、二地、连、柏、金樱、石莲之属无算。反加作泻不食。后延张诊之。脉来寸盛尺微。前大后小。按之忽无。举之忽有。知为神气浮散之候。因与六君子加龙齿、菖蒲、远志。送养正丹。间续而进。前后共三七服。是后谵妄颠仆。绝不复发。邪祟亦不复见惟梦泄为平时痼疾。不能霍然。更与平补镇心丹。两月而安。其尊人及昆弟亲戚。咸谓金石之药。能镇鬼神。曷知从前谵妄。皆神气浮散之故。得养正镇摄之功。当无神魂飞越之患矣。因识此以破杯影弓蛇之惑。
震按鬼祟岂能病患。不过病似鬼祟耳。或痰或虚。从其脉象以施治法。诸案皆先资之助也。
遗精
丹溪壮年有梦遗证。用凤髓丹、河间秘真丸。唯有小效。遗终不除。改用远志、菖蒲、桑螵蛸、益智仁、韭子、枣仁、牡蛎、龙骨、锁阳等为丸。服之寻愈。
一人年六十五。精滑常流。丹溪以黄柏、知母、蛤粉、牡蛎、山药饭丸。盐汤下。
一人每至夜。脊心热而梦遗。丹溪用珍珠粉丸、猪苓丸。遗止。终服紫雪。脊热毕除。
一人虚损。盗汗遗精白浊。丹溪用四物加参、 、术、牡蛎、五味、杜仲煎服而愈。
丹溪治郑叔鲁。年二十余。夜读书常至四鼓。忽得疾。卧时但阴器着物。便梦遗。不着则否。饮食日减。倦怠少气。盖以用心太过。二火俱起。夜弗就枕。则血不归肝而肾水渐亏火乘阴虚。入客下焦。鼓其精房。则精不得聚藏而欲走。因玉茎着物。犹厥气客之。故作接内之梦也。于是上补心安神。中调脾胃升其阳。下用益精生阴固阳之剂。不三月而疾如失一人梦遗白浊。少腹有气耕冲。每日腰热。卯作酉凉。若腰热作则手足冷。前阴无气来耕。腰热退。则前阴气耕。手足温。又旦多下气。暮多噫。一旬二旬必遗。朱诊之。脉旦弦搏而大。午尤洪大。知其有郁滞也。先用滚痰丸大下之。次用加减八物汤。下滋肾丸百粒。
若稍与蛤、牡等涩药。则遗与浊滋甚。或一夜二遗。遂改用导赤散大剂。而遗浊皆止。
又二中年男子。皆梦遗。医与涩药反甚。连遗数夜。丹溪先与神芎丸大下之。继制猪苓丸。服之皆痊。
镇海万户萧伯善。以便浊而精不禁。百药罔效。丹溪用倒仓法而愈。于此见梦遗属郁滞者多矣。
一老人年六十岁。患疟而嗽。多服四兽饮。积成湿热。乘于下焦。已岌岌乎殆矣。丹溪诊之。尺数而有力。与补中益气加凉剂。三日。与黄柏丸。次早尺数顿减。询其有夜梦否。
曰。有之。幸不泄耳。是盖年老精衰。固无以泄。从前大热结于精房。今得泄火益阴之药。
其火散走于阴窍。疾可廖矣。再服两日而又梦。疟嗽全愈。
震按梦遗原是恶病。此条及广笔记载张涟水治纪华山案。却以梦遗愈病。盖此条乃热结下焦。纪生乃郁结中焦。其肾系久不通于心。忽然得通。则伏邪随之而泄。瘀垢随之而下。
故本病随愈。亦由两人向来葆养。精元未竭耳。若纵欲者。及素有梦泄者。不能望此侥幸也汪石山治一人。年四十余。泄精久之。神不守舍。梦乱心跳。用清心莲子饮罔效。取袖珍方治小便出髓条服之。又服小菟丝子丸。又服四物加黄柏俱罔效。汪诊之。一日间其脉或浮濡而快。或沉弱而缓。曰。脉之不常。虚之故也。其证初因肾水有亏。以致心火亢极乘金木寡于畏而侮其脾。此心脾肾三经之病。理宜补脾为主。兼之滋胃养心。病可疗也。方用人参为君。白术、茯苓、麦冬、枣仁、栀子、生甘草为佐。莲肉、山楂、黄柏、陈皮为使。
其他牡蛎、龙骨、白芍、川芎、熟地之类。随其变证而出入之。且曰。必待人参加至五钱病脱。其人未信。服二十余日。人参每服三钱。溲精减半矣。又月余。加人参至五钱。寻愈。
盛启东治郁文质遗精。形体羸弱。兼痰嗽交作。日夕不能休。群医治之转剧。盛视之曰此阳脱也。急治则生。缓则死。非大料重剂则不能疗。于是以附子、天雄、合参、苓、白术。昼夜服之。自秋徂冬。约服附子百余枚。厥疾乃廖。
震阅叶案治项姓者梦遗。色黄食少。腹胀便溏。用生菟丝、覆盆、蛇床、五味、韭子、益智、补骨脂、龙骨。以建莲粉丸。较之此案。温热稍轻。而灵巧更胜矣。一友仿之治一梦遗久者。色悴食减。常加伤风咳嗽。服诸补肾涩精药无效。乃用巴戟、苁蓉、骨脂、鹿茸、阳起石、桂、附等而愈。是又善学盛御医者。叶天翁又治一人遗滑。月五六作。兼有腹痛。
触冷即痛。痛极昏晕。初以荆公妙香散。不应。乃用鹿茸二钱。人参一钱。雄羊肾十枚去膜研。茯神、龙骨各一钱五分。金樱膏三钱。十剂而愈。
江篁南治一壮年。患遗精。医用滋阴降火罔效。更医。用龙、牡等止涩药。其精愈泄。
又服芩、连、知、柏等药甚多。兼服小便。亦罔效。又或作痰火治。作湿热治。盖年余矣。
江诊之。左脉浮濡无力。右寸浮散近快。两尺尤弱。不任寻按。其人头晕。腰痛骨酸。畏风小便黄。腹中时鸣。乃以熟地、远志、人参、归身、桑螵蛸、石莲、茯神、石菖蒲、甘草十余帖后。精固。惟筋骨犹酸。小便犹黄。腹或至晚犹鸣。前方再加黄柏。兼用补阴丸。
加人参、鹿茸、菟丝、桑螵蛸、茯神之类丸服。两月而愈。
李士材治武科张宁之。禀质素强。纵饮无度。忽小便毕。有白精数点。自以为有余之疾不肯医治。经三月以来。虽不小便。时有精出。觉头目眩运。因服固精涩脱之剂。治疗两月。略不见功。李诊之。六脉滑大。此由酒味湿热。不干精藏。遂以白术、茯苓、橘红、甘草、干葛、白蔻。加黄柏少许。两剂即效。不十日而康复如常人。
周慎斋治一人。知饱不知饥。胸膈饱闷。脾虚也。常起火。喉痛。口唇生疮。牙根作胀齿缝出血。火在上。上盛也。骨酸痛。不能久立。鸡鸣精自遗。下虚也。上盛下虚。所谓阳精下降其人夭。名曰下消。善治不若善养。用补中益气汤以散上焦之火。六味汤以实下焦之肾。所以敛火归本也。
震按向来医书咸云。有梦而遗者。责之心火。无梦而遗者。责之肾虚。二语诚为括要。
以予验之。有梦无梦。皆虚也。不虚则肾坚精固。交媾犹能久战。岂有一梦即遗之理。故治此证者。惟湿热郁滞二项。勿以虚治。而二项又各分二种。曲 之湿热。宜端本丸。膏粱之湿热。宜猪 丸。积痰之郁滞。宜滚痰丸、神芎丸。伏火之郁滞。宜滋肾丸、猪苓丸。除此二项。必须人参。如荆公妙香散以治心虚。桑螵蛸散以治肾虚。三才封髓丹以治阴虚。固精丸以治阳虚。或分用。或合用。再参之以熟地、萸肉、湘莲、芡实、五味、牡蛎、线胶、金樱膏。而已无余蕴矣。然亦有效有不效。则因虚者之有小虚有大虚。而虚者之心。或有嗜欲或无嗜欲也。人若于欲事看得雪淡。更极畏怕。则熟寐时亦能醒觉。先贤云。醉犹温克方称学。梦亦斋庄始见功。此为上乘。其次则用刘海蟾吸撮提三字。做运想功夫。先以一擦一兜左右换手。九九之数。真阳不走之诀。继以一吸便提气。气归脐。一提便咽。水火相见之诀。久久行之。功成可以不泄。尚有欲念。再于上床临睡时。以两手大肉擦热。反向背后擦肾穴三十六次。肾 热则相火不作。夜无淫梦。斯皆应验之金丹。殊胜 咀之草药。故不惮饶舌以告同人。
便浊
丹溪曰。一妇年近六十。形肥味浓。中焦不清。积为浊气。流入膀胱。下注而成白浊。
浊气即是湿痰。用二陈汤加升、柴、苍白术四帖。浊减半。觉胸满。因升、柴升动胃气。痰阻而满闷耳。用二陈加炒面、白术、香附以泄其满。素无痰者。升动亦不闷也。继以青黛、樗皮、蛤粉、黄柏、干姜、滑石为末。神曲为丸。服之全安。
丹溪又治一人。便浊半年。或时梦遗形瘦。作心虚治。以珍珠粉丸合定志丸。服之愈。
〔附〕南安太守张汝弼。曾患渴疾白浊。久服补肾药不效。遇一道人。俾服酒蒸黄连丸以川连一斤。煮酒浸一宿。甑上累蒸至黑。晒干为末。蜜丸桐子大。日午临卧。酒吞三十丸。遂全瘳。
潘见所弱冠患白浊。医治三年不愈。其脉两寸短弱。两关滑。两尺洪滑。孙东宿曰。君疾易愈。第待来春之仲。一剂可瘳。而今时不可。因问何以必待来年。孙曰。经云。升降浮沉必顺之。又云。天时不可伐。君脉为湿痰下流证也。洪大而见于尺部。是阳乘于阴。法当从阴引阳。但今冬令。为闭藏之候。冬之闭藏。实为来春发生根本。天人一理。若罔顾天时而强用升提之法。是伐天和而泄元气。根本既亏。来春何以发生。闻言不信。别寻医药。
仍无效。至春分。东宿以白螺蛳壳火 存性四两。牡蛎二两。半夏、葛根、柴胡、苦参、川柏各一两。曲糊丸。早晚服。名曰端本丸。不终剂而全愈。
震按医书向有精浊、溺浊之分。以予验之。浊必由精。溺则有淋无浊也。凡患浊者。窍端时有秽物粘渗不绝。甚则结盖。溺时必先滴出数点而后小便随之。小便却清。惟火盛则色黄。亦不混浊。古书乃云漩面如油。光彩不定。漩脚下澄。凝如膏糊。此是膏淋与下消证。
非白浊也。白浊之因。有欲心萌而不遂者。有渔猎勉强之男色者。有醉酒及用春方以行房。
忍精不泄者。皆使相火郁遏。败精瘀腐而成。故白浊多有延成下疳重候。岂溺病乎。内经谓水液混浊。皆属于热。热甚则为赤浊。或白浊久而血不及化为精。亦变赤浊。此则危矣。治法不外养阴清热。佐以坚肾利水。盖癸窍宜闭。壬窍宜通也。初起者。当兼疏泄败精之品。
如滑石、冬葵子、牛膝、萆 之类。日久者。当兼补元实下之品。如人参、熟地、湘莲、芡实之类。亦无甚艰难。兹选四案。湿痰湿热居其二。盖恐人只守定治肾一法耳。夫湿痰湿热似非精病。不知湿热内侵肾脏。则精不清而为浊。生生子案。及世人用腐浆冲滑石。或白果浆者。去其湿热。精自固也。湿痰下注肾脏。则精不宁而为浊。丹溪首案。及李士材治武科张姓案。消其湿痰。精自驻也。若系溺病。何以不用淋证门石苇散、八正散等方耶。即日久而元气下陷。有用补中益气汤者。亦以元气得补。才能升举其精。不使渗漏耳。惟夏月冒暑便浊。用辰砂六一散。及筋疝之白物如精。随溲而下。用龙胆泻肝汤。二条方是溺病。然与赤白浊情形原有别也。
五淋
吴茭山治一妇。患淋数而疼痛。身烦躁。医以热淋治之。用八正散、连子饮。服之愈剧吴诊脉沉数无力。知气与火转郁于小肠故也。遂与木通、 节、车前子、淡竹叶、麦冬、灯心、甘草梢、腹皮之类。服之而安。盖小肠乃多气少血之经。今病脉系气郁。反用大黄、栀、芩味浓苦寒之药。寒极伤气。病转加矣。不知血中有热者。乃有形之热。为实热也气中有热。乃无形之热。为虚热也。凡气中有热者。当行清凉薄剂。无不获效。更分气血多少之经。辨温凉浓薄之味。审察病机。斯无失也。
中书右丞合剌合孙。病小便数而少。日夜约二十余行。脐腹胀满。腰脚沉重。不得安卧至元癸未季春。罗谦甫奉旨诊之。脉沉缓。时时带数。常记小便不利者有三。不可一例而论。若津液偏渗于肠胃。大便泄泻而小便涩少。一也。宜分利而已。若热抟下焦津液。则热涩而不行。二也。必渗泄则愈。若脾胃气涩。不能通利水道。下输膀胱而化者。三也。可顺气令施化而出也。今右丞平素膏粱湿热内蓄。不得施化。膀胱窍涩。是以起数而见少也。当须缓之泄之。必以甘淡为主。遂用茯苓为君。滑石甘寒。滑以利窍。猪苓、琥珀之淡。以渗泄而利水道。三味为臣。脾恶湿。湿气内蓄。则脾气不治。益脾胜湿。必用甘为助。故以甘草、白术为佐。咸入肾。咸味下泄为阴。泽泻之咸以泻伏水。肾恶燥。急食辛以润之。津液不行。以辛散之。桂枝味辛。散湿润燥。此为因用。故以二物为使。煎用长流甘澜水。使下助其肾气。大作汤剂。令直达于下而急速也。两服减半。旬日良愈。
震按前两案论治淋道理。最为明白晓畅。后两案乃淋证别因。虽由问而知之。而唐公之灵悟。更不可及。
罗又治刘太保淋疾。刘问曰。近夏月来。同行人多有淋证。气运使然。抑水土耶。罗曰此间别无所患。独公有之。殆非气运水土使然。继问公近来多食何物。曰。宣使赐木瓜百余对。遂多蜜煎之。每客至。以此待食。日三五次。曰。淋由此也。内经曰。酸多食之。令人癃。夺饮则已。曰。醋味致淋。其理安在。曰。小便主气。经云。酸入于胃。其气涩以收上之两焦。弗能出入也。不出则留胃中。胃中和温。则下注膀胱之胞。胞薄以懦。得酸则缩蜷。约而不通。水道不行。故癃而涩。乃作淋也。果如言而愈。
唐与正治吴巡检。病不得前溲。卧则微通。立则不能涓滴。医遍用通小肠药。不效。唐因问吴。常日服何药。曰。常服黑锡丹。问何人结砂。曰。自为之。唐洒然悟曰。是必结砂时铅不死。硫黄飞去。铅砂入膀胱。卧则偏重。犹可溲。立则正塞水道。以故不能通。令取金液丹三百粒。分为十服。煎瞿麦汤下之。膀胱得硫黄。积铅成灰。从水道下。犹累累如细砂。病愈。
丹溪治一老人。因疝疼二十年。多服苍术、乌、附等药。疝稍愈。又患淋十余年。其间服硝、黄诸淋药。不效。忽项右边发一大疽。连及缺盆。不能食。淋痛愈甚。叫号困惫。时当六月。脉短涩。左微似弦。皆前乌、附积毒所致。凝积滞血。蓄满膀胱。脉涩为败血。短为血耗。忍痛伤血。叫号伤气。知其溺后有如败脓者。询之果然。遂先治淋。令多取土牛膝根茎叶浓煎汤。并四物汤大剂与之。三日痛与败脓渐减。五七日渐止。疮势亦定。盖四物能生血也。但食少。疮未收敛。用四物加参、 、白术熬膏。以陈皮、半夏、砂仁、木香煎取清汁。调膏与之。逐渐能食。一月疮安。
震按土牛膝汁。治血淋最效。以其能疏通滞血也。脉涩者。更宜之。丹溪合四物同用。因脉兼短耳。即不短。亦宜之。涩为血瘀。亦主血虚也。
〔附〕周慎斋治一人年老。因入房忍而不泄。小便不利。诸药不效。此肾虚而气滞血凝也。用土牛膝捣汁。酒服二碗。小便出物长三寸长六寸者二虫而愈。
丹溪又治一男子。患淋久。囊大如球。茎如槌。因服利药多。痛甚。脉微弱如线。以参、归、术加肉桂、元胡各一钱。木通、山栀、赤芍、赤茯苓、甘草梢等药。一服痛稍减二服不溲利。四服愈。
薛立斋治大尹刘天锡。内有湿热。大便滑利。小便涩滞。服淡渗之剂。愈加滴沥。小腹腿膝皆肿。两眼胀痛。此肾经虚热在下焦。淡渗导损阳气。阴无以化。遂用地黄滋肾二丸。
小便如故。更以补中益气。加麦冬、五味。兼服而康。
震按服利药既多。脉微弱如线。法必宜补矣。犹兼延胡、赤芍、木通、赤苓、山栀等利血利水药者。以其证仍痛甚也。可见淋证宜利者多。惟薛案所叙病因病情。必该用所用三方其合滋肾丸者。以小便仍涩滞也。若果阳虚脉微。又当用金匮肾气丸。与知、柏不宜。至如叶氏治淋。有虎杖、麝香、大黄、牵牛、两头尖、威喜丸、连、柏、胆、荟、参、茸、八味等方。较薛氏法多而且备矣。
孙东宿治丁耀川令堂。年四十四。常患胃脘痛。孀居茹素十五年。七月中。触于怒。吐血碗许。不数日平矣。九月又怒。吐血如前。加腹痛。至次年二月。忽里急后重。肛门大疼两胯亦痛。小便短涩。出惟点滴。痛不可言。腰与小腹之热。如滚汤泡。日惟仰卧不能侧一侧则左胯并腿痛甚。小便疼。则肛门之痛减。肛门疼。则小便之痛减。遇惊恐。则下愈坠而疼。经不行者两月。往常经来时。腰腹必痛。下紫黑血块甚多。今又白带如注。口渴。
通宵不寐。不思饮食。多怒。面与手足虚浮。喉中梗梗有痰。肌肉半消。孙诊之。脉仅四至两寸软弱。右关滑。左关弦。两尺涩。据脉。上焦气血不足。中焦有痰。下焦气凝血滞。郁而为火。盖下焦之疾。肝肾所摄。腰胯乃肝之所经。而二便乃肾之所主也。据证面与手足虚浮。则脾气极弱。饮食不思。则胃气不充。不寐由过于忧愁思虑而心血不足。总为七情所伤故耳。内经云。二阳之病发心脾。女子不月。此病近之。且值火令当权之候。诚可虑也。所幸者脉尚不数。声音清亮耳。因先为开郁清热。条达肝气。保过夏令后。再为骤补阴血。必戒绝怒气。使血得循经。方可获生也。初投当归龙荟丸。以撤下部之热。继以四物汤、胆草知、柏、柴胡、泽兰煎吞滋肾丸。连服四日。腰与小腹之热始退。后以香薷、石苇、胆草桃仁、滑石、杜牛膝、甘草梢、柴胡煎吞滋肾丸。大小便痛全减。
东宿曰。族侄孙伍仲。三十岁。善饮好内。小便血淋疼痛。予以滑石、甘草梢、海金沙琥珀、山栀、青蒿。以茅草根煎膏为丸。每晨灯心汤送三钱而愈。后五年。因子迟。服补下元药过多。血淋又发。小便中痛极。立则不能解。必蹲下如妇女状。始能解出。皆大血块每行一二碗许。诸通利清热药。遍尝不应。脉俱洪数。予以五灵脂、蒲黄、甘草梢各二钱小蓟、龙牙草各三钱。二帖而痛减半。血仍旧。改用瞿麦、山栀、甘草梢各二钱。茅根、杜牛膝、车前草叶各三钱。生地、柴胡、川柏、木通各一钱。四帖痛全减。血全止。惟小便了而不了。六脉亦和缓不似前矣。后以四君子加葛根、青蒿、白芍、升麻、知、柏。调理万全。
震按上条不用补。次条不用养阴。认证最清。设效立斋景岳。狃于归脾汤补中益气六味生脉者。必为二证之戈矛矣。
又治李寅斋。患血淋几二年不愈。每发十余日。小水艰涩难出。窍痛不可言。将发。必先面热牙疼。后则血淋。前数日饮汤水。欲温和。再二日欲热。又二日。非冷如冰者不可。
烦渴之甚。每连饮井水二三碗。其未发时。大便燥结。四五日一行。发则泻而不实。脉左寸短弱。关弦大。右寸下半指与关皆滑大。两尺俱洪大。据此中焦有痰。肝经有瘀血也。向服滋阴降火。及淡渗利窍之剂。皆无效。且年六十有三。病已久。血去多。何可不兼补治。当去瘀生新。提清降浊。用四物汤加杜牛膝补新血。滑石、桃仁消其瘀血。枳实、贝母以化痰。
山栀仁以降火。柴胡升提清气。二十帖而诸证渐减。再以滑石、知母、黄柏各一两。琥珀、小茴、肉桂各一钱五分。元明粉三钱。海金沙。没药各五钱。茅根汁熬膏为丸。每服一钱。
空心及晚。茅根汤送下而愈。
又治祝芝岗秀才。每喜酒后御女。行三峰采战对景忘情之法。致成血淋。自仲夏至岁杪未愈。便下或红或紫。中有块如筋膜状。或如苏木汁色。间有小黑子。三五日一发。或劳心或劳力。或久立坐亦发。百治不效。东宿观其色白而清。肌肉削甚。诊其脉左寸沉弱。关尺弦细。右寸略滑。据此。必肺经有浊痰。肝经有瘀血。总由酒后竭力纵欲。淫火交煽。精离故道。不识澄心调气。摄精归源之法。以致凝滞经络。流于溺道。故新血行至。被阻塞而成淋浊也。三五日一至者。盈科则溢耳。先与丹参、茅根浓煎服。小便以瓦器盛之。少顷即成金色黄沙。乃用肾气丸加琥珀、海金沙、黄柏。以杜牛膝连叶捣汁熬膏为丸调理。外以川芎三钱。当归七钱。杜牛膝草根煎服。临发时。用滑石、甘草梢、桃仁、海金沙、麝香为末以韭菜汁、藕汁调服。去其凝精败血则新血始得归原。而病根可除矣。三月全愈。
震按前案云。何不可兼补治。而所谓补者。不过四物汤耳。其余则皆消瘀及清利药也。
次方知、柏各一两。小茴、肉桂各钱半。即滋肾丸意。而重用滑石、元明粉、没药、海金沙为佐。茅根汁为丸。仍是清利兼消瘀。以六旬之老。二年之久。治法如此。信乎血淋之宜通不宜补矣。后案用肾气丸加黄柏、琥珀、海金沙。以杜牛膝汁熬膏为丸。是于温补下元药中佐清利湿热疏通瘀窍之法。较前案稍异。而煎方之芎、归、杜牛膝。末药之滑石、金沙、桃仁、麝香、韭汁、藕汁。仍是行瘀通窍。并无参、 、熟地等药。大旨约略可见。
李士材治邑宰严知非。患淋经年。痛如刀锥。凡清火疏利之剂。计三百帖。病势日甚。
至岁暮。李诊之曰。两尺数而无力。是虚火也。从来医者皆泥痛无补法。愈疏通则愈虚。愈虚则虚火愈炽。遂以八味丸料加车前、沉香、人参。服八剂。痛减一二。而频数犹故。原医者进云。淋证作痛。定是实火。若多温补。恐数日后。必将闷绝不可救矣。知非疑惧。复来商之。李曰。若不宜温补。则服药后病势必增。今既减矣。复何疑乎。朝服补中益气汤。晚服八味丸。逾月而病去其九。更倍用参、 。十四日而霍然。
张路玉治太史沈韩倬。患膏淋。小便频数。昼夜百余次。昼则滴沥不通。时如欲解。痛似火烧。夜虽频迸而所解倍常。溲中如脂如涕者甚多。先曾服清热利水药。半月余。其势转剧。面色痿黄。饮食艰进。张诊之。脉得弦细而数。两尺按之益坚。而右关涩大少力。此肾水素亏。加以劳心思虑。肝木乘脾所致。法当先实中土。使能堤水。则阴火不致下溜。清阳得以上升。气化通而疼涩瘳矣。若用清热利水。则气愈陷而精愈脱。溺愈不通耳。乃定补中益气汤。用人参三钱。服二剂。痛虽少减。而病者求其速效。改进四苓散加知母、门冬、沙参、花粉。甫一服。彻夜痛苦倍甚。于是专服补中益气兼六味丸。用紫河车熬膏代蜜调理。
服参尽斤余而安。
震按淋证。如孙东宿之治法。经也。此二案之治法。权也。经权合宜。皆审脉以为辨。
庄子曰。匠石觉而诊其梦。梦何以诊。诊之为言审也。向来但云诊脉。未达诊字之义。不知善诊。即是善审。审得明白。病自显然。推之望闻问切。素称四诊。可见四件都要细审也。
溺闭
李东垣治长安王善夫。病小便不通。渐成中满腹大。坚硬如石。腿脚亦胀裂出水。双睛凸出。昼夜不得眠。饮食不下。痛苦不可名状。服甘淡渗泄之药皆不效。李曰。病深矣。非精思不能处。因记素问有云。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又云。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此病小便癃闭。是无阴而阳气不化也。凡利小便之药。皆淡味渗泄为阳。止是气药。阳中之阴。非北方寒水阴中之阴所化者也。此乃奉养太过。膏粱积热损北方之阴。肾水不足。膀胱肾之室。久而干涸。小便不化。火又逆上而为呕哕。非膈上所生也。独为关。非格病也。洁古云。热在下焦。填塞不便。是关格之法。今病者内关外格之病悉具。死在旦夕。但治下焦可愈。随处以禀北方寒水所化大苦寒之味者。黄柏、知母。
桂为引用。丸如桐子大。沸汤下二百丸。少时来报。服药须臾。前阴如刀刺火烧之痛。溺如瀑泉涌出。卧具皆湿。床下成流。顾盼之间。肿胀消散。李惊喜曰。大哉圣人之言。岂不可遍览而执一者乎。其证小便闭塞而不渴。时见躁者是也。凡诸病居下焦。皆不渴也。二者之病。一居上焦。在气分而必渴。一居下焦。在血分而不渴。血中有湿。故不渴也。二者之殊至易别耳。
震按前贤之不可及者。以其善悟经旨而创立治法耳。若今人不过寻章摘句。即旧时成法尚未通晓。岂能另标新义。恰合病情乎。
朱丹溪治一人。小便不通。医用利药益甚。脉右寸颇弦滑。此积痰在肺。肺为上焦。膀胱为下焦。上焦闭则下焦塞。如滴水之器。必上窍通而后下窍之水出焉。以药大吐之。病如失。
李士材治郡守王镜如。痰火喘嗽正甚时。忽然小便不通。自服车前、木通、茯苓、泽泻等药。小腹胀闷。点滴不通。李曰。右寸数大。是金燥不能生水之故。惟用紫菀五钱。麦冬三钱。北五味十粒。人参二钱。一剂而小便涌出如泉。若淡渗之药愈多。反致燥急之苦。
不可不察也。
江右袁启莘。平素劳心。处事沉滞。时当二气。小便不通。用六一散。不效。再用苓、泻、木通、车前等。又不效。李诊两寸洪数。知为心火刑金。故气化不及州都也。用黄连、茯神、牛膝、人参、麦冬、五味。一剂而愈。
士材曰。先兄念山。谪官浙江按察。郁怒之余。又当盛夏。小便不通。气高而喘。服胃苓汤四帖。不效。余曰。六脉见结。此气滞也。但用枳壳八钱。生姜五片。急火煎服。一剂稍通。四剂霍然矣。
孝廉俞彦直。修府志劳神。忽然如丧神守。小便不通。士材曰。寸微而尺鼓。是水涸而神伤也。用地黄、知母各二钱。人参。丹参各三钱。茯苓一钱五分。黄柏一钱。二剂稍减。
十剂而安。
王金 曰。一妇人年五十。初患小便涩。医以八正散等剂。展转小便不通。身如芒刺加于体。予以所感霖淫雨湿。邪尚在表。因用苍术为君。附子佐之。发其表。一服得汗。小便实时便通。
又治马参政父。年八旬。初患小便短涩。因服药分利太过。遂致闭塞。涓滴不出。予以饮食太过。伤其胃气。陷于下焦。用补中益气汤。一服小便通。因先多用利药。损其肾气。
遂致通后遗尿一夜不止。急补其肾然后已。凡医之治是证者。未有不用泄利之剂。安能顾其肾气之虚哉。
〔附〕本事方云。顷在毗陵。一贵官妻。小便不通。脐腹胀痛不可忍。众医皆作淋治。
如八正散之类。皆治不通。病益甚。许曰。此血瘕也。非瞑眩药不可去。乃用桃仁煎。初服至日午。大痛不可忍。卧少顷。下血块如拳者数枚。小便如黑豆汁一二升。痛止得愈。此药猛峻。气虚血弱者。宜斟酌之。
震按仲景云。小便利者为有血。小便不利者为无血。乃辨伤寒蓄血之规矩也。此却因蓄血而小便闭。岂非规矩又贵变通乎。
孙东宿治一富家妇。当仲秋。大小便秘者三日。医以巴豆丸二服。大便泻而小便愈秘。
胀闷。脐突二寸余。前阴胀裂。不能坐卧。啼泣欲尽。此转脬病也。 树东行根皮一寸。滑石三钱。延胡、桃仁、当归、瞿麦各一钱。水煎。入韭菜汁半杯。服后食顷而小便稍行。玉户痛甚。小便非极力努之则不出。改用升麻、桔梗、枳壳、延胡。煎成。调元明粉二钱。乃提清降浊之意。大小便俱行而愈。
僧慎柔治一妇。年五十。小便时。常有雪白寒冰一块。塞其阴户。欲小便。须以手抠出方溺。否则难。慎柔曰。此胃家寒湿。因脾胃虚寒。凝结而下坠。至阴户口而不即出者。脾胃之气。尚未虚脱。但陷下耳。用六君加姜、桂。二十剂全愈。
震按小便不通。乃至危至急之候。此集所选仅十一条。似乎简略。然诸法毕备。并不重复。学人苟能触类引伸。定有无穷变化。
遗尿
丹溪治一妇。患心中如火一烧。便入小肠。急去小便。大便随时亦出。如此三年。求治脉滑数。此相火送入小肠经。以四物加炒连、柏、小茴、木通。四帖而安。
李士材治方伯张七泽夫人饮食不进。小便不禁。李曰。六脉沉迟。水泉不藏。是无火也投以八味丸料。兼进六君子加益智、肉桂。三剂减。数剂而安。
文学俞元倩忧忿经旬。忽然小便不禁。医皆以补脬固肾之剂投之。凡一月而转甚。李曰六脉举之则软。按之则坚。此肾肝之阴有伏热也。用丹皮、茯苓各二钱。苦参八分。甘草梢六分。黄连一钱。煎成。调黄鸡肠与服。六剂而安。适有医云。既愈当大补之。数日后。
仍复不禁。再来求治。曰。肝家素有郁热。得温补而转炽。遂以龙胆泻肝汤加黄鸡肠服之。
四剂即止。更以四君子加黄连、山栀。一月而痊。
震按丹溪案是相火送入小肠。此案是肝肾阴中伏热。病情微有不同。须看其用药亦微有不同处。
张路玉治吴兴闵少江。年高体丰。不远房室。得一病。已十三年。过劳心嗔恚。或饮食失宜。则小便频数。滴沥涩痛不已。至夜略得交睫。溺即遗出。觉则阻滞如前。凡服人参、鹿茸、河车无算。然皆平稳无碍。触犯丹皮、白术。即胀痛不禁。张曰。此病名胞痹。因膏粱积热于上。作强伤精于下。湿热乘虚结聚于膀胱之内胞也。用肾沥汤。颇有效。但原其不得安寝。寝则遗溺。知肝虚火扰。而致梦魂不宁。疏泄失职。可以服牡丹疏肝之药则胀者。
不胜其气之窜以击动阴火也。服白术补脾之药亦胀者。不胜其味之浊以壅滞湿热也。服参、茸、河车温补之药无碍者。虚能受热。但补而不切于治也。更拟加减桑螵蛸散。用羊肾汤泛丸服。更戒以绝欲。乃安。
震按寤则淋涩。寐则溺遗。原与不禁有别。故以胞脾证治。其论药病不合处。理精义确后来叶氏处方。最讲此旨。再观下二案。病情同而治法不同。用药俱有妙解。能细参之。
庶不犯枳、朴、归、苓。到手便撮之诮。
黄元吉年六十余。因丧明蓄外家。而患小便淋涩。春间因颠仆。昏愦遗尿。此后遂不时遗溺。或发或止。至一阳后大剧。昼日溺涩不通。非坐于热汤则涓滴不出。交睫便遗之不禁。
张诊其脉。或时虚大。或时细数。而左关尺必显弦象。此肾气大亏而为下脱之兆也。乃与地黄饮子数服。溺涩稍可。遗亦少间。后与八味丸除丹皮、泽泻。加鹿茸、五味、巴戟、远志调理而痊。
陕客亢仁轩。年壮色苍。体丰善啖。患胞痹十余年。其脉软大而涩涩不调。不时蹲踞于地。以手揉其茎囊。则溲从谷道点滴而渗。必以热汤沃之。始得少通。寐则有时而遗。其最者中有结块如橘核之状。外裹红丝。内包黄水。杂于脂腻之中。此因恣饮不禁。酒湿乘虚袭入髓窍。故有是患。因令坚戒烟草、火酒、湿面、椒蒜、糟醋、鸡豕、炙爆等味。与半夏、茯苓、猪苓、泽泻、萆 、犀角、竹茹作汤。四剂。势减二三。次与肾沥汤加萆 。数服。
水道遂通。溲亦不痛。但觉食不甘美。后以补中益气加车前、木通调之而安。石顽曰。又有胞痹二证。一因挟妓致病。用肾沥汤。加减八味丸收功。一因阴虚多火。用肾沥汤、生脉散合六味丸收功。若萆 厘清。渗水伤精之味。咸为切禁。此人则肥盛多湿。故先与清胃豁痰之药。然后理肾调脾。治各有宜耳。
孙东宿治南都大司马袁洪溪。冲暑理事。致发热燥渴。因食冰浸瓜梨新藕。遂成泄泻。
小水短少。医以胃苓汤加滑石、木通、车前子利之而泻止。大便又因之结燥。艰涩不堪。乃用润肠丸。复泻不止。又进以前通利之剂。泻虽止而小水不能流通直遂。脐下胀急。立起解之。则点滴不出。卧则流之不竭。以频取溺器。致通宵不寐。治半月余而精神削。寝食废。
诸医俱不识。将认为癃。则立解时点滴不出。认为闭。卧则涓涓而流。谓气虚下陷。心血不足。
而补中益气与安神丸服皆无效。孙诊其脉两寸短弱。关缓大。两尺洪大。语之曰。此余暑未解。而司马素善饮。湿热流于下部也。今已下午。恐脉未准。俟明早细察定方。司马曰。望子久矣。姑求一剂。以邀夜间一睡。孙不得已。以益元散三钱。煎香薷汤进之。略无进退。
次早复诊。六脉如昨。思之而恍然悟曰。此证尿窍不对也。司马曰。名出何书。孙曰。内经云。膀胱者。脬之室也。脬中湿热下坠。故立解而窍不对。小水因不得出。卧则脬不下坠而尿渗出膀胱。亦以窍不对。虽涓涓而流。终不能通达直遂。故了而不了也。治惟提补上中二焦元气。兼清下焦湿热。斯得矣。又有一法。今气虚下陷已久。一两剂未能取效。安得睡耶但此不寐。非心血不足。因着心防闲小便而不敢寐也。暂将布袋衬于席上。任其流出而不必防闲。免取便器。自然熟睡矣。方用补中益气汤加黄柏、知母。如法果愈。
震按起立则溺闭。眠卧则不禁。与张氏案又有别。尿窍不对之说。从唐与正治吴巡检案悟来。
小便涩数
薛立斋治商主客。素膏粱。小便赤数。口干作渴。吐痰稠粘。右寸关数而有力。此脾肺积热移于膀胱。用黄芩清肺饮调理脾肺。再用滋肾丸、六味丸以滋肾水。寻愈。
司徒边华泉少便频数。涩滞短赤。口干吐痰。此肾经虚而热燥。阴无以化。用六味滋肾二丸而愈。
大司徒许函谷因劳发热。小便自遗。或时不利。此因肝火阴挺。不能约制。午前用补中益气加山药、黄柏、知母。午后服地黄丸。月余全愈。
司马李悟山小便如淋。茎中作痛。口干吐痰。此因思色精降而内败。用补中益气、六味地黄。寻愈。
一儒者发热。饮水不绝。每如厕。小便涩痛。大便牵痛。此精极复耗所致。用都气丸及补中益气。幸其自守谨笃。寻愈。后兼肢体畏寒。喜热饮食。用八味丸。
县令顾荣甫尾闾痒而小便赤涩。左尺脉洪数。属肾经虚热。法当滋补。渠不然其言。服黄柏、知母等药年许。高骨肿痛。小便淋沥。肺肾二脉洪数无伦。薛曰。子母俱败。鲜克济矣。果寻卒。
震按小便数。有热有虚。数而少。为实热。宜渗之。频数不可略忍。又复短少。日数十次。或有余沥。为肾大虚之候。数而多。色黄者。为阴虚。宜滋阴。数而多。色白体羸者。
为阳虚。升者少而降者多。宜补火。立斋诸案。具备诸法。
二便不通
王中阳治一人。弱冠未婚。病遗沥日久。每作虚寒脱泄治之。愈甚。王诊其六部弦数。
不记至数。人已骨立。不能自支。乃曰苦哉。此三焦不利。膀胱蓄热。五淋病也。患者曰。
膏血砂垢。每溺则痛不可言。遂用局方五淋散加山栀、赤芍、木通、瞿麦、鲜车前、滑石作大剂。入灯心二十茎煎服。五七日全愈。无奈频发。一日忽来告急云。九日便溲俱不通。秘闷将死。王即令用细灰。于患人连脐带丹田作一泥塘。径如碗大。下令用一指浓灰。四围高起以新汲水调朴硝一两许令化。渐渐倾入灰塘中。勿令漫溢横流。须臾。大小便迸然而出。
溺中血条如指。若非热解气快。其如龟窍之小。何由连出三四日恶物。复得回生。再令服黄连解毒丸。三载约四斤。乃不复发。
丹溪治一妇。痹疼后。大小便不通。此痰隔中焦。气聚下焦。二陈加木通煎服。再一服探吐之。
李时珍曰。外甥柳乔。素多酒色。病下极胀痛。二便不通。不能坐卧。立哭呻吟者七昼夜。医用通利药不效。遣人叩予。予思此乃湿热之邪在精道。壅胀隧路。病在二阴之间。故前阻小便。后阻大便。病不在大肠膀胱也。乃用楝实、茴香、穿山甲诸药。入牵牛加倍。煎服。一服减。三服平。牵牛达右肾命门。走精隧。人所不知。
震按二便不通。脉实者。八正散倍大黄。或倒换散亦妙。若形弱及老人。或病后产后有此。悉从虚秘治。润燥养阴为主。下用导引法。若体健神旺。二便秘涩者。必脾胃气滞不转输。加以痰饮食积。阻碍浊道。脉沉实者。升、柴、二陈、二术汤。今所选王案。取其外治之法。及服黄连解毒丸三载为大奇。而李时珍之用甲片、牵牛。走精隧以通淤塞为更奇。直可与东垣滋肾丸并垂天壤。
大便秘结
虞恒德治一妇。年五十余。身材瘦小。得大便燥结不通。饮食少进。小腹作痛。虞诊之六脉皆沉伏而结涩。作血虚治。用四物汤加桃仁、麻仁煨大黄等药。数服不通。反加满闷与东垣枳实导滞丸及备急丸等药。下咽片时即吐出。盖胃气虚而不能久留性速之药耳。遂以备急丸。外用黄蜡包之。又以细针穿一窍。令服三丸。盖以腊匮者制其不犯胃气。故得出幽门。达大小肠也。明日下燥屎一升许。继以四物汤加减。煎吞润肠丸。如此调理月余。得大便如常。饮食进而安。
一男子因出痘。大便秘结不通。儿医云。便实为佳兆。自病至痘疮愈后。不如厕者凡二十五日。肛门连大肠痛甚。叫号声彻四邻。用皂角末及蜜煎导法。内服大小承气汤。及枳实导滞丸、备急丸。皆不效。计无所出。虞曰。此痘疮余毒郁热。结滞于大小肠之间而然。以香油一大盏令饮。自朝至暮亦不效。乃令婢者口含香油。以小竹筒一个套入肛门。以油吹入过半时许。病者自云。其油入肠内。如蚯蚓渐渐上行。再过片时许。下黑粪一二升。困睡而安。
薛立斋治一妇。年七十三。痰喘内热。大便不通。两月不寐。脉洪大。重按微细。此属肝肺肾亏损。朝用六味丸。夕用逍遥散。各三十余剂。计所进饮食百余碗。腹始痞闷。乃以猪胆汁导而通之。用十全大补调理而安。若间前药。饮食不进。诸证复作。
汪石山治一妇。因改醮。乘轿劳倦。加以忧惧。成婚之际。遂病小腹胀痛。大小便秘结不通。医以硝、黄三下之。随通随闭。病增胸膈胃腕胀痛。自汗食少。汪诊之。脉皆濡细近快。心脉颇大。右脉觉弱。汪曰。此劳倦忧惧伤脾也。盖脾失健运之职。故气滞不行。以致秘结。今用硝、黄。但利血而不能利气。遂用人参二钱。归身一钱五分。陈皮、枳壳、黄芩各七分。煎服而愈。
李时珍曰。一宗室夫人。年几六十。平生苦肠结病。旬日一行。甚于生产。服养血润燥药。则腻膈不快。服硝黄通利药。则若罔知。如此三十余年矣。予诊其人。体肥膏粱而多忧郁。日吐酸涎碗许乃宽。又多火病。此三焦之气壅滞。有升无降。津液皆化为痰饮。不能下滋肠腑。非血燥比也。润剂留滞。硝黄徒入血分。不能通气。俱为痰阻。故无效也。乃用牵牛末。以皂荚膏丸与服。即便通利。自是但觉肠结。一服即瘥。亦不妨食。且复精爽。盖牵牛走气分。通三焦。气顺则痰逐饮消。上下通快矣。
高果哉治温相国体仁。初谢政归乌程。患大便燥结不通。胸膈塞闷而不食。肾脉沉小而无神。以枳壳五钱。苁蓉二两。洗净。水煎服即效。后又秘结。以当归、生首乌。大剂煎服遂全愈。
李士材治少宰蒋恬庵。服五加皮酒。遂患大便秘结。腹中胀闷。服大黄一钱。通后复结李曰。肾气衰少。津液不充。误行疏利。是助其燥矣。以六味汤加人乳一钟。白蜜五钱。
三剂后即通。十日而康复矣。
文学顾以贞素有风疾。大便秘结。经年不愈。士材曰。此名风秘。治风先治血。乃大法也。用十全大补汤。加秦艽、麻仁、杏仁、防风、煨皂角仁。半月而效。三月以后。永不患矣。
张景岳治朱翰林太夫人。年近七旬。于五月时。偶因一跌。即致寒热。医为之滋阴清火用生地、芍药、丹皮、黄芩、知母之属。其势日甚。张诊之。见其六脉无力。虽头面上身有热。而口则不渴。且足冷至股。乃曰。此阴虚受邪。非跌之为病。实阴证也。遂以理阴煎加人参、柴胡。二剂而热退。日进粥食二三碗。而大便以半月不通。腹且渐胀。群议燥结为火。复欲用清凉等剂。张谓如此之脉。如此之年。如此之足冷。若再一清火。其原必败。不可为矣。经曰。肾恶燥。急食辛以润之。正此谓也。仍以前药。更加姜、附。倍用人参、当归。数剂而便即通。胀即退。日渐撤消矣。
震按花溪峻药急攻。妙在腊包穿窍。而香油解毒。妙在上饮下吹。薛案汪案之用补。轻重不同。高公李公之用润。淡浓微别。李时珍之牵牛、皂荚。疏通迥异硝、黄。张景岳之姜附、参、归。辛热远殊寒滑。精华既录。浅陋可删。
交肠
石顽曰。交肠证虽见于方书。而世罕见。绿石山詹石匠之妇。产后五六日。恶露不行。
腹胀喘满。大便从前阴而出。省其故。缘平昔酷嗜烟酒。所产之儿。身软无骨。因而惊骇。
遂患此证。余以芎归汤加莪术、肉桂、炒黑山楂。一服恶露通。而二便如常。又陆圣祥之女方四岁。新秋患血痢。而稀粪出于前阴。作冷热不调食积治。与五苓散。服香连丸。二剂而愈。又钱吉甫女。年十三。体肥痰盛。因邻居被盗。发热头痛。呕逆面青。六脉弦促。而便溺易位。此因惊气乱。痰袭窍端所致也。与四七汤下礞石滚痰丸。开通痰气而安。
喻嘉言曰。姜宜人得奇证。二便俱从前阴而出。拟之交肠。有似是实非者。交肠乃暴病骤然而气乱于中。此证乃久病。以渐而血枯于内。迥然不同也。原夫疾之所始。以忧思伤脾。脾不统血。下行如崩漏。在癸汛久绝之年。实名脱营。脱营宜大补急固。乃以崩漏法凉血清火为治。则脱出转多。胞门子户之血。日渐消亡。转将大肠之血运转而渗入胞囊。久之大肠之血亦尽。而大肠之气附血而行者。孤而无主。涣散错乱。幽门不能泌别。迸入渗血之径。酿为谷道。岂可用交肠所列之方。以五苓再辟其水道乎。是必大肠之旧路复通。乃可拨乱返正。今病中多哭泣。所谓脏燥者多泣。大肠已废而不用也。来春枣叶生时。大肠绝而死矣。果验。
震初习医时。里有金姓裁缝。年二十余岁。雨途道滑。臀仆坐地。亦无痛苦。次日腹中欲去大便而转失气。从阳具出。自觉大便不往后去。转向前走。阳具中痛苦不堪。其粪逼细如稻柴心而出。震师金上陶先生。用补中益气汤。一服即愈。四五日。病复再发。用此汤不效矣。小便行时。并不带粪。粪来亦不夹杂小便。尿孔渐为干粪撑大。痛苦莫可名言。大肠竟废而不用。是时吴郡名医王叶薛诸公皆在。遍求之。皆不能疗。吾师断其次年三月死。
当届期。人已羸瘠不堪。然犹能饮食。二便之迭从阳具出者。反习以为常。痛苦亦减。似可未死。忽一日。小便顿闭。大便仍来。闭三日。而小便从鼻孔涌出。其色黑。立死。似与喻案病机仿佛。予近日治一舟人蛔虫从阳具出。蛔活。有一折叠而出者。痛不可言。三日出蛔五条。从此阴吹甚喧。投以补中益气汤。得愈。
百合病
石顽治内翰孟端士尊堂。因久不见其子。兼闻有病。遂虚火上升。自汗不止。心神恍惚欲食不能食。欲卧不能卧。口苦小便难。溺则洒淅头晕。已及一岁。历更诸医。每用一药辄增一病。用白术则窒塞胀满。用橘皮则喘息怔忡。用远志则烦扰哄热。用木香则腹热咽干。用黄 则迷闷不食。用枳壳则喘咳气乏。用门冬则小便不禁。用肉桂则颅胀咳逆。用补骨脂则后重燥急。用知、柏则小腹枯瘪。用芩、栀则脐下引急。用香薷则耳鸣目眩。时时欲人扶掖而走。用大黄则脐下筑筑。少腹愈觉收引。遂致畏药如蝎。惟日用人参钱许。入粥饮和服。聊藉支撑。交春虚火倍剧。火气一升。则周身大汗。神气 欲脱。惟倦极少寐。则汗不出而神思稍宁。觉后少顷。火气复升。汗亦随至。较之盗汁迥殊。直至仲春。邀石顽诊之。其脉微数。而左尺与左寸倍于他部。气口按之似有似无。诊后款述从前所患。并用药转剧之由。曾遍省吴下诸名医。无一能识其为何病者。石顽曰。此本平时思虑伤脾。脾阴受困而厥阳之火。尽归于心。扰其百脉致病。病名百合。此证惟仲景金匮要略言之甚详。本文原云诸药不能治。所以每服一药辄增一病。惟百合地黄汤为之专药。奈病久中气亏乏逮尽。
