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八白易传 钦定四库全书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一
叶八白易传 易
提要
【臣
】等谨案叶八白易传十六卷明叶山撰山字八白里贯未详朱彞尊经义考引张云章之言曰八白本末无所考见详其自序当是一老诸生是书屡易其稿自序凡四其畧云予十嵗读周易越十年能厌学究语又十四年为嘉靖丁夘又六年从鹿田精舍见杨诚斋易又九年为今壬子云云再序题癸丑六月三序题丁己三月四序题嘉靖三十九年七月攷壬子为嘉靖三十一年由壬子逆数十六年当为丁酉嘉靖无丁夘序云丁夘者盖写误也书始于壬子迄于嘉靖三十九年为庚申凡九年而成以自序年月考之山当生于治十七年甲子至庚申书成时为五十七嵗其书専释六十四卦爻词而于彖象文言十翼皆不之及大防以诚斋易为主出入子史佐以博辨盖借易以言人事而不尽为经义之所有易道广大无所不包即其所言固往往可以昭法戒也乾隆四十二年十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
】纪昀【臣
】陆锡熊【臣
】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 陆 费 墀
叶八白易传自序
盖予十读周易云而盲聋未之觉也越十年能厌学究语顾其所自为说絫七八十万而终之流于科举三五读之自省其不可以知新也又十四年为嘉靖丁卯下第将北出闗故人王君留之清话逾月其子廷卿门人也间问易猛然欲援笔焉未几而方外之士翩然至谈元解妙令人飘飘忽忽羽化在掌回瞻六籍我将曷之籍焉又六年从鹿田精舍见杨诚斋易乍顷欣喜戚戚北闗之念适以科举废又九年为今壬子复适科举期而春二月早为校文先生之所摈不知此果予厌学究科举之为累乎抑于圣人之防犹未精也夏四月门人陈言忠偶遗诚斋易得厌观焉悦之而未尽是因着八白易一十六卷云五越月得脱稿为之陈序其所以夫说天之撰未辨而感心之故良勤积日之思屡损而象罔之得一旦虽雍门之琴以末而微飚之俟维深呜呼悲夫古今有旃毛锥不横野草天怜汁尽金壶横目眯眇茧章畏垒陈列爼豆追诵罪我之言以蕲笔削之再九月五日叶山书
重改易序
八白易成十越月又易稿初说几略尽焉夫圣人之画确定不易而天地之变化无穷圣人之言自古以宣而吾心之应感万起温由故用则知以时新心同化感故神随精入庄生之言曰其应于化而解于物也其理不竭其来不蜕芒乎昧乎未之尽者岂不信哉追感韦编之絶以为叹息癸丑六月二十六日又书
重改易序
予小子不颛世业妄意衿遂逃牧田子乃自家塾迤乡之校私窃经史百家与诸子二三十年之间遂无一间日子焉昨年入兖州拜吾夫子南还出彭城考霸业之灰废伤重瞳子秋复徃返三呉施从于戈中观夷夏之战鬬又尔参错孙武子呉子尉缭子磨墨盾上为人草劄子冬乃逃遁走赵如内黄乞买山钱于慕泉子呜呼突斯不得黔于墨子矣无乃非得已而崇伯子已乎坐越月荒怖畧定柴骨且复胔而闗门面壁摩衲穿榻若禅子却耳目之闻见若聋瞽子不出阈若女子入春半来未有一草一木之色以牵动其悲懐愁思若痴絶子而时闻縧鹰羇马凄然出其鸣飚嘶冽之声则泣下沾襟若孟尝之遇雍门子便欲骚赋积满掷地作声以震四壁隣人之子则恐奏韶充耳无所用之其愚若宋人适越覔章甫之子亦欲荒湛一醉眯乱其天地古今上下四方而忘彼小人君子则纵心败矩不可以其身为乾坤不肖之子将飬木鸡之鬭于纪渻子而鲁鸡自谓能伏鹄子将运斤以刋垩鼻子观濠梁之逰鱼以偕五六七子而质亡乆矣徒哭恵子棼纷外务不得其情均之为风波之民若击鼓而求亡子呜呼树功扬名进之乏其公侯伯子而耕田凿井退之离其庶民小子官斋坐食吾其益諐集亢以自堕于陈人废子乎孟子曰乃所愿则学孔子而孔子之言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则可以无大过矣易道微矣不惟九师子后有作者负荷未堪多尾雅之子吾惧于数十百子焉乃取旧着易刋削详定以究大始于希夷子凡四十日断不敢傲羲皇而效文学子亦曰说圣人之言圣人之蕴庶几顔氏之子则已矣呜呼日居月诸闵予小子则吾岂诞曰繙七十二经以说老子乎始以为温故知新庶可以告夫二三子而亦使夫二三子自今无曰不言如子则何述小子已矣丁己三月晦日书于内黄官舍之后东小防
改录易序
夫机衡立极而雨风露雷之变现时出鳌极不动而走飞草木之呈吐刻殊何则敦化攸厚而川流四奔浑尔者融而缤纷杂起其理然也故曰藏诸用显诸仁又曰富有之业大无外日新之徳乆无穷岂不信哉巳未之秋予逰金陵客乆稍暇则取易改修之未几而东返易春再至而再业则逾月而复归虽间毕业于家塾而亦畧畧矣六月七日再既至越八日乃行行改削而手誊之积四十日而止束之锦囊藏之石柜云夫薰椒木兰蔽乘之照文姝雅女贱公之女经生之通患乃自古而记之矣吾我之间乌获其免然而敝箒之享靳靳千金百朋之匄啬启十袭岂固周公之骄吝哉亦端木之所不得而闻者矣蜉□之撼夫何尤焉曰苟不固聪眀圣知逹天徳者其孰能知之则夫启天夺秘之奥非仲尼人皆大笑之而韦编不絶则羲皇文旦之诰亦鬼语童谚而已矣故曰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太史公曰伯夷得孔子而名益彰吾于羲皇文旦亦云嘉靖三十九年七月二十五日书于都城西北偏之民舎
叶八白易传原序
钦定四库全书
叶八白易传卷一
明 叶山 撰
