痘疹门4
卷四百八十
痘疹门
清 聂久吾
】
痘疹论【辟时医之谬
近世痘方,多宗黄西丘,其书自始至终,俱分顺逆险而立三图说。其谓顺者,不必服药是也;谓险者,宜以保元汤加减调治犹近理也。但谓逆者俱不可治,治之徒劳无益,是教人袖手待毙矣。其言不仁之甚,而贻害于世不小也。此为俗医图利计则甚便,而于救济生灵之术则甚乖也。盖医者仁术,圣人以之赞助造化之不及,所贵者,扶危救困,起死回生耳。若治其易治者,而弃其难治者,则何以医为?惟俗医意在图利,又恐坏名,见证有不顺者,辄委弃之,彼诚恐利未必得,而徒冒不识证之名。若仁人君子,当为之死里求生,岂忍断其必死而坐视不治?故曰:西丘之言,便于俗医而非所以济世也。且其所指逆证多端,痘疮稠密者多有之,如初热而惊悸吐泻,报痘而先发于印堂司空天庭等处,初出而根窠无晕,既出而色白灰陷,或发水泡或痒塌,或当行浆而不行浆,或痂未落而寒战咬牙等证,皆其图说所谓逆而不治者,予每治之而得生者多矣。奈何悉谓治之无益,而戒人勿治乎?惟初出形如蚕种,既出而紫黑干枯者,难以灌浆,多不可救耳。然宁救之而不活,不忍坐视而不救也。
近年有庠生管橓编集《保赤全书》,载痘疹方论,颇为详备,然其人博而不精,未谙妙理,所论气血虚实寒热等理,多混杂未能融通,所论某证该用某方,多卤莽又多乖舛而不得其宜,在明者得之,犹可备参考,若昧者执而用之,鲜不悞事。予恐其无益于世而反惑世也,故表而出之。
痘证与他证不同,自初发热,以至于结痂,限日限时,救困扶危,当用之药,宜及时而用,如救焚拯溺,不可缓也。盖痘毒发自五脏,实动五脏之真气,其出痘多者,真气发泄亦多,当此之时,人之血气几绝,岌岌乎殆哉!如油尽之灯,不速为之增油,则灯焰熄;如风中之烛,不速为之蔽风,则烛光灭也。时医则不然,轻视人命而重视财利,其愚而不知用药者,姑无论已,即稍知用药者,亦不肯及时用药,欲因祸大而显功,迟延至于气血已绝,不可复续,虽有对证之药,缓不及事,因而悞人性命者多矣。此医家之害,而病家不可不知也。又时医识见浅陋,未谙妙理,执泥祖传旧方,不知变通,遇痘证之轻者,犹可动手调治,而自以为功,一遇危险重证,便束手无策,不能救疗,甚至治而不活者,则以为痘证原恶,而不自咎其术之拙,病家亦以为痘证本恶,而不归咎医之拙。殊不知痘疮常数,若无甚恶之证,而调治得宜,十可十生;间有极恶之证,必不可救疗者,十不过一二。今治而十死七八,何恶证之多也?无亦术之不精乎!
当时令,众人出痘时,小儿或有发热稍缓,其热或作或止,其红点或未见,或微见而未明,或是出痘,或非出痘,正在疑似之间,当此之时,不如且勿服药,以待其自定,但禁风禁荤,调护之而已。所谓不轻治,正所以深治之者,此也。有等富贵之家,珍爱太过,见其如此,屡投以清凉解毒之剂。不知若是痘证,则其毒气发动于五脏,勃勃欲出,其势决不可阻遏,屡用清凉阻遏其势,即所以迫之内攻而祸速矣。故犯此者,多有报痘数日,即烦闷惊搐而死,此解毒之剂杀之也。正如蔻在宫墙之内,不逐之出外,反遏其出路,围而攻之,宫中之人,有不遭残害者乎?然医者曰:吾用解毒药,何至于杀人?既不自任其咎。病家亦曰:彼用解毒药,何至于杀吾人?亦不归咎于医杀人于冥冥之中,而己不悟也。人不知也,予故表而出之,以戒世之爱而反害者。语曰:久腊者毒必厚。痘毒禀于胎元,伏于五脏,其轻者无论已,其重者深藏久蓄,不为不厚矣。一旦触发于倏然忽然之顷,其势猛锐欲出,断不可御,是以必借气血载毒出外,成浆结痂,然后毒散而成功,此病机亦化机也。此岂若诸疮之毒,可以骤然而解散者?故解之于既出之后,是顺其欲散之势,犹为近理;解之于未出之先,是遏其猛锐欲出之势,其祸甚速。如初决之堤,水势排山,而欲捧土塞之,有是理乎?奈何自古治痘之家,其卑者固不足道,其高者亦未深悟此理,每每于痘疮发热之初,欲出未出之际,辄以解毒为主,且曰:服某药则毒可解,而痘出必稀。不知痘之稀,由其初受毒之轻耳,岂将出之时所能骤解乎?致启后之庸医,讹以承讹,见痘疮欲出未出之间,毒气炽盛,则多用寒凉以解之,或妄下以解之,彼自以为对证之妙剂,而不知反致内攻之奇祸,至于杀人而终不悟,前覆而后不鉴,其祸又无穷也。予睹近时庸医,治痘多犯此失,以致童幼数日而死者甚多,则皆茫然,委于证恶难救,而举世莫觉其致死之由,殊可矜恻也,故不得不再三发明其理以救将来。
自有方书治痘以来,其时不啻二千年,其人不啻数百家,然皆详于已出之后,略于未出之前,深言出速而稠密之危,不言留中而不出之祸。不知已出之毒,外寇也;未出之毒,内寇也。徒知御外寇而不知逐内寇,自古以来,诸贤之为计疏也。然其失计安在?惟在痘未出而急于解毒,缓于逐毒也。不知未出之毒不可解,但当汲汲逐之出外也。予深悟其理而明鉴其失,故长顾却虑,为未出以前诸证设法,惟明辨其虚实寒热以施治。实热者,宣发其壅滞以逐毒出外;虚寒者,补助其气血以逐毒出外。至于急用寒凉遏毒内攻等弊,则谆谆致戒,不厌再三,一以救前哲之失,一以开后人之迷,虽岐黄复起,不易吾言矣。
须知出痘多者,收结之时,还元之后,五脏真气发泄已多,一身血气耗散已甚,虽或毒气未净,而其正气极虚,是以用凉药解毒,必须用酒炒制。其体气弱者,或时加入参、芪、归、芎之类以救血气,切不可因其有热证而遽投以生三黄、生栀子、生大黄、生石膏之类,此时正气微弱,骤用凉寒峻攻,多有一投而辄毙者,戒之戒之!
治痘之家,既谨其始,又必谨其终。盖痘之危险不测者有二:一曰毒盛,一曰体虚。当其未出之时,或三五日而速毙者,皆因毒盛也。及其结痂还元之时,或悞投一药,悞进一饮一食而辄毙者,皆因体虚也。然毒盛欲出不出者能顺其势以导之,出而不妄施解毒以阻遏拂逆之,则未必致毙。故再三戒谕,深为谨始者虑也。体虚者能察其虚而补养之,又防其虚而不峻攻之,则可保无虞。惟玩其收结还元,而忽易不加谨者,多致悞事,故又深为谨终者警也。
白朮散豆蔻丸说
此等丸散,治痘之家,必须豫制以防虚滑泄泻。若痘起胀,或收结时,骤然泄泻不止,危在旦夕矣。然止泻用汤药多不效,有服至异功散而不止者,惟此丸散可以止之。惟毒热作渴者,加味四苓散,一二服即可止。起胀灌脓时,或有六七日不大便而烦闷作痛者,毒盛而秘也,用清毒活血汤去参、芪,加怀牛膝二钱、紫草、当归各加至二钱煎,药熟去渣,入生蜜半酒杯服之。如又不通,用前药加酒炒大黄三钱微利之。若仍不通,用猪胆汁滴入谷道中即通。终不可用硝、黄大下,恐下后变他证则危矣。
论衄血
痘有鼻中衄血者,毒气上冲于肺也。此其毒气外泄,亦非恶候,不必惊惶,只用发灰散或清肺汤治之。切不可峻用寒凉,如犀角、生地、山栀、生大黄之类,冰伏其血,必为大害。世人不谙此理,一遇痘疮有衄血咽喉口舌等证,即认为实热,遽投以寒凉,冰凝血脉,以致痘疮不得成脓,而变为坏证者多矣!是治末而妨其本,昧之甚者也。
论年长出痘
又有一种出痘稠密,毒火既盛,然元气虚,血气弱,津液枯竭,不能制火,以致虚火炎蒸,或烦或渴,或咽喉病,或鼻时出血,难任温补,痘必不能成浆结痂。大凡年长之男女,嗜欲久开,血气既耗者,多有此证,最为难治。时医见其多热候,率用清凉,如犀角地黄汤之类,不知原因血气不能胜毒气而致有此证,今又纯用寒凉,则血气甚亏损而毒气愈肆行,岂复有可生之理?是以此等痘证,时医治之,十无一生,殊可哀怜。今特制参麦清补汤,用人参、酒洗当归各八分,麦冬酒蒸晒干一钱二分,花粉酒蒸晒干、生黄芪各一钱,前胡、牛蒡、山楂肉各五分,炙甘草、生甘草、酒洗红花、川芎、酒洗生地、桔梗各三分,酒炒白芍、生白芍各四分,生姜一片,龙眼肉三个,同煎温服以调之。遇此证者,此药当频服,于痘出五六日内,至七八日,若脓浆不行,亦当用参芪鹿茸汤托之。若脓浆不起,则无生意矣。若有四五分脓,犹可望生。
或问五条
或问曰:医治未病,古人立豫解痘毒之方,或解之于平日,或解之于临时,其方何啻数百,子何以知痘毒不可豫解而不载一方也?曰:以其理知之,又验其事而知之。盖痘毒禀受于胚胎而潜伏于五脏,或数年而后发,或十数年而后发,或数十年而后发,当其未发时,深藏潜伏,声臭俱泯,于何而解之?彼无声臭之毒,又岂有形质有气味之药所能解散?且用药攻病,犹如用兵诛寇,故必执兵持竿,然后可以寇诛之。当闾阎无事时,虽有奸豪潜伏其中,而不执兵,不持竿,谁能识其为寇而诛之?今豫解痘毒于声臭俱泯之时,得无类是乎?此以理知其不能解也。予妇产男女十人,皆已出痘,前六人多用豫解痘毒之方而出痘反有极多者,后四人不用此方而出痘极少,皆勿药自愈矣。此可验痘毒轻重,定于禀受之初,而不能豫解也。然服解毒药于平时虽无益,犹无害也;至于临时解毒,则有反害者矣。每见富贵之家,父母珍爱其子,一闻邻家出痘,则多服解毒之药,以致损儿胃气者有之;或儿已发热,将出痘而多服解毒药,以郁遏其毒气者有之。犯此二者,所谓无益而又害之者也。以是知解之于临时者,尤不可也。
或问曰:子立论,若刘河间、钱仲阳、陈文中等,皆古名医,子议其失,犹之可也。至于朱丹溪集医道之大成,亦议其未尽痘家之妙,何也?曰:丹溪之医诚精矣,子谓其足以尽医家之妙乎?又足以尽痘家之妙乎?且医之为道,精微广大,亦难言矣。自古名医虽各有精微,然亦多有讹谬,如王叔和着《脉诀》,论五脏六腑,谓:三焦无状空有名,寄在胸中膈相应。此其说大谬矣。夫叔和名医,有如此者,后人习焉不察,至宋张季明着《医说》,始论其谬,其言有理有据,然世上竟宗叔和之谬,而莫知有季明之辨也。如此之类,何可枚举?若刘河间等之治痘,而专用寒凉解毒,则又宗《内经》诸疮俱属心火之言而失其意者也。盖《内经》此言,为诸疮发也,非为痘疮发也。痘疮与诸疮大不同者也。且而刘河间、钱仲阳辈,乃宗其论诸疮之言,以治痘疮,此何异行车于水而推舟于陆也,讹谬甚矣。丹溪又宗刘、钱而不能正其谬者也,何以能尽痘家之妙也!
或问曰:古人治痘,一以解毒为主,至丹溪揭解毒和中安表六字,论者以为精当之极。大略谓痘未出而能解毒则可以使痘出稀少,痘既出而能解毒则可免溃烂发痈发疔入眼等患,岂不深有至理?而子独极言解毒之害,而谆谆以妄解毒为戒,此说未之前闻,不亦过高骇众乎?曰:此痘家第一精深微妙之理。古今高明之士,皆迷而不悞,是以徒知解毒之利,而不知解毒之害也。虽丹溪解毒和中安表之说,亦欠分晓。盖揭解毒二字,于和中安表之上,后人执而用之,多致悞事。以丹溪之明而见不及此,况其下焉者乎?盖痘毒久伏于五脏,一旦触动而勃发,其勇悍猛烈之势,断不可御遏,又何可解散?智者惟顺其势以导之出外而已;昧者当其欲出未出时,而遽投以解毒药,则拂逆其势,岂惟不能解散,而适以逼之返戈内攻,宜其祸不旋踵也。故多有痘才见数点而儿已毙者,则亦惨矣。近日每见富贵之家,极珍爱其子者,多罹此祸。然而病家与医家,终不悟其失。且曰:此痘最恶,吾先为之解毒,犹不能救?况不解毒乎?噫!迷亦甚矣!独不思使其不遽用解毒药,以逼毒内攻,则毒出外而内自安,何遽至于毙?纵其痘出,或稠密,或红紫,或干枯,犹可从容调治,孰与未见痘而速死之惨乎?是以痘未出之前,除升发微汗一剂外,凡攻里清表寒凉解毒之剂,当一切禁之,如砒、巴勿令入口可也。古人谓不可汗下,亦是此理,惜其语焉而不详也。丹溪亦戒妄汗妄下,庶几不失古人之意矣。然又教人用犀角地黄汤之类,是徒知汗下之害,而不知当此欲出未出之时,不必汗下而后为害,即多用清凉如犀角、生地之类,亦能遏毒内攻而致害也。惟人参败毒散,能宣发毒气出外,犹无害耳。若胡氏辈率其愚臆谬见,而妄谓非汗则表热不解,非下则里热不解,汗下以解表里,则痘出稀而必无逆证,而后之愚医,若管橓辈又从而敷衍其说,使世人不察而悞用之,以致儿童之罹此而夭折者,不可胜计,祸亦大矣。予欲救其祸,安得不详辨以破其迷也!至于痘既出之后,则有不必解毒者,有不可解毒者,有不可专解毒而必兼补养者,有可以专解毒而不必兼补养者。不必解毒与不可解毒者,辨之详矣。若其痘出稠密,紫暗干枯而不起发,不灌脓者,此毒气盛而血气弱者也,或先用清凉药,解散其毒气,而随以补血气药助其行浆,或于解毒药中兼活血养血,扶元气药可也,此则所谓不可专解毒而必兼补养者也。丹溪所谓解毒和中安表者,惟用之于此为适当乎?若其痘出稠密涌盛,红紫凸绽而润泽,然而口渴喜饮,善饥喜食,烦躁不安,大便久秘,小便赤濇,此则可以专用清凉解毒,不必复兼补养者也。大略既出以后,未收以前,可以专解毒者,惟此一证,以其血气与毒气俱盛耳。然儿童出痘多者,真气发泄,血气难支,多致虚弱,恐血气毒气俱盛者,百中一二耳。专主解毒者,错谬不亦多乎?惟收结后,觉有余毒,则急宜解散,不可少缓,缓则恐发痈患眼也。
或问曰:昔人治痘,先辨生死,其证逆而必死者,或作为歌诀,或着为图说,戒人不必施治,若妄治则反招怨尤,子独不分别逆证而一概为之立方设法,何也?曰:彼以医之心立法,而吾以父母之心立法也。世之出痘者,孰非人子乎?父母之于子,忍度其必死而不为之救治乎?况病证虽有顺逆,而治法岂无工拙?彼前人思之未精,治之未尽其妙,多以可治之证,认为必不可治,而一概教后人弃而勿治,此非仁人之心也。予甚恶其说,是以必矫其失,然非徒以空言矫之也。每于前人所指必不可治之证,十常活其五六,又未尝不咎前人之疏于立法而轻于立言也,是以不忍不为之死里求生也。其或有求其生而不得,吾末如之何者,然后于好生之心无忝矣。
或问曰:古人立方用大灵丹、大成散、返灵丹、龙虎丹之类,皆相传以为治痘妙方,而子俱不取用,何也?曰:痘疮一以气血为主。其顺者,血气能胜毒气者也。其险而不顺者,皆血气不能胜毒气者也。治痘者,当视血气强弱而酌其宜,以解毒气,乃为稳当。以上诸方,皆用金、石、脑、麝等悍猛之药,以劫散毒气而损伤血气殆甚,用之于元气厚者或可以偶中而获效,用之于元气弱者一不中而万有余败矣。前人传用其方,盖计其效而不计其败者也。予所以不取用者,恐未得其效而反受其败也。
麻疹四忌
麻疹形如麻,痘疹形如豆,皆象其形而名之也。麻痘俱胎毒,而痘出五脏,脏属阴,阴主闭藏,其毒深而难散;麻出六腑,腑属阳,阳主发散,其毒浅而易散。脏阴多虚寒,故痘可温补;腑阳多实热,故麻宜解散。然麻虽属腑,而其热毒之气上蒸于肺,肺主皮毛,实受其毒,是以发热之初,虽似伤寒,而肺家见证独多,咳嗽喷嚏,鼻流清涕,眼泡肿,眼泪汪汪,面肿腮赤是也。治之之法,惟在宣发其毒,以尽出之于外,虽红肿之甚,状如漆疮,亦不足虑。以其既发于外,则可免内攻,不若痘家之必顾其收结也。此证若调治得法,十可十全;而调治失宜,则杀人亦如反掌。盖麻证有所大忌,病家犯其所忌则至于杀人,医家犯其所忌,亦至于杀人也。其所忌不同,皆忌闭塞其毒,不得发泄也。今标四大忌于后,令人勿犯也。
一忌荤腥生冷风寒。出麻疹时,大忌食荤腥,食生冷,冒犯风寒,皆能使皮肤闭塞,毒气抑郁而内攻也。
一忌骤用寒凉。初发热时,最忌骤用寒凉以冰毒,使毒气抑遏不得出,则成内攻之患。而昔人谓天气暄热,宜用辛凉发之,如黄连解毒汤之类。不知天时暑热之气,岂寒凉之药所能解?今骤用寒凉,恐不足以解外热,而适足以阻内热,使不得出也。曾见有一宦家艰子,得一子甫一岁,出麻发热,麻未见形而发搐,医悞认为急惊,而用凉药攻之,遂令麻毒隐隐在皮下不出;后医以滋阴为主,而用四物等药,亦不能救,烦闷声哑,至旬日而死。此可以知凉药冰毒之害矣。今因天热而骤用寒凉,岂理也哉?
一忌多用辛热。初发热时,最忌多用辛热以助毒,如桂枝、麻黄、羌活之类,能使毒壅蔽而不得出,亦致内攻之患。而昔人谓天气大寒,宜用辛热如桂枝汤之类发之。不知天气大寒,只宜置之燠室,谨避风寒可也。且天气虽寒,而人身之热毒未必减也,而多用辛热,岂理也哉?
一忌用补濇。麻出之时,多有自利不止者,其毒亦因利而散,此殊无妨。如泄利过甚,则以加味四苓散与之,切忌用参、朮、诃、蔻补濇之药,重则令腹胀喘满而不可救,轻则变为休息痢,戒之戒之!
清 马之骐
】
疹科纂要【麻疹通论
夫婴儿麻疹,固与痘疮大不相侔,亦与斑疹瘾疹并不相同。盖麻疹亦属胎毒,乃系六腑蕴蓄积热,发自脾肺二经,或受风寒,或伤饮食,时气感触,煽动心火,燔烁肺金,肺主皮毛,故其邪发于皮肤之上,出为细疹,遍身点点红色,甚则迭肿,有小颗粒随出随没,没则又出,俗名糠疮,又曰麸疮。其证初发热时,略类风寒,而实大异。亦与痘证相似,但痘疮自里而出于五脏,脏属阴,其病本深,难出难收,故有形有浆;麻疹自表而出于六腑,腑属阳,其病本浅,易出易收,故有形无浆,然多实热无寒。又有战栗似寒者,乃热极生阴,反作寒耳,切不可作寒证治之。虽较痘疮为易,然倏忽变化,其证急速。自初出一二日,及愈后月余,虚者百日,皆不可以其易而忽之。经曰:痘前疹后,信哉!
若初生婴儿,未及满月或百日内外,或未生痘疮之先,遍身发出红点,如粟米状,满月内外,名为烂衣疮;百日内外,及未生痘疮之先,名为瘙疹。盖儿在母腹中,为阴血之气熏蒸已久,生后忽遇阳风,一逼遂发,此疹不治自愈。
若痘疮愈后,起居不节,饮食过度,外感风寒,痘愈数日之后,身忽略热,遍身即出红点,大小不一,亦如粟米之状,作痒,愈抓愈盛,如云成片,名为云头疹,又名盖痘疹。非真疹也,勿以为真疹而畏之。
若天行疫病,大人小儿感之,大便秘结,热气流于胃中,忽发红斑,隐于皮肤之内,有色点而无颗粒,如蚊蚤之迹、锦文之状者,无头且平,名曰发斑。其证有阳毒阴毒之殊,总皆热毒所致,非真疹也。不可与疹同治。
若感冒时气,颇类伤寒,俗名红眼汗病,系心火烁乎肺金,红点隐于皮肤之间,发则多痒或不仁者,是有风湿之殊。色红者火也,亦皆热毒所致。其证多属于脾,状隐隐然,故名曰瘾疹。非真疹也,亦不可与疹同治。
证治大略
麻疹为实热之证,属在于肺。其发也,多因风热兼痰而作,浮于皮肤,有小颗粒随出随没,没则又出,故虽值寒天,亦不可重加衣被而过于热,恐毒入咽喉,令其声哑,麻疹不出,致有变证,为害不小。治疗之法,宜清肺火降痰,主乎解散,惟以发表出透为妙,汗之即愈。亦有可下者,但忌认作伤寒,妄汗妄下。汗之则增其热,为鼻衄,为咳血,为口疮咽痛,为目赤痛,为烦躁,为大小便不通;下之则虚其里,为滑泄,为滞下,多致不救,慎之慎之!故初热时,先宜发散,次清利,次清热,次补血,盖发散则风热解,清利则肺金清,清热则心火泻,免致金受火克,则证自轻。然麻疹属阳,热甚则阴分受损,血多虚耗,必宜滋养阴血,此首尾所以当泻心火,清肺金,散风热,滋阴血为主,不可少动其气,宜通圣散中消息用之。如人参、白朮、半夏一切燥悍之药,皆不可用;即升麻升动阳气上冲,亦不可多用。盖麻疹标属阴而本属阳也。苟麻疹未愈,轻用温热燥悍之剂,多致牙龈肿烂。虽气血虚弱,亦必待麻疹愈后,方用补虚养血调理脾胃之药,斯乃万无一失;不则毒气壅遏,顿生奇祸,不可不慎。此治麻疹之大端也。
潮热证治
麻疹初发时,略类伤寒而迥异,盖其增寒壮热,头痛脸赤,目赤颊红,身体疼痛,此略类也。至其火热太盛,多咳嗽喷嚏,鼻流清涕,眼光如水,眼胞浮肿,眼角生眵,眼泪汪汪,恶心干呕,恒欲饮水,或痰涎吐泻,不思饮食,大便急而小便濇,则皆热之所致为迥异耳。然有热一二日而出者,有发热五六日而出者,或有发热七八日而出者,证候未明,疑似之际,但觉潮热,即宜升麻葛根汤加紫苏、葱白一根煎服,或参苏饮去人参、半夏、陈皮,腹痛仍用陈皮加砂仁煎服,被盖微表之,得汗自头至足,方渐渐减去衣被,则皮肤通畅,腠理开豁,自无留毒而疹易出矣。若有未出,亦不可再表。
既表即宜谨避风寒,勿食生冷,忌酒肉鸡鱼一切荤腥等物。如外犯风寒,内伤腥冷,轻则瘾疹生痰嗽成惊搐,重则皮毛闭塞,毒气难出,遂变紫黑而死矣。
如食酒肉鸡鱼荤腥等物,则毒入脾胃,必至麻疹后生疮疖;下流大肠,为泄泻白痢等证;流入小肠,则小水赤濇为血痢等证。俗谓白痢属冷,血痢属热者非也,戒之戒之!
麻疹未出时,发热,吐泻交作,三日内出,耳后项上腰腿先出,一日出三次,二日再出六次,见点红活显露,形小明净,顶尖不长,随出随没,三四日方收者,顺证也,不治自愈。
麻未出时,发热,干霍乱,身体极热,欲出不出,隐伏皮内,发不透快者险,宜升麻葛根汤;大寒加麻黄即出。
麻未出时,发热喘促者险,宜三拗汤加煅过石膏、茶叶名五虎汤治之。
麻未出时,发热,面先青黑,乃毒气攻心者逆,宜内托散消毒汤以解之,不然则必死。
身体极热,隐伏不出,或带紫色不明,或不突起,与肉一平,或一二日就没,喘嗽利下者逆,速宜解表,急则用麻黄汤以发之,胡荽酒以擦之;缓则用升麻葛根汤加石膏、黄芩以解之。
麻疹正出时,身犹大热,宜升麻葛根汤加黄芩、地骨皮治之。若以手摹之,疹色白,起手即红者,血虚,宜养荣汤主之。
正出色红者火盛,宜化斑汤主之,或人参白虎汤。
色紫赤干灰燥暗,大渴饮水不止,乃火盛毒炽,宜六一散解之,或四物汤去地黄加红花、黄芩进之,或黄连麦门冬汤亦可。大热不退,加柴胡、黄芩、升麻、葛根、牛蒡子、黑参。
色紫黑,乃内外热甚而血结者逆,必须急速解表,宜葛根麦门冬散、生地黄散、升麻葛根汤,或荆防败毒散加栀子仁,或双解散。有痰加杏仁,无汗加麻黄。若其色变黑者,宜黄连杏仁汤主之,或山栀子汤、化斑汤速解治之,缓则不及矣。
故曰:初发赤白者生,黑紫者死。盖赤疹属阳,遇清冷而消;白疹属阴,遇暖温而减,故皆可生。若所发黑紫者,内热甚而血结,生机将绝,速就前法解治,死中求活者也。
麻疹已出时,其疹色正而身犹大热,宜升麻葛根汤、白虎汤,倍加牛蒡子、黑参。
既出已过三日,不能没落,乃内有虚热,宜四物汤治之。又如有失血之证,加犀角汁解之。
麻疹已没落,身犹大热,宜升麻葛根汤,加黄连地骨皮治之。
麻疹已没落,别无他证,但余热不除,宜黄连解毒汤调益元散治之。
麻疹收平,数日之后,犹有余热未尽,复再发热,日夜不退,每夜烦躁谵语,狂乱失血,且多惊搐,重出一番麻疹,比前略少,此乃心血耗散,余毒热甚,先治失血,急用犀角地黄汤、解毒汤一剂,再用四物汤加远志肉三分、甘草二分,服一剂而血止。若谵语狂乱惊搐,再煎五苓散调辰砂益元散一钱服之,诸证自无。凡遇此证,血实易治,血虚难治。总之,麻疹前后,烧热不退,饮食不进等证,并属血虚血热,宜四物汤按证加减。
滋阴补血,渴加麦门冬、犀角汁,嗽加瓜蒌仁,痰加贝母、橘红。
内多实热,宜四物汤加芩、连、防风、连翘,凉其中以退其阳。
凡汗出不透,烧热不退,倍加紫苏叶、葛根、白芷等药助之,当得大汗,去病如扫。
盖麻疹属阳,阴血被其煎耗作热,故以滋补阴血为主,其热自除,所谓养阴退阳之义也。
伤风
当发表后,麻疹正出之时,偶遇大风大寒,或内伤生冷,令麻疹隐隐于皮肤之内,时有时无,欲出不出,如物影之摇动,谓之影疹,急宜升麻葛根汤、化斑汤,或活血散治之,其影麻不日即出。如小便不通,热甚,宜四苓汤加栀子、木通。若不急治,则皮肤闭塞,毒气壅滞,或一片白,一片红,一片紫,喘满腹胀腹痛,反复变乱,危亡立至。
如出一日而没,乃为风寒所袭,忽然没落,急宜消毒饮治之。若不急治,毒气内攻,痒烂而死。
既见,三日退后,若有被风之证,亦宜消毒饮,神效。
麻疹退后,不可当风,苟见风太早,肿一即消,必体瘦肌黄,恐防病目,致生麻风疮。如有麻风疮,宜大连翘饮加牛蒡子、防风、金银花,烂处敷生肌散。
汗渴饮水
麻疹得汗为妙,固不可无汗,亦不可过于汗。如初热时,未曾用药发表,自然多汗,遍身流出如水,此则腠理开泄,内毒尽从汗出,顺证也,不必再用发表,亦不可骤止。如汗出太多不止,乃毒盛致液妄行,宜用五倍子三钱为末,唾津调为饼,敷贴脐上,其汗即止。
麻疹之证,犹如伤寒热病,未有不作渴者。伤寒发渴,得水而生;麻疹发渴,亦可饮水,但不可过多。如麻疹渴时,只宜常服葱白汤;或以谷粗糠用滚水泼淋,候温饮之,稍凉亦可,使毛窍中常有微汗润泽,其疹自出,自无发搐之证;或以乌梅一两,熬水二锺,入井水中浸凉,每用一盏,搀凉水一盏,徐徐饮之。如热不退,渴不止,宜服化斑汤数剂亦不妨,渴止热减住服;或人参白虎汤,其渴即止。大热不退,作渴,人参白虎汤主之。不可饮水过多,恐生水蓄之病。盖热极而渴者心也,水既入心,传于脾,为吐呕泻痢,脾伤水,五苓散主之;传于肺,为喘为嗽,肺伤水,清肺饮加白丑末少许主之;传于肾,为小便不利,为阴囊浮肿;传于肝,为胁痛,为筋软,为膨胀,肝与肾伤水,亦用五苓散加木通、车前子,以泄膀胱之水,则肝肾之病除矣。
烦躁
未出烦躁,宜升麻葛根汤加紫苏、葱白一根。
已出烦躁,宜黄连解毒汤加白虎汤。
没落烦躁,宜黄连解毒汤加麦门冬、地骨皮。
谵语
初出实热,火盛谵语,宜升麻葛根汤加调辰砂益元散。
已出谵语,宜黄连解毒汤调辰砂益元散。
谵语热甚,昏昧不省人事,宜黄连解毒汤。
没落谵语者凶,宜灯心汤调辰砂益元散。
欬嗽
未出咳嗽,宜升麻葛根汤加麻黄。
若发热咳嗽,三五日不出者,以胡荽酒擦之;或炒胡荽子,以薄绵包裹,乘热熨身上,亦即出矣。
已出咳嗽,宜凉膈散加桔梗、地骨皮。
若已出三四日之间,发热咳嗽,声音不出,乃火毒在肺与胃中,急宜用凉水调儿茶散,数次火退,声音即出,再服清金降火汤即愈。
若咳嗽痰吐不出,发散后宜瓜蒌仁、黄连、枳实、甘草煎服之。
没落咳嗽,宜凉膈散加桔梗、地骨皮、五味子。
总之,麻疹前后咳嗽,皆系麻毒,不可轻视,宜服参苏饮、泻白散,或防风通圣散,皆可选用。若久嗽顿成疹后风,或令咽喉出血,急宜服麦门冬清肺饮。若不急治,伤及肺胃,胸高腹胀,喘急满闷,唇面青白,红紫枯黯,颜色不正,口鼻出血,则难治矣。故麻疹退后,须谨避风寒,慎戒水湿,忌食鸡鱼鹅鸭,不则终身咳嗽,患风疮,伤眼目,无有愈日,切宜戒之。
咽痛失音
麻疹咽喉肿痛,宜甘桔汤加黑参;痛甚再加射干鼠粘子或桔梗汤,或以冷水磨山豆根服之。
麻疹声哑无音,宜桔梗汤加荆芥、防风、元参,或儿茶散,或以冷水磨诃子服之。
麻疹没后,声哑不出,宜清金降火汤。
若没落八九日,声哑无音,宜儿茶散服之即愈。
呕吐腹痛
麻疹呕吐,五苓散去桂加化斑汤主之。夏月,五苓散去桂加黄连、滑石。干呕,五苓散加竹茹。腹闷,五苓散去桂加紫苏、香附。热盛腹痛,煎去桂五苓散调益元散,或水磨山楂子服之。
泄泻
初出未出泄泻,宜升麻葛根汤加五苓散去桂。
若夏月更将四苓散煎汤,调益元散服之。
已出泄泻,宜黄连解毒汤加五苓散去桂,或人参白虎汤最妙。
没落泄泻,宜黄连解毒汤加导赤散。
总之,麻疹吐泻,乃火邪内迫,纯是热证,莫作寒论,宜四苓汤加牛蒡子、诃子;切不可温,悞用豆蔻、木香、干姜之类。
又须分别新久寒热:新泻热泻,宜四苓汤加木通。热极泻清黄水,宜黄连解毒汤合五苓散治之。水泻黄白,宜五苓散加减;泻黄去桂加木瓜,泻白吐乳宜同苏合丸治之。泄泻米谷不化伤食者,宜四苓汤加消导药。惟至久泻,方宜豆蔻丸或五倍子、罂粟壳烧灰水调濇之。
寒泻者,十中无一,如有伤食生冷,不得已以理中汤一服即愈。
凡泄泻宜用苦温苦寒之药以治之,不可用参、芪等甘温之药,必泻止后,脾胃虚弱,方可用参、芪等药以补之。
痢
麻疹出时,痢,谓之夹疹痢,宜黄连解毒汤加枳壳、白芍。
没落后,痢赤白,宜黄芩汤、黄连解毒汤等剂治之。
没落后,多食油腻厚味,致令久痢不已,此因积腻所伤,余毒留在大肠,不可速止,宜先清利其毒而后补之。先用大黄、黄连、枳壳、槟榔以疏利之,或用三黄汤加槟榔、枳壳同煎,调益元散服之可愈。若妄投濇药,一服即止,则内毒上攻,令其呕吐不食,噤口不语,二三日毒攻大肠,或下鲜血,或下如屋漏豆汁,遂成不治之证矣。
诸失血
麻疹发热时,鼻中血出,此毒从鼻血而解,不可骤然即止。如血出太多,是火毒炽盛,逼迫太过,致血妄行,宜当归六黄汤一剂即愈。
初出,鼻口出血,宜升麻葛根汤加炒栀子仁。
已出,鼻口出血,宜黄连解毒汤加栀子仁、童便。
没落后,鼻口出血,宜凉膈散加栀子仁、生地黄、童便。没落后,牙龈腐烂,鼻血横流,并为失血之证,宜急用四物汤加山茵陈、木通、犀角之类以利小便,使血下行,外用独枣丹治之,不可缓视。
麻疹初出,大便出血,宜升麻葛根汤加犀角地黄汤治之。
小便溺赤,宜升麻葛根汤加木通。
已出及没,大便出血,宜黄连解毒汤加犀角地黄汤治之。
小便溺赤,宜黄连解毒汤加木通。
没落后,溺赤如泔浊者,宜五苓散加车前子、木通。
总之,麻疹心火未散,发为嗽血、吐血、衄血、失血、下血,或伤眼目,俱宜犀角地黄汤主之。
若失于发表,热毒不得出,内攻五脏,眼角耳中出血不止,大便出血不止者逆,宜急用升麻葛根汤加当归六黄汤治之,可救一二。
凡痰嗽失血,以及大人酒色过度,损伤肺肾真阳,咳嗽吐痰,衄血、吐血、咳血、咯血等证,宜服苦寒甘寒之药,以生血降火,不可用参、芪等甘温之药。
饮食疮毒
麻疹正出时,虽不大饮食,但其色红白润泽者无妨,盖热毒未解,不食无害。若数日不食,止于饮水,宜清胃养脾解毒为主,毒退自然饮食如常,用调中汤去槁本加黄连,自利者减大黄,胃弱者勿下。没落后不食,宜四物汤加神曲、砂仁、麦芽,一二服自能食矣。如胃气虚勿下。
麻疹忌食鹅鸭卵,如犯伤目。
忌食姜椒热物,如犯胃火上触,口舌生疮,宜人中白炒过为末,少许撒之即愈。
忌食甘甜,如犯致生牙疳,宜独枣丹擦之。
疹前后纵意多食甘甜之物,湿热动虫,为走马牙疳,穿腮落齿,或面颊浮肿,环口青黑,唇崩鼻坏,及胃烂臭气,疳疮色白者,皆不治,逆证。
麻疹愈后,牙龈溃烂,肉腐出血,臭气冲人,皆因疹后未服解毒清利之剂,以致余毒游热不退,积于皮肤,入于胃中,久而不散,故发此证。宜清胃散、凉膈散、独枣丹等剂治之,以退胃火,可无大患。唇口多疮而极痒,一似伤寒狐惑之病,若不急治,上下唇俱为虫蚀腐烂,以及昏闷失声,遂为不治之证,宜急用化虫丸治之,雄黄散擦之,可愈。
疹夹丹毒,宜凉膈散加当归、生地黄。
麻疹没后,生疮疥及眼目疾,宜黄连解毒汤加减治之。
痘疮后盖痘疹
痘疮愈后,数日之间,内伤饮食,外感风寒,身忽少热,发出盖痘疹,如云成片,一名云头疹,虽不与真疹同,治宜三仙散,再加防风、黄连,消积食,除风热,以免泻痢之患。
疫病发斑夹斑
天行疫病,大便秘结,热毒入胃,忽发红斑,隐于皮肤,无粒且平,名为发斑。若身热作渴,宜白虎汤加大青、元参,一剂而愈。
麻疹正出,忽发红点者,名为夹斑,宜小柴胡汤加当归、生地黄。
伤寒发斑瘾疹
此斑疹证,即今俗谓伤寒谷黍之证,又谓红眼伤寒之证。有色点而无颗粒者日发斑;隐于皮肤,发则多痒曰瘾疹,属风热夹痰而作,其发类伤寒,乃痰热之病证之发于外者也。亦有自里而发于外者,其证有阳毒阴毒之不同。
阳毒脉浮数洪大,内外结热极深,面赤狂乱,舌卷焦黑,鼻若烟煤,四肢烦躁,狂言谵语,如见鬼神,下利频多不安,发点斑烂,名为阳毒。阴毒脉沉细疾实,眼痛,唇口青黑,咽喉不利,身体沉重,背强不能转,四肢厥冷,毒气攻心,小腹急痛,干呕,身发斑点,名为阴毒。总皆湿毒热毒所致,或证病下之太早,热气乘虚入胃,或下之太迟,热气郁积胃中,或悞服热药过多,胃气热甚,及内伤热证,虚火灼于脾肺之间,皆发红斑,是为瘾疹,亦皆热毒之所致也。
至于丹疹,均是恶候。热血蕴毒,遇君相二火合起即发。
亦有时疫肿毒,咽喉堵塞,亦脏腑积热之所致。大约初发赤斑者多生,初发黑斑者多死。丹疹先从四肢起而后入腹者死。
六脉洪大者,阳毒也,宜汗而解之。如失汗则邪传入脏,毒热在里不散,致狂乱妄语,如见鬼神,面赤,四肢烦躁,发出斑烂,下痢瘀血,又加遍身自汗,口如鱼口开张者死。若能过七日,则过阳经热退,方有可救之理。
六脉沉细而疾者,阴毒也。体重眼痛,小腹急痛,唇口青黑,四肢厥冷,咽喉不利,宜速灸脐下丹田、关元穴以回阳气,阴气自散。若过六日,乃阴极阳生,方可望生。
其治疗之法,无问大人小儿,黑斑红斑,疮痒瘾疹,并宜防风通圣散为末调服之。
或以通圣散中消息用之,宜微汗以散之,切不可下。或以化斑汤、升麻葛根汤、元参升麻汤,通加羌活、防风、荆芥、桂枝、芍药,随宜酌用,合上诸方煎服;外用黄瓜水调伏龙肝去红点斑。发斑风热夹痰而作,自内发外者,宜通圣散,以微汗散之。
发斑似伤寒者,痰热之病发于外,宜升麻葛根汤以微汗散之。
发斑有属里者,因胃热助手少阳火,入于手太阴肺,故红点如斑,出于皮毛间,宜白虎汤、泻心散、调胃散、承气汤,从长选用之。
内伤发斑者,胃气极虚,一身之火,游行于外所致。
补以降之,于阴证例中求之,或调中汤。阳毒宜阳毒升麻汤、栀子仁汤。
伤寒时气,阳毒发斑,胃实之人,悞服热剂,或加以风暑,宜阳毒升麻汤。
胃烂发斑,因阳明胃实,或失下,或失之太早所致,宜化斑汤、石膏汤。
阴毒湿毒,宜黄连橘皮汤、调中汤、升麻鳖甲汤、黑膏。伤寒时气,湿毒发斑,宜元参升麻汤,重用荆防败毒散。
时气发斑,宜石膏汤。
瘟疫发斑,瘾疹痛痒,宜大青四物汤、加味败毒散、犀角消毒散、解毒防风汤、加味羌活散、消风散、葛根橘皮汤。