复经药误而成坏病。姑先用生脉散加百合、茯神、龙齿以安其神。稍兼萸、连以折其势。数剂稍安。即令勿药以养胃气。但令日用鲜百合煮汤服之。交秋天气下降。火气渐伏。可保无虞。迨后仲秋。端士请假归省。欣然勿药而康。后因劳心思虑。其火复有升动之意。或令服左金丸而安。嗣后稍觉火炎。即服前丸。第苦燥之性。苦先入心。兼之辛臊入肝。久服不无反从火化之虞。平治权衡之要。可不预为顾虑乎。
震按百合病载于金匮。原云百脉一宗。悉致其病。钱塘李 臣归重心肺二经。以心主血脉。肺朝百脉也。此言与百合地黄汤恰合。今观孟夫人案。实由思子郁结。病在心肝。大半似百合病形。石顽遂附会之耳。然不用金匮成方。可云老手。若日饮百合汤。何关得失耶。
人渐缩小、人暴长大
吕缙叔以制诰知颖州。忽得疾。身躯日渐缩小。临终仅如婴儿。古无此疾。终无人识。
正德初。楚人姓潘行三者。身甚肥壮。卒之日。缩如婴儿。人皆莫知其由。后询之。平生服硫。以致如此。始信吕缙叔之事不妄。
皇甫及者。生如常儿。其父为太原少尹。甚钟爱之。至太和十三年。年十四矣。忽暴长大。超时而身越七尺。带兼数围。长啜大嚼。三倍于昔。明年秋。无疾而逝。
震按列子载僬侥国人长一尺五寸。论衡载汉光武时。颖川张仲师长一尺二寸。博物志载齐桓公时。李子昂长三寸三分。游于海鹄嗉中。此短小之至者也。河图玉版载龙伯国人长三十丈。谷梁传载叔孙得臣杀长狄侨如。身横九亩。断其首而载之。眉见于轼。语林载齐武帝时。孟业为幽州牧。肥重千斤。此长大之至者也。然奇形异状。亦天地所生成耳。山海经载者更多。总皆穷荒绝域。莫可查究。若中国之人。或渐缩小。或暴长大。岂非怪哉。是即其人死亡之兆也。至于元察部将魏淑渐渐缩小。竟作婴孩。其母妻襁抱之。又渐渐长大。复还原体。其主帅仍官之。此则怪中之怪。无关于病。故不收录。
诸虫
汪石山治一妇。每临经时。腰腹胀痛。玉户淫淫虫出。如鼠粘子状。绿色者数十枚。后经水随至。其夫问故。汪曰。厥阴风木生虫。妇人血海属于厥阴。此必风木自甚。兼脾胃湿热而然也。正如春夏之交。木盛湿热之时而生诸虫是也。宜清厥阴湿热。即令以酒煮黄连为君。白术、香附为臣。研末粥丸。空腹吞之。月余经至。无虫。且妊矣。
〔附〕休宁西山金举人。病小腹痛甚。百药不效。一医为灸关元十余壮。次日茎中淫淫而痒。视之有虫出。以手扯去之。虫长五六寸。连日出虫七条。痛不复作。初甚惊恐。旋即绝迹。此因其人善饮御内。膀胱不无湿热。遇有留血瘀浊。则附形蒸化为虫矣。虫为艾火所攻。势不能容。故从溺孔出也。以是知痨虫寸白虫。皆由内之湿热蒸郁而生。非是外至者也又吴茭山治一产后。恶露不通。小腹结块疼痛。寒热如疟。用琥珀膏贴之。块 而虫从阴户出。亦云。尿胞湿热生虫。
张景岳曰。一人患心腹大痛。或止或作。痛不可忍。凡用去积行气等药。百方不效。但于痛极时。须用拳捶之。痛得少止。莫测其故。忽一胡僧见之。曰。余能治也。令病者先食香饵。继进一丸。打下一硬嘴异虫。遂愈。此因虫啮肠脏。所以痛极。捶之则五内震动。虫亦畏而敛伏。不捶则虫得自由。所以复作。此亦验虫奇法。
震按古人论虫病。皆以为湿热所生。然景岳治胡宅小儿呕泻吐蛔案。蛔至千百条。日用参、附而蛔尚日生。究竟以温补收功。则湿热二字。不足尽之也。至于逐虫之药。如蔡康积患寸白虫。医者令其空腹饥甚之时。炙猪肉一脔。置口中咀嚼而勿咽。以引虫头向上。觉胸中如万箭攻攒。即饮以药。方入虫口。其药乃研槟榔细末。取石榴东行根煎汤调服耳。祛虫大法。不过如是。然云此虫惟月三日以前虫头向上。而许叔微又云。肺虫惟初四初六日上行则所谓上浣虫头向上。中浣虫头向横。下浣虫头向下之说。又不可执也。至如喉中之应声虫畏蓝汁。腹中之应声虫畏雷丸。书曾备载。世皆未见。况灸疮内鲜血飞如蝴蝶。皮肤下虫走声如儿啼。临卧浑身虱出。头皮时有蛆行。可比齐谐之志怪。谁逢夏氏之奇方。
一人在姻家过饮醉甚。送宿花轩。夜半酒渴。欲水不得。遂口吸石槽中水碗许。天明视之。槽中俱是小红虫。心陡然而惊。郁郁不散。心中如有蛆物。胃腕便觉闭塞。日想月疑。
渐成痿膈。遍医不愈。吴球往视之。知其病生于疑也。用结线红色者。分开剪断如蛆状。用巴豆二粒。同饭捣烂。入红线丸十数丸。令病患暗室内服之。又于宿盆内放水。须臾欲泻。
令病患坐盆。泻出前物。荡漾如蛆。然后开窗令亲视之。其病从此解。调理半月而愈。
震按吴公之法巧矣。然再佐以杀虫药同丸。亦无不可。
汪石山治一人。形长而瘦。色白而脆。年三十余。得奇疾。遍身淫淫循行如虫。或从左脚腿起。渐次而上至头。复下于右脚。自觉虫行有声之状。召医诊视。多不识为何病。汪诊其脉。浮小而濡。按之不足。兼察形视色。知其为虚证矣。伤寒论曰。身如虫行。汗多亡阳也遂仿此例。而用补中益气汤。多加参、 。以酒炒黄柏五分佐之。服至三十帖。遂愈。
〔附〕一人遍身皮底。浑浑如波浪声。痒不可忍。抓之血出不止。名气奔。用人参、苦杖、青盐、细辛各一两。水煎服之愈。
中毒
一人服水银僵死。微有喘息。肢体如冰。闻葛可久能治奇疾。求之。可久视之。曰。
得白金二百两。可治。病家谢以贫不能重酬。可久笑曰。欲得白金煮汤。热浴其体耳。因向富家借得之。且嘱之曰。浴时如手足动。当来告我。有顷。手足引动。往告之。复谓曰。眼动及能起坐。悉来告我。一如其言。乃取川椒二斤。置溲桶中。坐病患于椒上。久之病脱去其水银已入椒矣。盖银汤能动水银而不滞。川椒能来水银而聚之。酉阳杂俎云。椒可以来水银。葛公之学博矣。
〔附〕甲志云。绍兴中。英州僧希赐。见有客船自番禺来。舟中士人携一仆。脚弱不能行。舟师悯之。曰。吾有一药。治此病如神。饵之而瘥者。不可胜计。乃入山求草。时已薄暮。且微醉。得草即渍酒。授病者。令天未明服之。如其言。药入口。即呻吟云。肠胃如刀割截痛。迟明而死。士人已咎舟师。舟师恚曰。何有此。即取昨夕所余药。自渍酒服之。不超时亦死。盖此山多断肠草。人误食之辄死。舟师所取药。为根蔓所缠。醉不暇择。径投酒中以此致祸。因知草药不可妄用也。
又歙客经潜山。见蛇腹胀甚。啮一草。以腹磨。顷之胀消。蛇去。容念此草。必消胀毒取置筐中。夜宿旅邸。邻房有过客。为腹胀所苦。客取药就釜煎一杯饮之。顷间。其人血肉俱化为水。独遗骸骨。急挈装而逃。至明。主人不测何为。及洁釜炊饭。则釜遍体成金。
乃密瘗其骸。既久。客至。语其事。
震按金匮要略二十四卷二十五卷载诸中毒。治法甚详。如水银入人耳及六畜等皆死。以金银着耳边。水银即吐。葛公之法。原有所本。而更参他书以广其法。故不可及。金匮又云。
煮荠 甘草汁饮。通除诸毒药。若舟师歙客之药。其毒太急。圣人亦不能预防也。
骨哽
窦梦麟曰。隆庆三年正月。盐商胡小溪家人媳妇。年二十三岁。怀娠九月矣。一日食鱼鱼哽喉间。至半日。呕吐。继之以血碗许。鱼骨尚在喉中。忽吐出一条。约有二尺余。形如小肠。阔五分。内有所食鱼菜粉皮饭未化。家人为推入口中。尚余五寸。其夫复纳入之遂昏倦。自此呕吐不止。汤亦不能进。延予治之。即将炭火一盆放病榻前。以好醋一碗沃之。使醋气盈满其室。以清其神。用牛黄清心丸一服。觉腹有微痛。再用四物汤加人参、阿胶、红花、丹皮。五六帖。病全愈。盖此妇所吐之肠。有类于肠耳。若肠出而断。顷刻立毙。岂有得生之理。此吐出者。肺之系也。因呕吐太甚。被气冲逆。而断其连肺之一头。随吐而出。
今既纳入。复吐不已。气不平耳。故用醋汤以醒其神。牛黄丸以清其心。煎剂以补其气血。
自然安妥。医者意也。全在活法。书此以为世劝。
震按此案治法颇佳。但云吐出者为肺系则谬。夫谷肉果菜由食管入胃。岂由肺系入肺。
即如刀伤者。断食管可治。断气管必死。今云断其连肺之一头。是人安得活。观其叙证。曰家人推纳入口。则原未断也。然究系何物。或者即食管耶。又不详明骨哽何以脱去。疏漏殊多矣。只缘类案骨哽门无有义理可取者。所载橄榄细嚼。及核磨汁。与贯众煎汁。或白饧糖吞咽之。治鱼骨哽。俱叙其方之所自来耳。南硼砂含咽。治火肉骨哽亦然。然以斯种入集。
又不胜收矣。故鱼骨哽者。有楮叶捣汁频咽。水老鸦翅羽烧灰水服。及其干屎研末水服。并以水和涂喉外。水獭爪爬喉咙下。皆妙法也。而皂角末吹鼻中。得嚏即出为尤妙。昔贤云。
凡诸骨并竹木刺。哽塞咽喉不出者。不可频以干物压下。若刺骨坚利者。愈压则愈深入矣。
惟以鹅翎微蘸桐油。入喉探吐。则刺必随吐顺拔而出。为势最顺。或以韭菜之类勿切。煮半熟略嚼咽下。少顷探吐。势必牵挂而出。斯真大有义理。宝公所治之证。其哽骨谅亦随呕吐去。只存呕吐所伤之病。应如是治。
误吞金铁
刘遵道。草窗先生族弟也。有渔人误吞钓钩。遵道令熔蜡为丸。从其线贯下。钩锐入蜡即拽而出。
咸平中。魏公在潭州。有子弟戏吞钓钩。至喉中。急引之。钩着肉不能出。魏公大怖。时有莫都料。性甚巧。以一蚕茧剪如钱大。用手揉四面令软。以油润之。仍中通一窍。先穿上钩线。次穿大念佛数珠三五枚。令儿正坐开口。渐添参量珠。俟之到喉。觉至系钩处。乃以力向下一推。其钩已下而脱。即向上急出之。见茧钱向下裹定钩线须而出。并无所损。
张姓女子八岁。将母金锖子一只剔齿。含口中。不觉咽下。胸膈痛不可忍。忧惶无措。
一银匠以羊胫炭三钱。米饮调下。明日即从大便出。
王氏子甫周岁。其母以一铁钉与之玩弄。不觉纳之口中。吞入喉间。其父号呼求救。景岳往视之。但见其母倒提儿足以冀其出。口鼻皆血。危剧之甚。因晓之曰。若有倒悬可以出钉而能无伤命者哉。因速令抱正。遂闻啼声。此盖钉已下咽。不在喉矣。其父曰。娇嫩之脏安能堪此。哀求甚切。张实计无所出。姑取本草一玩觊启其机。见所载曰。铁畏朴硝。遂得一计。乃用活磁石一钱、朴硝二钱。并研为末。以熬熟猪油加蜜和调。与之吞尽。是夜三鼓。忽解下一物。大如芋子。莹如 菜。润滑无棱。药护其外。拨而视之。则钉在其中矣。
系京中钉鞋所用蘑菇钉也。盖硝非磁石不能使药附钉。磁石非硝不能逐钉速出。非油则无以润。非蜜则未必吞。合是四者。则着者着。逐者逐。润者润。同功合力。裹护而出矣。
江应宿治一人犯事。自吞黄金二钱。心中愦愦。无可奈何。少顷。其事得释。欲求生。
邀江治之。四肢厥冷。六脉沉伏。计无所出。因思银工熔金必用硼砂。硼能制金。急市四钱为末。粥丸。分二次服下。少顷。煎承气汤利下。硼裹金从大便出而安。
江又载凡人溺死者。及服金屑未死者。以鸭血灌之。可活。
误吞虫
吴少师忽得疾。数月间。肌肉消瘦。每饮食下咽。少时腹如万虫攒攻。且痒且痛。皆以为劳瘵也。张锐为切脉。戒曰。明日早。且忍饥。勿啖一物。吴如其言。时方剧暑。令取行路黄土一盂。以温酒二升。投土搅匀在内。使吞之。少顷。再以土酒送宣药百粒。随即肠胃掣痛。洞泻秽恶斗许。有马蝗千余。宛转盘结。俱已困死。吴亦惫甚。卧久方餐粥。三日而平始言去年夏夜出师。中途燥渴。命候兵持孟挹涧水。甫入口。似有物。未暇吐之。则竟入喉矣。自此遂得病。锐曰。虫入肠胃里。势渐滋生。常日遇食时。则聚丹田间。吮咂精血。
饱则散而四处。苟惟知杀之而不能扫尽。无益也。故请枵腹以诱之。此虫喜酒。又久不得土味。乘饥毕集。乃可以一药洗空之耳。
震按水蛭生于淤泥。故以其所嗜者诱使聚而攻下之巧矣。然有人饮刈蓝作靛之水而蛭亦泻出。更觉简便。及读灵兰要览。附载一条云。余于幼时。见水蛭。恶而溺之数四。化为水又一日见之。滴以蜜一匙。即缩不动。久之亦化为水。嗣后虽经阴雨而不复活。二物之制蛭如此。而昔人有吞蛭者。医者治之。乃极劳扰。惜乎其不知此也。观金坛之说。笑鸡峰之张皇矣。震以为抵当丸用蜜丸。或仲景又先见及此耶。
金庄一农夫。夏天昼寐于地。蜈蚣入其口。既寤。喉仲介介如梗状。咯不能出。咽不能下。痛痒不定。甚为苦楚。一医以鸡卵数枚劈破。入酒调匀。顿服。仍以大黄为末。和香油饮之。顷刻泻出。蜈蚣尚活。盖蜈蚣被鸡卵拘挛其足。不能舒动。以利药下之。故从大便而出。鸡性好食蜈蚣。亦取相制之意耳。
村店妇用火筒吹火。不知筒内藏有蜈蚣。惊窜入喉。竟下胸臆。妇人求救无措。适有过客。教宰小猪一个。取血令妇人顿饮之。须臾。以生油一口灌妇人。遂恶心。其蜈蚣滚在血中吐出。继与雄黄细研。水调服。愈。
一人忽患脑痛。或止或作。数发而不得其由。一日将午饷。就案而睡。适有鸡肉一盘在旁。梦中忽喷嚏。觉有物出鼻中。视之。乃蚰蜒在鸡肉上。自此脑痛不复作。蚰蜒状类蜈蚣而细。好入人耳。往往食人脑髓。髓尽人毙。北方多有之。
〔附〕一人蚰蜒入耳。痒痛并作。至不可忍。用生油灌之而愈。
卷七
头痛
罗谦甫治柏参谋。六十一岁。初患头昏闷微痛。医作伤寒治。汗后其痛弥笃。再汗之。
不堪其痛矣。易医用药。大都相近。甚至痛不能卧。且恶风寒。不喜饮食。罗诊之。六脉弦细而微。气短促。懒言语。内经云。春气者。病在头。今年高气弱。清气不能上升头面。故昏闷耳。且此证本无表邪。汗之过多。则清阳之气愈亏。不能上荣。亦不得外固。所以头痛楚而恶风寒。气短弱而憎饮食。以黄 一钱五分。人参一钱。炙甘草七分。白术、陈皮、归芍各五分。升、柴各三分。细辛、川芎、蔓荆子各二分。名之曰顺气和中汤。食后进之。一饮而病减。再饮而病却。
戴人治一妇。头偏痛五七年。大便燥结。双目赤肿。眩晕。凡疗头风之药。靡所不试。
且头受针灸无数。戴人诊之。急数而有力。风热之甚也。此头角痛是三焦相火之经。乃阳明燥金胜也。燥金胜乘肝则肝气郁。肝气郁则气血壅。气血壅则上下不通。故燥结于中。寻至失明。以大承气汤倍加芒硝。下泄二十余行。次服七宣丸、神功丸以润之。目豁首轻。燥泽结释而愈。
薛立斋治刘尚宝。怒则太阳作痛。用小柴胡加茯苓、山栀以清肝火。更用六味以生肾水遂不复作。
李士材治少宰蒋恬庵。头痛如破。昏重不宁。风药血药痰药。久治无功。李曰。尺微寸滑。肾虚水泛为痰也。地黄四钱。山药、丹皮、泽泻各一钱。茯苓三钱。沉香八分。日服四帖。两日辄减六七。更以七味丸。人参汤送。五日其痛若失。
孙东宿治蔡乐门令眷。头痛如破。发根稍动。则痛延满头。晕倒不省人事。逾半时乃苏遍身亦作疼。胸膈饱闷。饮汤水。停膈间不下。先一日吐清水数次。蛔虫三条。原为怒起。今或恶风。或恶热。口或渴或不渴。大便秘。脉则六部皆滑大有力。孙曰。此痰厥头痛证也。先以藿香正气散止其吐。继以牛黄丸、黑虎丹清其人事。头仍疼甚。又以天麻、 本各三钱。半夏二钱。麻黄、薄荷、白芷、陈皮、生姜、葱白煎服。得少汗而头痛少止。至晚再服之。五更痛止大半。而人事未全清。孙谓此中焦痰盛。非下不可。乃用半夏五钱。巴霜一分。面糊丸。每服三十丸。生姜汤送下。午后大便行三次。皆稠粘痰积也。由此饮食少进。
余证差可。惟遍身仍略疼。改用二陈汤加前胡、 本、薄荷、黄芩、石膏、枳壳、石菖蒲调理而安。
僧慎柔治一贵介。年三旬。先因齿痛。用石膏三钱煎服。顷即满头皆肿痛。牙龈上 。
肿势尤甚。天明稍退。盖得阳气故也。诊之右关细涩。左关洪。左尺亦涩。慎柔谓须纳气下达。方得脉和。定方名羌活散火汤。羌活酒炒五分。防风三分。酒连一分。酒芩二分。白茯苓一钱。人参二钱。甘草五分。半夏一钱。破故纸一钱。枸杞子一钱。二剂。其细涩脉即粗大。是阳气下行矣。头痛稍止。可见前头痛是下焦无阳。阴火上冲。服至八剂。头痛全止。
齿根肿犹未退。脉则益和。曰。将愈矣。此阳气已至恙所。果四五日后。出脓少许而瘳。
震按罗案是气虚头痛。张案是积热头痛。薛案是肝火头痛。李案是肾虚头痛。孙案是痰厥头痛。僧案是阳升不降头痛。六种之外。又有因风痛者。抽掣恶风。鼻塞眼胀。因寒痛者恶寒战栗。面惨肢冷。因湿痛者。头痛且重。天阴转甚。或四肢疼肿。面目浮肿。此皆外因也。内因则气虚之外。血虚更多。积痰之外。积食亦有。丹溪云。肥人头痛。多是湿痰。
瘦人头痛。多是血虚有火。斯诚要言。然因虽数端。靡不兼风。无风人只作眩不作痛也。故古方中川芎茶调散、大追风散。颇亦取效。痛久则成头风。其方更繁。不能缕述。真头痛乃死证。外灸百会穴。内进参附汤、黑锡丹。或冀挽回。实未试验。寻常头痛亦有死者。高阳生云。头痛短涩应须死。生平曾见之矣。头与腹俱痛有五证。臭毒、伤酒、伤湿、不伏水土疮毒入腹也。有头痛止则腹痛。腹痛止则头痛。此属脾阴虚。胃火随气上下。芎、归、芍药、木香、香附、黄连、葱白。又有头痛诸药不效。其痛更甚者。或因督脉为病。宜用茸朱丹。次则香茸八味丸。复有雷头风。另是一项。乃内郁痰火。外束风热。大头风即大头瘟。
或痛或不痛。或溃或自消。死生反掌。至如眉棱骨痛。系足少阳风热与痰。最能伤目。至两耳出脓则危矣。宜以浓茶一碗探吐之。次用清上药。如选奇汤、清空膏之类。妇人注目针绣往往眉骨酸痛。必须益阴养血。
〔附〕子和治一僧头热而痛。且畏明。以布围其顶上。置冰于其中。日数易之。此三阳蓄热故也。复灼炭火于暖室。出汗涌吐。三法并行。至七日而瘥。
一人稚年气弱。于气海三里穴时灸之。及长。成热厥头痛。虽严冬喜朔风吹之。其患辄止。少处暖及近烟火。其痛即作。此灸之故也。东垣治以清上泻火汤。寻愈。
一室女近窗做女工。忽患头疼甚。诸药不效。一医徐察之。窗外畜鹅。知为鹅虱飞入耳内咬而痛也。以稻秆煎浓汁灌之。虱死而出。遂不痛。
一人患头风。自颐下左右。有如两蚯蚓徐行入耳。复从耳左右分上顶。左过右。右过左顶上起疙瘩二块。如猪腰然。前后脑如鼓声 然。冷痛甚。须重绵帕裹包。疼甚四肢俱不为用。医效罔奏。后得一方。用四物各一钱。皂角刺一钱。萆 四两。猪肉四两。水煎。
去药渣。将汁同肉食之。服至二十剂。减十之三。四十剂。减十之六。百剂乃安。江氏曰。
此非头风也。其人曾患霉疮。头块坟起。皆轻粉结毒。故萆 为君。四物养血。皂刺为引。
其毒深。故多服取效也。
震按萆 当是土茯苓。广笔记治霉疮头痛方更佳。但治病必以脉为凭。丹方有效有不效且录之不胜录。上四条虽不载脉。然证颇疑难。法殊整暇。定当入选。他如江篁南治从婶以补中益气加川芎、细辛、蔓荆子。翟文炳治陆母。先与抑青丸。继以补中益气二条。只叙见证。未可摹仿。且陆母证甚繁杂。抑青丸一服而愈。其然岂其然乎。
又南唐书载其相冯延己。苦脑中痛累日不减。太医令吴廷绍。密诘厨人曰。相公平日嗜何等物。对曰。多食山鸡鹧鸪。廷绍曰。吾得之矣。投以甘豆汤而愈。盖山鸡鹧鸪。皆食乌豆、半夏。故以此解其毒。
震按此与名医录所载王夫人面上忽生黑斑点。日久满面皆黑。识者云。病因日食斑鸠。
而斑鸠尝食半夏苗。故中其毒。乃用生姜一片捣汁。将滓焙干。却用生姜汁煮糊丸。服一月愈。其搏物同而用药之辛甘温平不同矣。
心脾痛
罗谦甫治江淮漕运使崔君长子。年二十五。体丰肥。奉养膏粱。时有热证。因食凉物。
服寒药。至元庚辰秋。久疟不愈。医用砒霜截药。新汲水送下。禁食热物。疟不止。反加吐利。腹痛肠鸣。时复胃脘当心而痛。屡医罔效。延至次年四月。因劳役烦恼。前证大作。罗诊之。脉弦细而微。手足稍冷。面色青黄不泽。情思不乐。恶烦冗。食少。微饱则心下痞闷呕吐酸水。发作疼痛。冷汗时出。气促。闷乱不安。须人额相抵而坐。内经云。上气不足头为之苦倾。中气不足。溲便为之变。肠为之苦鸣。下气不足。则为痿厥心 。又曰。
寒气客于肠胃之间。则卒然而痛。得炅乃已。炅者。热也。非甘辛大热之剂则不能愈。为制扶阳助胃汤。炮干姜一钱五分。人参、草豆蔻、炙草、官桂、白芍各一钱。陈皮、白术、吴茱、益智各五分。炮熟附子二钱。姜、枣煎。服三帖。大势皆去。痛减过半。至秋先灸中脘三七壮。以助胃气。次灸气海百余壮。生发元气。滋荣百脉。以还少丸服之。则善饮食。添肌肉。明年春。灸三里二七壮。乃胃之合穴也。亦助胃气。又引气下行。春以芳香助脾。育气汤加白檀香。戒以惩忿窒欲。慎言节食。一年而平复。
滑伯仁治一妇人。盛暑洞泄。厥逆恶寒。胃脘当心而痛。自腹引胁。转为滞下。呕哕不食。医以中暑霍乱疗之。益剧。脉三部俱微短沉弱。不应呼吸。曰。此阴寒极矣。不亟温之则无生理。内经虽曰用热远热。又曰。有假其气。则无禁也。于是以姜、附温药。服之七日。诸证悉去。再以丸药除其滞下。而安。
丹溪治一人。以酒饮牛乳。患心疼年久。饮食无碍。虽盛暑饮食身无汗。医多以丁、附治之。羸弱食减。每痛以物拄之。脉迟弱弦而涩。大便或秘结或泄。又苦吞酸。时七月。以二陈汤加芩、连、白术、桃仁、郁李仁、泽泻。每旦服之。屡涌出黑水。若烂木耳者。服之二百余帖。脉涩渐退。至数渐添。纯弦而渐充满。时冬暖。意其欲汗。而血气未充。以参、、归、芍、陈皮、半夏、甘草。服之痛缓。每旦夕一二作。乃与麻黄、苍术、芎、归、甘草等药。才下咽。忽晕厥。须臾而苏。大汗。痛止。
一妇春末。心脾疼。自言腹胀满。手足寒过肘膝。须绵裹火烘。胸畏热。喜掀露风凉。
脉沉细涩。稍重则绝。轻似弦而短。渴喜热饮。不食。以草豆蔻丸。三倍加黄连、滑石。神曲为丸。白术为君。茯苓为佐。陈皮为使。作汤下百丸。服至二斤而愈。
震按二条脉象。俱似虚寒。而丹溪以湿热治者。上条屡服热药不效。且年久饮食无碍。
大便或秘或泄。知其为停饮也。此条以胸前畏热喜凉。及脉沉细涩为据。所为稍重则绝者。
以细涩故也。与阔大而软之为虚寒不同矣。故加黄连、滑石。遍观丹溪案。凡脉弦细涩者。
俱不用温药。想其阅历多而认得真也。又一妇心与头互换作痛。用清空膏而愈。亦云瘦弱脉涩。以四物加桃仁、酒芩、陈皮、甘草调理。
虞天民治一妇。四月间多食青梅得病。日间胸膈中大痛如刀锥。至晚胸中痛止而膝KT 大痛。盖痰饮随气升降故也。医作胃寒治。与姜、桂、丁、沉、荜茇、乌、附之类。病反剧。
加口渴。小水淋漓。虞诊其六脉洪数而滑。知为痰病。令熬竹沥。服三日。口不渴。小水亦不淋沥。但胸中与膝互痛如旧。用萝卜子研汁小半碗。吐痰半升。至夜痛尤甚而厥。此引动其猖狂之势也。再用吐法不效。一日清晨。以藜芦末一钱。麝香少许。酸浆水调服。始大吐其痛如脱。调理而安。
震按此条与丹溪治许文懿公案仿佛。许因中脘有食积痰饮。续冒寒湿。抑遏经络。气血不行。津液不通。痰饮上升则为痹疼。下降则为胯痛。须涌泄之。乃以甘遂末一钱。入猪腰子内煨食之。连泄七行。次日胯痛止而足能步。复又大作呕吐。不食烦躁。气弱不语。朱谓多年郁结。一旦泄之。徒引动其猖狂之势。随连用吐剂大吐之。更以朴硝、滑石、黄芩、石膏、连翘等一斤。浓煎冷冻饮料。四日尽四斤。后又腹微满。二便闭。脉歇至于寅卯时。朱谓卯酉为手足阳明之应。此胃与大肠积滞未尽。二日内令服紫雪至五两。得稍安。又小溲闭痛。
饮以萝卜子汁半盂。得吐立通。又小腹满痛不可扪摸。神思不佳。以大黄、牵牛作丸。连下之。得如烂鱼肠、 油条者。而神思渐安。脉乃不歇。自病半月。不食不语。惟脉皆平常弦大。次年行倒仓法。全愈。朱公此案。宛似戴人。较之花溪。更加险峻。故节录附此。又一童子久疟初愈。心脾疼。六脉伏。痛稍减时。气口紧盛。余皆弦实而细。意其宿食。以小胃丹十余粒。服十二次。药尤狠。恐难学。
游以春治一嫠妇。年三十余。忽午后吐酸水碗许。至未时。心前作痛。至申时痛甚。晕去不省人事。至戌方苏。每日如此。屡治不效。游至。用二陈下气之剂。亦不效。熟思之。
忽忆针经有云。未申时气行膀胱。想有瘀血滞于此经致然。遂用归尾、红花各三钱。干漆五钱煎服。吐止痛定。晕亦不举。次日复进一帖。第三日加大黄、桃仁饮之。小便去凝血三四碗而痊。
震按先吐酸水然后心前作痛。医者必认胃病。而以痰气兼湿热治。否则兼寒湿治耳。乃从所发之时想到气行于小肠膀胱。果得小便去凝血而愈。内经所谓病在上求之下也。岂庸手所能办。
孙东宿治查良川。怒后食鱼。骨哽喉中。即以馒头粽肉等压之。骨虽下。便觉胸膈不快又服消骨药两日。胸膈胀痛殊甚。饮食悉从背后而下。恶寒发热。六脉弦数。因思骨哽之后。用硬物压之。伤其胃脘。必有瘀血停蓄膈间。将食管逼在背后。故饮食觉从背后下也。
今但消去瘀血。庶使食管复元。以五灵脂为君。山楂、延胡、桃仁、枳壳为臣。赤芍、丹皮香附、山栀仁、柴胡、石菖蒲为佐使。水煎。入韭菜汁一杯饮之。大便泻一次。即胸膈宽快。痛减大半。饮食乃从右边而下。右边喉胸稍痛。吞物甚艰苦。吐出痰皆血腥气。改以山栀、赤芍、归尾、桃仁、刘寄奴、五灵脂、丹皮、穿山甲煎。入韭菜汁服之。两帖全瘳。
震按同一瘀血致痛。上条难辨。此条易认。因硬物吞压。启其思路耳。然想到食管逼在背后。思路巧极。
歙溪吴入峰之室。胃脘作痛。两胁胀急。痛一阵。则汗出一番。两颧红。唇口亦红。饮食汤水。饮之立吐。不受者三日夜矣。孙东宿诊之。两寸脉洪大。两尺沉微。孙以井水半碗百滚汤半碗。名曰阴阳汤。用此调元明粉一钱五分。服之不惟不吐。痛减半矣。少顷。大便行三次。因食豆腐及粥太早而痛复作。唇脸皆红。此必有虫。故如是也。与桂枝、白芍、甘草、乌梅、川椒、五灵脂、杏仁。水煎。痛乃定其大半。再与苍术、浓朴、山楂、枳实、茯苓、延胡、香附。一帖全止。但心背皮肤外疼。不能着席而睡。以芎、归、苓、术、橘、半、浓朴、腹皮、香附、甘草。调养全愈。
震按阴阳汤调元明粉。亦一医痛急着。续用三方。皆纯正可宗。
给谏章鲁斋。暑月心中大痛。服香薷饮。痛势转增。李士材曰。寸口弦急。痰食交结也服香砂二陈汤两帖。痛虽略减。困苦烦闷。更以胃苓汤加半夏二钱。大黄三钱。下黑屎数枚。痛减三四。仍以前汤用大黄四钱。下胶痰十数碗。始安。
章生公在南都应试。八月初五。心口痛甚。至不能饮食。李诊之。寸口涩而软。与大剂归脾汤。加人参三钱。官桂一钱。生公曰。痛而骤补。实所不敢。得无与场期碍乎。李曰。
第能信而服之。可以无碍。恐反投破气之药。其碍也必矣。遂服之。不超时而痛减。更进一剂。并饮独参汤。两日而愈。场事获竣。
王金 曰。予读中秘书时。馆师韩敬堂先生常患膈痛。诊其脉洪大而涩。予用山栀仁、赤曲、通草、麦芽、香附、芎、归煎汤。加姜汁、韭汁、童便、竹沥饮之而止。一日。劳倦忍饥。痛大发。亟邀予至卧房。问曰。晨起痛甚。不得待公。服家兄药。药下咽。如刀割。
痛益甚不可忍。何也。予曰。得非二陈、平胃、乌药、紫苏之属乎。曰然。曰。是则何怪乎其增病也。夫劳饿而发。饱逸则止。知其虚也。饮以十全大补汤。一剂而痊。
震按李公二案。一用峻下。一用大补。皆以脉为凭。王公一案。先用行血通气。后用十全大补。先凭于脉。后凭于因。乃知丹溪以脉因证治名书。扼其要而病无遁情也。
李时珍治一人。素饮酒。因寒月哭母受冷。遂病寒中。食必佐以姜、蒜。至夏酷暑。又多饮水。兼怀怫郁。因病右腰一点胀痛。牵引右胁。上至胸口。则必欲卧。发则大便里急后重。频欲登圊。小便长而数。或吞酸。或吐水。或作泻。或阳痿。或厥逆。或得酒少止。得热少止。但受寒食寒。或劳役。或入房。或怒。或饥即发。止则诸证泯然。甚则日二三发。
服温脾胜湿滋补消导药。皆微止随发。时珍思之。此乃饥饱劳逸。内伤元气。清阳陷遏不能上升所致。遂用升麻葛根汤合四君子加柴胡、苍术、黄 煎服。仍饮酒一二杯助之。其药入腹则觉清气上行。胸膈爽快。手足和暖。头目精明。诸证如扫。每发一服。即止。若减升麻葛根。或不饮酒。则效便迟。大抵人年五十以后。其气消者多。长者少。降者多。升者少秋冬之令多。春夏之令少。若禀受弱而有前诸证者。并宜此药活法治之。
震按此种病近来颇多。每从右胁胀痛至中脘。或吞酸。或吐水。或作泻。肢冷不食。予每以二陈汤加香附、白芍、苍术、良姜、草蔻、胡卢巴等。服之颇效。但易于发。发久则渐重。欲其不发。殊苦无策。观此病饮酒少止。得热少止。似有间可寻矣。乃不用温药。而以升、柴、葛、二术、参、 升阳益胃。实得力于东垣。惜不载脉象为恨。然云每发一服即止则亦不能不发也。
一妇人胃脘痛。勺水不入。寒热往来。或从火治。用芩、连、栀、柏。或从寒治。用姜桂、茱萸。展转月余。形体羸瘦。六脉弦数。几于毙矣。高鼓峰曰。此肝痛也。非胃脘也其病起于郁结生火。阴血受伤。肝肾枯干。燥迫成痛。医复投以苦寒辛热之剂。胃脘重伤其能瘳乎。急以滋肾生肝饮与之。一昼夜。尽三大剂。五鼓熟寐。次日痛定觉饿矣。再用加味归脾汤加麦冬、五味。十余剂而愈。
震按江应宿治一男子。心脾痛。六脉弦数。曰。此火郁耳。投姜汁炒黄连、山栀泻火为君。川芎、香附开郁。陈皮、枳壳顺气为臣。反佐以炮姜。从治一服而愈。再与平胃散加姜炒黄连、山栀。神曲糊丸服。永不发。与此案脉同治异。可合参之。
尝阅临证指南治脘痛。大半是肝邪犯胃。或挟痰。或挟瘀。或兼寒。或兼热。再辨胃之虚实。肝之寒热。而错综参伍以为治。即紫金丹、栝蒌薤半桂枝汤。泻心和枳实、姜汁。异功加归、芍。总皆古法。不立新方。其用石决明、桑寄生、阿胶、生地、杞、苓、石斛等。
以养胃汁。即鼓峰滋肾生肝法也。其用苏木、人参、桃仁、归尾、郁金、栀仁、琥珀、茺蔚以红枣肉丸。即孙东宿治查良川法也。惟缓逐其瘀。用蜣螂、 虫、灵脂各一两。桃仁二两。桂枝尖生用五钱。蜀漆炒黑三钱。老韭白根捣汁丸。以虫豸入血搜逐。及诸配合之药为最巧。又阳微浊凝。用炒川椒一钱。泡干姜钱半。炮黑乌、附各三钱。大剂辛热驱寒。不加监制之药为最猛。惟此二方有大力量。然指南全部。亦仅数年之医案。岂足概先生之一生。
自刊行以来。沾溉后学。被其惠者良多。而枵腹之辈。又藉此书易于剿袭。每遇一证。即抄其辞句之精华。及药方之纤巧而平稳者。录以应酬。竟可悬壶。无论大部医书。畏如望洋。
即小部医书。亦束之高阁。惟奉指南乐其简便。而不知学之日益浅陋也。嗟乎。岂指南误人乎。抑人误指南乎。
〔附〕薛生白先生治嘉善一人胃脘痛。胸膈痞塞。向作痰治气治。均不效。有前辈与控涎丹。服数日。大泻不止。上稍舒而体倦甚。遂进六君子汤。数帖后。精神复而痛胀如前矣薛用千金子煎汤。磨沉香、木香、檀香、降香、丁香。服一月而全愈。服时亦作泻。薛云无妨。故守其法而收功。
杭州议叙部郎叶体醇少年时。脘痛不能食。身极羸瘦。上海杜良一先生。用纲目浓朴煎丸。每晨以人参二钱煎送丸药三钱。服一月而痛除根。食大进。身遂肥胖。
浓朴煎丸 浓朴去皮锉用。生姜二斤连皮切片。以水五升同煮干。去姜焙朴。以干姜四两。甘草二两。再同浓朴。以水五升煮干。去草。焙姜朴为末。用枣肉、生姜同煮熟。去姜捣枣和丸梧子大。每服五十丸。
腹痛
丹溪治一人。六月投渊取鱼。至秋深雨凉。半夜小腹痛甚。大汗。脉沉弦细实。重取如循刀责责然。与大承气汤加桂二服。微利痛止。仍连日于申酉时复痛。坚硬不可近。每与前药。得微利。痛暂止。于前药加桃仁泥。下紫黑血升余。痛亦止。脉虽稍减。而责责然犹在又以前药加川附子。下大便五行。有紫黑血如破絮者二升有余。又伤食。于酉时复痛在脐腹间。脉和。与小建中汤。一服而愈。
震按小腹痛甚。大汗。脉如循刀责责。昧者必认为真脏脉矣。否则认其病因是寒。惟用桂、附耳。丹溪连以温药下之。殊不可及。最难者痛止复作。不改前方。陡加桃仁。迨瘀下痛止。仍不改前方。又加附子。至愈后伤食复痛。忽变前方而用建中。总由指下认得真。故攻补毫无疑惑也。下条虞案受寒为重。又误于寒下。故先投温补及艾灸。而后进温下之药。
与前案稍别。然皆确切不移。彼此难换。若认脉不清。必至两误。
虞天民治一人。壮年寒月。入水网鱼。饥食冷粥。腹大痛。二昼夜不止。医用大黄丸、大承气。下粪水而痛愈甚。诊其六脉沉伏而实。面青黑色。虞曰。此大寒证。及下焦有燥矢作痛。先与丁附治中汤一帖。又灸气海穴二十一壮。痛减半。继以巴豆、沉香、木香作丸如绿豆大。生姜汁送下五粒。下五七次而愈。
又一妇年五十余。小腹有块。作痛二月余。一医作死血治。与四物加桃仁等药。不效。
又以五灵脂、延胡索、乳香、没药、三棱、莪术等丸服。又不效。其六脉沉伏。两尺脉绝无虞曰。乃结粪在下焦作痛耳。非死血也。用金城稻 。烧灰淋浓汁一盏服之。过一时许。
与枳实导滞丸一百粒催之。下黑粪如梅核者碗许。痛遂止。后以生血润肠之药十数帖。调理平安。
震按尺脉沉实。则为下焦结粪。今两尺绝无而断结粪。又见取脉之巧。非出一途。若死血则脉必涩。前已历载多案矣。
汪石山治一人。年五十余。瘦黑理疏。忽腹痛。午后愈甚。医治以快气之药。痛益加。
乃曰。午后血行于阴分。加痛者。血滞于阴也。四物加乳、没服之。亦不减。汪诊之。脉浮细而结。或五七至一止。或十四五至一止。经论止。脉渐退者生。渐进者死。今止脉频则反轻。疏则反重。与脉经实相矛盾。汪熟思少顷。曰。得之矣。止脉疏而痛甚者。以热动而脉速。频而反轻者。以热退而脉迟故耳。病属阴虚火动无疑。且察其病起于劳欲。劳则伤心而火动。欲则伤肾而水亏。以参、芍补脾为君。熟地、归身滋肾为臣。黄柏、知母、麦冬清心为佐。山楂、陈皮行滞为使。人乳、童便出入加减。惟人参加至四五钱。遇痛进之则愈。或问诸痛。与瘦黑人。及阴虚火动。参、 在所当禁。今用之顾效。何取。汪曰。诸痛禁用参者。以暴病形实者言耳。若年高气血衰弱。不用补法。气何由行。痛何由止。经曰。壮者气行则愈是也。
震按汪公之察病情。讲病因。精细无比。故参、 、归、地、麦冬、知、柏、乳、溺并非腹痛门所列之方。而竟能奏效。愚者遇某病。即于某病门捡方以治。一望迷津。何尝得济况诸书所载方法。此有彼无。彼详此略。将恃何种为宝筏耶。
一妇人年近五十。病腹痛。初从右手指冷起。渐上至头。头如冷水浇灌而腹大痛。则遍身大热。热退则痛止。或过食。或不食。皆痛。每常或一年一发。近来二三日一发。远不过六七日。医用四物加柴胡、香附。不应。更医用四君、木香、槟榔。亦不应。又用二陈加紫苏、豆蔻。又用七气汤等剂。皆不应。汪诊脉皆微弱。似有似无。或一二至一止。或三五至一止。乃阳气大虚也。独参五钱。陈皮七分。煎服十数帖而愈。夫四肢者诸阳之末。头者诸阳之会。经曰。阳虚则恶寒。又曰。一胜则一负。阳虚阴往乘之则恶寒。阴虚阳往乘之则发热。今指稍逆冷。上至于头。则阴胜阳负可知矣。阳负则不能健运而痛大作。痛作而复热者物极则反也。及其阴阳气衰。两不相争。则热歇痛亦息矣。仲景曰。血虚气弱。以人参补之。故用独参汤而数年之痛顿愈。
震按此条脉象。较上条为易认。然用参不用附。岂以其大冷后发大热。宜补不宜温耶。
学人亦当体会之。
一人面色苍白。年四十六。素好酒色犬肉。三月间。因酒兼有房事。遂病腹左痛甚。后延腹右。续延小腹。以及满腹皆痛。日夜叫号。足不能伸。卧不能仰。汗出食阻。自用备急丸。利二三行而随止。痛仍不减。汪诊其脉皆细快。右脉颇大于左。独脾脉弦而且滑。扶起诊之。右脉亦皆细数。恐伤酒肉。用二陈加芩、楂、曲 进之。不效。再用小承气汤。仍不利。蜜煎导之。仍不利。乃以大承气汤。利二三行。痛减未除。令其住药。只煎山楂汤饮之次日烦躁呕恶。渴饮凉水。则觉恶止爽快。诘朝诊脉。皆隐而不见。四肢逆冷。烦躁不宁时复汗出。举家惊愕。疑是房后阴证。拟进附子理中汤。汪曰。此治内寒逆冷也。活人书云。四逆无脉。当察证之寒热。今观所患。多属于热。况昨日脉皆细数。面色近赤。又兼酒后而病。六脉虽绝。盖由壮火食气也。四肢者。诸阳之末。气被壮火所食。不能营于四肢。
故脉绝而逆冷也。此类伤暑之证。正合仲景所谓热厥者多。寒厥者少。急用大承气汤下之之例。
向虽下以大承气。其热尚未尽。难以四逆汤证与比。今用附子热药。宁不助火添病耶。如不得已。可用通脉四逆汤。尚庶几焉。以其内有童便猪胆汁监制附毒。不得以肆其虐也。连进二服。脉仍不应。逆冷不回。渴饮烦躁。小便不通。粪溏反频。腹或时痛。更进人参白虎汤二帖。躁渴如旧。更用参、术各三钱。茯苓、麦冬、车前各一钱。五味、当归各五分。煎一帖。脉渐见如蛛丝。汪曰。有生意矣。仲景论脉绝。服药微续者生。脉暴出者死是也。左手足亦略近和。不致冰人。右足手逆冷如旧。但口尚渴。便尚溏。一日夜约十余度。小便不通汪曰。渴而小便不利者。当利其小便。遂以天水散冷水调服。三四剂不应。再以四苓散加车前、山栀。煎服二帖。小便颇通。但去大便而小便亦去。不得独利。汪曰。小便未利。烦渴未除。尽由内热耗其津液也。大便尚溏者。亦由内热损其阳气。阳气不固而然也。遂用参术各三钱。茯苓一钱五分。白芍、车前、门冬各一钱。山栀七分。五味五分。连进数服。
至第九日。逆冷回。脉复见。诸证稍减。渐向安。
震按此证反复甚多。所用之方。又皆重剂。然寒热互用。而卒能以补收功者。因其身不热。神不昏。与伤寒温疫有别。故可从容挽救也。大抵腹痛由于停食。而房后元气必虚。连下之则虚极。故逆冷脉绝。通脉四逆汤非误。白虎汤殊误。赖有人参。设不用人参。此证早难活也。
王中阳治一燕人。久患冷气满腹。上攻下注。大痛不堪。痛阵拥上。即吐冷涎而止。一日一作。饮食不进。遂成骨立。屡用温补不效。王诊之。六脉弦长劲急。两畔别有细脉。沸然而作。状如烂绵。曰。此必胸膈有臭痰在内。病者曰然。众医皆作冷气。因补治下元。日久无效。自觉胸中痞闷。今闻此说。令我大快。遂投滚痰丸。临睡服之。夜半。吐黑绿冷涎败水无数。再服七十丸。其病如脱。以六君子调理而愈。
震按王隐君治病。不曰痰。即曰火。可作戴人之法嗣。但腹痛因痰诚有之。此种脉象。
更要留心。
薛立斋治太守朱阳山。因怒。腹痛作泻。或两胁作胀。或胸乳作痛。或寒热往来。或小便不利。饮食不入。呕吐痰涎。神思不清。此肝木乘脾土。用小柴胡加山栀、炮姜、茯苓、陈皮。合左金。一剂即愈。
震按立斋治腹痛。凡兼胸胁作胀。呕吐不食。或吞酸嗳腐。或手足厥冷。皆谓肝木乘脾多用补中益气及六君子。间有吞左金丸者。或香砂六君子加木香、炮姜、吴茱。其载脉皆曰弦紧。弦长。或弦洪。弦数。何均用参、术。不可易辙耶。
孙东宿治吴勉斋。年近五十。有腹痛疾。或作或止。性极急。多躁多怒。今痛在当脐。
不间昼夜。市里医者为下之。已五日。大便虽泻。痛则尤甚。饮食不进。手足清冷。形神俱倦。脉仅四至。重按则伏而有力。此由攻克太过。寒凉伤脾。脾虚则中气不运。积反凝滞。
以故大便虽泻。而积不行。痛终不减也。治当创建中气为主。中气一回。痛当立止。先与王海藏五神丸二钱。滚水送下。以止其痛。此丸补接元气。安和五脏。升降阴阳。极有神应。
故名五神。再用小建中汤。调肝养脾。盖脐下乃肝经部位。惟此汤乃对证剂也。但以桂心换桂枝。加香附。服后痛止。次日进粥太频。且食鸭汁。撼动余积。腹又作痛。且加胀满。面有浮气。里急后重。与四平丸而渐定。外以二陈加香附、砂仁、苍术、山楂。腹中始觉宽快三日无恙。又纵恣口腹。大啖过饱。腹中大痛。欲吐之则食已下鬲。欲泻之则食未入肠。
自喊叫云。可取木香槟榔丸、大承气汤。急与我下之。虽死无撼。孙曰。据痛虽甚。腹则不坚。顾今日适届冬节。礼曰。先王于至日闭关。安静以养微阳。安敢以大寒峻剂而汨天和乎设不得已。只须 树东行根上白皮。长流水煎饮之。果泻三五行。痛减大半。再与小建中汤和之。痛又旋减。惟脐下尚不脱然。常常以热手重熨之。大便欲行。及至厕则又不解。知其血少而气不调。用熟地三钱。白芍一钱。杏仁二钱。乌药一钱。木香五分。煎服。下黑粪甚多。十年腹痛沉 。从此再不复萌。
东宿曰。一染匠妇。腹痛两月矣。或以为寒为热。为气为虚。为食积为虫。愈医愈痛。