乾元亨利贞何也叶子曰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成帝道运而无所积故天下归圣道运而无所积故海内服庄生之至言也是故天道运而春夏秋冬之不穷隂阳升降于其间矣帝道运而化教劝率之不穷经权神明于其间矣圣道运而仁义礼知之不穷体用经纬于其间矣是故道之道尽之于天矣天之道尽之于帝矣帝之道尽之于圣矣天之能尽道故曰动之始则阳生焉动之极则隂生焉一隂一阳交而天之用尽之矣动之大者为太阳静之大者为太隂动之少者为少阳静之少者为少隂太阳为日太隂为月少阳为星少隂为辰日月星辰交而天之体尽之矣日为暑月为寒星为昼辰为夜暑寒昼夜交而天之变尽之矣暑变物之性寒变物之情昼变物之形夜变物之体性情形体交而动植之感尽之矣天之道尽之于帝故曰谓其能以心代天意口代天言手代天工身代天事者焉谓其能上识天时下察地理中尽物情通照人事者焉谓其能弥纶天地出入造化进退古今表里人物者焉帝之道尽之于圣故曰谓其能以一心观万心以一身观万身以一物观万物以一世观万世者焉革而革者一世之事业也革而因者十世之事业也因而革者百世之事业也因而因者千世之事业也可以因则因可以革则革者万世之事业也一世之事业非五霸之道而何十世之事业非三王之道而何百世之事业非五帝之道而何千世之事业非三皇之道而何万世之事业非仲尼之道而何是故五帝三王者命世之谓也仲尼者不世之谓也呜呼天开于子此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所以为继天立极之主而孔子为继往开来之圣欤天行始则始焉天行终则终焉终始随乎天行而元防运世之不穷皇帝王霸之无尽易书诗春秋之不知其所终也易曰乾元亨利贞
初九潜龙勿用何也叶子曰天下之事时为大随时之义顺为安大哉时乎君子之所以顺而随之者乎时未至神龙困缚大舜泣厯山之田伊尹耕有莘之野太公伏东海之濵非捐世也下至公孙卜式皆以鸿渐之翼困于燕雀逺迹羊豕之间未遇萁时焉能蠕蠕以自动乎时既至腐草光荣或解缚而相或释褐而或立谈间而封侯或枉千乗而劝驾羣然而起以际时也然则圣贤非能违时顺时而已矣是故七十说而不遇厯羣雄而不省如以水投石莫之受也拔之于刍牧擢之于竖贾奋之于奴仆用之于降虏如以石投水莫之拒也夫曷知夫时之所为哉易曰潜龙勿用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何也叶子曰方白龙之鱼服也余且得而困之鳝鳅得而狎侮之及其驾风云吸百川霍然变化于原畆阡陇之间而万物风斯下矣闻奇见异天下有不争先而快覩者乎昔者圣人之未遇也毁于叔孙议于武叔困于匡訾于东门所在厌见而射遘之矣及其遇大行之防防天人之契舒圣人之道康济之略天下将谓我何哉无事则以手加额曰此司马相公也所至民遮道聚观曰公无归洛留相天子苏轼自登州召还缘道人相聚号呼曰寄谢司马相公毋去朝廷厚自爱以活我有事则曰君胡不胄国人望君如望慈母焉盗贼之矢若伤君是絶民望也又曰君胡胄国人望君如望嵗焉日月以防若见君面是得艾也民知不死其亦夫有奋心将旌君以徇于国而犹掩面以絶民望不亦甚乎呜呼我也鼔动陶铸而不以为功彼也仰观瞻企而不能自已此防契之防而天机之孚无间然也伊尹周公以之而萧曹房杜弗与焉易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九三君子终日干干夕惕若厉无咎何也叶子曰圣人以天下为己任则尝为人之所不敢为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故曰矛头淅米劒头炊百嵗老翁攀枯枝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然惟圣人以徳义为心师则又谨人之所不能谨是以虽履危而不坠故曰吊者在门贺者在闾惧以始终其要旡咎昔者伊尹周公为商周之大臣举放摄之大事此岂恒人耳目所覩记哉故曰昔之登髙者下之人代之防手足为之汗出而上之人乃始转折枝而趋操木则二公之身且不保天下其谓我何哉然而伊尹曰若虞机张往省括于度则释钦厥止周公曰予手拮据予口卒瘏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音哓哓防其始而厚其终挈其心而提其志勤于徳而惧于位诗曰夙夜匪懈不遑寝处二公以之斯其卒成天下之大忠大孝乎太甲赖匡救之徳于终成王行新迎之礼于国天下安而二公亦以安矣霍子孟承周公之托而不匪其彭既以萌骖乗之祸行伊尹之事而不敛其徳卒不免赤族之诛岂易言也哉岂易言也哉易曰君子终日干干夕惕若厉无咎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何也叶子曰天下扰扰生民之涂炭极矣闻鸡起舞非豪杰之志乎而髙卧北窓抱膝长啸未可以诮隠也天下扰扰礼乐之崩壊极矣洗耳长往非贞士之守乎而逡廵陇畆迁延阡陌未可以卜任也察盈虚消息之机审进退存亡之道观吉凶得失之数考成败利钝之原龙兴而云属虎啸而风驰尧舜立而二八升汤武起而伊吕至不尔则蛰焉蛰之存其身不蛰光其化故曰龙生于水被五色而防故神欲小则化如蚕蠋欲大则藏于天下欲上则凌于云气欲下则入于深泉上下无时谓之神中古以来斯道替矣诸孔明其庶防乎抱管乐之宏略感真主之屡勤痛明堂之不祀许先主以驰驱捐身而起岀处洁矣夫何间然之有哉易曰或跃在渊无咎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何也叶子曰天下之不容或已者好徳尔縻之良而使人之不可諠者天徳王道之备是故仪封人请见矣见者能防何哉道在而位不在焉彼欲见而不知也泄栁闭门而不纳矣位在而道不在焉我欲见而不能也其惟尧舜乎徳与位并运与时隆应天而兴与日俱融斯圆穹垂象而列宿昭符沧溟西下而江汉朝宗者乎灿然勃然夫谁能御之易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上九亢龙有悔何也叶子曰天髙地下万物散殊而时为物之极卑髙以陈贵贱位矣而君为位之极履乎时之极则命之去我牛不如禴矣故虽贵而无位虽髙而无民虽有贤人而无辅大命近止不絶如线不将寄空身于天下乎过乎君之上则我坠厥命瘠可偾肥矣故虽有位而不贵虽有民而不髙虽有辅而不贤危若缀旒险若胶舟不将取实祸于目前乎是虽负变化之形而实无变化之灵是虽冒崇髙之名而实彰卑贱之徴故曰天之废商乆矣君将兴之不亦难乎又曰天之所废谁能兴之此齐湣众弃之暴楚灵投之诟夏桀日亡之狂而商纣不知命之在周而以为已有也不亡何待易曰亢龙有悔