丹疹,如遇热时,宜通圣散辛凉之剂解之,寒月以升麻葛根汤辛温之剂解之。
冷丹,属血风血热,宜通圣散。若痰血相搏,宜用蝉蜕、僵蚕、荆芥、南星以治之。时疫肿毒疙瘩,或脏腑积热,发于头项,咽喉堵塞,水浆不下,或面赤热甚,六脉洪浮,宜漏芦汤加升麻、黄芩、大黄各一钱,大青叶即大蓝叶、元参各二钱煎服。
乳孩因胎毒两腋生疖,后腹胀,发赤疹如霞成片者,取剪刀草舂汁,调原蚕沙敷之即愈。
凡伤寒时气,大病热退之后,先服参、芪甘温之药,以扶元气,随即服滋血生津润燥之药。
以上二类,本不宜注治法,但恐与疹相混,不厌详耳。
孕妇麻疹发斑
孕妇麻疹,当以安胎清血为主,宜四物汤倍加白朮、条芩、艾叶服之,则胎无危而疹易出矣。
疹出不快,宜白虎汤合用升麻葛根汤,倍加元参、牛蒡子治之。
胎气上冲,急用苎根、艾叶煎汤,磨槟榔服之,再以四物汤进之。
热甚胎气不安,服固胎饮数剂。如又不愈,腹痛腰酸,即知胎有必堕之机。如胎堕,即以产法论,先用大补,次用他证药,胎虽动而妇可生。盖麻疹宜里空,热毒随胎气而下也。
水痘证治
水痘之证,亦类伤寒之状,面赤唇红,眼光如水,咳嗽喷嚏,唾涕稠粘,身热二三日而出,明净如水泡,易出易靥,与痘疮大不相同,虽不为害,亦不宜温燥。苟或温之,则痂难落而成烂疮。亦不宜食姜豆生姜、沐浴冷水,恐成疮疥水肿。始觉及出长,宜服麦汤散。
卷四百八十一
痘疹门
清.翟良
】
痘科类编释意【原痘论
痘之一证,其名不一,曰圣疮,曰百岁疮,又曰天疮。圣疮言其变化莫测,百岁疮言其自少至老只作一番,天疮言为天行疫疠也。总之不可以定名,惟曰痘疮,正世俗所谓豌豆疮是也,言其形之相似耳。言其形之似豆则顺,形之不似豆则逆也。取名之义甚确,而痘之名定矣。特痘毒之所由来,其论不一:有谓男女媾精,无欲不行,无火不动,恣情肆欲,淫火之毒,遗于精血之间,精血成胎,胎形完备,子母分张,其毒蕴于五脏百骸,四肢无不有者;有谓胎在腹中,食母秽液,至生之时,啼声一发,口中所含血饼,随吸而下,寄于命门包络之中,痘疮之发,乃下焦相火炽者;有谓痘疮者,母血之毒也,地气重浊,故含虚硕大,既作脓汁又复结痂,阴之道也,非受于父者;而麻疹则父精之毒也,天气轻清,故但结颗粒,不作脓汁,亦不结痂,阳之道也。前人论痘不一若是。吾今统会其说,若谓之胎毒则诚是也,千古不易之论也。但以男女媾精,无欲不行,无火不动,淫火之毒遗于精血之间,谓痘毒专得于交媾淫火,则未详也。何也?盖自人之幼壮以至有年,自贫贱以至富贵,男女交媾,岂有有欲不行有火不动者哉?何小儿生痘而有轻重之不同也?殆由于父母之气血先异也。父母素性和平,滋味淡薄,或稍知自慎,血气已无蓄毒,则交媾淫火之毒必浅,不待言矣。如为父者,平日以酒为浆,以妄为常,暴戾自恣,厚其滋味,或服助阳之药,邪火已伏于血气之中,交媾之际,淫火已动,邪火并炽,父之遗毒于气之始者必深矣。如为母者,褊急嫉妒,恣其所欲,厚味是嗜,好啖辛酸,好食异物,穿绵向暖,受用过度,血气之中,已有伏火,怀胎之后,又不知禁忌,其气传于胞胎之中,母之遗毒于形之始者亦必深矣。且古之君子,必待妇人月事当期,与之交媾以成其胎,妇人有娠则居侧室以保其胎,不妄作劳,饮食必谨。今之夫妇,不知此理,情欲妄动,饮食妄嗜,父母之遗毒,婴儿受之,原非一端,岂是在父母交媾之际,而有淫火之遗,诞生之时,咽其血饼,以致有痘毒哉?由是观之,谓小儿初生口含血饼咽下,寄于肾经,以致痘证者,谬矣。且人之有生,既受气于父,成形于母,则痘疹之毒,皆父母所遗,以痘而专责之母者亦偏矣。盖胎毒蕴于五脏筋肉骨髓之中,岁气流行,相感而动,乘时而发,或遇天地肃杀之气,岁运乖戾之变,厉气侵人,大人感之而生瘟疫,小人感之,胎毒即发而生痘疮。廛市村落,互相传染,证候相似,轻则俱轻,重则俱重,若有主之者,是则天行疠疫之气所为也。岂可概责之胎毒哉?是胎毒之外,又有时气邪热之毒所兼并而发者。若非岁运时气之太盛,有因中寒而发者,有因伤食而发者,或受惊或感风而发者,种种不一。外有所感,内毒因之而发,毒有浅深则痘有轻重,非若天行疠疫为之主,一时轻则俱轻,重则俱重之比矣。可见待时而发者,胎毒也,一发则其毒尽泄,所以终身只作一番,后即有时气之感,亦不复作矣。有曰:痘非胎毒,乃天地之疠气所为,是以一时之轻则俱轻,重则俱重。若果胎毒也,何轻重各在一时,而一时则无轻重之殊乎?俱重者无论,俱轻者岂时气能减胎毒耶?予曰:若然,天地之疠气发不一次,何痘疮只生一番而无二次也?若谓疠气之为,能令痘有轻重则是,若谓痘证必因疠气之感而后有,则非也。痘毒之在人身,感时气而后发,若磁石之引针,阳燧之取火,火取之而始出,针引之而后动,其毒原禀于胎元,伏于五脏,其重者深藏久蓄,时气不烈,不足以感动而引出,元气虚弱,又不能驱逐而送出,必待天行之疠气一感,轻者出而重者亦出。重则俱重者,不必论痘毒之轻重,而一时之疠气,则足以杀人也。轻则俱轻者,元气壮,胎毒浅,时气稍感而即发,值时气之不烈,所以轻也。若一时之疠气甚烈,求一轻者岂能得乎?又有从旁而诘之者,曰:痘果胎毒耶,曾见胎母一产而孪生者,则生痘就当相同,乃有一出痘稀而且轻,一出痘密而且重,岂胎母之遗注,能有异乎?予应之曰:父母之遗注于胎者则一,而胎之所以承受于父母者则异。如孪生之中,曾有一男一女,而阴阳之大不相同者,如木之结果,一枝并生几枚,有长成者,就有不成而坠落者之大不相同也。可见胎毒之所遗,而承受亦自有异耳。况方书有云:饮食淡薄,足生膨胀;厚味过度,足生大疔。小儿降生之后,或乳母食无禁忌,随乳而遗其毒;或小儿能食之后,父母过爱,滋味厚养而酿其毒。乳食之毒,酿于气血之中,痘疮一发,食毒与胎毒合并而炽,则轻重又不专系于承受之胎毒矣。若非然者,则痘疮之有轻重,必胎毒之有浅深也。痘乃胎毒,可勿疑也。
补遗
口含血饼,降生之时,咽下寄于命门,而作痘证之说,不可凭也。何也?人之有生,自父母交会而二气相合,即精血为胞胎,是一点精血凝结中涵生意也。一月胚,二月胎,三月之后,形骸脏腑,次第而生。惟有一脐带,子母相联,儿在母腹,暗注母气,母呼亦呼,母吸亦吸,凡百动荡,内外相因,至于血之灌注则如树之结果,如蔓之结瓜,其血液之滋养儿体,由于脐带以灌溉也,胡有血液以资儿食?如必曰:儿在腹中,必有所食,胚胎之初,形象未备,何能饮食?且胞从胎长,并无间孔,血何自而入到儿口边以资儿食?儿之在胞中也犹鸟雏之在卵壳中,浑浑然熏蒸滋养,惟所受太初之气,渐自生长,日至形完,自破卵而出,岂卵内者亦有所食邪?所谓口含血饼,或产时母血横流,儿啼口开,灌儿口中,容或有之,断非所食之血饼也。若谓儿食此血以养成,则此血是真元至宝,既能养儿于胞中,必能养儿于胞外,岂有未产时则为宝,既产后则为毒也?或曰:儿在母腹,既无所食,降生之始,而即有便,俗名脐屎者,何也?曰:便之下行,犹瓜果中之汁水耳,原非食之所化也。况胎之有始,父精之所种,胎之生长,母血之所成,父母之遗毒,小儿受之,岂是一朝一夕哉?断非形成之后,降生之始,口含血饼,咽下寄于命门,而始有是毒也。则痘毒之不专由于此也明矣。
论气血并晰气血盈亏消长之理
人禀气血以有生,即借气血以成形。气为卫,血为营。气属阳,主乎动,以冲畅隧道;血属阴,主乎静,以濡润肌肤。气无血不走,血无气不行。气行血亦行,气先而血随,灌溉周身,无处不到。至于小儿痘疮,尤仗气血以成功,初借气血逐毒送毒以出外,继则运毒化毒以结靥,是痘中之最要者气血也。而盈亏消长之理,不可不详矣。盖气体天而亲上,血体地而亲下。痘之出也,其高起之疱,气之位也,上也,气宜充焉;其四晕根脚,血之位也,下也,血宜附焉。疱顶尖圆而色白润,是气充而居其亲上之尊也;四围有晕而色红活,是血附而安其亲下之分也。气居其尊,血安其分,气血和顺交会,而载毒外出,此最吉之痘,可勿药而愈也。若顶陷则气反亲下,此气亏而不能充也,法当补气;四围根脚无红晕,比血亏而不能附也,法当补血。此其理犹易明也。其有通顶红色成血疱者,是血反亲上也,此证最险,必不能浆,至八九日后则痒塌而死。此非血之毒盈乃由气亏而失其居尊之常,故血得以妄行而僭居其位也,急宜大补其气,气充则必居其在上之位,而血自安其在下之分,不得泛滥妄行,而疱转白矣。世人不识此理,见其血疱,谬为血热,而用凉血之剂,致令气愈亏而毙愈速也,不亦悲乎!故气血亏盈之理,微妙而难识也。至于调治痘疮之气血,其气独虚者,固宜专补气而不宜补血,盖阳不能从阴,阴愈消也。有血虚者,多由胃气损伤,元气不足所致。补血亦宜兼补其气,盖阴必从阳,阳生则阴长也。有谓血虚而用参、芪以补气,则阳旺而阴血愈消者,是不明于阴阳消长之理也。曾见治便血之虚滑者,妇人产后去血过多而大发热者,妇人血虚与崩漏而血不止者,俱用参、芪、姜、附为主,佐以血药与升提药,皆获奇效,安在血病不可补气乎?则补血宜兼补气也明矣。是气血消长之理,不可不讲也。
补遗
真正血热之证则枯焦紫黑,甚至遍身无痘处亦紫,血热兼气滞之证,则顶陷紫黑,甚至周身之气血亦不红活,又不可以气虚而用温补之剂,但当解毒活血为主。血活气行,而痘之枯焦紫黑,顶陷之证亦自愈矣。
部位论
痘疹阳毒,诸阳皆聚于面,吉凶善恶,尤易见也。额属心火,如印堂以上,发际以下,横两日月角位,先见红点,先作浆,先结靥者,此恶候也。盖心为君主,毒发于心,故先见于其位。君危则十二官皆危,其死速矣。左脸属肝木,右脸属肺金,如两脸先见红点,磊落者吉;如相聚作块,其肉硬肿者凶。盖肝藏魂,肺藏魄,生意既绝,魂魄相离,故不治也。颏属肾,承浆横抵两颐,先见红点,先发先靥者吉。此位虽属肾,然三阴三阳之脉,皆聚于此,阴阳和故可治也。鼻属脾土,若准头先出先靥者凶。盖鼻属土,四脏禀命于脾,毒发于脾土,败则四脏相随而败,故绵延日久而后毙也。肾之窍在耳,又云心开窍于耳,心肾皆少阴君火也;又少阳相火之脉,行耳前后,凡耳输先见红点者凶。盖君相二火用事,燔灼之势,难以扑灭也。惟口唇四围,先出先起先靥者大吉。盖阳明之起脉,夹口环唇,胃与大肠主之,无物不受故也。
头面预肿渐肿论
气属阳,血属阴,宜和而不离。痘未起发而头面先肿者,此乃阳火亢盛,火性炎上。《内经》曰:火盛则肿。以见毒火随阳上升,而阴血不能归附,气血相离之象。若痘起发,头面以渐而肿者,此毒气发越聚于三阳,欲作脓血,此宜肿也。设当起发而头面不肿者,必痘本磊落,毒势轻浅,虽尔作浆,根不粘处所以不肿,此佳兆也。如痘本稠密起发,宜肿而不肿者,此毒伏于内,不能发越,此正气不足,不能胜邪而然也,治法当助正气为主。如痘稀疏起发,不应肿而肿者,此感疫毒之气,名大头瘟者是也。治法当兼疫气而治之。大凡疮肿者,直至脓满结痂毒化而肿消目开者吉;若未充足而肿消目开者,此正气不足,不能化毒成浆,名为倒靥,乃凶兆也。故应肿不肿,不应肿而肿,应消不消,不应消而消,皆宜详察。
痘成功有次序色有递变不同论
痘初出色淡红,继而成脓时则变白,继而脓满时则变黄,继而收靥时则变黑,此依次序递变之正色也。若初出即带白色,起长即有脓浆,成脓时即带焦黑,此不挨次序者,此际亟当详察。若初出色大红,红必变赤,赤必变紫,紫必变黑,此又一色递变,而与各色之递变者迥异矣。当于红赤未变紫黑时急治之,宜用九味神功散。息重气粗者,加栀子仁炒主之。
形色论
或云:痘疮之候,无以脉诊,言形色可辨也。谓之形者,痘之形也。尖圆坚厚,始出之形;发荣滋长,欲壮之形;饱满充足,成浆之形;敛束完固,收靥之形。与大豆、豌豆、菉豆相似者,皆正形也;或平或陷,形之变也。如初出时空若蚕种之蜕,隐如蚊蚤之迹,薄如麸片,密如针头,若热之痱、寒之粟者,不能起发而死;粘聚模糊,肌肉虚浮,溶软嫩薄,皮肤溃烂者,不能收靥而死。谓之色者,痘之色也。喜鲜明而恶昏暗,喜润泽而恶干枯,喜苍蜡而恶娇嫩。出不欲焰,焰则易破;白不欲灰,灰则难靥。由红而白、白而黄、黄而黑者,此出形起发成浆结痂之正色也。出形而带紫,起发而灰白,此色之变也,治痘者详之。
补遗
痘形尖圆而光壮,是气之充拓,痘色鲜明而润泽,是血之涵养。若气至而血不足,虽起发而根窠必不明润;若血至而气不足,虽明润而郛郭,必不起胀,此又据痘之形色,以验气血顺和交会之理也。
宁教有色而无形休教有形而无色论
此就痘之坏证而有生机者论也。有形无形,非止就可见之颗粒有无论也。如平顶,如空囊,如破烂流浆,如三五串成一片,皆谓之无形,是形迹不完,固而无可观之佳状也。凡痘始终以气血为主,若色红活而不滞,光润而不枯,气血活动,则痘可调治成功,所以谓宁教有色而无形。如顶尖圆而色黑,或浆满而根不红,或一片紫黑,后必板黄,是气血不活,痘何由而成其功也?所以谓休教有形而无色。盖以形虽平塌,其色光润,根窠红活,亦可治愈。是痘始终以色为主,色以红活为贵。但红有圈红噀红铺红之别:圈红者,一线蕊红,紧附于根下而无散走之势,顺之兆也。噀红者,血虽似附,而根脚血色隐隐出于部外,险之兆也。铺红者,痘色与肉色不分,平铺散漫,凶之兆也。治痘者,不可不明辨之。
虚实寒热不同辨
凡治病必先辨虚实寒热四证,望闻问切,无非辨此四者而已。四者了然于胸中,则用药取效,其应如响。四者不能辨,而执成方以用药,鲜有不悞者,时或奏效,亦幸中耳。至于痘疮之虚实寒热,尤为紧要,辨之不明,用药多致败事,况成功乎?奈何历代治痘之家,着论立方,互相同异,至于虚实寒热,多略而不辨,或辨而不明,致令检方者,漫无下手处,竟不知某证属虚寒当用某方,某证属实热当用某方,则虽千百方书,千百妙论,无益于用。无怪乎自古及今,治痘者多迷途,而慈幼之术疏也。且痘之虚实寒热,与诸证之虚实寒热,其异同固自有辨。诸证有虚者,元气自虚也,宜补也;痘证有表虚,有里虚,亦元气自虚也,宜补也,此其相同者也。诸证有实者,邪气实也,可泻也;痘疮有表实,有里实,此则元气完固,而毒气不能为害,不可泻,亦不必泻也,此其不同者也。诸病有虚之甚者,阴有余阳不足而寒自虚生,宜温热之剂补之;痘疮有虚之甚者,亦阴有余阳不足,而寒自虚生,亦宜温热之剂以补之,此其相同者也。诸证有寒自外入者,外感是也,当其在表宜发散之,久而入里,则郁而为热,宜清解之;痘出而风寒外袭,宜温而散之,或外寒入内而为吐泻,亦宜温之而已,外不可发汗,内不可清解,此其不同者也。诸病有虚热者,元气虚,津液竭,而火从虚起,补之则热自除,不必解热也;痘证亦有虚热者,元气虚而毒气肆也,当以补元气为主,而略解毒可也,此同而有不同者也。诸病有实热者,血气未亏而邪气壅盛,单用寒凉泻之可也;痘证亦有实热者,赋禀强血气盛,而毒亦盛,亦单用寒凉解之可也,此又其相同者也。今自发热之初,以至还元之后,俱辨证之虚实寒热,逐一立方,令人细心审证,而后用药,庶不至于虚虚而实实乎?不至于损不足而补有余乎?不至于以水益寒以火益热乎?然痘之虚实寒热,较之他证,犹显明而易察。盖自见点以至结痂,其形其色既朗然可睹,若又听其声音,观其动静,视其饮食之多少,审其大小便之濇利,三岁以上者,诊其脉之迟数洪微,以辨其虚实寒热,常若黑白之分明,而用药取效,犹反掌耳。
补遗
表有虚实:表实当解,失解则为红紫掀发黑陷等证;若加之以妄补,则溃烂不结痂。表虚当补,失补则为灰白顶陷痒塌倒靥等证。里有虚实:里实当泻不泻,则为喘渴烦乱,咽痛喉呛失血等证;若加之以妄补,则生痈肿。里虚宜补不补,则为泻泄不止,饮食不进,口鼻少气等证。
评诸家明用药寒热要各得其宜
治痘之家多矣。刘河间悉用寒凉,偏害非小。至于钱仲阳立方,亦以解毒为主,而多用寒凉,少用温补,张洁古、王海藏咸宗之。此其意俱本于《内经》诸痛疮疡皆属心火之一言,故以寒泻火也,专用黄连解毒汤、白虎汤等寒凉之剂。厥后陈文中立方,力矫其偏,专主温补。凡痘疮未出之间,诸证悉用十一味木香散,已出之间,悉用十二味异功散,其意归重于太阴一经。盖以手太阴肺主皮毛,足太阴脾主肌肉,肺经恶寒,脾土恶湿,故用丁香、官桂以治肺之寒,用木香、香附、半夏以治脾之湿。二方用之当,其效固大,然不分寒热虚实而一概用之,则不宜于实热,其偏害又可知也,朱丹溪辨之是矣。至丹溪立论,矫陈氏之偏而取钱氏之长,主于解毒和中安表,似为妥当,举世宗之,数百年来无敢议其失者。不知丹溪治他病极多妙论,独于治痘则亦有未尽其妙者,倘亦千虑之失乎?盖其矫偏于陈氏,而不敢轻用木香、丁香、香附等热剂,似乎因噎而废食;其取长于钱氏,而必用芩、连、牛蒡、连翘之类,以监制参、芪、归、朮等补剂,似乎任将而中掣也。其失亦起于泥《内经》诸痛疮疡皆属心火之言而未思其理也。不思痘疮虽属心火,却与诸疮不同。诸疮之毒,其初发而未成形,可用药解散内消而愈,及已成形而未成脓,又可用药逐散,不成脓而愈。痘毒发自五脏,必借气血,送出于皮肤,运化之而成脓,收靥之而成痂,而后收成全之功也。可内消而愈乎?可不成脓而愈乎?故诸疮以解毒为主,能解毒于早则轻,不能解毒于早则重;痘疮以气血为主,气血能送毒以灌浆结痂则生,气血不能送毒以灌脓结痂则死。解毒凉药多损血气,不顾血气之虚损而急于解毒,是犹不虑我兵之羸弱而急于杀敌也。况毒有不必解者,又有不可解者。若小儿禀赋强壮,胃气好,饮食如常,其气血自旺,自能送毒出外,以灌脓结痂而成功,其痘自始至终多顺证,此不必解毒者也。若其禀赋素弱,脾胃又虚,出痘时饮食又少,或泻或腹胀,或手足冷,或气短促,或失声,或出不快,或根窠不红活,或色白而顶陷,或当灌脓而不灌脓,或当结痂而不结痂,此血气不能送毒,此又不可解毒者,当速用温补以扶胃气而助血气。若用参、芪、归、朮而力不及,即加入丁香、木香、桂、附等佐之亦不为过,何必参入芩、连、牛蒡、连翘等凉品,以监制温补之力而损血气乎?间又教人用犀角地黄汤以解痘毒,人习用之,以为奇妙,而不知其害也。盖心者血之主,心之所以能主血者,以其属火也。痘疮属心火,正借心以运用一身之血而成功,岂心火可泻而去之乎?盖人身之血,温则流行,寒则凝滞,犀角地黄汤凉心经而泻心火,心经既凉,心火既泻,则一身之血俱凝滞不行,何以运化痘毒而成脓结痂乎?则内攻之患作,而竟以告毙者,泻心火之药实杀之,而人竟不知也,医亦竟不悟也,可慨也!故痘已出之后,米痂之前,凡一切凉心之药,如犀角、生地之类,宜一概禁绝不用,直待结痂后用之,解余毒可也。或曰:若然,则未收结之前,毒俱不可解乎?曰:奚为皆不可?若其血气与毒气俱盛者,脉必洪数,痘或初出即带紫色,或既出而稠密红紫,内证则烦闷躁渴,小便赤濇,大便秘结,此则属实热,宜速用清凉之剂以解毒。如大便久秘,量入酒炒大黄微利之可也。或有鼻口出血者,即犀角、生地之类用之亦可也。若其毒虽盛,而血气不旺者,以解毒为主,而兼之以活血补气,则参、朮、归、芍之类,亦不可离也。
补遗
用药寒热断不可偏执。如生痘小儿,形体虚怯,六脉微弱,痘色灰白,或曾经大病,损伤气血,或大病初愈,或时在吐泻交作,或又值天气严寒,此从虚治,辄用温补之剂以助气血宜矣,是使气血俱旺,能使毒外出,运化成脓,收靥结痂而成功也。若不问儿之虚弱,概用芩连栀蘗之属,以致脾胃损伤,不食痒塌,为害多矣。如小儿形体壮健,六脉洪数,大小便秘,痘色红紫,或又值天气暄热,此从实治,辄用清凉之剂,以解其毒亦宜矣,是使邪热减退,气血不受煎熬,亦得送毒出外,运化成脓收靥结痂而成功也。若不问儿之壮盛,概用丁、桂、姜、附之类,以致皮肤溃烂,咽疮目蒙,害立至矣。谁谓用药寒热,可执一偏之见,而贻祸无穷哉!
汗下论
治痘之家,其论不一:有谓首尾不可汗下,汗则虚其表而难成功,或至破烂而浆流;下则虚其里而易倒陷,或至内攻而多证。有谓表证非汗不解,里证非下不除。二说虽不一,其实皆是也。若平顺之痘,而轻用汗下,则虚表虚里之祸立至矣。设若外感风寒,腠理闭密,痘出不快,发不透而表实者,则汗剂亦可用也,不发散则壅遏之患立至矣。又如大小便秘结,烦闷狂躁而里实者,则下剂亦可用也,不泄利则腹胀喘急之患不免矣。但汗下不可妄施,在医之能消息虚实,认证的确,与时权宜,可汗则汗,可下则下,而善用之耳。
热不可尽除说
与初热论参看。
痘疮始终借热以成功。如初出,不热不出,出齐则热退;浆将行则又热,遍体红活而后浆行,浆足则热退;回浆则又热,浆回则热退;结痂收靥落痂后则又热,谓之烧斑。谁曰痘不借热以成功哉!治痘者不谙此理,泥于解毒之说,见热则用凉药以解之,不思人身之血气,温则流行,寒则凝滞,痘之出长,成脓结痂,必借血气运行而后成功,血气既已凝滞不行,何以运行痘毒而出长成脓结痂也。如初出用凉药过度,令热尽解,则血气凝滞,不能逐毒出外,毒留于内则内攻矣。常见医于痘未出将出之际,见热不论热之浅深,辄用凉药清解,令痘不得出,且曰:清解无差,可杀痘毒;又曰:热深毒亦深,清凉之剂不可缓投,恐痘出稠密。不知痘不出,毒留内,内寇也;痘已出,毒在外,外寇也。出则稠密者,外攻也。留中不出者,内攻也;内寇与外寇势孰急?内攻与外攻祸孰烈?故痘不出而死者,多在六日之内;痘已出而死者,多在旬日之间。况于已出之后,相形察色而调治之,则易于施功。若必用凉药,尽除其热,俾血气凝滞,不能逐毒出外,是知急于解毒,而不知急于逐毒也。即起胀行浆之日,热亦不可尽除。若用凉药尽除其热,则一身之血气,俱凝滞不行,何以运化痘毒而成脓结痂乎?语云:灌浆时不宜轻用凉药,诚然矣。或曰:痘未出已出之际,与已出之后,凉药概不可用乎?曰:奚为概不可用?若痘毒与时气相搏而炽盛,其热太过,血气为邪热煎熬,皮肤枯焦,痘不能出,或出不快利,或初出即带紫色,或既出而稠密红紫,当急用清热之药以解之,但不可令热尽除耳。
解毒化毒论
解者,毒从气分而解;化者,毒从血分而化。痘毒蕴于五脏肌肉之间,感天之时气流行而后发。未感之时,痘毒与血气浑成一块,未曾破解;有感之后,痘毒与血气渐渐分离,如胎之将产,正子母分形解体时也。痘出一分,毒解一分;痘出二分,毒解二分;痘尽出而能长,则五脏无留邪,其内毒尽解,特在肌肤之间而未化耳。所以然者,成形成脓而有色,虽是血使之能出透,能起发者,则气之领逐其血,开窍冲利而为之运行也,所以谓毒从气分而解,此十成痘也。等而下之,有出不快,出不透,而不起胀者,须借医药以疗之,当乘其势,迎其机,开窍理气,竭力疏通,使之出透起胀,亦如所谓痘出一分,毒解一分;痘出二分,毒解二分;痘尽出,其毒尽解。解乃分解之解,如人之相斗,众聚一块,而我为之分解也,与解凡疮之毒不同。世医谓痘未出,解可使之不出;痘出密,解可使之不密。不思痘毒之在人五脏肌肤之中,如胎之在腹,痘可使之不出,可使之不密,然胎之在腹者能使之不产,将产亦可使之有不产者哉?且谓痘与凡疮同治法,解之纯用凉药,不知人身之气血,冷则凝滞,热则流通,若凉药过用,气血因之而滞,痘毒与气血,浑成一块者,何由分解而使之出透起胀耶?惟天之时气流行,与痘毒相搏而炽盛者,用凉药以解时气之热,令血气不受煎熬而痘得成其功耳,岂是解法必用凉药也哉?毒从血分而化脓者,血之变也,必脓稠而满,色白根红,不寒不热。痘毒之在肌肤者,尽附于疮窠而内无留邪,将毒化而成痂矣,上也。等而下之,或肉肿而痘枯,或空壳而无脓,或浆清而不满,或有脓而根窠不红,种种之证,不能悉述,然皆血病而毒不化,治之必兼调气。如血虚补血,亦补其气,阳生而阴长;血滞活血,亦理其气,气行而血亦行。即此类推,治法虽不能一,然必血不病而毒自化。化乃腐化之化,浑化之化,如草腐烂而成败土,如柴火化而成灰烬,与痘之已出起胀成脓而毒化,所剩者痂而已矣无异也。世医不惟不悟解化之意,并解化二字亦不作两看,辄谓用药于痘之未出,能解毒化毒,没痘毒于无何有之乡,令痘之不生,真怪论矣。吾因此将解化二字分破,而各畅其说,俟高明者再正之。
补遗
解之意不一。胎毒蕴于五脏,感时行之气而发,发而成痘,此时仔细详察,看时气盛则解时气,胎毒盛则解胎毒。解时气之解,清解也,或解表,或解里,或表里双解,或用凉药清之以杀其热,与治痘之分解解散不同。虽然,胎毒与时气合并而热炽,痘为时气挠扰,出不得透,长不起发,痘毒何由分解?用凉药以清解其热,时气退则痘易出而易长,仍与分解解散之意两相成也。岂可谓凉药一概禁止而不用哉?
痘不为害惟毒为害论
痘之轻重稀密,由于毒之浅深,古人已言之矣。但痘不为害,惟毒为害之理,犹未晰也。何也?毒尽附于痘之颗粒则不为害,不归颗粒则为害也。如痘之初出时,颗粒尖圆,其色微红,与无痘处皮色迥异,挨次出齐,是毒尽归于颗粒,随颗粒而达于皮肤,五藏无留邪,何害之有?倘痘颗粒不尖圆,其痘色与无痘处浑无界限,或出不快,或出不齐,是毒不尽归于颗粒,邪留五脏,将变证百端,此时当观其形,察其色,随其所因而施治,必使其毒尽归于颗粒,达于皮肤而后已也。无论随所因而用何剂,剂中必加穿山甲末,以透其窍而逐其毒。如痘之起胀行浆时,颗粒渐渐放白,血色尽附于颗粒之根脚,周围环抱,而无外布之势,是毒尽归于颗粒,肌肤无留邪,何害之有?倘颗粒之顶不放白,根脚之血色散漫,痘色与无痘处皮色,浑无分界,或为倒陷,或为倒靥,是毒不尽归于颗粒,邪留肌肤,将变证百出,此时当观其形,察其色,随所因而施治,必使其毒尽归于颗粒,无稍留于肌肤而后已也。无论随所因而用何剂,剂中必加白芍,以敛其血而收其毒,此余之治痘屡试而屡验者也。
痘有成色当就其成色而成就之治法不可执一论
初出一二日,形色俱佳,出透而始胀如期,此十成痘也,不必施治,自然成脓而结痂。若曰助长酿浆,无有太过者,妄施其治,异日顶破浆流,斑烂而不结痂,种种证出,是痘本无证,药之而反生其证也。有一种至佳之痘,随出随长,随长随灌,顶尖圆而色红润,稍见浆而即靥,是亦不必施治者也。然又有一种奇痘,随出随长,随长即靥,通不见脓汁,名为旱痘。若执方书之言,有脓者生,无脓者死,妄攻其脓则毙矣。初出一二日形色不佳,或色暗,或形枯,欲出不出,出之不透,气血与痘毒而俱盛者,当急急施治。出不透必竭力疏导使之出,透不长必竭力助之长,无脓必竭力酿其脓,脓不满必竭力使之满,斯无倒靥之患,此七八成痘也。治之须早,必使长与脓形色俱如十成者之状。若治失其时,则不可救矣。初出一二日间,出亦快利,形之颗粒小色亦淡,气血俱虚,当稍助其长,微酿其脓,使脓稠色白,根窠红润,半浆亦可成功,此五六成痘也。若助长酿浆,必欲使之如十成者之状,过于助长,则空壳而发痒,过于酿浆,则斑烂而不收;即不斑烂,攻之太过,气血原虚,脓满则血尽,形大则气竭,脓满而根窠断不红润,此气血双脱,必至板黄而不可救,可不慎哉!初出一二日间,出亦快利,但颗粒甚密,顶不尖圆,色微红而淡,血气两虚,表里俱无他证者,当稍助之长,微酿其脓,或脓稠而半浆,或年寿上、天庭上、承浆处、两颧骨之近脸处,有几颗大而脓满者,他处之痘,即微有浆色,亦可愈也,此四五成之痘。若助长酿浆,必欲使之如六七成之痘状,俾气血双脱则立毙矣。此就成色之中,论治法不可执。然亦有不必以成色拘,而治法尤不可执者。如发热依期而痘出,然出只一颗或两颗,其形甚大而带浆,色极红润,一名贼痘,一名痘揽,头易长易灌,脓稠满而色亦佳,悞认为稀,靥后腹胀喘急而毙。此痘盗周身之气血而尽附之,所以易长易灌,脓稠满而色佳,因名之为贼痘。此痘离众痘而先出,若痘之头目然。独长,独灌,独靥,若总揽其事而担当者,所以名为揽头。若能认真知是此痘,即以银针挑破,令稍见血,点以铅粉,时时常看,若长而有脓,即如前法再点,不妨再四再三,必令其不长不灌,后或待之四五日七八日,而遍身之痘出矣。然亦有出之极密者,随时调理,亦可愈也。如蒙头,如锁项,如抱鼻,如锁口,或单或双,如痘母痘疔,当随时依期而治之早。所以方书有云:痘证生于七日之前者易治,生于七日之后者难治。是知痘之无论上等下等者,七日之后,其势已成,难以转移,痘未尽出者,其毒又将转而内攻矣。所以治痘要法,在于放标起长之时,观形察色,相其机,预知其能灌能靥,有证无证,或不能灌不能靥,随证早治,百无一失。如过时失治,险证延之,而变为逆证者有之。医有云:七日前痘未尽出而里实者,治法当用凉药;七日后痘已出而里虚者,治法当用热药。此是就其大概而言之。七日前宜解者十常八九,宜补者百中一二。设遇其百中一二之痘,形小而色不红,身凉而出不快,是元气不足以逐毒,当急用温补以助元气。若执之而用凉药,元气益耗,痘何由而出?何由而长?七日后宜补者十常八九,宜解者百中一二。设遇百中一二之痘,形大而色紫,身热而枯焦,或夹食蒸,或夹时气,痘毒与邪热并炽,犹如火里苗,若火不退,苗则槁矣,当急用清解以除邪热。若执之而用温补,痘必枯焦,无脓而立毙矣。谁曰治痘之法,可执一也。
补遗
发际以下,印堂之上,乃天庭也。山根以下,年寿相近处,乃准头也。部位论中,言此处先出先长先灌靥者,凶。成色论中,言此处有几颗大而脓满者,他处之痘,即微有脓色,亦可愈也。两论若相悖矣。恐后人不能无疑,今悉论之。夫痘应出应长,应灌应靥,未过其期,周身之痘,未出未长末灌未收靥,而此处先出先长先灌先收靥,是心脾之毒偏盛,毒发于心脾,故言凶。若过其期,已成坏证,而周身之痘不起灌,此处独有几颗起灌者,是心脾二经之毒解矣。盖心主血,又为君主之官,而十二官之听命,脾主肌肉五脏之根本,此二脏之气血活,则五脏之气血无不活者。天庭起胀灌浆,知心经不留毒,而周身之气血不滞;准头起胀灌浆,知脾经不留毒,尽发之肌肉皮肤之外,故言可治。
气尊血分者生毒参阳位者死解
气,阳也,君也;血,阴也,臣也。气尊是居其君之尊而亲上,血分是安其臣之分而亲下,此非就一身之部位而言,乃就一身之痘形色而言也。如痘顶尖圆,脓白而满,气亲乎上而居其尊矣;根窠红活不散,如一颗珍珠,坐于胭脂之上,血亲乎下而安其分矣。是气足以领其血,气升血附,君令臣从,气血顺和,痘易成功则生。如痘顶平陷,颗粒红紫,地界不分,或通顶紫黑而成血疱,是血反亲上,气血不和,痘难成功,何由而生?治痘者当明辨之。
痘不以稀密分轻重说
世俗谓痘稀则轻,痘密则重;医亦谓稀者毒浅,密者毒深,言之诚是也。然不知稀亦有重者。如痘毒甚盛,表实而气血凝滞,出不得透,只疏疏颗粒,见于皮肤之外,余毒窝伏于内,至起胀之时,余毒变而为黑点,在皮肤之内,烦闷喘急而毙。若真稀则轻也。密亦有可救者。毒甚而痘密,其毒已出于皮肤之外,非若痘似稀而毒伏于内者,此只看其形色,若红活滋润,顶尖不焦,亦可调理而愈,不必执方书密如蚕子不救之说。况其说亦有意也,言密可救,如蚕子则不可救。蚕子之形,色暗顶陷,周围似圈形,中心硬黑,是毒潜于内,血气已不活,何能救也?治痘者,不可不明辨之。又有痘在肌肤之内,气血虚弱,无力送出,出不得透,只疏疏颗粒,见于皮肤之外,余毒窝伏于内,绵延多日,诸证蜂起,竟不可救。又有发热一二日,痘出一二粒或两三粒,已出之后,突然高起,根脚开阔,晕红带紫,五六日后似脓非脓,七八日后似靥非靥,种种证出,若遇此等怪痘,当于出长之时,用银针挑破,去其毒血,敷以拔毒膏,或四圣膏,再投以解毒之剂,使痘毒以解而退,得出增痘,庶可回生。倘治失其时,毒伏于内,靥后喘急而毙。此皆非真稀,悞认为稀,以稀为轻,见稀守稀,其害非小。须细加详审,察其实者清解而开发之,虚者温补而开发之,宜挑者挑之。若真稀则轻,又不在此类矣。
痘中疹子与正疹子丹毒斑点沙子不同论
有先出疹,疹靥而痘即出者,名为垫疹。有与痘并出,疹靥而痘始长者,名曰夹疹。有痘出即有小小颗粒,堆于痘之上者,名为罩痘沙。又有痘出时,而皮肉间隐隐有斑点,大小不一者,名为夹斑。皮肉间艳色红赤如云头,而突起成片者,名为丹毒。靥后痂落而疹出者,名为盖疹。种种不一,然皆痘毒之浮游散漫于皮肤之间者,只当于痘中用活法,不可与正经麻疹、瘟疹,时证之发斑点、发丹毒出疹者,同一治也。
痘不可与凡疮同治论
世人见《内经》诸痛疮疡皆属心火之言,辄谓痘亦疮类也,亦属火也,治法可以类用。不知诸疮有皮疮、血疮、肉疮、筋疮、骨疮之不同,初发已有浅深之分,或发于一经而与他经全无干涉;痘则胎毒蕴于五脏,发亦自五脏而发,自内达外,由筋骨而血肉,由血肉而皮肤,与凡疮之发,各有深浅,发自一经者自异,可同治法乎?况凡疮之毒,初发而未成形可用药解散内消而愈;及至已成形而未成脓,又可用药逐散,不成脓而愈。痘毒发自五脏,必借血气送出于皮肤,运化之而成脓,收靥之而成痂,而后收成全之功也。断不能用药解散内消而愈,断不能用药逐散不成脓而愈。且凡疮以解毒为主,若失其解而形成脓熟,必令顶破脓出,另生肌肉而后愈。痘则是起胀成浆,浆满而稠,顶壳完固,回浆还元结痂而愈。若顶破脓出,反为不美。与凡疮脓熟之后,必顶破脓出另生肌肉而始愈者,亦自异矣。可曰痘疮与凡疮同治法耶?