一医与大膏药一个。满腹贴之。痛益剧。乃揭去膏药。即粘牢不可起。火熨油调。百计不能脱分寸。如生在肉上相类。无可奈何。买舟就诊。及抵岸而尽力搀扶。不能动一步。予往视之。见其面色苍黑。手上皮肤燥若老松树皮。六脉皆洪数。叩其不能举步之由。妇曰。非力弱不能行。乃左脚不可动。动即痛应于心。是以一步不能举也。予思色脉皆非死候。胡治而益剧。此必肠痈。左脚莫能举。是其征也。与营卫返魂汤。加金银花为君。酒水各半煎。一帖痛稍减。二帖下黑臭脓半桶。腹上膏药自脱。由热去而膏脱也。痛遂全减。调理而安。
震按前案用药巧。此案审病巧。俱可启迪后学。
缪仲淳曰。包海亭夫人。患腹痛。连少腹上支心。日夜靡间。百药不效。予诊其脉。两寸关俱伏。独两尺实大。按之愈甚。询知其起自暴怒。风木郁于地中。投以川芎、(上)柴胡(中)升麻。(下)下咽。嗳气数十声。痛立已。已而作喘。予知升之太骤也。以四磨饮与之。
遂平。
震按风木郁于地中。宜用逍遥散。去白术。加香附、郁金。为正治。或参入川楝、半夏橘红、牡蛎等药。兹因两尺实大。按之愈甚。故用三样升提药。然已升之太骤而作喘。四磨饮降得恰好。
喻嘉言治叶茂卿男。出痘未大成浆。其壳甚薄。两月后。尚有着肉不脱者。一夕腹痛。
大叫而绝。喻取梨汁入温汤灌之。少苏。顷复痛绝。灌之又苏。遂以黄芩二两煎汤。和梨汁与服。痛止。令制膏子药频服。不听。其后忽腹大无伦。一夕痛叫。小肠突出脐外五寸。交纽各二寸半。如竹节壶顶状。阳物绞折。长八九寸。明亮如灯笼。奇怪可畏。喻以黄芩、阿胶二味。日进十余剂。三日后。始得小水。五日后。水道通利。脐收阳缩而愈。门人因询其义。答曰。夫人一身之气。全关于肺。肺清则气行。肺浊则气壅。肺主皮毛。痘不成浆。肺热而津不行也。壳着于肉。名曰甲错。甲错者多生肺痈。痈者壅也。岂非肺气壅而然欤。腹痛叫绝者。壅之甚也。壅甚则并水道亦闭。是以其气横行于脐中。而小肠且为突出。至于外肾弛长。尤其剩事矣。吾以黄芩、阿胶清肺之热。润肺之燥。治其源也。气行而壅自通。源清斯流清矣。缘病已极中之极。惟单味多用。可以下行取效。故药止二味。而奏功甚捷耳。
试观禽畜之类有肺者有水。无肺者无尿。故水道不利而成肿满。以清肺为急。即此义通之。
后人以五苓五皮八正等方治水者。总之未悟此旨。至于车水放塘。种种劫夺膀胱之剂。则杀人之事矣。尚可用欤。
周慎斋曰。一人年二十余。房事不节。因食酒店饮食。遂火挟脐起。上入胸膈。腹内痛外皮抽进。如有物闭住胸中。用消导者有之。用温补者有之。服药愈多而病愈凶。自分以为必死。予诊之。思相火自下冲上。直至于头面。今火起于脐。至胸而止。乃因色欲过度。
真阳不足。丹田有寒也。作痛者脾虚有寒。土无火生也。用乌药二钱。以制附子一枚。每用附子三分。水煎服。盖附子扶阳。乌药破滞。只此一味煎汤极清。清则下行甚速。故五日见效。服附子百枚而痛自愈。
震按喻公以黄芩阿胶。日进十余剂。周公以乌药制附子。每次用三分。皆五日见效。可称绝对。然服附子至百枚。以每次用三分计之。功程毋乃太远乎。
腰痛
东垣治一人。露宿寒湿之地。腰痛不能转侧。胁搐急。作痛月余。腰痛论云。皆足太阳足少阴。血络有凝血作痛。间有一二证属少阳胆经。外络脉病。皆去血络之凝。乃愈。经云。冬三月禁针。只宜服药通其经络。破血络中败血。以汉防己、防风各三分。炒曲、独活各五分。川芎、柴胡、肉桂、当归、炙草、苍术各一钱。羌活一钱五分。桃仁五粒。酒煎服愈。
震按此条虽云去血络中瘀血。其实温寒胜湿之药为多。治其得病之因也。
丹溪治徐质夫。年六十余。因坠马。腰疼不可转侧。六脉散大。重取则弦小而长。稍坚朱以为恶血虽有。未可驱逐。且以补接为先。遂令煎苏木、人参、黄 、芎、归、陈皮、甘草。服至半月后。散大渐敛。食亦进。遂与熟大黄汤调下自然铜等药。一月而安。
震按跌伤有瘀。似宜先逐瘀而后补。丹溪则以年之老。脉之散大。反先补而后逐瘀。是其学问之高也。昧者必以为补住恶血。惧不敢补。则尽力逐之。瘀终不去而变端起矣。损伤且然。况内病乎。观此案及治叶先生痢疾案。而知补住邪气。补住恶血之为谬谈也。大抵元气果虚。则补药惟元气受之。而或邪或瘀。不相干涉。若元气不虚。则补药为邪助长。为瘀增痛。诚非所宜。要在能辨其虚与不虚耳。
刘立之治一妇人。患腰痛已历年。诸药不效。刘诊之曰。病虽危殆。然一夕可安。主人讶焉。乃请其药。答曰。不须药。但用铅粉二三十两。壮士五人。大铃五七枚足矣。于是主家悉备。刘命撤去床帐幔。移置屋中。以米饮和铅粉置病妇腰周回。令其舒卧。壮士一人。
摇铃绕床急走。使其声不绝。人倦即易之。至夜半后。其妇稍能自起立。既而腰痛顿释。举家拜云。师、神医也。愿闻其意。刘云。此病因服水银所致。水银客腰 间。不能出。故疼不已。今用铅粉。粉乃水银所化。为金之母。取金音以母呼子。母子合德。出投粉中。则病愈矣。
震按此法异想天开。较之葛可久浴以银汤。坐以川椒者。各臻神化。并绝跻攀。
李士材曰。徽州太学方鲁儒。精神困倦。腰膝异痛不可忍。皆曰肾主腰膝而用桂、附。
绵延两月。愈觉四肢痿软。腰膝寒冷。遂恣服热药。了无疑惧。比予视之。脉伏于下。极重按之。振指有力。因思阳证似阴。乃火热过极。反兼胜己之化。小盒饭赤。必畏沸汤。询之果然。乃以黄柏三钱。龙胆草二钱。芩、连、栀子各一钱五分。加生姜七片为向导。乘热顿饮。移时便觉腰间畅快。三剂而痛若失矣。用人参固本丸。日服二两。一月而痊安。
震按此与景岳治董翁腰痛相同。但张案则脉洪滑而小水不通。故用大厘清饮倍加黄柏、胆草。小水通而腰痛顿止。
祝茹穹治张修甫。腰痛重坠。如负千金。惟行房时不见重。服补肾等丸总不效。祝曰。
腰者肾之府。肾气虚。斯病腰。然何以行房时不见重。必瘀血滞之也。故行房时肾摇而血行行即不瘀。遂不见其重也。以黄柏、知母、乌药、青皮、桃仁、红花、苏木、穿山甲、木通各一钱。甘草五分。姜、枣煎。二剂而愈。
震按瘀血腰痛。古人原有治法。而想到行房时肾摇血即不瘀。岂非明哲乎。然行瘀多用肉桂。此反用知、柏者。岂于脉中见相火之强耶。
孙东宿曰。吴东星冒暑应试。落第而怏怏。因成疟。自中秋延至十月。疟虽止而腰痛甚且白浊咳嗽。肌肉大削。药剂乱投。如大羌活汤、地黄汤、及连、柏、桂、附、参、茸等皆用过。痛剧欲死。叫撼四邻。予脉之。左弦细。右滑大。俱六至。口渴眼赤。予知其昔患杨梅疮。余毒尚伏经络。适因疟后。气血不足。旧毒感动。故痛而暴也。以归、芍、甘草、牛膝、苡仁、木通、白藓皮、钩藤。用土茯苓四两。煎汤代水煎药。数服而痛止嗽缓。乃以酒后犯房。次日腰如束缚。足面亦疼。左眼赤。小水短。足底有火。从两胯直冲其上。痛不可言。予于方去木通、白藓、土茯苓。加石斛、红花、生地、黄柏。调理三日。证无进退。
时值祁寒。因大便燥结。误听人用元明粉。一日夜服至两许。便仍不行。而腰痛愈猛。两足挛缩。气息奄奄。面色青惨。自觉危急。诊之。六脉俱伏。痛使然也。予曰。君证虽热。便虽燥。但病不在肠胃。而在经络筋骨间。徒泻肠胃何益。且闭藏之月。误泻则阳气亏乏。来春无发生根本矣。今四肢拘缩。腰胯痛极者。由天寒而经络凝涩也。寒主收敛。法当温散寒邪之标。使痛定。然后复治其本。乃用桂心、杜仲、炙甘草、苍术、破故纸、五加皮。连与二剂。痛定而四肢柔和。饮食始进。予曰。标病已去。顾今严寒。不可治本。须俟春和。为君拔去病根。渠不信。任他医用滋阴降火。久而无效。至次年三月。予乃以煨肾散进。大泻五六度。四肢冰冷。举家大恐。予曰。病从此去矣。改进理脾药数帖。神气始转。腰胯柔和可下床举步矣。盖此系杨梅疮余毒伏于经络。岂补剂所能去哉。予故先为疏通湿热。方用补剂收功也。后仍以威灵仙末子二钱。入猪腰子内煨熟食之。又泻一二度。病根尽拔。改用熟地、归、芍、苡仁、牛膝、黄柏、丹参、龟板。调理全安。
震按此案病情反复。孙公能随其病机曲折以赴之。就所录者已有七次。治法惟始终汇载方知其中间有效有不效。而终底于效。乃可垂为模范。苟逸其半而存其半。则不知来路之渊源。未明结局之成败。何以评 其是非乎。因不禁慨然于临证指南矣。
喻嘉言治张令施之弟。伤寒坏证。两腰偻废。卧床彻夜痛叫。百治不效。喻诊其脉亦平顺。痛则比前大减。乃曰。病非死证。但恐成废人矣。此证之可以转移处。全在痛如刀刺。
尚有邪正互争之象。若全然不痛。则邪正混为一家。相安于无事矣。今痛觉大减。实有可忧因谛思病情。必由热邪深入两腰。血脉久闭。不能复出。止有攻散一法。而邪入既久。正气全虚。攻之必不应。乃以桃仁承气汤。多加肉桂、附子。二大剂与服。服后即能强起。再为丸服。至旬余全安。此仿仲景治结胸证附子泻心汤法。结胸者在上之证。气多。故附子与大黄同用以泻心。腰偻者在下之症。血多。故合桃仁肉桂以散腰间之血结也。后用此法治江生。
二剂而愈。
震按此人无火象见。故可多加桂、附。若不受热药则奈何。试为西昌广其义。如大黄虫丸、复元活血汤。或可为桂、附分途之法乎。再如黎峒丸、山羊血、石羊胆。与针砭法。
皆可一致思也。
背痛
汪石山治一人。年逾三十。季夏日午行房。多汗。晚浴又近女色。因患白浊。医用胃苓汤。加右眼作痛。用四物汤入三黄服之。睡醒口愈加苦。又加左膝肿痛。仲冬不药。浊止。
渐次延至背痛。不能转侧。日轻夜重。嚏则如绳索撮腰胁。痛楚不堪。呵气亦应背痛。时或梦遗。次年正月。汪诊之。脉皆缓弱无力。脾虚可知。左脉滑者。血热也。遂以参、 各二钱。苓、术、归身、麦冬各一钱。牛膝、神曲、陈皮、黄柏各七分。甘草、五味各八分。煎服三十余帖。仍以龟板、参、 、黄柏各二两。熟地、萸肉、枸杞、杜仲、归、茯、牛膝各一两丸服。寻愈。
卢不远治浦江张二如。病脊膂痛。难于起拜。形伛偻。楚甚。卢诊之。谓曰。此房后风入髓中。骨气不精。故屈伸不利。用龟鹿四仙胶。服三月以填骨髓。佐透冰丹二十粒。以祛肾风。遂全愈。
祝茹穹治一人。患心重如千斤下坠。背弯不能直。每发时疼痛难忍。眼珠直出。舌俱咬啐。无药可疗。祝曰。此必打铜锡生理。终日用力。伤于饥饱。间以欲事。或因偷情为人所惊。精不得泄。用槌则弯背。惊则心血走。不泄则肾气逆。以气裹血。渗留胞络。遂成兹证究之。果打铜匠也。乃以麻黄、羌活各一钱。茯神、香附、归尾、赤芍各八分。甘草四分两剂发汗而心轻。再以熟大黄三钱。赤芍、槟榔、枳实、黄柏、黄芩各一钱。两剂便通而背直。服八味地黄丸一料。而用力生理如常时矣。
震按汪案养阴益气。卢案补精搜风。祝案汗下以通经。温纳以固肾。俱真实学问。非肤浅伎俩。尚有未备者。背属太阳。若暴痛则审其脉浮紧为伤寒。脉沉缓为寒湿。麻黄汤、羌活胜湿汤。可酌用也。脊系督脉。若久痛。则审其热而痛为阴虚。冷而痛为阳虚。麋茸六味鹿茸八味。可分用也。若肩背痛则兼肺经。腰背痛则兼肾经。又当各求其因而治之。更有胸与背互换作痛。项与背牵连作痛。背痛彻心。心痛彻背。散在诸书。均宜博览。
胁痛
张戴人治一人病危笃。自述曰。我别无病。三年前。隆暑时出村野。有以煮酒馈予者。
冷冻饮料数升。便觉左胁下闷。渐作痛。结硬如石。至今不散。针灸摩药。殊无寸效。张诊之。
两手俱沉实而有力。先以独圣散吐之。一涌二三升。气味如酒。其痛即止。后服和脾安胃之剂而愈。
震按胁下结硬如石。的系积块。若宗养正积自除之说。而用参、术。何异助纣为虐。幸遇戴人。以涌法起其沉 。亦赖脉之沉实有力耳。因知善于切脉。则如礼乐与干戈。俱能戡乱致治也。
虞天民治一人。年四十余。因骑马跌扑。次年左胁胀痛。医与小柴胡汤加青皮、龙胆草等药。不效。诊其脉。左手寸尺皆弦数而涩。关脉芤而急数。右三部惟数而虚。虞曰。明是死血证。用抵当丸一剂。下黑血二升许。后以四物汤加减。调理而安。
震按橘泉翁治一老八十余。左胁大痛。肿起如覆杯。手不可近。谓有瘀血在脾中。而立斋治一人右胁胀痛。喜用手按。谓是肝木克脾土。而脾土不能生肺金。若内有瘀血。虽单衣亦不敢着肉。此可以树辨证之洪范矣。又李士材治李明奇。素雄壮。忽左胁痛。手不可近。
用左金丸、泻肝汤。至月余。痛处渐大。右胁亦痛。不能行动。神气如痴。惚惚若有所失。
面色黄。两关脉促。谓其蓄血已深。非快剂不下。用桃仁承气汤。一服不动。再加干漆、生大黄五钱。下血块十余枚。遂痛止神清。惟见困倦。先与独参汤。再用八珍汤调理。三月而康。此与橘泉之用承气加归、芍、柴胡、黄柏、黄连者。微有不同。但连、柏苦寒。何以瘀血亦下也。
薛立斋治一妇人。饮食后因怒患疟。呕吐。用藿香正气散。二剂而愈。后复怒。吐痰甚多。狂言热炽。胸胁胀痛。手按少止。脉洪大无伦。按之微细。此属肝脾二经血虚。以加味逍遥散加熟地、川芎。二剂脉证顿退。再用十全大补而安。此证若用疏通之剂。是犯虚虚之戒矣。
震按薛翁自己之注释。及后金坛之垂戒。学人所当切记。
石山治一人。客维扬。病胁痛。医以为虚。用人参羊肉补之。其痛愈甚。一医投龙荟丸痛减。汪诊脉弦濡而弱。曰。脾胃为痛所伤。尚未复。遂以橘皮枳术丸加黄连、当归。服之而安。越五年。腹胁复痛。彼思颇类前病。欲服龙荟丸未决。汪诊之。脉皆濡弱而缓。曰前病属实。今病属虚。非前药可治也。以人参为君。芎、归、芍药为臣。香附、陈皮为佐甘草、山栀为使。煎服十余帖。痛止食进。
震按此人之脉。先后皆濡弱。惟弦与缓不同。而先用清。后用补者。岂以弦为肝火。缓属脾虚耶。然弦而濡弱。亦宜补不宜清矣。观立斋治马庠生之母。左胛连胁作痛。其脉右关弦长。按之软弱。左关弦洪。按之涩滞。薛曰。郁怒伤肝脾。六君加芎、归而愈。则弦脉又不得尽责之肝火也。
王金坛曰。云中秦文山。掌教平湖。每患胁痛。遇劳忍饿则发。以书介家兄来求方。予以参、 、术、地黄、芎、归、萸肉、枣仁、牛膝、木瓜、石斛、苡仁、柏子仁、桃仁之属令常服之。后来谢云。自服药后。积久之疾。一朝而愈。不复发矣。闻魏昆溟吏部。亦以劳饿得胁痛。无大病也。而医者投以枳壳、青皮破气之药。痛愈甚。不数日而殒。予故着之以为世戒。
一人六月途行。受热。过劳。性又躁暴。忽左胁痛。皮肤上一片红如碗大。发水泡疮三五点。脉七至而弦。夜重于昼。医作肝经郁火治之。以黄连、青皮、香附、川芎、柴胡之类进一服。其夜痛极。且憎热。次早视之。皮肤上红大如盘。水泡疮又加至三十余粒。医教以水调白矾末敷。仍于前药加青黛、龙胆草进之。夜痛益甚。胁中如钩摘之状。次早视之。红及半身矣。水泡又增至百数。乃求王古潭。为订一方。以大栝蒌一枚。重一二两者。连皮捣烂。加粉草二钱。红花五分。进药少顷。即得睡。比觉已不痛矣。盖痛势已急。而时医执寻常泻肝正治之剂。又多苦寒。愈添其燥。故病转增剧。水泡疮发于外者。肝郁既久。不得发越。乃侮所不胜。故皮腠为之溃也。栝蒌味甘寒。经云。泄其肝者缓其中。且其为物。柔而滑润。于郁不逆。甘缓润下。又如油之洗物。未尝不洁。此其所以奏效之捷也欤。
震按金坛之妙解。从儒理中流露出来。俗人初见此方。毫不解其何意也。但此方适合此证耳。后之学人。勿遽执为锦囊秘策。
孙东宿治李悦斋夫人。胸胁大腹作痛。谵语如狂。寅卯辰三时少轻。午后及夜。痛剧咬人。昼夜不睡。饮食不进者十八日。究其故。原有痰火与头疼牙疼之疾。又因经行三日后。
头疼发寒热。医以疟治。因大恶热。三四人交扇之。而两手浸冷水中。口噙水而不咽。鼻有微衄。又常自悲自哭。目以多哭而肿。小水直下不固。喉梗梗吞药不下。脉则左弦数。右关洪滑。孙曰。此热入血室证也。误服刚燥之剂而动痰火。以致标本交作。诸人犹谓热入血室惟夜间谵语如见鬼。何至胸胁疼剧咬人耶。孙曰。仲景云。经水适来适止得疾。皆作热入血室治。痛极咬人者。乃胃虚虫行求食而不得。故喉中梗梗然也。即以小柴胡加桃仁、丹皮而谵语减。次日以安蛔汤与服。而疼止食进。
震按痛极咬人。合以喉中梗梗。认为蛔饥求食。亦属偶然应验。若欲据以辨证。恐不足凭。
膝痛
徐可豫治吴兴沈中刚内子。膝肿痛。右先剧。以热熨则攻左。熨左攻右。俱熨则雷鸣上胸。已而背悉若受万棰者。独元首弗及。发则面黛色。脉罔辨。昏作旦辍。日 弱甚。医望色辄却。谓勿救。徐视脉竟。曰。是湿淫所中。继复惊伤胆。疾虽剧。可治。即令以帛缠胸少间。探咽喉间。涌青白涎沫几斗许。涌定。徐曰。今兹疾发。至腹则弗上面。面弗青矣至昏膝痛。仍加熨。鸣果弗及胸止。三鼓已定。皆如徐言。越三昏。不复作。遂痊。
震按湿则生痰。惊则痰阻。古有惊痰沃胆之说。所以面青也。痰随气动。所以升降作痛也。一吐而愈。是得戴人心法者。
鹤膝风
州守张天泽。左膝肿痛。胸膈痞满。饮食少思。时作呕。头眩痰壅。日晡殊倦。用葱熨法。及六君加炮姜。诸证顿退。饮食稍进。用补中益气加蔓荆子。头目清爽。肢体康健。间与大防风汤十余剂。补中益气三十余剂。而消。
一妇人发热口干。月经不调。半载后。肢体倦怠。二膝肿痛。作足三阴血虚火燥治之。
用六味地黄丸。两月余。形体渐健。饮食渐进。膝肿渐消。半载而痊。
震按此是立斋医案。虽仅二条。而治法大备。盖鹤膝风乃足三阴经亏损。寒湿乘虚而入故所用四方。是要药。若欲作脓。或溃后。又宜十全大补汤。若兼头晕吐痰。小便频数。须佐以八味丸。皆要法也。惟初起时。以葱熨。或雷火针使其内消为妙。又预防法。用艾绒缝入护膝。将大红绢作里面。着肉缚之。昼夜不脱。可免此病。
脚气
东垣治一朝贵。年近四十。身体充肥。脚气始发。头面浑身支节微肿。皆赤色。足胫赤肿。痛不可忍。手近皮肤。其痛转甚。起而复卧。卧而复起。日夕苦楚。春间李为治之。其人以北土高寒。故多饮酒。积久伤脾。不能运化。饮食下流之所致。投以当归拈痛汤一两二钱。其痛减半。再服。肿悉除。只有右手指末微赤肿。以三棱针刺指爪甲端。多出黑血。赤肿全去。数日后。因食湿面。肢体觉痛。再以枳实五分。大黄酒煨三钱。当归一钱。羌活一钱五分。名曰枳实大黄汤。利两行而痛止。夫脚气水湿之为也。面滋其湿。血壅而不行。故肢节烦痛。经云。风能胜湿。羌活辛温。透关节去湿。故以为主。血留而不行则痛。当归之辛温。散壅止痛。枳实之苦寒。治痞消食。故以为臣。大黄苦寒。以导面之湿热。并治诸老血留结。取其峻快。故以为使也。
张戴人治毗陵马姓。患肾脏风。忽一足发肿如瓠。自腰以下。钜细通为一律。痛不可忍欲转侧。两人扶之方可动。或欲以铍刀决之。张曰。此肾脏风攻注脚膝也。乃以甘遂一两木鳖子二个。一雄一雌为末。 猪腰子二个。批开。药末一钱糁匀。湿纸裹数重。慢火煨熟。五更初细嚼。米饮下。积水多则利多。少则利少也。宜软饮将息。若病患一脚。切看左右。如左脚。用左边腰子。右脚。用右边腰子。药末只一钱。辰巳间。下脓水如水晶者数升实时痛止。再以赤乌散涂贴其膝。方愈。
项彦章治史佥宪足病。发则两足如柱。溃黄水。逾月乃已。已辄发。六脉沉缓。沉为里有湿。缓为厥为风。此风湿毒。俗名湿脚气是也。以神芎丸、舟车神佑丸。大下浊水而愈。
震按此二条。即北方治法也。
赵良仁云。予至吴中。有徐孟达患两足酸重。不任行动。发则肿痛。一日于不发时诊脉三部皆大。搏手如葱管无力。身半以上则肥盛。盖其膏粱外家御。嗜欲无穷。精血不足。湿热太盛。因用益精血于其下。清湿热于其上。二方与之。或言脚气无补法。故不肯服。三月后痛作。一医用南方法。治不效。一医用北法泻之。即死于溺器上。吁。业岐黄者。虚实之辨。盖可以忽乎哉。
丹溪治一妇足肿。用生地、黄柏、苍术、南星、红花、牛膝、龙胆草、川芎。治之而愈立斋治一妇人。脚患筋挛骨痛。诸药不应。脉紧。用大防风汤。二剂顿退。又二剂而安江应宿曰。予友人佘近峰贾秣陵。年五十余。患脚痛。卧不能起。年余。胫与腿肉俱消邑医徐古塘。昔患痹疾治愈。求其成方。初用当归拈痛汤。二服效。次用十全大补汤。加枸杞子、防己、牛膝、萆 。朝用六味地黄丸。加虎胫骨、牛膝、川萆 、鹿角胶。服三年双铄如初。徐云。久久服之。自获大益。幸勿责效于旦夕。信然。
震按脚气之病。近来罕见。或有足胫赤肿。痛不可忍者。即俗所谓流火也。或有手足互换而痛。肢节微肿。或热或赤色者。即书所谓行痹也。治法不外去湿清热凉血。亦有用术、附、桂枝者。要在辨其虚实。及湿热寒湿之分耳。戴人项公之治法。殊可不必。若东垣案。
全似周痹治法。拈痛汤分消其湿热也。枳实大黄汤。驱逐其湿热也。若朱案亦痹证治法。薛案江案用补。稍觉不同。外有柳柳州所纂干脚气。左胁有块。大如石。痞绝且死。以杉木节橘叶、槟榔、童便煎。利之而愈。蔡元长忽如有虫自足心行至腰间。即晕绝。灸风市穴而愈。及杨梅仁治童贯。捶田螺敷两股治董守约。今仅存其说。未有合其证而可以试用者。故不详录。
孙东宿曰。一贫士两足不酸不痛。每行动。绝不听其所用。或扭于左而又坠于右。或扭于右而又坠于左。之字而行。不能一步正走。此亦目之希觏。书所未载。予臆度之。由筋软不能束骨所致。故行动则偏斜扭坠也。夫筋者。肝之所主。肝属木。木纵不收。宜益金以制之。用人参、黄 、白芍以补肺金。苡仁、虎骨、龟板、杜仲以壮筋骨。加铁华粉以专制肝木。炼蜜丸。早晚服之。竟愈。
震按此非脚气。而附于此者。从其类以便览也。
〔附〕张季明曰。一士人得脚弱病。百药不效。予令其用杉木为桶。濯足。又令排樟脑于两股间。以脚绷系定。月余而安健如初。
江篁南治一少年。夏月因以冷水浸两足跟。又坐湿地。患足跟肿痛。不能移步。致卧数月。乃教以干土圾一块。挖一凹如足跟大。炭火烧红。去火。用醋一碗沃之。任其渗干。即以足跟临土圾。初略悬高熏之。渐渐近之。其下体骨节。皆酸快不可言。且有微汗。连换土砖熏三四日而愈。
予西席钟沧柱先生。少年得脚弱病。酸楚无力。兼小便艰难。欲便必久立始通。服大补肝肾药不应。乃求治于何嗣宗先生。用六味地黄丸加黄牛腿骨髓一具而愈。因悟前之治病者道在迩而求诸远也。何系江南大名家。当时佳案必多。惜余生也晚。不获亲炙其风徽。无从抄录。
脚上诸证
薛立斋治阁老靳介庵。脚指缝作痒出水。肿 脚面。敷止痒之药不应。服除湿之药益甚薛诊之曰。阴虚湿热下注也。用六味地黄补中益气而愈。
一儒者脚心发热作痒。搔掏。滚水浸。溃而出水。肌体骨立。作喝吐痰。用益气汤六味丸年余。元气复而诸证愈。
一儒者脚踝肿硬色白。两月余矣。用大防风汤。及十全大补兼服。而消。后场屋不利。
饮食劳倦。证复作。盗汗内热。饮食不化。便滑肌瘦。复加头晕。或头痛痰涌。此肾不纳气用八味丸、益气汤。百余剂而安。
孙东宿曰。一人生杨梅疮后。偶遭一跌。环跳脱出。不能复入窠臼。疼痛殊甚。两足因长短不齐。予思不能复入窠臼者。以瘀血流入窠臼。占满故窍。致骨不得复入也。今但消去瘀血。必以行气活血之剂为主。以下行向导之剂佐之。庶可撤消。用陈年窖中砖瓦洗净 过四两。生地、杜牛膝、骨碎补、丹参、赤芍各一两五钱。自然铜三两。蒲黄、车前子、苏木各一两。鹿角二两。元明粉五钱。各为末。以茅草根一斤。红花四两煎膏。拌晒前药。再以蜜丸服之。得效。
震按薛氏立方平正。孙公用药灵巧。均堪师法。但砖瓦宜用尿坑中者。不宜粪窖中者。
施笠泽治少司成张侗初。患足胫痛三年矣。诊之。脉沉细而涩。曰。此下焦元气不足。
不能荣养筋骨。当用滋补舒筋之剂。服后微效。因劳旋作。再诊之。脉兼浮数。元气愈耗矣为制人参膏及河车天乙丸。间服。元气渐壮。独两胫作楚不能忍。因制万灵膏去樟脑。加韶粉、苏合、麝香。以软帛紧系两胫。仍令饮甘草汤。不顷刻而痛若失。此膏良验。方载本草纲目。后用黄 建中汤加参、归。调理全安。
震按此条与前案。俱以方之不同而选之。
面病
罗谦甫治杨郎中之内。年五十余。体肥盛。春患头目昏闷。面赤热。多服清上药。不效罗诊其脉洪大而有力。内经云。面热者。足阳明病。脉经云。阳明经气盛有余。则身以前皆热。况其人素膏粱。积热于胃。阳明多血多气。本实则风热上行。诸阳皆会于头。故面热之病生矣。先以调胃承气汤七钱。黄连二钱。犀角一钱。疏利三两行。撤其本热。次以升麻加黄连汤。去经络中风热上行。则标本之病俱退矣。方以升麻、葛根各一钱。白芷七分。甘草、炙白芍各五分。连、芩酒制各四分。川芎、生犀末各三分。荆芥穗、薄荷叶各二分。水半盏。先浸川芎、荆芥穗、薄荷。另以水二盏半煎至一盏半。入先浸三味同煎。至一盏。食后温服。日三服。忌湿面五辛之物。
真定府维摩院僧。年六十余。体瘠弱。初冬。头面不耐寒。气弱不敢当风行。诸法不效罗诊其脉。弦细而微。且年高常食素茶果。此阳明之经本虚。脉经云。气不足。则身以前皆寒栗。又加诵经文损气。由此胃气虚。经络之气亦虚。不能上达头面。故大恶风寒。先以附子理中丸数服。温其中气。次以升麻汤加附子行其经络。方以升麻、葛根各一钱。白芷、黄各七分。炙甘草、草豆蔻仁、人参各五分。黑附炮七分。益智三分。连须葱白同煎。数服良愈。或曰。升麻汤加黄连治面热。加附子治面寒。有何根据。答曰。出自仲景。盖诊杨氏脉阳明标本俱实。宜先攻其里。后泻经络中风热。故升麻汤加黄连。以寒治热也。尼僧阳明标本俱虚寒。宜先实其里。次行经络。故升麻汤加附子。以热治寒也。仲景群方之祖。信哉。
震按此二条罗公自注甚明。由其熟读内经。故能切实发挥。下二条讲面黑之理。亦极有精义。
又治一妇三十余岁。忧思不已。饮食失节。脾胃有伤。面色黧黑不泽。环唇尤甚。心悬如饥。饥不欲食。气短而促。罗曰。人身心肺在上。行营卫而光泽于外。色宜显而不藏。肾肝在下。养筋骨而强壮于内。色当隐而不见。又必赖脾胃在中。传化精微。以灌四旁。冲和而不息。若其气一伤。则四脏失所。今忧思不已。脾胃气结而不行。饮食失节。脾胃气耗而不足。故使阴气上溢于阳中。而黑色见于面。又经云。脾气通于口。其华在唇。今水反侮土故黑色见于唇。此阴阳相反。病之逆也。上古天真论云。阳明脉衰于上。面始焦。可知阳明之气不足。乃用冲和顺气汤。以葛根一钱五分。升麻、防风各一钱。白芷、黄 各八分。
人参七分。甘草四分。白芍、苍术各三分。以姜、枣煎。已午前服。取天气上升之时。使人之阴气易达也。数服而愈。此阴出乘阳治法也。
有人因灸三里而满面黑气。医皆以为肾气浮面。危候也。有人云。肾经有湿气上蒸于心心火得湿成烟气。形于面。面属心。心肾之气常相通。如坎之外体即离。离之外体即坎。
心肾未尝相离也。耳属水。其中虚。则有离之象。目属火。其中满。则有坎之象。抑可见矣以去湿药治之。如五苓散、黄 、防己之类皆可用。
〔附〕兴国初有任氏。色甚美。聘进士王公甫。谓甫不遂寸禄。愁郁不乐。面色渐黑。
自惭而归母家求治。一道人曰。是可疗也。以女真散酒下二钱。日两服。数日间面变微白。
一月如旧。赂得其方。乃黄丹、紫菀。等分为末耳。
震按此因愁郁而致面黑。此方恐未必效。又有触受秽臭面色忽黑者。宜焚沉、檀。却能着效。
余杭人和 。将赴官。因蒸降真木犀香。自开甑而仆甑面上。为热气所熏。面即浮肿。
口眼皆为之闭。更数医不能治。一医云。古无此证。以意疗之。乃取僧寺久用炊布烧灰存性随敷而消。未半月愈。盖以炊布受汤上气多。反用以出汤毒。犹以盐水取盐味耳。此心法之巧也。
震按釜盖气水以治烧酒毒。即同此义。
耳
张友夔壮岁。常苦两耳痒。日一作。遇其甚时。殆不可耐。挑剔无所不至。而所患自若也。常以坚竹三寸许截之。拆为五六片。细刮如洗帚状。极力撞入耳中。皮破血出。或多至一蚬壳而后止。明日复然。失血既多。为之困悴。适有河北医士周敏道至。询之。曰。此肾脏风虚。致浮毒上攻。未易以常法治也。宜买透冰丹服之。勿饮酒。啖湿面菜蔬鸡猪之属。
能尽一月为佳。夔用其戒。数日痒止。而食忌不能久。既而复作。乃着意痛断累旬。耳不复痒。
震按此种奇痒。断非寻常之药所能治。若寻常耳痒。或风或火。亦易治也。
立斋治一人。年二十。耳内出水作痛。年余矣。脉洪数。尺脉为甚。属肝肾二经虚热。
用加减地黄丸料。一剂而愈。
又一男子每交接。耳中作痛。或作痒。或出水。以银簪挖入。甚喜阴凉。此肾经虚火。
用加减八味丸而愈。
又一妇人。因怒发热。每经行。两耳出脓。两太阳作痛。以手按之。痛稍止。怒则胸胁乳房胀痛。或寒热往来。小溲频数。或小腹胀闷。皆属肝火血虚。用加味逍遥散。诸证悉退以补中益气加五味而痊。
震按以上三案。或凭脉。或证书。亦皆易辨。惟用加减八味丸者。谅其尺脉必微弱。或虚大。故加温药以导纳之。若尺脉洪数。似宜用知柏地黄丸。
〔附〕一妇人于壁上取鸡翎卷耳。适蜈蚣生子在翎上。带入耳中。生小蜈蚣。穿脑内。
且痛且痒。百药莫效。一医令烧鸡肉。热置一器内。留一小孔盖上。令病者以耳受之。鸡香熏入。蜈蚣悉攒鸡肉上。其病立愈。
石山治一人。年近六十。面色苍白。病左耳聋。三十年矣。近年来。或头左边及耳皆肿溃脓。脓从耳出甚多。时或又肿复脓。今则右耳亦聋。屡服祛风去热逐痰之药。不效。汪诊左手心脉浮小而快。肝肾沉小而快。右脉皆虚散而数。此恐乘舆远来。脉未定耳。来早脉皆稍敛。不及五至。非比日前之甚数也。夫头之左边及耳前后皆属于少阳也。经曰。少阳多气少血。今用风药痰药。类皆燥剂。少血之经。又以燥剂燥之。则血愈虚少矣。血少则涩滞。涩滞则壅肿。且血逢冷则碍。今复以寒剂凝之。愈助其壅肿。久则郁而为热。腐肉成脓从耳中出矣。渐至右耳亦聋者。脉络相贯。血气相根据。未有血病而气不病也。故始则左病而终至于右亦病矣。是为病久气血两虚。且年六十。气血日涸。而又出外劳伤气血。又多服燥剂以损其气血。脓又大泄以竭其气血。则虚而又虚可知矣。以理论之。当滋养气血。气血健旺。则营运有常而病自去矣。否则不惟病不除。而脑痈耳疽。抑亦有不免矣。人参二钱黄三钱。归身、白术、生姜各一钱。鼠粘子、连翘、柴胡、陈皮各六分。川芎、片芩、白芍各七分。甘草五分。煎服十数帖而愈。
震按汪公之议论精微而又显畅。用药亦标本兼赅。真有掉臂游行之乐。即初诊时乘舆远来。脉未定。而不足凭之说。更可为卤莽者鉴戒。
江应宿治上舍孙顺吾。患耳鸣重听。人事烦冗。杂治半年不愈。江视之。脉数滑。以二陈加瞿麦、 蓄、木通、黄柏。一服知。二服已。
震按耳鸣同而此案与下案法各不同。若易而用之。彼此无效。故知治病之难。难于识病也。
喻嘉言治大司马王岵翁耳鸣。论曰。肾之窍开于耳。耳之聪司于肾。肾主闭藏。因肝木为子。能疏泄母气而散于外。故凡谋虑郁怒之火一动。耳窍不清。听远稍碍。较之聋病。尚属天渊。聋病者。窍中另有一膜。遮蔽外气。不得内入。故以开窍为主。而方书所用菖蒲、麝香等药。及外填内攻等法。皆为此而设。至于高年之人。肾气既衰。阴气不自收摄。越出上窍。耳中如蛙鼓蚊锣。鼓吹不已。外入之声为其内声所混。听之不清。若得气不逆上。听必自清。当用磁石为主。以其重能达下。性主下吸。又能制肝木之上吸。再以地黄、龟胶等群阴之药辅之。更用五味子、山茱萸之酸以收之。令阴气自守于本宫。不上触于阳窍。则空旷无碍。犹之收视而视愈明。返听而听愈聪之理也。方书治少壮人痰火鸣聋。用滚痰丸多效者。以黄芩、大黄、沉香之苦。最能下气。而礞石之重坠。大约与磁石之用相仿也。
震按丹铅续录。载王万里患耳痛。魏文靖公谓易之坎为耳痛。恐则伤肾所致。其论与此颇同。而用青盐、鹿茸、雄、附为剂。则药之阴阳各别。要当以脉辨之。
鼻
江篁南治一壮年。患鼻 。胸膈不利。医用苦寒驱风败血之剂。服之年余。其人倦怠甚目不欲开。江诊视。右寸脉浮洪带结。余部皆沉细而软。曰。鼻 虽是多酒所伤。然苦寒驱风败血之药。岂宜常服。经曰。苦伤气。又曰。苦伤血。况风药多燥。燥胜血。服之积久安得不倦怠耶。且目得血而能视。目不欲开者。血伤。倦怠者。气伤也。所谓虚其虚。误矣。治宜化滞血。生新血。四物加炒片芩、红花、茯苓、陈皮、甘草、黄 煎服。兼服固本丸。日就强健。鼻 亦愈。
震按前医未必无功。但苦于只守一法而不知变通耳。江公方亦平淡。即能强健。且鼻皆愈者。以前药原对病。服之太久。致伤气血。却只是倦怠。目不欲开。无太虚证。故略与更张。稍兼补养。便可霍然。至其化滞血。生新血。四物加片芩、红花。实鼻 良法。
江应宿治王晓。鼻塞。气不通利。浊涕稠粘。屡药不效。已经三年。宿诊视。两寸浮数曰。郁火病也。患者曰。昔医皆作脑寒主治。子何悬绝若是耶。经曰。诸气 郁。皆属于肺。河间云。肺热甚则出涕。故热结郁滞。壅塞而气不通也。投以升阳散火汤十数剂。病如失。
震按韩懋治鼻息。臭而痛。以白矾末加 少许。吹之。化水而消。其药太峻。又谓此浓味壅湿热。蒸于肺门。如雨霁之地。突生芝菌。乃用胜湿汤加泻白散。二剂而愈。其说甚是至于类案所载鼻中毛出长一二尺。渐粗如绳。又鼻流腥臭水。碗盛之有铁色虾鱼走跃。此则莫须有矣。
祝茹穹治游成宇。患一证。遍身畏寒。夏月亦须棉袄。夜即烘火。鼻中全然不闻香臭。
鼻孔有一物如豆大。痒极。若以手爪入则又痛极。怀以黄泥入鼻。知为土气。常半月不开口无医能治。祝曰。证有奇证。医有奇方。令觅一间极小房。四面砌砖不许漏风。而四面俱锥一孔。地下掘一小坑。仅盘大。可容人面。然后锁闭病患于房内。
用艾百斤。渐从四面孔内烧入。自晨至午烧至三四十斤。烟塞满房。不能容鼻。遂伏地而寻空隙。得盘大之小坑。以鼻抵之。须臾觉鼻息通畅。自午至子。遍身热极。将棉袄俱脱。天明开门看时。其鼻中赘疣已落。不畏风寒。服补中益气汤。十剂全愈。究此病所以。因居楼上。木气太甚。冬月用火太多。无缝可泄。木又生火。积久成痼。热在脏腑。寒在皮肤。用艾以炙皮肤之寒。而通脏腑之窍。木入土而朽。火入土而烬。观其病时惟闻有土气。固已得治法矣。
震按此法甚奇。然亦甚险。不可学也。夫人生于气。如鱼生于水。若以十笏小房。闭人于内。四面糊之。不通一窍。半日而人死矣。以其与天地之气隔绝也。今虽四面有孔。孔既极小。又以艾烟熏入。掘地之坑仅容人面。恐呼吸皆烟。闷极无逃。岂不危殆。
发脱眉落
丹溪治一女子。十七八岁。发尽脱。饮食起居如常。脉微弦而涩。轻重皆同。此浓味成熟。湿痰在膈间。复因多食酸梅。以致湿热之痰。随上升之气至于头。熏蒸发根之血。渐成枯槁。遂一时脱落。治须补血升散。乃用防风通圣散去硝。惟大黄酒炒三次。兼以四物。合作小剂与之。月余。诊其脉。知湿热渐解。乃停药。淡味二年。发长如初。
立斋治一儒者。因饮食劳役及恼怒。发脱落。薛以为劳伤精血。阴火上炎所致。用补中益气加麦冬、五味。及六味地黄丸加五味。眉发顿生如故。
震按发乃血之余。枯焦者血不足也。若忽然脱落。或头皮痒须眉亦落。乃血热生风。风摇木落之象。酒客膏粱多此。脉数者。用通圣散宣泄风热。次用六味地黄丸。如下条治法。又有劳伤精血。及恼怒阴火上炎而致者。宜用此条治法。
又治一男子年二十。巅毛脱尽。亦先以通圣散宣其风热。次用六味地黄丸。不数日。发生寸许。两月复旧。
江应宿见一男子。眉毛脱落。遇方士教服鹿角胶。每日清晨酒化一二钱。半年眉发长。
年余复旧。
震按发落补肾。宜兼补心。若眉落。宜兼补肝。以眉禀木气而侧生也。但肝为风脏。眉落多是患风之征。防成疠风。至于须落。必系肾虚。以须禀水气而下生也。魏书李元护为齐州刺史。姬外家十余。声色自纵。情欲既甚。肢骨消削。须长二尺。一时落尽。又北史载王颁痛父僧辨为陈武帝所杀。至隋灭陈后。召父时壮士。潜发其陵。剖棺。见陈武帝须皆不落。
其本皆出自骨中。此虽赋形不同。亦可见肾气之独浓。故勇略殊常也。
目
东垣治一人。因多食猪肉煎饼。同蒜醋食之。后复饮酒大醉。卧于暖炕。翌日。二瞳子散。大于黄睛。视物无的实。以小为大。以短为长。卒然见非常之处。行路踏空。百治不效曰。经云。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精。精之窠为眼。骨之精为瞳子。又云。
筋骨气血之精为脉。并为系。上属于脑。又云。瞳子黑眼法于阴。今瞳子散大者。由食辛热物太甚故也。辛主散。热则助火。上乘于脑中。其精故散。精散则视物亦散大也。夫精明者所以视万物者也。今视物不真。精且衰矣。盖火之与气。势不两立。经曰。壮火食气。壮火散气。手少阴足厥阴所主。上连目系。邪之中人。各从其类。风与热循此道而来攻。故头目肿闷而瞳子散大。皆由血虚阴弱所致也。当除风热。凉血益血。以收耗散之气。则病愈矣。用滋阴地黄丸。经云。热淫所胜。平以咸寒。佐以苦甘。以酸收之。以黄芩、黄连大苦寒。除热邪之盛为君。当归身辛温。生熟地黄苦甘寒。养血凉血为臣。五味酸寒。体轻浮。
上收瞳子之散大。人参、甘草、地骨皮、天门冬、枳壳苦甘寒。泻热补气为佐。柴胡引用为使。忌食辛辣物助火邪。及食寒冷物捐胃气。药不能上行也。
震按此案讲致病之源流。论用药之道理。最精最当。孟子所谓规矩方圆之至也。
魏夫人目翳暴生。从下而起。其色绿。瞳痛不可忍。东垣曰。翳从下而上。病从阳明来也。绿非五色之正。此肾肺合而为病。乃以墨调腻粉合之。却与翳色相同。肾肺为病明矣。
乃泻肾肺之邪。入阳明之药为使。既效矣。他日病复作者三。其所从来之经。与医色各异。因悟曰。诸脉皆属于目。脉病则目从之。此必经络未调。则目病未已也。因视所不调者治之。疾遂不作。
震按此辨翳色甚巧。后之复发者三。翳色各异。合以诸脉皆属于目之经文。自当恍然。
虽不载方药。而云视所不调者治之。亦可以意会矣。
省郎中张子敬。年六十七。病眼目昏暗。唇微黑色。皮肤不泽。六脉弦细而无力。一日出示治眼二方。问可服否。罗谦甫曰。此药皆以黄连大苦之药为君。诸风药为使。夫人年五十。胆汁减而目始不明。内经云。土位之主。其泻以苦。诸风药亦皆泻土。年近七十。脾胃虚而皮肉枯。重泻其土。使脾胃之气愈虚。而不能营运荣卫之气。滋养元气。胃气不能上行膈气吐食。诸病生焉。此药不可服。只宜慎言语。节饮食。惩忿窒欲。此不治之治也。张以为然。明年春。除关西路按察使。三年致仕还。精神清胜。脉亦和平。此不妄服寒药之效也。内经曰。诛伐无过。是谓大惑。岂不信哉。
震按专门眼科。常用黄连。观罗公之论。皆当警省。至于不治之治四句。确为明目秘方若不根据此调理。而仅不服寒药。亦属无益。
丹溪治一老人。目忽盲。他无所苦。以大虚治之。急煎人参膏一斤。服二日。目稍有见一医与青礞石药。朱曰。今夕死矣。果然。
震按此案。即内经所谓气脱者目不明也。后薛立斋一案。用六味地黄丸加麦冬、五味。
即难经所谓脱阴者目盲也。干二条。一系受湿。一系瘀血。亦皆用补药为君。总由忽然而盲不因赤昏肿痛所致。及翳障 肉所蔽。则因五脏之精华内竭。不复上聚于目。故非补不可也。
一壮年。忽早起视物不见。就睡片时。略见而不明。食减倦甚。脉缓大四至之上。重则散而无力。意其受湿所致。询之。果卧湿地半月。遂以白术为君。黄 、茯苓、陈皮为臣。附子为使。十余帖愈。
一人形实。好热酒。忽目盲。脉涩。此热酒伤。胃气污浊。血死其中而然也。以苏木作汤。调人参末。服二日。鼻及二掌皆紫黑。朱曰。滞血行矣。以四物加苏木、桃仁、红花、陈皮煎。调人参末服。数日而愈。
吕沧洲治一人。病二目视物皆倒植。屡治不效。曰。视一物为二。视直为曲。古人尝言之矣。视物倒植。诚所未喻也。愿闻其因。彼曰。某尝大醉。尽吐所饮酒。熟睡达曙。遂病吕切其脉左关浮促。余部皆无恙。即告之曰。当伤酒大吐时。上焦反复。致倒其胆府。故视物皆倒植。此不内外因而致内伤者也。法当复吐以正其胆府。遂授藜芦、瓜蒂为粗末。水煎。俾平旦顿服涌之。涌毕。视物不倒植。