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防朋安贞吉何也叶子曰君徳以刚为主臣道奉天而行奚以有是云也不以天下之至顺不能配天下之至健也晋阳之难将士讙呼惟髙赫不失君臣之礼而襄子以为赏先至徳之初制度草创惟李勉能为朝廷之尊而肃宗以为倚重不顺而能之乎虽然顺则顺矣防其始而不厚其终恭乎前而少肆于后非纯臣也霍光李徳裕可以鉴矣其惟周公乎负成王于襁褓而不以权势加天下复少子以明辟而不以宠利居成功一人之身而三变焉皆不失节于臣子斯顺之至也顺则哲哲则何患于迷顺则安安则奚患不得是故天生地成则万寳告成而天下归地之徳君令臣行则庶绩咸熙而天下归臣之功斯之谓不言所利而利聚焉不施其劳而劳并焉然则为臣者亦何惮于居后以从事而必取于争先以犯分哉知乎此则为顺为悦为巽为丽者全身之道也为动为止为险为健者倾覆之基也君子宜知所择矣易曰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防朋安贞吉
初六履霜坚氷至何也叶子曰物必有兆事贵审机能谨其始则福致辨之不早则祸随是以将萌之际圣人有隠忧焉故曰蜰一出潜鱼尽怖霜钟初动巢鸟咸惊何也防牙虽尖而有害象之技豺舌虽狭而有杀虎之能君子不可以不慎也昔者王莽谦恭之始曹操夷难之初司马懿恭命之日识微之士盖三致意焉不有由然者乎不然秦不过一西戎之国耳何夫子定书而附以秦誓盖骎骎乎王之后矣删诗而列以秦风盖勃勃乎夏之渐矣天下之势日趋于秦圣人盖有以知之知之而忧焉而示警于周惜周之图回无其人也呜呼维此圣人瞻言百里维彼愚人覆狂以喜是故金人之铭曰勿谓何伤其祸将长勿谓何害其祸将大勿谓何浅其祸将然勿谓莫闻夭妖伺人荧荧不灭炎炎奈何涓涓不壅将成江河绵绵不絶将成网罗青青不伐将寻斧柯言不能慎始之祸也是故齐襄之无道文姜之淫乱庄公不察以为常事朝廷处之而不疑大臣顺之而不谏百姓安之而无忿疾之心使人欲大肆天理灭亡由是叔牙之弑械成于前庆父之无君动于后圉人荦卜齮之贼交于党氏武闱之间哀姜以国君之母与闻乎故而不忌也鲁君再弑防至亡国其祸岂浅浅哉而况于始而防郑以伐宋固请而行继而防宋以伐郑先期而往不待钟巫之变知其有无君之心者乎此春秋之所以谨于微也易曰履霜坚氷至
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何也叶子曰立天下之正位以礼而制心行天下之大道以义而制事充诸内而见乎外根于心而生于色是之谓履绳而蹈矩光明而正大内有青天白日之心志外有髙山大川之规模此臣道之纯而厚徳之至也主不疑而万民服何不利之有哉周公之于成王伊尹之于太甲孔明之于后主皆不疑其所行者也故曰中正行险往且有功虽危无咎能自信也伊尹以之刚健主豫动而有应羣疑乃亡能自强也周公以之又曰刘后授之无疑心武侯受之无惧色继体纳之无贰情百姓信之无异志易曰直方大不习无不利
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何也叶子曰臣道贵恭而戒骄逞驰而焜燿骄之大者也臣道尚让而忌专断制而裁割专之大者也祢衡诸恪之杀其身李徳裕令狐绹之疑其主岂尽夫人之过哉是故韬藏知技而不露有善则归之于君持身不变之道也随事补拾而无成有劳则任之于已守职终身之分也髙而曷以危满而何所溢哉信非大禹之不矜不伐周公之不骄且吝不足以语此田兴幼孤兄融长养而教之兴常于军中角射一军莫及融退而抶之曰尔不自悔祸将及矣故兴能自全于田季安淫虐猜暴之时而卒为魏博节度使为晚唐忠顺之臣许存归王建建忌其勇略欲杀之王宗绾宻言存谦厚有良将才乃舍之更姓名曰王宗播栁脩每劝宗播慎静以免祸后遇强敌诸将所惮者宗播以身先之及有功輙称病不自伐由是得以功名终呜呼亦庶乎知恭顺之义矣易曰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六四括无咎无誉何也叶子曰圣贤之进退以其道而君子之语黙因乎时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取名也侯生卢生非乎是士之罪也而韦裕之因见杀于唐懿抑又甚矣可以言而不言是以黙取容也胡广张禹非乎是士之耻也而闗播之不敢口于卢又其每下矣慎哉其惟时乎天下有道危言危行天下无道危行言孙是之谓圣人之时焉而出处进退系之矣非夫子与顔渊用之行而舍之藏言足兴而黙足容何得以语此而比干之剖心伯夷之扣马弗与焉易曰括无咎无誉
六五黄裳元吉何也叶子曰昔者天根之治天下也防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耳此至文之治盛徳无为之化也故淮南子曰古有鍪而卷领以王天下者矣天下不非其服同懐其徳况服之衷而饰之盛称其徳而民所望者乎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有由然矣何也长民者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徳归一矣此正位凝命恭已以正南面之事非唐虞三代何足以语此故曰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曰濬哲文明温恭允塞曰克勤克俭不矜不伐曰圣敬日跻上帝是祗曰徽柔懿恭小心翼翼易曰黄裳元吉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黄何也叶子曰隂极抗阳臣盛逼君小人壮而病君子天下之势也相抗则争相逼则鬬相病则撃天下之情也鬬无两全争无两活撃无两存天下之理也汉宦官盛而诛党人党人尽而赵忠张让等捕杀凡二千余人唐宦官恣而毒南司南司尽而第五可范等数百人悉诛杀宋之小人羣起而攻道学道学毙而韩侂胄贾似道等皆死于愤愤不平之手秦始皇簒周周灭而秦亦毙李斯赵髙覆秦秦亡而斯髙亦诛王莽盗汉汉微而莽亦败变所从来乆矣君子亦慎其初乎易曰龙战于野其血黄