痘疹不同论
痘出于五脏,脏属阴,所以言痘禀于阴也,然虽禀于阴而必成于阳。疹出于六腑,腑属阳,所以言疹禀于阳,然虽禀于阳而必成于阴。盖阳主气,气盛则痘易成功;阴主血,血旺则疹易成就。痘有颗粒,有脓汁,又结痂,是禀于阴,阴气重浊而如是也。若顶尖脓白,使之能起顶,能灌浆收靥,则又气之领逐其血以成功也,非禀于阴而成于阳乎?疹有小小颗粒,尖而不长,无脓汁,又不结痂,是禀于阳,阳气轻清而然也。若颗粒红润鲜艳,使之不紫黑,不枯焦,则又血之附随其气以成功也,非禀于阳而成于阴乎?寒则伤气,热则伤血,所以谓痘宜温暖而疹宜清凉,此常法也。设疹生于天气严寒之际,而清凉之药,亦当斟酌用之。设痘生于天气暑热之时,温暖之剂,岂可轻用乎?痘以稀为贵,稀则毒轻;疹以密为佳,密则其毒尽泄。痘怕太红,皮嫩易破,必生瘙痒;疹喜鲜红,疹发于心,红心之正色也,又不可不知。
变黑归肾肾经留邪论
方书有云:变黑归肾者不救,肾经留邪者不救。世人宗之,见痘有黑色,于未起胀之前而倒伏者则以为肾经留邪,于既起胀之后而倒陷者则以为变黑归肾。盖以痘自筋骨而达于血肉,自血肉而达于皮肤,肾主乎骨,其色黑,所以见色黑而倒伏者则谓肾经留邪,而倒陷者则谓变黑归肾,要皆惑于口含恶血咽下,寄于右肾命门而作痘证之语也。余则以为不然。余每治痘,遇儿之虚弱者勿论矣,其壮盛者,于未起胀色黑而倒伏者,用活血散以疏其滞,加麝香以透其窍;于已起胀色黑而倒陷者,用活血散加穿山甲末以逐其毒。二证用药后,皆以水杨汤洗之,往往不致坏事。盖以气血活动流畅则色红,气血壅滞不行则色黑。痘始终以气血为主,气血活动,能送毒出外起胀灌浆结痂则生;气血不行,不能送毒外出起胀结痂则死。岂必以色黑属肾,而必曰变黑归肾不救,肾经留邪不救哉?然亦有火极则兼水化而黑者,盖火之灾也则红,炎之过也则黑,或当清解,或当汗散,又在临时而权变之,不必以黑而专求之肾也。
首尾忌脑麝论
忌脑、麝之说,霆之顺而无证者言也。盖痘以颗粒完固,磊落齐整为佳,最忌破烂浆流。且气血壮盛,元气充实,方易成功。脑、麝能开气活血,透窍甚捷,用之不当,大损气血,伤元气,开放太过,令顶破浆流而不完固者有之。惟气血凝滞之极,痘色黑紫,痘形坚硬,按之如石,周围之血肉尚活者,即用脑、麝等药,开气透窍以急救之。若歪用脑、麝,则遍身血死而毙。不可执定首尾忌之之说而不用也。然亦不可认证不真,轻投而尝试之。
卷四百八十二
痘疹门
清 翟良
】
痘科类编释意【治痘始终杂证与痘证当分治论
痘毒感时气而发。大抵痘之顺而无证者,不必言治法;即痘不顺而有证者,亦当痘证与杂证各各分治。或有痘因元气本虚,不能依期出长而脓靥者;或亦有元气不虚,痘毒太盛,不得出长而脓靥者;继而变证多端,种种证出,是杂证因痘证而生,当于痘中寻治法,使痘无证而杂证自退。然亦有先杂证而后生痘者,是痘证因杂证而生;或杂证之邪热未尽解,气血因杂证而损耗,使痘不能出长而脓靥;或偶因风寒暑热秽污饮食所伤,无分痘之虚实,悉为所害,不能起长而脓靥者,当于杂证中寻治法。杂证愈,痘自依期而愈。如呕吐腹胀,或因痘毒内伏,出不透不起发者,只专治痘证,使之出透起发,则毒不内伏,而呕吐腹胀自愈。如呕吐腹胀,或饮食过多,或伤生冷,而痘因之出不透不起发者,只专治脾胃,理其呕吐腹胀,使呕吐腹胀先愈,痘自出透而起发矣。即此二证,其余可类推也。有曰:但扶元气为主,元气旺而邪气自退,杂证当不必治,说亦近理。但杂证因痘证而作者犹可,若痘为杂证挠扰而不能成就者,犹乱世之贼寇挠扰地方,势必猖獗,不假兵革,欲以王道胜之能乎?况扶元气之药味必用温热,能扶元气,亦能长邪热也,岂可乎?痘后杂证,有余毒未尽而生有余之证当解者,有血气因之亏损而生不足之证当补者,有失其调养内伤外感而证随作者,当一一认真,各分治法,不可专以解痘毒拘也。
补遗
痘之为毒,皆痘之余焰。毒之为害,皆因小儿之气血不能收拾,痘毒尽附痘窠,从痘中化,而余焰散布于经络,或游移于肌肤而为害也,当相其机以理之。又有时气毒疠,虽好痘亦因之而变为凶痘者;调养失宜,冲犯禁忌,虽轻痘亦因之而变为重痘者,当随其因以治之,此痘证杂证分治之要诀也。
治痘始终看法说
发热未出时,看其两目不肿,皮肉不红,即知出痘必轻。痘出后,看其形色,初出之像如粟状,色红而润,与无痘处之皮色迥异,谓红者非深红也,特淡红少异于皮肤之不红耳。前人谓初出血疱,血疱化为水疱,水疱化为脓疱,所谓初出血疱者,非有大疱,内含一包血也,不过谓初出小小颗粒一点血耳。见于皮肤之外,有形可指,所谓疱也。以纸捻照之,内裹红色,非水非脓,所谓血疱也。至于起发,则顶颗放白,根脚肥大,以纸捻照之,内裹光莹,非血非脓,所谓水疱也。至于成浆,水化为脓,色白稠脓,以纸捻照之,内裹纯白,非血非水,所谓脓疱也。脓满浆老,色黄形焦,将收之状;脓干痂结,色黑形厚,成实之象;痂落而瘢红,不赤不黑,无凸无凹,痘功已成,最上乘者。反此则当详审施治。
痘不拘日期说
痘以发热三日,放标三日,起胀三日,灌脓三日,收靥三日,共一十五日而成功者,此常数也。如此者多。然亦有随出随胀,随胀随灌,随灌随靥,七日而成功者,此血气壮痘毒轻者,成功在常数之内。惟痘有为杂证所扰,出不透治之使透,不胀治之使胀,不灌治之使灌,不靥治之使靥,绵延多日,至十七八日而成功者。又有一种虚寒之痘,痘毒不甚,血气俱虚,欲胀不能胀,欲灌不能灌,欲靥不能靥,用药疗之,补助之剂,一时无间,缓缓调理,常至十七八日或二十日而成功者,治之又不可太骤也。如不胀,补剂中加助胀之药;不灌,补剂中加酿浆之药;不靥,补剂中加收敛之药是也。此痘毒轻血气弱者,成功又在常数之外。可见治痘不引拘定日数,当达迟速之变,于出齐之日,观形察色,预知其能胀不能胀,能灌不能灌,能靥不能靥,先期及时而治之早,若必待应胀应灌应靥之日而始图之则迟矣。是痘之成功不怕迟,而治法则不可迟也。况古人云:热三日而痘出,今有热七日或数日而方出者,亦有热一二日而即出者,亦有出齐之后,当颗粒胀大起发之时,颗粒中尚有红点始出而相杂者,日数岂可拘哉?
痘证传变说
前辈谓痘出自肾,而传肝、传脾、传心、传肺者,人皆疑之。不知此乃自内传外之意,非谓胎毒独藏于肾,自肾而传于各经也。盖痘毒在人身,蕴于五脏百骸四肢,无处不有。感时气而发自骨髓,而达于筋,肾主乎骨,血气壮盛,毒尽送出于筋,而不少留于骨髓,则肾经之毒解;自筋达于肌肤,肝主乎筋,气血充足,毒尽送出于肌肉,而不少留于筋,则肝经之毒解;自肌肉而达于血脉,脾主肌肉,血气充足,毒尽送出于血脉,而不少留于肌肉,则脾经之毒解;自血脉而达于皮毛,心主乎血,气血充足,毒尽送出于皮毛,而不少留于血脉,则心经之毒解;自皮毛而达于疮窠,肺主乎皮毛,血气充足,毒尽送出于疮窠,而不少留于皮毛,则肺经之毒解。五脏毒解,血化为脓,毒从脓化,将结痂痂落而成功矣。若出于筋而少留于骨髓,则浑身壮热,口干闷乱;出于肌肉而少留于筋,则搐搦牵掣,紫黑潮热;出于血脉而少留于肌肉,则发痈而在四肢;出于皮毛而少留于血脉,则痘不圆肥;出于疮窠而少留于皮毛,则痂落迟而多麻瘢。此自肾经递传而至于肺之说也。当随经察证,随证用药,始不悞矣。
补遗
古人陈氏云:痘以太阴脾肺二经为主,肺宜温而脾宜燥。万氏云:痘疮始终以脾胃为主,胃当养而脾当补。马氏云:痘以少阴心经为主,火不可太清而血不可太寒。三说虽不一,其实皆是也。盖脾为孤脏,能灌四傍,则四脏咸赖一脏以养之。况脾属土而主肌肉,若能化水谷,成津液,灌溉诸经,令肌肉不枯,气血得其助,痘何难成功!但寒土不能生物,必阳气熏蒸于下,而后能发育也。如万物之根在土,而冬月何不在乎,以真阳之气息也。可见脾受水谷,化生津液,亦必借真火,始能成腐化之功,所以谓火能生土,太乃土之母也。然心为君火,能役相火,又主乎血脉。若心火不息,血不寒凝,自能与脾之津液,相为流通,痘自红润而鲜艳。所以谓血主濡之,气主呴之;气无血不走,血无气不行;气乃血之帅也,气行血亦行。然肺统一身之气,又主乎皮毛,若肺气充盈,自能与心之血脉相为周运,痘自尖圆而肥润,是血气充足,交会于前,脾生津液,助养于后。痘之成功,三脏缺一不可。至于肾经,古人谓惟肾证为恶候,诚是也。痘疮自内达外,肾乃最深之处,若有留毒而不外传者,则死于出见之日矣,救何能及也?若肝经则无成痘之功,何也?肝者火之母,若心火不足,邪火猖獗,肝邪移于脾,则木克土,木反胜金,则火克肺,所以古人谓肝经有泻而无补也。盖有泻而无补者,是不补其气也。若痘后目病,肝血虚而火盛者,清之后则当补矣。此一段论,与上论宜合会参看,上是言痘之传变,此是言痘之成功,后学不可不知。
出长各经见证与传变成功形色不同之辨
与上看痘法条参看。
痘虽自内达外而布四体,其根实由于五脏。如肝主泪而为水泡;肺主涕而作脓囊;心则斑而且赤;脾则疹而又黄;肾乃封藏之本,变则黑陷之象,此论发热出见时形证。若初出小小颗粒,一点血也,血化为水,水化为脓,脓成而毒解,此自然之序也,与随脏见证,如肝主泪而为水泡【云云
】 者不同。若初出之时,半是水泡,或才起发,便有带浆者,或未成脓,即有干收者,火性躁急,失其自然之序矣。遇此等证候,不可忽也,有性命之关矣。
就人以断痘之轻重说
以痘毒之浅深定轻重,以痘证之虚实寒热定治法,此其常也。若人形体壮健,精神快爽,言笑不苟,出痘时又安静如常,痘虽重亦可以轻断之。如人头大而项小,足小而身重,喜笑出于无因,精神短少,出痘时大异平常,且不安静,痘虽轻亦可以重断之。此验过者,治痘者不可不知。
就人以定痘之治法说
看痘施治,当先看其人。其人或贫贱家儿,或富贵家儿,儿之禀赋厚薄,肌肤老嫩,气血虚实,声音清浊,生于某处地方,所受之燥湿,所食之浓淡,先知其人而后看其痘。如贫贱家多历辛勤风寒水湿之苦,更无厚味伤脾,有证便能抵当,古人所谓百炼成钢,此类是也。富贵家暖衣厚味,少见风日,脾胃薄弱,不耐劳苦风霜,古人所谓阴草怕旭日,此类是也。富贵衣食居处所养成之儿,即就富贵以调理之;贫贱衣食居处所养成之儿,即就贫贱以调理之。语云:贵贱分二等,贫富不同治,此之谓也。至于儿之禀赋厚者多宜攻,薄者多宜补;肌肤老者多宜开发,嫩者多宜温养;声音清者当守,浊者当清;气血弱者当补元气,实者当解痘毒。南方风气柔弱,地湿洼下,饮食多嫩软,以此养成之形体,自当依此以调理,调理自不可同于北方也;北方风气刚劲,地高风燥,饮食多强硬,以此养成之形体,自当依此以调理,调理自不可同于南方也。有平日谷食多肉食少,养成之气血形体者,生痘自当禁忌羊肉猪肉牛肉鸡肉鱼腥等物,以此等物能动风助火也。所以谓能禁忌则重者变轻,不能禁忌则轻者变重。倘平日谷食少肉食多,如羊肉猪肉牛肉鸡肉鱼腥等物,养成之气血形体者,则脾胃亦是此等之物以养成矣。生痘始终以脾胃为主,借脾胃饮食之滋润以成功,若遽禁其平日所食之物,是绝其脾胃生生之气,痘何所借以成功乎?是又不可以常法拘者,治痘者不可不知。
三等五要说
痘有三等:顺、险、逆。顺者,气血充和,痘毒宣畅,不必施治;险者,气血不舒,痘毒壅遏,或杂证搅扰,当急急施治;逆者,痘毒凝结,气血不活,治之无功。有五要:一要出欲尽,二要起发透,三要脓稠满,四要收靥齐,五要结痂厚。五者缺一,不能成功,非要乎!
痘有五善七恶说
饮食如常,一善也;大小便调,二善也;疮红活坚实,三善也;脉静身凉,手足温暖,四善也;声音清亮,动止安静,五善也。五善不能全得,得一二亦自清吉。七恶:烦躁闷乱,谵妄恍惚,一恶也;呕啘泄利,饮食不能,二恶也;焦枯黑陷,痒塌破烂,三恶也;头面预肿,鼻塞目闭唇裂,四恶也;喉舌溃烂,食入即啘,水入则呛,五恶也;寒战咬牙,声哑色黯,六恶也;腹胀喘促,四肢逆冷,七恶也。七恶不必皆有,但见一证,亦不可为。七恶之外,又有浑身血泡,心腹刺痛,陷伏不出,便溺皆血,寻衣撮空者,是又卒死之证也。
治痘总法
治痘疮原无奇法,大约先视其人之气血强弱,痘毒之浅深,时气之寒燠。自发热之初,见点之时,即当观形察色,思及何如起发,何如灌浆,何如收靥;一动手用药,就便顾首尾,慎其初以善其后;然后次第调理,分其表里虚实寒热,虚者补之,实者泻之,寒者温之,热者清之。无过温,无过清,不妄泻,不妄补,要在使其正气不损而气血盛,邪气不留而痘毒解。痘或有不必用药者,或有宜轻剂者、宜重剂者,细心详审,各各分别,斟酌施治,斯可收万全之功矣。如痘发热之后,作三四次出,有大有小,有先有后;起发亦作三四次,先出者先起,后出者后起,大者自大,小者自小,大小次第而起;待至养浆,则先起者先作浆,浑起者后作浆,大小亦如之,磊落分明,不相粘连,色极红润,不带火色者,顺也,不必用药。若时医射利,以为不用药,无以见功,欲妄投其剂,幸邀天功。不知治痘,惟有补泻二法。痘证既顺,则无邪正之偏,补则助其火邪,泻则损其正气,痘无证药之,而反生其证也,何能成功?徒杀人耳。若险证则宜急治,治之不急则险证变而为逆证者有之。时医用药,恐证变不已,归罪于药,惮而不用,坐视险者变而为逆,全不顾也,心何忍乎?是又以不用药而杀人也。至于逆证弃而不救,恐费其调治不能成功,徒招谤也。虽然,岂医者活人之心哉?当察其色脉于不治之中,寻其生机,定一治法,然亦有不坏事者。予曾见同道治孙姓者一女,年七岁出痘,则犯逆证:形如蚊迹,不成颗粒,一逆也;腰痛腹又痛,二逆也;昏睡谵语,三逆也;干呕,四逆也。惟色脉无恙,可生之机也。随定一方,用保元汤以补其中气,加羌活、防风、荆芥、柴胡以为发散表邪之用,木香、山楂以为驱逐里邪之用,调辰砂末以为解毒之用,连进三剂,证变而成功矣。逆证岂可尽弃哉!今不论险逆,一一定方于后。
初热三日证治
痘必发热而后出者,何也?盖天地之育万物,虽赖土以生息,而土不得阳气熏蒸于下,安能发生万物?人身一小天地也,痘之管纽在脾,脾属中土,若非火蒸透膈,则痘毒安能震动而发泄?师曰:五谷不逢热不结,痘疮不热透不彻。所以痘疮之毒,蕴伏五脏,欲出则必熏蒸而发热。是以书云:热蒸三日而斑生。盖痘本火毒,待热而发,热微则毒微,热甚则毒甚,而痘之稀密轻重系焉。虽然,亦有热甚而毒不甚者,如热甚不烦不渴,大小便如常,精神清爽,此热在表,其里无邪,毒火发越,痘易出而易成功也。亦有热微而毒不微者,热虽微而烦躁不安,大小便难,昏昏喜睡,毒火内蕴,不得发越,表热虽微,内热则甚,毒火郁遏之极,痘必出不快而难成功也。热微毒微,热甚毒甚,此言其常也。热微毒不微,热甚毒不甚,又是其变也。治痘者,正当于此有斟酌矣。前人有云:当发散清解,使邪热尽退。痘出之形,不带火色。一失其治,痘带火色,而出则红必变赤,赤必变紫,紫必变黑,救无及矣。有云外感疠气,内有所伤,与痘毒合并而发热者,当清解之。若痘毒之正热,其毒禀于胎元,伏于五脏,深藏久蓄,一旦触发,倏然忽然之顷,其势猛锐,勃勃欲出,断不可遏阻其势,必借气血载毒出外,痘出而热自退,或热退而痘即出。若必如管橓立论,首次解毒令热尽退为说,纯用凉药,则气血滞凝不能载毒外出,毒将内攻而告变矣,奚可哉?庸医相习,以讹传讹,俱用寒凉清解,自以为对证之妙剂,以致毒不得外出,返而内攻者多矣。今领前人之论,不敢执定不用清解,以不用药而悞事;亦不敢执定纯用清凉,又以用药而害事。因病用药,随证定方,一一如左。
论痘疮发热与伤寒不同
风寒之证,邪自外入,阳气拂郁而发热,患者恶寒,怕露头面,且只见一经形证。痘疮之证,毒自内出,阳气熏蒸而发热,患者恶热,喜露头面,且五脏之证俱见:呵欠烦闷,肝证也;乍凉乍热,手足冷多睡,脾证也;面燥腮赤,咳嗽喷嚏,肺证也;惊悸,心证也;骩凉耳凉,肾之平证也。再观心窝有红色,耳后有红筋赤缕,或身热手指皆热,惟中指独冷,男左女右,乃知是痘证也。初发热身热和缓,时热时退,神清气爽,饮食二便如常,无杂证者,吐泻不甚而随止者,发惊搐后即见痘影者,自汗而汗不大者,此荣卫气和,腠理疏通,不必施治。
一发热至收靥,始终宜服三豆汤,渴者更宜。
一初发热增寒壮热,头痛咳嗽,鼻流清涕者,多由于外感不可骤发散也,当视儿强弱以调治之。如儿体气壮盛者,用升麻葛根汤加桔梗三分、苏叶五分、小川芎四分、山楂肉八分、牛蒡子五分、生姜三片,水一锺,煎五分热服取汗。体素怯弱者,用参苏饮去木香、枳壳,加牛蒡子炒四分、山楂肉六分,微汗之,然不可令汗出太多,发虚其表,后难起胀收靥也。如汗后身热不退,且勿峻攻,姑稍待之。其或烦闷燥渴而妄语者,败毒和中散清之;腹痛大便秘者,加酒炒大黄微利之。
一身热至二三日之后,痘欲出不出,或烦闷惊搐,狂言乱语,切不可惊惶失措,须详审虚实寒热而治之。要知此等证,皆由毒气在内,不得宣发于外而作。然毒气不得宣发之证,又不一样,而有三等,最宜精详。观形察色,审声问证,又参之以脉,并用纸捻照法,然后可以辨别。察其痘影红紫,面赤唇紫,声音不亮,口气粗,手足热,脉洪数,此毒气壅盛于内,不能骤发于外,而惊搐狂躁者,宜用清解散以宣之。或痘影形色同前,但声重鼻塞,鼻涕,脉浮数不同,此内毒本盛,外为风寒所束,郁滞不得出,而惊搐狂躁者,宜用苏解散以发之。察其痘影淡淡在皮下,不见红活,唇淡面白或带青,脉又迟缓,此血气虚弱,不能送毒外出而惊搐狂躁者,宜用温中益气汤以托之。三者分别明白而后用药,当一剂之后,痘出而惊定矣。昔人谓痘未出而惊搐为顺,是在一二日间也,若至二三日则不可忽矣。
一幼儿欲出痘发热,至二三日全无痘点形影,忽然而发惊搐状,与急惊风一样者,此亦毒气壅遏,不能宣发所致,宜用清解散以宣之。若时医不知是痘证,悞作急惊风施治,或单以寒冷投之,以驱痰峻药下之,其儿必死。何者?阻遏其毒,使不得外出而内攻也。故未出痘之小儿,若遇此等证,即当惊疑,恐是痘也。
一发热虽轻,至三四日而怠倦嗜卧,不思饮食,所出之痘,影影淡白,点颗不明,此非痘毒轻少,亦是血气虚弱,送毒不出也,宜用温中益气汤以托之。甚者必连服三四剂,痘始出齐,其痘必多。若因其安静,袖手玩视,而不急托痘出外,延至五六日后,毒气内攻,须臾告变,不可救疗,诚足畏也。昔人热轻痘轻之说,可尽凭乎?而六日以前,痘未出齐,勿用温补之说,可尽拘乎?
一发热至数日而痘不出,此时进退两难。欲大发之,惧其本稀而戍斑烂;不发之,又无以出其毒。当始以药微发之,微发不出则加药,加药不出则大发之,大发之后所出不多,即是痘本稀不可再发也。微发用升麻葛根汤,大发用惺惺散加防风、小川芎、薄荷各五分。加药者,本方多加分两,非谓于本方之外,加辛热而大发也。
一初热便妄有所见闻,妄言如见鬼状,此皆毒气内攻,以致心神不清,最为恶候,宜导赤散加连翘、黄芩、犀角、木通、琥珀、抱龙丸。惟大便秘结者,或用牛黄清心丸,或粉红丸,用药后病已者可治。
一发热失血口鼻出者,用童便磨犀角服。小便溺血者不救。
余有诸证,俱载在杂证类中。
出见三日证治
出见者痘出而见其形也,形见而色亦见焉。形色既见,则吉凶攸分。治痘者,心有明鉴,又具慧眼,观形察色,详组分别,则起胀灌脓之证,可逆睹矣。要在预相其机而图之早,若因循失治,临证便难措手。如起胀之机,非必于起胀时而后议也,正当于出见时,预知其能起胀不能起胀而先理之。盖热退而痘出,初出之像如粟状,色红而润泽,与无痘处之皮色迥异。谓红者非深红也,特淡红少异于皮肤之不红耳。自血肉而达于皮肤,其根甚深,三四次出尽。先一次出者,其时稍待则形尖,其体大于二次出者;二次出者,其时稍待则形尖,其体大于三次出者;三次大于四次者。大小不一,磊落分明。观其形则知其后日之能起不能起,察其色则知其后日之能灌不能灌,此治痘之第一节要也。生痘家亦自此以后,当谨慎调养,注意避忌。
调养禁忌
自出痘至收靥,房中常宜烧辟秽香,加茵陈、大枣。见形后,宜用葫荽酒,即以此喷床壁,卧席下铺些葫荽亦妙。痘疮既出,内脏空虚,热气一蒸,毛孔俱开,自此以后,常避风寒,调饮食。衣服勿令其过暖,勿令其过寒。虽天气暄热时,亦勿令其赤体,或单衣当风取凉;虽天气严冷时,亦勿令其重绵累褥,使热气壅遏。饮食勿过饱,勿过饥,勿食生冷,勿饮凉水,及一切鸡肉猪肉牛肉羊肉鱼腥,并荔枝枣柿糖蜜酒葱蒜与酢。盖以鸡肉动风、猪肉生痰、羊肉助热、鱼腥助火、牛肉黑瘢之故也。荔枝酒又能发痒;枣柿糖蜜,其味甘甜,引痘入眼;酢酸损齿;葱蒜泄气,所以悉宜忌之。
又:生人往来,厉声高语,对梳头,对搔痒,勿扫地,勿轻移器物,勿僧道巫师入房。
避秽气
妇人经脉气,房中淫液气,腋下狐臭气,行远劳汗气,沟粪浊恶气,诸疮腥臭气,硫黄蚊烟气,吹灭灯烛气,悞烧头发气,柴烟鱼骨气,葱蒜韭薤气,煎炒油烟气,醉酒荤腥气,麝香臊秽气。
已上三段,自出痘至收靥,悉宜遵之。
一痘初出,有夹斑而出者;有夹红赤观而无颗粒,随出而随没者;又有夹丹而出,红赤成片如云头而突起者;有夹沙者;有小小点粒,聚于痘顶之上,谓之罩顶沙者,此皆毒火浮游散漫于皮肤之间也。遇此不必惊惶,但用黑参升麻汤三二剂,散其游火,斑丹自退。有夹麻疹而出者,亦用黑参升麻汤加酒炒黄芩、桔梗各六分,令其麻疹先退,痘疮亦自起发矣。
一痘初出,口鼻两旁人中上下腮耳年寿之间,先见二三点,淡红而润泽,然后挨次而出,三四次出尽,皮厚坚硬,以手摸之碍手,又无三五相连者,不必施治。
一痘初出,太阳太阴额角发际天庭方广之处,先见四五点,热尚未退,带火而出者,难治。
一出痘之时,其人精神爽健,气色光彩,年寿明润,印堂黄亮,无论痘出之稀密,必无变证,不必施治。若其人精神倦怠,气色昏黯,痘出虽稀,当时时详察,防有变证。有证当急急施治,迁延怠缓,证势已成,则难救矣。
一痘热三四日或四五日而始出,所出之痘,形坚实而皮厚,色明润而鲜艳,不必施治。若热一日或半日,即一齐涌出,所出之痘,头焦带黑色,皮薄,当急急施治。头焦黑者,用凉血化毒饮;若热未退,加防风、荆芥各三分、柴胡七分,去连翘、桔梗。色白皮薄者,固阳散火汤,去荆芥穗、生地,加茯苓、白朮各五分。
一痘初出,以纸捻照之,其皮中历历可指,皮中有小小颗粒甚多,若有勃勃欲出之势,已出者色又红润,即身热,亦不必服药,恐是夹疹夹沙证也。若皮中颗粒,虽不甚多,色红不至于紫,而地界不分,身热未退者,用九味神功散加柴胡六分、蝉蜕五个主之。
一痘出而热不退,是毒盛而人之气血又盛,所以能逐毒外出。痘红紫而不分地界者,当急退其热。若热不急退,血气被其煎熬,痘必变为焦枯之证,后至黑陷者有之,宜用清地退火汤。
一痘隐伏皮肤,出现不快,及用而复隐,与不起发者,用神功散调紫草茸末服之。其紫草茸分两之多少,随儿大小证之轻重酌用。如无此药,用猪尾膏亦可。又有南金散,特治痘已出而复隐,势至危者。
一痘疮之出,自有常期,若过期应出不出、出不快者,各有所因,病证不同,当详察明辨。如鼻塞声重,咳嗽头痛,四肢拘急,常喜盖覆而恶风寒,出不快者,风寒闭之也,当分人之壮弱,各施其治。或其人血气壮盛,皮厚肉密,毒气难于发越,恃其体厚,不避风寒, 一旦为风寒所袭而出不快,用双解散去石膏、桂枝、滑石加紫草八分;大便不秘,并大黄亦去而不用。或其人形体怯弱,风寒易感,以致腠理闭密,气血凝滞而出不快,宜惺惺散去组辛,加小川芎、防风、荆芥、薄荷各五分。或其人气血怯弱,不能载毒出外,痘色淡白,饮食减少,身凉手足冷,小便清,大便滑而出不快,宜用温中益气汤。大便自利不止,用豆蔻丸。
一痘因邪秽所触,陷伏而出不快者,用平和汤,外用辟秽香加乳香、芫荽烧之。
一痘正出时,忽作风状,眼直视,牙关紧者,此调护不谨,而为风寒所袭也,且勿轻用驱风峻剂,宜用姜附汤取微汗即愈。
一痘出三日之后,则当尽出于外,而无稍留于中,以纸捻照之,皮肤内无隐伏之红点,脚心手心俱有,痘则出齐矣。出齐之时,身体微温,不热不寒,即微热亦无妨。惟大热痘稠密,红紫干枯者,宜调元化毒汤去参、芪主之。痘不红紫干枯,色光润者,不必施治。
余有诸证,载在杂证类中。
起胀三日证治
起胀者,痘勃勃欲长,有起发之势,颗粒尖圆而胀大也。先出者先起,后出者后起,大小不一,痘肥胀一分则胎毒发出一分,痘尽肥胀则毒亦尽出矣。当此之时,其根脚当涌起红色,又加锯齿,其颗粒当放白光莹,又不凝滞,是气血交会,气升血附,具后日行浆灌浆之基。如《悟真篇》所云:初开绿叶阳先畅,次发红花阴后随也。若有不然者,是又其变也。治痘者,于此时观形察色,则后日浆之能灌与不能灌,能足与不能足,可以逆睹矣。当预相其机而图之早。若于此失治,必待浆之不能灌不能足之时,而始图之,则无及矣。况痘疮一证,有脓则生,无脓则死;脓足则易靥,脓不足则倒靥。诸证将种种百变迭出,是相机酿浆起胀之日,又痘家极紧要时也。今随证用药,一一定方于左。
一痘出齐之后,先出者先起,后出者后起,颗粒尖圆光泽,根脚红绽肥胖,其人饮食如常,二便如常,神清气爽而无他证者,不必施治,但节饮食、避风寒、防秽气而已。
一痘灰白顶陷,皮软不厚,根盘血散不聚,光白不荣,此血气两不足之证,宜用保元汤加丁香、当归、川芎主之。
一痘顶长大尖圆,而根脚之血不聚,色不红活者,此气至而血不荣也,宜用当归活血汤加陈皮三分主之。
一痘顶不尖圆肥满,色虽红润,而形平陷皮薄者,此血至而气不充也,宜用四君子汤加黄芪、官桂、川芎主之。
一起发时,浮囊虚起,壳中无水者,此气不依血,血不附气,其变为痒塌为痈肿,宜用十全大补汤去白朮加大力子、连翘、防风、烧人粪主之。
一痘疮起发,尖圆为贵。如四围起中心平陷者,此有二种:有血化成水,四围高起,中心略低凹者,俗呼为茱萸痘,此中气不足,发未透彻故耳。能食者至养浆之时,尽充满而起矣,不必施治;不能食者,宜扶中气,人参白朮散主之。有四围沸起中心落陷无水,犹是死肉,其形如钱者,急宜攻之。若稍迟缓,渐变黑点,不可为矣。此名鬼痘。宜用九味顺气散加山楂肉、穿山甲末主之,外用胭脂涂法。
一痘疮起发,有中心凸起,四围干平无水者,或里红外黑者,此由平日感受风寒,皮肤坚厚,以致痘毒郁而不散,用桂枝葛根汤或十宣散,外用水杨汤浴之。
一痘疮起发,贵于颗粒分明。如彼此相串,皮肿肉浮,或本痘四傍,旋出小痘,攒聚胖胀,渐成一块,此候最重,宜用快斑汤加烧人粪服之。
一痘疮遍身起发,惟四肢不起,盖痘疮起发贵透,四肢不起发,发之不透,后日手足必生痈毒,而四肢之所以不起发者,皆由于脾之虚弱,脾主四肢,脾既虚则不能行其津液,灌溉四肢,所以发迟,宜用黄芪建中汤加防风主之。
若手足痘疮,多发水泡者,又肝木乘脾土也,当先泻其肝,用羌活汤加柴胡主之;后补其脾,用人参白朮散去葛根加桂主之。
一痘疮起发时,痘以渐长,头面以渐肿大,是内毒外达之机。痘又磊落红活,光壮肥泽,待脓成收靥而肿渐消,此常候也。有痘长而头面不肿者,是痘稀毒微,上等痘也。有头面肿而目闭者,痘密毒深者也。有头面肿而目不闭者,痘稀而毒浅者也。皆不必虑,亦待疮熟肿消而目自开矣。若疮未成熟,肿消目开者,此陷伏也,宜急用人牙散。若痘未起而头面先肿,皮光色艳,如瓠瓜之状者,此恶毒之气上冲头面,最恶候也。方书所谓难治肉肿疮不肿,当于初肿之时,急用羌活救苦汤多服方妙。
一痘正当起胀时,有头面连目预肿胀而痘不胀者,此血气虚弱,不能拘摄其毒以成脓,故其毒散漫于肉分而发肿,皮色未至光艳,如瓠瓜之状者,宜急用药大补气血以收摄其毒,则痘自起胀灌脓,而肉肿自消矣。以参归大补汤主之。
一痘疮正起发时,而口唇痘疮先熟,内带黄浆,名为鹅口之痘,此最恶之候,待诸痘成浆,则此痘已靥,唇皮揭脱,渐变呕呛,不可救矣。此毒发于脾经证也,宜急用泻黄散主之。
一痘疮起发时,有一处焦枯不起,周围有柿饼大,或大于柿饼,其根下皮肉,以银针按而摇之,亦不甚活动,此毒气留伏,壅遏结滞而不发越,若怠忽而不急治,将传变不已,周身之痘变而成陷伏之证者有之。即不然,后日必为痈毒。宜用胭脂涂法,令热涂之,以皮肉活动,痘不焦枯为期,方妙。
一痘疮起发,其形色光壮,红活肥润为佳。发时有变黑者,最为恶候,其证逆,时医多弃而不救。不知黑痘之证,亦不一种,有可救者,有不可救者,当分别急疗,认证的确,用药对证,权变施治,不可以常法拘也。若因循失治,以致传变不可救者多矣。治此证者,亦有数法,一一列之于后。
一起发时,痘有一二枚变黑,摸之则痛者,此痘疔也,宜急用胭脂涂法频频涂之;或用四圣散胭脂水调,以银针拨开疮头涂之;或用四圣膏封之。
一起发时,其痘渐渐变黑,已延蔓一身,未至干枯塌陷者,此天行疫疠之气所致,正所谓火发而熏昧者也,宜用加味保元汤主之,连用十剂多亦可,或加分两而用重剂亦可。
一起发时,痘有数个干黑,根脚坚硬者,宜亟以胭脂汁调四圣散,以银针拨开痘顶,入药于其中,片时则当起发红活矣。若仍前皮肉不活,根脚不肿,则不可救。
一痘虽有数个变黑,而四围有水,惟中心黑陷者,只用胭脂涂法频频涂之,直待转红起胖而止。若遍身如此者,亟用加味保元汤加烧人粪调服。若起发有水,顶平而黑者,宜用凉血解毒汤去灯心加牛蒡子,调烧人粪服,外用胭脂涂法涂之。若大便不通者,内用通幽散去升麻加紫草,觉烦躁而里急加酒炒大黄;外用胆导法或猪胞导法。若泄泻者,用保元汤加木香、官桂主之。
一痘疮有陷伏之证。伏者在内而不出也,陷者自外而复人也。痘疮变黑陷伏者,有四证,当分治之。
一则感风寒,肌窍闭塞,血凝而不行,必身痛四肢微厥,痘疮不长,此为倒伏也。宜温肌发散,用桂枝葛根汤加麻黄、蝉蜕主之,外用水杨汤浴法。
二则毒气太盛,内外蒸烁,毒复入里,必烦躁气喘,妄言如见鬼神,渴而腹胀,此为倒陷伏也。大便不闭而小便闭者用连翘汤,小便不闭而大便闭者牛李膏,二便俱闭者通关散主之,外以水杨汤浴之。
三则内虚而不能使阳气以副荣卫者,出而复没,斑点之色或白或黑,其人必不能乳食,大便自利,或呕或厥,谓之陷伏也。宜用保元汤加丁香、官桂,陈氏木香散、异功散,皆可选用;外用胡荽酒喷之。或下之后,毒气入里而黑陷者,先以理中汤温养其里,后以桂枝葛根汤疏解其表,不出加麻黄。