淮安陈吉老。儒医也。有富翁子。忽病视正物皆以为斜。凡几案书册之类。排设整齐。
必更移令斜。自以为正。以至书写尺牍皆然。父母忧之。医者不谙其疾。或以吉老告。遂携子求治。既诊脉后。令其父先归。留其子设乐开宴。酬劝至醉乃罢。扶病者坐轿中。使人舁之。高下其手。常令倾倒辗转。久之方令登榻而卧。达旦酒醒。遣之归家。前日斜视之物。
皆理正之。父母跃然而喜。往问治之之方。吉老云。醉中尝闪倒肝之一叶搭于肺上。不能下故视正物为斜。今复饮之醉则肺胀。展转之间。肺亦垂下矣。药安能治之哉。富翁叹服。
震按吕陈二案。骤闻其说。似无对证。及观其法。着有成验。真可谓隔垣之见矣。量古人决不造谎。以欺天下后世也。鼻端生赘。脑后下针。世间原有此种仙术。第如余之庸暗。
终在将信将疑之间耳。再考钱仲阳案。方巧而理显。则平淡中之神奇矣。
钱仲阳治一乳妇。因悸而病。既愈。目张不得瞑。钱曰。煮郁李酒饮之使醉。即愈。所以然者。目系内连肝胆。恐则气结。胆衡不下。郁李能去结。随酒入胆。结去胆下。目能瞑矣。饮之果验。孙真人奉旨治卫才人眼疼。前众医不能疗。或用寒药。或用补药。加之脏腑不和。孙诊之。肝脉弦滑。非壅热也。乃年壮血盛。肝血并不通。遂问宫人。月经已三月不通矣。用通经药经行而愈。
震按肝脉弦滑。能不误认为风痰病眼乎。因肝藏血而知其血盛不通。诚切当矣。然犹问宫人始得停经三月之信。并不先言据脉当停经也。真人尚如此。奈何讳疾者每不言以责其断病耶。此正犯东坡所谓我欲困医。而我病亦适为医所困耳。
石山治一妇。年逾四十。两眼昏昧。咳嗽头痛。似鸣而痛。若过饥。恶心。医以眼科治之。病甚。翁诊脉皆细弱。脾部尤近弦弱。曰。脾虚也。东垣云。五脏六腑。皆禀受于脾。
上贯于目。脾虚则五脏之精气皆失所司。不能归明于目矣。邪逢其身之虚。随眼系入于脑。
则脑鸣而头痛。心者。君火也。宜静。相火代行其令。劳役运动。则妄行。侮其所胜。故咳嗽也。医不理脾养血。而以苦寒治眼。是谓治标不治本。乃用参、 各一钱五分。麦冬、贝母各一钱。归身八分。陈皮、川芎、黄芩各七分。甘草、菊花各五分。麦芽四分。煎服二帖诸证悉除。
薛己治给事张禹功。目赤不明。服祛风散热药。反畏明重听。脉大而虚。此因劳心过度饮食失节。以补中益气加茯神、枣仁、山药、山茱萸、五味。顿愈。又劳役复甚。用十全大补。兼以前药。渐愈。却用补中益气加前药而痊。东垣云。诸经脉络。皆走于面而行空窍其清气散于目而为精。走于耳而为听。若心烦事冗。饮食失节。脾胃亏损。心火太甚。百脉沸腾。邪害孔窍而失明矣。况脾为诸阴之首。目为血脉之宗。脾虚则五脏之精气皆失其所若不理脾胃。不养气血。乃治标而不治本也。
震按此二案。专治脾虚。并不治目而目亦愈。盖治脾虚即所以治目。由于诊脉得其要领也。惟同用参、 。汪案则佐以麦冬、贝母、川芎、黄芩、菊花。因有咳嗽头痛。尚带一二分客邪耳。薛案则纯补。兼佐酸收。因曾服祛风散热药。反畏明重听。迨补之得愈。而劳役复甚。其虚为尤甚耳。
一儒者日晡两目紧涩。不能瞻视。此元气下陷。用补中益气倍加参、 。数剂而愈。
震按楼全善云。阳虚则眼棱紧急。阴虚则瞳子散大。故目紧涩。宜用参、 。东垣有说可考。但佐使之药。宜辛味疏散。忌芍药、五味之类酸收耳。
一男子年二十。素嗜酒色。两目赤痛。或作或止。两尺洪大。按之微弱。薛谓少年得此目当失明。翌早索途而行。不辨天日。众皆惊异。与六味地黄丸加麦冬、五味。一剂顿明一人患眼疾。每睡起则眼赤肿。良久却愈。百治莫效。师曰。此血热。非肝病也。卧则血归于肝。热血归肝。故令眼赤肿也。良久却愈者。人卧起血复散于四肢故也。遂用生地黄汁。浸粳米半升。渗干。曝令透骨干。三浸三干。用瓷瓶煎汤一升令沸。下地黄米四五匙。
煎成薄粥汤。放温。食半饱后。饮一二盏即睡。如此两日。遂愈。生地黄汁凉血故也。
一妇病热。目视壁上。皆是红莲花满壁。医用滚痰丸下之。愈。
一人眼前常见禽虫飞走。捉之即无。乃肝胆经为疾。用酸枣仁、羌活、元明粉、青葙子各一两。为末。每水煎二钱。和渣服。日三服。
赵卿。良医也。有机警。一少年。眼中常见一小镜子。诸医不效。赵诊之。与少年期。
来晨以鱼 奉候。少年及期赴之。延于内。且令从容。俟客退方接。俄而设桌。施一瓯芥醋更无他味。卿亦未出。迨日中久候不至。少年饥甚。且闻醋香。不免轻啜之。逡巡又啜之觉胸中豁然。眼花不见。因竭瓯啜之。赵卿方出。少年以啜醋惭谢。卿曰。郎君先因吃太多。芥醋不快。又有鱼鳞在胸中。所以眼花。适来所备芥醋。只欲郎君因饥以啜之。果愈此疾。烹鲜之会。乃权诈也。
震按以上四条。皆异疾奇方。可备参考。但眼科证候甚多。所选诸案。十不得一。须以治目各种书籍。广搜遍阅。方有见解。而手法尤宜从师学习。切戒草率。
一妇人眼中忽有血如射而出。或缘鼻下。但血出多时。即经不行。乃阴虚相火之病。遂用归尾、生地黄、酒芍。加柴胡、黄柏、知母、条芩、侧柏叶、木通、红花、桃仁水煎。食前服。数剂而愈。
震按眼衄多是肾阴虚。肝火旺。此却是倒经。由于血出多。即经不行。可以问而知之也孙东宿治孙如亭令正。年过四十。眼偶赤肿。两太阳疼痛。大便不行者三日。平时泛期一月仅两日。今行四日未止。眼科余云谷医治逾候。肿赤不消。而右眼内 突生一白泡。
垂与鼻齐。大二寸余。余见而骇走。以为奇疾。莫能措剂。又见其呕吐。眩运。伏于枕上。
略不敢动。稍动则眩愈极。吐愈急。辞不治。孙诊之。两寸关脉俱滑大有力。两尺沉微。孙曰。此中焦有痰。肝胆有火。必为怒气所触而然。内经云。诸风掉眩。皆属肝木。诸逆冲上皆属于火。盖无痰不能运也。眼 白泡。乃火性急速。怒气加之。气乘于络。上而不行。
故直胀出眼外也。古壮士一怒而目 裂。与白泡胀出 外理同。肝为血海。故血亦来不止。
治当抑其肝木。清镇痰火。则诸症自瘳。先用姜汁益元丸压其痰火。以止呕吐。再以二陈汤加酒连、酒芩、天麻、滑石、吴茱萸、竹茹、枳实。一帖眩吐俱定。头稍能动。改用二陈加芩、连、谷精草、夏枯草、香附、吴茱萸、苡仁。四剂目疾全愈。血海亦净。
震按此案现证甚怪。治法甚稳。因知医病。只要明理。毋庸立异也。
周慎斋治一人。丧子。悲哀太过。两目肿痛。用独参汤而愈。盖悲哀则伤肺。金虚则木寡于畏。肝火上逆而目痛。人参补肺。肺王则木沉火降也。
震按两目肿痛。用独参汤奇矣。及讲明其理。始知是正非奇。然亦须审兼见之证。与脉象若何。盖木寡于畏。肝火上逆。目既肿痛而或赤。脉若弦大而且数。口渴内热。投以此方不虞其痛之丧明乎。
报国澄和尚。患眼疾二年。服祛风清热药过多。致耳鸣嘈嘈不止。大便常苦燥结。近来左眼上微翳。见灯火则大如斗。视月光则小如萤。询诸方家。俱莫能解。因以质之石顽。石顽曰。此水亏而阴火用事也。试以格物之理参之。如西洋玻璃眼镜。以十二镜编十二支为一套。无论老少。其间必有一者能察秋毫。则知人眼有十二种偏胜。故造眼镜者。亦以十二等铅料配之。取铅以助阴精。料以助阳气也。若铅料之轻重。与眼之偏胜不相当。则得之反加障碍矣。月乃至阴之精。真水内涸。不能泛滥其光。所以视之甚小。设加之以铅重者。则视月必大矣。灯本燃膏之焰。专扰乎阴。不能胜其灼烁。所以见之甚大。设加之以料重者。灯火必愈大矣。合脉参证。知为平昔劳伤心脾。火土二脏过燥。并伤肾水真阴也。遂疏天王补心丹与之。他如中翰徐燕及。见日光则昏迷如蒙。见灯火则精彩倍常。此平昔恒劳心肾。上盛下虚所致。盖上盛则五志聚于心包。暗侮其君。如权党在位。蒙蔽九重。下虚则相火失职不能司明察之令。得灯烛相助其力。是以精彩胜于常时。此与婴儿胎寒夜啼。见火则止之义不殊。未识专事眼科者。能悉此义否。
震按此论实有格物妙义。而于施治方法。殊少发挥。后之阅者。似难则效。然余辑是书只从旧案拔其精粹。非为对证检方分门寻法者设也。理已讲明。方可会悟。所谓中道而立能者从之。
咽喉
罗谦甫治征南元帅不邻吉歹。年七旬。春间东征。南回至楚邱。因过饮。腹痛肠鸣自利日夜约五十余行。咽嗌疼痛。耳前后赤肿。舌本强。涎唾稠粘。欲吐不能出。以手曳之方出。言语艰难。反侧闷乱。夜不能卧。罗诊得脉浮数。按之沉细而弦。即谓中丞粘公曰。仲景云。下利清谷。身体疼痛。急当救里。后清便自调。急当救表。救里四逆汤。救表桂枝汤总帅今胃气不守。下利清谷。腹中疼痛。虽宜急治之。比之嗌咽。犹可少缓。公曰。何谓也。答曰。内经云。疮发于咽嗌。名曰猛疽。此病治迟则塞咽。咽塞则气不通。气不通则半日死。故宜急治。于是遂砭刺肿上。紫黑血出。顷时肿势大消。遂用桔梗、甘草、连翘、鼠粘子、酒黄芩、升麻、防风等分。每服约五钱。水煎清。令热漱之。冷吐出之。咽下恐伤脾胃。自利转甚。再服涎清肿散。声出。后以神应丸辛热之剂以散中寒。解化宿食而燥脾湿。
丸者。取其不即施行。则不犯其上焦。至其病所而后化。乃治主以缓也。不数服。利止痛定后胸中闭塞。作阵而痛。复思灵枢有云。上焦如雾。宣五谷味。熏肤充身泽毛。若雾露之溉。是为气也。今公年高气弱。自利无度。致胃中生发之气。不能滋养于心胃。故闭塞而痛经云。上气不足。推之扬之。脾不足者。以甘补之。用异功散甘辛微温之剂温养脾胃。加升麻、人参。上升以顺正气。不数服而胸快。利痛止。内经云。调气之方。必别阴阳。内者内治。外者外治。微者调之。其次平之。胜者夺之。随其攸利。万举万全。又曰。病有远近治有缓急。毋越其制度。又曰。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此之谓也。
震按一人之病而有寒热两岐者。当分缓急后先施治。此案即是成例。断勿学混沌汤作一纲兜之计也。但凉解药漱而弗咽。恐亦无益。其涎清肿散者。想得力于砭刺耳。然今之喉证用刀者往往受害。此又气运及风土俱有不同所致。
〔附〕杨立之自广府通判归楚州。喉间生痈。既肿溃而脓血流注。日夕不止。寝食俱废医生束手。适杨吉老赴郡。二子邀之至。熟视良久曰。不须看脉。已知之。然此疾甚异。
须先啖生姜片一斤。乃可投药。否则无法也。语毕即出。其子有难色。曰。喉中溃脓痛楚。岂能食生姜。立之曰。吉老医术通神。其言不妄。试取一二片啖我。如不能进。屏去无害。遂食之。初时殊为甘香。稍复加至半斤许。痛处已宽。满一斤。始觉味辛辣。脓血顿尽。粥食入口。了无滞碍。明日。招吉老谢而问之。曰。君官南方。多食鹧鸪。此禽好啖半夏。久而毒发。故以姜制之。今病源已清。无服他药。
一人咽喉间生肉。层层相叠。渐渐肿起。有窍出臭气。用臭橘叶煎服而愈。
一人但饮食。若别有一咽喉。斜过膈下。径达左胁。而作痞闷。以手按之。则沥沥有声以控涎丹十粒服之。少时痞处热。作一声。转泻下痰饮二升。再食正下而达胃矣。
江应宿治一人。悬中下而赤。皆以为热。遍施凉药不效。此中气虚。用补中益气而愈。
马铭鞠治倪仲昭。患喉癣。邑中治喉者遍矣。喉渐渐腐去。饮食用粉面之烂者。必仰口而咽。每咽。泣数行下。马曰。此非风火毒也。若少年曾患霉疮乎。曰未也。父母曾患霉疮乎。曰。然。愈三年而得我。马以为此。必误服升药之故。凡患此疮者。中寒凉轻粉之毒。
毒发于身。升药之毒。毒发于愈后所生子女。毒深者且延及于孙若甥。倘不以治结毒之法治之。必死。以甘桔汤为君。少入山豆根、龙胆草、射干。每剂用土茯苓半斤浓煎。送下牛黄二分。半月而痊。竟不用吹药。后询知伊芳父母。果服升药愈。愈后曾口碎。故遗毒如此之烈也。
景岳治一来宅女人。年近三旬。患虚损。更兼喉癣疼痛。多医罔效。张诊其脉。则数而无力。察其证。则大便溏泄。问其治。则皆退热清火之剂。然愈清火而喉愈痛。因知其本非实火。而且多用寒凉。以致肚腹不实。总亦格阳之类也。遂专用理阴煎及大补元煎之类。出入间用。不半月而喉痛减。不半年而病全愈。
又治王蓬雀。年出三旬。患喉痹。十余日。头面浮大。喉颈粗极。气急声哑。咽肿口疮痛楚之甚。一婢倚背。坐而不卧者累日矣。及察其脉。则细数微弱之甚。问其言。则声微似不能振者。询其所服之药。则无非芩、连、知、柏之属。此盖以伤阴而起。而复为寒凉所逼。以致寒盛于下。而格阳于上。即水饮之类俱已难入。而尤畏烦热。张曰危哉。再迟半日必不救矣。遂与镇阴煎。以冷水顿冷。徐徐使咽之。用毕一煎。过宿而头项肿痛尽消如失继进五福饮。数剂而起。
震按古人喉证案无甚佳者。以上数条。亦取其不同者而选之。王蓬雀案治法最佳。然此人能受温补。故一剂即效。亦有投以温补而不效者。即阳证阴脉之死候也。未可谓景岳之法概能活人。余乡有戚许君。初起外感发热。继则左耳门生小疖。溃腐。认为 耳。敷以药。
溃腐不退。通耳肿赤。延及头面皆肿赤。痛极汗大出。身热反得凉。颇能进食。似觉稍安。
越三日。忽又发热。左耳前后连头面肿痛更甚。渐神昏谵语。盖因连日出门登厕。复受风邪所致。内外科皆以脉小而数。按之无力。虑其虚陷。余友李昆阳兄至。曰。是为耳游风。非致命之疮。重复冒风。故现险象。外敷以药。内用大剂风药散之。而肿痛与身热俱退。惟神昏谵语不减。两日后。昏谵更甚。汤粥入口即吐。手足厥冷。呃逆不止。势又危极。李以箸抉其口视之。则咽喉腐烂。悬雍赤紫肿大。如茄子下坠。脉仍细数。右手尤软。乃曰。连日不食胃气大虚。故呕且呃。命以白米三升。大锅煮粥。取锅面团结之粥油与食。遂纳而不吐。
复用药搅洗喉间之腐秽。随以石膏四五两。竹叶一大把。煎汤与漱。且服。服竟夜。神昏稍醒。呃止厥回。又进大剂芩、莲、白虎、栀、翘等药。数日得愈。此与景岳之案冰炭相反。
因思凡为医者。读古人书。断不可执其一说。自以为是也。
唇
高果哉治魏子一。未发时。常患嘴唇干燥。自服麦冬一两。生地四钱。元参二钱。五味一钱。甘草六分。乌梅三个。虽有小效。而病根不去。果哉云。此证宜用神水。其法以铅熔化。散浇于地。成薄片。取起。剪作长条数块。以一头钻眼。悬吊于锅。锅内置烧酒。烧酒之上。仰张一盆。与铅片相近。锅下燃火。使酒沸而气上冲于铅片。铅片上有水滴下盆内。
为之神水。取服之。以此水从下而上。能升肾中之水。救上之燥干也。
震按神水亦古方所载。而得高公之释。其义始明。
口
程仁甫治一妇。年近四十。信来求药。云不时悬 堕下。劳苦即衄血。或偏身作痛。程虽未诊视。按经云。喉舌之疾。皆属痰火。推察其原。又是阴血不足。不能制上焦虚火。而前证作矣。必滋下焦阴血。使水升火降。病当不举。若峻用正治之药。上焦之火未去。而中寒之疾复生。前病何由得愈。八物汤加桔梗、陈皮、贝母、元参。喉痛甚加荆芥、薄荷。丸用加减八味丸加黄柏。久服而安。
一人口内生肉球。有根。线长五寸余。吐球出。方可饮食。以手轻按。痛彻于心。水调生麝香一钱。频服之。三日根化而愈。
舌
薛己治一妇人。善怒。舌本强。手臂麻。薛曰。舌本属土。被木克制故耳。用六君加柴胡、芍药治之。
一男子舌下牵强。手大指次指不仁。或大便秘结。或皮肤赤晕。薛曰。大肠之脉散舌下此大肠血虚风热。当用逍遥散加槐角、秦艽治之。
一人舌肿胀。舒退场门外。以蓖麻油蘸纸捻烟。熏之而愈。
一人伤寒。舌出寸余。连日不收。用梅花片脑糁舌上。应手而收。重者用五钱。方愈。
一妇人产子。舌出不能收。医有周姓者。令以朱砂末敷其舌。仍令作产子状。以二女掖之。乃于壁外潜累盆盎置危处。堕地作声。声闻而舌收矣。
江曰。舌乃心之苗。此必难产而惊。心火不宁。故舌因用力而出也。今以朱砂镇其心火又使倏闻异声以恐下。经曰。恐则气下。故以恐胜之也。
本事方曰。一妇人舌肿满口。不能出声。用蒲黄一味为末糁之。一宿即愈。
良方曰。一士人无故舌出血。仍有小穴。一医云。此名舌衄。炒槐花为末掺之而愈。
牙齿
东垣治一妇人。年三十。齿痛甚。口吸凉风则暂止。闭口则复作。乃湿热也。足阳明贯于上齿。手阳明贯于下齿。阳明多血聚。加以膏粱之味助其湿热。故为此病。用黄连、梧桐泪苦寒。薄荷、荆芥穗辛凉。治湿热为主。升麻苦辛。引入阳明为使。牙者骨之余。以羊骨灰补之为佐。麝香少许入内为引。作细末擦之。痛减半。又以调胃承气去硝。加黄连以治其本。二三行而止。其病良愈。不复作。
一人因服补胃热药。致上下牙疼痛不可忍。牵引头脑。满面发热大痛。足阳明之别络入脑。喜寒恶热。乃是手阳明经中热盛而作也。其齿喜冷恶热。以清胃散治之而愈。
震按齿痛不属阳明。即属少阴。此二条与后易案。乃两大局正面文章也。
卫生十全方云。一人牙齿日长。渐渐胀开口。难为饮食。盖髓溢所致。只服白术愈。
魏云。可见肾虚者。不宜服术。
易思兰治一人患齿病。每遇房劳。或恼怒。齿即俱长。痛不可忍。热汤凉水。俱不得入发必三五日。苦状难述。竟绝欲。服补阴丸、清胃饮。俱不效。易诊其脉。上二部俱得本体。惟二尺洪数有力。愈按愈坚。乃曰。沉濡而滑者肾脉。洪数有力者心脉。今于肾部见心脉。是所不胜者侮其所胜。乃妻入乘夫。肾中火邪盛矣。清胃饮惟胃脉洪数者为宜。今胃脉平和。清之何益。肾主骨。齿乃骨余。火盛而齿长。补之何益。况有干姜。更非所宜。乃用黄柏三钱。以滋水泄火。青盐一钱为引。升麻一钱。升出肾中火邪。药入口。且漱且咽。服后即觉丹田热气上升。自咽而出。再进二帖。病即全愈。
震按此案医理讲得最精。由于脉象诊得的真。而更运以巧思。斯发无不中矣。清胃散之庸。诚不足责。即泛用滋阴药。亦难应手。只此三味。铨解甚明。信乎缺一味不可。多一味不必也。余乡有患齿痛数年。诸药不效者。叶天士先生用山萸肉、北五味、女贞子、旱莲草各三钱。淮牛膝、青盐各一钱而全愈。此取酸盐下降。引肾经之火。归宿肾经。可与易公之方。并垂不朽。而其义各别。
卷八
黄胆
东垣治一人。年六十二。素有脾胃虚损病。目疾时作。身面目睛俱黄。小便或黄或白。
大便不调。饮食减少。气短上气。怠惰嗜卧。四肢不收。至六月中。目疾复作。医以泻肝散下数行。而前疾增剧。李谓大黄、牵牛。虽除湿热而不能走经络。下咽。不入肝经。先入胃中。大黄苦寒。重虚其胃。牵牛其味至辛。能泻气。重虚肺本。嗽大作。盖标实不去。本愈虚甚。加之适当暑雨之际。素有黄证之人。所以增剧也。此当于脾胃肺之本脏。泻外经中之湿热。制清神益气汤主之。茯苓、升麻各二分。泽泻、苍术、防风各三分。生姜四分。此药能走经。除湿热而不守。故不泻本脏。补肺与脾胃本脏中气之虚弱。青皮一分。橘皮、生甘草、白芍药、白术各二分。人参五分。此药皆能守本而不走经。不走经者。不滋经络中邪守者。能补脏之元气。黄柏一分。麦冬二分。人参二分。五味子三分。此药去时令浮热湿蒸。上都作一服。水二盏。煎至一盏。去渣。稍热空心服。火炽之极。金伏之际。而寒水绝体于此时也。故急救以生脉散。除其湿热以恶其太甚。肺欲收。心苦缓。皆酸以收之。心火盛。则甘以泻之。故人参之甘。佐以五味子之酸。孙思邈云。夏月常服五味子。以补五脏气是也。麦门冬之微苦寒。能滋水之源于金之位。而清肃肺气。又能除火刑金之嗽。而敛其痰邪。复微加黄柏之苦寒。以为守位。滋水之流。以镇坠其浮气。而除两足之痿弱也。
震按此案讲得冗杂不清。药又太轻。岂能取效。然尚属纯正。道理亦颇有发明处。故选之。
罗谦甫治兀颜正卿。二月间因官事劳役。饮食不节。心火乘脾。脾气虚弱。又以恚怒。
气逆伤肝。心下痞满。四肢困倦。身体麻木。次传身目俱黄。微见青色。颜黑。心神烦乱。
怔忡不安。兀兀欲吐。口恶生冷。饮食迟化。时下完谷。小便癃闭而赤黑。辰巳间发热。日暮则止。至四月尤盛。罗诊其脉浮而缓。金匮要略云。寸口脉浮为风。缓为痹。痹非中风。
四肢苦烦。脾色必黄。瘀热以行。跗阳脉紧为伤脾。风寒相搏。食谷则眩。谷气不消。胃中苦浊。浊气下流。小便不通。阴被其寒。热流膀胱。身体尽黄。名曰谷疸。以茵陈叶一钱。
茯苓五分。栀子仁、苍术去皮炒、白术各三钱。生黄芩六分。黄连、枳实、猪苓去皮、泽泻陈皮、汉防己各二分。青皮去白一分。作一服。以长流水三盏。煎至一盏。名曰茯苓栀子茵陈汤。一服减半。二服良愈。内经云。热淫于内。治以酸寒。佐以苦甘。又湿化于火。热反胜之。治以苦寒。以苦泄之。以淡渗之。栀子、茵陈苦寒。能泻湿热而退其黄。故以为君难经云。苦主心下满。以黄连、枳实苦寒。泄心下痞满。肺主气。今热伤其气。故身体麻木。以黄芩苦寒。泻火补气。故以为臣。二术苦甘温。青皮苦辛温。能除胃中湿热。泄其壅滞。养其正气。汉防己苦寒。能去十二经留湿。泽泻咸平。茯苓、猪苓甘平。导膀胱中热。
利小便而去癃闭也。
至元丙寅六月。时雨霖霪。人多病湿温。真定韩君祥。因劳役过度。渴饮凉茶。及食冷物。遂病头痛。肢节亦疼。身体沉重。胸满不食。自以为外感内伤。用通圣散二服。加身体困甚。医以百解散发其汗。越四日。以小柴胡汤二服。复加烦热躁渴。又六日。以三一承气汤下之。躁渴尤甚。又投白虎加人参、柴胡饮子之类。病愈增。又易医用黄连解毒汤、朱砂膏、至宝丹之类。至十七日后。病势转增。传变身目俱黄。肢体沉重。背恶寒。皮肤冷。心下痞硬。按之则痛。眼涩不欲开。目睛不了了。懒言语。自汗。小便利。大便了而不了。罗诊其脉紧细。按之空虚。两寸脉短不及本位。此证得之因时热而多饮冷。加以寒凉寒药过度助水乘心反来侮土。先囚其母。后薄其子。经云。薄所不胜。乘所胜也。时值霖雨。乃寒湿相合。此为阴证发黄明矣。罗以茵陈附子干姜汤主之。内经云。寒淫于内。治以甘热。佐以苦辛。湿淫所胜。平以苦热。以淡渗之。以苦燥之。附子干姜辛甘大热。散其中寒。故以为主。半夏、草豆蔻辛热。白术、陈皮苦甘温。健脾燥湿。故以为臣。生姜辛温以散之。泽泻甘平以渗之。枳实苦微寒。泄其痞满。茵陈苦微寒。其气轻浮。佐以姜、附。能去肤腠间寒湿而退其黄。故为佐使也。煎服一两。前证减半。再服悉去。又与理中汤服之。数日气得平复。或者难曰。发黄皆以为热。今暑隆盛之时。又以热药治之而愈。何也。罗曰。主乎理耳。成无己云。阴症有二。一得始外伤寒邪。阴经受之。或因食冷物。伤太阳经也。一者始得阳证。以寒治之。寒凉过度。变阳为阴也。今君祥因天令暑热。冷物伤脾。过服寒凉。阴气大胜。阳气欲绝。加以阴雨寒湿相合。发而为黄也。仲景所谓当于寒湿中求之。李思顺云解之而寒凉过剂。泻之而逐寇伤君。正以此耳。圣贤之制。岂敢越哉。或曰。洁古之学。
有自来矣。
震按此二案。前系湿热。后系湿寒。病固易辨。而论治论药。悉本内经。由其学有根柢也。
虞天民治一人。年三十余。得谷疸证。求治。以胃苓汤去桂。加茵陈。数十帖。黄退。
自以为安。不服药十数日。后至晚。目盲不见物。虞曰。此名雀目。盖湿痰盛而肝火有余也。
用猪肝煮熟。和夜明砂作丸。服之目明如故。来谢。虞曰。未也。不早服制肝补脾消痰之剂必成蛊胀。伊芳不信。半月后。腹渐胀。痞满。复求治。仍以胃苓汤倍二术。加木通、麦冬煎汤下褪金丸。一月而安。
江篁南治犹子三阳患疸证。皮肤目睛皆黄。小溲赤。左脉弦而数。右三部原不应指。今重按之隐隐然指下。证见午后发热。五更方退。以茵陈五苓散除桂。加当归、栀子、黄柏、柴胡。数服。继用人参养荣汤。乃八物除芎。加 、陈皮、五味、姜、枣。兼人乳、童溲。
热退三日。已而复作。间日发于午后。肌热灼指。脉近弦。乃作疟治之而愈。后数年。复患目睛黄。午饭难克化。则小溲黄。以黄 建中汤除桂。加白术、陈皮、茯苓、半夏、神曲、麦芽、姜少许而退。
震按此二案治法。皆平易中正。但前之鼓胀。后之疸症。皆新病。不因久病致变。故与所用诸方恰合。
缪仲淳曰。太学顾仲恭。遭鼓盆之戚。复患病在床。一医诊视。惊讶而出。谓其旦晚就木。因延予诊之。左手三部俱平和。右手尺寸亦无恙。独关部杳然不见。谛视其形色。虽羸。而神气安静。予询之。曾大怒乎。曰然。予曰。此怒则气并于肝。而脾土受邪之证也。
经云。大怒则形气绝。而况一部之脉乎。甚不足怪。第脾家有积滞。目中微带黄色。恐成黄疸。两三日后。果遍体发黄。服茵陈利水准肝顺气药。数剂而痊。
震按金匮要略云。病疽当以十八日为期。治之十日以上瘥。反剧者为难治。就余生平所验。分毫不爽。有先因他病而后发黄者。有先发黄而后现他病者。必于半月一月之内退尽其黄。则他病亦可治。设或他病先瘥而黄不能退。至一年半载仍黄者。必复现他病以致死。大抵酒伤。及有郁结。与胃脘痛。皆发黄之根基。而泄泻肿胀不食。乃发黄之末路。若时行病发黄亦多死。谚所谓瘟黄也。惟元气实者。审其为瘀血。为湿热。逐之清之。得黄退热亦退乃可无虞。古人医案。俱未有说及久黄者。可为余言之一证。即如此条。关脉不见。亦云数剂而痊。要知因于大怒。偶然不见耳。若并未动怒。关脉连日不见。目中微带黄色。即为脾绝之征。死无疑矣。
身痒
倪仲贤治吴陵盛架阁内子。左右肩背上下患痒。至两臂头面皆然。屡以艾灼痒处。暂止复作。如是数年。老人切其脉曰。左关浮盛。右口沉实。此酒食滋味所致也。投以清热化食行滞之剂。其痒遂止。
江汝洁治一妇人。患上身至头面俱痒。刺痛起块。众医皆谓大风等证。江诊得左手三部俱细。右手三部皆微实。大都六脉俱数。经曰。微者为虚。弱者为虚。细者气血俱虚。盖心主血。肝藏血。乃血虚无疑。肾藏精属水。其部见微。乃为水不足。水既不足。相火妄行无制。以致此疾。经曰。诸痛疮痒。皆属心火。右手寸脉实。实者阳也。脉经曰。诸阳为热。
乃热在肺分。火克金故也。且肺主皮毛。皮毛之疾。肺气主之。胸膈及皮毛之疾。为至高之疾也。右关微实。乃火在土分。土得火则燥。肌肉之间。脾气主之。肌肉及皮毛痛痒。皆火热在上明矣。右尺微实。火居火位。两火合明。阳多阴少。治宜补水以制火。养金以伐木。
若作风治。未免以火济火。以燥益燥也。乃以生地、白芍各一钱。参、 各六分、连翘、丹皮各六分。麦冬八分。柏皮、防风、甘草各四分。五味子九粒。黄连四分。水煎温服。渣内加苦参一两。再煎洗。十数剂而安。
立斋治一女子十二岁。善怒。遍身作痒。用柴胡、川芎、山栀、芍药以清肝火。生地、当归、黄芩以凉肝血。白术、茯苓、甘草以健脾土而愈。半载后。遍身起赤痕。或时眩晕。
此肝火炽甚。血得热而妄行。是夜果经至。
意庵治一人。因田间收稻。忽然遍身痒入骨髓。用食盐九钱。泡汤三碗。每进一碗。探而吐之。如是者三。而痒释矣。
一小儿遍身作痒。以生姜捣烂。以布包擦之而止。
震按河间谓痒为美疾。以其搔爬有趣。且与身命无伤也。然亦有屡治不效者。以不得病因。而漫以凉血祛风为治耳。今观倪江薛三案见解。用药俱精细周到。可见。昔贤虽遇轻证亦不肯忽略。
麻木
东垣治一妇麻木。六脉中俱得弦洪缓相合。按之无力。弦在其上。是风热下陷入阴中。
阳道不行。其证闭目则浑身麻木。昼减夜甚。觉而目开。则麻木渐退。久乃止。惧而不睡。
身体重。时有痰嗽。觉胸中常有痰而不利。时烦躁。气短促而喘。肌肤充盛。饮食二便如常惟畏麻木不敢合眼为最苦。李曰。麻木为风。皆以为然。然如久坐而起。亦有麻木。喻如绳缚之人。释之则麻作。良久自已。此非风邪。乃气不行也。经云。阳病 目而动轻。阴病闭目而静重。灵枢云。开目则阳道行。阳气遍布周身。闭目则阳道闭而不行。如昼夜之分。
以此知其阳衰而阴旺也。时痰嗽者。秋凉在外而湿在上也。身重脉缓者。湿气伏匿于脾也。
时烦躁者。经脉中阴火乘其阳分也。法当升阳助气。益血。微泻阴火。去湿。通行经脉。调其阴阳则已。非脏腑之本有邪也。黄 五分。人参三分。甘草炙四分。生一分。陈皮归身各二分。佛耳草四分。白芍三分。草豆蔻、苍术各一分半。白术二分。黄柏酒洗。苓、泽、升麻各一分。水煎服。八帖而愈。名曰补气升阳和中汤。
一人年七旬。病体热麻。股膝无力。饮食有汗。妄喜笑。善饥。痰涎不利。舌强难言。
声嗄不鸣。李诊脉。左手洪大而有力。是邪热客于经络之中也。二臂外有数瘢。问其故。对以燃香所致。李曰。君病皆由此也。人身经脉。手之三阳。从手表上行于头。加以火邪。阳并于阳。势甚炽焉。故邪热妄行。流散于周身而为热麻。热伤元气。则沉重无力。热泄卫气则多汗。心火盛则妄喜笑。脾胃热则消谷善饥。肺金衰则声不鸣。仲景所谓因火为邪。焦骨伤筋。血难复也。内经云。热淫所胜。治以苦寒。佐以苦甘。以甘泻之。以酸收之。用黄柏知母之苦寒为君。以泻火邪。壮筋骨。又肾欲坚。急食苦以坚之。黄 、生甘草之甘寒。
泻热补表。五味子酸。止汗补肺气之不足以为臣。炙草、当归之甘辛。和血润燥。升、柴之苦平。行少阳阳明二经自地升天。以苦发之者也。以为佐。命其方曰清阳补气汤。又缪刺四肢。以泻诸阳之本。使十二经络相接而泄火邪。不旬日而愈。
震按东垣论病。悉本内经。简明确切。能发其所以然之故。用药亦本内经。以药性气味配合脏腑经络。绝无粉饰闲词。而轩岐要旨昭然若揭。诚非挽近可及。第药止一二分至四五分。何太少耶。岂以气味配合得当。机灵而径捷耶。后贤常云。愿学仲景。不学东垣。然东垣以极轻之分两。能愈疑难之久病。亦正易学。
吴茭山治一妇。夏月乘凉。夜多失盖。因得冷风入骨。两足麻木。疼痛不已。服祛风止痛药。不效。与大防风汤数服。其疾渐轻。仍以乌头粥服三晨而愈。
震按上二案所用诸药。细腻熨贴。此案所用二方。直捷爽快。俱与病情吻合。遂各见其妙。
李士材治文学陆文湖。两足麻木。自服活血之剂。不效。改服攻痰之剂。又不效。经半载后。两手亦麻。左胁下有尺许不知痛痒。李曰。此经所谓着痹也。六脉大而无力。气血皆损。用神效黄 汤。加茯苓、白术、当归、地黄。十剂后。小有效。更用十全大补五十余剂始安。
少宰蒋恬庵手足麻痹。目中睹一成两。服补血药不应。改服脾药。精神困倦。李诊得寸口脉大。两尺独涩。此心肾不交。水泛为痰之故也。乃取地黄丸料作煎剂。倍用泽泻、茯苓入青盐少许。凡六剂。而岐视遂收。乃兼进参、 安神之剂。一月而康复如常。
震按上条气血兼补。原系古人成法。此条用地黄汤。因两尺脉涩。故先补肾。继以参、。仍是治麻成法。后案张公以参汤下紫雪。则别有洞天矣。由其病根在痰火也。开眼则麻确是东垣对面文章。讲得最好。
张路玉治洋客巴慈明妇。产后。眩晕心悸。神魂离散。若失脏腑之状。开眼则遍体麻木如在云雾中。必紧闭其目。似觉稍可。昼日烦躁。夜则安静。专事女科者。用四物等血药则呕逆不食。更一医用姜、附等热药。则躁扰不宁。其脉虚大而数。按之则散。举之应指此心火浮散之象。因艰产受惊。痰饮乘虚袭入心包络中。留伏膈上。有入无出。所以绵延不已。盖目开则诸窍皆开。痰火堵塞心窍。所以神识无主。目闭则诸窍皆闭。痰火潜伏不行故得稍安。与东垣所言合眼则阳气不行之麻木迥殊。况昼甚夜轻。明是上焦阳位之病。与理痰清火之剂。诸证渐宁。然或因惊恐。或因饮食。不时举发。此伏匿膈上之痰。无从搜涤也。乘发时用独参汤下紫雪。开通膈膜。仍与前药调补。半载而康。
震按麻多在于手足者。以四末道远气馁。则卫行迟而难到也。故麻不兼木。必属气虚。
否则风痰。凡脉浮而软。或大而弱者。气虚也。脉浮而滑。按之不衰者。风痰也。若麻木兼作。则有寒湿积痰死血之殊。其脉有沉迟滑实与沉涩而芤之分矣。宜详辨之。
痹
东垣治一人。冬时忽有风气暴至。六脉弦甚。按之洪大有力。其证手挛急。大便秘涩。
面赤热。此风寒始至于身也。四肢者。脾也。以风寒之邪伤之。则搐如挛痹。乃风淫未疾而寒在外也。内经曰。寒则筋挛。正谓此也。素饮酒。内有实热乘于肠胃之间。故大便秘涩而面赤热。内则手足阳明受邪。外则足太阴脾经受风寒之邪。用桂枝二钱。甘草一钱。以却其寒邪而缓其急缩。黄柏二钱苦寒。滑以泻实润燥。急救肾水。升麻、葛根各一钱。以升阳气行手阳明之经。不令遏绝。桂枝辛热。入手阳明之经为引用润燥。复以甘草专补脾气。使不受风寒之邪。而退贼邪。专益肺经也。佐以人参补气。当归和血润燥。作一帖。水煎服。令暖房中摩搓其手。遂安。
震按此案寒热补散并用。恰与标本俱合。但东垣立方。分量甚轻。此却重用者。盖以风寒大病。逐邪宜急。不比他证。调理脾胃。只取轻清以升发元气也。
丹溪治一少年。患血痢。用涩药取效。致痛风叫号。此恶血入经络也。血受湿热。久必凝浊。所下未尽。留滞隧道。所以作痛。久则必成枯细。与四物汤加桃仁、红花、牛膝、黄芩、陈皮、生甘草。煎入生姜汁研潜行散。入少酒饮之。数十帖。又刺委中。出黑血三合而安。
震按此是痢后痛风。其法至今传用。但因涩药留滞湿热以成瘀血。故用此方。倘又有别因者。不得以此概论。
一人贫劳。秋深浑身发热。手足皆疼如 。昼轻夜重。服风药愈痛。气药不效。脉涩而数。右甚于左。饮食如常。形瘦如削。盖大痛而瘦。非病致也。用苍术、酒黄柏各一钱五分生附一片。生甘草三分。麻黄五分。研桃仁九个。煎入姜汁令辣。热服四帖。去附。加牛膝一钱。八帖后气喘促不得眠。痛略减。意其血虚。因多服麻黄。阳虚被发动而上奔。当补血镇坠。以酸收之。遂以四物汤减川芎。倍芍药。加人参二钱。五味子十二粒。与二帖定。
三日后。数脉减大半。涩如旧。仍痛。以四物加牛膝、参、术、桃仁、陈皮、甘草、槟榔。
生姜三片。五十帖而安。后因负重复痛。再与前药加黄氏三分。又二十帖愈。
震按身发热。疼如 。脉涩而数。右甚于左。应属血虚有热。所谓热痹证也。宜用生地龟板、天冬、黄柏、丹皮、黑栀、秦艽、防己、牛膝、红花、银花、木通等药可愈。或仲景栀子柏皮汤大剂与之亦佳。若二妙之苍术。已不相宜。附子一片何用。麻黄五分太过。至因多服麻黄。虚阳上升而喘。议与酸收是矣。遽用人参二钱。窃恐痹痛转增。然云喘定数脉大减。异哉。或者脉数无力耶。则前之麻黄已误。后之桃仁、槟榔。义又何居。予素服膺丹溪。此则不敢阿其所好也。再阅下案。讲究病因。传变道理。真不可及矣。
一人患背胛缝一线痛。起上胯骨至胸前侧胁而止。昼夜不住。脉弦而数。重取左豁大于右。意其背胛。小肠经。胸胁。胆经也。必思虑伤心。心脏未病。而小肠府先病。故痛从背胛起。及虑不能决。乃归之胆。故痛至胸胁。及小肠火乘胆木。子来乘母。是为实邪。询之果因谋事不遂而病。用人参四分。木通二分。煎汤使吞龙胆丸。数服而愈。
一壮年浓味多怒。秋间于髀枢左右发痛一点。延及膝 。痛处恶寒。昼静夜剧。口或渴膈或痞。医用补血及风药。至次年春痛甚。食减形瘦。膝肿如碗。脉弦大颇实。寸涩甚。
大率皆数。小便数而短。作饮食痰积在太阴阳明治之。以酒炒黄柏一两。生甘草梢、犀角屑盐炒苍术各三钱。川芎二钱。陈皮、牛膝、木通、芍药各五钱。遇暄热。加黄芩二钱为末每三钱。与姜汁同研细。煎令带热。食前服之。日夜四次。半月后。脉减病轻。去犀角。
加牛膝、龟板、归身尾各五钱。如前服。又半月。肿减食增。不恶寒。惟脚痿软。去苍术、黄芩。夏。加炒柏一两五钱。余根据本方。内加牛膝。因中年。加生地黄五钱。冬。加桂枝、茱萸。病遂愈。仍绝酒肉湿面胡椒。
震按此案现证甚杂。而作饮食痰积在太阴阳明治。诚为扼要之论。然方中无消食消痰药想以醇酒浓味。酿成湿热耳。故湿热与风寒。乃痹证两大纲。
一人项强。动则微痛。脉弦而数实。右为甚。作痰热客太阳经治之。以二陈汤加酒洗黄芩、羌活、红花而愈。
一村夫背伛偻。足挛。成废疾。脉沉弦而涩。以煨肾散与之。上吐下泻。过一月。又行一次。凡三四帖而愈。
一人湿气。脚挛拳。伸不直。用当归拈痛汤加杜仲、黄柏、川芎、白术、甘草、枳壳。
愈。
震按此三条。亦皆从湿热治。但因所兼之证而变换其药。仍是殊途同归也。
薛立斋治一妇人。自汗盗汗。发热晡热。体倦少食。月经不调。吐痰甚多。已二年矣。
遍身作痛。天阴风雨益甚。用小续命汤而痛止。用补中益气、加味归脾汤。三十余剂。诸证悉愈。此皆郁结伤脾。不能输养诸脏所致。故用前二汤专主脾胃。若用寒凉降火。理气化痰复伤生气。多致不起。
一妇人因怒。月经去多。发热作渴。左目紧小。头项动掉。四肢抽搐。遍身疼痛。此怒动肝火。肝血虚而内生风。用加味逍遥加钩藤。数剂。诸证渐愈。又八珍汤调理而安。
一妇人历节作痛。发热作渴。饮食少思。月经过期。诸药不应。脉洪大。按之微细。用附子八物四剂而痛止。用加味逍遥而元气复。六味丸而月经调。
一妇体胖。素内热。月经失调。患痛风。下体微肿。痛甚。小便频数。身重脉缓。证属风湿。而血虚有热。先用羌活胜湿汤四剂。肿渐愈。用清燥汤数剂。小便渐清。用加味逍遥十余剂。内热渐愈。为饮食停滞。发热仍痛。面目浮肿。用六君子加柴胡、升麻而愈。又因怒气。小腹痞闷。寒热呕吐。此木侮脾土。用前药加山栀、木香而安。惟小腹下坠。似欲去后。此脾气下陷。用补中益气而愈。后因劳役怒气。作呕吐痰。遍身肿痛。月经忽来。寒热用六君子加柴胡、山栀以扶元气。清肝火。肿痛呕吐悉退。用补中益气以升阳气。健营气月经寒热渐瘥。
震按此四案。即于暗中摸索。亦知为薛派治法。然而散风寒。补元气。胜湿清燥。滋肝益肾。平补温补诸法毕具。诚为对证发药之良工也。
汪石山治一妇。年逾五十。左脚膝挛痛。不能履地。夜甚于昼。小腹亦或作痛。诊其脉浮细缓弱。按之无力。尺脉尤甚。病属血衰。遂以四物汤加牛膝、红花、黄柏、乌药。连进十余帖而安。
震按石山亦长于补。如此案之脉。人尽知其宜补矣。投以此方。恐病深药浅。岂能十余剂而安乎。
韩飞霞治一都司。因哭弟成疾。饮食全绝。筋骨百节皮肤无处不痛。而腰为甚。一云肾虚宜补。或云风寒宜散。韩曰。此亦危证。其脉涩。正东垣所谓非十二经中正疾。乃经络奇邪也。必多忧愁转抑而成。若痰上。殆矣。补则气滞。散则气耗。乃主以清燥汤。连进三瓯遂因睡至五鼓。无痰。觉少解。脉之。减十之三。遂专用清燥汤加减与之。十剂而愈。
震按此证甚危。此论甚佳。乃以清燥汤一方收功者。盖五志过极。皆为火郁。此方连、柏以清火。苍、曲以散郁。郁热能蒸湿。二苓、泽泻以渗湿。湿热甚则脾土衰。二术、人参以助脾补元。湿热胜则肺金困。参、 、麦冬、五味助金以制木。使不生火。又火亢者水必亏。故兼归、地养血。再合升、柴之升清。苓、泻之降浊。恰与经络奇邪吻合。所谓奇邪者乃奇经之邪。故云非十二经中正疾也。
吴茭山治一男子。瘦弱。因卧卑湿之地。遂头目眩晕。畏见日光。寒热时作。四肢历节疼痛。或作风治。或作虚治。将及半年。俱不效。吴诊脉曰。寸口脉沉而滑。两尺弦。此溢饮湿痰也。当汗吐之。虽虚羸。不当用补药。乃以控涎丹一服。却用曝干棉子一斗燃之。以被围之。勿令气泄。使患人坐。熏良久。倏然吐出黑痰升许。大汗如雨。痛止身轻。病遂愈震按此系痹痛之由于痰饮者。叶氏医案亦曾用之。
李士材治盐贾叶作舟。遍体疼痛。尻髀皆肿。足膝挛急。曰。此寒伤荣血。筋脉为之引急。内经所谓痛痹也。用乌药顺气散。七剂而减。更加白术、桂枝。一月而愈。
震按此案用温燥发散药。乃风寒湿三气成痹正治法。
孙东宿治行人孙质庵患痛风。手足节骱。肿痛更甚。痛处热。饮食少。诊之脉皆弦细而数。面青肌瘦。大小腿肉皆削。曰。此病得之禀气弱。下虚多内以伤其阴也。在燕地又多寒经云。气主煦之。血主濡之。今阴血虚。则筋失养。故营不荣于中。气为寒束。百骸拘挛故卫不卫于外。荣卫不行。故肢节肿痛而热。病名周痹是也。治当养血舒筋。流湿润燥。
俟痛止后。继以大补阴血之剂。实其下元可也。乃以五加皮、苍术、黄柏、苍耳子、当归、红花、苡仁、羌活、防风、秦艽、紫荆皮。二十剂而筋渐舒。肿渐消。痛减大半。更以生地龟板、牛膝、当归、苍术、黄柏、晚蚕砂、苍耳子、秦艽、苡仁、海桐皮。三十剂而肿痛全减。行人大喜。孙曰。公下元虚惫。非岁月不能充实。须痛戒酒色。则培补乃效。丸方以仙茅为君。人参、鹿角胶、虎胫骨、枸杞、牛膝为臣。熟地、茯苓、黄柏、苍耳子、晚蚕砂为佐。桂心、秦艽、泽泻为使。蜜丸。服百日。腿肉长完。精神复旧。