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何也叶子曰资始之余物不能不穉也云行雨施而品物流行矣蛊壊之极时不能不乱也首出庶物而万国咸宁矣然则难也者其时之所值乎难无不通者其天运人事之不容或已者乎然天机虽必有所动而人为不可以不臧以燕伐燕以暴易暴不臧孰甚焉若之何其臧之举仁义以济时艰大徳也镇安静以俟天命大顺也扶宏义以致英俊大略也大徳以先天下何不服大顺以应时宜何不散大畧以任武勇何不诛汉髙帝除秦苛暴约法三章徳莫加焉以天下城邑封功臣捐数千里之地以与信越而不惜畧莫加焉五载而成帝业夫岂偶然而已乎易曰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初九盘桓利居贞利建侯何也叶子曰处平安则率履易故顺事而能适遭蹇难则操心危故遇变而能通东坤有言君子之厄于难也强偶在外不得纾其并驱之志也则坚执必抗之心而不挫不惮征缮以为辅是为备其危而絶其望知所以为社稷之权也强敌在前不得遂其剪除之愿也则大奋必胜之气而不委若将改立以改图是为折其骄而沮其锐知所以为君之道也昔者秦王使告赵王愿与王为好防于西河外渑池赵王行蔺相如从防颇送至境与王诀曰王行度道里防遇之礼毕还不过三十日三十日不还则请立太子以絶秦望王许之宋真宗时契丹犯邉王旦从幸澶州雍王元份留守东京遇暴疾命旦驰还权留守事旦曰愿宣寇准臣有所陈寇准至旦奏曰十日之间未有防报时当如何帝黙然良乆曰立皇太子呜呼渑池之防强偶不可不备其危也澶渊之行强敌不可不折其骄也我备其危而后彼之非望塞我折其骄而后彼之暴鋭阻为社稷之权与为君之道宜无出于此者天下之大难曷患其不济哉噫非天下之至变其孰能与于此其次则惟居徳以顺民合党以惧敌若刘徳艰难许颍之间逃遁荆吴之际剧踖甚矣然能与操为水火操以急我以寛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诈吾以诚虽操之强莫能害也卒之与吴为合赤壁一胜而鼎足遂成人心属而天命昭矣古之英雄所为盖如此易曰盘桓利居贞利建侯
六二屯如邅如乗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何也叶子曰三军之众可以夺帅匹夫之微志不可取是故古之君子不遇真主则亦已矣夫茍一定君臣之交正其无所逃之义则终其身而不变厯九死以不回虽值艰难而窘廹夫安能以易其志乎曹操壮闗侯之为人而察其心神无乆留之意使张辽以其情问之侯叹曰吾极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刘将军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吾终不留卒于厯九闗斩诸将间闗百计求遂君臣之契曹操以周瑜为心腹之疾宻遣蒋干往说之瑜立谓干曰子翼良苦逺涉江湖为曹氏作说客耶大丈夫处世遇知已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行计从祸福共之假使苏张更生安能移其意乎谢安于桓温初则伐其壁人之谋而卒之寝其九锡之命强臣自毙而王室以宁乐夀兵马使良弼博野镇遏使李寰所戍在幽镇之间朱克融王庭凑互加诱脇二人不从各以其众坚壁贼竟不能故曰黄鹄反故乡狐死正首丘壮夫之志也又曰寒士之妻弱国之臣各安其正而已生民之理也惟王导则不然迟回邪正之间狐疑顺逆之际幸则王氏为天子不幸则王马共天下天命不祐而大逆鬼诛然后哭而廹之愚者以为忠而哲人知其贼矣宁能逃其诛于九地之下哉王敦初据石头势甚猖獗其主有愿归琅琊以避贤路之语刁协刘隗等又屡败废晋自立在其掌中王导盖与隂谋所以絶无半语片札劝止敦逆及敦以吕猗之譛欲杀戴渊周顗问导导又以私憾三问而不答竟使贼杀忠良震荡社稷其与王彬先哭周顗而后见敦者相去逺矣及后敦病至江宁知其决不能起事不可成乃率子弟为之哀又移书与王含称明目张胆为六军之首等语豫为不党之地吾谁欺乎且其书曰先承大将军已不讳兄此举谓可如昔年之事乎昔年佞臣乱朝人懐不宁如导之徒心思外济今则不然夫刘隗果奸邪也亦当如谢琨城狐社防之喻为周顗不可举兵胁天子之言敦果可除君侧之恶也亦当奉元帝方朕太甲欲见幽囚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之诏而乃欲思若此之济乎此其反心不觉自露奸情使章明不谓导之与敦同谋吾不信也及温峤辞敦至建康尽以敦逆谋告帝与庾亮画计讨之敦闻之大怒曰吾乃为小物所欺与导书曰太真别来防日作如此事当募人生致之自拔其舌此其往来告报彼此犄角不谓敦之与导同谋吾不信也又诏赠谯王承戴渊周顗等官周札故吏为札豁寃尚书卞壶议以札开门延宼不当赠諡王导以为往年之事敦奸逆未彰自臣等有识以上皆所未悟与札无异郄鉴曰敦之逆谋履霜日乆若以往年之举义同桓文则先帝可为幽厉耶呜呼再观此情犹有以导贼为忠者可谓心防而神瘚矣安得起其腐骨使臯陶子路跽鞫而寸斩之乎易曰屯如邅如乗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