四则被房室等杂秽恶气冲触而黑陷者,内服紫草饮子,外用茵陈熏法。
又有一等陷伏之证,毒气太盛,煎熬气血,气血不能送毒出于外,已出之痘,又反复入于里者,是毒气壅遏,非若外感风寒,内虚吐利杂气触犯者之比。当审其大小便:若闭而腹胀烦躁者则下之,独小便闭者则利小便。倘毒解而自利者,以泻脓血为顺,水谷为逆,不必用药,毒虽入里,皆可从泻而出也。泻止而枯黑不起者,内用无价散以解在里之邪,外用水杨汤以解其表,使毒气得出,皆良法也。善医者,可发则发,可下则下,可利则利,或解表,或解里,随机应变,不拘常法,庶人悞人性命也。
一痘起发时而有水泡,最为恶候,虽与黑陷疔痘不同,而其能为大害则一也,当分别而急治。所谓水疱者,与初出血疱,血化而为水疱之疱,其名虽一,而其实则不同也。所谓初出血疱者,非有大疱,而内含一包血也,不过小小颗粒见于皮肤之外,有形可指,所谓疱也。以纸捻照之,内裹红色鲜艳,非水非脓,所谓血也。至于起发,则颗粒尖圆,根脚肥胖,以纸捻照之,内裹红白光莹,非血非脓,所谓水疱也。今之所谓水疱者,形大皮薄,内含一包清水是也。是毒气壅遏,留伏于内,热气冲突,毛孔开张,驱逐津液而先行也。稍缓其治,则痒塌而死。若遇此等水疱,或有几枚,即当以银针刺其根窠,令出紫血,以胡荽酒调官粉涂之;后若脓清欲陷,即以小湿湿虫三四个,水研三四茶匙,澄清服之。
若起水疱而兼泻泄者,宜用保元汤加白朮、茯苓、肉豆蔻以止其泻,用十全大补汤去熟地加白朮、官桂以助脓而成功;若渴仍用保元汤加麦冬、五味子主之。
若遍身水疱,犹如水痘,皮厚肉坚而色苍蜡者,宜四君子汤加黄芪、防风、牛蒡子主之;皮白色娇者,不可救。
一痘至起发一二日之后,顶尖圆而根脚阔大,根脚四围之血甚艳,见于本部之外,以纸捻照之,窠内有浑浑浆水,是浆行而欲成脓之兆。到灌脓之日,四围之血,必尽归附颗粒之中,其脓亦必稠密而白,根脚独留一血线围绕,宛然一珍珠而坐于胭脂之上也。痘有稠密者,血色红艳,就连皮肉俱红,而颗粒独白,到成脓之日,亦必若前痘之状也,皆不必虑。惟根脚横开,顶皮亦起,而根脚之血不艳,以纸捻照之,内有影影之浆水,又不充畅,是气血不交会,后必不能灌脓者也,当用九味神功散,顶平者加穿山甲末主之,或用猪尾膏亦可。
余有诸证,载在杂证类中。
灌脓三日证治
脓者血之变也,血化为脓,毒从脓化,痘疮至此渐成实矣。然成实之状,又自不同,有浆行、浆足、浆老之异。浆行者,气血交会,气盈血附,其毒自化。根脚之红色,起发时如锯齿之状者,又变而为如红绒花蕊之状,鲜艳可爱,痘之根底周围皆血,不淡不散,此血上潮则浆行。上潮五分则浆至五分,上潮八分则浆至八分,上潮十分则浆至十分而脓足矣。脓足之后,色白肥满,血归根底,其血紧紧敛附于根下,周围成一红圈,而无外布之势,宛然一颗珍珠,出于胭脂上也。然痘又不能一齐而皆如此,必先起者先灌,后起者后灌。如先起者至五分,则后起者而浆行;先起者至八分,则后起者至五分;先起者至十分,则后起者至八分。亦如起胀之三四次而灌足,脓足而根脚红活,则先灌者当变而为黄润之浆,其色苍蜡而浆老矣。后起者,亦挨次而如之,则顺也。有不顺者,因证调治,一一立法开列于后。
一痘色淡白,疱不尖圆,根无晕红者,气虚而血缩者也,必不成脓,宜用参归鹿茸汤或千金内托散主之。
一痘色红紫干枯,或带黑焦者,毒炽而血凝者也,必不成脓,宜用清毒活血汤主之。
一痘至灌脓起胀,光泽可观,以手摸之,皮软而皱,毒虽化而浆未满,或中间犹有未成浆者,是气血虚寒而不能振作者,急用保元汤加当归、川芎、官桂、穿山甲末、乳、酒以助其浆。
一痘顶陷无脓,服内托药而暂起,转时而又陷者,宜用内托散,依后方加减用之。
一痘虽有浆,色灰白而不满足,欲成倒塌,皮薄易破者,宜保元汤加当归、川芎、升麻,加鹿茸酒调服。
一痘色红紫而脓不满足,欲成干枯黑陷者,宜用当归活血散主之。
一痘当作脓之时,犹是空壳,此气载毒行,血不附气,毒蕴于血也。血既不至,则毒犹伏于血中而不出,宜用内托散加蝉蜕,倍加参、芪、芎、归,以人乳、好酒各半盏,入药温服。
一痘灌脓时,或有浆而清薄,或已成水,清淡灰白不能作浆,此气血俱虚,所有之水,乃初时一点血气解而为水,非自内潮出之水,宜用十全大补汤主之,鸡冠血酒亦可用。用三五年以上大雄鸡,先将好酒一杯,顿温,次刺鸡冠血滴入和匀,仍顿温服之,虽躁痛一时亦无妨。
一痘正当作脓之时,却不作脓者,亦与不起发而黑陷者,分四证同论。
外感风寒,肌肤闭塞,血凝不行而不作脓者,宜温散,用桂枝葛根汤加防风、白芷。
毒气大盛,内外蒸烁,气血被其煎熬而不作脓,小便闭者,用连翘汤;大便闭者,牛李膏;二便俱闭者,通关散主之。
内虚而不能使阳气以副荣卫,其人必不能乳食,大便利,或呕或厥而不作脓者,用保元汤加丁香、官桂,陈氏木香散、异功散,皆可选用。
有被房室等杂秽恶之气触犯而不作脓者,内服紫草饮子,外用茵陈熏法。若烦躁昏闷者,龙脑膏主之。
一痘破成坑者,此内陷也,急用白龙散敷罨其疮,内服内托散。
一痘灌脓时,有发白泡如弹大者,宜用保元汤加白朮、茯苓主之。
一痘疮灌脓各处饱满,惟手足不饱满,或灰白色,或清淡水,或虚馁平塌,此脾胃虚弱,气血不足也,宜用快斑越脾汤主之。
一痘疮作脓之时,咯唾痰涎,稠粘浓结,或有脓血夹杂者,咽喉不利,饮食亦少。此肺受火邪,津液不足,所以痰涎稠黏;脓结喉舌牙床之间,疮溃血出,所以脓血夹杂。宜用甘桔汤加牛蒡子、天花粉、连翘主之,不可妄用太凉之剂。
一痘疮作脓时,脓尚未成而溃烂,此名斑烂。斑烂之由,由于不当发散而悞发散,使热毒随阳气而暴出,所以溃烂也。宜用十全大补汤去桂加防风、荆芥穗,多服几剂,或重剂以调理之。若大便闭,以胆导法润之。若脓水不干,以败草散或白龙散衬之。若斑作脓痛甚,以天水散和百花膏涂之。若因发表过甚,外为斑烂虚证,内作阳气不守,脏腑自利者,又当急救其裹而解其表,陈氏木香散主之。若厥逆者,异功散主之。
一小儿痘多则气血有限,不能尽成脓浆,而水疱与脓疱相半,此理之常也。若无他证,不必施治。
余有诸证,载在杂证类中。
收靥三日证治
痘至收靥,其毒尽解,其功成矣。若以前调养得法,治无失宜,至此则颗粒肥胖,脓浆稠满,坚实而无破烂浸淫,以手摸之,疮头微焦硬者,此欲靥之状也。然靥又贵先后有次序,疾徐得合中,先灌者先靥,后灌者后靥,靥亦如灌浆之三四次相挨而成功也。初时其脓渐干如苍蜡色,或葡萄色,从口鼻两傍,或面部收起,至胸腹而下,挨次靥满,靥痂遂渐剥落,内证全无,身渐轻快,饮食二便如常者,吉;或手足心或手指尖或阴上先收者,吉;或人中先收者,更吉。发际以上,阳中之阳,谓之孤阳;足膝以下,阴中之阴,谓之孤阴,二处每迟留后靥,亦不必虑。惟痘毒太盛而未解,元气太虚而未补,或补之过,解之过,治失其宜者,又有内伤外感,触犯杂气,调养不得法者,种种不一,致生多证,随证用方,一一开列于后。
一痘至九日十日之间,脓浆满足而色苍蜡者,必发热熏蒸,此回浆之候也,俗名谓之烧浆,又谓之干浆。盖真阳运化,其水自消烁而收靥矣。若及时回浆,当靥而不靥,其人身凉而手足冷,脉来沉迟者,此元气不足,虚寒证也,须大补气血而助之收结,宜用温表调中汤,或用回浆散以主之。
一痘当靥不靥,其人身热手足热,脉来洪数,此发热熏蒸而不靥,毒气未尽解也,退其热则痘自收靥,宜用清表散毒汤,或用甘露回天饮以主之。
一痘有靥至颈,或至腰而下身,数日不靥者,此热在下也。小便闭者,用四苓散加芩、连、滑石、木通;大便闭者,用当归解毒汤主之。
一痘当靥不靥,而流浆不已者,因表过则斑烂流水,或饮水多则漂荡流水,俱宜服保元汤加防风、白芷、白朮,或除湿汤,外以败草散或白龙散敷之。
一痘过期不靥,遍身溃烂者,其因有六,各各分治。
或因天气严寒,失于盖覆,使疮被寒气郁遏而不收靥者,宜桂枝解毒汤,外用乳香烧烟于被内熏之。
或因天气炎热,过求温暖,使疮被热气熏而不收靥者,内用人参白虎汤或五苓散;外减去衣被,令稍清凉,以天水散扑之。
或因大便闭结,内外极热,毒气散漫,无阴气以敛之,而不收靥者,宜内服宣风散,外用胆导法,以败草散衬之。
或因泄泻气虚,脾胃弱,肌肉虚而不收靥者,内服陈氏木香散,外用败草散。
或因发渴饮水过多,以致水渍脾胃,湿淫肌肉而不收靥者,内服五苓散,外以败草散或白龙散衬之。
或因食少气虚而不收靥者,人参白朮散去葛加桂主之。以上六证,调理后若仍不结痂,则成倒靥矣。
一痘已成脓,过期不靥,以致溃烂,脓汁淋漓,不能着席,粘惹疼痛者,用败草散,或白龙散,或荞麦粉以绢袋装包,身体上扑之,更多用布席上衬卧尤佳。
一痘因服热药过多,以致热毒猖狂,痘烂不靥者,宜用小柴胡汤合回浆散或天水散,外以黄连轻粉为末,桕油调敷。
一痘疮原多溃烂,至收结之时,仍作热臭溃烂,脓水出而不止,宜用生肌散搽之。若发热不结痂,遍身出清水者,毒未净也,内用连翘汤加牛蒡子,外用绵茧散搽之。
一痘当靥不靥,发热谵语,目闭大喘,手足大乱,小便不利者,此热毒乘于肺金,无阴气以收之也,急用清金导赤饮主之。
一痘浆未稠脓,顶未饱满,面肿忽退,目闭忽开,疮脚散阔,色白皮破,干燥,似靥非靥,此因津液枯竭,气血虚少,内证未除之故也,宜急用四君子汤加麦冬、牛蒡子、荆芥、连翘救之。
一痘浆回而不结痂,反成溃烂,合皮脱去者,此倒靥也,急用保元汤加当归、牛蒡子、连翘、薄桂、木香主之。
一气血本虚,多服补剂,以渐起发灌脓,将收靥而不收靥,微发热者,宜与补药中加凉药可也。若谓将靥,去补剂而竟与凉药,或用下利药,令其速靥,是令其速毙也,宜用象牙散主之。
一痘证原不大顺,遍身之痘有极好者,亦有参差不齐者,至靥时,极好者先靥,当看已靥之痘,或自面部至手内踝足两踝皆有靥者,即是全靥,参差不齐之痘,迟几日靥亦无妨,俗名谓之花靥,不必施治。
余有诸证,载在杂证类中。
结痂落痂证治
前人有云:痘至脓足浆回结靥之时,其疮苍蜡色或葡萄色,浆回结痂厚硬而色黑,随结随落,亦如起胀灌浆收靥之三四次,相挨而结落,其瘢微红,鲜明光莹,无赤黑无凸凹者,上吉也。予治痘二十年来,历观结靥之状,又有种种不一者:有浆老而顶皮嫩薄,堆起一尖,状如攒馅包,周围之皮渐皱,脓渐干而痂结,其色微黄,稍待则色黑而焦硬,随结随落者;有浆老而顶皮与周围之皮皆焦硬,形如小铙钹,瓦灰色,见其色者,人皆惊疑,后其脓渐干结痂甚厚,灰色俱变而为黑色,随结随落,竟无恙者;有脓回痘与皮平,全无痂状,稍待则皮渐堆起,结痂甚厚,随结随落,竟无恙者;有脓回剩一空壳,全无结痂,见者无不惊惶,后壳破内里却有结成之痂,虽不甚厚,痂落亦竟无恙者,后学不可不知。然有应落不落以至绵延日久,或落而不齐,此时尤宜辨明而速治之。痘后气血亏损,虚火易炽,因循失治,恐致生他证也。其证多端,不能尽述,因证施治,一一定方于左。
一疮痂日久,当脱不脱,胸背手足无妨,惟面上不脱则可虑,毒聚于阳会也,宜用大连翘去紫草加白芷,外以百花膏润之。
一痘痂不落,昏昏喜睡者,此邪气已退,正气未复,脾胃虚弱证也,宜用人参清神汤主之。
一痘痂至半月或一月,粘肉不落或发痒者,此因表发太过,以致肌肉不密,无力收敛故也,用人参固肌汤治之。
一疮痂深入肌肉而不脱落者,用百花膏润之。
一疮痂虽干好,但半边焮起,半边粘着,不能脱落者,宜升麻葛根汤加防风、荆芥、蝉蜕、连翘主之。
一疮痂落后,瘢肉凸起作痒,宜荆芥败毒散加人参主之。
一疮痂落后,瘢红紫者,毒盛血热也,宜用清凉解毒汤主之。
一疮痂落后,其瘢甚白,以手拭过,不见血色,此血不足也,不治。虽过四十日或一月亦死。此证因浆淡结痂薄,所以瘢白。若脓浆充足,必无此证。急用十全大补汤去茯苓加白朮、红花主之。
一疮痂落后,其瘢白,以手拭之则稍红,此气虚也。肺主气,其色白。宜多服保元汤,必至瘢红而后止。
一疮痂落后,其瘢红多白少,微痒,宜用保元汤加白芷、防风,服一二剂,不可多服。
一痂落后,虚烦不眠,宜用竹叶石膏汤,应病则止,不可多用。
卷四百八十三
痘疹门
清 翟良
】 2
痘科类编释意【痘后余毒余证
大凡痘疮痂落之后,一有其证,则曰余毒。不知余毒之外,又有余证。余证与余毒,原有分别。如结靥之时,有已成之疮,绵延至今,肌肉不复,或发疥癞,或发疖疮,或发疙瘩,或发痈肿,或发目赤,皆余毒也。若或悞服药剂,或外感风寒,内伤饮食,触杂恶气,起居不时,外感六淫,内伤七情,所生之证,皆余证也。治之要分别酌量。痘证至此,历起胀灌浆收结还元,五脏真气发泄已多,一身气血耗散已甚,虽或毒气未净,而其正气已虚,当以补虚为本,所因之病,以末治之,不可纯用凉药。
一痂落之时,有溃烂之疮,其来日久,肌肉未复者,内宜连翘汤加牛蒡子,外用生肌散掺之。
一痘后毒气,留藏经络,失于解利,余毒太盛,外不得泄于皮肤,内不得入于脏腑,聚而不散,遂发红肿而成痈。未成脓者,用解毒内托散主之;即于红肿硬痛处,以银针刺其根,令出恶血,以拔毒膏敷贴。已成脓而未溃者,以银针刺出其脓,勿使内溃。已溃者,用十全大补汤加连翘、金银花主之,当分别治之。
一痘后痈毒,发于手足委中、曲池而不散者,乃气血凝滞于弯曲也,宜用十三味败毒散主之。此处与他处不同,初起不可用针刺,当以三豆汤料为末,酢研如糊涂之。
一遍身肢节有疳蚀疮者,因气血虚弱,被风寒相搏于腠理,使津液濇滞而然也。宜以绵茧散治之。有热者,用大连翘饮主之。
一痘后遍身疮癣,如疥如癞,脓水浸淫,皮肤溃烂,日久而不愈者,是毒气散漫于皮肤也,宜用防风解毒汤主之。挦掐成疮,以百花膏涂之。
一痘后发丹瘤,红肿作痛,手不可近,流移上下,宜内服小柴胡加生地黄汤,外用砭法。若但红不肿不痛者,斑也,宜用人参白虎汤主之。
一痘毒有为目翳者,是自脏而达外,治之之法,当活血解毒而已。活血不至于热,解毒不至于寒,五脏平和则臀自去,不可轻用点药,反致损睛,宜用蝉蜕散、四物汤加柴胡主之。
一痘后目闭泪出,不敢见明,惟于黑暗处则开,才见明则阳光烁之,泪自溢出,瘾濇难开,此羞明证也,宜用洗肝明目散加密蒙花主之。
一痘后两目不开,两泡高肿而不流泪,乃脾经湿热也,宜用苍朮黄连汤主之。
一小儿痘后出外,忽头肿两目不开,此非痘毒,乃风热也,宜用羌活防风汤主之。
余证载在杂证类中。
痘中杂证
痘疮之证,惟在气滞、血热、毒盛、气虚、血虚、毒壅之证尽之矣。自此之外有异痘,又有杂证。或痘证发而杂证郁于内,亦与之俱发者,有因外感者,有因内伤者,有因秽污触犯而杂证生者,当急急治之。何也?痘证始终赖气血以成功。人之一身,乃有限之气血,杂证添一分则气血因之亦亏损一分,气血亏一分则于痘上增一分病矣。痘证为杂证挠扰,何能成功?况痘证有定限,而杂证无定期,所以方书有云:治杂证一寸则痘证落后一丈,诚有见之言也,治痘者不可不知。
异痘四种
一蒙头。头乃诸阳之会,若痘出各处疏少,而头额独多者,谓之蒙头,宜急用胭脂涂法。若痘有半浆,形稍尖圆,而此处尚平者,急用升天散。倘治失其时,诸阳独亢,精华自萎,救无及矣。
二抱鼻。面部各处俱稀,而鼻梁左右密如蚕种者,名曰抱鼻,此毒聚于脾胃也,其证甚危,当用胭脂涂法以求其生。
三锁口。面部俱稀,而嘴角有一点黑痘,较诸痘独大者,名单锁口;若两嘴角各有一粒,名曰双锁口,皆恶候也。俱宜以银针挑破,以官粉点之,不可令此痘先胀而先灌也。
四锁项。颈项者,咽喉之管束也。咽乃胃脘水谷之道路,主纳而不出;喉乃肺脘呼吸之往来,主出而不纳。颈项者,又阴阳之道路也,三阳之脉自颈而上,三阴之脉自颈而还。此处贵稀少。若各处匀朗,缠项而出者独稠密太甚,谓之锁项,宜急服甘桔汤加黑参、山豆根以防咽喉肿塞。倘治失其时,必至废其管束,阻其道路,内者不出,外者不入。经云: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音哑水呛,壅塞而毙矣。
发热
痘正出正长时热甚者,用升麻葛根汤。或气粗息重兼内热者,用道毒饮。至起胀酿浆时发热者,大热则利小便,小热则解毒。大热谓身热脉大,大小便闭,用八正散;大便不闭,用导亦散加人参、麦冬主之;小热解毒者,恐小热不解,大热必生,利小便虑损其气,所以惟解毒而已,用甘桔汤加牛蒡子、荆芥穗主之。结痂后发热或烦渴者,当辨其虚实寒热调治。如发热壮盛,智腹手足头面俱热,大便闭濇,小便赤濇者,余毒盛也,即当解毒,以大连翘饮主之。若其热稍缓,头热面不甚热,手足心热,手背不热,精神困倦,大小便利者,虚热也,宜补中益气汤,渴加麦冬、五味子主之。痂落还元后,或痂落一半,忽然遍身大热者,余毒欲发痈也,或手足四肢头项胸背有一二处更甚者,即痈之所在也。此必脓浆不满,结痂浮薄,速收速落者,多有此证。宜用大连翘饮主之以退其熟,大便秘者加酒炒大黄微利之。如热不退,须连服几剂,必令热退身凉,痈毒方可消。
寒热
寒热者,或寒热齐作,觉热极而又畏寒;或寒热间作,迭相往来,寒热不一,此皆痘毒欲发而不出耳。若于未出之时而寒热,是气血与毒火相攻也;已出之后而寒热,毒盛则为邪胜,毒轻则为虚极;发于结痂之后,则为余毒,皆表里俱见之证也。治法始终用柴胡汤加知母、石膏主之。大便秘,宜服大柴胡汤主之。
厥逆
逆者,四肢逆而不温也。厥者,冷也,又甚于逆。四肢乃诸阳之本,常宜和暖。若指头微寒者,阳气衰也。足心冷者,阴气盛也。如疮本焦黑,烦渴躁闷喘促而厥逆者,此阳毒内陷,热气郁伏,手足为之冷,所谓热深厥亦深,火极似水。大便不通者,承气汤主之,或枣变百祥丸,此死中求活之药,非痘黑者不可轻用。若疮本灰白,泄利而厥逆者,此元气虚惫,阴阳不能顺接而手足为之冷也,陈氏木香散、异功散主之。十指微寒者,四君子汤、理中汤并加桂主之。
头温足冷
头乃诸阳之会,因毒气上蒸,热在阳分,故温也。足膝以下,乃孤阴之处,纯阴无阳,寒在阴分,故冷也。故曰:足冷过膝者不救。然亦有火郁于上而足冷者,清上则火降而足自温矣,宜用参苏饮去人参、桔梗加厚朴、栀子仁主之。
夹斑
形如云头而突起,色赤成片而无颗粒,谓之斑。斑乃血之余也。因毒火郁遏,煎熬阴血,血热相搏,浮游之火,散漫于皮肤之间,与痘相夹而发之于外,片片如锦纹也。宜用升麻葛根汤去芍药加黑参、荆芥穗、防风、蝉蜕主之。斑退之后,辨虚实疗之。若养浆时而发斑者,发与夹不同,乃血热不解,浮于肌肉,散于皮肤而为斑,宜用人参白虎汤加紫草、红花、当归、地骨皮、淡竹叶主之。若结痂之后而发斑者,此余毒而发也,宜用解毒散加当归、芍药、石膏主之。有烂处,以生肌散敷之。故曰:斑发七日之前多宜表散,七日之后多用解利,慎在得中。若延滞日久,则血液干枯,痘难成功也。斑色红活为吉,紫滞者毒盛也,斑蓝黑者凶。
夹疹
痘已见形,间有头粒细密如麻子者,此夹疹也。是痘毒之发,被风寒壅闭腠理,湿蒸火炽,触动腑毒,故与痘并出也。夫疹痘者,皆贻毒也,但所受有浅深之殊,而所发有脏腑之异。盖痘出于脏,疹出于腑。脏属阴,乃为积受之地,其受毒最深;腑属阳,而为传送之所,其受毒尚浅。故痘之始终,每以二旬日为限;疹之消长,一晬时而已,可不从其急而先其治乎?经曰:急则治其标。治其先,散其疹,而后治其痘,宜用升麻葛根汤加防风、荆芥、蝉蜕主之。疹不散则痘必不起,疹一散则痘勃然而兴,莫能御之矣。若不先散其疹而妄治之,则疹邪留滞于肌表,俾痘不起而有烦喘闷乱之患矣。若疹散痘起,绽凸匀朗红润,其势吉矣。若疹虽散而痘稠密,平塌灰白紫滞,其势亦险也。故曰痘夹疹者,半轻半重,非顺也。
夹沙
沙与疹,蔡氏谓皆麻之异名也,但沙含水而疹无水也。沙之形如粟,一般尖圆而硬,中含清水,夹痘而出,亦热毒之所发也,用四苓散加防风、黄芩主之。
发泡
痘疮发泡,肺热也。肺主乎皮毛,热毒在肺,敷于皮肤之间,故泡从而发也。紫泡血泡,宜加味清肺饮加当归、生地去五味子、粟壳。白泡亦清肺饮加生地、酒炒黄芩主之。
陷伏
伏者,毒蕴于里而不出也;陷者,毒出而复入也。此皆恶候。伏惟一证,候于见形之后,应出齐之时,其人热不减,烦渴闷躁,痘顶不尖,此有伏毒未尽出也,宜用双解散主之。陷有数种,血陷、紫陷、黑陷、白陷、灰陷也。如痘稠密红紫而顶陷者,紫陷也;甚则转而为黑陷矣。此毒热炽盛,闭其气,凝其血而陷也,宜用清毒活血汤主之。若烦渴去参、芪,加麦冬、天花粉。然当其紫陷时,不过一二剂而痘立起,其效如神。及至黑陷,则毒已深入,便非比方所能救。大便秘者,承气汤下之,或用人牙散、独圣散、鸡冠血和酒灌之,外用胡荽酒涂其遍身,并衣服熏蒸之。亦有用壁间喜蜘蛛如豆大者研烂,入雄黄末,每岁一厘同研匀,酒调服者。如痘稠密,其色淡白,根无红晕而顶陷者,白陷也;甚则转而为灰陷矣。此气血虚寒,不能运化毒气以成浆,故陷也,宜参归鹿茸汤主之。若困倦手足冷,饮食少,加木香、官桂,或千金内托散主之。
又有一种痘疮顶头颗粒通红,成血疱而不成浆者,此气虚不能统血,而血妄居气位也。宜用保元汤加官桂、姜一片,水煎温服,此疱即转白而成浆矣。血疱失治,则气愈虚而为血陷,然治之亦不外此方。血陷与紫陷相类,但血陷虽红,然淡而不紫也。气粗身热者,紫陷也,即色暂红,亦必至紫矣。气弱身凉者,血陷也,色虽红,得补必转白而成脓矣,又不可不辨。
倒靥
倒靥之证,痘疮初见一二日细小,四五日渐大顶平,至六七日根脚渐阔,顶愈平陷,其色全白,形如豆壳者,倒靥也。有脓清不满,已成痂者只是嫩皮,未成痂者俱溃烂不收,亦是倒靥也。宜用人参归芪汤去桂加芍药、连翘、白芷、香附主之。泄泻者止之,便秘者通之,为秽气所触而倒靥者加味四圣散主之。大凡痘疮当靥不靥,复入于里,全无痂形者,皆谓之倒靥也,坏事者多。若元气素怯,又不能食,常自利者,陈氏木香散、异功散,此死中求活之药也。如原无泻泄,大便久秘,今添腹胀喘呼,此毒盛薄蚀元气,复入于里,宜急下之,用排毒散主之。如毒入里,忽然自利者,此脾胃素强,毒气难留,故自利。利下痂皮脓血者不可止,利尽脓血自愈。利下水谷者则不可救,或用异功散死中求活亦可。
痒
经曰:诸痛为实,诸痒为虚。又曰:火盛则痛,火微则痒。有痘方出而身痒者,初见红点,遍身作痒,此邪气欲出,皮肤闭密,其火游移往来,故痒也,宜发之,使皮肤纵缓,腠理开通,邪气得泄,痘出而痒自止,所谓火郁则发之是也。宜用升麻葛根汤去白芍加赤芍、防风、桂枝、淡豆豉主之。有养浆时淡白平塌,少食便溏,浆清而痒,爬抓不宁者,此脾胃弱而气血俱虚也,宜用十全大补汤加防风、牛蒡子主之。有将收敛而作痒者,脓成毒化,邪气尽解,正气渐复,荣卫和畅,故痒也,与疮疖将痊而痒者同论,不必服药。有因秽气触犯而暴痒者,宜用内托散主之,外以辟秽香加小枣、茶叶火烧熏之。有因风寒所感而发痒者,亦如前法熏之。有无所因而痒者,当视其疮形:如疮干而痒者,宜养血润燥,用四物汤加防风、黄芪、荆芥、桂枝、牛蒡子、升麻、甘草主之;如疮湿而痒者,宜补气除湿,以四君子汤加防风、荆芥、黄芪、桂枝、牛蒡子主之。
一方外治痘痒,用荆芥、黄茶叶为末,纸裹紧搓,糊粘纸缝并头,令不散,仍焙干,灯上燃之,却于桌上舂之,令火息,指定痒痘,用荆芥火烧热,蘸点痒痘之顶,患者自以为妙。大凡痘痒俱是恶候,要其人精神清爽,自知其悞抓破者,或言其痒,欲人拊摸者吉。若闷乱不宁,摇舞乱言,爬抓不宁,不听禁止者,凶也。
一方治痒,蝉蜕二十个去翅足,水煎服,立止。
痛
痘初出时痛者发未尽也,既出稠密而痛者毒盛血瘀也,宜用四物汤加连翘、丹皮、牛蒡子、荆芥、防风、红花主之。若头痛发热咳嗽者,参苏饮主之。热气上攻,痰壅头痛者,二陈汤加石膏、黄芩、山栀、荆芥、薄荷主之。身背痛者,羌活当归汤主之。或感冒作痛者,升麻葛根汤加山栀、蝉蜕、羌活主之。收靥痛甚,治之不愈者凶。
腰痛
痘疮发热腰痛,恶候也。经曰:腰者肾之府也。又曰:太阳所至为腰痛。盖足太阳膀胱经为十二经之首,其脉侠脊抵腰中,入循膂络肾。痘毒起于肾,循足太阳膀胱,散于诸经,乃邪由里传表也。如初发热,其腰即痛,此邪由膀胱直入于肾,肾部虚损,邪火亢盛,不能胜邪,毒乘肾而腰痛也。宜急解毒以泻少阴之邪,发表以通太阳之经,使邪气不得以深入,热毒得解,然后调理气血,痘虽稠密,或可愈也。治若少缓,则太阳之邪由表以传于阳,少阴之邪由里以传于阴,表里受病,阴阳俱伤,荣卫之脉不行,脏腑之气皆绝,或为黑陷,或为痒塌,莫能救矣。宜先服人参败毒散,次服五苓散加独活主之。
腹痛
腹痛属寒者多。惟有痘疮一证,皆属毒热也。诀云:发热肚中痛,斑疮腹内攻。发热便腹痛者,此毒气郁于肠胃而内攻也,宜用桂枝大黄汤主之。发热腹痛,大渴烦躁,大便闭狂妄者,承气汤主之。发热腹痛,大便自利者,黄芪建中汤主之。出不快,腹痛烦躁啼叫者,芍药防风汤主之。便秘者,承气汤主之。有因停食作腹痛者,与毒气作腹痛,其证不同。停食痛者,其痛多急疾而啼叫必甚,多在脐上,面必青白,唇淡手足冷;毒气痛者,痛稍延缓,有作有止,多在脐以下,或连腰而痛,或色红而唇紫,手足不冷。此两者必辨别明白,方可用药。伤食而痛,用平胃散加山楂、神曲、麦芽、香附主之。悞食生冷腹痛者,理中汤加陈皮、砂仁主之。感冒风寒,身体战动而动痛者,升麻葛根汤主之。痛在脐以上属太阴,痛在当脐属少阴,痛在少腹属厥阴,皆毒气郁遏之故,俱宜平胃散加升麻、葛根、防风、灯心、淡竹叶主之。如痘已出至收靥,原无腹痛,忽然而痛者,此必饮食所伤,宜用平胃散加山楂、香附、赤茯苓主之。大便秘者,承气汤主之。
腹胀
痘初出而腹胀者,毒气聚于肠胃,不能发出,或少发外而反内入也;甚者气喘发厥。痘出之后腹胀,疮无血色或变紫黑者,亦是肠胃所聚之毒气,不能尽发于外也。当急治之,治之稍缓,多致不救。治法当升发解利,使毒气分消,则胀自愈。胀而腹痛,亦是此法。故曰:痛随利减,胀以利消。大便秘,脾热生胀者,枳壳散主之。小便赤,胃热生胀者,四圣汤。痘色紫者,加芩、连、红花,倍加紫草主之。亦有乳食停滞而腹胀者,平胃散加山楂、麦芽主之。若痘起灌时,偶为生冷所伤,以致毒气倒靥,令人腹胀或泻者,异功散主之。
口唇
曰唇为脾之窍。经曰:六腑之华在唇。故痘疮始终以唇口红润为吉。若唇口肿硬,或口唇燥裂者,及毒火乘脾,毒乘于中则热炽于外,宜用升麻葛根汤加藿香、山栀子、防风主之;热甚发渴,加石膏以解其毒,脾毒解则能约束津液,化生气血,可保无虞。或痘出稠密,唇口疮子相粘连干黑,诸证未起,唇口先已黄熟或肿硬者,此死证也,外用胭脂涂法,内服泻黄散以救之,死中求活也。若诸痘未收,唇口先已焦黑,其唇剥落一层又一层者,口中臭气者,口中涎如胶粘者,唇上缩者,唇下自呷者,鱼口者,皆凶也。
口舌
口舌与五内相通,故毒热之发,口舌先受。毒盛则口舌或紫或白,或黑或肿大,此皆实热之证也,用加味犀角汤主之,以玉锁匙点。或舌舒出口,以手弄舌者,舒舌脾热也,弄舌心热也。或曰:舌者心之苗,舌舒出口,反说脾热,何也?盖脾之络在唇,脾热则唇焦,舒舌以餂其唇也。四肢皆属脾土,以手弄舌,反说心热,何也?盖舌者心之苗,心热则舌胀,以手弄舌,心役之也。宜犀角地黄汤加栀子、石膏主之。
咽喉
咽者,胃脘水谷之道路,喉者,肺脘呼吸之门户。咽喉司呼吸,主升降,乃一身之紧关橐钥也。若痘毒不能发舒于外,遂至冲逆于此,卒然肿痛,呼吸不能,饮食难入,或至哑呛,俱宜用甘桔汤加麦冬、牛蒡子、黑参、杏仁、荆芥主之;或调小无比散解之,其效更捷。大便秘者,承气汤去芒硝加当归主之。
欬嗽
有声无痰谓之咳,有痰无声谓之嗽,有痰有声谓之咳嗽。咳嗽者,肺证也。痘疮发热之初,便有咳嗽者,肺为五脏之华盖,痘疮之火,挟君相二火,上熏乎肺,肺气焦举,故气逆而咳也。或至于嗽,宜参苏饮去人参主之;即感风寒而咳嗽者,亦此方主之。痘疮既出而咳者,此喉咙有痘,淫淫如痒,习习如梗,阻碍气道而咳嗽也。痘收自愈,不须治。若觉喉痛,则甘桔汤加牛蒡子主之。痘疮收靥后而咳嗽者,此卫气虚弱,腠理疏开,风寒外袭,肺气逆而不收,故咳嗽也,人参清膈散主之。
痰涎
痰涎者,津液之所结也。人生之津液,所以滋生精血。盖为痘毒之气闭塞,而有碍于津液之道路,津液不得流通,故作痰涎,正气壅郁于胸膈,故为喘为嗽而喉中作声也。宜用二陈汤加前胡、枳壳、桔梗、瓜蒌仁、石膏、麦冬、杏仁、黄芩主之。
失音
音者,心之声也。心气上达于肺而作音,肺清则音清,肺热则音哑。肺喉有痘,热毒闭塞肺窍而失音也。始终俱宜甘桔汤加射干、牛蒡子、黑参、连翘、麦冬、栀子主之,或与导赤散兼用。
谵妄
谵,多言也。妄,虚妄也。谵妄者,妄有闻见而语言无伦也。皆邪气炽盛,正气虚弱,神识不清之所致。如发热时谵语者,此毒邪犯心,心为热冒,其神浮越,宜泻火导赤散、牛黄清心丸兼而治之。亦有胃热而谵语者,内中必有燥屎,三五日未便,宜四顺清凉饮主之。自起发至成浆欲靥之时,忽然神昏谵语者,此由疮本稠密,精血外耗,不能养神,宜养血清火,安神丸主之。如妄有所见,状如见鬼而恐怖,神昏不知人,衣被不敛,言语不避亲疏者,乃神志俱丧,躯壳徒存,不过引日而已。此证自始至终,皆不宜有也。
呛水吐食
水入则呛者,由痘毒壅咽门也。盖咽门司纳饮食,通于口,入于胃。今为毒所壅,饮水不得入咽,而乃溢入喉门。喉司气之出入,通于鼻而统于肺,至清至虚,有形之物,不容毫末。今水入喉门,故气逆喷出而呛也。宜甘桔汤加牛蒡子、射干主之。食入则吐者,咽门伤则门户隘塞,食物不能直奔于胃,若缓则汩汩而下,盖谷食有渣滓,自能入咽门而下,非如水溢以犯气道也。若咽门塞甚,则阻而吐出矣。亦宜甘桔汤,口噙缓缓咽之。此证见于七日之前者难治,是热毒壅塞,不能尽行肌表也,亦宜以甘桔汤加牛蒡子、连翘、紫草、防风救之。见于七日之后者,不药自愈,是咽门有痘,外痘生长,内痘亦生长,壅窒道路而然,待外痘收靥,而内亦自痊也。然亦有舌上有疮烂破,如蜂窠之状,舌痛强硬,不能为用,延纳水谷,亦使水入则呛,食入则吐,待舌疮平则安矣。然皆失于预治,若预以甘桔汤清其咽喉,安致有此患哉?