震按此案论治处方。俱极精当。叶案有蓝本于此者。
文学闵唇楼令室。躯肥性躁。患痛风。痛处略肿。呻吟喊叫。手足不能举动。医用归、芍、地黄、人参、牛膝之类。其痛愈加。已逾七月。东宿曰。此乃湿痰凝滞经络作痛。须以燥湿流动之剂疏决一番。但初服不效。须十帖见功耳。因用二陈加乌药叶、苍术、僵蚕、海桐皮、南星。至六七帖。痛如故。乃以芫花醋炒过三分。海金砂一分。为末。白汤送下。至晚。泻一次。下稠痰半盆。足痛减大半。稍能动止。更后。腹中大痛而厥。冷汗淋漓。面青息断。举家以为死矣。执而诊之。手冷如冰。但六脉俱在。惟沉伏耳。知其为痛极使然。用生姜汤灌之而苏。语侍女曰。适来腹中痛甚。耳后火光溅出。肛门如焚。大响一声。不知泻下何物。群看之。乃血鳅一条。长六寸。阔半寸余。鳞目俱在。盆中尚能游动。众皆悚骇。
此证本由痰作。治者特为行痰。初不知其有虫如是。第药中有芫花。乃杀虫物。故偶中耳。
次日手足皆能动。仍以二陈汤加苡仁、红花、五加皮。四帖脱然。
震按此案末药方甚佳。所谓若药不暝眩。厥疾不瘳也。然其痛并不由于虫。虫下之时。
必痰血俱下。故得愈耳。且云血鳅则为湿热蒸其瘀血所成。复何疑耶。
祝茹穹治闽闱典试。半月前忽腿疼。两脚筋缩。脚跟缩粘至腿。寸步不能行。将一月。
屡药无效。咸以此为痿痹证。祝曰。非也。察其脉。左寸忽洪忽涩。迟数无定栖。因此人好饮冷酒。酒新则性热燥。冷冻饮料又犯寒湿。寒热相搏。遂有此病。乃以川乌二钱去皮脐。麻黄二钱。二股梢。一股根。苍术一钱。以甘草汁拌炒。白蒺藜一钱。去刺。酒蒸熟。焙干同为末。每服一钱二分。用老酒热冲服。盖被出汗。一服即能行动。三服愈。
震按此病甚重。所用川乌。麻黄。虽属狠药。然以治痛风。亦甚平常。恐未必速效至此〔附〕叶天士先生治嘉善周姓。体浓色苍。患痛风。膝热而足冷。痛处皆肿。夜间痛甚发之甚时。巅顶如芒刺。根根发孔觉火炎出。遍身躁热不安。小便赤涩。口不干渴。脉沉细带数。用生黄 五钱。生于术三钱。熟附子七分。独活五分。北细辛三分。汉防己一钱五分。四剂而诸证皆痊。惟肿痛久不愈。阳痿不举。接用知、柏、虎膝、龟板、苁蓉、牛膝。
不应。改用乌头、全蝎各一两。穿山甲、川柏各五钱。汉防己一两五钱。麝香三钱。马料豆生用二两。茵陈汤泛丸。每服一钱。开水下而全愈。
震按此与指南所载治鲍姓周痹。用蜣螂、全蝎、地龙、穿山甲、蜂房、川乌、麝香、乳香。以无灰酒煮黑大豆汁法丸者。各有妙义。非浅见寡闻者所能窥测。后张路玉案用安肾丸亦有巧思。又与叶案之蠲痛丹、木防己汤诸方。可谓同工异曲。
张路玉治包山劳俊卿。年高挛废。山中诸医。用木瓜、独活、防己、 、威灵仙之类将半年余。乃致跬步不能动移。或令服八味丸。亦不应。诊其脉尺中微浮而细。时当九夏自膝至足。皆寒冷如从水中出。知为肾虚。风雨所犯而成是疾。遂授安肾丸。终剂而能步履。连服二料。绝无痿弱之状矣。
痿
东垣治一人。壮年病脚膝痿弱。脐下尻臀皆冷。阴汗臊臭。精滑不固。或以鹿茸丸治。
不效。李诊之脉沉数而有力。即以滋肾丸治之。以寒因热用。引入下焦。适其病所。泻命门相火之胜。再服而愈。
震按阴汗臊臭。精滑不固。脉沉数有力。显系下焦湿热。东垣自云。泻其相火之胜。所谓肾热则骨痿也。
丹溪治一人。形肥味浓。多忧怒。脉常沉涩。春病痰气。医以为虚寒。用燥热香窜之药至夏两足弱。气上冲。食减。朱曰。此热郁而脾虚。痿厥之证作矣。形肥而脉沉。未是死证。但药邪太盛。当此火旺之令。实难求生。且与竹沥下白术膏。尽二斤。气降食进。至一月后。仍大汗而死。书此为误药之戒。
震按气冲即是喘逆。又复食减。病已重矣。况兼两足弱乎。此下虚上盛之候。其谓形肥而脉沉。未是死证。即平脉篇肥人责浮之义。盖指脉非应死之脉。实死于药也。
滑伯仁治一妇。始病疟。当夏月。医以脾寒胃弱。久服桂、附等药。后疟虽退。而积火燔炽。致消谷善饥。日数十饭犹不足。终日端坐如常人。第目昏不能视。足弱不能履。腰胯困软。肌肉虚肥。至初冬。伯仁诊之。脉洪大而虚濡。曰。此痿证也。长夏过服热药所致。
盖夏令湿当权。刚剂太过。火湿俱甚。肺热叶焦。故两足痿易而不为用也。遂以东垣长夏湿热成痿之法治之。日食益减。目渐能视。至冬末。忽下榻行步如故。
震按东垣长夏湿热成痿法。即清燥汤也。用于此证最妥。合上案观之。可谓喜用辛燥热药者戒。
石山治一人。因久坐腰痛。渐次痛延右脚。及左脚。又延及左右手。不能行动。或作风治而用药酒。或作血虚而用四物。一咽即痛。盖覆稍热。及用针砭。痛甚。煎服熟地黄。或吞虎潜丸。又加右齿及面痛甚。季秋。汪诊之脉濡缓而弱。左脉比右较小。或涩。尺脉尤弱曰。此痿证也。彼谓痿证不当痛。汪曰。诸痿皆起于肺热。君善饮。则肺热可知。经云。治痿独取阳明。阳明者胃也。胃主四肢。岂特脚耶。痿兼湿重者。则筋缓而痿软。兼热多者。
则筋急而作痛。因检橘泉传示之。始信痿亦有痛。又经云。酒客不喜甘。熟地味甘。而虎潜丸益之以蜜。则甘多助湿而动胃火。故右齿面痛也。遂以人参二钱。黄 一钱五分。白术、茯苓、生地黄、麦门冬各一钱。归身八分。黄柏、知母各七分。甘草四分。煎服五帖。病除彼遂弃药。季冬复病。仍服前方而愈。
震按此案讲病最精。用药则未敢深信。既云热多者筋急而痛。且现下右齿面痛。何以重用参、 甘温之药。其些微之知柏。宁有益耶。
一人形肥色黑。素畏热而好饮。年三十余。忽病自汗如雨。四肢俱痿。且恶寒。小便短赤。大便或溏或结。饮食亦减。医作风治。用独活寄生汤、小续命汤罔效。仲夏。汪视之脉沉细而数。约有七至。曰。此痿证也。丹溪云。断不可作风治。经云。痿有五。皆起于肺热只此一句。便知其治之法矣。经又云。治痿独取阳明。盖阳明。胃与大肠也。胃属土。肺属金。大肠亦属阳金。金赖土生。土亏金失所养。而不能下生水。肾水涸火盛。肺愈被伤。
况胃主四肢。肺主皮毛。今病四肢不举者。胃土亏也。自汗如雨者。肺金伤也。故治痿之法独取阳明。而兼清肺经之热。正合东垣清燥汤。服百帖。果愈。
震按脉沉细而数。约有七至。郁热深矣。何不直清其热。而仅用清燥汤清补兼施之药耶盖痿本虚证。加之自汗如雨。饮食减少。则肺胃愈虚。故用此方补土以生金。益水以制火治其本也。连、柏苦寒。苓、泻淡渗。治其标也。古人治病。审慎周到如此。亦知其必中故能持久以收功。
立斋治其师佥宪高如斋。自大同回。谓薛曰。余成风病矣。两腿逸则痿软而无力。劳则作痛如针刺。脉洪数而有力。立斋曰。此肝肾阴虚火盛而致。痿软无力。真病之形。作痛如锥。邪火之象也。用壮水益肾之剂而愈。高曰。向寓宦邸。皆以为风。恨无医药。若服风剂岂不殆哉。
震按此脉洪数而有力。故用壮水益肾之药。若脉数而无力。当用地黄汤合生脉散补血汤矣。下案二证。虚象显然。犹用风药。死复何疑。
一男子足痿软。日晡热。薛曰。此足三阴虚。当用六味滋肾二丸补之。一妇人腿足无力劳则倦怠。薛曰。四肢者土也。此属脾虚。当用补中益气及还少丹主之。俱不从其言。各执搜风天麻二丸并愈风丹而殒。
江应宿北游燕。路过山东。孙上舍长子文学病察。延江诊视。曰。无能为矣。经云。大肉已脱。九候虽调。犹死。而况于不调乎。时夏之半。六脉弦数。既泄且痢。脾传之肾。谓之贼邪。病已极矣。不出八月。水土俱败。至期而逝。敢辞。孙曰。内人请脉之。形容豫顺语音清亮。不显言何证。诊毕。孙问何病。江曰。寸关洪数。尺微欲绝。足三阳脉逆而上行。上实下虚。此痿证也。病虽久可治。孙曰。何因而得此。江曰。经云。悲哀太过则胞络绝。胞络绝则阳气内动。发则心下崩。数溲血也。大经空虚。发为肌痹。传为脉痿。有所失亡。所求不得。则发肺鸣。鸣则肺热叶焦。发为痿 。此之谓也。孙曰。果因哭子忧伤。两脚软弱无力。不能起者。七越岁矣。或以风治而投香燥。或认虚寒而与温补。殊无寸效。江曰。湿热成痿。正合东垣清燥汤例。但药力差缓。难图速效。以独味杜仲。空心酒水各半煎服。日进清燥汤。下潜行散。兼旬。出房门。无何。病瘵子死。哀伤复作。
震按上实下虚之病甚多。何以知为痿证。殆于形容豫顺。语音清亮而不起床。可权衡以决之。
〔附〕葛可久治同郡富人女。年可十七八。病四肢痿痹。不能自食。目瞪。众医莫能治葛视之。笑曰。此不难治。乃令悉去房中香奁流苏之属。发地板掘土为坎。畀女子其中。
扁其扉。戒家人。俟其手足动而作声。当报我。久之。手足果动而呼。投药一丸。明日。自坎中出矣。盖此女平日嗜香。而脾为香气所蚀故也。
震按香为脾臭。何以蚀脾。意者香能开窍。香极则诸窍大开。脉缓筋弛。关键尽撤。故身软目瞪不食也。畀入土坎者。诸毒得土而化。且土为万物之母。四肢百骸。得土气则生气自复也。仍合治痿独取阳明之义。
李士材治太学朱修之。八年痿废。累治不效。李诊之。六脉有力。饮食如常。此实热内蒸。心阳独亢。证名脉痿。用承气汤下六七行。左足便能伸缩。再用大承气。又下十余行。
手中可以持物。更用黄连、黄芩各一斤。酒蒸大黄八两。蜜丸。日服四钱。以人参汤送。一月之内。去积滞不可胜数。四肢皆能展舒。李曰。今积滞尽矣。煎三才膏十斤与之。服尽而应酬如故。
崇明倪君俦。四年不能起于床。日服之药。寒凉十六。补肾肝者十三。李诊其脉。大而无力。此营卫交虚。以十全大补加秦艽、熟附各一钱。朝服之。夕用八味丸加牛膝、杜仲、远志、萆 、虎骨、龟板、黄柏。温酒送七钱。凡三月而机关利。
又治兵尊高悬圃。患两足酸软。神气不足。向服安神壮骨之药。不效。改服滋肾合二妙加牛膝、苡仁之属。又不效。纯用血药。脾胃不实。李诊之。脉皆冲和。按之亦不甚虚。
惟脾部重取之则涩而无力。此土虚下陷。不能制水。则湿气坠于下焦。故膝胫为患耳。进补中益气。倍用升、柴。数日即愈。夫脾虚下陷之证。若用牛膝下行之剂。则愈陷而病愈甚矣震按此三案。精妙绝伦。以药对脉。确切不移。首案连用承气。继用参汤送寒下药。皆是独取阳明治法。末案补中益气。与大黄补泻不同。总归乎取阳明也。临证指南首列轻清治肺二方。实宗肺热成痿之旨。第恐力薄难效。其用二妙、茵陈、萆 、茯苓皮、蚕砂、海金砂、防己、胆草、寒水石等。直清湿热。较之清燥汤。反胜一筹。不涉虚者。允宜仿此。又有治下虚上实。而用犀角地黄汤去芍药。加元参、连翘、桑叶、钩藤。似乎专理上实。罔顾下虚。然云头目如蒙。入夏阳升为甚。议清营热以熄内风。想其人脉必弦数。有热甚生风之象。未可兼顾下虚。或他日再诊而后滋填下焦。亦未可定。至于滋填下焦方。有用虎潜加减者。有用四斤金刚健步及地黄饮子加减者。有用熟地、苁蓉、巴戟、远志、鹿角霜、桑椹、苍术、小茴。以金毛脊酒蒸熟。水熬膏为丸者。有用苁、戟、杞、膝、青盐、线胶、茯苓、沙苑、鹿筋胶、羊肉胶、牛骨髓、猪脊髓者。却无参、术补阳明法。亦无承气泻阳明法。惟脾肾双补丸有人参。然其案重在晕麻瘕泄。尚未痿厥。非以治痿也。统观之。不外清湿热。
益肝肾。岂二种病情偏多耶。或案有遗逸。未能详备耶。
瘕
史记曰。临 女子薄吾病甚。众医皆以为寒热笃。当死。臣意诊其病。曰。蛲瘕为病。
腹大。上肤黄粗。循之戚戚然。臣意饮以芫花一撮。即出蛲可数升。病已。三十日如故。蛲得之寒湿。寒湿气郁笃不发。化为虫。臣意所以知薄吾病者。切其脉。循其尺。其尺索刺粗而毛美奉发。是虫气也。其色泽者。中藏无邪气及重病。
震按此条辨证最佳。上肤黄粗者。腹大而腹上肤黄粗也。循之戚戚然者。如以手摸老松树皮之枯燥也。其尺索刺粗者。亦是枯燥之象。然仓公望毛发润美。面色又光泽。知为虫病也。若齐中尉潘满如病小腹痛。谓之遗积瘕。病由于酒且内。当溲血死一条。不讲证。但讲脉。辞义古奥难明。不敢因其讲脉而录之。
隋有患者。饥而吞食。至胸即便吐出。医作噎膈反胃治之。无验。有老医任度视之曰。
非此三疾。盖因食蛇肉不消而致。但揣心腹上有蛇形也。病者曰。素有大风。常食蛇肉。风稍愈。复患此疾。遂以大黄芒硝饮之而愈。此蛇瘕也。
〔附〕春夏间。蛇精及液沾菜上。人误食之。腹内生蛇。须用赤头蜈蚣一条。炙为末。
分二服。酒下。
徐文伯善医术。宋明帝宫人。患腰痛牵心。发则气绝。众医以为肉瘕。文伯视之曰。此发瘕也。以油灌之。即吐物如发。稍引之。长三尺。头已成蛇。能动。悬柱上。水沥尽。惟余一发而已。遂愈。
〔附〕唐书载甄权弟立言善医。时有尼明律年六十余。患心腹膨胀。身体羸瘦。已经二年。立言诊之曰。腹内有虫。当是误食发为之耳。因令服雄黄。须臾吐一蛇如手小指。惟有眼。烧之犹有发气。其疾乃愈。又一人好饮油。每饮四五升。方快意。乃误吞发入胃。血裹化为虫也。亦用雄黄五钱。水调服愈。
干德中。江浙间有慎道恭。肌瘦如劳。惟好食米。阙之则口出清水。情似忧思。食米顿便如常。众医莫辨。后遇蜀僧道广。以鸡屎及白米各半合。共炒为末。以水一盏调。顿服。良久。病者吐出如米形。遂瘥。病源谓米瘕是也。
续搜神记载一人共奴俱患鳖瘕。奴前死。遂破其腹。得白鳖尚活。有人乘马来看鳖。适白马尿。正落鳖上。即缩头。寻复以马尿灌之。鳖化为水。其主曰。我将瘥矣。即服之。如言而愈。
〔附〕一人患鳖瘕。痛有来止。或食鳖即痛。用鸡屎一升。炒黄。投酒中浸一宿。焙为末。原浸酒调下而愈。
宣室志载永徽中崔爽者。每食生鱼三斗乃足。后饥。作 未成。忍饥不禁。遂吐一物如虾蟆。自此不复能食 矣。
太平御览载元嘉中。有人啖鸭肉。乃成瘕病。胸满面赤。不得饮食。医令服秫米。须臾烦闷。吐一鸭雏。身喙翅背已成就。惟左脚故缀昔所食肉。遂瘥。
南史载褚澄治李道念。有冷疾五年。澄曰。汝病是食白瀹鸡子过多。取蒜一斤。令煮服之。吐一物如升。涎裹之。乃是鸡雏。羽翅爪距皆见。凡十三头而病愈。
震按蛇鳖有毒。 系生食。固有成瘕者。若食鸭肉与白瀹鸡子而生雏。将食猪肉者生小猪。食羊肉者生小羊乎。未可信也。
明皇杂录载一黄门奉使交广回。周顾谓曰。此人腹中有蛟龙。上惊问黄门曰。卿有疾否曰。臣驰马大庾岭。时大热。因口渴。遂饮水。觉腹中坚痞如石。周用硝石、雄黄煮服之立吐一物。长数寸。大如指。鳞甲具。投之水中。俄顷。长数尺。复以苦酒沃之。如故。
以器覆之。明日。已生一龙矣。上甚为之惊讶。
〔附〕广异记载一患者。饮食如故。发则如癫。面色青黄。小腹胀满。状如妊孕。医诊其脉。与证皆异。而难明主疗。忽有一山叟曰。闻开皇六年。灞桥人患此病。盖因三月八日水边食芹菜得之。有识者曰。此蛟龙瘕也。为龙游于芹菜之上。不幸食之而病也。遂以寒食饧每剂五合。服之数剂。吐出一物。形虽小而状似蛟龙。且有两头。获愈。
石藏用。蜀人。良医也。名甚着。一士人尝因承檐溜盥手。觉为物触入指爪中。初若丝发然。既数日。稍长如线。伸缩不能如常。始悟其为龙伏藏也。乃扣治疗之方于石。石曰。
此方书所不载。当以意去之。归可末蜣螂涂指。庶不深入胸膜。冀他日免震雷之患。士人如其言。后因迅雷。见火光遍身。士人惧。急以针穴指。果见一物自针穴跃出。不能灾。
名医录载汾州王氏。得病右胁有声如虾蟆。常欲手按之。不则有声。声相接。群医莫能辨。闻留阳山人赵峦善诊。求之。赵曰。此因惊气入于脏腑。不治而成疾。故常作声。王氏曰。因边水行次。有大虾蟆跃高数尺。蓦作一声。予不觉惊叫。便觉右胁牵痛。自后作声。
常似虾蟆也。峦乃引王氏脉诀右关脉伏结。积病也。正当作积病治。用六神丹泄下青涎。类虾蟆之衣。遂瘥。
齐谐记云。隆安中。江夏安陆县有人。姓郭名坦。得天行病后。遂大善食。一日消斗米家贫不能给。行乞于市。一日大饥不可忍。人家后门有三畦薤。因窃啖之。尽两畦。便大闷极。卧地。须臾大吐。吐一物如笼。因出地渐小。主人持饭出食之。不复食。因撮饭着所吐物之上。即化为水。此病寻瘥。
桓宣武有一督将。因时行病后虚热。便喜饮茗。必一斛二斗乃饱。裁减升合。便以为大不足。后有客造之。更进五升。乃大吐。一物出如升大。有口。形缩绉。状似牛 。客乃令置之盆中。以斛二斗复茗浇之。此物吸之都尽。而止觉小胀。又增五升。便悉混然从口中涌出。既吐此物。遂瘥。或问客此何病。答曰。此病名斛茗瘕。
夷坚志载一人自幼好酒。片时无酒。叫呼不绝。全不进食。日渐羸瘦。或执其手缚柱上将酒与看而不与饮。即吐一物如猪肝。入酒内。其人自此遂恶酒。
又镇阳有士人。嗜酒。日尝数斗。至午夜。饮兴一发。则不可遏。一夕大醉。呕出一物如舌。视无痕窍。至欲饮时。眼遍其上。矗然而起。家人沃之以酒。立尽。至日常所饮之数而止。遂投之猛火。爆裂为十数片。士人由是不能饮。
震按此种案可助麈谈。难充诊则。惟诸病名。亦所当知。故选其不同者而删其同者。但嗜茗嗜酒。尚非怪异。如鲜于叔明嗜臭虫。权长孺嗜人爪。刘邕嗜疮痂。唐舒州刺史张怀肃。
左司郎中任正名、李栋服人精。唐书高仙芝传载贺兰进明好啖狗粪。明初僧宗泐嗜粪浸芝麻杂米煮粥。驸马都尉赵辉喜食女人阴精月水。南京祭酒刘俊喜食蚯蚓。吴江妇人喜食死尸肠胃。此种皆系癖疾。惜无有治之者。遂作小说传流至今。令人绝倒耳。
积块
显庆寺僧应公。有沉积数年。每于四更后。心头痛硬。不能安卧。须起行寺中。习以为常。人莫知为何病。因求治于戴人。戴人令涌出胶涎一二升。如黑矾水。继出黄绿水。又下之。去脓血数升。自尔胸中如失巨山。饮饵无算。安眠至晓。
果园刘子平妻。腹中有块如瓢十八年矣。经水断绝。诸法不治。戴人令一月内涌四次。
下六次。所去痰约一二桶。其中有不化之物。如菜叶者。如烂鱼肠者。觉病积如刮。渐渐而平。及积既尽。块痕反 如臼。略无少损。至是面有童色。经水复行。
修弓杜匠。其子妇年三十。有孕已岁半矣。每发痛。则召收生妪。以为将产也。一二日复故。凡数次。乃问戴人。戴人诊其脉涩而小。断之曰。块病也。非孕也。脉诀所谓涩脉如刀刮竹行。主丈夫伤精。女人败血。治法。下有病。当泻之。用舟车丸百余粒。后以调胃承气汤加当归、桃仁。三两日又以舟车丸、桃仁承气汤。泻青黄脓血。杂然而下。每更衣。以手向下推之揉之则出后。二三日。又用舟车丸、猪肾散、通经散等。连下数日。俟晴明。当未食时。以针泻三阴交。不再旬。病已失矣。
震按子和此种治验。约十余条。其载脉象也。不曰沉细。则曰沉迟。此条则曰小而涩。
而其用药也。积在上者。茶调散、三圣散、瓜蒂散为主。积在下者。舟车丸、神 丸、承气汤、通经散为主。积在中者。兼而用之。凡吐下约数十次。盈五六缶。此种病患。岂非项籍樊哙之流亚耶。然如樊将军鸿门会切生彘肩啖之。又当怒时不见其成积也。故曰。壮盛人无积。虚人则有之。洁古养正积自除之论。最有见识。何麻知几辈侈张其说。以惑世诬民耶。
又按子和系睢州人。河南水土浓实。或有此理。后人师其意而用倒仓法。亦以吐泻去积王金 极赞之。谓肠胃中得肉液充满。流行如洪水泛涨。浮槎陈朽。皆推逐荡漾而出。沉悉去矣。然徐东皋曰。此法惟宜用于元气实者。若虚损劳瘵鼓胀反胃。真病已成。六脉无力者。皆不可用。予见不善用者。往往杀人。观此说益惕然于三圣三花辈之难以轻试矣。
陈自明云。予族子妇。腹中有大块如杯。每发痛不可忍。予诊之。知为血瘕。投黑神丸尽三丸。块气尽消。终身不复作。
震按黑神丸载在济阴纲目。以弹子大一丸。分四服。据云。 气十服。膈气 瘕五服。
血瘕三丸。当瘥。想系神效之方。并注漆有飞补之力。但世间有一种人。沾染漆气即患漆疮者。若误投之。宁不为害。所当慎也。予又见一妇。先因痞块经闭。里医用生漆浓涂纸上。
阴干 灰。同诸行血药服之。数服后。顿下鲜血盈桶。遂困惫不堪。就予治。虽大进补剂。
终淹成弱证而死。所谓飞补者安在哉。
丹溪治一妇人。死血食积痰饮成块。或在两胁。动作。腹鸣嘈杂。眩晕身热。时发时止用黄连一两。用茱萸、益智各炒其半。去茱、益不用。香附童便浸。楂肉各一两。萝卜子一两五钱。三棱、莪术俱醋煮。桃仁留尖去皮。青皮、麦芽曲、山栀、台芎各五钱。炒为末炊饼丸服。
又治吕宗信。年六十。素好酒。因行暑途得疾。足冷过膝。上脘有块如拳。牵引胁痛。
不可眠。饮食减半。却不渴。已自服生料五积散三帖。朱诊之。六脉俱沉涩而小。按之不为弱。皆数。右甚。大便如常。小便赤色。遂用大承气汤。将大黄炒熟。加黄连、干葛、芎、芍、甘草作汤。以蒌仁、黄连、半夏、贝母为丸。至二十帖。块减半。遂止药。至半月。饮食复进。诸证悉除。
丹溪曰。一妇年四十余。面白形瘦。性急。因有大不如意。乳房下帖肋骨间结一块。渐长掩心。微痛。膈闷口苦。饮食减四之三。两手脉微而短涩。予知其月经不来矣。为之甚惧勿与治。思至半夜。其人尚能出外见医。梳妆言语如旧。料其尚有胃气。遂以人参、白术当归、川芎。佐以气药。大剂与之。外用琥珀膏贴块上。防其块长。两三月间。约服二百帖。食及平时之半。脉渐充。仍与前药吞润下丸。又百余帖。月经行。不及两日而止。涩脉减三分之二。时天气热。意其经行时。必带紫色。仍与前药加醋炒三棱。吞润下丸。以抑青丸十五粒佐之。又经一月。块消其半。月经及期。尚欠平时半日。饮食甘美如常。但食肉不觉爽快。予令止药。且待来春木旺时区处。至次年六月。忽报块一夜大作。比旧反加指半。
脉略弦。左略怯于右。至数日平和。自言饱食后则块微闷。食行却自平。予意其必有动心事激之。问之果然。仍于前药中加炒黄芩、黄连。少以木通、生姜佐之。去三棱。煎汤吞润下丸。外以琥珀膏贴之。半月。经行而块散。此是肺金为火所烁。木邪胜土。土不能运。清浊相干。旧块轮廓尚在。皆因气血未能尽复。故浊气稍留。旧块复起也。补其血气。使肺不受邪。木气平而土气正。浊气行而块自散矣。
又一妇人。年三十六。家贫多劳。性褊急。自七月经断。八月小腹下有块偏左。如掌大块起即痛。至半月后。腹渐肿胀。食减。夜发热。其脉十月间得虚微短涩。左尤甚。初与白术一斤。和白陈皮半斤。作二十帖煎服。外以三圣膏贴块上。经宿则块软。再宿则块小。
近下一寸。旬日后。食进热减。又与前药一料。加木香三两。每帖研桃仁九个。尽此剂。病除。
丹溪又曰。一婢色紫。稍肥。性沉多忧。年四十。经不行三月矣。小腹当中一块。渐如炊饼。脉皆涩。重按稍和。块按则痛甚。试扪之。高半寸。与千金硝石丸。至四五次。彼忽自言乳头黑。且有汁。恐是孕。予曰。涩脉无孕之理。又与三五帖。脉稍虚豁。予悟曰。药太峻矣。令止前药。用四物汤。倍白术。佐以陈皮、炙甘草。至三十帖。候脉充。再与硝石丸。至四五次。忽自言块消一晕。便令勿与。又半月。经行痛甚。下黑血近半升。内有如椒核者数十粒。而块消一半。又来索药。晓之曰。块已破。勿再攻。但守禁忌。次月经行。当自消尽。已而果然。大凡攻击之药。有病即病受之。邪轻则胃受伤矣。夫胃气清纯中和者也惟与谷肉果菜相宜。药石皆偏胜之气。虽参、 性亦偏。况攻击者乎。此妇胃气弱。血亦少。若待块尽而却药。胃气之存者几希矣。
又一妇因经水过多。每用涩药。致气痛。胸腹有块十三枚。遇夜痛甚。脉涩而弱。丹溪曰。此因涩药。致败血不行。用蜀葵根煎汤。再煎参、术、青皮、陈皮、甘草梢、牛膝。入元明粉少许。研桃仁调。热服二帖。连下块二枚。以其病久血耗。不敢顿下。乃去葵根明粉服之。块渐消。
震按丹溪诸案。消补兼施。而佐清肝者居多。间有用攻击者。内经所谓大积大聚。其可犯也。又不得矫子和之弊。而一味培补。反蹈养痈豢寇之害。但丹溪用药。轻重次第。各合机宜。非比子和千篇一律。
王金 曰。予内弟于中甫。饮茶过度。且多愤懑。腹中常漉漉有声。秋来发寒热似疟。
以十枣汤料黑豆煮。晒干研末。枣肉和丸芥子大。而以枣汤下之。初服五分不动。又服五分无何腹痛甚。以大枣汤饮。大便五六行。皆溏粪无水。时盖晡时也。夜半。乃大下数斗积水而疾平。当其下时。瞑眩特甚。手足厥冷。绝而复苏。举家号泣。咸咎药峻。嗟乎。药可轻用哉。
张三锡曰。曾治一少年。体薄弱。且咳血。左边一块。不时上攻作痛。左金、芦荟俱不应。诊其脉三部虽强。而细涩不流利。因作阴虚治。四物加知、柏、元参、丹皮。不六剂顿愈。此阴虚似肝积也。由此推之。虽因部分名积。诊视之际。犹当详审。惟圆机者。乃不昧此。
震按此二条。一系饮积。以证与因断之。一系阴虚似肝积。以脉断之。即圆机也。两家垂训。裨益尤多。
喻嘉言治袁聚东。年二十岁。生痞块。日进化坚削痞之药。渐至毛瘁肉脱。面黧发卷。
殆无生理。喻视之。少腹脐旁三块。坚硬如石。以手拊之。痛不可忍。其脉两尺洪盛。余俱微细。谓曰。此由见块医块。不究其源而误治也。初起时块必不坚。以峻猛之药攻至。真气内乱。转护邪气为害。如人 打。纽结一团。迸紧不散。其实全是空气聚成。非如女子月经凝而不行。即成血块之比。观两尺脉洪盛。明是肾气传于膀胱。因服破气药多。膀胱之气不能传前后二便而出。乃结为石块耳。治法须内收肾气。外散膀胱之气。以解其 结。三剂可愈也。先以理中汤加附子五分。块即减十之三。再用桂、附大剂。腹中气响甚喧。三块一时顿没。然有后虑者。肾气之收藏未固。膀胱之气化未旺。倘犯房室。块必再作。乃用补肾药加桂、附。多加河车为丸。取其以胞补胞而助膀胱之化源也。服之后。方不畏寒。腰围渐大年余且得子。
震按此人克伐太过。换以温补。未足为奇。惟两尺脉洪盛。非此诠解。谁不面涩。至于桂、附、河车。同补肾药为善后计。则与肾气传膀胱之论紧切不泛。非通套治痞成法可比。
李士材治郡守于鉴如。每酒后腹痛。渐至坚硬。得食辄痛。李诊之曰。脉浮大而长。脾有大积矣。然两尺按之软。不可峻攻。令服四君子汤七日。投以阴阳攻积丸三钱。但微下。
更以四钱服之。下积十余次。皆黑而韧者。察其形不倦。又进四钱。于是腹大痛。所下甚多仍服四君子汤十日。又进丸药四钱。去积三次。又进二钱。下积至六七碗。脉大而虚。按至关部豁如矣。乃以补中益气调补一月。全愈。
震按脉浮大而长。为脾有大积。较之丹溪诸案。或沉涩而小且数。或微而短涩。或虚微短涩。或脉涩而弱者。大不同矣。须于临证时。能以古人各种脉法。俱为我之正鹄。庶期中的。若两尺按之软。不可峻攻。固是正理。然亦要看得灵变。盖两尺软为虚。则喻案之两尺洪盛。宁不认为实而峻攻之耶。故又当以形色及病情参讨也。
给谏侯启东腹中嘈痛。士材按其左胁。手不可近。凡饮食到口。喉间若有一物接之者然李曰。脉大而数。腹痛呕涎。面色痿黄。此虚而有湿。湿热相兼。虫乃生焉。当煎人参汤送槟黄丸以下虫积。虫若不去。虽补何益乎。病者畏不敢用。后竟不起。
震按此是虫积。犹之饮积。俱无块者耳。彼肯服十枣丸而愈。此不肯服槟黄丸而殂。因知病之宜补宜攻。总贵用其所当用。诚不可专守洁古之说为稳着也。
周慎斋治一妇。素善怒。左胁下有块。身肥大。经将行。先一二日。且吐且下。此肝木乘脾。脾虚生痰不生血也。善怒胁块。肝气亢也。吐下者。脾气虚也。身肥则多痰。痰盛者中焦多湿。故经行时气血流通。冲动脾湿。且吐且下也。久而不治。必变中满。宜理脾燥湿白术一两。半夏五钱。生姜七钱。沉香二钱。共末。白糖和服。
一人左胁下有块。右关脉豁大。周用乌药一两。以附子五钱浓煎制之。将乌药日磨二三分。酒送下。俟积行动。乃以补中益气汤加附子服之。丸用六君子。
震按慎斋书云。凡积不可用下药。徒损真气。病亦不去。当用消积药。使之溶化。则除根矣。积去须大补。诚格言也。即此二案。亦平淡之神奇。又尝考消积之方。如桃仁煎用大黄。虻虫、芒硝。黑神丸用生漆、熟漆。东垣五积丸俱用川乌、巴霜。局方圣散子、三棱煎丸俱用 砂、干漆。此皆峻厉之药。用而中病。固有神效。若妄尝轻试。鲜不败事矣。千金硝石丸人参、硝黄并用。丹溪犹以为猛剂。治婢一案。每与补药迭进。此真善治病者也。丹溪治积聚案有数十条。轻重曲折。适至病所。惜不能重载。再阅叶氏医案积聚门。只用鸡肫皮、莱菔子、蛤粉、芥子、蜣螂、 虫、青、朴等。并无古方狠药。其理尤可想见。予曾亲见叶先生治一妇。产后着恼。左边小腹结一块。每发时。小腹胀痛。从下攻上。膈间乳上皆痛。
饮食入胃即吐。遍医不效。先生用炒黑小茴香一钱。桂酒炒当归二钱。自制鹿角霜一钱五分生楂肉三钱。川芎八分。菟丝子一钱五分。水送阿魏丸七分。八剂而愈。次用乌鸡煎丸原方半料。永不复发。又一人患疟疾补早。左胁成痞。连于胃腕。按之痛甚。用炒桃仁为君。
佐以阿魏、穿山甲、鳖甲、麝香。丸服。全消。此二条较之临证指南所载者为更佳。故附于此。予又亲见杭州一富家妇患痞块。用黑神丸大效。每痛作呕胀不堪。服此即愈。数十服后百苦皆除。然半年外。以他病暴殒。因思漆身为癞之言。脏腑岂堪常漆耶。清纯冲和之气耗丧于此药而不觉也。再观丹溪治方提领。用参、术、归、芍等煎汤。下保和丸二十五。
龙荟丸十五。治冯氏女。先用左金丸、青六丸。后用参橘桃芍丸。治卢子裕疟后食酒肉而成块在左胁。用参、术、柴、苓、枳壳煎汤。下阿魏五。保和二十。抑青十。与点十。攻块五攻块者。青皮、三棱、桃仁、桂枝、海藻、醋调神曲为丸也。治下邳钱郎。用保和二十。
温中二十。抑青十。以白术、木通、三棱汤下。此等方法。皆补药与磨积相半。而必兼清肝之药。大抵因怒成块者居多也。又如陈里长男。饱食牛肉豆腐。成块在右胁。脉弦而数。即明告以此人必性急。块上不可按。按则愈痛。痛则必吐酸黄苦水。而用荔核、山楂、枳实、山栀、茱萸、人参、姜汁以止痛。继用皂角煎汁制半夏。合黄连、石碱。用糖球膏为丸以消块。此仍是治肝为主。磨积为助。学人能逐案细绎之。自有悟处。
王海藏载万病紫菀丸云。李灵患肥气。日服五丸。经一年。泻出肉鳖二枚愈。李知府妻梅氏。带下血崩七年。骨痿着床。日服五丸至十丸。取下肉块如鸡子状愈。以及赵侍郎泻出青蛇七条。王氏泻出癞虫如马尾者二升。今览其方。巴霜、川乌甚少。余如人参、黄连、皂荚、川椒等。皆平庸药。不若耆婆万病丸之芫花、甘遂、蜈蚣、芫青、石蜥蜴等之有毒也。
何以能着奇功。惜未试之。
又按阿魏丸方甚多。如医林阿魏十四味。内有石碱、风化硝。小阿魏丸七味。乃棱、蓬胡椒、青皮、木麝二香。心统消积阿魏丸共八味。内有三棱、莪术、牵牛、穿山甲。丹溪阿魏丸治肉积者只四味。又医林小阿魏丸。即丹溪治陈里长男之三味。却无阿魏。犹之琥珀膏。只大黄、朴硝各一两为末。以大蒜捣膏贴之。并无琥珀也。总须对证择用之。
前阴病
东垣治一人。前阴臊臭。又因连日饮酒。腹中不和。求治。曰。夫前阴者。足厥阴肝之脉络循阴器出其挺末。凡臭者。心之所主。散入五方为五臭。入肝为臊。当于肝经泻行间。
是治其本。后于心经泻少冲。乃治其标。如恶针。当用药除之。酒者气味俱阳。能生里之湿热。是风燥热合于下焦为邪。经云。下焦如渎。又云。在下者引而竭之。酒是湿热之物。亦宜决前阴以去之。治以龙胆泻肝汤。又治阴邪热痒。柴胡梢二钱。泽泻二钱。车前子二钱。
木通五分。生地黄、当归梢、草龙胆各三分。作一服水煎。以美膳压之。
震按龙胆泻肝汤治前阴病之由于湿热者。今人亦因此案而知之。然此案分量之轻重。与此病则为恰合。非不可移易之数。又当随病情损益为妥。
丹溪治一人。年少玉茎挺长。肿而痿。皮塌常润。磨股不能行。二胁气上冲。先以小柴胡加黄连。大剂行其湿热。次又加黄柏。降其逆上之气。挺肿渐收及半。但茎中有一坚块未消。遂以青皮为君。佐以散风之剂。为末服之。外以丝瓜汁调五倍子末敷之而愈。
一人色苍黑。年五十余。素善饮。忽玉茎坚挺。莫能沾裳。不可屈腰作揖。常以竹篦为弯弓状。拦于玉茎之前。但小溲后即欲饮酒。否则气不相接。盖湿热流入厥阴经而然也。专治厥阴湿热而愈。
震按此亦龙胆泻肝汤证。上案之用小柴胡加黄连者。以两胁气上冲也。下案不认作肝火湿热。洵是高手。于此见辨病宜详细。不容少涉模糊。
一妇产后。因子死。经断不行者半年。一日少腹忽痛。阴户内有物如石硬塞之而痛不禁。众医不识。青林曰。此石瘕病也。用四物加桃仁、大黄、三棱、槟榔、元胡索、附子、泽泻、血竭为汤。二剂而愈。
薛立斋治一妇人。胸膈不利。内热作渴。饮食不甘。肢体倦怠。阴中闷痒。小便赤涩。
此郁怒所致。用归脾加山栀、芎、归、芍药而愈。但内热晡热。用逍遥散加山栀。亦愈。后因劳役发热。患处胀肿。小便仍涩。用补中益气加山栀、茯苓、丹皮而愈。
一妇人阴中突出如菌。四围肿痛。小便频数。内热晡热。似痒似痛。此肝脾郁结之病。
盖肝火湿热而肿痛。脾虚下陷而重坠也。先以补中益气加山栀、茯苓、车前、青皮。以清肝火。升脾气。渐愈。更以归脾汤加山栀、茯苓、川芎调理。更以生猪脂和藜芦末涂之。而收一妇人阴中挺出一条。五寸许。闷痛重坠。水出淋涩。小便涩滞。夕与龙胆泻肝汤分利湿热。朝与补中益气汤升补脾气。诸证渐愈。再与归脾加山栀、茯苓、川芎、黄柏间服。调理而愈。后因劳役。或怒气。下部湿痒。小水不利。仍用前药而愈。亦有尺许者。亦有生诸虫物者。用此法治之。
一妇人阴内痛痒。内热倦怠。饮食少思。用参、 、归、术、陈皮、柴胡、炒栀、车前升麻、芍药、丹皮、茯苓。治之而愈。若阴中有虫痒痛。亦属肝木。以桃仁研和雄黄末。
纳阴中以杀之。仍用清肝解郁。或以鸡肝纳之。取虫之法也。
立斋又曰。余奉侍武庙汤药。劳役过甚。饮食失节。复兼怒气。次年春。茎中作痒。时出白津。时或痛甚。急以手紧捻乃止。此肝脾之气虚也。服地黄丸及补中益气加黄柏、柴胡山栀、茯苓、木通而愈。丁酉九月。又因劳役。小便淋沥。茎痒窍痛。仍服前汤加木通、茯苓、胆草、泽泻及地黄丸而愈。
一男子茎中痛。出白津。小便秘。时作痒。用小柴胡加山栀、泽泻、炒连、木通、胆草茯苓。二剂顿愈。又兼六味地黄丸而瘥。
震按立斋诸案。治法详备。可补东垣丹溪之未逮。且以补药解郁平肝。又开一局。盖院使擅长于补。其用参、 、归、术。如布射僚丸。百发百中也。末案纯用清理。又知其非一味蛮补者。
〔附〕一男子阴肿大如升。核痛。医莫能治。捣马鞭草涂之而愈。
一人茎头肿大如升。光如水泡。以二陈加升麻、青黛、牡蛎。二剂而愈。
一人玉茎硬不痿。精流不歇。时如针刺。捏之则胀。乃为肾满漏疾。用韭子、破故纸各一两为末。每三钱。日三服。即止。
一人在山亭裸体而卧。其阴茎被飞丝缠绕。阴头肿欲断。以威灵仙汁入水浸洗而愈。
阳痿
周慎斋治一人。年二十七八。奇贫。鳏居郁郁不乐。遂患阳痿。终年不举。温补之药不绝。而证日甚。火升于头。不可俯。清之降之皆不效。服建中汤稍安。一日读本草。见蒺藜一名旱草。得火气而生。能通人身真阳。解心经之火郁。因用斤余。炒香去刺成末。服之效月余诸证皆愈。
张景岳曰。余尝治一强壮少年。遭酷吏之恐。病似胀非胀。似热非热。绝食而困。众谓痰火。宜清中焦。余诊之曰。此恐惧内伤。少阳气索而病及心肾。大亏证也。遂峻加温补。
兼治心脾。一月而愈。愈后虽形健如初。而阳寂不举。余曰根蒂若斯。肾伤已甚。非少壮所宜之兆。速宜培养心肾。庶免他虞。彼不肯信。未及半载。竟复病而殁。可见恐惧之害。其不小者如此。
〔附〕一少年新婚。欲交媾。女子阻之。乃逆其意。遂阴痿不举者五七日。以秃笔头烧灰。酒下二钱而起。
震按巢氏病源。以肾间动气。为人之根本。故老年而能御女。七十岁至八十岁犹生子者其动气之禀于生初者独浓也。浓则刚。阳自不痿。生子之时。已是大寿。至不能生子而死谅必又有数年。岂非耄耋乎。亦有六十岁左右即阳痿者。必不能至大寿。须任其自然。绝意淫欲。尚可延龄。设以兴阳药内服外洗。求为御女之事。不数年而死矣。又如壮年无病而阳痿。其人多夭。少年虚损而阳痿。其死立至。皆由肾间动气早衰也。动气即命门真火。所以生长元气。煦燠元阴。故气曰阳气。精曰阳精。其盈亏俱得于先天。盈者虽斫丧而无伤。
亏者虽葆养而不足。并非药石所能扩充。乃扁鹊新书载王超老淫故事而云保命之法。灼艾第一。丹药第二。附子第三。此说荒唐。断不可信。又考宗筋聚于前阴。前阴者足之三阴。及阳明少阳冲任督跷九脉之所会。而九脉之中。阳明为之长。内经云。阳明者。五脏六腑之海主润宗筋。所以胃强善啖之人。其于欲事必强。反是则痿而不举。或举而不坚。是胃气能为肾气之助。古云。精生于谷。又云。男子精盛则思色。其道理可喻矣。新书之言。不过如宋人揠苗耳。况丹药之害。可胜言哉。
阴吹
张路玉治一仆人之妇。经闭三月。少腹痛贯彻心。而阴吹不已。与失笑散一服。瘀血大下。遂不复作。
又治一贵妇。小产后寒热腹痛。亦病阴吹。与山查炭熬焦黑糖为丸。用伏龙肝煮水澄清煎独参汤送三钱。一服结粪大下。再进。瘀血续行而愈。始悟猪膏发煎。实为逐瘀而设也〔附〕一妇人阴肿坚硬。用枳实八两碎。炒令热。故帛裹熨。冷则易之。
脱肛
东垣治一女子脱肛。用糯米一勺。浓煎饮。去米。候温。洗肛温柔。却先以砖一片火烧通红。用醋沃之。以青布铺砖上。坐肛于青布上。如热则加布令浓。其肛自吸入而愈。
〔附〕一人大肠头出寸余。干即自脱落。随又出。名截肠病。用芝麻油。器盛坐之。饮大麻子汁数升。愈。
薛立斋治余时正。素有痔。每劳役。脱肛肿痛出水。此中气下陷。用补中益气加茯苓、芍药。十余剂而愈。
震治一人脱肛肿痛出水。尺脉洪数。用樗根白皮、川柏、诃子肉、没石子、鳖头灰而愈其人好酒形实。乃湿热下注。非气虚下陷也。
痔
一妇产后痔作。疮有头如赤豆大。或下鲜血。或紫血。大便疼。与黑神散。又多食肉太饱。湿热在大肠所为。以郁李仁去皮、麻仁、槐角各七分。枳壳、皂角仁各五钱。苍术、归尾、生地各三钱。大黄炒一钱六分。煎服。
震按此方。与酒煮黄连丸、及脏连丸。皆治痔痛下血之正法也。余如干柿烧灰。饮下。
四时取其方。柏叶烧灰调服。亦佳。而道场慧禅师所云。平直量骨脊与脐平处椎上灸七壮。
或年深。更于椎骨两旁各一寸灸如上数。无不除根者。此法犹可试。若骆谷驿吏用柳枝煎浓汤洗痔。随以艾炷灸痔上三五壮。因大泻鲜血秽物。极痛楚而痔随泯迹。此则不敢轻试者矣予一徐姓友。先患内痔。复生外痔。外则肿痛出脓血。内又胀痛异常。每登圊后。内痔坠出欲捺之进内。碍于外痔。欲俟其自收。则相抵痛极。以致行坐不得。昼夜侧卧而已。内服芩、连、槐花等药。外抹熊胆及冰片、田螺水等法。总不应。痛甚汗多困乏。稍进人参。则痛益加。无计可施。诊之右关尺沉大有力。因忆丹方有用荞麦面以猪胆汁收丸者。令其制服计服猪胆二十枚。而内外之痔亦皆泯迹。
陆上舍。冬患痔作痛。右寸浮大。左寸口洪数。立斋曰。冬见夏脉。当壮水之主以镇阳光。彼以为迂。别服芩、连之剂。薛谓其侄曰。令舅氏肾水不能生肝木。殁于春。验矣。今令叔肾水不能制心火。当殁于夏。至甲辰六月。薛复视之。痰涎上涌。日夜不寐。脉洪大而数。按之无力。左尺绝无。足膝肩膊逆冷。薛曰。事急矣。彼云。但求少延数日。以待嗣子一见。始用参、 、归、术、炮姜之类。及六味丸料加肉桂。至本月而殁。五行之理信然。
瘴气
陈三农治制府王姓。感冒瘴气。寒热头疼。胸膈饱闷。眩晕恶心。脉数而洪。用藿香正气散。加浓朴、槟榔、羌、防、苏叶。一剂而寒热退。头不疼。减去羌、苏、防风。加草豆蔻、半夏、枳壳。恶心胀闷皆愈。
又治梧州方姓。头疼身痛发热。恶心饱闷。脉弦而数。用羌、防、芎、苏、藿、半、槟榔、苍、朴、橘、草。二服而减。因饱胀未全退。加草果、草豆蔻。方愈。要知恶心饱胀。
乃瘴气之异于感冒也。
端州李别驾。镶蓝旗人。年四十余。能骑射。署雷州府时。善搏虎。不避风雨寒暑。涉溪陟岭。染瘴已深。其所感风寒暑湿。不一而足矣。又以谢谒上台。到省过劳。积邪所感。