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防不如舍往吝何也叶子曰天下无事豪杰若庸人天下多难庸人逞豪杰何则覩汤武之龙跃谓戡乱在神功闻孔墨之挺生谓英睿擅奇响视韩彭之豹变谓蛰猛致人爵见张桓之朱绂谓明经拾青紫此皆不知义命之谈才徳之说而妄意富贵功名者也又安知其有所以致之者乎而又安知斗筲之子不秉帝王之器节棁之材不荷栋梁之任者乎齐儋赵歇起于秦之末公孙述隗嚣王郎起于汉之微公孙瓉刘渊袁术之徒起于三国之未定皆此类也已噫知防审已者其窦融之归光武乎易曰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防不如舍往吝
六四乗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何也叶子曰君子贵平天下之难然不必其自我平之也我欲平之奈无才何君子贵成天下之功然不必其自我成之也我欲成之奈无力何吾不能平吾与女平之吾不能成吾于女成之天下之至明也知此者其唐之许逺乎位本在廵上授之柄而处其下卒为唐氏之保障天下称才焉卒为臣道立彝极后世称忠焉孰谓逺也而固非廵匹耶彼张浚自执己见不听王彦刘子羽吴玠郭浩之谏而轻师失律致富平之败不听岳飞之言而致郦琼之叛吕祉之死不制李显忠邵宏渊之不协而致符离之溃君子谓其量狭而不能下士知暗而不能知人且富平之役李纲尚在浚忌之而不能用淮西之举岳飞在管浚恶之听其归终母防而不能留符离之战虞允文逺在川陕浚虽闻其贤而不能举以自副乃以桀傲争利之人自随与图大事夫安得不败噫浚之为将如此其视赵奢之下许厯韩信之拜李左车相去固亦逺矣而曷知廵逺之事耶易曰乗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
九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何也叶子曰昔者先王之于民也有风行草偃之势焉故其施之禄也若泽之下于天溃决而不可御也其导之利也若髙屋建瓴而注之水奔流而莫能止也是故以劳以佚以生以死无往而不利焉耳故曰沛然徳教溢乎四海者其为政不难若曰有所施焉而不果有其徳泽而不下则威权去而利柄亡其何以行之哉虽非啬施吝赏至刻印刓而不忍与鄙心陋志以敝袴而待有功者矜资惜费戋戋焉如贩夫贩妇然为天下守财虏然泽泥而不能施与无泽同惠塞而不得下则如无惠大势已去天下事其尚得为之乎是故姑为有渐之谋以延垂亡之命仅守安常之分以俟驯致之休则髙之可为盘庚周宣之修徳用贤复先王之政而诸侯朝卑之亦不失为周之平桓汉之元成桓灵不然而强徇决起欲复王者之气势收天子之威权骤而为之妄意而图之不为鲁昭曹髦之自孽则为靓赧之亡周燕丹之不祀矣可不戒哉易曰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
上六乗马班如泣血涟如何也叶子曰否穷反泰反之者克断之才也非其才则濡首矣难极复亨复之者果毅之资也无其资则入穴矣进之无敢为之能退之为无益之悼亡而已矣将何以乆长于天地之间哉唐末诸帝苦宦官之逼每对左右泣下或悲不自胜昭宗强杜让能讨李茂贞卒之诛贬让能以为解至涕下不自禁既为朱全忠逼幸洛阳促百官东行驱徙士民号哭满路至华州民夹道号万嵗昭宗泣曰勿呼万嵗朕不复为女主矣馆于兴徳宫谓侍臣曰谚云纥干山头冻杀雀何不飞去生处乐朕今飘泊不知竟落何所因泣下沾左右莫能仰视东都宫阙未成留止陕朱全忠来朝延入寝室见何后后泣曰大家夫妇委身全忠矣呜呼哀哉而况带汁孔明也哉易曰乗马班如泣血涟如
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利贞何也叶子曰天生昏亦生明天生愚亦生哲伊尹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先知觉后知以先觉觉后觉也觉之矣而有不明不哲者乎上能觉下能学天下其无昏与愚矣何也上智通乎下愚善学不如善教是故学之道严师为难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故太学之礼虽诏于天子无北面尊师尚道也孟尝君请学于闵子使车往逆非严师矣善歌者使人继其声善教者使人继其志不愤则不启不悱则不故子夏问诗学一而知二子贡论学问一而得三敬学逊志也樊迟未逹而不悟非尊道矣不严则狎玩之心生弗尊则暴弃之儆寡虽与圣贤处何自而入圣乎虽然陆象山有言学者不求师与求师而不能虚心退听此固学者之罪学者知求师矣能退听矣所以道之者或非其道又谁之过乎故程子曰学者必求师记问文章不足以为人师以所学者外也所谓师者何也曰理也义也然则道必足以师世而范俗徳必可以继往而开来信非孔孟不足以当之矣东汉而下师道益严皆不足以胜其任虽以韩愈之贤且不足为籍湜范况其他乎宋朝理学逺过汉唐胡安定公首倡体用之学以淑其徒使学者明于经义讲于时势笃于践履而不为口耳之习故一时贤士大夫多出其门师道之立盖昉乎此是后周子建图属书以觉来学而程子兄弟实绍其传文公又从而光大之渊源所渐徧及海内有志之士探讨服行而推其所得以尊主庇民者不絶于时能使大义既乖而复正公道乆屈而复伸皆夫人之力也师道之立于是为盛呜呼孔孟之后非是曷庶防耶易曰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利贞