中风
痘证热则生风,亦如中风之状,或手足腰项强急,直视牵引,口张舌强,宜用参苏饮主之,有痰加元明粉。若起胀后见此,危殆之证也。
惊搐
惊搐者,口眼喎邪,手足搐搦,随作随止也。是痘疮出于心,惊搐亦出于心。夫痘毒本热,热气击动心神,肝不能制,盖心属火而恶热,肝主风而善动,痘疮之火生于心,心移热于肝,风火相搏,故发为惊搐也。痘未出时,此其常候,俗呼惊痘。最吉者,以牵引伸缩,骨节开张,腠理疏解,内寓发散之义,痘出而惊自止。若一向发而不止,则急用升麻葛根汤加荆芥、牛蒡各二钱,甘草一钱主之;或用导赤散、牛黄丸相兼治之,不可竟投凉药。盖心以凉则气血随敛,毒无从出也。痘既出而有此证,由热毒之未解耳,宜四苓散加荆芥、牛蒡子、甘草主之。若风火相搏,喉中痰鸣,目睛上视,面赤引饮,喜居冷处,柴苓汤主之。以上证俱用抱龙丸薄荷汤下。若痘后胃弱,饮食不化,谓之食蒸发搐,其人必面黄潮热,大便酸臭,秘泻不调,或吐利腹痛,大便秘者,宜四顺清凉饮主之。靥后发惊搐者,此真气虚弱,火邪内攻,宁神汤、抱龙丸主之。
倦怠
倦怠者,神气本弱,为热所蔽,而精神不能舒畅也。然不可专以虚治,宜清热助气为主,以保元汤加陈皮、茯苓、麦冬、栀子、黄芩、白芍主之。起胀后倦怠嗜卧而声哑者,喉舌必有疳蚀,须急视之,缓则悞矣。
喘
喘者,呼吸不相续也。有虚喘,喘必微,气息短而无力;有实喘,喘声粗大而气息且长,要皆热毒壅遏肺金受制而然也。经曰:五脏之气皆统于肺,肺为气之主,居至高之分,喜清虚而恶填实,若为邪气所干,则肺窍窒塞,发而为喘也。如初发热,或痘初出,喷嚏鼻流清水而喘者,此风寒客肺也,宜参苏饮主之。有伤食谷气蒸而为热,上乘于肺作喘者,宜平胃散加山楂、神曲、麦芽主之。有吐后而喘者,此胃虚不能制伏相火,火逆上冲而然也,宜四君子汤加陈皮、半夏主之。有泻后而喘者,乃元气下陷,虚火上拥,下气不续,此脾气不足而然也,宜补中益气汤主之。有泄泻日久,内虚腹胀而喘者,陈氏木香散主之。痘浆半足而倒靥喘胀者,保元汤加防风调独圣散主之。有痘密以致鼻塞,而口中气促似乎喘者,非喘也,不必施治。
烦躁
痘证始终以安静为吉,但有烦躁,必生变证,当详察明辨而急调治。烦者,扰扰而不宁也;躁者,愦愦而不快也。合而言之,烦躁也,皆由毒火盛则金炽而水涸也。故曰:火入于肺则烦,火入于肾则躁。又曰:烦向心生,躁从肾发。总之皆心火盛而为之也。若痘未出而烦躁,乃毒火内郁,或风寒壅遏,不能即出,人参白虎汤加栀子仁主之。痘未尽出而烦躁者,亦毒火盛也,堕母饮加蝉蜕、烧人粪主之。痘尽出又已起发,犹烦躁者,乃血热毒盛也,宜牛黄清心丸主之。痘养浆时而烦躁者,当辨虚实疗之。如痘顶平淡白,浆不易充者,此气血不足,宜用保元汤加麦冬、酸枣仁、归、芍主之。如痘绽凸紫滞,便秘溺濇者,乃正气足而毒盛不解,治宜解利,四顺清凉饮主之。若自利不止而烦躁者,轻则陈氏木香散,甚则异功散主之。如扬手掷足,欲去衣被者,此热甚于表也,羌活汤主之。如神识昏迷,反复颠倒者,此热甚于里也,导赤饮、牛黄清心丸合而治之。如昼日烦躁,夜则安宁者,此阳盛于昼,至夜则阳退而安静也,人参白虎汤加栀子仁主之。如昼日安静,夜则烦躁者,此阳气陷入于阴,夜则阴盛,阴阳交争,故烦躁也,四物汤加栀子仁主之。靥后发热渴而烦躁者,麦门冬汤主之。若痘倒靥,喘胀闷乱而烦躁者,此正气虚脱而毒盛,不治也。
渴
痘疮发渴者,里热也。盖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津液者,水谷之精华。盖水谷入胃,变化津液,流行三焦,以灌溉乎脏腑也。痘疮之火起于内,销烁水谷,不得以变化津液,灌溉脏腑,故渴也。发热时大渴者,里热甚也,葛根解毒汤主之。如痘已出,或起发,或收靥,一向渴不止者,人参麦冬散主之。如能食而渴者,肺热也。毒火亢甚,心火上炎,乘于肺金,熏蒸焦膈,煎耗津液,故渴。经曰:心移热于肺,传为膈消是也。治在上焦,宜人参白虎汤加黄连主之。不能食而渴者,脾虚也。胃受水谷,化生津液,借脾运行以灌五脏,若脾土虚弱,不能为胃行其津液则渴。治在中焦,人参白朮散主之。自利而渴者,邪传肾也。盖肾属少阴,主五液,其脉络于肺,通于舌,邪传于肾,则开阖不司,下元失其锁钥,故自利。自利则津液下走,肾水干不能上润乎舌,故大渴也。治在下焦,宜温之,异功散主之。渴而大便秘者,宜利之,四顺清凉饮主之。有痘疮稠密,津液外泄,化为脓浆,不能滋养真气而渴者,常病也,不必施治。若渴甚者,用人参、麦冬、五味、红花子煎汤服。
不食
痘疮始终以脾胃为主。若能饮食,则能受水谷之气,化生津液,灌溉脏腑,荣养血气,滋润肌肤,痘可赖之以成功。若不喜饮食者,必须详察明辨,分别施治:如泄泻痘疮灰白而不食者,此脾胃虚而元气弱也,宜四君子汤治之。如大便秘,痘疮焮肿而不食者,此毒盛而血热也,宜四物汤加姜汁炒芩连、酒炒大黄微利之。
汗
汗乃心之液,由热气内蒸,腠理开张,热随气而出也,故自汗。汗出则津液受伤,无以滋养肌肤,未浆之时恐不能灌,既灌恐不能靥,既靥恐血脱阳虚,变为他证,宜用保元汤加桂枝、白芍、浮小麦以敛之;有热加酒炒黄芩。若微汗则不必虑,是阴阳气和,荣卫通畅,邪气不留,易出而易解也,不必施治。如疮已收靥,痂皮脱落自汗者,不可忽也。痘证至此时,邪气尽解,元气未复,气血正虚,恐生变证,宜急补阳救阴,使气无外泄而内固也,用十全大补阳主之。
诸失血
血属阴也,所主在心,统化在脾,藏纳在肝,宣防在肺,输泄在肾,灌溉一身,滋养百脉,诸经由此而生毓焉。然血之所通同者,气也,故曰:气主呴之,血主濡之。是以气行则血行,气止则血止,气温则血滑,气寒则血凝。盖痘疮一证,始终赖气血似成功。若气血无伤,不寒不热,始则送毒出外而见形起发,继则化毒成实而灌浆收靥。若痘毒火炽,熏灼于内,迫血妄行,随火而动,或上逆而吐衄,或下注而便出,此恶候也。气血先病,痘何所借以成功?诸失血惟鼻衄血者可救,其余皆死证也。鼻中衄血者,毒气上冲于肺也。肺主皮毛,开窍于鼻,血自此窍而出,是血载毒行,毒气外泄,不犯其内,所以可治,宜用发灰散、清肺汤治之,其血立止。轻者用发灰散吹鼻亦止。倘不见应,分别治疗:如痘尖绽紫滞而衄者,乃毒火刑金,宜四物汤加红花、丹皮、炒黑栀仁主之。如靥后余毒乘脾,脾气受伤,不能统血归经,妄行而衄者,宜用人参白朮散加白芍、黄连炒微黑主之。如躁热闷乱,口干渴而衄者,宜犀角地黄汤加酒炒黄连、炒黑栀子、炒黑干姜主之。其余不可救者,又于死中求活,开方于后:如毒甚壅炽,肺金受制,流注大肠,不衄而下便者,宜四物汤加芩、连、地榆、丹皮、荆芥穗炒黑主之。如有热证,悞投热剂而失血者,发灰散加皮硝少许主之。有气血足,毒气盛而失血者,亦以发灰散主之。如痘未尽出,而过用寒冷,毒为冷激,伤其脾气,不能运动其血,致逆于脏腑之中,内毒击搏,滞于胸膈之上,积成秽血,忽然妄行而暴吐衄,昏运软倒,痘色淡白陷伏者,宜温补为主,用理中汤,干姜炒黑治之;或用独参汤主之。仲景治血脱益气,东垣论阳生阴长,正此之谓也。惟小便溺血者,无法可救。
呕吐哕
有声有物谓之呕,有物无声谓之吐,有声无物谓之哕。然又有所谓干呕者,干犹空也,明其无物而有声也。与哕之有声无物者同。但干呕其声轻小而短,哕其声重大而长。此证皆属于胃,皆热毒壅塞胃口而然也。如初发热,或痘正出时而呕吐者,此火邪犯胃,气上逆而然也,不可骤止;稍待而不止者,用二陈汤加炒栀子、姜汁炒黄连、生姜主之。如出见以至收靥而呕吐者,乃疮集咽门,攻于胃脘,吞咽不利而然也,宜加味鼠粘子汤主之。如饮水过多而呕吐者,此水逆也,五苓散主之。如伤食而呕吐者,二陈汤加山楂、神曲、枳实主之。若无呕吐证,只干呕或哕者,土败也,他方不能救,宜用定中汤:朱砂、明雄黄各一钱共为末,真黄土无杂色者一大块,入磁器内,以百沸汤泡,上用物盖严,少顷取出,调前药末服。或用土水于房内熏之,比方兼治吐泻烦躁。
泻利
经曰:阳气在下则生飧泄。盖积热之气,不得上升,注而为下泄也。又曰:湿胜则濡泄。痘疮而泻利者,如未出而利,是邪气并于里,肠胃热甚而传化失常也,宜柴苓汤主之。疮已出而利,是邪气并于表,正气方逐邪气而外出,正气主乎表而不主里,则里气虚不能停纳水谷,故自利也,宜四君子汤加诃子肉、肉豆蔻主之。利久不止,四君子汤送下豆蔻丸主之。起发时忽然泻利,宜急止之,恐肠胃虚,真气脱也,须辨寒热虚实调治:如泻而手足冷,面色青白,疮不红绽者,冷泻也,宜用理中汤、豆蔻丸;甚则陈氏木香散、异功散,皆可用也。如泻下之物,色黄酸臭渴,手足心热,面赤疮红绽焮肿者,热证也,黄芩汤、五苓散主之。脾胃怯弱,精神倦怠,不食而泻者,虚也,当温养之,益黄散。身热中满,不食而作泻者,实也,当清利之,五苓散主之。成浆之时,尤不宜泻。前此为病未久,脾胃尚强,足以任之;今则病久津液已衰,脾胃已弱,若复泻利,则仅存之气,重竭于内,方张之毒,不能成于外,必变证百出,宜急止之。轻则人参白朮散去干姜加官桂、黄芪,甚则陈氏木香散、异功散、豆蔻丸。可以并进。痘至养浆收靥之时,有泻者,此为大忌,恐中气虚而毒复陷也,故专以温补止濇之法为正。然有利清水者,有利脓血者,又不可与虚寒者,并论治法也。盖利清水者,或曾有大渴,饮水过多,蓄聚于中,渍灌肠胃,今乃作泻利,此蓄水泻也,水去尽则泻止。利脓血者,因痘不收以成倒靥,中气充实,毒不得留,乃自大便而下,此倒靥泻也,泄尽脓血自愈。若不知此二证待其自愈,妄投止濇之剂,是令其速毙也,慎之!痘至收靥结痂时,泄泻而不收者,陈氏木香散主之。若痘有顶破浆流者,以败草散衬之。痘有当靥不靥,毒复入里,倒靥而自利,利有水谷者,此死证也,宜陈氏木香散、异功散救之,此二方死中求活之圣药也。
吐泻并作
痘疮发热初出而吐泻者,皆因毒火所致而然也。《内经》曰:诸呕吐暴注,皆属于热。盖三焦为水谷传化之道路,毒火内迫,传化失常,而吐泻并作,火性躁动迅歘故也?又曰:邪在上焦则吐,邪在下焦则泻,邪在中焦则吐泻并作。但不可骤止吐泻,中有疏通之义,毒气从上下分消无壅遏也。若吐泻稍待而不止,宜用平和疏通升提发散之剂,俾引毒达表则吐泻自止,用柴苓汤加姜汁炒黄连、陈皮、砂仁主之。若以吐泻为里寒,则遽用丁桂、姜、附等热药,是以热投热,而转增其烦剧也。以为里虚而遽用参、芪、苓、芍、朮等补药,是以实投实,而反增其壅遏,此专为痘证发热,初出未透时而言。若浆正行之时,或浆统足之后,而吐泻者,乃脾胃虚弱也,急急施治,方能免内虚倒靥喘胀之患,宜用四君子汤送豆蔻丸主之。若有外受寒邪,内食寒物,脾胃停寒,吐泻因寒而作,痘色灰白,手足厥而寒战咬牙者,则陈氏异功散主之。大约起胀灌脓时,不宜久吐泻,初出时收靥时,或可少待而后治也。
痢
赤痢属血,自小肠来;白痢属气,自大肠来。此皆湿热郁于肠胃,致伤气血而然也。痘疮以气血为主,而热伤之可乎?有痢当急治之,赤者用四物汤加酒炒芩连、炙甘草、木香主之,白者用四君子汤加炒芩连、木香、陈皮主之,赤白相兼者合而治之。后重者加滑石、枳壳、生白芍、条芩酒炒主之。久不愈,不后重者,加诃子、肉豆蔻以止之。若大便脓血下肠垢者,阿胶驻车丸主之。痘后下痢脓血黄赤者,薤白散主之。若兼小便赤濇而烦渴者,导赤散主之。大凡治痘痢,只宜解毒清利,不可遵无积不成痢之说而破积也。
寒战咬牙
寒战者,森森然若寒,振振然摇动也。咬牙者,上下片牙相磨而呜也。方书云:气虚则寒战,血虚则咬牙。单见者生,双见者死。可见此二证,痘中之所不宜有者。所以诸家之说不一,有以寒战咬牙专主肺胃者,则曰:肺热则寒战,胃热则咬牙;又有以寒战咬牙,专主心肝者,则曰:《内经》有云,诸风振掉,皆属肝木,寒战而振振动摇,风之象也;火气冲物亦然。钱氏曰:肝主风,虚则咬牙多欠。又曰:上窜咬牙,心热也。以此想之,痘毒蕴于五脏,痘疮自五脏而发,证则随脏而见,寒战咬牙,或不专主于一二经也。当随成就之序,观痘之形色,视证之动静,认证的确而施治焉。如发热初出而寒战者,其人卫气素虚,荣血亦弱,不能逐毒外出,使毒邪留连于经络之中,欲出不出,邪正相争,故振振然而摇动者,火之象也,似寒而实热,宜柴葛桂枝汤加黄芪主之。痘正出外,为寒邪所袭,而证候与上相似者,柴葛桂枝汤去人参加荆芥主之。如疮本稠密,焮发肿痛,经脉因痛而动摇,时时振动而寒战者,不必施治,待脓成痛去而自安。又有肉动跳筋似寒战者,是疮本稠密,经络之血,为疮所耗,不能荣养肌肉,主持筋脉,故惕惕然而手足自摇,瞤瞤然而肤肉自动,与他寒战不同,但养其气血,宜用十全大补汤主之。咬牙呵欠烦闷者,肝脏风热也。阳引而上,阴引而下,则呵而欠也;阳上极而下,阴下极而上,则合而鬬齿也,羌活汤主之。咬牙目上窜者,心脏热也,诸疮皆属心火,上窜者火气炎上之象也,咬牙者火气动摇之象也,导赤散加牛蒡子主之,俱不可用陈氏辛热之剂。已上出长时之证治。若养浆时寒战者,乃阴凝于阳,阳分虚则阴入气道而作战也,宜保元汤加丁香而温阳分。养浆时咬牙者,乃阳陷于阴,阴分虚则阳入血道,故咬牙也,宜保元汤加芎、归以益阴分。已上言寒战咬牙单见之证治。若二证并见,则当审经络,分虚实寒热,用合治之法。为痘色红赤或紫黑,身热烦躁,恶热作渴,大便秘,小便赤濇者,此实热也,是阳明胃热则咬牙,太阴肺热则寒战,宜用四物汤加连翘、木通、石膏、麦冬、酒炒大黄主之;大便不秘,去大黄加升麻。如痘色淡白或青色,或皮薄顶陷,身凉而静,恶寒不渴,大便利,小便清长,此虚寒也。是胃气虚寒则咬牙,肺气虚寒则寒战。寒非寒凉之寒,乃虚寒之寒,寒生于虚也,宜保元汤加芎、归、桂枝、炒黑干姜以补之。然又有寒战咬牙而疮本溃烂者,此手少阴心火也。经曰:火胜则肉腐。寒战咬牙,火气动摇之象也。人皆以为不治,亦不可遽弃也,用导赤散加酒炒芩连、牛蒡子以救之,死中求活也。又有寒战咬牙而疮本焦黑者,此足少阴肾水也。肾色黑,为主蛰封藏之本。干黑者,真脏色见也。肾气寒则动变为栗。寒战者,肾本病也。肾主骨,牙为骨之余,寒战则鼓颔而两牙相轧咬者,肾寒所发也。人皆以为坏证,救之无益,今则选方用之,于死中求活。若脉小气息不粗,或大便泻,以异功散救之。若脉小有力,气息粗大,或大便秘者,枣变百祥丸下之。寒战咬牙二证,乃痘疮杂证中之最剧者,莫过于此矣。然其间有属险而可救者,有属逆而不可救者。盖痘毒蕴于五脏,自内达外,由筋骨而达于血肉,由血肉而达于皮毛,痘疮出长之时,正由筋骨而达于血肉之时,肝主筋,脾主肌肉,心主血,血则彻筋骨肌肉而共灌者也。此时寒战咬牙而呵欠者,肝也,险也。寒战咬牙而目上窜者,心也,险也。痘疮至灌脓之时,则由肌肉而达于皮毛之时,脾主肌肉,肺主皮毛,心主血,血则彻肌肉皮毛而共灌者也。此时而寒战咬牙,胃热则咬牙,肺热则寒战,心热则寒战而咬牙,皆火动之象也,险也。至脓老收浆之时,痘色黑而寒战咬牙者,肾也。肾为封藏之本,痘色黑,是脓熟功成闭藏之象也,亦险也。若痘色黑,寒战咬牙而见于出长之时,是应该长养而反见收藏之象,生机尽也,逆也。若呵欠目窜,寒战咬牙,而见于成熟之时,是应该收藏,而反见长养之象,难还元也,亦逆也。治痘者不可不知。
二便
凡痘疮,小便欲长,大便欲实。经曰:小便数者,大便必硬。虽二三日不更衣无害也。此就痘证始终大概而言之也。起胀灌浆时犹可,若初发热时,则大便宜润。或二三日不便,宜急利之,恐肠胃不通,营卫不行,痘何能出也?身大热者,用大柴胡汤主之;身不大热者通幽散,或四顺清凉饮主之。若起发至灌浆收靥,大便不行者,用胆导法,不可遽用利药,或用猪胞导法主之。然小便与大便不同,自发热至收靥,始终不宜闭濇,一闭濇则祸不可知。痘毒属热,最宜宣畅,经络疏利,气血活动,方易出易起灌浆而成功。经曰:诸痛疮疡,皆属心火。若心移热于小肠,小肠移热于膀胱,而膀胱为津液之府,气化则出,气为火食,不能传化,所以津液不出而小便闭濇,经络由此而凝滞,气血由此而壅遏,毒火内攻,不能外达,痘证岂堪有此乎?急宜通之,轻则用导赤散加栀子仁,甚则八正散主之。大小便俱闭者,死证也。若疮干而黑陷烦躁者,枣变百祥丸下之。火随利降,大窍开或小窍亦开,此死中求活之法也。
溃烂
痘疮所贵者,坚实不破,圆净成痂也。其有溃烂者,火胜也。经曰:火胜则肉腐。火之为用,猛烈峻暴,近之则燥痒不宁,迫之则焦痛难忍,灼之则糜烂成疮,故败物者,莫如火也。火生于空,非虚不燃,乘之以风,其焰益烈。痘疮溃烂,由肌肉素虚,邪风侵袭,风者善行数变,行诸脉俞,散于营卫之间,一旦毒发于里应于表,风火相煽,肌肉坟填,皮肤决裂而疮坏矣。如脓成不靥,以致溃烂,脓汁淋漓,不敢着席,粘惹疼痛者,以败草散或白龙散绢袋装盛,遍身上扑之,更多布席上衬卧尤佳。脓未成而毒未化,痒破溃烂者,卫气暴泄,津液不荣则危矣。如疮溃烂,目不开,肿不消饮食无阻,大小便调,无他证者,内用十全大补汤,外用败草散或白龙散扑衬之。
痘疔
痘疔者,害痘之祸苗也。若七日至十二三日之问,痘疮忽然变动,灰白顶陷,即用纸捻照法照之,其间有紫黑,胀硬独大而无根者,即是也。痘中有此,则不能宣发诸毒,故尔变动。以银针挑破,用四圣散,绵胭脂水调,填入孔中,以满为度,其毒自散,则痘即红活灌浆矣。靥后痘疔溃成坑见筋骨者,服人参败毒散加穿山甲、蝉蜕、僵蚕、连翘主之。若痘黑陷中心肉硬,成疔者,以银针挑破硬处,以巴豆一粒去皮膜,朱砂一分,研烂,点入立效。
阴囊发肿
痘证而阴囊肿痛如瓠瓜者,乃热毒流入小肠也,宜用四苓散加滑石、瞿麦、栀子仁、木通主之。亦有厥阴肝经之热,下注而发肿者,小柴胡汤加青皮、木通、山楂肉主之。
痘后浮肿
痘后面目虚浮,久则一身皆肿者,此表气不足,见风太早,风邪乘虚而入,其治在肺,宜五皮汤;初加桂枝微汗之,后只服本方。若面目不虚浮而遍身皆肿者,以胃苓汤合五皮汤主之。腹觉不快利,而面目遍身皆肿者,人参、四苓、五皮散主之。
痘毒
痘毒发于肌肤,而营卫不能运行,是以郁热不散,轻则结为疮疖,重则头项胸背手足肢节之间,赤肿而成痈毒。方未成脓,宜解肌发表,令其自散;及其成脓,则宜凉血解毒托里,使其自愈也。但痘正发之时,热甚则升麻葛根汤,或当归活血汤,活血解毒,并痘大发之。若脓已成而未溃者,以银针决其脓,无使内溃也,外以膏药贴之。靥后发者未成脓,宜用消毒饮或小柴胡汤,加羌活、连翘、金银花、黄芩、赤芍主之。已成脓溃后,用十全大补汤主之。大抵痘毒发痈在手肘腕足膝腘中者多。若在手腕发者太阴肺经,足腘发者太阴脾经,俱宜用解毒内托散主之。
疳疮口疮
口舌生疳者,以吹口丹吹入即愈。若毒攻牙根,腐烂成疳者,此证杀人甚速,急服甘露饮。先以韭菜根、老茶叶浓煎水,用鸡翎毛刷去腐肉,洗见鲜血,乃以搽牙散加象牙、蚕茧敷之,日三四次,亦可。口疮即用此方,加人中白、麝香搽之。烂至喉中者,用小竹筒将药吹入,虽遍口牙齿烂落,口唇穿破者,敷药皆愈。
眼目
目为五脏之精华,五脏之精气,皆上注于目,故阴阳合德而为精明也。丹溪曰:目病属风热血少。夫痘蕴非常之热,自里而达于外,苟气血弱而不能逐毒外出,则毒火内郁而血脉逆行,斯痘毒入于目矣。况热毒生风,肝应于目,而目病由兹作焉。是故有赤肿而痛不能开者,宜洗肝散加石膏主之,便闭加大黄。有不赤不肿不痛,黑暗处则能开,才见明则阳光烁之,泪自溢出,瘾濇难开者,洗肝明目散加蝉蜕主之。有翳膜遮蔽而不能视者,地黄散主之。有翳膜遮睛,濇泪羞明者,宜龙胆草散加蔓荆子、密蒙花主之。大抵痘毒入眼,俱宜用兔粪丸常服,不宜用点药。又有失调养治疗,以致痘毒入眼者,其证多在收靥之时,或满面痘疮破烂,重复肿灌,而脓血胶固毒蒸,内攻于眼,其毒入眼者;或痘出太密,成就迟缓,医用辛热之药发之,亦能令痘毒入眼;或于收靥之时,故啖辛热之味,以致二火相煽,亦能令痘毒入眼,俗谓之干浆。生膜在白珠者,不必治,久当自去。惟在黑轮上或掩瞳人者,急用望月砂散治之,不可轻用点洗之药。
卷四百八十四
痘疹门
明 魏君用[明 魏君用 原缺,据《痘疹经验良方》补。该书又名《小儿痘疹经验良方》。]
】
痘疹经验良方【预防
治痘于已然,不如治痘于未然。治已然者难为力,治未然者易为功。盖已然者,毒气结成,深入脏腑,非具大手眼者,不能成功。若未然者,其毒尚未凝定,止虑血热挟食耳。有热有食,一遇出痘,助成毒气矣。苟于里巷人家出痘时,即制稀痘丹,日日令儿服之,则积毒自消,重可使轻,危可使安,用力少而成功多。愚人不知,每迟延至六七日,方请医治,无论用药未必合宜,即合宜矣,而毒气急不能去,伤残不少,甚可悲也,何如预防之为善乎!
其或面白唇白,属血虚者,遇出痘时,用熟地四物汤以养血。
其或禀气虚弱,或大病后元气未复,声小气歉无力,用黄芪六一汤以养气。
服预防等药,未有不吉者。苟未及预防,于发热时先要辨明根由:感风寒暑湿者,解散清除之;伤饮食生冷者,和中分消之。迨至见苗已去其所以助毒者,而犹患其不转重为轻,变危为安者乎?要之,七日以前,多属里实,止宜和血清解,不宜妄用热补;八日以后,脓浆出矣,未有不里虚者,止宜温托,不宜攻伐以泄真气。然色红血热者,亦不可陡用参朮,恐激而发痒也。至于逆证,固不可治,然宁忍坐视其死乎?须尽心竭力,当清则清,当补则补,当下则下,一旦毒消血和,间有生者。虽然,逆证亦有极难下手处,如正气虚而邪气实者,如宜大发而过时者,必须斟酌缓急,奇正相生,或先清后补,或随清随补,或补中带清,一日两剂三剂,庶克建功耳。若照常治之,所谓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一根木顶大厦之倾,有是理哉!