猝然皆发。医者略为解散。即用补剂。而邪气大作。寒热神昏谵语。脉空数无根。神气散乱补泻兼施。毫无一效。三农诊之。脉如水上羹。刻刻欲脱。寒热间作。盖受病既深。精气两虚。邪气正炽。法在不治。勉拟五积散加附子、人参。去麻黄而易羌活。其家见立方有难色。置不用。后医有认阴疟阳虚。而进金匮肾气加参者。有谓虚证似疟。而以补中倍加参附者。三剂而神昏气喘。虚汗如雨。足冷而脱矣。不知此证初实受瘴气。屡感屡深。今则乘虚而发。古云。伤寒偏死下虚人。况瘴气而风寒暑湿备感者乎。
两广总制石公子。年甫十龄。六月。感冒风暑。寒热头疼。已用葛根加羌、防解表矣。
后复寒热不减。气喘腹胀。再用小柴胡汤加消导。不应。神昏喘急。寒热间作。时或泄泻似痢。腹痛。不知名为何病也。陈往视。已二十余日矣。脉数无力。神气昏乱。举家惊惶。按其腹。时痛时胀。观其神。时静时躁。手足或冷或热。虚汗不已。此外邪初感者。为药而解久积者。未曾清理。加之以饮食失调。元气欲脱。故虚象显露。细思外邪内陷变病之证。
元气已亏。救本为急。且扶住元神。再筹治病之策。因用理中汤加桂、附。腹痛稍缓。泄泻顿减。手足亦暖。然发热不退。小便赤浊不利。因用金匮肾气丸作汤。二服小便方利。寒热愈加。此元气渐回。病证乍现。风寒暑湿食积。种种不清。若欲返本还元。正尔变端不一。
仍朝用六君子汤加柴胡、干葛、神曲、干姜。夜用六味汤加参、桂。旬日后。寒冷拘挛。
眼目翻白。切牙呻吟。举家惊恐恸哭。以为无救矣。陈曰。此名寒战。正气将回。积邪欲出从此一变。反有复生之机。自未至酉。始得大汗如雨。手足软怠。不语熟睡。人情虽少定。而错愕未安也。天明方能言语。然虚证日变。潮热汗多。则用补中合建中加附子。不能安寝则用归脾汤。元气弱则用十全大补汤。腹痛滑泻则用理中六君汤。如是调摄三阅月。方得返本还元而奏功也。
震按瘴气者。山岚郁毒之气也。何以可用温补。况系髫年外邪正炽。而参、姜、桂、附靡不应手。奇矣。自非熟悉其风土病情者。岂敢轻试乎。陈三农亦曰。此证与江浙楚豫北方各省所患外感内伤迥异。总之瘴气为得病之根。变证便尔不同。医家治之当别具手眼。静心揣摩。参以各论。庶几有得。
正红旗孙公。病已月余。陈诊其脉空豁。恍惚不定。重按无根。神昏谵语。寒热大作。
加之咳嗽痰喘。转侧不能。昼夜伏几。呻吟而已。且胸膈饱闷。足冷恶寒。询知夏秋积劳。
寒暑皆受。一月以前。初感头疼身痛。憎寒壮热咳嗽。医者用桔梗、杏仁、干葛、羌、苏。
汗而不解。复用桑皮、前胡、苏子、橘、半、知、贝、黄芩。亦不应。因寒热更甚。有用小柴胡加栀子、元参、薄荷。清痰退热。而咳嗽更甚。不知此证。夏秋暑湿风寒兼感而发。尚未得汗。何能解散。遂用五积散。二剂而得汗如淋。咳嗽亦减。可以伏枕。惟寒热未退。积久病深。元气已亏。气上喘。小便如油短数。其火从下而上。上盛下虚。肾气虚惫。因用金匮肾气加沉香。二服而气平便顺。然潮热如故。时有呓语。人亦忘识。乃知精神耗散。极宜大补。午后用参附六君汤。朝用肾气丸。次序并进。经月。方思饮食。呓语亦退。虚汗亦止神气始安。方识平日交往之人。凡用人参、附子。共斤许。精神稍复。然面目黎赤。肌血不华。再用还少丹加桂、附、河车、鹿角胶。月余。又用十全大补汤二十余剂。元气日长而饮食如常矣。
震按三农云。此与李别驾等一病形。彼以不信予药而殒。然则李若信之。亦必用大温大补也。瘴气有此种治法。殊属可骇。或者两粤地方。天暖湿蒸。有发泄而无收藏。人之阳气外越。故病重者。多以亡阳为治乎。
康熙戊寅十一月。高鹾使公子。患似痢非痢。红多白少。身恶寒微热。询知自夏秋以来由川北随任之粤。久积暑湿。感冒而发。用平胃加羌、防、紫苏、藿香。一剂而寒热退。
再加槟榔、木香而瘳。或曰。痢疾所忌燥药。今用苍术而愈。何也。曰。常人痢疾。因暑令火热之气。燥药乃天时之忌。故不可用。今以积湿之气。发于隆冬外感。乃得力之药也。所谓治病必搜其原耳。梁溪棋师周西候之弟。开铜山于英德。其山下有水。人浣其衣。则腻垢皆去。咸以为奇物也。以其近便。炊爨亦用之。未几人皆黄胖。身软腹胀而无力。饮食倍进寒热间作。善啖鸡豕诸肉。则胃腹稍安。在厂同事。毙者不一。因至省会。求救于陈。用平胃正气治其病。后以益气六君。补其受毒水克削之愆。而安。此即粤西太平柳州南宁毒水瘴之一班也。
一时开山同病而返省者数人。有陈某似疟非疟。以疟治。势渐笃。三农诊之。脉已细紧而数。饮食不进。乃曰。若欲治之。何不于一月以前。虽病笃而元气尚在。今病已深。精神殆尽矣。何药可施乎。旋毙。
又同事一人。似痢非痢。寒热间作。医以香、连、硝、黄。消攻清理。日剧。 羸。因易一医。曰。可以进补。用白术五分。茯苓四分。陈皮二分。病虽不甚。热亦不减。三农诊其脉。恍然不定。重按已绝。虽饮食尚可。所谓行尸耳。邪火浮载。真精告竭矣。辞之。阅二日而死。
震按瘴气为病。情形不一。非亲历其地者。莫能知也。故所叙诸案。不敢妄断。三农久游两粤。言之甚详。向来诸书未载。今录于后。
瘴者。障也。天地自然之气。为崇山峻岭。障蔽不舒而然也。再加之以春夏之交。万物发生之际。乖戾郁遏。人多染患。是以道路行役者恒多。而安闲居室者恒少也。闽之仙霞。
粤之庾岭。阳闭于阴。阳瘴为多。粤西近高雷廉者。粤东之余气。证亦相似。其庆远柳州太平。近于交址诸郡。千山万壑。屏障于南。反阻塞其阳威之气。为山之阳。阴闭于阳。每成阴瘴。阴湿蕴毒。故阴瘴尤重也。
寻常瘴
春夏之交。乍寒乍热。其气忽然蓊郁。忽然发泄。更衣不时。感冒不一。本地人患者不知。医者无书可考。客寓者每曰水土不服。委之于数而已。其证似风寒头痛寒热。而又恶心胀闷。似痢非痢。似疟非疟者是也。宜九味羌活汤加减。平胃散、藿香正气散、二陈汤。此证粤中无时无之。无人觉之。虚弱之体。感而即发。敦浓之人。感不骤发。积久而成。浑浑漠漠。脉证茫然。难治难愈。
暑湿瘴
闽粤皆有之。夏秋之时。久雨阴湿。忽然暑热山岚之气。自下蒸上。人在气交之中。有一种胀闷不可当之势。此即瘴疠时也。人能知觉者。即以玉枢丹。水磨服之。立解。平胃散加槟榔。亦佳。
毒水瘴
粤西于云贵接壤处。有水能毒人。其山产五金。皆有毒。况产五色信石者乎。山坞熬信水流下溪。人不知误吞。则腹胀绞肠而不救矣。初感而轻。用玉枢丹、紫金锭、行军散、平胃正气散。亦有得生者。
黄茅瘴
三四月。草深偃俯。久雨湿烂。而时令蒸郁。其性上炎。一种郁勃之气。入虚人口鼻。
即患瘴闷。轻者用平胃藿香正气散。重者苏合丸、七香丸、诸葛行军散即愈。广东高雷廉。
及广西左右两江皆有之。
孔雀瘴
五六月。雨水泛溢。有孔雀处。其屎积于木叶茸草间。随涧水流下。人误吞之于炊爨间必患腹胀而痛闷。轻者正气平胃散调玉枢丹而愈。重者行军散、七香散、紫金锭可治之。
最重者。非药可解。此广西庆远、思恩、太平。近交址处居多。镇远四城州柳州亦有之。
桂花瘴
全州桂林梧州平乐皆有之。八九月间。香气如桂。此瘴最急。触人口鼻即倒仆。此为中瘴。必须同行之人。就其鼻旁。掘一穴。通地气。亦有得生。但腹痛饱胀。头晕恶心。重者立危。轻者平胃正气散。下玉枢丹而活。有善避者。见有黑气如雾。其香必至。即刳一地穴以身俯地上。口鼻向土潭穴中。勿使香气入穴。即解矣。其气不及一饷。即散。故此地人枵腹行路。必用大蒜烧酒。亦避之之意。或先以行军散搐鼻亦妙。
又近云南交址地方。有糯米饭香。即病而绝。俗名江米瘴。亦可类治。
蚯蚓瘴
二三四月。泥水泛澜。人犯之。腹胀疼楚。如蚯蚓状者。青筋蟠现于肚腹。兴起痕高。
轻则以蒜捣汁。及土浆敷腹。亦用玉枢丹、紫金锭、姜汁灌入。次进苏合七香以通之。
蚺蛇瘴
三四五六七月。蚺蛇交媾。秽浊之气。顺水流下。人或犯之。胸腹胀痛异常。口鼻有腥气。轻则紫金锭、玉枢丹、行军散、苏合丸。用之亦有得生。重者一二日即死。
大凡治病之道。寒证用热药。热证用寒剂。人所共晓。此如举业题之正面易做。而侧取为难。更有外有余而内不足。有内真实而外假虚。阳证似阴。阴证似阳。其中精微深奥之处差之毫厘。缪以千里。瘴疠虽从山川地气。随时令而得。亦必乘人本虚。方乃受病。其阳虚火衰者。一时受瘴。因轻而不觉。瘴证变为本病。必虚寒而腹胀满。大便泄泻。恶寒手足冷者是也。阴虚火旺者。
瘴轻而不觉。瘴后现为本病。必头晕口渴发热。腹胀恶心便赤者是也。再审五脏六腑。各有素常偏患衰弱壮实之分。皆当以此类推。并须消息其夏秋劳逸行役。阴晴暑湿起居所履。庶几有得。至如瘴脉。初感洪数。虚者大而芤。实者弦而滑。久则变迁。亦总以无力为虚。有力为实也。
震按三农治瘴之方。与古方微有不同。将来刊于古今经验方按。此不及录。与治瘴相宜若仍古方之旧者不录。
吾吴地有痧气。夏月更多。或腹痛。或胀闷昏仆。若不救之。亦立死。此与瘴气病情仿佛。刮痧放痧。以行军散点眼。以痧药及紫金锭灌喉。皆可立愈。并非疑难证。不必更立一门。而有侈张其说者。如王养吾着晰微补化全书。立六十四卦象方。至谓各种杂证。多由痧气变迁。成案亦富。然不外散风清暑。豁痰消瘀。破气攻结诸法。而牵扯入痧。徒滋眩惑。
不足取也。较之吴又可温疫论。指诸杂证为疫。同一附会耳。
卷九
女科
叶杏林指掌赋曰。医学之传。首自黄农。女科之始。则由扁鹊。邯郸为带下之医。史迁所载。产宝着愈风之散。华佗所传。病机不等。巢元方之立论最详。精血攸关。褚侍中之遗书甚善。热入血室。脏燥悲伤。胃气下泄而阴吹。非张长沙孰能辨此。三十六病。转女为男巧夺造化之枢机。舍孙真人其谁与归。唐白敏中。访昝殷备集验方三百七十八首而为产宝宋郭稽中。补濮阳李师圣产论二十一篇以为产方。作大全陈自明之勋最。补医按薛立斋之功多。高宾刻便产须知。杜 着产育宝庆。朱丹溪之百问可传。陈无择之三因宜读。搜罗众善。王宇泰之女科准绳。分晰群方。武叔卿之济阴纲目。议论具备于经纶。方法谨承夫家秘东垣河间。各有名言。春甫养葵。亦多妙义。诸书悉当诵习。临证自探渊微。学问思辨。
不辞人十而己千。补泻寒温。可即一隅而反四。功行满则青城有望。怠惰久则白首无成。
经水
东垣治一妇。年三十余。每洗浴后。必用冷水淋身。又尝大惊。遂患经来时。必先小腹大痛。口吐涎水。经行后。又吐水三日。其痛又倍。至六七日。经水止时方住。百药不效。
诊其脉。寸滑大而弦。关尺皆弦大急。尺小于关。关小于寸。所谓前大后小也。遂用香附三两。半夏二两。茯苓、黄芩各一两五钱。枳实、延胡、丹皮、人参、当归、白术、桃仁各一两。黄连七钱。川楝、远志、甘草各五钱。桂三钱。吴茱萸一钱五分。分十五帖。
入姜汁两蚬壳。热服之。后用热汤洗浴。得微汗乃已。忌当风坐卧。手足见水。并忌吃生冷服三十帖全愈。半年后。因惊忧。其病复举。腰腹时痛。小便淋痛。心惕惕惊悸。意其表已解。病独在里。先为灸少冲、劳宫、昆仑、三阴交。止悸定痛。次用桃仁承气汤大下之。
下后用醋香附三两。醋蓬术、当归身各一两五钱。醋三棱、延胡索、醋大黄、醋青皮、青木香、茴香、滑石、木通、桃仁各一两。乌药、甘草、砂仁、槟榔、苦楝各五钱。木香、吴茱萸各二钱。分作二十帖。入新取牛膝湿者二钱。生姜五片。用荷叶汤煎服愈。
震按冷水淋身致病。似宜温经散寒。后因惊忧复病。似宜调气安神。乃前则寒药多于热药。继则灸心与心胞络膀胱及脾之穴。即能止悸定痛。痛已定而复用桃仁承气大下之。立法甚奇。且前用参。后不用参。而大下之后又用棱、术、桃、黄、青、槟等二十帖。几如国手下子。不可思议。诚非明季清初诸医所能及也。
丹溪治一妇。年四十八岁。因有白带。口渴。月经多。初来血黑色。后来血淡。倦怠食少。脐上急。以白术一钱五分。红花、豆大陈皮、白芍各一钱。木通、枳壳各五分。黄芩、砂仁、炙甘草各三分。煎汤下保和丸三十粒。抑青丸三十粒。
震按初来血黑。后来血淡。是本虚而标热也。来既多。又倦怠食少。虚象显然。何以不用补药。试观第四条女年十五之案。则此案治法似未尽善。或者此妇之脉弦大而数耶。下二案如黄浆。如黑豆汁。制方极当。
一妇行经色淡若黄浆。心腹嘈杂。此脾胃湿痰故也。以二陈汤合四物入细辛、苍术。数服即止。
一妇子经水下如黑豆汁。此络中风热也。以四物加黄芩、川连、荆芥穗、蔓荆子。数服血清色转。
一女年十五。脉弦而大。不数。形肥。初夏时。倦怠。月经来时多。此禀受弱。气不足摄血也。以白术一钱五分。生 、陈皮各一钱。人参五钱。炒柏三分。
一妇年四十余。月经不调。行时腹疼。行后又有三四日淋沥。皆秽水。口渴面黄。倦怠无力。以白术一两。归身尾、陈皮各七钱。黄连三钱。木通二钱。生 、黄芩各二钱。炙甘草一钱。分作八帖。下五灵脂丸四十粒。食前服。
震按此案用药。白术、黄连、归身、归尾用得最好。 、芩嫌其太轻。更好在五灵脂丸一妇年二十余。形肥。痞塞不食。每日卧至未。饮薄粥一盏。粥后必吐水半碗。仍复卧经不通三月矣。前番通时黑色。脉辰时寸关滑有力。午后关滑。寸则否。询之因乘怒饮食而然。遂以白术一两五钱。浓朴、黄连、枳实各一两。半夏、茯苓、陈皮、山楂、人参、滑石各八钱。砂仁、香附、桃仁各五钱。红花二钱。分作十帖。每日服一帖。各入姜汁二蚬壳间三日。以神佑丸、神秘沉香丸微下之。至十二日。吐止食渐进。四十日平复如故。
震按饮薄粥一碗。必吐水半碗。卧不能起。将认作大虚证矣。其辨在于痞塞。及经停之前虽通而黑色也。此内火食积。郁成湿热。上则饮停。下则瘀阻。实证似虚耳。辰时寸关脉滑有力者。辰为气血注胃之时。胃满甚而连及上焦。午后惟关滑。独显胃实之象矣。方主消痰消食破气活血。加黄连、滑石以清湿热。仍兼人参以鼓舞胃气。使诸药得行其疏通之力。
再佐姜汁之辛以开道路。又治呕吐。此真纪律之师。有胜无败者也。然犹有病深药浅之虑。
隔三日。以二丸微下。则直捣贼巢。病根可拔矣。
吕沧洲治一女。在室病不月。诸医疗皆不得其状。视之腹大如娠。求其色脉即怪。语之曰。汝病非有异梦。则鬼灵所凭耳。女不答。趋入卧内。密语其侍妪曰。我去夏追凉庙庑下薄暮过木神心动。是夕梦一男子。如暮间所见者。即我寝亲狎。由是感病。我惭赧不敢以告人。医言是也。妪以告吕。吕曰。女面色乍赤乍白者。愧也。脉乍大乍小者。祟也。病因与色脉符。虽剧无苦。乃以桃仁煎下血类豚肝者六七枚。俱有窍如鱼目。病已。
震按此即鬼胎。亦易识别。惟云。病因与色脉符。虽剧无苦。一秘诀也。桃仁煎颇狠。
然非此药。不能去此病。
俞子容治一妇寡居。郁结成疾。经事不行。体热如炙。忽吐血若泉涌。医用止血药。不效。愈以茅草根捣汁。浓磨沉香。服至五钱许。日以酽醋贮瓶内。火上炙热。气冲两鼻孔。
血始得降下。遂不复吐。经事乃行。
震按此是倒经。故降其气而血自降。茅根汁磨最妙。尤妙在热醋熏鼻。但经倒犹可生。
经枯则必死耳。
石山治一妇。瘦小。年二十余。经水紫色。或前或后。临行腹痛。恶寒喜热。或时感寒腹亦作痛。脉皆细濡近滑。两尺重按略洪而滑。汪曰。血热也。或谓恶寒如此。何谓为热曰。热极似寒也。遂用酒煮黄连四两。香附、归身尾各二两。五灵脂一两。为末粥丸。空腹吞之而愈。
震按脉细濡近滑。两尺亦于重按略洪而滑。又不兼数。殊难认为大热。乃重用黄连而愈汪公指下真有得心应手之乐。
一妇年二十一岁。六月。经行腹痛如刮。难忍求死。脉得细软而快。尺则沉弱而近快。
汪曰。细软属湿。数则为热。尺沉属郁滞也。以酒煮黄连八两。炒香附六两。五灵脂半炒半生三两。归身尾二两。为末粥丸。空心汤下三四钱。服至五六料。越九年。得一子。又越四年。经行两月不断。腹中微痛。又服前丸而愈。续后经行六七日。经止则流清水。腹中微痛又服前丸而痛亦止。又经住只有七八日。若至行时。或大行五六日。续则适来适断。或微红。或淡红。红后常流清水。小腹大痛。渐连遍身。胸背腰腿骨里皆痛。自巳至酉乃止。痛则遍身冷热。汗大出。汗止痛减。尚能饮食。自始痛至今。历十五年。前药屡服屡效。今罔效者何也。汪复诊之。脉皆洪滑无力。幸其尚有精神。汪曰。此非旧日比矣。旧乃郁热。今则虚寒。东垣曰。始为热中。终为寒中是也。经曰。脉至而从。按之不鼓。乃阴盛格阳。当作寒治。且始病时形敛小。今则形肥大矣。医书曰。瘦人血热。肥人气虚。岂可同一治耶。
所可虑者。汗大泄而脉不为汗衰。血大崩而脉不为血减耳。其痛日重夜轻。知由阳虚不能健运。故亦凝滞而作痛。以证参脉。宜用助阳。若得脉减痛轻。方为佳兆。遂投参、 、归、术大剂加桂、附。一帖。来早再诊。脉皆稍宁。服至二三十帖。时当二月。至五月病愈。盖病有始终寒热之异。药有前后用舍不同。形有肥瘦壮少不等。岂可以一方而通治哉。
震按细软而数。为湿热。洪滑无力。为虚寒。的系辨脉要旨。汪公自跋数语。尤属治病要诀。然前之黄连。终嫌太过。久服不换。亦恐非宜。
一妇经行。必泻三日。然后行。诊其脉皆濡弱。曰。此脾虚也。脾属血。属湿。经水将动。脾血已先流注血海。然后下流为经。脾血既亏。则虚而不能营运其湿。令作参苓白术散每服二钱。一日米饮调下二三次。月余。经行不泻矣。
一妇年逾四十。形长色脆。病经不调。右脉浮软而大。左脉虚软而小。近快。常时经前作泄。今年四月。感风咳嗽。用汤洗浴汗多。因泄一月。六月。复因洗浴。发疟六七次。疟虽止而神思不爽。至八月尽。而经水过多。白带时下。泻泄。遂觉右脚疼痛。旧曾闪挫脚跟今则假此延痛。臀腿腰胁尻骨胫项左边筋皆掣痛。或咳嗽一声。则腰眼痛如刀扎。日轻夜重。叫号不已。幸痛稍止。饮食如常。因思月水过多。白带时下。日轻夜重。泄泻无时。亦属下多亡阴。宜作血虚治。然服四物止痛之剂益甚。九月。汪复诊视。始悟此病乃合仲景所谓阳生则阴长之法矣。夫经水多。白带下。常泄泻。皆由阳虚陷下而然。
脱是也。日轻夜重。盖日阳旺而得健运之职。故血亦无凝滞之患而日轻也。夜则阴旺而阳不得其任。失其健运之常。血亦随滞。故夜重也。遂以参、术助阳之药。煎服六七帖。痛减。
此亦病证之变。治法殊常。故记之。
震按前案之理易明。此案之脉亦易认为虚。惟近快而合以足之延痛。颇似湿热耳。然久泻复疟。经水过多。白带时下。显系参、术对证。何云治法殊常耶。
一妇人年逾四十。形色颇实。常患产难倒生。经水不调。或时遍身骨节疼痛。食少倦怠自汗。汪诊之。两手脉皆不应。而右关轻按。隐隐然微觉动也。疑脉出部。以指寻按经渠列缺穴分。亦不应。甚怪之。乃叩其夫。曰。有孕时。医诊亦言无脉。后服八物汤。幸而易产。得一子。汪曰。此由禀赋本来脉不应也。无足怪。可见天下事变无穷。果难一一以常理测也。如脉经所谓。但道其常而已。两手无脉。不伤其生。又不妨于胎孕。岂脉经所能尽耶震按人有一手无脉者颇多。若两手无脉者则少。此乃母胎中。或襁褓时。蹙锉其经隧。
致脉不通。原非病也。石山又诊一妇左手无脉。而动于腕臂外廉阳溪偏历之分。是即今所谓反关脉耳。汪乃曰。左脉离其部位。其病难以脉知。诚然反关脉多洪大。且可推展。果不足以审病情。又按丹溪治一妇久疟。食少经闭。两手无脉。每日与三花神佑丸十余粒。津咽之月余食进。脉出。又半月脉愈。又一月经行。此则因病而无脉。非向来无脉也。
一妇产后。经行不止。或红或白或淡。病逾八月。面色黄白。性躁。头眩脚软。医用参补药。病益加。用止涩药不效。汪诊之。右脉濡弱无力。左脉略洪而快。曰。右脉弱者。
非病也。左脉偏盛。遂觉右脉弱耳。宜主左脉。治以凉血之剂。遂以生地、白芍、白术各一钱。黄芩、阿胶、归身各八分。陈皮、香附、川芎、椿根皮、茯苓各六分。柴胡、甘草各五分。煎服二十余剂而愈。
震按右脉濡弱无力。而汪公乃以左脉偏盛为主。其取舍异矣。且曰。右脉弱非病。则经水之或白或淡。及面色黄白头眩脚软。非右脉弱之为病。汪公盖因曾用参 而病益加。则右脉不足凭。常以凉血之剂专主左脉为治耳。
又治一妇。年逾三十无子。汪诊其脉近和。惟尺部洪滑。曰。子宫有热。血海不固也。
其夫曰然。每行人道。经水即来。乃以丹溪大补丸加山茱萸、白龙骨止涩之药以治其内。再以乱发灰、白矾灰、黄连、五倍子为末。以治其隐处。果愈且孕。
立斋治一妇人。每交接则出血作痛。敷服皆凉血止痛之剂。不时出血甚多。此肝伤不能藏血。脾伤不能摄血也。用补中益气归脾二汤而愈。外亦以乱发、青布。烧灰敷之。
又一外家证同前。按其脉。两尺沉迟而涩。用补血散寒之剂不愈。偶检千金方。以蛇床子散绵裹纳其中。二次遂愈。
震按以上三案。病同而治法各异。可见病以脉为断也。立斋首案不载脉。然敷服皆凉血止痛之剂不效。则舍补无他法矣。此又可以意会也。
又一妇人。经候过期。发热倦怠。或用四物、黄连之类。反两月一度。且少而成块。又用峻药通之。两目如帛所蔽。薛曰。脾为诸阴之首。目为血脉之宗。此脾伤五脏皆为失所。
不能归于目矣。遂用补中益气、济生归脾二汤。专主脾胃。年余寻愈。
震按此案可比人天法眼。若不补脾胃而用血药凉药以治目。亡无日矣。
一妇人年四十。劳则足跟热痛。薛以阴血虚极。急用圣愈汤而痊。后遍身瘙痒。误服风药。发热抽搐。肝脉洪数。此乃肝家血虚火盛而生风。以天竺胆星为丸。用四物、麦冬、五味、芩、连、炙草、山栀、柴胡煎送而愈。
一妇人多怒。经行或数日。或半月方止。三年后。淋沥无期。肌体倦瘦。口干内热。盗汗如洗。日晡热甚。用参、 、归、术、茯神、远志、枣仁、麦冬、五味、丹皮、龙眼、炙草、柴胡、升麻。治之获愈。此证先因怒动肝火。血热妄行。后乃脾气下陷。不能摄血归源故用前药。若胃热亡津液而经不行。宜清胃。若心火亢甚者。宜清心。若服燥药过多者。
宜养血。若病久气血衰。宜健脾胃。
震按前案治血热生风。此案治脾虚下陷。迥然不同。但前案易认。此案内热倦瘦。盗汗口干。日晡热甚。已近痨怯病形。幸未咳嗽经停耳。若认为痨怯而用清火。则必死。
立斋曰。一妇性急。每怒非太阳耳项喉齿胸乳作痛。则胸满吞酸。吐泻少食。经行不止此皆肝火之证。肝自病则外证见。土受克则内证作。余先以四物加白术、茯苓、柴胡、炒栀、炒龙胆。清肝养血。次用四君子加柴胡、芍药、神曲。合左金以培土制肝。渐愈。惟月经不止。是血分有热。脾气尚虚。以逍遥散倍用白术、茯苓、陈皮。又以补中益气加酒炒芍药。兼服而安。
一妇人月经不调。晡热内热。饮食少思。肌体消瘦。小便频数。服济阴丸。月经不行。
四肢浮肿。小便不通。曰。此血分也。朝用椒仁丸。夕用归脾汤。渐愈。乃以人参丸代椒仁丸。两月余将愈。专用归脾汤五十余剂而痊。
一 妇月经不调。小便短少。或用清热分利之剂。小便不利。三月余。身面浮肿。月经不通。曰。此水分也。遂朝用葶苈丸。夕用归脾汤。渐愈。乃用人参丸间服而愈。以上二证作脾虚水气。用分利等药而没者。多矣。
震按立斋治病。善于温补。若攻伐之药。非其所长。今此三案。首案是其本色。后二案全宗陈氏良方治法。其椒仁丸中有芫花、 青、斑蝥、信砒峻毒之品。竟毅然用之。虽兼佐归脾汤。而毒药力猛。甚为担险。即葶苈人参二丸。亦非轻剂。乃二病皆痊。譬之名将。或攻或守。或奇或正。总操必胜之着。虽履险而如夷也。
一妇内热作渴。饮食少思。腹内近左。初如鸡卵。渐大四寸许。经水三月一至。肢体消瘦。齿颊似疮。脉洪数而虚。左关尤甚。此肝脾郁结之证。外贴阿魏膏。午前用补中益气汤午后以加味归脾汤。两月许。肝火少退。脾土少健。仍与前汤送下六味地黄丸。午后又用逍遥散送归脾丸。又月余。日用芦荟丸。以大皂角、青黛、芦荟、朱砂、麝香各一钱。另以干虾蟆用皂角等分烧存性。为末一两。入前项药。同为末。蒸饼丸如麻子大。每日二服。空腹以逍遥散下。日晡以归脾汤下。喜其谨疾。调理年余而愈。
震按古方治 瘕。有芦荟丸。用芦荟、黄连、胡黄连、木香、芜荑、青皮各五钱。当归茯苓、陈皮各一两五钱。炙草七钱。米糊丸云。治疳瘕。肌肉消瘦。发热。饮食少思。口干作渴。齿颊生疮等证。与此方大同小异。而叙证悉同。济阴纲目注。谓小儿疳积腹胀者宜用。疑与妇人非宜。意其误收。今观此案。而后知集书者之不误收也。
孙东宿治马二尹媳。每月汛行。子户旁辄生一肿毒。胀而不痛。过三五日。以银簪针破出白脓盏许而消。不必贴膏药而生肉。无疤痕。但汛行即发。或上下左右无定所。第不离子户也。内外科历治数年不效。且致不孕。因询于孙。沉思两日而悟曰。此中焦湿痰。
随经水下流。壅于子户也。经下而痰凝。故化为脓。原非毒。故不痛。用白螺蛳壳火 存性为君。南星、半夏为臣。柴胡甘草为佐。面糊丸。早晚服之。遂愈。
震按孙公颖悟。殊不可及。原非毒。故不痛。亦格致名言。
〔附〕一寡妇体弱。每逢月事声哑。沈尧封曰。肝肾之络。俱上连肺。精血下注。肺中必枯。故哑。用地黄、天冬、肉苁蓉、归身等大补精血。病反甚。加细辛五分。通厥少之络才入口。声即出。后用八味丸调理。经来不哑。
震按今人称月事为天癸者。谬也。经云。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又云。男子二八而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若天癸即月事。丈夫有之乎。顾名思义。谓是天一之真水。乃精血之源头也。盖男女皆有精。易云。男妇媾精。可据。然指天癸为精。亦不妥。天癸为精。不该又云。精气溢泻矣。后贤讲受孕之道。有阳精阴血。先至后冲等说。亦谬。夫男女交接。曾见女人有血出耶。交接出血是病。岂能裹精。及为精所裹哉。大约两情欢畅。百脉齐到。天癸与男女之精偕至。斯入任脉而成胎耳。男胎女胎则由夫妇之天癸。有强弱盈虚之不同也。任脉督脉。皆起于前后两阴交之会阴穴。督总诸阳。任总诸阴。任脉隶足少阴。冲脉隶足阳明。所谓冲为血海。任主胞胎也。经云。前阴总宗筋之所会会于气街。而阳明为之长。阳明水谷之精华。变化成血以灌输太冲。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矣。既孕则血聚以养胎。不能输入太冲。故月事不下。由此辨之。任脉通而天癸至。冲脉盛而月事下。明系两项矣。
师尼寡妇异治
许学士治一尼。恶风倦怠。乍寒乍热。面赤心怔忡。或时自汗。是时疫气大行。医见其寒热。作伤寒治之。用大小柴胡汤杂进。数日病急。许诊视。告之曰。三部无寒邪脉。但厥阴弦长而上鱼际。宜服抑阴等药。乃以生地二两。赤芍一两。柴胡、秦艽、黄芩各五钱。为细末。蜜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三十丸。乌梅汤吞下。日三服。良愈。
薛立斋治一寡妇因怒。致不时寒热。久而不已。肝脉弦紧。用小柴胡加生地。治之而愈但见风。寒热仍作。此是脾胃气虚。用加味归脾、补中益气二汤。兼服而止。
一放出宫女。年逾三十。两胯作痛。肉色不变。大小便中作痛如淋。登厕尤痛。此瘀血渍入隧道为患。乃男女失合之证也。难治。后溃不敛。又患瘰 而殁。此妇在内。久怀忧郁及出外为人外家。又不如愿。致生此疾。可见瘰 流注。乃七情气血损伤。不可用攻伐。皎然矣。按精血篇云。女人天癸既至。逾十年无男子合。则不调。未逾十年思男子合。亦不调不调则旧血不出。新血误行。或渍而入骨。或变而为肿。或虽合而难子。合多则沥枯虚人产多则血枯杀人。
江篁南治一贵妇寡居。月候不调。常患寒热。手足或时麻木。且心虚惊悸。或心头觉辣诸治不效。诊其肝脉弦出左寸口。知其郁而有欲心不遂也。乃以乌药、香附二味投之。二服诸证俱减。
震按欲男子而不得。则相火内郁。郁久必致气血暗耗。阴阳交争。自生寒热。不皆由精血离位。渍入隧道而变寒热也。故失合之证成痨者。多非药可愈。江氏讲肝脉弦出寸口谓肝主疏泄。今肝火不泄。逆而上行。此说却通。又魏氏云。今人脉上鱼际者。十居其五。或左或右。或左右皆然。阴虚火盛之人。类多见之。不可定为郁病。此说亦是。
崩漏
西园公不知何郡人。曾治一妇人。年六十二岁。患血崩不止。以黄连解毒汤四帖。后服凉膈散合四物六帖。即愈。此妇因悲哀太过则心系急。肺布叶举而上焦不通。热气在中。血走而崩。故效。
震按此即血热崩漏治法。然悲哀太过伤肺伤心。致元气暴虚而崩者。当用人参。如归脾汤之类。断不可用凉膈散。须以脉辨之。
王汝言治一妇。患胎漏。忽血崩甚。晕去。服童便而醒。少顷复晕。急服荆芥。随醒随晕。服止血止晕之药。不效。忽又呕吐。王以其童便药汁。满于胸膈也。即以手探吐之。末后吐出饮食及菜碗许。询之。曰。适饭后着恼。少顷遂崩不止。因悟曰。因饱食胃气不行。
故崩甚。血既大崩。胃气益虚而不能运化。宜乎崩晕不止。而血药无效也。急宜调理脾胃。
遂用白术五钱。陈皮、麦芽各二钱煎。一服晕止。再服崩止。遂专理脾胃药十数服。胃气始还。后加血药服之而安。若不审知食滞。而专用血崩血晕之药。岂不误哉。
震按此与食中相似。因知见病医病。不究其来历者。最误事也。
归大化之内。患崩血。昏愦。发热不寐。或谓血热妄行。投以寒剂。益甚。或谓胎成受伤。投以止血。亦不效。乃延立斋诊之。曰。此脾虚气弱。无以统摄血耳。法当补脾而血自止矣。用补中益气加炮姜。不数剂而效。惟终夜少睡。惊悸。另有八物汤。更不效。复叩诸先生。曰杂矣。乃与归脾汤加炮姜以补心脾。遂如初。
震按八物汤亦气血兼补而责其杂者。以血药太多。不专主心脾也。可见用药须与证恰对一毫假借不得。
江汝洁治叶廷杰之内。十月。病眼若合即麻痹。甚至不敢睡。屡易医。渐成崩疾。江诊得左手三部。举之略弦。按之略大而无力。右手三部。举按俱大而无力。经曰。血虚脉大如葱管。又曰。大而无力为血虚。又曰。诸弦为饮。又曰。弦为劳。据脉观证。盖由气血俱虚以致气不周运而成麻痹。时医不悟而作火治。药用寒凉过多。损伤脾胃。阳气失陷而成崩矣。以岁运言之。今岁天冲主运。风木在泉。两木符合。木盛而脾土受亏。是以土陷而行秋冬之令。以时候言之。小雪至大雪之末。六十日有奇。太阳寒水司令。厥阴风木客气加临其上。水火胜矣。经曰。甚则胜而不复也。其脾大虚。安得血不大下乎。且脾裹血。脾虚则血不归经而妄下矣。法当大补脾经为先。次宜补气祛湿。可得渐愈矣。以人参三钱。黄 二钱甘草四分。防风、荆芥、白术各一钱。陈皮八分。水煎。食远服。一剂分作三服。不数剂而安。
震按脉大而无力。乃气虚之确据。何可指定为血虚。况麻属气虚。先哲之成言也。气虚不能摄血则崩。参、 在所必用。惟左手脉举之略弦。似有风邪。少加荆、防。亦是。微嫌议论拖沓。借司天运气以张大其说。反觉宽泛耳。
易思兰治一妇患崩。去血极多。用止血药。崩愈甚。卧床月余。羸瘦食少。面青爪黑。
气促痰喘。易诊之。心脉平和。肝脉弦大时一结。肺脉沉而大且有力。脾胃脉沉涩。两尺沉而无力。曰。此气郁证也。询之。果因怒而致。乃用香附、乌药、苏梗为君。抚芎、白芷为臣。当归、白术、神曲、甘草为佐使。服药后。顿觉神爽。诸证减半。举家欣跃。易曰未也明日子时分。指甲变桃红色。方可救。至期甲色果红。又诊之。左三部如前。肺脉微起。
脾胃虽沉缓而不涩。两尺照旧。谓其家曰。午时血当大崩。毋得惊惶以骇病者。至期。果下紫黑血块数枚。自此遂止。或问曰。崩。血证也。人用血药不效。公用气药而止者。何也。
易曰。崩虽在血。其源在气。气如橐 。血如波澜。血随气行。欲治其血。先调其气。然有调气而血疾不愈者。有不调气而治血亦愈者。又何也。盖所因有不同耳。有因血而病气者。
有因气而病血者。能以脉证辨之。而治法之先后定矣。如人禀来血虚者。血虚气必盛。为咳血潮热咽痛等证。此则以血为主。而用滋阴降火之剂。今此证时值秋令。肺脉宜浮短而反沉大。失其令矣。有云。下手脉沉。便知是气。大者火也。气有余即是火。沉而兼大。是气郁而不运也。况肝木至秋。脉当微弱。兹反弦大而结。肝脉结者。血积于内也。病因肝家怒火郁结。血不归经而妄行。非因气而病血者乎。故以治气为先也。曰。指甲已黑矣。君断子时变红血已止矣。君断午时复来。何也。易曰。此正阴阳生长之妙也。盖血活则红。血凝则黑。
爪甲黑者。血凝而不散也。今用药以行其气。至子时一阳初动。气行则血活。故黑甲变而红矣。至午时一阴复生。肝乃乙木。乙木生于午。肝气得令。其邪不能容。故积血于此时尽出积出则气运血行。循环经络而病已矣。
震按此案议论通畅。大有发明。然开郁疏气之药。一服而瘀血行。新血止。必无其事。
不过此病有此理。姑存其说。以示后人。使勿墨守见血治血一法。
孙东宿治潘敬斋媳。经水不调。医投安胎之剂。越七月。经水忽大行。内有血块筋膜如手大者一二桶。昏冒困惫。其脉右关洪滑。左寸洪数。两尺皆洪大。病交夜分。切牙乱语。
手心热。口噤。时手足皆冷。心头胀闷不快。面色青。诸医皆谓难治。孙曰无恐。此浊痰流滞血海。以误服安胎之剂。益加其滞。血去多。故神魂无根据。痰迷心窍。故神昏语乱。其发于夜半者。乃痰热在心包络与胆经。故每至其时而发。为之调气开痰。安神养血。可生也。
即以温胆汤加石菖蒲、酒芩、天麻、枣仁、丹参与服。其夜子丑时。切牙乱语皆减半。次日仍与前药。每帖加竹茹五钱。临睡又与黑虎丹数粒。诸证悉去而愈。
震按此证不用脱血益气之法。其察脉审证高矣。然此时着眼在昏冒胀闷等证。非血去多而犹不止也。温胆汤竹茹用至五钱。终系暴病。病根在痰火。误服补涩药以致崩。非久崩不痊者比。若吾邑钱观察夫人患崩证三年。名医毕集。靡药不尝。迨后用归脾汤几数百帖。服参无算。旋愈旋发。卒致不起。纵遇孙公。亦复何法以治之。
施笠泽治祁君万之内。崩中。服地榆、续断等药不效。施诊其脉沉而结。曰。蓄血证也病得之天癸至而怒。祁曰然。因怒经止。半月后即患崩证。迄今一月矣。乃用桃仁、大黄行血破瘀。或谓失血复下。不导其势耶。施曰。血随气滞。蓄积不散。壅塞隧道。溢而妄行决壅去滞。则血自归经矣。不然。舍其本而治其末。何异下水塞流乎。服汤二剂。果下血。天癸旋至。
〔附〕高鼓峰治一产后恶露不尽。至六七日。鲜血奔注。发热口渴。胁痛狂叫。饮食不进。用养血及清肝行血药。无一效。高诊其脉。洪大而数。乃曰。此恶露未尽。留泊血海。
凡新化之血。皆迷失故道。不去蓄利瘀。则以妄为常。曷以御之。用醋制大黄一两。生地一两。桃仁泥五钱。干漆三钱。浓煎饮之。或曰。产后大虚。药毋过峻否。高曰。去者自去。
生者自生。何虚之有。服后下黑血块数升。诸病如失。再用补中益气调理而痊。
震按此二案。若合符节。要皆实证也。实证易治。一攻即愈。虚证难医。屡补无功。经云。不能治其虚。何问其余。以见能治虚者。自无难题矣。夫治虚用补。通套之法也。审其脏腑经络奇经。虚在何处。有无寒热湿风之兼挟。细细分别。尚或效或不效。其效者为能治。
不效者仍为不能治也。寒热湿风。古人皆有成方。而风之一字。今多忽略。内经云。卒风暴至。则经水波涌而陇起。原与天暑地热。经水沸溢。对待为言。故古人治风入胞门。有一味防风丸、举卿古拜散等方。若肝风内动。则未之及。肝属风木。主藏血。因怒因郁。皆致斯病须以逍遥散、虎潜丸、乌梅丸、补肝汤。斟酌加减。盖即肝风动血。又有挟寒、挟热、挟瘀之分。人参、熟地、阿胶、黄连、地榆、桂、附、桃仁、柏子仁、三七、郁金等。可凭脉证参入。总在临机权变。不得只以虚目之也。
带下
吴茭山治一妇人。久患白带。瘦削无力。倦怠欲睡。腰酸腿痛。饮食无味。面黄。日晡烦热。小便淋沥。以归身、茯苓各一钱。炒芍药、地骨皮、白术、川芎、人参各八分。黄芩鹿角胶各一钱。炙草、熟地、车前子各五分。枣二枚。水煎服。数服而愈。后治数妇皆验程明佑治一妇。病带下不止。医投调经剂。血愈下。复投寒凉药。遂下泄。肌肉如削。
不能言。四肢厥逆。程诊其脉细如丝。曰。阳气微而不能营阴。法当温补。阳生则阴长而血不下漏。遂以人参二两。附子三片。浓煎。一服手足微温。再服思食。继服八珍四十剂愈。
立斋治一妇人。头晕吐痰。胸满气喘。得食稍缓。苦于白带。二十余年矣。诸药不应。
薛曰。此气虚而有痰饮也。饮愈带始愈。遂用六味地黄丸。不月而验。
震按六味地黄。岂能治饮。就此证宜六君与肾气丸并用。即如首案。熟地仅用五分。次案附子仅用三片。俱不可解。
一妇人吞酸胸满。食少便泄。月经不调。服清气化痰丸。两膝渐肿。寒热往来。带下黄白。面黄体倦。此脾胃虚湿热下注。用补中益气倍参、术。加茯苓、半夏、炮姜而愈。若因怒。发热少食。或两腿赤肿。或指缝常湿。用六君加柴胡、升麻。及补中益气。
孙东宿治吴太夫人。年六十余。久患白带。历治不效。变为白崩。诊得右寸滑。左寸短弱。两关濡。两尺皆软弱。孙曰。据脉心肾俱不足。而中焦有湿。今白物下多。气血日败。
法当燥脾。兼补心肾。乃制既济丹。用鹿角霜、当归、茯苓各二两。石菖蒲、远志各一两五钱。龙骨、白石脂各一两。益智仁五钱。山药糊丸。空心服以补心肾。又制断下丸。用头二蚕沙炒三两。黄荆子炒二两。海螵蛸磨去黑甲、樗根白皮各一两。面糊丸。午后服以燥中宫之湿。不终剂而愈。
震按今之妇人。患带下者十居八九。而带下之虚证。亦十居八九。虚证挟肝火。挟湿热者。又十居八九。若不虚而只是肝火与湿热者。仅十之一二而已。故此门集案虽少。其治法大旨。已约略可见。
妊娠睹病
徐文伯从宋后废帝出乐游苑门。逢一妇人。有娠。帝以善诊。诊之曰。此腹有女也。问文伯。曰。腹有两子。一男一女。男左边青黑。形小于女。帝性急。便欲剖视。文伯恻然曰若刀斧。恐其变异。请针之立堕。便泻足太阴隐白穴。补手阳明合谷穴。胎便应针而落。
两儿相续出。果如其言。
魏曰。可见堕胎之证。以脾为主。则知安胎之法。亦以脾为主。
震按徐公之术精矣。而奏对尤善。盖宋废帝荒淫无道。若以验胎致杀孕妇为谏。帝必不从。乃云。若用刀斧恐其变异。则帝方欲其说之不验而无所文饰也。斯听其用针矣。仁人之言。其利溥哉。
陈斗岩治叶南洲妻。经闭五月。下白或赤。午后发热。咳嗽呕吐。医以为痨瘵。陈视之曰。两尺脉皆实。此必有孕。外受风邪。搏激故耳。饮清和之剂而安。未半年。生一子。
薛立斋治妊娠三月。其经月来三五次。但不多。饮食精神如故。此血盛有余。儿大能饮自不来矣。果然。
震按此二条似孕似病。近亦最多。必须善诊。方能不惑。
一妊娠每至五月。肢体倦怠。饮食无味。先两足肿。渐至遍身。后及头面。此是脾肺气虚。朝用朝中益气。夕用六君子加苏梗。而愈。
程文彬治孕妇七个月。胸膈饱闷。气喘。忽吐出一物。如小肠寸许。举家惊疑其胎烂。
程至。诊得寸口脉洪滑。知其气盛血少。胎气凑上。中焦蓄有湿热。湿生痰。知所吐之物。
乃痰结聚。病名子悬。以紫苏饮加芩、连、贝母。十剂获全。
震按此二案。乃子肿子悬治法之大略也。
孙东宿治一匠妇。怀妊五月而患心痛。究其所由起。谓由失足坠楼也。始教饮韭菜汁一盏。痛止。其夫又从邻医取药煎服。服后心复痛。吐鲜血盈益。胸间冲冲上抵。疼不可言。
孙诊之。六脉洪大。汗出如雨。喘息不休。其妇楼居低小。令亟移居楼下。随与益元散五钱用紫苏汤调服。即熟睡至晓。汗敛喘定。痛亦止。再与固胎饮一帖全安。邻医私询曰。吐血脉忌洪大。加以喘汗。危益甚矣。且妊妇禁汗。禁下。禁利小便。先生之药悉犯之。而反获效。何哉。孙曰。医贵审证。此妇之汗。以楼居低小。当酷暑而热逼故也。汗多血去而胎失养。故忡忡上抵。喘息不续。移楼下以避暑气。益元散为解暑圣药。而紫苏又安胎下气之妙品。气下则血归原而病痊矣。此对证之药。法出五海藏医垒元戎四血饮是也。特诸君检阅不遍。即检阅亦不知为胎产之治。余不过融会前人之法。用而不谬耳。