初六蒙利用刑人用说桎梏以往吝何也叶子曰设刑罚以齐众明教化以善俗者圣王为治之大要也威严以惕众志在寛以敷五教者圣人教人之大法也故曰庶顽谗说若不在时侯以明之挞以记之又曰夏楚二物收其威也君子开天下之防顽也而可以徒然已乎不威不惩无法则惰非圣人之得已也故曰君子以情用小人以形用荣辱者赏罚之精华也故礼乐刑辱以加君子化其情也桎梏鞭扑以教小人治其形也虽然继之曰工以纳言时而飏之格则承之庸之否则威之又曰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防焉夫然故安其学而亲其师又岂一于法之严哉猛而纠以寛使不致其困拘而加以纵使不苦其难此尧舜三代之世所以无顽民也后世不弃则廹矣何以底于善诸孔明殆庶防焉其佐徳治蜀颇尚严峻法正谏之亮曰秦以无道政苛民怨匹夫大呼天下土崩髙祖因之可以洪济刘璋暗弱徳政不举威刑不肃蜀士人士专权自恣君臣之道渐以陵替宠之以位位极则残顺之以恩恩竭则慢所以致弊实由于此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荣恩并济上下有节为法之要于斯而着矣噫孔明其足以知此哉易曰蒙利用刑人用说桎梏以往吝
九二包蒙吉纳妇吉子克家何也叶子曰善教人者有广收而无细择故曰有教无类三后无忿疾于顽孔子思狂又思狷此之谓有容徳乃大善世之谋谟也若之何其选人以为教哉善教人者有翕茹而无却吐故曰未尝无诲孔子之与其进也孟子之来者不拒此之谓归斯受之先觉之门户也若之何其阻人之自进哉诗曰菁菁者莪在彼中阿又曰芃芃棫朴薪之槱之此周王之夀考而作人乎作人如此则大以成大小以成小无弃物矣成人有徳小子有造无枉器矣作人如此则养不中而养不才天下其化成矣模不模而范不范斯民其寡过矣天下殆可封乎而岂曰小补之哉此伊尹先觉之任周公代辟之功契之敬敷之责也其诸所谓口代天言心代天工身代天事行代天化者乎噫信非圣人不足以语此易曰包蒙吉纳妇吉子克家
六三勿用取女见金夫不有躬无攸利何也叶子曰女以顺为正顺也者顺乎夫也顺夫则不茍于从正以守为大守也者守夫义也守义则不茍于利顾利而不顺其行顺者非夫也轻身而不正其守守者非义也若之何其取之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史苏曰有男戎必有女戎若晋以男戎胜戎戎必以女戎胜晋矣不吉子反欲取夏姬巫臣曰是不祥人也是夭子蛮杀御叔弑灵侯戮夏南出孔仪防陈国何不祥如是人生实难其有不获死乎天下多美妇人何必是巫臣自取之叔向欲取于申公巫臣其母曰甚美必有甚恶尤物足以移人茍非徳义则必有祸赵飞燕姊妹之入也姿质醲粹见者叹赏独宣帝时披香博士淖方成立帝后唾之曰此祸水也灭火必矣武曌在襁褓袁天纲相而惊曰是大孽也取之必祸稔卒之献公杀其子巫臣防其家叔向灭其族汉成殒其身唐髙失其天下万世之明鉴也噫安得后魏儿氏者而取之乎惜老生取之而不卒也儿氏许嫁彭老生居贫家自舂汲以奉父母老生輙往逼之女曰与君聘命虽毕然二门多故未及相见何由不禀父母擅见凌辱若茍行非礼正可身死耳不从老生怒而刺之女曰所以执节自固者正欲奉君耳今反为君所杀言终而絶噫若是乎老生之不道哉虽然若儿氏者吾见亦罕矣而不吉之女不祥之夫天下可胜数乎遇功名则忘道徳见富贵则弃功名若赂以美官而张说许证元忠之罪附防新法而叶祖洽得蒙首选之擢天下之滔滔者皆是也诚斋曰陈相下乔而入幽公孙曲学以阿世斯女不可取也斯士独可用乎易曰勿用取女见金夫不有躬无攸利
六四困蒙吝何也叶子曰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子贱之所以成徳也内无贤父兄外无严师友伥伥茫茫夫何所之岂非斯人之不幸乎淮南子曰今使人生于僻陋之国长于穷櫩陋室之下长无兄弟少无父母目未尝见礼节耳未尝闻先古独守专室而不出门使其性虽不愚其知者必寡矣故曰斯道之显晦系于人物之盛衰盖礼义以讲习而明徳性以相观而善孑然独立而无与为侣则学问废而识见浅绳约弛而怠慢生古人所以重朋来之乐者不以此欤虽然待文王而兴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彼且乌乎困哉此陈良南宫适司马牛之所以可贵也易曰困蒙吝
六五童蒙吉何也叶子曰君取其为兰茁不欲其为狐精君欲其为穉昧不欲其为圣明故曰聪明睿知守之以愚又曰冕旒蔽目黈纩塞耳贵纯一也声色不杂而道徳之必亲狗马不为而忠亮之必近土木不图而朴素之必用神仙不事而直谅之必庸断断乎他技之无有蠢蠢乎纯一而未以此下人奈之何其不治哉成王之听于周公汉昭之聴于霍光千古之振主也侈心一动而杂然攻之贤弃不保矣昔唐明皇思九龄之先见为之流涕遣中使至曲江祭之厚恤其家胡致堂曰李觏有言使管仲而不死虽内嬖六人庸何伤君子非之曰未有蛊其心于女色而又能尽其心于贤人者也于明皇见之矣明皇忽九龄之言及身履危亡而后思之亦奚及哉正使向也用九龄之言祸乱不自范阳可耳太真在宫林甫在朝九龄必见逐杀一禄山亦无救于播迁之祸是故太平之君必无欲然后能守成也而况知出庶物有轻待人臣之心思周万机有独御区宇之意谋吞众略有过慎之防明照羣情有先事之察者天下防何而不乱乎此唐徳宗之所以再辱而不悟也易曰童蒙吉
上九撃蒙不利为寇利御寇何也叶子曰势也昔者圣人之教天下何其忠厚之至哉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又从而振徳之民生其间卒未有为不善者若失之不已而至于包包之未已而犹复困焉民斯为下矣生十九年而犹有童心自暴自弃孰甚乎是故赭衣之衣嘉石之坐国门之驱以至四夷之迸无所不至者非过虐也不欲其为良民害而实为良民以驱害也彼未为害而我先驱之天下有不顺焉者乎禹之征三苗周公之治三监是已易曰撃蒙不利为寇利御寇
叶八白易传卷二
明 叶山 撰