预防固所当知,又有十八犯为治痘入手之始,苟不详究由来,概以治痘之法治之,亦未有不悞者,故又详于左。
遵岁气
经云:必先岁气,毋伐天和。凡杂证伤寒时气,固所当知,痘疹尤所宜讲者也。苟不知岁气,照痘疹成方胶柱用之,鲜有不悞者。但诸书俱言五运六气,而方则未备,故人多临证茫然,明知而犯伐天和者甚多。检得《东医宝鉴》有方,喜而录之,遇大病按方用之,辄有殊效,然亦间有不效者。续得桐城胡秋潭年兄家藏,有岁气亦有方,并录之,有疑难处,参酌用之,起死回生者,不可胜计。今不忍秘其术,付梓人弁于前,令治痘者胸有成竹,不伐天和,岂惟病家幸甚也哉?但方之分量,虽有照古方注定,而大小强弱轻重之间,又在临时斟酌增减,亦不可拘泥成方,所谓神明变化,存乎其人耳。
甲子 甲寅 甲辰 甲午 甲申 甲戌
此六甲年,为敦阜之纪,岁土太过,湿气流行,肾水受邪,民病耳聋骨痛,足痿,行步艰难,毛发焦枯,体肿胀满,泄泻,两肋气痛,呕吐,宜用东本地黄汤。
乙丑 乙卯 乙巳 乙未 乙酉 乙亥
此六乙年,为从革之纪,岁金不及,火气流行,金反受邪,民病恶寒喘急,咳嗽便红,尻臀痛,延巅项顖门,口舌生疮注下,宜用东本补肺汤。
丙子 丙寅 丙辰 丙午 丙申 丙戌
此六丙年,为流衍之纪,岁水太过,邪气流行,心火受邪,民病心烦懊憹,惊悸怔忡,盗汗谵语,腹满体重,喘咳肠鸣,饮食少进,甚则神昏气闭而绝,宜用东本养心汤。
丁丑 丁卯 丁巳 丁未 丁酉 丁亥
此六丁年,为委和之纪,岁木不及,燥金流行,木反受邪,民病胁肋肩背连小腹拘急疼痛,痈肿疮疡,燥痒目赤,宜用东本补肝汤。
戊子 戊寅 戊辰 戊午 戊申 戊戌
此六戊年,为赫羲之纪,岁火太过,炎暑盛行,肺金受邪,民病狂越骂詈,喘嗽咯血,血溢痰壅,短气耳聋,骨蒸肩背臂痛,尻腘疼,宜用东本紫菀汤。
己丑 己卯 己巳 己未 己酉 己亥
此六己年,为卑监之纪,岁土不及,风木流行,土反受邪,民病暴急,肚腹绞痛,霍乱飧泻体肿,咳嗽喘满,太息,饮食少味,宜用东本补脾汤。
庚子 庚寅 庚辰 庚午 庚申 庚戌
此六庚年,为坚成之纪,岁金太过,燥气流行,肝木受邪,民病肩背胸胁小腹拘急,阴股疼痛,目赤耳聋,暴仆,不省人事,宜用东本麦冬黄芩汤。
辛丑 辛卯 辛巳 辛未 辛酉 辛亥
此六辛年,为涸流之纪,岁水不及,湿气流行,水反受邪,民病腰膝不便,足痿脚腿肿,面青,筋骨疼痛,目视盹,宜用东本补肾汤。
壬子 壬寅 壬辰 壬午 壬申 壬戌
此六壬年,为发生之纪,岁木太过,风气流行,脾土受邪,民病胁肋痛,善怒眩晕,体重肠鸣,食减飧泄,气喘咳嗽吐疾,宜用东本白朮汤。
癸丑 癸卯 癸巳 癸未 癸酉 癸亥
此六癸年,为伏明之纪,岁火不及,寒水流行,火反受邪,民病暴仆僵直,冒昧谵语,心痛,饮食少进,溏泄胀满,四肢不任,宜用东本补心汤。
子午之岁,少阴君火司天,阳明燥金在泉,气化运行先天,民病目赤,心痛血溢,咯血鼽衄,郁热淋痛,水肿咳嗽,疮疡瘙痒,宜辛苦以平其上,咸温以利其下,宜用东本犀归汤。
寅申之岁,少阳相火司天,厥阴风木在泉,民病头痛,胁肋胀满,咳逆,关节不利,身肿,郁热烦躁,宜咸寒平其上,辛温治其下,宜用东本升明汤。
辰戌之岁,太阳寒水司天,太阴湿土在泉,民病身热头痛项强,气郁瞀闷中满,足痿少力,流注,痢赤白,宜甘温以平水,盛苦以补火,抑太过,补不足,宜用东本静顺汤。
丑未之岁,太阴湿土司天,太阳寒水在泉,民病肢体胀满,泄泻痎疟,疠气盛行,宜苦平治其上,甘温治其下,宜用东本备化汤。
卯酉之岁,阳明燥金司天,少阴君火在泉,民病中热,小便黄赤,振栗善仆,妄语鼽衄面肿,宜咸寒以抑火,辛甘以助金,宜用东本审平汤。
巳亥之岁,厥阴司天,少阳在泉,民病寒于右胁下,耳鸣掉眩,黄疸胕肿,热中寒气及体,瘟疠,宜用东本敷和汤。
以上支干共三十一法,治病以本年干支四方合而参酌用之,自有奇效,勿拘痘疹自有成方,不顾岁气也。
痘前十八犯
第一犯,身热头痛自汗,感冒风邪,咳嗽不已,伤寒未愈而痘随出,用滋阴三宝饮。
第二犯,饮食不能撙节,暑湿不能护养,肚腹坏伤,泄泻频频,饮食懒餐,肢体羸瘦,愈未几而出痘,急宜补脾,用四制白朮散。
第三犯,疟疾缠绵,寒热销烁,肌肉渐瘦,未几而痘出,用五珍膏、卫元汤。
第四犯,小儿元体薄弱,身发火热,干渴恶嗽,疹出未几而痘随后见,急宜滋阴,清金培土,忌用黄芪致喘嗽,用内托至奇汤。
第五犯,小儿平时患疳积,肚大青筋瘦弱,变为丁奚,倏然出痘,忌用厚朴、槟榔、肥儿丸、柴、连诸冷药,用益黄惠脾汤。
第六犯,风热辏里,时发火热,自头达身,遍起丹瘤,愈未几而痘形,用犀角地黄汤。
第七犯,遍身火热,脸赤,眼睛直竖,手足掣搐,谵语躁乱,惊厥,不数日而痘见,用茯神汤,始终可用。
第八犯,身热自汗,口中咯血,或鼻衄溺血,不数日而痘形,此热犯心,只宜清心抑火,莫用寒凉,用野仙独圣散,始终可用。
第九犯,身热不思饮食,肚腹膨胀,眼泡浮肿,睡卧不安,不数日而出痘,急补脾调气,用参朮散。
第十犯,身热自汗不止,眼睛昏昏,呵欠啼叫,未愈而痘见,急敛汗补肝,用固真汤。
第十一犯,因嬉戏跌扑,损伤肢体手足头面,破损未愈,不数日而痘形,急宜安惊活血开滞,用十全汤。
第十二犯,往来潮热,腹生痞块,日积月累,身体瘦弱,面黄,未几而痘见,用扶脾补胃汤。
第十三犯,禀父母胎毒,身犯杨梅广疮,不时寒热,末愈而形见,切勿熏点,外用敷洗良方,内用夺命丹,此药解毒,发痘一日至六日皆可用。
第十四犯,身如火烙,不时呕吐,不能饮食,投诸时染,痘随形焉,用调胃散。
第十五犯,饮食平日不撙节,致伤脾胃,四肢不收,发热恶寒而痘见,用调脾散。
第十六犯,因感湿热之气,患赤白痢,未愈而痘见,用止痢汤。
第十七犯,悞持刀刃,致伤肢体,寒热往来而痘见,用十味地黄汤。
第十八犯,因惊厥或患风癎,未愈而痘形,用化风丹。
右痘前十八犯,人多忽而不讲,不知根源不究,每遗害无穷,故首拈之,欲人临痘,当细考其所由来也。
痘疔方位所属
夫疔者钉也,钉固而不能展舒也。心疔赤色,达道于颧阜胸乳之轴;肝疔紫色,达道于左太阳左胁眼泡两臀阜之轴;肺疔先灰后黑,达道于右太阳右胁颈项喉突之轴;脾疔先黄后黑,达道于腮颊中庭口角肚腹手足之轴;肾疔黑色,达道于地阁后颈耳窖背俞腰脊阳茎之轴。又有贼疔难识者,卷帘座于舌根,燕窠座于腋下,鬼眼座于耳窍,蜂虿座于足指,虺疔座于尾闾。善观痘者,察其患处而急治之可也。
疔起于方广者,毒峻,急下以解之。起于各部者,急解以平之。起于胸膛者,宜驱其毒以清心之邪;起于腹上者,宜撤其炎以逐脾之邪;起于鼻梁手心者,枭毒辏于阳明,涤荡其邪可也。若痘见一日而遂见疔者,毒劫赤帝门,名和尚疔,此狐痘也,难治;二日而见疔者,毒匿于青门,名绞肠疔,此惑痘也,难治;四日而见疔者,枭邪攻脾,治之可痊。又痘初出,方见红点,其中有黑点子,杂见于红点之间,名为斑疔,又名禁疔,一有此则诸毒不得宣发,而痘疮不能成浆,危证也,时人谓之变黑归肾。又有曰:痈疔,其色青黑,如打伤之色;有曰水疔,如疥窠,二三日头黑结痂,不散不起;有曰连珠疔,如连珠不绝;有鱼眼疔,如鱼眼。凡毒不逼近脏腑,虽抵筋穿骨可治;内攻腑脏,盖阴疮也,死不治。
认痘疔诀
古人止云痘有顺逆险三证。顺证不必治而愈,逆证即治亦无益,二者皆自天定,非人力可为。惟险证治之则生,不治则死,未可尽归于数也。朱氏、蔡氏、钱氏、闻氏、陈氏论痘,惟知气血虚实寒热,就中斟酌泻补,用药调理,并无言及治痘疔之说,惟罗田万公曰:痘疔只要疏通解散,不使毒邪陷伏,别无治法。泾川吴子曰:以针挑破,以口吸其血,点入四圣丹。此虽知挑,又未尽得法。不知治痘专以认疔痘为奇法,如有痘疔,此非药饵所能去者,急用银针挑之,点二妙丹。巳时挑过,午时即起发贯脓,为效甚速。故先要识得怪痘、望痘:怪痘者,众痘末热先标,未长先脓,其脓且满而黄,名为怪痘;望痘者,众痘未热先出,形似痈疖,有白果大者,有核桃大者,且硬而有红根,又非银针之可挑者,急用独蒜、艾叶灸之即愈。起死回生,只在一针一灸之微。不知者一闻挑拨之说,为之吐舌,惟恐泄气。不知疔犹寇也,一寇荷戈,千人辟易,君子不得而出矣。设有良将,斩寇夺关,凡我君子,前无障碍,遂得一涌而出,此挑拨之功,所以为大也。设若有痘疔不挑,令儿躁烦闷乱,腹胀恶心不食,即用药百剂无益矣。尝见二三日有疔不拨,当出不出;三四日有疔不拨,当长不长;五六日有疔不拨,当脓不脓,过七日不拨,虽卢、扁何所用其力哉?然拨要当时,惟二三日当即拨之,其余须待疔痘上浆之际,方能含针。不可太早,不可挑破痘壳,又不可重入伤肌出血,轻重之间,最宜留心。
用银针手法
用针挑儿痘时,以二指拿针,约二韭叶宽,平平入痘,拨断痘中筋络,众痘即出即发。不可直上破顶,不可直下伤肉,不可傍穿破皮。轻重疾徐之间,有得心应手之妙。须三、四、五、六日上浆之时,方可挑拨,过此亦无用矣。
一、孕妇出痘,当先保胎,胎不保,血耗气损,断无生理,宜用罩胎饮。
发热
一、头痛足冷,脉数身热烦痛,用升麻汤。此方能发表解毒,疏通血气,升降阴阳。但泄泻有汗,表虚勿用。
一、惊搐壮热面红,烦躁多渴,小便赤濇,用导赤散。
一、发热恶寒,喘嗽伤食,用参苏饮。
一、发热痰喘烦闷,不敢重发散者,用惺惺散。
一、伤风瘟疫,头痛目眩,四肢痛,项强鼻塞声重,用李氏败毒散。
一、发搐热不退,用羌活散。
一、遇冬月寒邪太重,必用辛温之剂发者,用桂枝葛根汤,五积散亦可。
一、气实热盛,渴而大便秘结,用双解散。
一、发热呕吐伤脾胃,用正气散。
一、素日脾胃虚弱,初热吐泻不已者,用加味四君子汤。
一、初热狂言发搐,惊闷昏乱,暂用辰砂六一散。
一、壮热颠狂,惊搐谵语,红紫斑黑干陷,一切危恶证,用大灵丹能起死回生,顺证勿用。
一、初热痘未形而先有风疹,用犀角饮子,热盛红色一片极宜。
一、发热烦躁无汗,用麻黄桂枝汤。
见点
一、见点一日至三日,心气用事,宜匀气利小便;若烦躁惊搐,用升解散。
一、发热一日或两日即见点,形如蚕种,上吐下泻,身如火热,神昏志乱,烦闷不宁,此死证也。惟宜解毒发表,不可止泻。用加味败毒散,用在初出时,可以转凶为吉,迟则不治,慎之。
一、见点,三日内不拘稀密,顶陷色白,脾胃虚弱,或作泄泻,用升均汤。
一、见点稠密,心肝二经热极,不可不防焦紫,且却他日眼患,用鼠黏散。
一、见点胸前稠密,用加味消毒饮。
一、发热一二日便出者,比表气虚,毒气盛,荣热卫弱,腠理不密,肌肉不坚,不能约束于外,使毒气冲击,故出太骤也,宜用实表之剂,可免痒塌溃烂之患,用实表解毒汤。
一、发热四五日始出者,此里气虚不能驱逐其毒,而毒邪得以留连停伏于脏腑肠胃之间,宜先用托里之剂,令其快出;次以和中之剂多服之,可免陷伏倒靥之患,用托里快斑汤。
一、见点太密,如针头形者,逆证也,宜轻其表而凉其内,用连翘升麻汤。
稠密之处各有经络部分所属
额主心,导赤散主之。
面主胃,犀角汤主之。
腹与四肢主脾,清脾为主。
左胁主肝,清肝为主。
右胁主肺,清肺为主。
腰以下主肾。
肩背主膀胱。
以上当随证治勿悞。
若面黄大便黑,烦躁喘渴腹胀者,瘀血在内也,用犀角地黄汤或抱龙丸、生犀汁。但根窠分明肥满者,无妨。
若密而痛者,用仙方活命饮。密而小便不利者,用八正散。大便不利,用承气汤。密而恶寒发热者,用麻黄甘草汤。
一、见点,遍身都出不快,用九味羌活汤发痘,神效。
头面出不快,太阳经也,当用荆芥、甘草、羌活、防风、天麻汤。胸胁出不快,少阳经也,当用柴胡、黄芩、紫草、木通、紫苏汤。四肢出不快,阳明经也,当用升麻、葛根、紫苏、芍药、甘草、葱白汤。
一、见点,大渴,用圣惠白虎汤。
一、见点出不均,属气虚者,宜用匀气汤。
一、见点出不快,或倒靥,毒气入腹,气喘肚胀,急用紫草回斑散。
一、见点血气不足,不能发出,色不红活,用紫草快斑汤。
一、见点不快,不红活,不起根,属血虚者,用甘草四物汤。自古至今,用之如宝,六日前皆可用。如无别证,只此可以奏功。
一、见点,烦不得眠,用甘桔栀子汤。
一、痘最忌禁疮。何谓禁疮?痘之初出,或一点或二点,见于隐僻辏节之处,及方广四肢之间,此点一出,则诸痘不得宣发成浆,故曰禁疮。
一曰胃禁。毒火炙胃,不能发散于肌表,脾胃溃烂,其外证之痘,出于唇口之间者,或二三四五点相连,诸痘未浆,此痘已先黄熟,知由热毒内攻,胃已腐烂,故诸痘不得成浆。面色烦红,气粗热甚,口臭异常,是其验也,不治。然清胃解毒亦生。
一曰火禁。初发之际,或因身发寒热,而悞以火熏炙其衣被,或睡卧于火箱之中,使皮肤干燥,故痘毒发泄不出,又兼气虚,不能拘其毒,则毒停皮肤之内,隐隐不能发出肌表。细看皮内,觉有红点,无头无脚;或于四肢头面方广之处,见一二点痘子,则诸痘皆 此痘上发泄为孽,而皮内隐隐之痘,终不能快,故曰火禁,急以水杨汤加荆芥浴之,自出快矣。轻,以升麻和解汤主之。
一曰水禁。初热阴阳未分,毒气方炽,或悞食生冷,则毒停于皮肉之间,隐隐有红点,或于方广两胁手足头面之际,发有水泡。盖冷气在内则腹疼肚胀,在外则发热恶寒,故曰水禁。治以丁、桂、茯苓、升麻、大腹皮之类逐之。冷食遗积脾胃,须防下泄,再加山楂。
一曰风禁。初热不避风,则风入肌表,痘不能发,或肌肤麻木,不知痛痒,或不麻木而干燥,或毛直而干焦,或皮痒而欲搔,甚则狂烦谵语,此风与火搏故也,故曰风禁。治以升麻汤加羌活、荆芥以逐之,甚加蒺藜、蝉蜕以攻之。
一曰寒禁。初热悞经冷水沐浴,或睡卧于铁漆寒冷之处,或衣被单薄,感冒寒气,则痘必不能宣露,有手足麻木不知痛痒,有四肢冷痛不能举动,有麻木冷痛之处不出痘子,惟于委曲避风之处,或头面发际上痘出如瘾疹者,故曰寒禁。治法内以丁、桂、川芎、升麻逐之,外用绵衣以温之。
一、胭脂涂痘法。凡见点干红或顶陷,有黑心,须常常涂之。升麻不拘多少,煎浓汤去渣,用胭脂于汤内揉出红汁,以木绵蘸汤,频于痘上拭之,即变红活而起矣。
一、见点时,忽然头面项下发肿者,名为痘母,用解毒散。
一、见点三两朝,身中烙热焦紫,目赤小便濇结,用加减犀角地黄汤。
一、见点就如蚊蚤咬形者,是痘毒紧辏心肝二经,用五龙汤。
一、见点遍身俱是黑色,此元癸夺权争先,第一奇痘,外用化斑汤浴之,内服四仙散,自然色变而为美矣。
一、见点一朝结焦粒,是枭炎彻于肝荣,而元水弗克和解,急服玉泉散。
一、见点出多,热不退,红不分地,或痘苗干枯黑陷,急用凉血解毒汤。
一、见点,咽喉痛,心胃有热上攻也,用牛蒡甘桔汤。
如兼口疮龈肿,合黄连解毒汤。水浆不入者,加射干、荆芥、山豆根。若大小便利,牛蒡子勿用。
一、见点,觉头目稠密,不可不防护痘毒入目,缓则痘收后多致伤目,用神应膏。
一、见点,其间碎密若芥子者,夹疹也。疹由心热,用黄连解毒汤合消毒饮,或只用升葛汤加荆芥、木通、麦冬、黄连。如疹散现出正痘,疏密停匀者,吉;不退,夹杂,不起发,不治。
一、见点,其间红肿成片于皮肉者,夹斑也。斑由胃热,用人参白虎汤合消毒饮,或只用升葛汤加石膏、人参、大青、元参、淡竹叶。如斑散现出正痘,疏密停匀者,吉;不退,夹杂,不起发,不治。
一、痘紫黑,大便秘结,极危急之证,须下之,否则不救,用桃仁承气汤,五六日犯此亦可用。人多畏下而喜补,不知当下不下,即是误杀。
一、见点,烦躁谵语,惊狂发斑,此证自始至终,皆不可有,乃神志俱丧,躯壳徒存,不过引日而已,逆恶证也。然亦须治之,用栀子仁汤。
一、痘发热至见点,鼻衄血者,火刑肺也,用元参地黄汤。
一、见点,头面两腿俱密密有颗,惟肚腹间总无,此名断桥痘,亦名两截痘。盖因风寒所逼,或悞食阴冷沉寒之物,停滞不能宣发故也。庸医不识,悞为稀少,不急开发,每至敛时,腹胀喘闷而死。治法:要有三四日内外,用水杨汤洗浴,内服升发开解之剂,或暖中,或消导,必依稀添得数颗,方得无患。头面无,用升麻、前胡为主;四肢无,用桂枝、牛膝、羌活为主,即见点。至五六日还可发表升解,即不能出痘颗,复于原无处,出密密沙子即生矣。若原来稀少,又不在此例。
一、见点毒气太盛,血红一片,不分地界,形如蛇皮蚕种,或失血,或吐泻,急宜解毒起发,用神功散。
凡痘初出,以三清化毒黄蜡丸服之,痘即减少轻快,其效如神。
痘不起发,紫暗板实,用神应夺命丹,发痘最捷。择天医生气日修合。
痘出心热神昏者,用牛黄清心丸。
痘出神昏志乱,卧起不安,用宁神汤,始终可用。
痘出大便秘结,要通利不伤元气者,用胆导法。
见点,壮热风搐,毒甚者,用羌活救苦汤。
起胀
见点之四日则传肝经,何以知之?左眼下先肿是验。应传不传。按见点三日内应用之药,加山楂催之。
一、起胀三日内,有喷嚏,身凉之后,不甚起发者,用滋荣助痘汤。若无他证,日用一剂,极效。
一、起胀三日内,血热毒盛者,用活血消毒饮。
一、血虚不甚红活润泽,须养血为主,用加味四物汤。
一、起胀三日内,不长不生脓,或痒塌,用参芪四圣散。
一、起胀三日内干红,不起发,枯濇板呆者,外用水杨汤熏洗,内用九味羌活汤神效。迟则变成空仓,不治。
一、起胀时最忌诸秽恶。五六朝痘本美丽鼎峻,一时失防,或触腥血,或感秽臭,或远人汗气,倏忽更变,外用祛邪汤浴之,内用玉枢正气丹,烧辟秽香熏之可愈,茵陈烟亦好。
一、起胀时,痘毒在里,顶陷色白,属虚寒者,用内托散。
一、起胀时,通身冰凉,寒战咬牙,灰白不起,此元气本虚,或经吐泻之所致,急用回阳丹,有再造之功。
一、痘将起发,头面预肿,此时行疫疠之气,名大头瘟,其毒最酷,急用羌活救苦汤。
一、起胀三日内,若毒火太盛,遍身忽变成黑疮,名曰痘疔,当急以银针挑出紫血,外用四圣丹贴,内服活血清毒饮,庶免成疳。
若犯此证,合下即下,合发即发,或解其里,或解其表,应变出奇,勿泥常法,悞则为患不小。
一、起胀时,痘形隐隐不能快利,或烦躁谵语,或腹痛呕吐,或痰喘恶渴,急用鸡鸣散,则毒自表出矣。
一、起胀时,痘隐伏于皮肤,或形于头面一二颗,或标于身体四五颗,上不宜补,下不宜清,此危恶不治之证,急用震蛰丹,有起死回生之功。
一、男子十七八岁,或二三十岁,破阳亏元,倏然患痘,稀少者无妨;若多密连布,欲其鼎峻充灌,势必难矣,急用天元接髓丹。
一、小儿百日里出痘,猛浪之剂,不宜妄投,只宜用蝎蝉散。
一、痘至五六朝,忽然手脚牵缩一团,此阳明经受枭毒之熬铄,而筋络不能荣血以滋养故也,谓之一把缚。非惊,非寒战。二三日是惊,八九日是寒战。若作惊治即伤,宜用羚羊散。
一、起胀时,身热不退,烦闷燥渴者,险证也,用败毒和中汤。
一、起胀三日,毒炽血凝,红紫干枯,或带焦黑,用清毒活血汤。
一、气血两虚,不能送毒,顶陷枯濇,用八珍汤。
一、起胀时,毒火炽盛,紫陷干枯烦躁,腹胀喘渴,急用加味四圣快斑汤,解毒发表,起死回生。
一、痘不起发光泽,泄泻腹胀寒战,身热汗出,内虚寒而外假热者,用十二味异功散。
一、起胀时,身热泻利者,用加味四苓散。
一、起胀时,身热作痢,腹痛后重者,用神效止痢汤,此必挟食积,大肠有积热,故用之。
一、起胀三日内,最忌泄泻,若用汤药不止,急用豆蔻丸。
一、脾胃虚寒,泄泻痢不止,危在旦夕,急用神效参香散。大小男妇产前产后诸药不效者,皆可用,真仙方也。人多畏粟壳,不知妙处全在此味。
一、痘因邪秽所触,伏陷而出不快,用正气汤,此方较玉枢正气丹更妙。
一、肝经邪热太盛,目赤肿,若不急治,为害不浅,用龙胆羌活汤。
一、起胀时,咽喉肿痛,用利咽解毒汤。
一、起胀三日内,口干渴呕哕,用藿香汤。
一、痘黑陷倒靥,不起不红,小便不利,用四圣散。
一、大小便不通,用通关散。
一、起胀时,四肢冷不起发,用桂葛汤。
一、痘至五六日,毒气上壅于肺,而衄血咳嗽,用清肺汤。
一、毒火上腾,呕吐酸苦有声,用加减二陈汤。
一、痘心有黑点不甚起发,用化毒汤,化黑痘如神,此升解散迅些。
一、痘将脓,忽搔痒不止,用荆防散。见点三日,痒乃开发,不治不妨。若起胀将脓,不治恐抓破,难以摄毒。
一、小儿素有疳病成癖,遇出痘至四五日,疳气制住不红活,色白作热,或腹胀痛,或呕泻,补则愈助疳气,清则有碍血脉,当用消疳汤一两剂。
起胀时,干呕不止,用茱连散,始终可用。
起胀时,或因发散大汗不止,用温粉扑法。
痘中昏闷谵妄,用龙脑安神丸。
痘中狂妄,色变紫暗,用退火回生丹。
起胀时,心惊色不鲜明,用粉红丸,始终可用。
起胀时,痘疮手足不起发,用快斑越脾汤。
灌浆
见点之七日则传肺经。何以知之?右眼下先有稠脓为验。轻者五六日即有白脓,重者必待七日。未传,按六七日应用药,加山楂催之。
一、痘至七日,顶陷色白,脓不满足者,用排脓托里汤。如无他证,此三日,日用一贴妙。
一、七日至九日,气血俱不足,重则用十全大补汤,轻用芪归汤。
一、七八日内气不足而顶陷,血不足而色白,不必用大力量药味者,用六一汤四物汤,最和平王道。
一、灌浆时,阴阳离其正气,枭毒肆其残虐,根窠薄劣,囊房夷委,脓浆之澄注于中者,板腻不活动,干蜡不明黄,以手指抵之,凝结板定,五经瘅而二气截,此谓板黄,多由前日失于活血之所致也。
一、痘疮不起,起而不脓,脓而不苍厚,烦闷不宁,或遍身痒塌,间有黑干者,若不急补血气,化内毒,脓不满足,纵苟延一时,倒靥倒陷,日久不痊者多矣。用三清快斑红蜡丸。
一、六日至九日,体虚痘形萎弱,或兼泻利,用十宣散。
一、痘正出时,或为风袭而作搐搦,口噤涎潮,角弓反张,急用人参消风散,自始至终犯此,皆可用。
一、痘有肾虚,不可补,不可清,用六味地黄汤。
一、八九日黑陷倒靥,干枯不起,非草药所能回者,用五毒丹。
一、痘黑陷不起,用紫草饮。
一、七日至九日,虚烦不眠,神昏志乱,用枣仁汤、归脾汤、人参竹叶汤,神效。
一、痘至八九日,吃汤水乳食即呛者,乃元气耗烁,枭炎上升也,急用参乳饮。
一、七八日元气虚弱,津液枯竭,不能制火,以致虚火炎蒸,或烦渴,或咽喉痛,难任温补,必不能成浆结痂,宜用参麦清补汤,此半清半补之方。
一、七八日淡白不尖圆,根无红晕,气虚血缩,纯是虚证,用参归鹿茸汤。
一、痘正灌浆时,咳嗽不已,乃肺气虚,毒因乘之,当补肺清毒,用补肺汤。
一、痘至七八日,脾胃虚弱,不进饮食,用后三方。
一、治腹胀满,或挟食不敢克消者,用二和汤。
一、七八日间,寒战咬牙,用透骨解毒汤,屡用效。
一、忽然腰痛者,用如神散。惟痘最忌腰痛,腰痛则毒攻肾矣。
一、腰背痛,多属风火凝滞,当散之,用羌活当归汤。
一、脓未满足,瞬息遍身痂结,此是青干,非正靥,急用十奇散。
一、六日前后,头面不肿,决无生理,如助痘汤等药,已服不效,急用珍珠起脓散。盖痘之要全在起脓,不起必由痰血凝滞。珍珠消痰,血竭和血,人牙起痘,血和痰消,何患脓之不生乎?
一、灌浆时发热,大痒,抓破,用蝉花散。
一、不食发渴自利者,脾虚也,用人参白朮散。
一、能食而渴者,肺热也。经曰:心热移于肺,熏蒸焦隔,传耗津液,故渴,治在上焦也,用人参白虎汤。
痘正脓时,伤食腹胀痛,用补中顺气汤。
痘至七八日,脾经热者,用泻黄敝。
痘中心经虚热,用酸枣仁汤,始终可用。
女人出痘,遇行经血忽无声者,用参归地黄汤。
痘遇精血虚败而渴者,用加味参麦汤。
收靥余毒
见点之十日至十二日,乃脾气用事,如传脾经,则唇上下有黄痂,是验。
一、痘至十一二日半收半敛之际,既不可过补,又不敢太清,用托里消毒饮。
一、痘已结痂之后,作痈疽疮疖,用白芷升麻汤。
一、敛后大便秘,目赤肿,有热用凉隔散。
一、痘风瘈瘲,喉中涎声如曳锯,角弓反张,目钓,用消风散。
一、痘脓已足,火热不收靥,用四苓散。
一、痘至十三四天不收浆,结痂,用回浆散。
一、敛后热泻,用芩芍汤。
一、敛后冷泻,用理中汤。
一、痂白,用十奇汤或八珍汤。
一、痘已敛,毒气内攻,不能降散,隐伏于脏腑之内,乘虚劳发,变证多端,总以化毒为主,斯免烂肤腐筋坏骨溃鼻蚀牙丧明之患,用三清百解绿蜡丸。
一、痘后为饮食所伤,腹胀不思食,用大安丸,或作汤亦可。
一、痘已成脓,过期不靥,以致溃烂,脓汁淋漓,不可着席,粘惹疼痛,用败草散,以多受风露之气,能解痘毒。蔫麦一味,磨取细面,痘破敷之,溃烂者遍身扑,绢袋盛扑,以此衬卧尤佳。或菉豆粉炒矛色亦妙,六一散扑亦妙。
一、痘毒当敛不敛,复入于里者,谓之倒敛,此死证也。元气素弱,又不食,常自利,以致气馁,不能托毒,故复入焉。用木香散,此死中求活之圣药也。异功散亦可用。
一、原无泄泻,大便久秘,今添腹胀喘呼,此毒气薄蚀元气,复入于里,宜急下之。若不急下,则伤胃不通,荣卫不行,益加喘满躁闷而死矣。用排毒散。
一、痘痂未落已落,昏迷沉睡者,用人参清神汤。
一、结痂之后,其热不退,此邪气未尽,正气未复,气实者,用羌活汤。
一、痘后虚热不退者,用柴胡麦冬汤。
一、痘毒入眼,赤肿而痛濇不开,及肾膜遮闭不能视者,用清毒拨翳汤。
一、血少有余毒而热者,用当归犀角汤。
一、痘疮咽喉肿痛,用玉锁匙。
一、痘后牙宣牙疳,用吹牙散。
一、痘臭烂,出脓不止,用生肌散。
一、脓水淋漓,将成疳蚀,用绵茧散。
一、痘毒未解,焮肿作痛,成痈疖未破,用之可使自破出脓,用仙方活命饮。
一、痘毒入于心肺,呛嗽心烦者,用清金导赤散。
一、表虚有热,用实表解毒汤。
一、痘毒未解,表实蒸蒸发热,当敛不敛,用清表解毒汤。
一、痘后大渴,用瓜蒌根汤。
一、痘后久嗽,肺气伤而吐痰有血腥秽脓血,成肺痈者,用桔梗汤。
一、痘后咽干声哑,用清肺汤。
痘后狐惑声哑者,用化(上匿下虫)丸。
收靥后,两腮肿成痈,用小柴胡加生地黄汤。
痘后面疮,用四白灭瘢散。
痘后有痈者,用解毒内托汤。
痘后气血虚而有热者,宜补虚清热,用东垣鼠粘子汤。
痘后常患伤食,用养脾丸。
痘后毒入目,睛有白斑者,用消毒化斑汤。
痘后溃烂成疥者,用苦参丸。
痘后心虚声不扬者,用导赤通气汤。
痘后胸有积聚者,用丁香脾积丸。
卷四百八十五
痘疹门
明 费启泰[明 费启泰 原缺,据本书卷五百十七医术名流列传「费启泰」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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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偏琐言【救偏总论
太极判而天地分,天地位而万物育,生生化化,不外于阴阳相济,而成时行物生之令,一有偏胜,雨旸便不能时,若四时便不能顺叙,而万物俱为病矣。妙于调燮者,是在于太过则泄之,不及则补之,偏以偏救,而后可以救大造之偏。人肖天地,亦犹是焉。元气即天地之阳,五液即天地之阴。有是阳则一身之生长有源,有是阴则一身之滋养有本。是阳之为阳,非阴不成;阴之为阴,非阳不就。犹天地之生化,宜相济而不宜偏胜者也。否则阳胜则阴亏,亏久则竭,竭则阳亦随之矣;阴胜则阳衰,衰久则脱,脱则阴亦继之矣。所谓气和则物生,气偏则物病,气绝则物死,理固然也。妙于药其偏而还归于无过不及者,是在医之衡量耳。矧痘之一证,与他证不同,一有偏胜,生死捷于反掌,尤非他证之可缓也。盖痘有顺逆险三项,顺与逆无借于医矣,至险之一证,亦自有三项焉。有险中之顺,险中之险,险中之逆。险之顺者,痘原平易,治者何用过求,按日数而循规则,痘自依期而起,依期而胀,灌浆结痂,亦顺叙而功成矣;若过求之,反失中和之的。若险之险者,证必偏陷,非气血亏于不足,即毒火盛于有余,若规规焉,峻补虞其太实,重泻虞其虚至,第酌之于轻重之间,听浮沉于其际,何藉乎医之有哉?至险而逆者,证已偏陷,而势又猖獗,虚几不及补,毒几无可消,所争在于一线,而间不容发,其机不容少待,犹之入虎穴而取虎子,若存畏缩,何能挽造化于人工也?然所谓补救其偏者,亦甚难矣。识见不真,先迷向往之路;胆力不雄,同归废弛之地;理障未捐,难神变化之用。是必胆与识俱,心随理运者,而后可以语此。夫识见何以鸡真也?有如白者辨其为虚,而抑知有血郁之白;红者辨其为热,而抑知有娇艳之红。密者为凶,得充肥而何妨于密;稀者为吉,有内证而何贵于稀。顶喜其绽,痘不苍而绽归何用;陷则为虚,色若滞而陷岂缘虚。至皮薄者,虑其浆清,有浮衣而非真薄;浆黄者,庆其苍老,有板黄而非真苍。毒滞不松,悞认以为平扁;根窠毒绊,错羡以为能拘。以脓成便为无恙,以痂落即快收功。此由识见之不真,形色之莫辨,一也。作痒者补之于气,咬牙者养之于血;寒战者助阳,咽干者补液。补中健胃,施于食之不思;定志安神,行于夜之不寐。汗多则实表而虑亡阳,解频则固脾而虞气泄。夫固用药之常法,业是者所习熟也。殊不知证有似是而非,仅是毫厘之谬,悞认以非为是,殆至千里之差。每见养血而牙仍斗,助阳而战适增,开胃而食愈不思,安神而躁愈甚。敛汗止泻,俱属抱薪而救火;定痒生津,犹之助桀而为虐。病自炳于星日,昧者竟是蒙聋,此识见之不明,致施治之差讹,二也。胆力何以贵雄也?偏僻之性,固所最忌,设有补不宜重者重而不觉,伐不必过者过而不知,此盖偏之为害而悞不浅也。若见为车薪之焰而仅以杯水之救,见若江河之溃而将撮土之防,可乎不可乎?懵焉任事,病在卤莽,不若曲谨之为愈,趋向既真,而当机畏缩,何如必至之有成也。病故有举手而应心者,有事半而功倍者,有竭其心思尽其药力而始奏效者,盖病有浅深,功自有难易,若概期于速效,药饵未半,更端遂起,是何异功亏一篑,弃井九仞也哉!此胆力之未雄,卒废于半途者,三也。理障何以难捐也?凡人出于臆度者,犹存疑畏;自见为理者,居之而不疑。盖理本无障,执之即为障。略举一二言之。如放标时而升发者,理也;执升发于放标时者,障也。清解于起胀候者,理也;执清解于起胀候者,障也。补拓于灌浆之际,收敛于结痂之时者,理也;若执于是期必拓,是期必收者,皆理之障也。痘有变迁,日期难执。尝有痘虽初放,功不在于升发;时虽起胀,宁必事乎清凉。寓补于泻,何嫌于灌浆而解利;用散为收,何病于结痂而疏发。入门之始而不循规则,是无阶梯;临证之时而必拘绳墨,何以司命?往往株守者,终身迷而不悟,此繇理障之不清,至临证之多乖,四也。前人处方立论,有就证而论证者,有因时而制宜者,有矫前人之僻而言下不无过激者,有虑后人放佚而立论不无拘检者。亦有喜行温补,凡证归于虚论者;有乐于清解,凡证归于热治者。总之,一隅之见不可徇,言筌之迹不可泥。如泥于言筌,即如春夏为顺秋冬为逆之说而拘之,则春夏无不起之痘,秋冬无生全之证矣,有是理乎?如局于一隅,宗文中必致害于血热,信仲阳必致损于气虚。守魏氏而概用温补者,未有不致悞实实而夭折生命者也。贵在因其法而穷其理,汇其纷而归于一,是谓得之。至临证当机,其着见明显者,迎眸自照,不必猜疑。其隐伏莫测者,多似是而非,当必细察其形,详验其色。形色未烛,复于神情而绎之;容有可疑,更于内证而参之,则庶乎似虚寒而反实热者难逃,似有余而反不足者莫掩,似乎易而实危困者何廋,似必毙而实有可生者自在。调之得当,抉元见化毒之工;施之不合,即为伐性之斧。治之得宜,荡涤即保护之丹;用之不当,即为腐肠之药。首尾偏徇,却与中和而适合;小心曲谨,适与败谋而同事。苟非胆与识俱,从心所欲者,何可以语此?
原痘论
痘一胎毒耳,名之曰痘,取象形之义也。有谓天疮者,以先天所种,非后来之毒也。然所谓先者,非怀娠时母感七情六欲,辛热煿炙之毒,当二五妙合,精行血就时当下之毒也。何也?孩体以精血而成,精血以情欲而媾,有是身则有是毒矣。精血为成身之本,情欲在会合之先,先孰最焉?同一情欲而痘有顺险逆之分,何也?精血厚而情欲淡,更得性恬味薄者,合天地化生之理,得阴阳和合之宜,其禀旺,其毒轻,痘疮自顺。有血旺而精薄,有精强而血虚,或偶为七情所扰,或适为辛热煿炙所乘,至交媾时,或男淡而女炽,或女淡而男浓,是精血不能无病矣,其痘自险。至若积为七情所扰,或嗜厚味无厌,或久服兴阳壮火之药,皆足以致火,洽髓沦肌,更兼男女俱炽,乐及于纵,即精血极旺,而精乃毒精,血为毒血矣。以毒精毒血而成此孕,其能保痘之不逆乎?又有欲泄而强闭以贪欢会,此又逆之最速,不终日而可毙,是谓闷痘。此顺险逆之由分也。究其出也,是痘未出时,果属何象?出则布于周身,未出时着于何地?古来列说纷纷,皆是捕风捉影。不知人身百骸,未生元始之初,先结右肾,谓之命门,以其为受命之门也。其毒如一小樱桃,即结于此脏,如胆之系于肝者然,内所包孕者,仅气而已。顺者其气清,险者其气浊,逆者其气黑。毒惟有囊包孕,故未有感触,藏之若无,一泄而吉凶便判。可见稀痘之方,理之所无。药即刀圭,亦何从而稀之?若可以稀,则可以化之使无矣。有一富翁,晚年得一子,访此道于余。余以此理言之弗听,出得意之方十余以相质,据方有巧思,然虽无益,却亦无损者,余亦不之禁,彼一一如方而预图之。及后出痘,最逆无伦,不及透点而毙。神奇不根于理,总属虚诳。试问清与浊、浊与黑之呈见何如?清者其毒轻,感触其窍,一任气领血载,徐徐而出,出于蕴藏之地,渐而升于脾络,犹太极而分两仪也。自脾而行于肝,势犹宽缓,未之分布,犹两仪而分四象也。次第而至于心肺上乘之地,而始分布于外,犹之四象变化,庶类自繁,热故得以和缓,越三日而见标,渐渐而出,先于头面,次及乎身,以至四体,灌浆结痂,亦自上而下,所以谓心肺之痘为上。气浊者其毒涌盛,遇有感触,非若清者之从容缓布也。一出本位,燔热燥渴,经于脾络,一及乎肝,毒其莫御,非领毒之气受壅,即载毒之血被灼,所以热不三日而即见,不暇论其形色各证,第验筋抽脉惕之象,而证已非轻矣。所以肝经之痘为险。有未及乎肝,而于脾即发者,势尤猛烈,一出本位,毒便猖狂,热及周时,痘即一齐涌出,或见点而累日不起,气血俱受其困,凡通脏腑,无不见其凶象,第验其腹痛唇焦,其余证自恶,此险中带逆,浊而兼黑者,其象如斯。黑者一触其窍,势若炮烈,未及离乎本位,毒即肆虐,并亦不容分布,气受其锢,血受其瘀,凡通肾脏之地,无不听其攻击,即如腰如被杖,屈不能伸,已卜其丧无日矣。要知五脏见证皆出于肾,第肾为禀受之地,诸脏为分布之所,缓急关生死之界,缓一步则毒轻一步。缓而至于心,缓之至者也;肺则次之,故心肺为顺。肝则界于缓急之间,故为险。至于脾则急矣;肾则急而更急,若迅雷之不及掩耳,故为逆。然则肾痘之不救,以人力之不及施也。若谓肾不受毒,诸脏独可以受毒乎?更有变黑归肾之说,得毋以肾为元武,其色故黑耶?若是则赤当归于心,青当归于肝,黄当归于脾,白当归于肺。赤与白,白与黄,痘固宜有之色,青独非所忌乎?何独虑肾而不及肝耶?总以血瘀则黑,血为毒瘀,其毒自不可解,岂有变黑归肾之理乎?有因虚而不起者,必其兼毒盛者也。毒得其轻,虽虚何害?毒若猖狂,气血成何用耶?