震按胎前而用滑石。汗多而用紫苏。所谓有故无殒亦无殒也。乃引四血歙以证之。实系附会。因此方惟紫苏、丹参、蒲黄、滑石四味。遂可假托耳。
一妇妊已七月。梦见亡故祖母。挥拳打背一下。惊醒。即觉胎动不安。血已下。大小便皆急。腰与小腹胀疼者五日。此亦事之奇也。孙诊其脉。两寸俱短弱。此上焦元气太虚。当骤补之。人参、 、术、阿胶各二钱。归、芍、条芩、杜仲各一钱。砂仁、香附各五分。苎根嫩皮三钱。葱白六钱。一剂而血止。两剂诸证悉除。四剂后。减去苎根、葱白。调理旬日足月而产一女。
东宿曰。张氏妇年二十一。其夫延予诊。左寸关短弱。尺滑。右寸亦滑。关濡弱。尺沉微。诊毕。问予曰。脉何如。予曰。心神脾志。皆大不足。肺经有痰。夫曰不然。乃有身也予曰。左寸短弱如此。安得有孕。夫曰。已七十日矣。予俯思久之。问曰。曾经孕育否。
夫曰。已经二次。今乃三也。予问二产皆足月否。男耶女耶。夫曰。实不敢讳。始产近九个月。手足面目完全。而水火不分。 肉一片。生下即死。次亦九个月。产下亦无啼声。看时口中无舌。亦旋死。二胎之异。不知何故。望先生细心察之。予方悟二胎之不完者。由心脾二经不足所致也。今左寸右关之脉可见矣。乃为筹思一方。专以补心血为主。令其多服。以百帖为率。枣仁、远志、茯神各一钱。白术二钱。归、芍、枸杞各一钱五分。甘草五分。生地八分。艾絮二分。龙眼肉五枚。水煎服。足月而产一子。次年又有身。不以前事为意。至九个月产下。形体俱具。外有脂膜一片包其面。耳目口鼻皆见。但不能去此脂膜。因思上年之子。为药之力也。
震按两寸短弱为上焦元气大虚。左寸短弱为无孕。皆阅历老到之言。又可见察脉者。必须逐部细诊。但此案既云心脾二经不足。何但补心而不补脾耶。
肿喘
喻嘉言治顾季掖室人。仲夏时。孕已五月。偶尔下血。医以人参、阿胶。勉固其胎。又经一月。身肿气胀。血逆上奔。结聚于会厌胸膈间。食饮才入。触之痛楚。转下甚艰。稍急即连粒呕出。全如噎证。更医数手。咸以为胎气上逆。脾虚作肿而成膈噎也。用人参之补五味之收为治。延至白露节。计孕期已八月。而病势危极。呼吸将绝。始邀喻诊。其脉尺部微涩艰推。独肺部洪大无伦。其喘声如曳锯。其手臂青紫肿亮如殴伤色。喻骇曰。似此凶证。何不相商。幸余尚有善药。可以通其下闭上壅。季掖必求病名。喻曰。上壅者。以肺脉之洪大。合于会厌之结塞。知其肺当生痈也。下闭者。以尺脉之微涩。合于肉色之青肿。知其胎已久坏也。善药者。泻白散加芩、桔之苦以开之。不用硝、黄等疠药也。服二大剂。腹即弩痛。下白污如脓者数斗。裹朽胎而出。胸膈即开。连连进粥。但寒热咳嗽未除。旬余白污既尽。忽大肿大喘可畏。一以清肺为主。竟获全痊。
震按此案从吕沧洲得来。沧洲治经历哈散侍人。病喘不得卧。众作肺受风邪治。吕诊气口独盛。厥阴弦动而疾。两尺俱短而离经。乃曰。此得之毒药动血。以致胎死不下。奔逆而上冲。非风寒作喘也。用催生汤加芎、归。煮大剂服之。夜半果下一死胎。喘即止。哈散因告外家诚有孕。以室人见嫉。故药去之。众所不知也。
恶阻
丹溪治一妇。孕两月。呕吐头眩。医以参、术、川芎、陈皮、茯苓服之。愈重。脉弦。
左为甚。而且弱。此恶阻病。必怒气所激。问之果然。肝气既逆。又挟胎气。参、术之补。
大非所宜。以茯苓汤下抑青丸二十四粒。五服稍安。脉略数。口干苦。食则口酸。意其膈间滞气未尽行。以川芎、陈皮、山栀、生姜、茯苓煎汤。下抑青丸十五粒而愈。但口酸易饥。
此肝热未平。以热汤下抑青丸二十粒。至二十日而愈。后两手脉平和。而右甚弱。其胎必堕此时肝气既平。可用参、术。遂以初方参、术等补之。预防堕胎以后之虚。服一月而胎自堕。却得平安矣。
震按右脉弱而胎必堕。虽投参、术无功。此必丹溪试验数次。故确信不疑。
一妇孕三月吐痰水并饮食。每日寅卯作。作时觉小腹有气冲上。然后膈满而吐。面赤微躁。头眩。卧不能起。肢疼微渴。盖肝火挟冲脉之火冲上也。一日甚。二日轻。脉和。右手寸高。药不效者将二月余。偶用沉香磨水。化抱龙丸。一服膈宽。气不上冲。二三服。吐止眩减。食进而安。
震按抱龙丸乃香窜辛散之药。似非孕妇所宜。竟获大效者。此妇必多郁。或多思。故气结而右寸脉高。诸香药能破郁开结。则效也。
汪石山治一妇。形质瘦小。面色近紫。产后年余。经水不通。首夏忽病呕吐。手指麻痹挛拳。不能伸展。声音哑小。哕不出声。医皆视为风病。危之。汪诊脉皆细微近滑。曰。此妊娠恶阻病也。众谓经水不通。安有妊理。汪曰。天下之事。有常有变。此乃事之变也。脉虽细微。似近于滑。又尺脉不绝。乃妊娠也。遂以四君子加二陈治之。诸证俱减。尚畏粥汤惟食干糕香燥之物而有生意。
给事游让溪夫人。病新愈。月余经事不行。呕哕眩晕。饮食难进。医以为二阳之病发心脾。女子不月。法在不治。江篁南诊之。尺脉虽小。按之滑而不绝。此妊而恶阻。非凶候也六君子加砂仁。数服而安。后产一女。
震按前条系产后经犹未通。此条系病后月事不行。殊难指其为孕。汪公谓事之变。近来却常有之。尺按不绝。最宜留心。至如恶阻乃常病。千金半夏茯苓汤最佳。二陈加生地、芍芎、复花、桔梗、细辛、人参、生姜也。有寒者千金茯苓丸可用。六君加枳实、桂心、干姜、葛根也。橘皮竹茹汤治胃热。抑青丸治肝火。法亦备矣。诸法不应则停药。金匮所谓加吐下者则绝之也。过八十日。自愈。
转胞
丹溪治一妇。年四旬。孕九月。转胞。小便闭三日矣。脚肿形瘁。左脉稍和。而右涩。
此必饱食气伤。胎系弱。不能自举而下堕。压膀胱。偏在一边。气急为其所闭。所以水窍不能出也。当补血养气。血气一正。胎系自举。以参、术、归尾、芍药、带白陈皮、炙甘草、半夏、生姜浓煎四帖。任其叫号。次早以四帖渣作一服煎。顿饮探吐之。小便大通。皆黑水后遂就此方加大腹皮、炒枳壳、青葱叶、砂仁。作二十帖与之。以防产前后之虚。果得平安。产后亦健。
一孕妇七月。小便不通。百医不得利。转加急胀。脉细弱。乃气血虚不能乘载其胎。故胎压膀胱下口。所以溺不能出。用补药升起。恐迟。反加急满。遂令稳婆以香油抹手入产户托起其胎。溺出如注。胀急顿解。却以参、 、升麻大剂服之。或少有急满。再托如前。
江云。不如将孕妇眠于榻上。将榻倒竖起。胎自坠转。其溺溅出。胜于手托多矣。
震按二案皆用补药。则可知利水破气药之谬。观前案任其叫号。四日方用探吐。后学宜借以壮胆。毋事纷更自误。
堕胎
丹溪治一妇。有胎至三个月左右即堕。其脉左大无力。重取则涩。乃血少也。以其妙年只补中气。使血自荣。时正初夏。浓煎白术汤。调黄芩末一钱。服之至三四两。得保全而生。
一妇年三十余。或经住。或成形未具。其胎必堕。察其性急多怒。色黑气实。此相火太盛。不能生气化胎。反食气伤精故也。因令住经第二月。用黄芩、白术、当归、甘草。服至三月尽。止药。后生一子。
震按前案补气以生血。此案清热以养气。不过芩、术二味。服又甚少。竟得保全。今恐不能也。然今有煎苎麻汤日服。间佐以二蚕绵灰。或南瓜蒂灰。或黄楝头。亦有验者。
一妇经住三月后。尺脉或涩。或微弱。其妇却无病。知是子宫真气不全。故阳不施。阴不化。精血虽凝。终不成形。至产血块。或产血胞。惟脉洪盛者。胞不堕。
震按尺脉或涩或微弱。与尺脉微滑按之不绝者。其是胎非胎。从此分别。必于指下辨得清。方于腹中决得定。下案神色甚困。难与之药。其尺脉必不滑。必按之无根也。后石山案两尺浮弱。不任寻按。几与此案脉同。竟以大补得保其胎。此又事之变者矣。
一妇腹渐大如怀子。至十月。求易产药。察其神色甚困。难与之药。不数日。生白虫半桶。盖由妇之元气太虚。精血虽凝。不能成胎。而为秽腐蕴积之久湿化为热。湿热生虫。理之所有。亦须周十月之气。发动而产。终非佳兆。其妇不及月死。湿热生虫。譬之沟渠污浊积久不流。则诸虫生于其间矣。
石山治一妇。长瘦。色黄白。性躁急。年三十余。常患堕胎。已七八见矣。诊其脉皆柔软无力。两尺虽浮而弱不任寻按。曰。此因堕胎太多。气血耗甚。胎无滋养。故频堕。譬之水涸而禾枯。土削而木倒也。况三月五月。正属少阳火动之时。加以性躁而激发之。故堕多在三五七月也。宜用大补汤去桂。加黄柏、黄芩煎服。仍用研末。蜜丸服之。庶可保生。服半年。胎固而生二子。
陈斗岩治一妇。有胎四月。堕下逾旬。腹肿。发热。气喘。脉洪盛。面赤口臭。舌青黑陈诊之曰。脉洪盛者。胎未堕也。面赤。心火盛而血干也。舌青口臭。肝既绝而胎死矣。
内外皆曰。胎堕久矣。复诊色脉如前。以蛇蜕煎汤下平胃散加芒硝、归尾一倍服之。须臾腹鸣如雷。腰腹阵痛。复一死胎堕下。病亦愈。
魏云。产后气喘脉洪。法在不治。此所以得生者。全在逾旬二字。若非胎未堕。决不能至逾旬。
陈仁甫治一妇。年近四十。禀气素弱。自去其胎。五日内。渐渐腹胀如鼓。至心前。吐不能食。用补药不效。诊六脉微弱。但只叫胀死。此乃损伤脾气而作胀。虽然当急则治其标也。若泥用丹溪方法。恐缓不及事矣。用桃仁承气加朴、实。倍硝、黄煎。服四分。吐去其一。至次日早。仍不通。事急。又服琥珀丸三钱。至申时大通。胀减。但体倦四肢无力。口不知味。发热。再用参、 、归、芍、术、陈、楂煎服。八剂而安。
魏云。此用补不效。后案用破血益甚。宜参看。
薛立斋治一妊娠五月。服剪红丸而堕。腹中胀痛。服破血之剂。益甚。以手按之。益痛薛曰。此峻药重伤。脾胃受患。用八珍倍人参、黄 、半夏、乳香、没药。二剂而痛止。
数剂全愈。
魏云。痛以手按之痛不痛分虚实。立斋以按之痛甚。竟作大虚治。非明眼不能。
震按此案是正法。上案是死证。急则治标。亦侥幸于万一。
一妇素怯弱。四月生女。自乳。患疥疮年余不愈。遂至羸困。五月勉强执姑丧礼旬月。
每欲眩卧。一日感气。忽患心脾高肿作痛。手不可按。而呕吐不止。六脉微细之极。医以为脉虽虚而病形则实。误认诸痛不可补气。乃用青皮、香附、吴茱萸等药而愈。继复患疟。且堕胎。又投理气行气之剂。病去。元气转脱。再投参、 补剂。不应矣。六脉如丝欲绝。薛诊云。皆理气之剂。损真之误也。连投参、 、归、术、附子、姜、桂六剂。间用八味丸。
五日眠食渐甘。六脉全复。薛云。心脾疼痛时。即当服此等药。疟亦不作矣。
震按先前之痛已医好。继后患疟半产。亦云病去。乃追咎先前之不用温补。此岂人所能及。余因是言而追思生平所见心脾痛证。有屡治屡愈。屡愈屡发。数年之间发渐频。以至危殆者。安知不犯薛公所责耶。然屡发者。脉必弦小而坚。或更带数。必非微细之极。若至如丝欲绝。亦谁不能温补哉。
江应宿治汪镐妻。三十五岁。厌产。服打胎药。下血如崩。旬余不止。或时鼻衄。诸药不效。江诊得六脉数而微弦。乃厥阳之火泛逆。投四物换生地。加阿胶、炒黑山栀、薄黄。
一剂而愈。
江云。内热而虚。致堕者居多。盖孕至三五月上。属少阳相火。所以易堕。不然。何以黄芩、白术、阿胶等。为安胎之圣药。
孙东宿曰。侄妇戴氏。孕已五月。忽血大下。午后发战。六脉俱数。左寸滑大。右关搏指。左关软弱。予以白芍二钱。生地、阿胶、人参、蒲黄各一钱。柴胡、香附、地榆、荆芥各七分。甘草五分煎服。午后发寒热。每夜凡三次。头痛恶心。腹中块硬。所下血块甚多。
心下怯力。此虚无疑也。以补中益气加阿胶、炮姜、白芍、乌梅。下午。右眼白珠发一白泡光肿下垂。而面亦肿。此虚火游行无制之证。其夜大发寒热。指爪皆黑。唇白。汗大出。
腹中作痛。牵引两乳皆痛。仍以补中益气加阿胶、白芍、桂枝、五味、麦冬。服后热退汗止渴除。神气少定。乃有生意。次日。咳嗽而胎堕。即以独参汤继服。其夜肠鸣。泻二次。以参、术各三钱。炙草一钱五分。炮姜一钱。桂心、茯苓各五分。陈皮七分。莲子、大枣煎服后因咳嗽。以四君加炮姜、五味、紫菀。调理而愈。
震按胎甫堕而即进独参汤。一见泻即用参术至三钱。盖缘未堕之前已是虚证。虽新堕之后。何妨骤补。若庸流必主停参。且与消瘀矣。
张路玉治一妇。怀孕六月。因丧子悲哭动胎。医用芩、术安胎药二服。不应。改用枳壳香附、紫苏、砂仁理气一服。胎遂上逼心下。胀闷喘急。口鼻出血。第三日薄暮诊之。其脉急疾如狂风骤雨。十余至则不至。顷之复至如前。因谕之曰。此孕本非好胎。安之无益。
不若去之以存母命。因思此胎必感震气所结。震属木。惟金可制。令以铁斧。烈火烧红醋淬乘热调芒硝末一两灌之。夜半。果下异胎。下后脉息微和。神思恍惚。所去恶露甚多。又与安神调血之剂。数服而安。
许裕卿治邵涵贞内子。孕十七月不产。不敢执意凭脉。问诸情况。果孕非病。但云孕五月以后不动。心窃讶之。为主丹参一味。令日服七钱。两旬余胎下。已死而枯。其胎之死。
料在五月不动时。经十三月在腹。不腐而枯。如果实在树。败则必腐。然亦有不腐者。则枯胎之理可推也。张石顽曰。余昔治马云生妇。孕十三月不产。脉来微结。为处十全大补汤。
服至二十余剂。而下枯胎色白。所治虽异。而胎枯则一也。
震按异胎如夜叉胎及蝌蚪蜥蜴之类。古书多有。若枯胎则向来未说。果瘪在树。其喻极是。曾阅后汉书载宝武之母产武。并产一蛇。送之林中。后母死。蛇亦来至柩前。盘绕俯仰涕血皆流。因想未产时。其胎之异若何。恐非望闻问切所能知也。又医林史传载潘 治二妇。一孕二岁。一孕十四月。诊之曰。非孕也。疾也。作剂饮之。孕二岁者下肉块百余。孕十四月者下大蛇。二妇俱得活。此可谓善诊者矣。
难产
庞安常治一妇将产。七日而子不下。百治不效。庞视之。令其家人以汤温其腰腹。自为上下拊摩。孕得觉肠胃微痛。呻吟间生一男子。其家惊喜。而莫知所以。庞曰。儿已出胞。
而一手误执母肠。不能复脱。故非符药所能为。吾隔腹扪儿手所在。针其虎口。痛即缩手。
所以遽生。无他术也。取儿视之。右手虎口。针痕存焉。
一妇累日产不下。服催生药不效。庞曰。此必坐草太早。心下怀惧。气结而不行。非不顺也。素问云。恐则气下。盖恐则精神怯。怯则上焦闭。闭则气逆。逆则下焦胀。气乃不行矣。以紫苏饮一服便产。如妇人六七月子悬者。用此亦往往有效。
震按苏文忠公有与庞公尺牍。讲杨子云太元经罔真蒙酋冥之义而云。安常博极群书。善穷物理。常为仆思之。其推重如此。观此二案。益信名不虚传。
丹溪曰。世之难产者。往往见于郁闷安佚之人。富贵奉养之家。若贫贱辛苦者无有也。
方书只有瘦胎饮一论。而其方为湖阳公主作也。实非极至之言。何者。见用此方。其难自若予族妹苦于难产。后遇孕则触而去之。予甚悯焉。视其形肥。而勤于女工。构思旬日。悟曰。此正与湖阳公主相反。彼奉养之人。其气必实。耗其气使和平。故易产。今形肥知其气虚。久坐知其不运。而其气愈弱。且久坐则胞胎亦随母气不运。当补其母之气。则儿健而易产。令其有孕至五六个月。以紫苏饮加补气药。与十数帖。因得男而甚快。后遂以此方。随人之形色性禀。参以时令加减。与之无不应者。因名其方曰。大达生散。
震按读古人书而能反其道以合乎理。固非高明之士不能。盖自达生散出。而后世之孕育者。母子安全无算。丹溪之造福宏矣。
石山治一妇。常患横生逆产。七八胎矣。子皆不育。汪诊脉皆细濡颇弦。曰。此气血两虚兼热也。或曰。气血有余。方成妊娠。气血既亏。安能胎耶。汪曰。观其形长瘦。而脉细濡。属于气血两虚。色青脉弦。属于肝火时炽。而两尺浮滑。似血虚为轻。而气虚为重也。
宜以补阴丸。除陈皮。倍加香附、参、 。蜜丸服之。常令接续。逾年。临产果顺而育一子震按保胎易产之道。此为正理。盖母虚则无力。儿在腹中。不能运转其身。以致横生倒产。若临月多服人参。母气既旺。其产自顺。乃屡试屡验者。
陈良甫治一妇。有孕七个月。远归。忽然胎上冲心而痛。坐卧不安。两医治之不效。遂言胎已死矣。已用蓖麻子研烂。加麝香调。贴脐中以下之。甚危急。陈诊视两尺脉绝。他脉平和。陈问医作何证治之。答曰。死胎也。陈曰。何以知之。曰。两尺脉沉绝。陈曰误矣。
此子悬也。若在胎死。却有辨处。面赤舌青。子死母活。面青舌赤。母死子活。唇口俱青。
母子俱死。今面不赤。舌不青。其子未死。是胎上迫心。宜紫苏饮治之。至十帖。而胎乃近下矣。
震按两尺脉绝。易认作子死腹中。若非陈氏辨法。宁不误杀两命。
滑伯仁治一妇人产难。七日而不乳。且食甚少。伯仁视之。乃以凉粥一盂。擂碎枫叶煎汤调啖之。旋乳。或诘其理。滑曰。此妇食甚少。未有无谷气而能生者。夫枫叶先生先落。后生后落。故以作汤饮也。
吴茭山治一妇产难。三日不下。服破血行经之药。俱罔效。吴制一方。以车前为君。冬葵子为臣。白芷、枳壳为佐使。已服午产。众医异之。吴曰。本草谓催生以此为君。毛诗采莒以防难产。
魏云。车前以鲜者为妙。
刘复真遇府判女。产不利。已死。刘以红花浓煎。扶女于凳上。以绵帛蘸汤遏之。连以浇帛上。以器盛水。又暖又淋。久而苏醒。遂生男子。盖遇严冬。血冷凝滞不行。温则产。
见亦神矣。
一医宿客店。值店妇数日不产。下体已冷。无药。甚窘。以椒、橙叶、茱萸等煎汤。可下手。则和脐腹人门处皆淋洗之。气温血行。遂产。
震按催生之方甚多。或效或不效。总无定局。要在用得恰好。如此数则。聊示机括。若能学后案孙公之思路。方是巨灵神开山手也。
一妇人分娩最易。至四十妊娠。下血甚多。产门不开。与加味芎归汤一剂。又用无忧散斤许。一剂煎熟。时时饮之。以助其血。而产。
孙东宿曰。侄元素内人。季夏难产。叩其状。曰。产已及户。不能下。用力则胸膈间有物上冲。痛不可忍。予思少顷。曰。此必双胎。胞已分而一上一下也。及户者在下欲产。在上者以用力而上冲。惟上冲胸膈。故痛也。热亦险矣。奈产科诸书。俱未论及何法以处。因详思其治法。必安上而下始用力产也。即取益元散一两。以紫苏汤送下。取紫苏安胎下气。
滑石滑以利窍。亦催生之良品也。饮药入腹而胸膈痛止。不超时。产二女。母亦无恙。
胎肖胎忌
矾昌高八舍家。轩墀间畜龟数年。生育至百余。其家产子四五人。皆龟胸伛偻。盖孕妇感其气所致。
至正末。越有夫妇二人。于大善寺金刚神侧。缚苇而居。其妇产一子。首两肉角。鼻孔昂缩。类所谓夜叉形。盖产妇根据止土偶。便禀得此形。古人胎教。不可不谨。
胞衣不下
立斋曰。家人妇胎衣不落。腹胸胀痛。手不敢近。此瘀血为患。用热酒下失笑散一剂。
恶露胎衣并下。
一产妇胎衣不出。腹中胀痛。手按之痛稍缓。此是气虚而不能送出。用无忧散而下。
震按胞衣不下。因败血入胞者居多。立斋又有一案。用黑豆二合炒透。铁秤锤一个烧红同以酒淬之。将酒化下益母丹二丸。胞衣从血而出。又方。芒硝三钱。童便冲服。立下。
或以牛膝二两。芒硝三钱煎。冲童便饮。及阅慎斋全书。载一妇胞衣不下。用人参汤送下砂仁末钱许。一日二三次。三四日胞衣烂出。其妇无恙。奇矣。然不知脉证之何如也。继之者有黎姓一案。亦录于左。以助参酌。
一妇半产。胎衣不下。连服行血催衣之药四剂。点血不行。胸痛瞀乱。黎西野视之曰。
此脾失职也。先与黄 一两。当归一两。下咽而瞀乱顿减。随用大剂参、 、术、归、芍、苓、甘草等药。一服而恶露渐至。众皆惊曰。恶露不下。胞衣不下。女科书中并无参、 之方。君独以补奏功。其义何居。黎曰。君等忧血其不下。吾正忧血下不止。故相反耳。盖此病本气血大亏而致半产。脾失统血之职。水湮土崩。冲决将至。故生瞀乱。不为之修筑。而反加穿凿。是虚虚也。乌乎可。曰。今从子法。遂得免乎。曰。不能也。穿凿过当。所决之水。已离故道。狂澜壅积。势无所归。故必崩。急服吾药。第可固其堤岸。使不致荡没耳。
至第三日。诊尺内动甚。曰。今夜子以前必崩矣。用补中益气汤加参、 各二两。嘱以血至即服。至黄昏果发。如其言。得无恙。次用调补脾肾之药而愈。
震按恶露不下。用参、附、术、归等药而下者。生平经手颇多。然必脉象细软。口不燥渴。内不烦热。用之方效。此案不载脉象。只云脾失其职。亦属糊涂。但半产者多系体虚而胎堕。且连服行血催衣之药四剂。宁不反其道以治之耶。
血晕
奉化陆严治新昌徐氏妇。病产后暴死。但胸膈微热。陆诊之曰。此血闷也。用红花数十斤。以大锅煮之。候汤沸。以木桶盛汤。将病者寝其上熏之。汤气微。复进之。有顷。妇人指动。半日遂醒。此法与许允宗治王太后之意同。
立斋治一妇产后。小腹作痛。忽牙关紧急。灌以失笑散。良久而苏。又用四物加炮姜、白术、陈皮而愈。
震按血晕皆因恶血冲心。当于纲目中选择验过之方。如上二条。乃正治法。而丹溪治一妇。面白形长。心郁。半夜生产。清晨晕厥。急灸气海十五壮而苏。后以参、术等药。服两月而安。此阳虚也。乃变法也。
一产妇因产饮酒。恶露甚多。患血晕。口出酒气。此血得酒热而妄行。虚而作晕也。以佛手散加干葛二钱。一剂而痊。
立斋云。产后饮酒能致晕。产室人众。喧嚷气热。亦能致晕。
腹痛
立斋治一产妇。腹痛发热。气口脉大。薛以为饮食停滞。不信。乃破血补虚。反发热头痛。呕吐涎沫。又用降火化痰理气。四肢逆冷。泄泻下坠。始悔。问曰。何也。薛曰。此脾胃虚之变证也。法当温补。遂用六君子加炮姜二钱。肉桂、木香各一钱。四剂。诸证悉退。
再用补中益气之剂。元气遂复。
震按气口脉大。故认停食。后以误药而变四肢逆冷。泄泻下坠。诚变为虚寒证矣。但不知脉象若何。若脉亦变为细软。则温补得效。设脉仍大。则非所宜。或大而软。犹可用温补以望其敛小。倘脉大且数。按之有力。其死可必。温补无益也。
一妇产后。腹痛后重。下痢无度。形体倦怠。饮食不甘。怀抱久郁。患茧唇。寐而盗汗如雨。竟夜不敢寐。神思消烁。薛曰。气血虚而有热。用当归六黄汤。纳黄芩、连、柏炒黑一剂汗顿止。再剂全止。乃用归脾汤、八珍散兼服。元气渐复而愈。
震按此证不难于用归脾八珍。而难于用当归六黄。恨不载脉。然留此案以见古人有是病即用是药。勿拘定产后必当大补也。但苦寒之药。中病即止耳。
一产妇小腹作痛。有块。脉芤而涩。以四物加延胡、红花、桃仁、牛膝、木香治之而愈一产妇小腹痛甚。牙关紧急。此瘀血内停。灌以失笑散。下血而苏。又用四物加炮姜、白术、陈皮而愈。
震按此二案。乃恶露作痛之正法也。
一产妇小腹作痛。服行气破血之药。不效。其脉洪数。此瘀血内溃为脓也。以瓜子仁汤二剂痛止。更以太乙膏下脓而愈。产后多有此病。纵非痈患。用之亦效。
一产妇小腹疼痛。小便不利。用薏苡仁汤。二剂痛止。更以四物加桃仁、红花。下瘀血而愈。大抵此证。皆因荣卫不调。或瘀血停滞所致。若脉洪数。已有脓。脉但数。微有脓。
脉迟紧。乃瘀血。下之即愈。若腹胀大。转侧作水声。或脓从脐出。或从大便出。宜用蜡矾丸、太乙膏。及托里药。
一妇人寒月中。产后腹大痛。觉有块。百方不治。一人教以羊肉四两。熟地黄二两。生姜一两。水煎服之。二三次愈。
震按 漪子曰。觉有块。想是寒气乘虚而聚。非真实证也。不然。何以羊肉熟地能愈哉此说可谓善于读书。至其所引衍义云。一妇人产当寒月。寒气入产门。脐下胀痛。手不得犯。此寒疝也。医欲治之以抵当汤。谓其有瘀血耳。予教之曰。非其治也。可服仲景羊肉汤少减作二服。愈。方即元方多川芎。以酒水同煎。或加葱盐。较之用熟地者。略为辛温。
然总治虚寒腹痛也。设于寒月血因寒凝。结瘀 痛。又当用琥珀丸、香桂散、及姜、桂、吴茱、桃仁、蓬术、五灵脂等药。非仲景方均能见效也。且善悟者更当反是以观焉。寒之反为热。如金匮下瘀血汤、河间玉烛散等方。又一例也。畏其峻者。回生丹亦妙。叶案谓取乎醋煮大黄一味。药入病所。不碍无病之所。斯真妙解。想先生或从夺命丹。用醋水同煎法悟入耶。
腰痛
一产妇腰痛。腹胀善噫。诸药皆呕。立斋以为脾虚血弱。用白术一味炒黄。每剂一两。
米泔煎。时饮匙许。四剂后渐安。百余剂而愈。
震按腰痛而用白术。以所兼之证为腹胀善噫。诸药皆呕。则补肾不若补脾矣。时饮匙许虑其呕耳。每剂一两。用至百剂。惟见得到。斯守得定。叶案每用米泔煎药本于此。他如失血过多腰痛者。用归 汤、十全大补汤。瘀血腰痛者。桃仁汤、五香连翘汤。风湿腰痛者五积散、寄生防风汤。
头痛
郭茂恂嫂金华君。产七日。不食。始言头痛。头痛已。又心痛作。既而目睛痛。如割如刺。更作更止。相去无瞬息间。每头痛甚。欲取大石压。良久渐定。心痛作。则以十指抓臂。血流满掌。痛定目复痛。又以两手自剜取之。如是十日不已。众医无计。进黑龙丹半粒疾少间。中夜再服。乃瞑目寝如平时。至清晨下一行。约三升许。如蝗虫子。三夜减半。
已刻又行如前。则顿愈矣。
武叔卿曰。此虫咬痛。不如用杀虫药。更神效。
震按此证情形。定当作瘀血治。亦有因痰而痛者。不如是之剧。因虫则自此案始。
中风
立斋治一产后中风。口眼 斜。四肢逆冷。自汗泄泻。肠鸣腹痛。用六君子加姜、附各五钱。不应。以参、附各一两。始应。良久不服。仍肠鸣腹痛。复灸关元穴百余壮。及服十全大补方效。
震按此种治法。惟薛公能之。若今人用参、附至四五钱不应。惟束手待毙耳。但不载脉象若何。想诸虚寒证毕现。其脉之大小迟数不足计耶。
痉
夷坚志曰。杜壬治郝质子妇。产四日。螈 戴眼。弓背反张。壬以为痉病。与大豆紫汤独活汤而愈。政和间。予妻房分娩。犹在蓐中忽作此证。头足反接。相去几二尺。家人惊骇。以数婢强拗之不直。适记所云。而药囊有独活。乃急为之。召医未至。连进三剂。遂能直。医至即愈矣。更不须用大豆紫汤。古人处方。神验屡矣。
一产妇牙关紧急。腰背反张。四肢抽搐。两目连札。立斋以为去血过多。元气亏损。阴火炽盛。用十全大补加炮姜。一剂而苏。又数剂而安。
魏云。立斋治螈 以大温补。前条治风。想螈 有微甚之不同耳。
震按不必分微甚。但须审地方及时令。若薛案明云去血过多。必无用独活之理矣。
螈搐
丹溪治一产妇。年三十余。正月间。新产十余日。左脚左手发搐。气喘不眠。面起黑色口臭。脉浮弦而沉涩。右为甚。意其受湿。询之。产前三月。时常喜羹汤茶水。以黄 、荆芥、木香、滑石、苍白术、槟榔、陈皮、川芎、甘草、芍药。四服后加桃仁。又四服而漉漉有声。大下水晶块。大小如鸡子黄与蝌蚪者数十枚。而愈。乃去荆芥、槟榔、滑石。加当归、茯苓。调理其血。四十帖而安。
震按左脚左手发搐。似肝经血燥生风。气喘不眠。面起黑色。口臭。似瘀血入肺死证。
脉象浮弦易辨。沉涩难辨。身临其局。彷徨无措者多矣。非丹溪岂能认为湿而用此等药乎。
若下条薛案。稍有墙壁可循耳。
一妇人发螈遗尿。自汗面赤。或时面青。饮食如故。肝脉弦紧。立斋曰。此肝经血燥。
风热螈 也。肝主小便。肝色青。入心则赤。法当滋阴血。清肝火。遂用加味逍遥散。不数剂诸证悉退。
孙东宿治潘大司马媳。年二十五。体素弱。语言端谨。因难产伤力。继以生女拂意。后又女死悲戚。实时晕厥。醒而神思眯昧。手足螈 。不可诊脉。目上视。细询之。自女落地恶露绝无。有女医时与人参干嚼。及独参汤并粥乱进。参与粥皆壅塞膈上不下。以故神昏螈不已也。孙教以手于喉中探而吐之。喜其随手吐出痰饮粥药盈盆。螈 方定。乃与川芎山楂、泽兰叶、陈皮、半夏、茯苓、香附进之。稍得睡。不虞女医又私与补药二帖。
子丑时陡然狂乱。如降神之状。汉声官话。问答如流。其声壮厉。迥异平时。其家咸谓神附。祈祷百般。孙曰。此恶露不尽。乃蓄血如见鬼之证。非真有神佛相附也。以归尾四钱。川芎一钱五分。泽兰叶、益母草、滑石等。煎冲热童便。连饮二帖。狂乱少定而未除。意其胸中必有余痰作滞。前方中无佐使之品。故药力不行也。大加山楂为引。恶露稍行。神思即静。嗣后稍睡少时。手足微动。或自以手掌其面。或自以手捶其胸。昏乱不息。诊其脉近虚。早间面红而光。申酉时面色白。此血行火退。故脉虚而当补矣。与人参、川芎、泽兰叶各一钱。
当归、山楂各二钱。茯苓、陈皮各八分。卷荷叶一片。煎冲琥珀末五分。服后嗳气二声。孙喜曰。此清阳升而浊阴降矣。自兹安静。恶露行。大便通。而索粥饮矣。
震按此案前半段治法不难。盖得其参粥杂进之病情。自有消瘀及消痰食之方药。但探吐法尤捷耳。蓄血如见众。知者亦多。难于后半段恶露稍行。神思即静。略睡片时。昏乱不息仍是蓄血形状。乃于轻剂消瘀之中。复用人参。并不以前曾误用而畏蹈故辙。此为高手。
其讲脉与面色极是。但产后谵语昏狂。有纯因于痰者。又不可不知。
厥冷
易思兰治瑞州一妇。产后半月余。胃中有清水作逆而吐。以为胃寒。煎姜椒汤饮之。初觉相宜。至三五日。清水愈多。口气渐冷。四肢发逆。腹中冷气难堪。有时战栗。以四物汤加人参、炮姜。初服少安。久则不应。易诊之。六脉俱无。以三指按至尺后。脉来实数有力左右皆同。发言壮厉。一气可说四五句。唇焦颊赤。大便五六日一次。小便赤少。此实热症也。询之。其俗产后食胡椒炒鸡为补。此妇日食三次。半月后遂得疾。蓄热明矣。其口冷吐水发厥者。热极似水耳。战栗者。热入血室。热盛生风也。用三黄汤连投之。六脉俱现。
清水渐减。姜椒汤不欲食矣。服四日。口中热气上升。口舌发黄小粟疮。大便八日不通。以四苓合凉膈散空心一服。至午不动。又以甘草煎汤。调元明粉五钱。热服一时许。腹中微鸣吐出酸水一二碗。大便连去二次。仍以四苓散、三黄、山栀、枳壳调理。一月全愈。大凡诊脉。遇极大极微者。最宜斟酌。如极大而无力。须防阳气浮散于外。如极微之脉久久寻而得之于指。稍稍加力。按之至骨愈坚牢者。不可认作虚寒。今此证六部皆无脉。尺后则实数有力。所谓伏匿脉也。阳匿于下。亢之极矣。岂可泥于产后。禁用寒凉者。
震按易公之案甚多。此为第一。观其发明脉理。可谓仙传秘诀。
一妇人产后。日食茶粥二十余碗。一月后。遍身有冰冷数块。若以指按冷处。即冷从指下上应至心。如是者二年。诸治不效。以八物汤去地黄。加橘红。入姜汁、竹沥一酒钟。十服乃温。
震按此是痰饮流注肌肉。原非奇病。但按之而使不病者。冷应于心则奇矣。盖其人气血已虚。痰饮留伏之处。营卫所不到。此数块即系死肉。治病之药。全仗姜汁、竹沥各一杯。
然非八物。何以助营卫之流行。去地黄恶其滞。加橘红取其通也。似宜再加南星、白芥子等药。
发热、谵语、昏瞀
滑伯仁治一产妇恶露不行。脐腹痛。头疼身寒热。众皆以为感寒。温以姜、附。益大热手足搐搦。谵语目窜。诊其脉弦而洪数。面赤目闭。语喃喃不可辨。舌黑如炱。燥无津润胸腹按之不胜手。盖燥剂搏其血。内热而风生。血蓄而为痛也。曰。此产后热入血室。因而生风。即先为清热降火。治风凉血。两服颇爽。继以琥珀、牛黄等。稍解人事。从以张从政三和散。行血破瘀。三四服。恶露大下如初。时产已十日矣。于是诸证悉平。
魏云。投姜、附后始搐搦。由燥剂搏血而风生。故此等案宜细心熟玩。若是虚寒。手足岂不厥冷。况证有舌黑腹不胜按。在三四日者耶。又况面赤洪数之脉耶。
一妇产后。时发昏瞀。身热汗多。眩晕口渴。或时头痛恶心。医用四物凉血之剂。病不减。复用小柴胡。病益甚。汪诊之。脉皆浮洪搏指。汪曰。产后而得是脉。又且汗多而脉不为汗衰。法在不治。所幸者气不喘。不作泄耳。其脉如是。恐为凉药所激也。用人参三钱。
黄二钱。甘草、当归各七分。白术、麦冬各一钱。干姜、陈皮、黄芩各五分。煎服五剂。
脉敛而病渐安。
震按浮洪搏指之脉。产后所大忌。合以身热口渴。时发昏瞀。头痛恶心。几与伤寒证相似。用小柴胡汤未为大谬。以方中原有人参也。但汗多眩晕。柴胡不宜。汪公之论。明白切当。非大剂人参。岂能挽回。至云其脉如是。恐为凉药所激。后学安知有此道理。服五剂而脉敛。言更验矣。
王佥宪公宜人。产后因沐浴。发热呕恶。渴欲饮冷水瓜果。谵语若狂。饮食不进。体素丰浓不受补。医用清凉。热增剧。石山诊之。六脉浮大洪数。曰。产后暴损气血。孤阳外浮内真寒而外假热。宜大补气血。与八珍汤加炮姜八分。热减大半。病患自知素不宜参、不肯再服。过一日。复大热如火。复与前剂。潜加参、 、炮姜。连进二三服。热退身凉而愈。
震按病由沐浴而发热呕恶。渴欲饮冷。狂谵不食。人必以伤寒视之。及用清凉而热增剧茫无把握矣。况脉洪数。用滋阴易。用参、姜难也。乃投八珍热减大半。停参、 一日。
复大热如火。则病宜温补。不宜凉散。始得显然耳。
孙东宿治武进邑宰孙康宇媳。年十六。初产女艰苦。二日偶感风邪。继食面饼。时师不察。竟以参、术投之。即大热。谵语口渴。汗出如洗。气喘泄泻。泻皆黄水无粪。一日夜不计遍数。小水短少。饮食不进。证甚危恶。时当暑月。女科见热不除。用芩、连等药。证益甚。乃重用参、术、肉果、干姜等止泻。泻不减。热反剧。喘汗转加。谵语不辍。医悉辞去孙往诊之。六脉乱而无绪。七八至。独右关坚硬。踌躇久之。因思暑月汗出乃常事。但风邪面食瘀血。皆未消熔。补剂太骤。书云。蓄血如见鬼。治当消其瘀食。解其暑气。犹可图生。勿遽弃也。乃用益元散六钱。解暑清热为君。仲景云。渴而小便不利者。当先利其小便况水泻犹当用之为君也。以楂肉三钱为臣。红曲、泽兰叶各一钱五分。消瘀血。安魂为佐香附、橘红、半夏、茯苓以统理脾气为使。京三棱五分。消前参、术。决其壅滞为先锋。
水煎。服后即稍睡。计两日。连进四剂。热减泻止。恶露略行。脉始有绪。前方去三棱、红曲。加扁豆。而热全退。便亦实。改用四君子汤加益元散、青蒿、香附、扁豆、白芍。调理而平。
震按前二案虚证似实。此案实证似虚。病之能惑人也如此。但用芩、连而证益甚。用参术兼温药而更加剧。亦将束手无策。孙公之得间处。在右关独坚硬。信乎善治病者。必善辨脉也。若粗工见其证极沉重。脉又七八至。乱而无绪。不遑细辨。此女何由得生。今从辨脉得病情。用药自游刃有余。而药之得力处。又在京三棱五分也。
别驾沈石山夫人。产三日而腹不宽畅。一女科为下之。大泻五六次。遂发热恶心。又用温胆汤止吐。小柴胡退热。服四日。吐与热不止。粒米不进。又用八珍汤加童便。服后昏愦。耳聋眼合。口渴肠鸣。眼胞及手足背皆虚浮。因逆孙诊。六脉皆数。时五月初二日也。东宿曰脉书云。数脉所主。其邪为热。其正为虚。以十全大补汤加炮姜进之。夜半稍清爽。进粥一盂。始开目言语。次日以多言语。复昏昧。又以参、术各三钱。炮姜、茯苓、陈皮各一钱甘草五分。煎服。体微汗。遍身痱痤。热退而神爽。下午药不接。且动怒。昏昧复如前。
六脉散乱无伦。状如解索。痱痤没而虚极矣。亟以参、术各五钱。炙草、炮姜、附子各一钱连进二帖。是夜熟寝。唯呼吸之息尚促。初六日脉又数。下午发热不退。环跳穴边发一毒如碗大。红肿微痛。前医者遂归咎姜、附。拟用寒凉解毒药。孙曰。此乃胃中虚火游行无制大虚之证。非毒也。内经云。壮者气行则愈。怯者着而成病。惟大补庶可万全。用寒凉。
速其死矣。乃煎附子理中汤进之。日夕两帖。参、术皆用七钱。服后痱痤复出。毒散无踪。
热亦退矣。再以参苓白术散。调理而全安。皆由产后误下。致变百出。可不畏哉。
震按八珍与十全大补。相去不远。乃一则服之而加重。一则服之而遽轻。其义何居。盖得力在肉桂及加炮姜也。而敢于用姜、桂。由于数脉之义。参得透耳。其邪为热。其正为虚二语。与景岳恰合。英雄所见略同也。今人一见数脉。只知为热。断不敢用姜、附、桂。夭枉者多矣。但温补既投。亦须数脉渐退。仲景云。数脉不时。则生恶疮。故后有发毒之变。
孙公能认定为虚。故终以大剂温补收功。较之胸无主见。随境游移者。自是仙凡迥别。
程石洲乃眷因产难子死。忧闷。小腹有块作痛。下午发热。不思饮食。东宿诊之。脉右大于左者三倍。且数。与芎归汤加山楂、泽兰、肉桂。次日下午。腰腹胀痛。诘之。晌午食圆眼一斤矣。从此小腹渐胀。大便三日未行。早晨鼻衄。夜间极热。口渴。脉大无绪。势甚危急。用芎、归、红花、桃仁、青皮、槟榔、莪术、山楂。水煎。调元明粉二钱。服后。下结粪二枚。安而就寝。醒后。进粥稍多。又复胀痛。腹大如斗。坚如石。气促不安。势危之至。乃与五灵脂、山楂各四钱。凌霄花二钱。赤芍一钱。服后大便通。腹软气定。始可进粥渐有生气。但脉仍鼓指。此腹中积滞尚多。不可不因其时而驱去也。用山楂、大黄各三钱桃仁二钱。桂心、红花各五分。炙甘草七分。煎冲元明粉一钱五分。其夜下黑粪四次。热始退。上腹虽消。脐下仍大。仍以桃仁承气加山楂、滑石、红花。煎饮之。五更大便行。脐腹胀又减。后与积块丸调理全消。是役也。女科于初起发热腹痛之时。即以常套十全大补汤投之。讵如圆眼肉入腹。渐渐胀开。故腹亦因之大胀。且其味甘。尤能作滞。复加地黄、参、术。宁不塞其塞哉。由是而成大坚之证。内经谓中满者。泻之于内。良以此夫。彼亦泥乎丹溪产后须大补气血之误也。
震按此案与前案截然不同。数脉大脉。均为产后所忌。而彼用温补。此用攻消。俱获全安。自非名手不能。观石山论浮洪搏指之脉曰。恐为凉药所激。此则认为积滞尚多。可见临证者全在圆通活变。断无一定之法可守也。
马元仪治苏州藩司王管家之妻。产后一月。神气昏倦。胸满中痛。咳嗽喘促发热。服药反渐加重。势将治木。马诊之。两手脉沉涩兼结。马曰。此证胎前已有伏邪。产后气血既虚邪益内结。法宜表里两和。使邪从外达。气从内泄。病自愈矣。用桂枝、柴胡、苏梗、枳壳、半曲、菔子、杏仁、广皮透邪达滞之剂。服后病势偏安。脉亦稍舒。前医尚以气血两虚遽投参、地、归、芍敛滞之品。遂致彻夜靡宁。如丧神守。不知邪结于中。反行补法。如欲盗之出而反闭其门也。急改透邪散结法。用桂枝、炮姜、黄连、枳实、浓朴、广皮等。一剂而胸满中痛之证释。复用栝蒌实、柴胡、桂枝、半夏、枳实、杏仁、苏子、桔梗等。再剂而表热喘嗽之证平。但大便不行。此久病伤津液。肠胃失养之所致也。加生首乌一两。大便得解。余邪尽去。然正气大亏。继进滋补气血之剂而安。盖病有虚邪内结。而正气积亏者。
当补正以托邪。而不知者反治邪而伤正。有正气未伤。而邪势方张者。当去邪以安正。而不知者反用补以滞邪。虚实莫辨。多致冤沉无诉。而尚不觉也。岂不谬哉。
震按产后病因。果系外邪者。定当祛邪。不可泥于丹溪之说。曾见胎前受暑湿致痢。痢未几而产。产后仍痢。腹痛胸满。后重口渴。脉数大者。竟用芩、连、槟、朴、滑石、木香甚则加大黄殊效。与此案治法。病异而理同也。
寒热
吴茭山治一少妇。初产四日。食冷物。觉身分不快。呕逆。饮食少思。心腹满闷。时或腹胁刺痛。晨恶寒。晚潮热。夜则恍惚谵语。昼则抽搐。颇类风状。变异多端。诸医莫测。
或作虚风。或云血凝实热。用甘温行血。以寒凉退热。如此半月不效。吴至。见医满座。亦局。诊其脉弦而紧。遂令按之。小腹急痛。知瘀血未尽也。思患者大势恶露已下。未必还有余血。偶因寒凉所伤。瘀血停滞下焦。日久客于经络。所以变生诸证。须得大调经散。倍入琥珀化诸恶血成水。其患方愈。遂合前药服之。五日后。行恶水斗许。臭不可近。患人觉倦。病势渐减。然后以人参养荣汤数十帖。月余如初。
一妇产后恶露未尽。因起抹身。寒气客于经络。乍寒乍热。脉紧而弦。以葱白散。二帖而安。
立斋治一产妇。恶寒发热。欲以八珍加炮姜治之。其家知医。以为风寒。用小柴胡汤。
薛曰。寒热不时。乃气血虚。不信。仍服一剂。汗出不止。谵语不绝。烦热作渴。肢体抽搐薛用十全大补二剂。益甚。脉洪大。重按如无。仍以前汤加附子数剂。稍缓。再服而安。
震按前二案。以脉弦而紧知为瘀血。此案以脉洪大。重按如无。知为气血两虚。是真临证指南也。但首案必须大调经散。次案必须葱白散。决非通套行血消瘀所能治。此案必须桂附。亦非平补气血所能治。