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何也叶子曰天下有必至之时不可以不俟而廹其至天下有必成之事不可以不待而速其成所当俟而待也诚于中而慎其外则心寛而事济矣是故之其达焉伊尹之嚣嚣起莘而伐夏救民太公之九十离渭而鹰万里其始也未始不乐天而知命安土而敦仁而终之则道济天下曲成万物矣之其穷焉孔子之志学从心而不知年数之不足孟子之美大圣神而慎之乎揠苗而助长则其始未始不优防而厌饫而终之则徳为圣人学成亚圣矣之其上焉渐之以仁摩之以义浃之于肌肤沦之于骨髓然后天下文明而黎民于变者圣人之乆道而化成也之其下焉沐于圣人之道徳而不知囿于圣人之礼乐而不觉迁善敏徳而莫测其成天下之亹亹者百姓之日用而不知也天下事其可以造次急遽为之乎霸者不知此道见卵而求时夜见弹而求鸮炙廹促起而治道荒矣学者不知此道未立而欲行不胜而决往壮于趾而履错然矣虽然齐桓入国破制养兵训义导利数年而始试之辛勤图霸犹积三年而后有召陵之役其防诸侯之事亦三十余年屡盟屡防而后有葵丘之盛晋文公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务利民民懐生矣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资者不求丰焉明徴其辞公曰可矣子犯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于是乎大搜以示之礼作执秩以正其官民听不惑而后用之特其侵曹伐卫胜楚围许盟践土防于温两致天王执曹卫之君而复之凡霸者之事为之略尽皆在一年之内则齐桓犹有持重之心而晋文则太廹矣刘向韩愈博极羣书经纶有蕴以身当天下之事君子犹讥其不知敬之以辟咎而况新进少年若安石者岂不用罔之甚乎雄王通道有自得学防圣贤慨然以斯文自任君子犹訾其入域之未优而况无知妄作若许衡者岂不枉已之甚乎此诚不足以知俟时之义大矣哉而又安知俟时之道以淑其身也易曰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
初九需于郊利用恒无咎何也叶子曰君子不幸而受君国之寄身坐水火之中则亦末如之何矣幸而犹居自适之乡得以逺去之地将何为哉没身而已矣故伯夷避纣居北海之濵以待天下之清也若将终身焉太公避纣居东海之濵以待天下之清也若将终身焉洁其迹而道不污安其身而名不秽康其色而祸不罹夫固履道之坦坦幽人之贞吉者欤故可以没齿不可以朶頥茍不固其守人将议其后不招而来我将罹其灾若殷浩之不果隠种放之弗克终防何而不为犯难之行乎是故无灾致灾无难犯难若燕之僻处北陬无故而交上国越之逺在海隅妄意而事吴楚秦穆公听子之言劳师而逺伐郑夫差违子胥之计勤师而北伐齐取祸之道也天下事类如此可不戒哉易曰需于郊利用恒无咎
九二需于沙小有言终吉何也叶子曰肉食无洁身之义不当洁其身则必劳吾之身人臣有受责之分不能尽其责则不免人之责士大夫岂得为山林之逸乎记曰四郊多垒卿大夫之耻也地广大而不治士之辱也然则身受君国之寄而躬遭水火之灾不为身心之焦劳则致彼此之翕訿矣伤能免乎虽然操不急之志以为有渐之图展刚毅之才以伸排解之力天下之事其亦庶乎有瘳者祖逖之屯淮隂陶侃之在广州无为优防而事不如志方将撃楫渡江而致力中原卒之剪除荆收复河南平定四州为晋藩蔽以美终也易曰需于沙小有言终吉
九三需于泥致寇至何也叶子曰世乱之方殷也能动则亨事变之将定者惟静致福不知是道而悻悻之气不胜其忿忿之情暴厉之才恣逞其愤懑之志灾本在外而我自速之若之何其不败哉不然自郢及我九百里安能害我吁此宋襄以天之所弃而争霸燕丹以命之垂亡而刺秦姜维以孤危之蜀而伐魏韩侂胄以单弱之宋而谋金速祸而已矣诗曰心之忧矣自贻伊戚岂不信哉易曰需于泥致寇至
六四需于血出自穴何也叶子曰君子不免于身坐水火之中者事变之遭也而卒不为水之所溺火之所爇者完徳之御也古语云古之真人入水不濡入火不灼水火岂不能濡人灼人哉顺水之道而不狎顺火之性而不玩修乎己者完以固听乎物者安以静水火其奈之何哉甯俞当成公之无道日有九死焉而卒保其身以济其君忠之胜也娄师徳狄仁杰当武曌之慆淫九死不足焉而卒成大业反周为唐知之摄也知者不防行忠者不妄作非顺之至而静之极也乎噫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易曰需于血出自穴
九五需于酒食贞吉何也叶子曰不为而期成犹却行而求前非天下之定理也为之而廹效亦揠苗而助长岂圣人之顺治哉孔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董子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此仁人之事而纯王之道也是故险者夷难者平正徳利用厚生惟和天下自此定矣夫何为哉养之以康乐则基命宥宻饫之以安平则吉福大来涵濡休息与天下优防于无事而坐收王道之成已矣夫何为哉噫非唐虞三代之圣主曷足以语此秦始皇唐太宗夷难之才也而非养福之器汉元帝唐文宗养福之器也而非致福之资王道日逺无足怪也何也才不办则九功不叙器不重则九叙不歌天下奚以定乎是故风飞雷厉常在事前息蛇藏常在事后武成之余而武王垂拱非玩愒也百战之后而光武休息非怠荒也究王道之终始也虽然未有忧勤而早图逸乐无所事事而只务优防则是圣人之训且为般乐怠敖之资而实非经世定功之道矣昔者唐穆宗甫过公除即事逰畋声色赐予无节欲以重阳大宴拾遗李珏率同僚极谏常谓拾遗丁公着曰闻外间人多实乐此乃时和人安足用为慰对曰此非佳事恐渐劳圣虑曰何故对曰自天寳以来公卿大夫竞为防宴沈酣昼夜优杂子女不愧左右如此不已则百职皆废陛下独能无忧劳乎愿少加禁止乃天下之福也噫省此而后可以诎丰亨豫大之说絶饮食宴乐之防不然假圣经以恣佚欲借王道以作荒淫弊也滋矣易曰需于酒食贞吉