论气
人身之气,得太极之阳,而神为之主,轻清象天,源于太虚,本于刚健,无形而为形君,无体而能体物,为主命之根,合干道焉。溯有生以前,孩体何肇?如万物之资始干元也。既生以后,长养何从?如万物之畅茂于阳和也。运行不息,无窍不达,如日之经天而行健也。精彩洋溢,润乎一身,如夭乔之敷荣于化日也。卫护于外,六淫不扰,如干阳透地,而阴霾莫能晦其照也。充实于内,至老不衰,如悠久成物,而亘古莫能究其竟也。自孩而少,少而壮,壮而老,旋转一身,周而复始,宛如一贞下起元而太极之干道也。至于塞天地,入水火,变化飞升,何莫非真气之妙用乎?应乎痘疮,气得其正者,透必畅快,胀必如期,顶尖而脚圆,头面先身而至,以见痘之非气弗领,升发于阳而轻清上升之义明矣。包血成晕,不令脚散,磊落分明,不令细碎,虽密必成颗粒,以见气之拘制其毒,而阳刚之义昭矣。放点明润可观,成浆肥黄悦目,收靥结痂,不干不燥,以见气之津液外旺而证敷荣之象矣。红而得白,白而得黄,黄而得老,以见气之运行不息,成血之功而合干健之体矣。痘从无而至有,见点以至成痂,靡不成形于气,以见气之体物不遗之象矣。是气得其正之局也。令毒火太盛而气为毒壅,火太盛而气为火蚀,气本轻清而属阳也,为毒火所虐则不能上升,而痘必倒置,顶必不能尖绽,或平或陷,而反制于毒矣。不能蓄血定位,痘其稠密细碎而界地不分矣。气主乎神,神被火灼,色自不能光泽,或干红,或紫滞,连血亦为不荣矣。气主动荡,一为桎梏,气必不能化毒,或外剥,或内攻,而成熟无望矣,安冀其有终乎?气若不足,则又馁而不振,虽无壅遏侵蚀之患,亦终亏拘领成熟之功。邪正不并立,正气一虚,邪毒进步,变证蜂起,其殆疾如反掌。故毒制于气则吉,气制于毒则凶。气虚而不能驭毒则从补,毒盛而虐陷乎气则当攻。或补气,或攻毒,总不令气为毒害,斯明乎太极之理,而治气莫能出其右矣。
论血
人身之血,得太极之阴,重浊象地,禀轻清之气以成其体而具资生,承刚健之气以厚其用而主长养,有乘载之功,柔顺之德,合坤道焉。当胎元包孕,孩体何成?如万物之资生于坤元也。自孩至长,长而至壮,如万物之长养于博厚也。得气而生,得气而旺,如土脉之赖于阳和也。随气运行,周流无滞,如阴柔之以顺为德也。灌溉五脏,荣养一身,旺于内,明足以察秋毫,心足以应万事,当炎暑而不畏热;旺于外,则筋强而力倍,发润而爪华,唇若佻舒而面若杏吐,如夭乔之敷荣于地道也。荣极则枯,旺极则衰,发鬓颁而五色眩,精髓亏而天癸绝,类若草木之零落于冬土,而宛然一太极之坤元也。至于尸解蝉蜕,脱化而躯壳如生,何莫非真阴之妙境乎?应乎痘疮,初见一点红,昭其为痘,以见血之载毒而出,同于载物之功矣。红而能润,色得以呈乎外,以见血不自呈,而需轻清之气明矣。红而能白,白而能黄,黄而能老,血得以化而成脓,以见血不自化,而借刚健之气又明矣。归附周围得以圆净,放白眼鼻得以封塞,黄熟周身得以胀满,以见血随气运,而象顺德之无疆矣。痘本从无而有点,点而递至于成痂,以见痘之皆属血体,而合乎资生之理矣。放点如粟,起胀如豆,浆黄如蜡,以见痘之血体日繁,而合乎博厚之道矣。浆足渐收,成痂落靥,以见痘之收敛于阴,如冬令之解叶辞条而归根于土矣。是皆血之制毒而然也。今反为毒制而血失其正,血本为荣而属阴也,为毒火所烁,痘自不能荣润,轻则焮红而重则紫艳矣。血本运行而流通者也,为枭毒壅阏,痘必血瘀,轻则椒皮紫黯,重则紫背浮萍,黑如洒墨矣。血本赖以滋养者也,为毒火逼迫,血必妄行,而致失血之患矣,尚冀其载毒而出,放白成脓,收痂落靥之境哉?此系血被毒害,而非血之不足也。血若不足,则白而不红,气纵有领毒之功,而血无载毒之力,以致有顶而无盘。气足以包血成圆,血不能以附气成晕,以致空壳无浆。痘赖血体而成脓,毒赖脓成而毒解,脓乏其本,即毒得其轻,气得其旺,亦何能济其缺陷哉?故血虚之证,必当养于平素,以补气之功易,补血之功难也。治血与治气同参,斯妙于治血,而明乎太极之阴者矣。
治痘运掌赋
病有表里虚实,药有补泻温凉。取证不可偏据,合外内与脉详。表似虚兮,必合内而评论;证似实兮,更参脉以相商。理在穷源兮,须究其致;不必他求兮,岂可悖常?痘更变而莫测,非若他证可傍。有似虚兮反实,有似热兮反凉。变证百出,千形万状。欲求变幻,先知三项。顺若治而多事,逆若治而招谤。险能通变,治痘贤良。有如热和缓兮体润,神开爽兮如常。淡红其色兮,如杏蕊之舒露;尖绽其形兮,如笋芽之透状。毒火轻浅,气血两旺。渐渐光壮兮,红变为白;气尊血附兮,白变为黄。脓成始于头面,终于四体,次第不紊;珠结肇于人中,末及足胫,阴阳和畅。饮食加餐兮,二便调顺;痂落滋润兮,疤色荣光。何用医林之药石,何须父母之惊慌。假令面颜青惨兮涎涌气促,如畏刀锯兮两目仿徨。腰膝曲而如折,青紫点如萍样。手足撩乱兮,身无安放;啼声不出兮,意甚慌张。洒墨兮四体暨乎胸背,失血兮口便合乎疮疡。腹胀如鼓兮,神情闷乱;额汗如淋兮,厥冷非常。此等逆中最速,闷痘即日能亡。更有立刻可毙,唇舌满口如霜。设若轻与汤剂,反致毁于热肠。
遍身蚤斑蚊迹,蓝斑焦紫如伤。一片兮蛇皮蚕壳,成粒兮水泡空囊。根坚硬兮黯滞,顶娇嫩兮油光。面目掀肿兮,痘卒不起;四心泛白兮,面不行浆。额攒聚而如麻,颧细碎而平胀。颔下模糊托腮,繇来不吉;颠顶盘聚复釜,自古非祥。功将九仞兮,痰壅气喘;时方发轫兮,咽哑水呛。目之有点兮,按之无粒而必败;形虽磊落兮,根无盘助而堪慌。脓未成而泡涌紫白,同归于尽;浆未行而痒沸燥湿,总属悲伤。顶破干赤兮,痘如剐去;顶破干黑兮,凹似煤坑。地角数点干黑兮,靥似内出而圈不敛;暨其鼻准若是兮,两颧平敛而及印堂。红晕散漫而不附,气离血散而乖张。彻夜无眠兮,浆后岂容如是?终日不食兮,痂后宁保无妨。浆不成痂兮,和皮粘去而如剥;硬痂燥黑兮,嵌入红晕而如镶。头摇身拱,足掷手扬。躁乱不宁,犹之发始;热如炮炽,更甚于曩。痛楚不堪兮,衣衾难动;身如捆绑兮,困苦着床。牵唇鼓颔,寻衣摸裳。手足振战而无措,欲言无语而皇皇。目开睛定兮,口吐涎沫;神情恍惚兮,身无主张。有本逆而不治,有失治而致戕。凡此同归于逆,谩夸痘内岐黄。
要知何为是险?阅时须要端详。痘使稠密兮,色犹滋润;色或干滞兮,形还稀朗。即使密而兼滞兮,颗粒分明而绽突;其或平而兼陷兮,不至脚塌而空洋。间贯珠而成形兮,余痘尚得充肥;间堆聚而成象兮,诸痘犹能光壮。出之太迟兮,淹滞而神情不迫;出之太骤兮,毒涌而势不猖狂。欲知其密兮,四五相连而拥簇;欲卜其稀兮,单见其形而老苍。大热得静兮,毒随热出而无虑;微热躁乱兮,毒与热闭而宜防。发必期尽,透欲其畅。气不充拓兮,归附则厚;血不红活兮,郛廓则壮。舌刺焦黑兮,痘不焦枯而莫虑;脸若涂朱兮,红中泛顶而休慌。喉间干恶兮,声音能喨;空窍失血兮,目与疮疡。神若昏愦兮,非痰喘而莫弃;狂言谵语兮,非焦紫而能康。唇肿裂而焦黑,腹绞痛而莫当。目下线红,拳毛若槍。皮毛若刺兮,痛犹肤剥;叫喊不已兮,寝食俱亡。此等恶证,皆毒潜藏。痘若磊落,可冀无殃。若夫腰如被杖兮,毒攻本位,遇发始而未可遽绝;头如斧劈兮,毒参阳位,初见痘而还宜审量。作痒兮禁止能定,搔破兮流血流浆。泄泻而痘疮不变,有因利而痘反安康。体战栗兮神不昏,两齿斗兮身安静。痘使陷伏兮,囊窠未隐;精神困乏兮,饮食方强。浆灰白而目未开,脓水薄而痒未作。身不成痂兮,有痘疤而莫虑;面痂干薄兮,渐堆结而何伤?浆停燥实兮,空地复补而可喜;收靥黑薄兮,根窠得泛而无殃。痂干绝无腥臭,须知余毒尚伏。腐烂臭恶如尸,须防生蛆攒痒。发痈发疔,身热不宜炮炽;发斑发疹,红润为泄毒牖窻。浸淫不敛兮,土虚不能制水;溃烂不收兮,火旺烁金之象。疤凸赤兮,因风热所搏;疤凹白兮,因虚陷成坑。
险居可生可死之界,得生失死之场。援之得兮罔不起,投之一失罔不亡。险证多般,须挈纪纲。一一求之,志无定向;一以贯之,运如反掌。辛温滋补之证繁多,得一真虚而尽括;寒凉攻解之治不同,得一真实而俱囊。穷其真虚真实之源,达其极热极寒之变。权其轻重,较其短长。用补用攻,应必如响。势如宽缓而直达兮,必遵常格;势若急迫而更似是兮,可不穷理而通方。徒据日而定治,寻春于昏夜;第见病而治病,隔靴而搔痒。神理岂规则能定?妙诀惟洞彻阴阳。元阳得足兮,痘无气虚之患;真阴得旺兮,痘无血热之防。邪阳旺而五液亏,阴寒盛而真火灭。阳极则厥而似阴,阴极则躁而似阳。气血得胜兮,毒火退听;毒火雄烈兮,气血灭亡。畏矣哉,邪毒之进退;大矣哉,气血之消长。
气为阳而毒火侵炙兮,为蚀气,或烦热,或燥渴,口腻如脂,喉间干恶,痘色轻则干而重则滞,极则燥而枯,有舌起芒刺,有唇缩燥硬等象。血为阴而毒火侵炙兮,为燥血,或大便燥结,或小便短赤,夜不成寐,唇焦舌黑,痘或干红,或紫黯,或板黄,或焦黑,收痂燥硬,爬肌搔肉,痂不能落。毒火冲突气分兮热如火炽,为亢阳,或颠狂,或叫喊,或大渴不已,或喜冷思凉,有皮肉拥肿,有面目光亮,有口热如炉,有唇肿如炊,有痘起浮衣,有发空泡,有水泡,有重顶,有迸裂,或气涌,或填胀,或头汗如淋,或面目预肿,过期腐烂。毒火冲突血分兮,为血热,或界地不分,铺红肆溢,或眼赤如朱,或迫血妄行,有从口鼻而出,有从大小便而出,有从疡疮当顶而出,痘或焮红,有紫艳,或发血泡,或发紫泡。毒火盘据气分兮为气滞,不能领毒,痘出不快;不能峻顶,或平或陷;不能化毒,难以成浆,或板或坚或硬;不能成熟,难以拘毒,或密或细,或堆聚成形,或贯珠成象,不能磊落。一身之气,均为毒锢而失其尊。毒火盘据血分兮为血瘀,瘀于内,根窠无晕,有顶无盘,痘色白黯,与肉色无别,难以载毒;瘀于外,根盘紫黯,有发蚤斑,有发蚊迹,有若紫背浮萍,难以成浆。一身之血,悉为毒锢而失其附。毒火外虐兮,轻则抵穿筋骨,头面溃败,毁容残相;重则如失水之鱼,剥肤之木。毒火内虐兮,轻则便脓便血,如木之有蠢;重则溃腑溃脏,如果之腐仁矣。此非气血之不足,咸受毒火之伤残。
至若气虚不振兮,无能领毒,亦顶平,亦顶陷,有灰有白,为馁而不充,槁而不泽;无能拘毒,脚不能敛;无能蓄血,盘不圆净,或皮薄,或皱软,为不苍老。血虚不荣兮,无能载毒,归附不厚,行浆淡薄,不能发臭,疤不红润,面不荣光,终无血色。
知其侵炙兮,则知气血之燥烈,急清解以制其火,凉血以润其燥,开其牖而清澈之,不使至于焦枯。可知其冲突兮,则知气血之搏激,急荡涤以攻其毒,苦寒以制其焰,凉血以救其阴,兼于疏表而令宣畅,不使至于外剥。知其盘据兮,则知气血之拘囚,急荡涤以开其闭,破血以导其瘀,兼于疏达,拔其深根而不使内溃。知其气虚不振兮,则知毒无驾驭,或温补以致其旺,或峻补以复其阳,或关锁以禁其虚滑,不使沦于脱去。知其血虚枯槁兮,则知毒无乘载,或滋养以厚其体,或重补以振其浆,不令流于空壳。
百凡变证,惟此推详。不必以痛为实,以痒为虚,以燥为热,以战为凉。出运之根宗洞达,随在得从心之爽。不求合矩,自不踰方。莫谓参芪非发痘之剂,荡涤非治痘之方;莫谓行浆无寒凉之法,收敛无疏达之商。此理若明,尤得豫而克济;彻彼桑土,迨未雨而可防。毒至溃而攻之,觅犬于见兔;元至脱而回之,补牢于亡羊。知微之显而得预为之地,知风之自而悉致病之详。
痘出不快兮,主乎升发;必究其繇兮,宁第蝉蜕蜂房。其或表邪外束兮,必解散而毒有出路;饮食停内兮,必食消而毒无拦挡。毒火炽盛兮,夺其势而不使壅遏;气虚不振兮,助其元而令彼发扬。其源得浚,其流自长。贯浆同于一辙,结痂宁有参商?表如太实兮,松之不彻,毒火仍闭而为虐;表若太虚兮,固之不实,真气终泄而为殃。里若太实兮,攻之不畅,气血仍困而受虐;里若太虚兮,补之不实,真元终乏而何浆。实必至于内溃,虚必至于亡阳。更若加乎颠倒,何异抵痘于锋铓?妄冀成脓,求鱼毁网。即此一端,可以推广。
脓若成而毒未尽,治毒何能遽止?气虽足而血未收,凉血何可松放?不则竟尔收敛,余毒必至彰彰。亦有当收不收,脾气必困中央。此宜实脾燥湿,助痘收敛何妨。口渴不因火炙,生津补液相当。便泻不因火迫,固脾实土为良。心虚不寐兮,自宜定志;胃气不食兮,助纳为强。腠理虚而汗泄,还宜实表;神不守而多言,务使神藏。邪毒净尽兮,悉从乎补;余毒留连兮,可废平章。总归虚治兮,不通之论;不明剥复兮,安用彼相?补必期足,攻必期畅。药不胜病兮,何言九仞?治之过当兮,谁云力量?酌其虚而温之补之,热之固之,不为实实;明其实而凉之泻之,寒之解之,不为虚虚。首尾不拘,惟理是傍。痘若平易,好奇必悞;痘若偏陷,适莫宜亡。常道不谙兮,无比庸俗;寻常不化兮,乌得为良!
推广规则录
道有元机,阶梯必从规则;学期自得,画一何能推广?孩体初热兮,视其温壮,温则轻而壮则重。温必神爽方轻,躁乱莫庆;壮则痘起犹轻,毒滞尤重。壮热按其燥润兮,润则水济犹轻,燥则亢阳尤重。两眼昏沉兮,如睡未醒;唇口手指瞤惕兮,神情恍恍。胃火上冲而呕吐,邪热下注而倾肠。此因毒趋百窍,是皆出痘之象。吐不必治兮,邪从吐泄;利不必止兮,毒以利畅。其或发搐兮,惟利关节,毋为惊治;其或狂躁兮,惟清烦热,安神必戕。治先疏肌消食,升发透毒为良。表邪因其轻重,轻则前胡荆芥,重则芎苏干葛。风寒可用辛散,风热惟宜清彻。内伤何独不然!食轻麦芽山楂,重必青皮枳实。发痘随证相宜,蝉蜕芦芽桑蛀;咽喉凡痘宜清,牛蒡与夫甘桔。惟有内伤呕吐,甘桔亦宜暂撤。毒盛内伏兮,攻不宜缓;身如火炙兮,早扑可灭。迟则养虎贻患,致令将来无策。无论浆不能化,纵发何能得出?亦有胃寒而呕,脾虚而泻。非因欲痘而然,痘疮偶因发泄。其必目眶低陷,天柱敲侧,足冷头温,神情虚怯,重语声轻,面颜白 光白。必先安胃醒脾,茯苓车前退朮。缩砂陈皮甘草,扁豆莲心配合。方于痘所宜兼,并行不悖拣择。亦令疏肌消食,何异霜而重雪。痘若险中带顺,率由旧章。乃得痘看稀密兮,稀为轻而密为重,稀得荣绽为轻,密更不松尤重。察其色之红白兮,白属血虚而红属血热,白而嫩薄,血真虚也。血虚者,虑其浆清,红而壮热,血真热也,热则防其紫黑,顶平顶陷。有气虚气滞之分:气虚者淡白,气滞者板赤。淡白充拓而可起,板赤疏达而勃勃。根壮根坚,有毒松毒锢之殊。壮者圆绽而松,坚者箍而硬结。圆绽可以弗药,硬结非透可出。活血透毒,起胀时之工夫;凉血清火,成浆前之规则。活血如红花紫草,透毒如山甲蜂房。清火芩连犀角,凉血丹皮地黄。囊壳得松兮,不必再透;色转红活兮,何用再凉?痘犯炽热,凉解何拘首尾;痘若虚寒,温补何妨巅末。淡白而兼色嫩兮,参芪保元为最;淡白而郛壳老苍兮,芎归熟地为良。小水短赤,导赤繇来必用;心烦躁乱,凉膈散快胸堂。疏表以毒透为期,凉解以火清为傍。咽喉时防阻塞,莫犯辛酸冷热;头面时防搔痒,最忌醴秽腥香。皮薄浆清,托里而脓自足;灰白平陷,气足而痘自发煌。痒分虚实,湿为虚而燥为实。虚则倍以参芪,燥者黄连生地。便分滑滞,滞为毒而滑为虚。毒则恶实红花黄连木通滑石,虚则木香诃子茯苓陈皮参朮。亢极作战兮,必燥热而肿赤;气虚寒战兮,必冷白而皱湿。亢极重,以清火而佐散;气虚急,以回阳而俾暖。牙斗于发痘之始,责于肝肾之火伏;齿戛于浆成之后,责于肾肝之少血。虚当重以芎归,热伏勿令火遏。日不思食兮,有胃虚火闭之殊;夜不成寐兮,有心虚热扰之别。邪热迫而液沸,腠理虚而汗泄。总令补泻合宜,勿使虚虚实实。形不松,色不活,水杨汤和入胡荽而可浴;或黑黯,或破伤,化毒丹调入胭脂而急贴。气血锢闭,猪尾膏透活无双;黑黯干红,无价散能令红活。未应收而燥敛,生地重以两许;应回结而湿润不收,薏米防风苓朮。余毒未尽兮审其透伏,伏则疏肌透发,透则活血解毒。体虚而毒未尽,参归化毒汤宜;神爽而热未和,地骨小柴亦得。肢节拥肿,归尾牛膝为君,佐以红花羌活;两目红肿,羚羊荆芥为先,次以甘菊羌活。木通赤芍连翘,燥热生地皆合。热蒸不敛,细茶末收之而可干;和皮脱去,金盖散敷之而自结。种种有实有虚,有寒有热。不得以陷为表虚,以绽为表实,以吐泻为里虚,不吐泻为里实。不可以浆后为虚,浆前为实。痘多疑似,毋为其惑。欲得其真,必详参合。详其似是实非,衡其当务为急。证若偏枯,宜以偏济。证无定局,妙在权宜。以补作泻,以泻作补,究不离乎规则;合乎日期,同乎矩矱,原不下于通方。五行顺叙,即颠倒之元机;颠倒元机,即生克之常理。
治痘须知大运论
天以阴阳而运六气,运有小大,小则逐岁而更,大则六十年而易。小大有不合,大运于阳,岁位居阴,是阳中之阴,犹夏日之亥子时也;大运于阴,岁位居阳,是阴中之阳,犹冬日之巳午刻也。民病之应乎运气,在大不在小,不可拘小节,遗其本而专事其末也。譬之星理,以命为主,流年利钝,焉熊移其天局乎?病而于小大俱合无论矣。有于大运则合,岁气相违者,自从其大而略变其间也。此常理也。间有于小则合,于大相违,更有于大运岁气俱违者,偶尔之变,亦当因基变而变应之。如冬温春寒,更有若夏令飞霜,隆冬雷电,时令不无怪异,民病岂无悖常?但不可以常理论也。总以大运为主,不以岁气纷更,强合乎病,又不设成见于胸,惟证为的,与司天不合而自合,庶乎其近道矣。若概谓当先岁气,毋伐天和,似非世则之言。尝稽东垣一以保脾为主,河间一以滋阴为重,子和一以荡涤为先,皆能表表于世,总得挈领提纲,故得一本万殊之妙。不则当年岂无岁气,而必各取其一耶?至于痘证,有独取于辛热,有得意于寒凉,有扼要于保元,是亦治痘之明手,何不见有逐年之分别耶?要知大运之使然,非三氏之偏辟也。如曰偏辟,则当年各操其一以应世,何以得各擅其胜乎?成平以礼乐,勘定以干戈,此世运推迁之理,人事当然之局也。后学不明其故,各效其一而不通变,亦有畏其偏辟而第据证按期,有侈谈岁气以示高卓,皆不知循环之大运者也。余先君养恒治痘,肇于神宗初年,以及谢事,大运寒水,痘多气虚即血热之证,至行浆时而火无不清矣,浆后而毒无不解矣。即有变证,悉属真元不继;纵有火毒未尽,亦不过强弩之末。总归虚治,无不响应。昔魏氏之保元,正是时之真诀也。及予于丁巳至癸亥,尚多气虚,与曩局较若一轨,自甲子而血热者渐多矣,其毒亦渐深矣。向补宜从重者变而宜轻,泻宜从轻者变而宜重。迨及丁卯,所宜重泻者,虽极清极解,而亦弗灵矣。势必荡涤,而元枭之势始杀,然犹放标起胀时之权宜也。至壬申后,荡涤之法向施于成浆前者,竟有首尾而难免者矣。历年以来,居然成一定局,间有宜温补者,不过百中一二而已,见大运转于相火矣。治痘不同,其因如此。试问痘之形色证状,亦有异于前乎?无以异也。第多内证焉耳,伏毒焉耳。痘如稀疏者,其热宜和,乃有非干焦如炙,即头汗如淋;其神宜爽,乃有非啼号不已,即昏愦如迷。唇有不见焮肿而口热如炉,舌腻如脂;目有不见红赤而拳毛倒竖,两颊如朱。色令紫滞,谵妄其宜,每见肥红而语言错乱;色如灰白,厥逆其常,每见焮红而愁肢冷。期至浆满,痛胀何奇,每见放标而即如肤剥;时方透点,烦热何妨,每见落痂而热犹火炽。有时时而干呕者,有频频而腹痛者,证难悉举。使内无伏毒,何以其若是也?使伏毒而仅以规则治之,毒其能治否耶?见相火应病怪异乃尔也。自古气运靡常,纯驳无定,痘故变态靡常,补泻无定,是知今之非昔,其殆日后之非今乎?乃见前贤往哲,道虽不同,其趋一也。若使易地则皆然者矣,讵任胸臆者所可仿佛者哉?予于当事时怀冰兢,惟恐偏僻致悞,庶几屡应屡验,稍可自信。亦有莫挽者,明知其逆不必治,不过热肠所迫耳。
论治痘权宜
治痘百千妙诀,不越补泻两途。痘证百千形状,不离气虚血热两项。气见其虚,无证是实;血见其热,无证为虚。得补诸邪自解,宜泻正气自复。补泻之法,用于常则易,用于变则难。人第知其以补为补,以泻为泻之成法耳。不知补泻之变幻,有用补以成其泻,有用泻以成其补者。如痘不起发,以之疏表达里,是以泻为泻也。乃有固中实表,而痘适以起者,非以补成其泻也乎?如浆不能足,以之保元拓里,是以补为补也。乃有凉解疏达,而浆适以足者,非以泻成其补也乎?此《内经》泻东方而以南,补西方而以北也。举一而言,三隅可知。知此则补不必拘于时,泻不必拘于候。时而一以补焉,当不至于助毒;一以泻焉,当不害于损元。时而依期傍候,蹈矩循规,只见行其无事,非为胸中无识矣。于此不能权宜,凡可生之痘,皆沦于不起。然痘家喜补而畏攻者多,信攻而畏补者少;医亦依傍绳墨者多,达权通变者少,往往从补而致毙者,更十居八九也。
治痘药性摘要赋
方不合宜,厥疾何瘳?药不明性,方从何合?山楂宽气道而松痘,消食亦宜;桔梗顺肺气而清喉,药中舟楫。蝉蜕发痘之必需,甘草解毒之莫缺。前胡清风热之痰,亦能下气;葛根散肌表之邪,兼能解渴。薄荷清风痰而散惊,钓藤利惊搐而散悸。木通导赤除烦,毒从溺解;牛蒡清喉解毒,邪从肌泄。枳壳下气宽胸,青皮散结消食。槟榔豁痰逐水,杀虫去积;枳实倍于枳壳,推墙倒壁。泽泻利水通淋,猪苓速于泽泻。川芎助清阳而升头角,毒火上炎者宜审;木香理滞气而温脾胃,干红色滞者何涉。大黄驱枭毒而不留,破恶瘀而不守,不令内溃;石膏解烦渴之如烟,退炎炎之火烈,不使焦黑。僵蚕催浆,定痒之一隅;白芷托顶,排脓之偏卒。荆芥散风热而清血中之火,彻上彻下;防风散风邪而行周身之闭,驱风燥湿。生地黄凉血之圣剂,润燥无双;熟地黄补血最良,右莫能出。麻黄发痘而透渊潜,寒胜则宜;陈皮消痰而开逆气,燥烈则撤。升麻升散而上提,火炎必戒;白芍敛阴而退热,莫投血热。山甲力透重围,其性燥烈;地龙无地不透,最能活血。毒凝滞而不透,紫草当行;血干滞而不荣,红花莫失。羚羊清乎肺肝,犀角解乎心热。黄芩泻肺火而凉大肠,失血亦宜;黄连泻诸火而解热毒,干呕圣药。赤芍药破血中之滞气,疗毒壅之腹痛;牡丹皮退阴中之伏火,散血热之气结。桃仁佐大黄而退浮萍,血瘀必用;地丁君红花而散紫黑,毒结尤良。贝母治毒痰而利心肺,桑皮泻肺火而治气逆。滑石利六腑之塞结,溺赤尤宜;杏仁开心气之闭塞,止嗽亦得。连翘足能泻火,花粉可以解渴。当归补血虚之要剂,鹿茸振血冷之几脱。猪尾膏透伏毒之深藏,无价散转黑陷为红活。元府留毒,化之无敌珍珠;毒凝痛楚,定之还须乳没。牛黄护心解毒,清火开痰;琥珀利水除烦,安神散血。黄芪振气虚之不充,排脓托里而实表;人参补真元之不足,滋助五脏而内益。桂为参芪之使,壮血虚冷;附起虚脱之疴,回阳反本。白朮止吐泻而健脾,茯苓利水道而渗湿。金银花解痘后之余毒,地骨皮退痘后之虚热。茯神酸枣,宁毒尽之心虚;诃子肉果,塞脾虚之滑泻。山药助脾而益肾,薏仁收湿而助脾。邪留下部,行走必需牛膝;毒存筋骨,通散无逾羌活。小柴解痘后之潮热,引药入肝而主升提;麦冬清心肺之烦渴,生津补液非虚弗合。元参去浮游之火,解咽痛而快斑;山栀去曲折之火,清肺胃而止衄。木贼草退余毒之目翳,甘菊花疗痘毒之目疾。扁豆莲肉助脾,无嗔无喜;竹叶灯心清心,可出可入。药品浩繁,惟贵精择。纯熟其性,泛应不竭。倘不辨证虚实,必致祸乎苍生;偶或悞投温凉,亦难逃乎天罚。告尔医工,切须戒慎!
发热论
痘疮未形,热兆其先。何以其自热始也?盖痘本一先天毒火,毒而系乎先天,毒自内出可知。而且济之于火,其为热毒又可知。热毒发于内而欲达于外,其有不热者乎?然热证繁多,何以则其为痘之热也?毒一萌动,出乎包孕之地,其势旁达,细察其毛窍则耸簇,按其肌肉则瞤惕,唇口必濡跳,手指微抽掣,有似惊意,但惊则显见而迫,彼则隐微更缓耳。其所以然者,以毒寻窍而出故也。其气腥秽冲冲而起,眼必昏沉,胃必呕吐,气浊而神不清,所以然者,以胃与目,神与气,属上焦而主轻清,目更系五液水会之地,为腥秽所干,自摇动而不得清宁矣。凡发热而有是象者,痘之热也。古人验中指独自冷者,亦谓其中指通受纳之关,胃为秽毒所冲而故失其常也。又卜其两耳红筋必轻,紫筋必重,与夫耳骩冷热之辨,亦为耳乃肾之窍,水受火之搏也。然有验有不验者,必合验前象之为最确耳。寂无所感,痘自蓦然而萌动者,其象如斯。若先感寒邪,必鼻流清涕,面颜青惨,翕翕发热,不免于淅淅恶寒,头疼拘缩而无汗,哑儿乌知其疼,验其眉愁是也。若感风热则面赤声重,涕唾稠粘,气粗鼻塞而气热,太阳筋惕,身有微汗。若伤饮食,胸腹按之必愁,弹之如鼓,口中嗳腐酸臭,大便或闭或泻,闭则转气极矢臭,泻则如注,秽臭倍常。惊则面有青气,但不恶寒,手足兢跳而不拘缩,卒然啼哭而若有所见,神情恍惚,如人捕捉,紧抱则安,稍动即悸,甚则或斜视,或上窜,手足拘挛,角弓反张。四者皆客感,本非痘象,然皆足以致痘。痘若因感而动于中,心合痘象而见于外,证虽多般,总不离热。是热也,痘虽未形,而痘之吉凶生死,未始不判于当下。如客感无侵,则毒无阻碍,更得热势和缓,体肤滋润,微兆其欲痘之象,别无可虞之证,将来放点,痘必气领血载,稀疏绽突,荣润可观,吉之兆也。如痘本轻,客邪太重,重在表则腠理闭密而毒无出路,重在里则中宫填塞而毒难宣畅,重在惊则精神虚惕而毒不得振作,纵令痘无可虞之象,而客邪有变痘之虞,是谓险从顺变,而吉中不能无凶矣。若夫壮热烦渴,或大便燥,或小水赤,或不耐衣被者,不必问客邪犯与不犯,热象如是,痘自匪轻,难乎其为吉矣。至于热如火炽,体肤更燥,发渴不已,口热如炉,鼻燥唇裂,目红颊赤,小便癃而大便闭者,此热之盛而凶之至也。乃有遍体燔灼而四肢则冷,体燥如炙而头汗如蒸,有静则燥热如炙,动即汗泄如油,唇口焦裂,舌起芒刺,目红而拳毛倒竖,面赤而板硬如臃,鼻衄成流,溺血如膏,置身体于泥水之中则快,咽冰雪于咽喉之下则爽,有一于此,是热盛之剧,穷凶之至,而与死几邻者也。又有骨节烦疼,腰如被杖,彻夜无眠,身无安放,静则昏愦如迷,躁则如鱼失水,筋抽脉惕,甚至手子足俱扬,皮毛刺痛,甚至衣衾难动,有叫喊而不休,有欲啼号而莫得,目闭者终日不开,直视者终夜不合,舌弄如蛇,天柱倒侧,此等恶证,热如炮烙者有之,头温足冷者有之,唇焦颊赤者有之,青惨黯滞者有之,即一体之中,寒热相判者有之,阴阳殊绝者有之,殆不可以数计也。所以然者,以毒火有隐见之分,非真有寒热之介也。乃若从前所论热之有温有壮,壮而有润有燥,燥而有剧与不剧者,何以故?以毒火有轻重之别,在气在血之不同耳。火毒初萌,有血当其先者,血当其先则血之受毒倍于气;有气当其先者,气当其先则气之受毒倍于血,毒所以有在气在血之证也。血属阴,以阴遇火则自热,火毒得其轻则热自透而能和;气属阳,以阳遇火则热自壮,火毒得其轻则热虽壮而能润。令重者而血当之,身之赖以滋养者惟血,血为烈火煎熬则血失其养,其热自燥而体不得润矣。令重者而气当之,身之赖以运行者惟气,气为壮火所蚀则气失其运,而脉络为之阻塞,遏郁处则冷,冲突处则热似火,汗如蒸矣。重极者而血当之,以有限之血,而抵无涯之火,犹杯水而敌车薪,鼎沸于内则妄行空窍,蓄聚于中则凝结成瘀矣。血至于瘀而气有不受困乎?尚冀其能领毒而发见也耶?不热自有之矣。外见青紫如伤,蓝斑如靛,是其验也。重极者而气当之,以阳刚之性,而撄烈毒之火,阳既亢而毒且厉,阳亢则热极生寒,火极似水,毒厉则萌动即攻,来几欲溃,经络隧道,悉为毒锢,尚冀其能蒸发而炽热也乎?凡见闷乱无声,面颜青黯,是其验也。所以闷痘之毙,不俟终日,总以无所容其发泄焉耳。故热虽发始之证,而热之轻重缓急,不可不知。轻者不治而自愈,缓者从容而可图。重若忽而必败,急若懈而何追。挽回调剂,古人必按痘之形色而后推敲,施于缓者则可,其重且急者,痘虽未形而儿体之生命,已在涉春冰而蹈虎尾。乘痘未及见,毒虽猛而尚未有定位,火虽烈而尚未及燎原,此诚转危就安之机,起死回生之会也。必俟察形验色,其势已成,而牢不可破矣。况乎形从气见,色以血呈,欲卜形色之美恶,即气血安危之机而逆睹矣。欲察气血之机,即发热时之景象而昭然也。谁谓发端非究竟乎?火未至而先烟,雨将至而云合,由来其机如此。得此元关于发热时之调剂,不必求合于痘而自中的。若泛以热治,未有不致误于重而急者矣。
升发论
升者,提清气以上达也。发者,开百窍以四播也。世俗但知以毒透毒,不知升发之义者也。痘自包孕之地,萌动而起,达于肌肉,见于皮毛,一皆从窍而出,窍有阻塞则毒无出路矣。周于一身,遍于四体,一以头面为主,清气不升则元首蒙蔽矣。舍轻浅之痘,不得沾沾以逐毒为发也。故古人有以升麻葛根汤,谓已发未发俱可用,以葛根能开泄腠理,疏畅百窍,痘得以纵步而出,升麻能提气上升,透发头面,痘得以挈领提纲,其不专以毒逐毒可知。然成方又不可拘者。愚谓痘犯气虚,腠理不疏而自泄,必用干葛,则重泄其表,俾气愈虚,痘反馁而不振矣。痘犯血热,毒火不提而上窜,必用升麻,则更提其焰,俾毒愈涌,致毒反攻头面矣。又有谓一见红点,便忌升麻、干葛,愚谓气虚则气下陷,虚剧者升之而犹未能上达,法必得补而可充,并升麻且不敢用,痘将何由而起?血热则表里壅遏,热剧者疏之而还虞未浚,法必攻之而得畅,并干葛且不敢用,枭毒何自而松?此两说者,各执一定见而不通变,学者不可以概法也。况升发之妙,亦非仅以提为升,以疏为发。疏则第可以逐寒邪,散风热;提则第可以助清阳,发真气。不惟真虚真寒,恶火恶毒所不能调剂,即如饮食停滞,暑湿秽气,孰非阻窍脉而碍气道者,其得以兼摄否耶?存心于此道者,必审其何痘宜疏,当不虚其表;何痘宜升,当不提其毒;何痘宜升发并行,两用而两得其效;何痘可以升发无借,即得以无事为工;何痘宜宽中,何痘宜清彻;何痘以不发为发,不以疏为例;何痘以不升为升,不以提为则。总令气之得以直达,不为毒锢,不为火蚀,不为邪郁,不为秽闭,不使窒碍,不使消阻,得以拘领其毒而出,升发之梗概,庶乎其得之矣。得此机关,苦寒如芩、连,辛热如桂、附,补塞如参、芪,荡涤如硝、黄,何莫非升发之剂?此窍不得,山甲、人牙施于燥热之儿,地龙、尾血投于寒凝之痘,桑蛀、蝉蜕随痘皆宜,据日期而不敢多用,鱼虾鸡笋,钻疮宜禁,凡遇痘而漫无区别,本透毒之利刃,与不能操刀者而反割矣。若是则元之又元,似乎无可适从,要不外于表里虚实之间,轻重缓急之势,验其形色,考其证状,体其神情,参其脉息,一一而端详之,治法与发热之条无两轴也。
疏表
发痘机关先辨表,表系痘疮之门户。表若无邪莫过求,表若干邪无出路。疏表必审是何邪,不可混同无区别。冒寒清涕在隆冬,蜜炒麻黄苏与芎。伤风涕唾必稠粘,羌活荆防可去风。风热相兼身燥热,面赤骍骍口腻渴。前胡荆芥葛根宜,莫用辛香与燥湿。表证虽无痘不松,亦宜三味无他择。痘如起发表邪清,不可过用令肌泄。若还表虚痘必痒,表若留邪毒闭塞。亦有表清毒已透,痘出焮红或紫色。此是血热火熬煎,血中之火当俾彻。荆芥一穗妙灵丹,彻始彻终莫计日。
达里
发痘机关当究里,痘有未见先伤食。饮食内停中气阻,转运失职脾困苦。纵然痘顺亦淹迟,设一痘险尤难布。要识如何为内伤,口中嗳腐气非常。恒有吐泻交相迫,亦有胸膛难按掌。有转失气甚酸臭,指弹腹声如闷鼓。此等内伤悉非轻,莱菔陈皮枳实君。青皮等味佐桔梗,欲其下降必兼升。有升有降理自然,前胡下气必推陈。木香厚朴姜砂类,气味辛香与燥温。证非燥渴方拟用,不可混作消食论。食若无多仅带消,山楂麦芽亦足应。轻重寒热最宜分,若还倒置痘先困。
卷四百八十六
痘疹门
明 费启泰
】
救偏琐言【痘有首尾疏达诀
此言毒火表里俱盛,令得宣畅,非外感内伤也。
痘有首尾宜疏达,不可专以痘初发。初发之时固多宜,浆期敛后尤当察。若使表里俱实甚,期在行浆正涌盛。疏表达里不能权,变证百出趋愈远。安望成浆毒化脓,壅遏毒火成内攻。浆期已得此中窍,期在收痂又当晓。谩道回浆宜敛阴,宜疏反敛终不清。致毒留连难跳脱,红晕依然痂燥黑。轻则缠扰重则毙,多因悞敛少清彻。谩道浆后证无实,犹宜松达反令塞。毒痂抓肉不能落,余毒般般无休歇。轻发痈疔重必闷,误将恶毒为虚论。首尾疏达痘如何,恶毒为殃何用多。片云能使日光晦,前后工夫须合符。有一不侔知未靖,余氛未殄得非荼。证一炮热尚如曩,余象和平那算康。痛苦神情仍未释,痘虽许可怎无伤?浆信肥浓形足羡,色犹焮赤可云祥。形色神情俱似可,一恶当头未肯降。一恶深藏根未拔,能亏九仞至沦亡。只此类推余可概,可拘末路不通方。更有一痘最为奇,痘出稀疏绽且肥。起胀成浆犹似顺,顺中倏尔变崎蹊。逆嫌一点非虚话,结局雄疔要害踞。有痘稠密颇多虞,前局多虞后转移。从此递看浑似顺,顺中恒有伏干戈。前途弃甲从旁刺,结局疔痍遍体罹。早觉尚能谋治策,昧即攻心殒刻期。恶毒难靖犹难测,疏达工夫可忽微?
痘有不宜疏达诀
痘有始终忌疏达,不第行浆收靥时。证犯气虚难振作,发始须当预护持。痘赖气领方能透,虚更疏兮有何窦。毛窍况以气为卫,卫已疏泄何堪再?纵有客感谓伤气,非若表实伤风例。疏邪还宜兼实表,竟尔疏邪焉得起?气能充塞令毒畅,气虚里实犹希旺。借令通达混同施,里若亏兮损何地?即有停滞谓伤脾,非若脾强伤食例。消食毋使脾受亏,脾气虚亏痘必危。莫谓放标功有待,始之不谨终何赖?