惊
乐元忠妻。产后病惊。身飘飘如在浮云中。举目则旋转。持身不定。四肢酸软。皆以安神补虚治之。前证转甚。载原礼独曰。左脉芤且涩。神色不变。是因惊致心胞络积血耳。乃下血如漆者一斗。遂愈。古人云。大实似羸者此也。
震按此证必共认为虚矣。苟不辨其左脉之芤涩。岂能测其心胞之积血耶。人只知惊是病不知因惊而又致病。则治惊无益也。可举此案以例其余。
潮热、吐衄血
汪石山治一妇。产后未经盈月。怒气。血流如水。三日方止。随又劳苦。四肢无力。睡而汗出。日晡潮热。口干。五心如炙。诸医皆用柴、芩、薄荷之类。其热愈炽。诊其脉弦大无力。此蓐劳也。以四物汤一两。入胡黄连、秦艽、青蒿各五分。数服热退身凉。后以黄连八珍丸一料而安。
震按此用二连、艽、蒿。可见薛氏之八珍十全。原非成例定局。
一妇产后。血逆上行。鼻衄。口干心燥舌黑。盖因瘀血上升。遂用益母丸。童便化下数丸。后鼻衄渐止。下血渐通。
震按女科诸书。咸以产后鼻衄为险证。此用益母丸童便化下数丸。是仿倒经治法。亦有愈者。然未可奉为胜算也。
立斋治大尹俞君之内。产后发热晡热。吐血便血。兼盗汗。小便频数。胸胁胀痛。肚腹痞闷。薛曰。此诸脏虚损也。治当固本为善。自恃知医。用降火之剂。更加泻痢肠鸣。呕吐不食。腹痛足冷。始信薛言求诊。其脉或浮洪。或沉细。或如无。其面或青黄。或赤白。此虚寒假热之状。时值仲夏。当舍时从证。先用六君子汤加炮姜、肉桂。数剂胃气渐复。诸证渐退。更佐以十全大补汤。半载全愈。
震按此条脉法。可为大虚之据。
一产妇咳嗽痰盛。面赤口干。内热晡热。撤作无时。此阴火上炎。当补脾肾。遂用补中益气汤、六味地黄丸。而愈。
一产妇泻痢年余。形体骨立。内热晡热。自汗盗汗。口舌糜烂。曰吐痰三碗许。脉洪大重按全无。此命门火衰。脾土虚寒而假热。吐痰者。乃脾虚不能统摄归源也。用八味丸补火以生土。用补中益气兼补肺金而脾胃健。
震按此二案。乃薛氏治法正宗。能熟志之。自不流入清解滋阴一路。
泄泻
汪石山治一妇。产后滑泄。勺水粒米弗容。实时泄下。如此半月余。众皆危之。或用五苓散、平胃散。病益甚。汪诊之。脉皆濡缓而弱。曰。此产中劳力以伤其胃也。若用汤药。
愈滋胃湿。非所宜也。令以参苓白术散。除砂仁。加陈皮、肉豆蔻。煎姜枣汤调服。旬余而泻止。
〔附〕沈尧封治一妇。产时去血多。随寒战汗出。便泻不止。用大剂真武汤。以干姜易生姜。两剂战定而汗泻如故。又服两日。寒战复作。再用补中汤。无人参。加附子。两剂。
病者云。我肚里大热。口渴喜饮。然汗出下利寒战仍不减。沈方凝神思虑。其母曰。彼大孔如洞。不能收闭。又无力吃参。谅无活理。沈用黄 五钱。炙北五味四钱打碎。白芍、茯苓各二钱。各炒。归身、甘草各钱半。各炒。大枣三枚。一剂病减。四剂全愈。
金大文先生治一妇。产后三日发疹。细而成粒。不稀不密。用荆芥、蝉蜕、粘子等药一剂。头面俱透。越一日。渐有回意。忽大便溏泄数次。觉神气不宁。问其所苦。曰热曰渴。
语言皆如抖出。脉来微细。数有七至。外露但欲寐少阴证据。金曰。此阳脱证也。属少阴。
用生附子三钱。水洗。 如炒米。干姜炒八分。甘草炒一钱。白芍炒一钱半。水煎。冲人尿一调羹。猪胆汁四小茶匙。时已黄昏。无猪胆。以青鱼胆汁代之。服毕即睡。觉来热渴俱除续用黄 建中汤加丹参、苏木。二剂而安。
震按此二案。有大见识。大力量。故能起死回生。较之汪案。高逾十倍。但汪案勺水粒米弗容。实时泄下。亦诚危矣。然处方平淡。不过以散换汤之巧。亦即效者。盖脉濡缓而弱与脉微细而数有七至者。其平险各别也。
浮肿
丹溪治一妇产后。四肢浮肿。寒热往来。盖因败血流入经络。渗入四肢。气喘咳嗽。胸膈不利。口吐酸水。两胁疼痛。遂用旋复花汤。微汗渐解。频服小调经。用泽兰梗煎汤调下肿气渐消。
震按此系败血流经之肿。乃产后浮肿之一端耳。其不因败血而肿者。又当另法以治。但产后浮肿。亦是险证。此二方未必能效。
气喘
汪石山曰。余一日庄居。一乡人踵门哀恳。道其妻产后。数喘促不能卧。痰与血交涌而上。日夜两人扶坐。才侧身壅绝。乞救疗之。余以意度。新产后。血气脾胃。大虚顿损。故虚痰壅盛。而败血乘之。犀角六君子加失笑散。一服痰血俱下。喘亦立止。次日来谢云。诸病皆去。止不能食耳。与参苓白术散调理全愈。
震按此证甚危。此方甚巧。若用六君而不加犀角失笑散。则不应。用犀角失笑散而不合六君。亦不应。但以意度之。不凭脉象。固由汪公熟能生巧。而其病机。在乎痰与血交涌而上。才侧身。便壅绝。显系败血随痰上升。然非血气脾胃之大虚。败血何由随痰上升耶。此方所以恰对也。闭门造车。出门合辙。先生之谓欤。
损破尿胞、脱下子宫
一产妇因收生者不谨。损破尿胞。而致淋沥不禁。丹溪曰。肌肉破伤。在外者。尚可完补。胞虽在腹。恐亦可治。诊其脉虚甚。盖难产。因气血虚。故产后尤虚。试与峻补。以参术为君。芎、归为臣。桃仁、陈皮、黄 、茯苓为佐。以猪羊胞煎汤熬药汁。极饥饮之。
一月而安。盖气而骤长。其脬即完。恐稍迟即难成功也。
一妇产后。阴户下一物如合钵状。有二岐。此子宫也。气血弱。故随子而下。用升麻、当归、黄 大剂。服二次。仍用皮工之法。以五倍子作汤洗濯。皴其皮。后觉一响而收入。
但经宿着席。破落一片如掌大。心甚恐。朱曰。非肠胃比也。肌肉破尚可复完。以四物加人参数十帖。三年后。复生一子。
震按难产因气血虚。故产后尤虚。此是至言。然以论损破尿胞。脱下子宫者。尤为确切不移。他证又当活看。
玉关不闭
立斋曰。一妇人阴门不闭。肿痛。发热恶寒。用十全大补加五味。四剂肿消而敛。若初产肿胀。或 痛而不闭者。当用加味逍遥散。若肿既消而不闭。当用补中益气汤。切忌寒凉之剂。
震按玉关不闭。虚证无疑。而虚证之中。又有分别。立斋之加惠后学多矣。特是产科奇病甚多。奇方亦甚多。兹集不能全载。如遇怪异证候。当于叶杏林所述诸书检求之。夫学医何难。不过多读书耳。金史载张洁古学医。夜梦有人用大斧长凿。凿心开窍。纳书数卷于其中。自是洞彻其术。因思天使此人为良医。尚须纳之以书。我侪既不梦斧凿开窍。务必从目从口将书纳之于心。纳之诚多。宁让洁古独步耶。设遇奇病。自有奇方。可向腹笥检求矣。
至类案江公注云。须问临产难易。去血多少。以辨虚实。及血热戒投温燥。俱系名言。又可为薛氏之功臣。
卷十
外科
震于疡科幼科。素所未谙。故不敢选。今择其与内科有关涉者。略采数条。以作邻壁之余光。
疥疮
陈斗岩治金台僧嗣真。遍体生 。岁久。药罔效。陈曰。此太阴之经蕴风邪。风化为虫病也。初犹未信。翌日。僧持疮痂数片细看。有虫如虱。泣拜求治。乃教以百部、蛇床子草乌、楝树叶煎汤一缸。令僧洗浴一二时。落疮痂虫无数。一月凡数浴。僧遍体如白癜风状而愈。
立斋治一男子。年十六。夏作渴发热。吐痰唇燥。遍身生疥。两腿尤多。色黯作痒。日晡愈炽。仲冬腿患疮。尺脉洪数。薛曰。疥。肾疳也。疮。骨疽也。皆肾经虚证。针之脓出其气氤氲。薛谓火旺之际。必患瘵证。遂用六味地黄、十全大补。不二旬。诸证愈而瘵证具仍用前药而愈。抵冬娶妻。至春诸证复作。父母忧之。令其外寝。幸年少谨疾。亦服地黄丸数斤。煎药三百余剂而愈。
痱痤
孙东宿治查景川。遍身痱痤。红而掀痒。诸人以蒺藜、荆芥、升麻、葛根、元参、甘草石斛、酒芩与之。不愈。又谓为风热。以元参、蝉蜕、羌、防、赤芍、甘草、生地、当归升麻、连翘、苍耳子服之。饮食顿减。遍身发疮。痛痒不可言。孙诊之。两手脉俱缓弱。
以六君子汤去半夏。加扁豆、砂仁、苡仁、山药、藿香、黄 。一服而饮食进。四帖而痛痒除。十帖疮疥如脱。
瘤赘
浮梁李生。得背痒疾。隐起如覆盆。无所痛苦。惟奇痒不可忍。饮食日减。无能识其为何病。秦德立见之曰。此虱瘤也。吾能治之。取药敷其上。又涂一绵带绕其围。经夕瘤破。
出虱斗许。皆蠢蠕能行动。即日体轻。但一窍如箸端不合。时时虱涌出不胜计。竟死。唐小说载贾魏公镇滑台日。州民病此。魏公云。世间无药可疗。惟千年木梳烧灰。及黄龙浴水。
乃能治耳。正与此同。
立斋治一男子。小腹患瘤。脓水淋漓。用补中益气加麦冬、五味以培脾土。六味地黄丸以生肾水。更用芦荟丸以清肝火而敛。
一妇左项肿如鸡卵。不作痛。不变色。劳则发热。怒则寒热。经候不调。三年矣。薛用加味逍遥散、加味归脾汤。间服。佐以海藻散坚丸。年许而消。
一男子郁怒房劳。左胁肿赘如赤桃。服流气化痰之药。其大愈甚。虚证悉具。此肝肾过虚也。用前药及地黄丸而消。
儒者朱宏仁。年二十余。右手背近中指。患庞五枚。中一大者如黄豆。余皆如聚黍。拔之如丝。长三四寸许。此血燥筋缩。用清肝益荣汤。五十余剂而愈。
一妇人左手背并次指患五六枚如熟椹。薛曰。此因肝经血热也。果月经素不及期。当生血凉血为主。不信。乃用艾灸。手胀发热。手指皆挛。两腋项兼胸乳间皆患庞。经行无期。
薛用加味逍遥散加黄连。十余剂各患渐愈。乃去黄连。百余剂经行如期。再用地黄丸三料而全消。
一儒生左腿近环跳患瘤。状如大桃。按之濡软。恪服除湿流气化痰之剂。恶寒发热。食少体倦。形气俱虚。脉洪大而虚。气瘤也。肺主之。盖胆属木。肺属金。此发于胆经部分。
乃肺金侮肝木。元气亏损。而其脓已内溃矣。遂用十全大补汤数剂。出清白稀脓甚多。顿加寒热。烦渴头痛。殊类伤寒。薛谓此因脓泄而血气益虚耳。仍用前汤。其势益甚。脉洪数大按之如无。乃加附子一钱。其势愈甚。而脉复如前。此虚甚而药未能及也。更加附子二钱三剂诸证顿退。乃朝用补中益气汤。夕用十全大补汤。各三十余剂。出腐骨五块。疮口将完。后因不慎起居。患处复溃。诸证更发。咽间如焚。口舌无皮。用十全大补加附子一钱服之。诸证悉愈。二日不服。内病悉至。患处复溃。二年后又患。服前药不应。诊其尺脉。微细如丝。此属命门火衰。用八味丸为主。佐以十全大补汤。稍愈。又二年。仍患虚寒之证而殁。
瘰
立斋治容台张美之。善怒。患瘰 。时孟春。或以为肝经有余之证。用克伐之剂。不愈薛以为肝血不足。用六味地黄、补中益气。以滋化源。至季冬而愈。此证果属肝火风热。
亦因肝血不足。若主伐肝。则脾土先伤。木反克土。此证或延于胁腋。或患于胸乳。皆肝胆三焦之经也。亦当以前法治之。
一儒者缺盆间结一核。薛谓此肝火。血燥筋挛。法当滋肾水。生肝血。彼反服行气化痰外敷南星、商陆之类。渐如覆碗。仍用前药以滋化源。间与芦荟丸以清肝火。年余。元气复而肿消。
一男子颈间结核大溃。年余不愈。又一男子。鬓间一核。初如豆粒。二年渐大如桃。又一妇人。左眉及发际。结核年余矣。皆与清肝火。养肝血。益元气而并愈。此证亦有大如升斗者。治以前药。无不取效。
一妇人项结核。寒热头痛。胁乳胀痛。内热口苦。小便频数。证属肝火血虚。用四物加柴胡、山栀、胆草而愈。又用加味逍遥散而安。
一妇瘰 后。遍身作痒。脉大。按之虚。以十全大补加香附治之而愈。大凡溃后。午前痒作气虚。午后痒作血虚。若作风证治之。必死。
江应宿治休宁吴氏子。年十七。患瘰 三年矣。疡医用烂药刀砭破取。疮口甫平。即复肿。累累如贯珠。遍体疮疥。两胁肿核如桃。江诊之。微弦而数。即语之曰。肝肾虚热。则生矣。当从本。治内消。以柴胡、当归、连翘、黄芩、黄连、牛蒡、三棱、桔梗、花粉、红花十余剂。再与黄连、海藻、昆布、干葛、石膏、山栀、龙胆、连翘、花粉为丸。以清其上。更令空心服六味地黄丸。以滋化源。未尽一料。 消疮愈。不复作矣。
杨乘六治下昂俞文遇患瘰 。左右大小十余枚。坚硬如石。颈项肿大。不能转侧。兼吐血咳嗽梦遗泄精等证。服药半年。皆滋阴泻火。固精伐肝之剂。遂致痰咳不绝。梦泄不止。
竟成弱证。邀杨视之。见其性情慷慨。有豪爽气。且操心精细。多思虑。刚果躁直。知其致病之原。由于肝胆用事。恼怒居多。以致肝胆先病。而延及心脾者也。其痰咳不绝者。肝气虚逆。痰随气上也。梦泄不止者。肝经气血亏损。疏泄失职也。瘰 肿大。坚硬不能消散者肝经气血虚滞。郁结不舒也。诊其脉。弦劲中兼见躁动。而左手关尺独紧细如刀。口舌青色。嫩而胖且滑。乃以养营汤倍肉桂主之。服至月余。内外各证。俱有痊意。遂以前方作丸佐归脾养心两方。随证消息。守服三月。诸证悉除。而左右瘰 俱消。
霉疮
李行甫患霉疮。误用水银、番硗等药搓五心。三日间。舌烂齿脱。喉溃。秽气满室。吐出腐肉如猪肝色。汤水不入。腹胀。二便不通。医皆谢去。独用治喉药吹喉。痰壅愈甚。痛难忍。几死。仲淳按其腹不痛。虽胀满。未坚。犹未及心。知水银毒入腹未深。法宜以铅收之。急用黑铅斤余。分作百余块。加大剂甘桔汤料。金银花、粉草各用四五两。水二三十碗锅内煎浓。先取三四碗入汤注中。徐灌之。任其自流。超时舌渐转动。口亦漱净。即令恣饮数盏。另取渣再煎。连前浓汁。频濯手足。次日二便去黑水无算。始安。方用吹口药。及败毒托里药。数剂而愈。
下疳疮
薛立斋治庶吉士刘华甫。茎中作痛。或出白津。或小便秘涩。先用小柴胡加山栀、泽泻黄连、木通、胆草、茯苓二剂。以清肝火。导湿热。诸证渐愈。因劳倦。忽寒热。用补中益气汤治之而安。又用六味丸以生肝血。滋肾水。诸证全愈。
一儒者茎中作痒。发热倦怠。外皮浮肿。二年矣。此肝肾阴虚。用八珍加柴胡、山栀及六味丸。而愈。有兼阴毛间生虫作痒。以桃仁研烂涂之。
肺痈
石山治一妇。年近三十。形色瘦白。素时或咳嗽一二声。月水或前或后。夏月取凉。遂咳甚。不能伏枕者月余。嗽痰中或带血。或兼脓。嗽急则吐食。医用芩、连、二陈。不效。
复用参、 等补药。病重。汪视左脉浮滑。右脉稍弱而滑。幼伤手腕。掌不能伸。右脉似难凭矣。乃以左脉验之。恐妊兼肺痈也。遂以清肺泄肺之剂进之。三服而能着枕。痰不吐。脓不咯。惟时或恶阻。汪曰。此妊之常病也。教用苡仁、白术、茯苓、麦冬、黄芩、阿胶煎服病减。月余复为诊脉。皆稍缓而浮。曰。热已减矣。但吐红太多。未免伤胃。教用四君子加陈皮、黄芩、枳壳煎服调理。妊至六月。食鸡病作。却鸡而愈。至九月病又复作。声哑。令服童便获安。汪曰。产后病除。乃是佳兆。病若复作。非吾所知。月足而产。脾胃病作。加泄。竟不救。
一儒者素善饮。咳痰项强。皮肤不泽。此肺痈也。盖肺系于项。故项不能转侧。肺气虚弱。故皮肤不泽。先用桔梗汤以治肺。后用八珍补肺汤。以补脾土。生肺金。而痊。
一男子面赤吐脓。发热作渴。烦躁引饮。脉洪数而无伦次。此肾火伤肝。先用加减八味丸加麦冬大剂一钟。热渴顿止。久睡觉而神爽索食。再剂。诸证又减六七。仍用前药。更以人参五钱、麦冬二钱五分。五味二钱。水煎代茶。日饮一剂。月余而安。此证面赤者当补脾肾。面白者当补脾肺。故用此药。
江应宿治贡士汪宾篁。患滞下赤白。月余。江诊视。投药数剂而愈。六脉洪数不减。即告之曰。公年高。足三阴虚损不能相生。当滋化源。否则恐生他病。与六味地黄丸加生脉散因循半月。未及修制。遂觉右乳旁牵痛。面赤。吐痰腥臭。脉洪大浮数。按之无力。江曰脉数不时见。此肺痈也。次日。吐脓血甚多。投以桔梗汤加羚羊角。未应。再与升麻汤十余剂。更以前丸滋其化源而愈。
王宇泰治一妇。感冒风寒。或用发表之剂。反咳嗽喘急。饮食少思。胸膈不利。大便不通。右寸关脉浮数。欲用通利之剂。王曰。此因脾土亏损。不能生肺金。若更利之。复耗津液。必患肺痈矣。不信。仍利之。虚证悉至。果吐脓。乃朝用益气汤。夕用桔梗汤。各数帖又朝用益气汤。夕用十全大补汤。各五十帖。全愈。
一妇咳嗽吐痰。胸膈作痛。右寸关浮滑。项下牵强。此脾胃积热成痰。非痈患也。以二陈汤加山栀、白术、桔梗。治之而愈。
胃痈
薛立斋治一膏粱之人。寒热作渴。不时咳吐。口内血腥。又五日。吐脓血。皮毛错纵。
用射干汤四剂。脓血已止。但气壅痰多。以甘桔汤而愈。其方乃射干、栀仁、升麻、白术、赤苓、赤芍。水煎。加地黄汁、白蜜和服。
一男子用射干汤之类。乍愈。但气喘体倦。发热作渴。小便频数。用补中益气加山药、山茱、麦冬、五味。时仲夏。更以生脉散代茶饮而愈。
江应宿治上舍汪中宇。患喉肿。不进饮食。腹中不饥。但日饮清茶数盏。江视之。诊得气口紧数。此胃痈也。脓已成。宜引下行。投以凉膈散。稍稍利一二度。次早吐脓血。再服射干汤一剂。即知饥索食。六剂全愈。
石顽治谈仲安。体肥善饮。初夏患壮热呕逆。胸膈左畔隐痛。手不可拊。便溺涩数。舌上胎滑。食后痛呕稠痰。渐见血水。脉来涩涩不调。与凉膈散加石斛、连翘。下稠腻颇多。
先是疡医作肺痈治。不效。张曰。肺痈必咳嗽。吐腥秽痰。此但呕不嗽。洵为胃病无疑。下后四五日。复呕如前。再以小剂调之。三下而势甫平。后以保元、苓、橘。平调二十日而痊先时有李姓者患此。专以清热豁痰解毒为务。直至膈畔溃腐。脓水淋漓。缠绵匝月而毙。
良因见机不早。直至败坏。悔无及矣。
肠痈
丹溪治一女子腹痛。百方不治。脉滑数。时作热。腹微急。曰。痛病脉当沉细。今滑数此肠痈也。以云母膏一两。丸梧子大。以牛皮胶溶入酒中。并水下之。饷时服尽。下脓血一盆而愈。
一妇以毒药去胎后。当脐右结块。块痛甚则寒热。块与脐高一寸。痛不可按。脉洪数。
谓曰。此瘀血流溢于肠外肓膜之间。聚结为痈也。遂用补气血行结滞排脓之剂。三日决一锋针。脓血大出。内如粪状者臭甚。病妇恐。因谓气血生肌。则内外之窍自合。不旬日而愈。
虞恒德治一人。得潮热。微似疟状。小腹右边有一块。大如鸡卵。作痛。右脚不能伸缩一医作奔豚气治。十余日不验。虞诊其脉。左寸芤而带涩。右寸芤而洪实。两尺两关俱洪数。曰。此大小肠之间欲作痈耳。幸脓未成。犹可治。与五香连翘汤加减与之。间以蜈蚣炙黄。酒调服之。三日愈。
儒医李生治一富家妇有疾。诊之曰。肠胃间有所苦耶。妇曰。肠中痛不可忍。而大便从小便出。医皆谓古无此证。不可治。李曰。试为筹之。若服我之药。三日当瘳。下小丸子数十粒。煎黄 汤下之。下脓血数升而愈。其家喜。问治法。李曰。始切脉时。觉芤脉见于肠部。脉诀云。寸芤积血在胸中。关内逢芤肠里痈。此痈在内。所以致然。所服者。乃云母膏为丸耳。切脉至此。可以言医矣。
立斋治一男子。里急后重。下脓胀痛。用排脓散、蜡矾丸而愈。后因劳。寒热体倦。用补中益气而安。
一妇人小腹胀痛。小便如淋。此毒结于内。先以神效栝蒌散。二剂少愈。更以薏苡仁汤而安。
一妇人小腹胀痛而有块。脉芤而涩。此瘀血为患。以四物加元胡索、红花、桃仁、牛膝木香。二剂血下而愈。
一妇人小腹胀痛。大便秘涩。转侧有水声。脉洪数。以梅仁汤一剂。下瘀血。诸证悉退再以薏苡仁汤而愈。
一妇人脓成胀痛。小便不利。脉洪数。服太乙膏三钱。下脓甚多。胀痛顿止。以栝蒌散蜡矾丸及托里而安。
一妇人产后。恶露不尽。小腹作痛。服瓜子仁汤。下瘀血而瘥。凡瘀血停滞。宜急治之缓则腐化为脓。最为难治。若流注关节。则为败证。
江汝洁治一男子病小肠痈。初起左小腹近胁下。一块如掌大。甚疼。江以峰蜜调大黄末敷于痛处。再以生姜一大块。切片置于大黄之上。以火熨之四五度。逾半月而块自消。
一人胁破。肠出臭秽。急以香油抹肠送入。即不出。又以人参枸杞子煎汤淋之。皮自合吃猪肾粥十日愈。
江应宿治汪上舍之内。当脐结痛。发热恶寒。脉洪数。此肠痈也。投以仙方活命饮、五香连翘汤、栝蒌散。俱不应。过七日。小便间有脓血。乃制云母膏为丸。十数服而愈。可见药之对病。其验如此。
震按云母膏其药三十九味。清油浸七日。文火熬膏。收贮。将水银弹上。用时。先刮去水银。或服或贴。其功甚大。但熬一料。必用人参五钱。今亦难办也。其方即于疡科准绳可查。
腹痈
吕沧洲治一小儿。十二岁。患内痈。腹胀脐凸而颇锐。医欲刺脐出脓。其母不许。请吕视之。见一僧拥炉炽炭。燃铜筋一枚烈火中。瞪目视翁曰。此儿病痈发小肠。苟舍刺脐。无他法。吕谕之曰。脐神阙也。针刺所当禁。矧痈舍于内。惟当以汤丸攻之。苟如而言。必杀是子矣。僧怒趋而出。吕投透脓散一匙。明日。脓自气合溃。继以十奇汤下万应膏丸。而瘥立斋治给事钱南郭。腹内患痈。已成而不见。欲用托里之药发之。彼用行气破血以图内消。形体甚倦。饮食益少。患处顿陷。色黯坚硬。按之不痛。仍用大补之剂。色赤肿起。脓熟针之。再用托里。肿溃渐愈而消。
一男子腹内作痛。腹外微肿。或欲药汗之。薛曰。肉色如故。脉数无力。此元气虚损。
毒不能外发。遂与参、 、归、术之类数剂。渐发于外。又数剂。脓成而欲针之。彼惑于人言。用大黄、白芷、穿山甲之类。引脓从便出。以致水泻不止。患处平陷。自汗盗汗。热渴不食。仍用前剂加半夏、陈皮、姜、桂。四剂。形气渐复。又数剂。针去其脓。仍用补剂。
幸幼未婚。故得痊也。
鸿胪苏龙溪。小腹内肿胀作痛。大小便秘结。作渴欲饮冷。脉洪数而实。用黄连解毒散二剂热痛顿止。二便调和。用活命饮而愈。
大司马李梧山。腹痛而势已成。用活命饮一剂。痛即退。用托里消毒散。肿顿起。此脓将成。用托里散补其元气。自溃而愈。
锦衣掌堂刘廷器。仲夏腹患痈。溃而脓水清稀。发热作渴。腹胀作呕。饮食不入。诸医以为热毒内攻。皆用芩、连、大黄之剂。病加剧。邀薛诊。投以参、 、姜、附等药。一剂呕止食进而安。再用托里补剂而疮愈。
进士边云庄。腹痛恶寒。作湿痰食积治之。益甚。脉浮数。薛曰。浮数之脉更恶寒。疽疮之证也。彼不信。旬余复请视之。左尺洪数。知内有脓矣。仍不信。至小腹肿胀。连及两臀。始悟。薛曰。脓溃臀矣。气血俱虚。何以收敛。服活命饮一钟。臀溃一孔。出脓斗许。
气息奄奄。势成可畏。用大补药一剂。神思方醒。每去后。粪从疮出。且出血甚多。痛不可忍。欲求死而不得。小腹间若觉有物上拄。即发痉。牙关紧。不省人事。发热烦躁。此时脉洪大。举按皆实。苏而诊之。脉仍洪大。按之如无。此气血虚极。以十全大补汤用参 至四斤余。加附子二枚而痉止。共享此方五十余剂而疮敛。
乳疡
一妇形脉稍实。性躁。难于后姑。乳生隐核。以本草单味青皮汤。间以加减四物汤。加行经络之剂。治两月而安。
一后生作劳。风寒夜热。左乳痛。有核如掌。脉细涩而数。此阴滞于阳也。询之。已得酒。遂以栝蒌子、石膏、干葛、台芎、白芷、蜂房、生姜同研。入酒服之。四帖而安。
薛立斋治一儒者。两乳患肿。服连翘饮。加坚硬。食少内热。胸肋作痛。日晡头疼。小便赤涩。此足三阴虚而兼郁怒。前药复损脾肺。先用六君加芎、归、柴、栀。四十余剂。元气复而自溃。乃作痛恶寒。此气血虚也。用十全大补、六味地黄而愈。
封君袁阳泾。左乳内结一核。月余赤肿。此足三阴虚兼怒气所致。用八味加柴、栀、丹皮。四剂。赤肿渐退。内核渐消。又用清肝解郁汤而愈。时当仲秋。两目连札。肝脉微弦。
此肝经火盛而风动也。更加龙胆草五分。并六味地黄丸而愈。若用清热败毒。化痰行气。鲜不误者。
一儒者两胁作胀。两乳作痛。服流气饮、栝蒌散。半载后。左胁下结一块如核。肉色不变。劳则寒热。此郁结气伤而为患。虚而未能溃也。八物加柴胡、远志、贝母、桔梗。月余色赤作痛。脓将成矣。又服月余。针之。出脓碗许。顿然作呕。此胃气虚而有痰也。令时啖生姜。服六君子汤。呕止。加肉桂而疮愈。彼后出宰。每伤劳怒。胸乳仍痛。并发寒热。
服补中益气加炒山栀。愈。
一妇人内热胁胀。两乳不时作痛。口内不时辛辣。若卧而起急。则脐下牵痛。此带脉为患。用小柴胡汤加青皮、黄连、山栀。二剂而愈。
一妇人久郁。右乳内肿硬。用八珍汤加远志、贝母、柴胡、青皮。及隔蒜灸。兼服神效栝蒌散。两月余而消。
一妇人禀实性躁。怀抱久郁。左乳内结一核。按之微痛。以连翘饮子二十余剂。少退。更以八珍加青皮、香附、桔梗、贝母。二十余剂而消。
一妇人发热作渴。至夜尤甚。两乳忽肿。肝脉洪数。乃热入血室也。用加味小柴胡汤热止肿消。
一妇人因怒。左乳作痛。发热。表散太过。肿热益甚。用益气养荣汤数剂。热止脓成。
不从用针。肿胀热渴。针脓大泄。仍以前汤。月余始愈。此证若脓未成未破。有薄皮剥起者用代针之剂。其脓自出。不若及时用针。不致大溃。若脓血未尽。辄用生肌。反助其邪。
慎之。
一妇人脓清肿硬。面黄食少。内热晡热。自汗盗汗。月经不行。此肝脾气血俱虚。用十全大补加远志、贝母。及补中益气各三十余剂。外用葱熨患处。诸证寻愈。
一妇人脓成胀痛。欲针之不从。数日。始针出败脓三四碗许。虚证蜂起。几至危殆。用大补两月余而安。若元气虚弱不作脓者。用益气养荣汤补之。脓成即针。若肿痛寒热。怠惰食少。或至夜热甚。用补中益气兼逍遥散补之为善。
一产妇因乳少。服药通之。致乳房肿胀。发热作渴。以玉露散补之而愈。夫乳汁乃气血所化。在上为乳。在下为经。若冲任之脉盛。脾胃之气壮。则乳汁多而脓。衰则淡而少。所乳之子。亦弱而多病。又有屡产无乳。或大便涩滞。乃亡津液也。当滋化源。
一妇人右乳内结三核。年余不消。朝寒暮热。饮食不甘。此乳岩。用益气养荣汤百余剂更以木香饼熨之。年余而消。
一妇人年二十有五。素虚弱。多郁怒。时疫后脾胃愈虚。饮食愈减。又值气忿。右乳胁下红肿。应内作痛。用炒麦麸熨之。肿虽少散。内痛益甚。转侧。胸中如物悬坠。遂与加减四物汤。内肿如鹅卵。外大如盘。胸胁背心相应而痛。夜热势甚。时治者皆以攻毒为言。薛云。此病后脾弱。而复怒伤肝。治法惟主于健脾气。平肝火。则肿自消而病自愈矣。方以八物加陈皮、黄 、柴胡、山栀、白芷。服八剂。病减六七。去白芷。加青皮、木香、桔梗。
又六剂而全愈。若用攻毒之剂。病胡能瘳。
〔附〕一妇产后忽两乳细小。下垂过小腹。痛甚。名乳悬。用芎、归各一斤。内用八两水煎。余用烧烟熏口鼻。二料乃效。
幼科
胎毒
东垣云。李和叔中年得一子。至一岁。身生红丝瘤。不救。后四子至三岁。皆病瘤而死问何缘至此。翌日思之。谓曰。汝乃肾中伏火。精中多有红丝。以气相传。故生子有此疾。
俗名胎瘤是也。汝试观之。果如其言。遂以滋肾丸数服。以泻肾中火邪。补真阴不足。忌酒肉辛热之物。其妻以六味地黄丸养其阴血。受胎五月之后。以黄芩白术作散服。后生子。前证不作。
一子年十六。生七个月。得淋病。五七日必一作。其发则大痛。水道方行。下如漆和粟者一盏方定。脉之轻则涩。重则弦。视其形瘦而长。青而苍。意其父必服固下部药。遗热在胎。留于子之命门而然。遂以紫雪和黄柏末丸梧子大。晒极干。汤下百丸。半日。又下二百丸。食压之。又半日。痛大作。连腰腹水道。乃行下漆和粟者碗许。痛减十之八。后与陈皮一两。桔梗、木通各五钱。又下合许而安。父得燥热。尚能病子。况母得之者乎。
胎晕
江篁南治一儿产数日。常昏晕。一日五六见。医作惊风治。不效。江以大补气血之剂浓煎汤喂之。并饮乳母。多服渐减而愈。
热证
立斋治李阁老子。潮热。饮食如故。自申酉时甚。至子丑时方止。遍身似疥。大便秘结小便赤涩。热渴饮冷。薛以为脾胃实热。传于肺与大肠。先用清凉饮四剂。结热始退。又用四物、柴胡、黄连数剂。其疮渐愈。彼欲速效。另用槐角丸之类。诸证益甚。仍以前药更加桃仁、赤芍。至百剂而愈。
江篁南治一儿。生方两月。时值酷暑。又久雨。湿令流行。遍身大热。然初生小儿。肠胃脆窄。药难区处。乃取干壁土舂碎撤地上。上以芭蕉叶铺之。将儿卧叶上。又以芭蕉叶覆之。更少加干壁土于上。睡少时。其热如失。
汗
海藏治一子。自婴至童。盗汗凡七年矣。诸治不效。与凉膈散、三黄丸。三日病已。盖肾为五液。化为五湿。相火迫肾。肾水上行。乘心之虚而入手少阴。心火炎上而入肺。欺其不胜己也。皮毛以是而开。腠理元府不闭。而为汗出也。出于睡中者为盗汗。以其觉则无之故经云。寝汗憎风是也。先以凉膈泄胸中相火。相火退。次以三黄丸泻心火以助阴。则肾水还本藏。元府闭。汗为之止矣。
喘
景岳曰。予仲儿生未两周。初秋感寒发热。脉微紧。素知其脏气属阴。不敢清解。以芎苏、羌、芷、细辛、生姜之属。冀散其寒。一剂下咽。不惟热不退而反大泻作。连泻二日又加气喘。斯时也。将谓其寒气盛耶。何以用温药而反泻。将谓其火刑金耶。岂以清泻连日而尚堪寒凉。将谓其表邪之未除耶。则何以不利于疏散。束手无策。且见其表里俱剧。大喘垂危。又岂浅易之剂所能挽回。沉思良久。渐有所得。乃用人参二钱。生姜五片。煎汤。
以茶匙挑与二三匙。即怀之而旋走室中。徐察其呼吸之进退。喘虽未减。亦不见增。又与三四匙。少顷。则觉其鼻息似乎少舒。遂与半小钟。更觉有应。自午及酉。完此一剂。适一医至。曰误矣。大喘如此。岂可用参。速以抱龙丸解之。余不听。复煎人参二钱五分。自酉至子尽其剂。剂完而气息遂平。 大睡。泻亦止而热亦退矣。所以知其然者。观其因泻反喘岂非中虚。设有实邪。自当喘随泻减。是可辨也。向使误听彼医。易以清利。中气一脱。
即当置之死地。必仍咎余之误用参也。孰是孰非。何从辨哉。
吐泻
立斋治一小儿。每饮食失节。或外惊所忤。即吐泻发搐。服镇惊化痰等药而愈。后发搐益甚。饮食不进。虽参、术之剂。到口即呕。乃用白术和土炒黄。以米泔煎数沸。不时灌半匙。仍呕。次日灌之。微呕。渐加至二三匙。递加至半杯。不呕。乃浓煎服而愈。
景岳治其季子。甫半岁。受寒。吐泻大作。用温胃和脾之药不效。用理中汤。三日后加人参三钱。及姜、桂、吴茱萸、肉果。亦不效。至四五日。则随乳随吐。吐其半而泻其半。
腹中毫无所留。乃用人参六钱。制附子、姜、桂等各一二钱。下咽即吐。一滴不存。而所下之乳。则白洁无气。仍犹乳也。斯证形气之危。万无生理矣。因思寒气犯胃而吐泻不止。若舍参、姜、桂、附之属。尚何术焉。再四思之。谓胃虚已极。而药之气味。略有不投。必拒而不纳。矧附子味咸。亦能致呕。惟得甘辣可口之药。庶乎胃气可安。尚有生意。乃用胡椒三钱捣碎。加煨姜一两。水煎。又令煎人参二两。以参汤之十。入椒姜汤之一。茶匙挑与。
竟咽而不吐。徐徐服之。乳药皆安矣。四鼓服起。至次日未时服完。忽然躁扰呻吟。烦剧之甚。家人疑热药太过。烧断肚肠。相与抱泣。景岳云。若药果有难堪。何自四鼓至午前皆相安。而此时遽变若此。其必数日不食。胃气新复。而仓廪空虚。饥甚则然也。取粥以示之。
则张皇欲得。因与食之。竟至半碗。而寂然安卧矣。次日复加制附。始泻止全愈。此因饥发躁。设用清凉一解。则全功尽弃。而初时用参数钱。毫无所效。倘不知药未及病。改用苦寒亦必即死。旁观者。仍归罪于用参也。
嗜卧
吕沧洲治一幼女。病嗜卧。颊赤而身不热。诸医皆以为慢惊风。屡进攻风之剂。兼旬不愈。吕切其脉。右关独滑而数。他部大小等而和。因告之曰。女无病。关滑为宿食。意乳母致之。乳母必嗜酒。酒后辄乳。故令女醉。非风也。及诘其内子。内子曰。乳母近掌酒库钥。
窃饮必尽意。使人视之。卧内有数空罂。乃拘其钥。饮以枳 子、葛花。日二三服。而起如常。
惊搐
李寺丞子三岁。病搐。自卯至巳。数医不效。钱乙视之。搐。目右视。大叫哭。李曰。
何搐右。钱曰。逆也。李曰。谓何。曰。男为阳。本发左。女为阴。本发右。故男目左视。
发搐时无声。右视有声。女发搐时。右视无声。左视有声。所以然者。左肝右肺。肺金肝木男目右视。肺胜肝也。金来刑木。二脏相战。故有声也。法当泻其强。补其弱。心实者亦当泻之。肺虚不可泻。肺虚之候。闷乱哽气。长出气。此病男反女。故男治易于女也。假令女发搐。目左视。肺之胜肝者。病在秋。即肺兼旺位。肝不为任。故叫哭。当大泻其肺。然后治心。续肝。所以俱言目反右视者。乃肝主目也。凡搐者。风热相搏于内。风属肝。故引见之于目也。钱用泻肝汤泻之。二日不闷乱。当知肺病退。后用地黄丸补肾。三服后。用泻青丸、凉惊丸各二服。凡用泻心肝药。五日方愈。不妄治也。又言肺虚不可泻者何。曰。设令男目左视。木反克金。肝旺胜肺。宜但泻肝。若更病在春夏。金气极虚。则当补肺。不可泻也。
院使钱公瑛。宣德间。治宁阳侯孙。始生九月。患惊悸啼哭而汗。百方莫救。瑛最后视疾。乃命坐儿于地。使掬水为戏。惊啼顿止。人问之。曰。时当季春。儿丰衣重帷。不离怀抱。其热郁在内。安能发泄。使之近水则火邪杀。得土气则藏气平。疾愈矣。奚用药为。
石山治一女。六岁。病左手不能举动。三年矣。后复病痫。初用人参、半夏。或效或否汪诊左脉浮洪。右脉颇和。曰。痰热也。令以帛勒肚。取茶子去壳三钱。 碎。以滚汤一碗滤取汁。隔宿勿食。早晨温服。吐痰三碗许。手能举动。痫亦不作。
方荫山治朱氏子。八九岁。寄食外家。以肉汁拌饭啖之。口含饭。未下咽。因疾走颠蹶遂口噤。手足搐动。医治不效。延七日。甚至令人口含开关等药。合其口喷入。仅能开牙关。而四肢搐动。发热昏沉不语如故。脉洪滑。方至。以石膏、青黛、甘草、陈皮、南星、天麻、薄荷、猪苓、泽泻、白术、茯苓、兜铃、元参、黄芩。加姜一片服。是夜熟寐不动。
唯起溺一度。热退身凉脉静。再进一服而愈。
潜村治仙潭孙自范甥慢脾证。痰涎涌盛。咳嗽身热。四肢抽搐。自汗。嗜卧露睛。撮空手振。屡进补脾兼消痰逐风药。不应。以方就商于杨。杨曰。此证风自内出。本无可逐。痰因虚动。亦不必消。只补脾土。诸证自退。但据所示兼证。则其面必晃白。眼必散大。舌必胖滑。色必嫩白。颈必软而头必垂矣。曰诚然。然救虚而不应。究何故耶。杨曰。诸证皆属寒而诸方止救虚者也。使天柱未倒。固能取效。尚须除去逐风消痰之品。今颈软头垂。则天柱已倒。而虚上加寒。确有显据。非炮姜、肉桂。何以追已去之阳。而苏垂绝之气哉。乃写参附养营汤。嘱之曰。如阻以稚幼无阳。无补阳之法。则百不救一矣。服三剂。竟全愈。次用五味异功散加煨姜、白芍。调理而健。
痫
立斋治一小儿。患痫。吐痰困倦。半晌而苏。诸药不效。年至十三而频发。用肥浓紫河车。生研烂。入人参、当归末捣丸。每服二钱。日进三五服。乳送下。一月渐愈。又佐以八珍汤全愈。
又一儿七岁。发惊痫。令其恣饮人乳。后发渐疏而轻。至十四岁。复发。用乳不效。亦用河车丸数具而愈。常用加减八味丸而安。后至二十三岁。复发而手足厥冷。仍用前法。佐以八味丸、十全大补汤而痊。
又治数小儿。皆以补中益气、六君子、六味八味等。汤丸相间用之。皆得全愈。
螈
钱乙治皇子病螈 。国医莫能疗。闻乙有异能。召之。进黄土汤而愈。神宗问此何以能愈此疾。对曰。以土胜水。木得其平。则风自止。帝悦。擢太医丞。
江应宿治一富家儿。病手足螈 。延至二十余日转笃。江后至。曰。此气虚也。当大补之。以参、术、归、 、茯、芍、黄连、半夏、甘草。佐以肉桂。助参、 之功。补脾泻肝一饮遂觉少定。数服而愈。所以知儿病者。左脉滑大。右脉沉弱。似有似无。右手主于气故曰气分大虚。经所谓土极似木。亢则害。承乃制。脾虚为肝所侮而风生焉。证似乎风。
治风无风可治。治惊无惊可疗。治痰无痰可行。主治之法。所谓气行而痰自消。血荣而风自灭矣。见肝之病。知肝当传脾。故先实其脾土。治其未病。否则成慢脾风而危殆矣。
黄胆
罗谦甫云。一儿季夏。身体蒸热。胸膈烦满。皮肤如溃橘之黄。眼中白睛亦黄。筋骨痿弱。不能行立。此由季夏之热。加以湿令。而蒸热薄于经络。入于骨髓。使脏气不平。故脾逆乘心。湿热相合而成此疾也。盖心火实则身体蒸热。胸膈烦满。脾湿胜则皮肤如溃橘之黄有余之气。必乘己所胜而侮不胜。是肾肝受邪。而筋骨痿弱不能行。内经云。脾热色黄而肉蠕动。又言湿热成痿。岂不信哉。所谓子能令母实。则泻其子也。盖脾土退其本位。肾水得复。心火自平矣。又经曰。治痿独取阳明。正谓此也。乃以加减泻黄散主之。方以黄连、茵陈各五分。黄柏、黄芩各四分。茯苓、栀子各三分。泽泻二分。作一服煎。热服食前。一服减半。待五日。再服而愈。内经曰。土位之主。其泻以苦。又云。脾恶湿。急食苦以燥之故用黄连、茵陈之苦寒除湿热为君。肾欲坚。急食苦以坚之。故以黄柏之苦辛寒强筋骨为臣。湿热成烦。以苦泻之。故以黄芩、栀子之苦寒。止烦除满为佐。湿淫于内。以淡泄之。
故以茯苓、泽泻之甘淡。利小便。导湿热为使也。
魏云。阳明为胃土。而方中独泻脾土。故曰。土位之主。其泻以苦。所以清燥汤治痿。
用黄连、黄柏。良有以也。治痿独取阳明。不得专主人参、黄 。
癖积
刘仲安治一儿。病癖积。左胁下硬如覆手。肚大青筋。发热肌瘦。自汗咳嗽。日晡尤甚牙疳。口臭恶。宣露出血。四肢困倦。饮食减少。病甚危笃。先与沉香海金砂丸。一服。
下秽物两三行。次日。合塌气丸服之。十日。复与沉香海金砂丸利之。又令服塌气丸。如此互换。服至月余。其癖减半。百日良愈。
明宗室富顺王一孙。嗜灯花。但闻其气。即哭索不已。时珍诊之。曰。此癖也。以杀虫治癖之药丸服。一料而愈。
震按沉香海金砂丸乃牵牛头末一两。海金砂一钱。沉香、轻粉各一钱。独囊蒜研泥丸之木香塌气丸乃陈皮去白、萝卜子炒各五钱。草豆蔻、胡椒、木香、青皮各三钱。蝎尾去毒二钱五分。水法丸。所服丸数皆三十丸。多至四五十丸。出东垣十书。
疳积
陈孝廉自述云。其子痘疹后。患疳积病。骨瘦如柴。大便不固。偶得市人传一方。用山楂一两。白酒曲一两。取多年瓦夜壶人中白最多者。将二物装内。炭火 存性。研为细末。
每服六分。滚水送下。药未完而病愈。
黄上舍瑶台乃郎。患疳。肚大如箕。足细如管。眼生翳膜遮睛。几不可为。在苏州。得异人传授一方。取鸡蛋七枚。轻去壳。勿损衣膜。以胡黄连一两。川黄连一两。童便浸春秋五日。夏三日。冬七日。浸透煮熟。令儿服之。遂愈。后以治数儿。无不立效。
江应宿见丁氏儿医。治疳积腹大脚小。翳膜遮睛者。用大虾蟆十数个。打死。置小口缸内。取粪蛆不拘多少。粪清浸养。盛夏三日。春末秋后四五日。以食尽虾蟆为度。为粗麻布袋一方。扎住缸口。倒置活水中。令吐出污秽净。再取新瓦烧红。置蛆于上。烙干。令病儿食之。每服一二钱。后服参苓白术散。而愈。若儿稍大见疑。用炒熟大麦面和少虫作饼或丸看儿大小壮弱。无不验者。
曲背
一女六岁。才发寒热一日。即腰脊中命门穴间骨节肿一块。如大馒头状。高三四寸。自此不能平身而立。绝不能下地走动。已半年。人皆谓龟背痼疾。莫能治。即以幼科治龟背古方。亦不效。孙东宿曰。此非龟背。盖龟背在上。今在下部。必初年乳母放在地上坐早之过彼时筋骨未坚。坐久而背曲。因受风邪。不觉其渐入骨节间而生痰涎。致令骨节胀满而大不急治之。必成痼疾。今起未久。可用万灵黑虎比天膏贴之。外以晚蚕沙醋炒绢包。于膏上热熨之。一夜熨一次。再以威灵仙为君。五加皮、乌药、红花、防风、独活水煎服。一月而消其半。骨节柔软。不复肿硬。下地行走如初矣。人皆以为神奇。后三个月。蓦不能行。
问之。足膝酸软。载身不起。故不能行。予知其病去而下元虚也。用杜仲、晚蚕沙、五加皮苡仁、当归、牛膝、独活、苍耳子、人参、仙茅。水煎。服二十剂。行动如故。
异证
一儿初如鱼泡。又如水晶。碎则流水。用密陀僧罗极细。糁之。一小儿七岁。闻雷则昏倒。不知人事。以人参、当归、麦冬。少入五味熬膏。尽一斤。后闻雷自若。
建炎戊申。镇江府民家儿生四岁。暴得腹胀疾。经四月。脐裂。有儿从裂中生。眉目口鼻。人也。但头以下。手足不分。莫辨男女。又出白汁斗余。三日。二子俱死。
有舟人生子。身全无皮。人莫能晓。适吴门葛可久过。众告之。令就岸畔作一坎。置儿其中。以细土隔衾覆之。戒勿动。久而启衾视之。已生皮矣。盖其母怀妊舟中。久不登岸。
失受土气故也。
周恭曰。有怀胎即楼居不落地者。生子皆赤肉无皮。亦用此法按危氏得效方。宜用白早米粉干扑。候生皮方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