放点证治准
痘未见点,豫卜其为吉为凶,惟于神情证象而求之,脉理而参之,然非极美极恶者未易镜其将来也。放点则有形可察,有色可详,顺逆险三途,昭然而睹矣。盖形成于气,色根乎血,气正则拘领其毒。毒有所拘,痘虽密而得定其位,不糊模,不细碎,颗粒分明,而脚必周净;毒有所领,毒易达于外,痘虽密,顶绽突而囊苍老,此气得其正而形其无间也。血正则荣载其毒,毒有所载,痘虽密而能安其位,根有盘助,囊厚其藏而饶涵泳;毒受其荣,痘不燥濇,形虽密,淡而不白,红而不娇,此血得其正而色其无咎也。反此则气血反受毒制。可知有表里俱虚而出不快者,有表里俱实而毒壅滞者,有气血虚馁皮薄而色白者,有毒火炽盛形恶而色恶者,千形万态,总由此出,详别证治于后。
放点于热三日后,身凉神爽,颗粒松朗,淡红苍老,其余可知为顺,不必服药。
放点,热不一日,烈热干炮,带火而出,不论稀密,色一紫艳或焮红,其他可知。此枭毒烈火,及早图之,不致日后内溃。急以攻毒清火,带清肌透发,不可以初见而玩忽也。
放点,有身不见热,神情困倦,偶因四旁痘气相感而出见痘,色淡皮薄,此腠理不密,肌肉不固,不能约束而然也,不宜疏散,防日后有痒塌之患,以调中汤主之。
放点,有先因吐泻困倦,头温足冷,适感时行而出,色淡囊薄而淹滞不起者,此气虚不振,不能透发,宜以升发中即兼治本,免日后有倒陷之患。
放点,有热如火炽,紫艳焮红,神情躁乱,累日不松而不起者,急宜攻毒凉血,清火疏肌以透之。
放点,有仅数粒,色不甚红,亦有甚白,身体温和,神情清爽,不谙者目之为顺,不知其囊窠累日不见粗壮,痘色不见光肥,浮沉其间,名为等伴痘。先见数点者报痘也,四五日后,身必忽然大热,神即昏愦,大队枭毒,一时涌出,其痘稠密紫黯,大都不起明者,即与挑破,吮松其毒,以药胭脂贴之,内服猪尾膏、通天散,活血疏透。来势猖狂,法必荡涤,庶可救。
放点,有毒火雄烈,气血不能约束,一齐涌出,火热如焚,急宜攻毒凉血清火。
放点,热犹火灼,干燥如烟,神情躁乱,不论稀稠,急宜攻毒凉血,清肌散火。缓则母内攻,恐无及矣。
放点,痘色干滞矾红,身宜壮热而反凉者,以毒火遏郁于内,非真凉也。急宜散火疏肌,活血透发,俟火透而后清凉,不宜遽与清火。
放点,痘甚稀疏,却间蚤斑,或间紫黯,有若紫背浮萍,或犯贯珠堆簇,神情愁闷,及诸股痛楚之类,多因恶毒盘据于内,表里故不相符,不可因其稀而致忽也,即当攻其伏毒,松肌活血。
放点,有唇烈焮肿甚,有焦黑如煤,或口中秽气不堪,或舌起芒刺,此毒火犯胃,急宜重以清火凉血解毒,重必攻之。
放点,皮毛刺痛,衣衾苦动,此毒壅于肺,急宜重以攻毒,松肌透发。失治,至行浆时,脓根不起,必至燥痒而毙。
放点,筋抽脉惕,叫喊不已者,此伏毒在肝,宜疏肝,毒重必宜攻,有咬牙者亦如之。
放点,谵语狂烦,如见鬼祟,此毒火迷心,宜凉血清火;兼之身热如烙,或诸般痛楚者,尤宜攻毒。
放点,骨节烦疼,更有腰如被杖,此毒在于肾,大都不起,攻毒刻不容缓。
放点,拳毛倒竖,目泡下有血丝,如线绊于其处,或腹痛不已,身热如火,肢冷如冰,此毒伏于脾,急宜攻毒,兼清肌透发。
放点,小水有如腌鱼汁,有鲜血如红花膏,此毒火下注小肠,急宜攻毒凉血,鼻衄成流者亦然。
放点,大便欲解不解,或解时疾首蹙頞,所解如漆如胶,有若瘀血,有若羊粪者,此毒注大肠,急宜攻毒,因势而利导之。
放点,大便暴注如倾,有纯解清水而躁乱者,此火扰大肠,宜分理凉大肠。五脏伏火伏毒,惟下利稍轻,以大肠为传送之地,虽壅滞艰塞,终得因势利导。
放点,颗粒稀疏,囊窠饱满,而色有矾红,有紫艳,有晦色,此毒火在于血分也,宜解血分之毒,清血中之火。
放点,有归附甚厚,而囊窠不松,或平或陷,比血至而气不至也,宜宽气道,松肌疏透;兼他证凶暴者,必下之。
放点,有郛壳圆满,而盘助干滞,此气至而血不至也,宜清荣活血;兼他证猖狂者必攻之。
放点,有外感未愈,或风或寒,或风热,或轻或重,有累日不起,有超而不快,此为表实,审其何邪而疏解之,令毒有出路。
放点,有饮食未消,中宫阻塞,口中嗳腐酸臭,腹内饱闷,痘出不快者,是为里实,急宜消化,令得宣畅。放点证治之大略也,由此而推之,其余可概矣。
稀有内证
痘欲其稀,稀则毒轻。不知稀而有内证,非真稀也。透于外,其毒则为痘。藏于中,其毒则见证或躁乱,或痛楚,或干呕,或昏迷,或失血,或叫喊,或洞泻,或艰塞,或大渴不已,或脉惕筋抽,或咬牙弄舌,内证甚多,类此是也。无论气血不足,即使有余,亦为毒所锢闭而陷于无用,于囊窠不能松绽,痘色不能红活,非血郁而白,即干红而滞,或紫艳,或深红,或间斑点,唇黑如煤,顶黯如焠,非壮热如炮即身凉而躁,痘即可以数纪,亦何贵其稀也。尽有顶绽如珠,光明润泽,一犯内证,便非真稀。明者烛其故,随其证之所至,或宜疏,或宜达,或宜清火,或宜攻毒,或宜破瘀,或宜透发,乘毒未张大,及早图之,容可保全生命矣。
总诀
外稀尤贵内安和,内不安和稀用何?重必内攻轻内扰,蚤图犹得幸无疴。
密有充肥
痘畏其密,密则毒盛。不知密得充肥,其毒虽盛,而气血颇饶。气血虽饶,而或陷害于毒,亦何能发透于外而睹其充肥?今充肥则气血不为毒害可知。充肥则气血又得以制其毒,而化毒又可知,其毒虽盛何畏焉?外有热炽如火,或绛红,或紫艳,或烦躁,痘虽充肥,毒亦猛烈,较之深藏隐伏者,彼得发见于外耳,又不得概以充肥而目之也。
总诀
毒无壅滞痘充肥,痘得充肥正有余。更得淡红滋润色,纵然稠密莫踌蹰。
陷有毒滞
气不能充则顶陷,陷则虚,无疑矣。然必皮薄色淡,方合虚局。若囊厚色苍,气之本体已具,未有气虚而囊不薄色不嫩者也。以气为壮火所蚀,壅遏不能上达,以故陷而不满,不惟囊厚而且臃肿,不惟色老而且干滞,尚有别证可参,与虚陷自是迥别。每见时师不审其由,一见顶陷便谓气虚,亦不识根脚之如何为敛,如何为塌,如何为根松,如何为毒绊,因其顶陷连脚,亦混言之,曰:此痘脚塌顶陷,并血亦牵在其中,则曰:气血两虚,必须大补,贸贸焉竟以参芪保元固本,以实投实,致悞者不可胜纪矣。悲夫!
总诀
痘疮顶陷若茱萸,囊老干红岂是虚?气因毒滞无能峻,毒得松兮气自尊。
绽有囊薄
气尊于中则绽,绽则气似足,然绽而不苍,是空抬虚壳也,绽何取焉?气虚不能卫护,郛壳随毒而起,虽若圆满而实飘薄,其色淡白,虽红亦嫩,体必温凉,人必懒倦,无论气虚不实,其血亦自不足,不得目其磊落而可喜也。其本质与娇红同体,薄似浮衣,证自迥别。乘气血未至离散,及时早图,未始不可以转移也。不则必至痒塌而毙。
总诀
气虚顶绽痘空囊,绽若囊空反不祥。浮抬不实成何用,及早扶元免破伤。
薄有浮衣
痘疮皮薄,自是气虚。盖皮毛属肺,肺主气,痘之囊窠厚薄,顶绽顶陷,苍老皱嫩,皆气主之,未有皮薄而气不虚者也。独有浮衣则不然。毒火猛烈,冲突皮肤,其苦皮随其炮炽而起,如汤火炮燃之象,较之气虚之薄,其薄更有甚焉者。孰知其本然囊窠,尚伏而未起,毒火一清,本体自透,渐成苍老,然果何以辨其为浮衣也?其道一以贯之,气虚之薄,其体自凉,其盘自淡,其神必倦,口不腻渴,大小便如常,诸凡火象,自尔不犯,是为真薄。若盘晕焮赤,燥渴神烦,身热如焚,或小便沁红,大便闭结,或倾肠直注,不必一一如是,有一二干证,的确烈火无逃者,余即有似虚似寒,间乎其间,正其热剧隐伏之故,非双关两属之证也。若以气虚治,助其烈火,闭其毛窍,不得发泄其外,浮衣势必破碎,如干豆皮,内囊肉色燥赤如剥兔,并空隙之地亦散漫游红,烦躁扰乱,而莫可救药矣。似是而非,可不明辨也乎?
总诀
皮薄身凉属气虚,皮毛火逼起浮衣。窠囊毒涌同于薄,一得清肌即转移。
平扁与不松辨
何为不松?板实而不畅满也。何为平扁?馁乏而不充拓也。其形若似,其致不同,一属于虚,一属于实。然实亦有不同,一有可生,一有必毙。囊窠板实,气为毒滞,以故不能畅满。若血犹归附,受困惟在于气,一治其毒,毒杀其势,气得以伸其转运,血因以佐其流通,气运血随而痘自松,其可生者此耳。令气血俱为遏郁者,囊固不松,根亦无晕,所谓痘色与肉色一般,此气血俱不至之痘也,无可救药。如身凉人静,囊软色淡,绝无干燥壅滞之象,是谓平扁,由气虚而不能峻顶也,早宜保元汤倍用黄芪而振气,内力得旺而气尊于中矣。虚实补泻之界,不可以不明辨也。
总诀
毒滞囊窠谓不松,气虚平扁莫能充。不松形色无柔嫩,平扁何曾有板痈。
气拘与毒绊辨
上文平扁与不松,指痘之窠囊而言;此拘与绊,指痘之根脚而言也。根主盘晕而属血,血随气以为通塞。气得其令,则毒受制于气,气能以蓄血定位,拘敛其根,不使旁溢,盘晕能圆,壮而红润,是气交则圆必周净之谓也,是为气拘。若气失其令,受制于毒,气为毒锢,窠囊固不得松,而盘亦紧束如箍,按之结硬,则根无盘晕矣。是痘神情大都躁乱而体则不热者,此属不治。所谓阳毒易治,阴毒难理。
总诀
毒绊根窠似气拘,气拘盘蓄痘充肥。绊其紧束根坚硬,并亦无盘泪必挥。
娇红非血热辨
红者血之体也,血因火动而呈其色也。痘不遇火,虽红必淡,红则为火迫矣。故古人有言曰:红属血热。良有以也。盖指红深者而言,非所云娇也。娇则气固不足,连血亦虚,无几之血,为无根之火,游行于皮肤间,故虽红而实娇,口必不腻,热必不壮,囊窠不能厚,日后必至败于痒塌,其痘最恶。所以谓红而嫩不若白而老。嫩者娇之谓也。
总诀
痘令深红是火炎,水红榴子又虚看。血虚气弱娇何嫩,皮薄浆清痒必缠。
血郁非气虚辨
白属气虚,自古言之。何以既白矣,而云非虚也?盖血着于外则红,郁于内则白。血受毒郁,则血不能灌输于痘,而潜伏于内,所谓血不至之痘也。然其空隙之地,必有朱砂斑点杂于其中;即未必其然,或有数点紫滞干红而露其朕兆者,即痘无可凭,或神情躁乱,唇口焦裂,浊腻如脂,或衄血溺血,舌弄如蛇之类,色虽隐伏,端倪自见。若以气虚治,投于丁香、姜、桂之属,不俄顷而遍体焦紫矣。
总诀
毒壅血郁不流通,血郁难呈载毒功。白即似虚机自露,细心参合掩何从。
起胀证治准
痘之根透则为起,囊绽则为胀,起居先而胀继之者也。痘初放点,其粒如菽,递及五朝,前后表里,得以无邪,痘疮不至偏陷,纵步而出,根透囊绽,菽而至于如豆,是谓起胀,毒其尽行于肌表矣。以毒达于外,痘故得以起胀也。其象眼封鼻塞,气尊血附,顶白根红,白而且肥,红而能淡,光壮如珠,身体温和,神清气爽,饮食二便如常,是起胀之顺者也,勿药有喜,其斯之谓欤!
起胀时,若表邪未尽,致毒不能尽行肌表,向来痰唾稠粘,或鼻流清涕,或面赤多泪,或面青声重,或翕翕发热,或淅淅恶寒,或毫窍直竖,至此犹末霍然,痘必未能起胀,仍必疏肌达表而兼升发。古人言一见红点,便忌升麻、干葛,不可拘也。
起胀时,若有宿食未消,致毒阻塞于内,向来胸膈不宽,按之眉愁,口中嗳腐酸臭,转失气极臭,至此犹未跳脱,痘必应至不至,仍以宽中化食而兼升发。古人言治杂证一寸,痘子落后一丈,不可训也。
起胀时,表里无邪,虽无阻碍,气虚血弱,痘虽起胀而少光壮,淡白而不苍老,眼不甚封,鼻不甚塞,脚虽不塌,顶不能绽,体静温和者,稍稍解毒中,即当渐补气血,温中保脾,如保元汤加芎、归、木香、僵蚕、白芷、山楂,量用解毒一二味,以预防浆后泄泻倒陷之患。
起胀时,有气血虚剧,不惟温而且冷,不但静而且倦,不惟白而更嫩,不但不老而且皱薄,顶陷而兼脚塌,重语声轻,眼不能封,鼻不能塞,淹淹不振而不起胀者,即当大剂保元汤加芎、归、鹿茸以峻补气血,或丁香、桂、附以振作元阳。参、芪太重,必须济以山楂,以此味能行参、芪之滞,不减参、芪之力,此用药相济之法,不可不知。桂、附量视缓急。参、芪、鹿茸,迟则殆无及矣。此偏于不及者,大略治法也。
起胀时,至若毒火猛烈,更有伏火伏毒,郁于皮毛,痛如肤剥,衣衾难动,期虽起胀,竟累日壅遏者;有毒参阳位,面目焮肿而痘不肿者;有毒滞于顶,根起而囊不松者;有一身之内,通塞不均,冲突处则重顶,甚则涌泡,遏郁处或平或陷,甚至连窠囊亦板实者;亦有窠粒周围,贴抱一圈,状如珠壳者;有毒拥皮肉,痘虽粗大板而平者。此等枭毒在于气分,不拘痘色红与白、紫与黯,必用荡涤之剂,佐以青皮、赤芍、荆芥、牛蒡、木通、蝉蜕,用山楂两许,煎汤代水以治之,重以桑虫透发,庶气不为毒锢,气得以畅达而痘起胀矣。古人言气不可亏,不可法也。
起胀时,有诸痘未浆,并有未及放白数点,先已黄熟者;有半为热毒燔灼,半为伏毒锢闭,一则铺红肆溢,一则痘若水珠者;有通身或紫黯,或紫艳,或焮红,或矾红,或晦色,或间朱砂斑点,或紫背浮萍,或失血空窍者。此等热毒,在于血分,不拘痘之日期,亦必以荡涤为主,佐以桃仁、赤芍、紫草、地丁、丹皮、荆芥、木通、猪尾膏、地龙,以散其凝结之毒,庶血不为毒瘀,得以通达而痘自起胀矣。古人言补血之功难,须当养于平素之说,不可泥也。
假令毒火发见于外,热如火炽,烦渴不已,口热如炉,不拘在气在血,均以石膏、芩、连、犀角,或四圣散、金汁等类,以制其阳光烈火,庶气血两不受炙,痘其得以起胀而荣润矣。古人言疹爱清凉痘要温,不得以此痘律也。
起胀时,有根起而囊少胀,起胀而或少充,充而色或少润,润而热有未和,是毒火未得宣畅,概以疏透清解,固无事于荡涤,亦不必过以寒凉,尤不宜妄用辛热,亦不当便用温补,但以连翘、牛蒡、生地、丹皮、红花、山楂、甘草、荆芥穗之类,稍以白芷、僵蚕、桑虫、占米以催浆拓顶。火虽不炽,清之则热得以和平,色得以滋润,行浆而浆得以洋溢;毒虽不盛,解之则囊得以松泛,毒得以化浆,至收结而不为余毒缠扰。清解之法,常规原以此期。痘至五六日,大都起胀,起胀则毒在外,毒既在外而清之解之,则毒无寒凝之虑。痘方起胀,则浆未及行,而里未虚,乘未虚而清之解之,则痘无内虚倒陷之患。而孰知过与不及,不可以常理论也欤?
攻毒总诀
问痘如何有用攻,伏毒伏火岂堪容!毒火松透稠无害,毒火深藏稀亦凶。细究神情暨见证,察形验色皎如星。上焦冲突如泉衄,舌刺唇焦与炙同。下迫小肠溲是血,大肠逼迫苦难禁。拂郁皮毛病似剥,啼号不已虐中宫。胸堂壅遏躁如嗔,日夜无眠扰不宁。痰一因之迷上窍,气雄烦闷叩无声。静不静兮躁不躁,愁容可掬畏人亲。骨节烦疼腰似杖,筋抽脉惕状如惊。遍体炎炎骇热深,更呀四体有如冰。通身汗涌令人畏,尤怪身焦首似蒸。毒涌肌肉周身板,焮肿如吹痘却平。拥突如桃名疙 合,痘疮未见毒先行。痘未胀时面预肿,额颧未起眼先封。赤眼泡下绕红丝,倒竖拳毛人未知。遍躯晦滞如蒙垢,口舌无皮秽气喷。两颊焮红无点粒,发始牙争舌不宁。报点歪斜黑陷硬,一齐涌出细如针。紫背浮萍斑似蚤,犯一稀稠总不论。贯珠搅簇又堪嗟,蟹爪游蚕(艹瓢)上沙。燕蟢二窝并鸟迹,迭钱鼠迹及螺疔。雁行珠壳蛇皮类,履底环珠总象形。其在部位亦多名,覆釜蒙头两截分。琐项缠腰双锁口,托腮攒背与攒胸。披肩囊腹咽关属,抱鬓蒙骩及锁唇。鳞坐囊球暨抱膝,随地逢之莫觑轻。色有紫艳有深红,紫滞干红又不同。紫类鸡冠花是艳,深其无异绛桃红。滞色犹如花木笔,干如纸色有矾红。若比青莲滞更恶,椒皮干色恶无伦。有顶平平若烙炮,有顶如煤类火烧。有顶陷下根红肿,有顶尖圆色紫焦。痘色颇佳多恶证,痘稀色白见雄标。飞浆迭见黄如蜡,发泡看来似荸桃。有白有紫有色黑,或粗或细毒咸枭。那般痘色那般形,见证神情总毒伏。毒伏于内血受瘀,毒伏于内气受锢。毒轻本受气血制,惨彼气血亦归毒。是痘生成必内溃,除却荡涤无生路。纵使不能一一苏,舍此千中无一复。前人列于不治条,后人模糊傍矩矱。亦有识者谓实病,懊叹婴儿是天命。天假千虑之一得,杀身恶毒容稍灭。恶毒驱兮气血畅,气血融通痘自放。气领血载功自全,顶白根红自光壮。即使贯珠堆聚类,亦得松抬无敢抗。气煦血化浆自成,不借参芪保元神。成痂落靥无侵蚀,胃自开强脾自实。此痘不拘儿厚薄,不拘未痘先病弱。不拘眼下便已泻,不拘眼下便闭结。不拘成浆宜保脾,不拘痘后须调理。寻常之法治寻常,不可将来抵恶灼。枭毒不驱是纵虎,驱之不尽防窃发。若使反以补为良,可叹适以赍盗粮。有虑儿虚且傍稳,坐视匍匐将入井。从来有病则病受,始终细细宜详究。犯此尤当及早图,更须绝顶方驻足。但凭浆后胃日强,夜卧日高犹未足。落痂体快与身凉,笑口欢容无稍楚。方是枭毒尽无余,才得修文偃却武。
申明鼻衄
痘疮鼻衄,与杂证鼻衄不同。杂证不过迫于肺经浮游之火,清之立解;纵有为积热所致,势亦猖獗者有之,要无内溃之惨。痘乃先天毒火,不衄则已,衄则烈毒内乱,五脏沸腾,致血妄行,空窍点点,皆毒血也,非等闲邪火可例。势必荡涤而佐以凉解,庶可治其虐焰。不则毒血瘀内,毒瘀于内,其有不溃者乎?内至于溃,其有得生者乎?若仅以犀角地黄之剂而希止之,是有扬汤止沸,非锅底抽薪之法也。是证甚多,以下攻毒之验,总难笔记,附其一以证其概。
申明舌刺咽干
舌苔如刺,咽干如炙,伤寒杂证见之,亦阳盛阴亏之象,然扶阴抑阳,其卮可解。痘疮若见,总烈毒肆虐,以非仅煿炙而已也。轻则干憔,重则焦黑,亦必溃而后已。总系咽喉之毒,所以咽哑水呛,并为逆证。舌刺如芒者,不治。欲解其围,非荡涤不可。即使攻之,亦必早图,乃克有济,不当目之于泛常也。
申明溺血
痘疮失血,列于不治,总以烈毒内攻也,况出自小肠乎?故五淋惟血尤重,痘疮犯此可知。凉血清毒,固是证之首务,而无斩关之剂以驱逐之,纵极清极凉,仅足以缓其流,难以澄其源也。
申明大肠逼迫
大肠为传送之官,通利易,结实难,故大便之实与泻,中气之虚实因之。所以古人治痘,用木香异功散,以预防其滑泻。而孰知枭毒深藏之痘,不为气领,不为血载,表里壅塞,发泄无门,因有传送之隙可乘,毒其腾涌于此矣。肠既毒涌,下注逼迫,自欲解而仍不得解,诚能因势而利导之,俾毒得以宣畅,则气血融通而痘其发皇矣。
申明拂郁皮毛
痘未分布而毒先涌发如疖者,名为疙瘩块。痘未及乎肌肉,而毒之锋颕先射乎皮毛,谓之颕毒。稍一孾之,痛如肤剥者是也。此不早图,任其肆虐,七八朝必至燥痒外剥而毙,毒之最恶者也。
申明啼号不已
啼哭婴儿之常态,至于不已,非烦热所致,即痛之使然,而可虑矣。声必急骤,面必愁容,与常态自是不同。即使烦热痛楚,其因别证,如蛔结食积、疮疡疖毒等类,亦无事于荡涤者。惟痘疮犯此,中藏伏毒,毒则扰,扰则攻,攻则溃,所以叫喊不已者不治,非不可救药也,正不知有此治法耳。
申明胸堂壅遏日夜无眠
胸堂乃上焦心肺之地,最轻清而邪不易犯者。然六淫惟火上炎而易及,干于心则以火济火而神自不宁,干于肺则金被火烁而躁自不觉。况此火更出于毒,病不止于燔灼,轻则内扰,眉宇不舒,重则内攻,如鱼失水,日夜无眠,所必至矣。轻者导赤可解,重者必需攻逐,不则养虎贻患。是证施于未见,使痘可以成颗;施于已见,细碎可以退去。凡猖獗之证,在三日后,内已受攻,无及矣。
申明痰迷上窍昏闷无声
心之气,出于肺而为声,其窍若管钥焉。窍为痰迷,痰因气闭,气因毒滞,毒气弥漫,痰迷心窍。盖心为神明之官,迷则神自不清,闭则声自不出矣。详其痘疮皮肉壅肿,紫滞焮红,壮热气粗者,方合是证。
申明静躁无定愁容可掬
凡静则病退,躁则病进。至于似乎静而卒不容安,似乎躁而若为所禁,满面愁容,凡所遇而增恶焉,较之狂躁者更重。甚至有天柱倾倒,刻不能支者矣。痘疮犯此,无论热如炮烙,紫艳深红,见其热毒内扰,即身体温和,痘色黯滞者,尤见其热毒固闭,而故身无安放也。与气虚困倦,自是霄壤。
申明骨节烦疼腰如被杖
痘疮包孕,在于肾脏。腰者肾之候也,骨亦属肾,此地若痛,是于发动之地,便即肆虚,乌能历日期,待朝数,而施功于次第也?纵有良法,苦不及施,犹之迅雷不及掩耳。所以腰如被杖者,为不治。惟于痘未见点,萌芽甫动,得以即挫其锋,庶可挽回于万一。若一见点,本脏便坏,惟有待毙而已。若清溪章继美之痘,是一验也。
申明筋抽脉惕
筋抽脉惕者,状若惊也。筋属肝,毒在于肝,不得寻窍而出,筋脉受其冲激,以故抽惕如惊,而实非惊。有发于未痘之先,景象凶暴,见痘即止,此痘发于心,世俗所谓惊痘者是也。然亦非惊。此则未发已发,不时抽惕,惟怀抱者知之,傍观者不觉。此毒不驱,肝脏受攻,肝为血海,血海扰害,难于载毒,红晕不着,难以成浆,囊不充溢,首尾类多咬牙,终必溃而后已。是证轻者疏达活血,稍与攻毒;重者重与攻毒,佐以活血疏达。若以惊视,悞人多矣。
申明遍体炎炎
痘疮非热不发,非热不胀,非热不成浆,非热不结痂,是元阳制化其毒,终始其功,故首尾不可无热。然热宜和,体宜润。乃若如火炎炎,遍体干灼,肆虐脏腑,蚀真气,烁真阴,是痘疮焦紫之媒,不论已出未出,按之若此者,便是穷凶极恶之证,不可以泛常之热而忽之也。
申明四肢独冷
四肢属脾,惟宜和暖,固不宜热,尤不宜冷。冷而皮薄色淡,身凉而手足更冷者,此脾脏虚寒,元阳几脱之象。冷而干红色滞,通身火热,而手足独冷者,此烈毒壅遏于脾,邪阳莫透,火郁则寒之象。冷之极,正热之极也,较之炮炽者而更重矣。在他证则发之而火自散,此系烈毒深藏,非攻不透,失治而脾必溃烂矣。
申明通身汗涌
阳虚则自汗,汗多则亡阳而有虚脱之患。孰知痘疮有阳极而汗涌泄者也?人身水火,不容偏胜,水胜则火熄,火胜则水沸,烈火燔灼,五液沸腾,液有出于毛窍者为汗,此五液之一也。火扰于内而汗自泄,是汗之为火逼可知。有汗出如淋者,火之极也。其证通身焮赤燔热,气粗躁乱,是其验也。火盛即毒盛,故气虚而毒盛者有之,未有血热而毒轻者也。火毒相并,血遇必瘀,血至于瘀而内有不溃者乎?其攻自不容缓。
申明头汗如蒸
头汗如蒸者,通身焦燥如炙,惟头面汗若笼蒸也。缘烈毒涌于肌表,壅塞气道而致表实。然五液却沸于内,渗泄无门,以故身燥如炙。火性炎上,兼之不容旁达,焰尤上窜,汗之所以上涌若蒸也。头为诸阳之首,轻清最上之位,邪阳不易犯者;又一身之枢纽,痘疮吉凶之准,邪阳更不宜犯者。而汗若此,五内可知。前人所以谓毒参阳位者死,是汗居其一也。尚有并头面而不得泄者,面反青黯,两目仿徨,闷乱喘急,此又立刻待毙者矣。
申明毒涌掀肿
疮有毒盛松透于外者,肉地即肿,必因痘肿而肿,囊必绽突,色必红润。若郛廓则平,痘色则滞,肌肉掀肿如吹,按之板实,此一身领毒之气悉为毒锢,一任枭毒冲突于身,所谓难疗肉肿痘不肿者是也。此毒不驱,七日必至内攻而毙。
申明疙瘩块
痘疮轻浅者,萌芽发动,气领血载,从容散布,不但颗粒分明,界地亦不连,其色若重而急者,朕兆一萌,毒锋如射,或上窜,或旁涌,任其毒之所至,拥突如桃,形如疖毒,是谓疙瘩块。痘未及见,毒先涌发,验其身热如炮,神情躁乱,哈舌不已,叫喊不止,更合之两目昏眊,肉瞤筋惕,是其证也。若以寻常疖毒视之,则悞矣。
申明预封预肿
痘至五日期,起胀光壮,面因痘胀而肿,眼因面肿而闭,此势之必然者也。痘若平而不起,板而不松,惟皮肉掀肿,目泡臃合,此枭毒腾涌,不受气领,不为血载,惟毒纵横,是亦毒参阳位之一证也。前人所以谓面目预肿者不治。及早攻之,容或可救。
申明红丝繞目倒竖拳毛
红丝绕目者,有血丝繞于拳毛之下也。拳毛倒竖者,眼拳毛根根如针簇也。此伏毒冲击于脾之使然。各脏凡有伏毒,即是恶证,至于脾最恶矣。仅在两肾之上,却居心肺肝部之下,毒愈下而透愈难。脾受冲击,所属之地,自失其常,所以拳毛倒竖,血丝绕目畔也。较之腹痛唇肿等证,殆有甚焉者矣。是属毒参阳位之一证也。
申明痘如蒙垢口秽喷人
痘如蒙垢,色近于灰,灰而囊薄色白者,此气血不足,虚之极也。灰而黯滞,囊老板实,此气血为邪毒壅滞,不能焕发其华,色愈黯者,其毒愈深。若兼之于口中秽气,令人难近,此毒固盛而烈火尤内焰者也。不可据其似而失其真也。
申明发始咬牙
斗牙有血虚,有热毒。大都浆后者属血虚,浆前者属热毒。然浆后而犹因热毒者有之,未有发始而血虚者也。往往有痘方二三日而便斗牙者,有见点而即犯比者,更有痘未及见,一发热而相戛作声者。无论痘未及见,就在放标透点时,血初定位,纵血虚之人,血亦何自而虚,致齿失其养耶?明是毒火肆虐,不必参合形色内证,自是燎然。
申明发始弄舌
舌者心之苗,心宁则舌宁,心扰则舌乱。心固象离属火,虽若易动,然下交于肾,得坎水相济,而成其为火者,故为君火,当寂无所触。其何弗宁者?惟是邪阳烈毒,冲突其经,以火济火,二火相并,其苗自不能宁。痘疮自内达表,非火不透。痘之顺者,其热温和,客火不炽,于心何犯?即使险者,因逐毒而壮热者有之。热因逐毒而壮,犹为发扬松透之火,于内亦不扰,扰则险而逆矣。烈毒内炎,燔及少阴,非躁乱无声即叫喊不已,非躁热如烟即汗出如油,痘隐隐于肌肉之间,非紫艳或矾红,证难悉举,类多如此,弄舌其能免乎?是证燔热者攻而凉解,隐伏者攻而散达,斯得之矣。
申明两颊通红痘无一点
两颊系一身痘疮之主,气血领载之会,先于此地透发,后及其余。见气得其畅,故领毒而先后不紊,得于此地分根,不连其色;见血得其和,故载毒而盘晕圆净。若一片通红,是血被火灼而旁溢,毒不受载矣。不见点粒,是气被火蚀而遏郁,毒无所领矣。气血俱为陷害,仅以凉血升透,成何济耶?
申明涌出如针
痘疮形成于气,毒受气制者,出必渐次,虽密亦分珠圆绽,以毒轻松而气得以拘领也。毒若雄猛,则气不能领,一任毒之奔腾,所以涌出而不得渐次;气更不能拘,一任毒之纵横,所以细碎而不成颗粒。痘之蛇皮蚕壳,皆始于此。其痘毙在七朝,本无治法。惟于放点之初,见有攒簇不成颗粒者,速即攻之,令汹涌之势,大挫其锋,遏郁之气,得伸其令,庶乎密者可以转稀,疏细者可以转磊落,此真稀痘之秘诀也。但当治之以早,是痘令一越宿,毒即有定位,三日内攻,已成牢不可破矣。尽有一见点而攻不退者,必至蛇皮蚕壳亡之,其命也欤!
申明黑陷歪斜
气得其畅,包血成圆而松透;血得其和,附气成晕而红活。反此自平陷歪斜,干红滞色,甚则其黑硬矣。以见枭毒纵横,气血瘀滞。可知散见且凶,况报痘乎?希冀挽回,岂徒事升发之谓欤?
申明紫背浮萍
痘之色,血之色也。血和红而能润,血热其红若绛矣。热剧则紫,紫黯则血瘀矣。至如紫背浮萍,较之紫黯不更甚乎?缘为血被火炙,荣失其荣,致色乃尔。更受逼迫,血失其位,致见此斑。古人弃之不问。若在初见,其血瘀而未死,及时破涤,瘀毒得活,其斑渐淡渐退,尽有可活者。仅以活血之剂而希治之,必至就木而已。
申明蚤斑
蚤斑者,有点不成颗,有粒无盘晕,似乎蚤疤,名为蚤斑。点子虽同,但蚤疤松而散,此则敛而结,其色紫,其点细,较若紫背浮萍,其势略缓,亦以血为毒瘀。外见此斑,内瘀不破,必然内溃,是亦不治之证也。
申明贯珠攒簇怪痘
痘不在乎稀,得匀朗散布,虽多何害?若连串贯珠,有形相似而杂乎其间者,若堆聚攒簇,有象可名而间乎其内者,有一于此,空地虽多,亦何取焉。须知枭毒深藏,气血锢闭,毒无领载,痘不得透,故多隙地,内却受其殃。其贯珠攒簇者,枭毒冲突,气血不能驾驭,一任毒之纵横。凝结成条者,外见连串贯珠;团结成块者,外见堆聚攒簇。诚中形外,信不诬也。是毒顽而不松,伏而不透,犹贼之巨魁也。此毒不治,诸痘皆为抗拒。治不以攻,治之何益?巨魁授首,前途不战,有倒戈之势。然世于贯珠者,习矣不察而多忽;于搅簇者,归咎于命而弃绝焉。兴言及此,亦惨甚矣。庶状其图象,或得触目经心,详其治法,或得挽回万一,未必无小补云。
申明恶色并治法
痘之色血之见乎外也,血和则红淡而润,红深如绛则血热之焰昭然。热若郁而不透,则火焰不发而红自干,干而至于色类椒皮,荣失其荣,而血几于死矣。是红之最恶者此也。热剧则血瘀而色紫,紫而艳,虽瘀而犹可活。紫至于滞,则血被毒囚,而内攻几成矣。是紫之不堪者此也。黯滞青莲,可无拟治法矣。是红是紫,皆热毒肆虐,在所必攻。然攻有不同,当分隐见。其隐与见之分,总以身之热与不热辨之。身炽热者,热毒燔灼,其血沸腾,攻宜与活血清火并行,大忌辛燥,即当归在所宜禁,以血中之辛药也。体不热者,热毒固闭,血如胶漆,攻宜与导瘀活血共济,大忌寒凉,即生地亦所宜禁,以血中之凉剂也。然辛燥尤不可撄,总令血得其和,归于红润,斯为良法。
申明四毒顶
痘贵绽而红活。平平若烙炮者,其顶若熨而平,其色若熟而腐白也。痘贵气尊而血附,下陷根肿者,顶若茱萸而脚不松也。一平一陷,均气为毒滞。一毒上壅而不得荣于囊壳,一毒下郁而不得透于顶尖,治法皆所当攻。其炽热者重攻而寒之,热不甚者轻泻面松透之。如煤类火烧者,其色焦黑。似乎火焠者,然囊顶尖圆者,本是妙境,而色焦紫,形亦何足取也。斯二者均血被火灼,血剧则变也,大都不治。得无他证而颗粒磊落者,容或可治。炽热者攻而寒之,更导其瘀;热不甚者攻而导之,兼达其闭。
申明痘佳证恶
痘之吉凶,世多还以痘准。如颗粒圆绽,盘晕肥红,更兼疏朗,人人目之为顺,何虞其有复败之患哉?不知痘象虽佳,证或凶暴,若以痘美而致忽焉,继必痘随证变,秀而不实矣。然证与痘俱由内而发,何以痘既若此,证又若彼耶?盖痘出于险者,毒恒有隐见不同,发见处则气血畅达,领载其毒,痘故得以光壮;隐伏处则气血锢闭,毒无驾驭,横证所以旁出。即以痘观之,稀疏处可以数纪,稠密处无以容针,冲突处至于重顶,陷伏处过期不透。即以证言之,体热如烙者肢冷如冰,倾泻如注者倏尔闭塞,毋惑乎痘无可虞而有可畏之证矣。证不必多,美难胜恶。犯一痘忌,大局随之;顺不嘉多,逆嫌一点。此之谓也。
申明痘白雄标
痘若稀疏,其毒似轻,淡白则痘似不足。至于标痘,或紫或焦,或盘晕焮赤,中心黑陷,按之板实,是谓雄标,系一身痘疮之主。主痘若此,则其稀者诸痘,为枭毒抗拒也。致伏于内,故若稀非毒轻也。白者,血为毒郁,不得外着,故白非不足也。急宜刺之,吮出其毒,用胭脂膏封贴。视其神情内证,轻者以活血透毒;重则必攻,令毒根一松,通身透发,而白变为红矣。
申明飞浆
痘期十四日,自放点以至落痂,犹十二卦之阴阳消长也。当初出一点红,血初定位,纯阴坤卦之象。阴极阳生,渐而复,复而临,临而泰,三阳透于顶尖之上,阳交于阴,气会乎血,痘故红而变白。五朝大壮,六朝夬,七朝干,六阳呈象,血受气化而至纯阳,痘故白变为黄。所谓七浆八足,是则为脓。成脓而色自黄,是痘之应至而至,阴阳自然之理也。若未及三朝,诸痘未能放白,数点骤然黄熟,缘为烈毒所冲故尔。浆成迅速,是谓飞浆。止一二点热不甚炽者,以针挑之,用胭脂膏封贴,但与凉血清解,自放白成浆矣。如其迭见不已,热如炮烙者必攻。仅与清火凉血,终必焦紫,不能救援者也。
申明泡涌
痘疮气盛则泡。气盛者,毒气盛也。毒气雄猛,反成遏郁,遏郁之极,内有冲突,以物极则反也。遏郁处顶平顶陷,颗粒不松,连肉亦有板实者;冲突处毒锋如射,膺其锋者,囊随毒起,泡之有自来矣。所起乃郛壳浮皮,不为气领,而囊故飘薄,不受血载,而根故无晕。气血关锁之极者,色白而囊空。气得浮动者,内涵清水;血得浮动者,水若腌鱼。血内瘀者其色紫,血几于死者其色黑,宛若一荸桃之形,有粗有细,酷肖,其色有白、有紫、有黑,而有若腌鱼,水色也。总为毒气冲突之使然,证属不治。但于放点之时,颗粒不松,根无盘助者,知其泡所必至,即以驱毒松肌,杜于未萌,斯为良法。有脓成之后,过期不敛,脓化为水,数粒相并而若泡者,以针挑破自干,不为泡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