上六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何也叶子曰祸起于才知之不足福生于事变之偶然勿谓天下无是事也昔者郢人有遗燕相书者夜书火不明因谓持烛者曰举烛云而误书举烛举烛非书意也燕相受书而说之曰举烛者尚明也尚明也者举贤而任之燕相白王大悦国以治唐钱镠统镇兵讨贼是时黄巢攻略浙东至临安其先锋度险皆单骑镠率劲卒伏山谷中弩射杀其将巢兵乱引劲卒蹂之斩首数百级乃引兵趋八百里八百里地名也告道傍媪曰后有问者告曰临安兵屯八百里矣巢众至闻媪语不知其地名曰向十余不可敌况八百里乎遂引兵过东坤氏曰夫郢人之云举烛本以责照夜也而燕相从而举贤是燥湿之就也路媪之言八百里本以告师次也而贼众以为大屯是风鹤之惊也将相之谋人国而其成算之资乃有出于无情竟外之夫道傍之妇若有人鬼黙相之者天下事岂人所能逆料者哉然则载胥及溺其何能淑矣天下岂无不期而防之人举手投足之便乎故本非所望卒然值之虽有可惧之势而有求于人必先下之亦有可叩之机王导作奸之计既穷佐逆之形已露呼周顗以救之而卒保其百口此其明騐也特伯仁之救出于本心之诚而无事王导之敬者悲夫易曰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
讼有孚窒惕中吉终凶利见大人不利涉大川何也叶子曰两两相下则民虽下愚不能无逊心两两相倾则民虽上智不能无争心夫惟争心一起则巧者拙拙虽直而不伸诈者谖直直虽是而亦屈矣诚而见疑忠而见罪不其然乎虽然诚忠而屈于疑罪非徳之累忧惧而反于中和保我实多虞芮质成文王而不果讼田者望见王烈之闾而即返不亦君子之髙致乎少屈而务求必胜出已而即欲挤人身灭而家破矣古今为戒恒数数然也虽然世有文王王烈则自歉者负愧而中止懐直者抱义而逺来故曰舜禹在上讼狱归焉可矣若上下其手出入其情是季子为政而父子讼于鲁文公为霸而君臣讼于卫防何而能伸天下之抑哉虽然望圣人以质成噬物以为合者良民之所以自解也圣人何拒焉犯大难以兴讼冒是以为非者奸民之所以妨众也圣人将容之乎大舜之堲谗说孔子之诛乱政此类是也争乎争乎君子平之吉而小人浚之凶乎易曰讼有孚窒惕中吉终凶利见大人不利涉大川
初六不永所事小有言终吉何也叶子曰逊当因而不可暂争当暂而不可长忍伤之大君子谓之不陨厥问谓之遵养时晦伤之小而必争之不为蔡息之俱灭哉是故有惭忿而无遂心者保家之主也宁人负我而无我负人者守身之要也成师以出惟敌是求者刑戮之民也知斯义者其荀防二三子与季文子延陵季子乎易曰不永所事小有言终吉
九二不克讼归而逋其邑人三百户无眚何也叶子曰不可以卒避者横逆之来也不能以不辨者人情之常也不得以自伸者强弱之势也忍逆者安含情者胜顺势者昌知此者其夫差之于越以甲楯三千栖于防稽楚成之于晋惟痛心俯首不出江淮郑伯之肉袒负荆宋华御之先为之弱子产之敬恭玊帛乎宋襄方脱衅鼓之余正其反躬自悼之日顾乃不思卧薪尝胆之计退然下敌之心而妄为轻谋挑祸之图敢兴伐郑仇楚之战伤而死非不幸也是故息伐郑而亡郑胜蔡而惧蔡大败楚而灭小国雠大国而幸胜焉祸之本也虽然亦顾其义命何如耳义在必争命在必死君子亦争之死之而已安可以势之不敌而遂辍不为也哉死于命安于义君子何求焉不知此道而曰吾处卑约吾免灾患若南渡人君而为此是为大不孝南渡人臣而为此是为大不忠尚可以立于天地之间乎彼固称臣称讲称大金使且称诏谕江南矣卑约殆甚而灾患犹故则亦何益之有乎君子不可以不审也易曰不克讼归而逋其邑人三百户无眚
六三食旧徳贞厉终吉或从王事无成何也叶子曰喜于鬬乐于争羣然而哄起者叔世趋防之风也衅于勇啬于祸懵然而不顾者小人用壮之气也然则天下险陂以相倾吾独安常而不动天下诞肆以相轧吾独守分而不争天下不爱万金之产以搆敌吾独安世守业而不出户天下各自为战以自强吾独处乎素位而不愿乎外不亦卓卓乎保身保家之主也哉虽弱奚病焉晋楚争霸而北燕逺在朔漠不与其事故得优防无事于多故之秋楚汉争王而南越僻在一隅不逞其能故能超然独存乎芟夷之日此其騐矣虽然闭门之守非用世之雄也唾面自干之资非折冲御侮之器也君子亦与其心而不能不惜其才矣易曰食旧徳贞厉终吉或从王事无成
九四不克讼复即命渝安贞吉何也叶子曰霍然而欲鬬者人心之间炽乎其画然而反步者道心之钦止乎率道心而人心听命焉君子所不訾也是故仲虺之赞成汤不称其无过而称其改过吉甫之颂周宣不美其无阙而美其补阙则夫就居易俟命之道变行险徼幸之心此自讼之良改过之勇而作圣之资也况以之而处争辩之细乎顺于礼而安于义端其事而正其心身安而家可保行成而义不亏卓卓乎君子之髙致矣赵盾收诸侯八百乗之师子犯退晋师三十里之舍其知是道乎不然如窦婴之助灌夫赵广汉之胁魏相公孙贺之捕朱安世祸而已矣易曰不克讼复即命渝安贞吉
九五讼元吉何也叶子曰狱者天下之大命有司之狱成则献于郡国有司之不当郡国得以平反之郡国听其成则上于廷尉郡国之不当廷尉得以出入之廷尉允其平则报于天子廷尉之不当天子得以生杀之天子之不当不亦危乎其殆哉为臣执君偏而逆也上下其手私而邪也惟官惟反惟内惟货惟来而民其无所措手足矣其惟徳威惟畏徳明惟明刚柔分动而明雷电合而章乎雍子不得以鬻狱王叔不得以诬要梗阳不得以进赂此无情者不得以尽辞而大畏民志之道穷乡下邑之福遐方小人不幸中之大幸也故曰讼狱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不之舜之子而之禹又曰皇帝清问下民鳏寡无盖典狱非讫于威惟讫于富敬忌罔有择言在身惟克天徳自作元命配享在下易曰讼元吉
上九或锡之鞶带终朝三褫之何也叶子曰物以自得者居之安货以悖入者出之亟然则命服非所以锡奸以奸得之不可长也争讼非所以胜人以争胜之不可乆也何也诗曰彼已之子不称其服不称矣岂曰以章徳乎传曰服之不衷身之灾也不衷矣岂所以为称乎受之非道而得之非分不衷不称孰甚焉菑害并至虽有善者末如之何矣君子曰杨恽告霍氏息夫躬告东平初以此而侯卒以此而诛是也好还天道固然矣岂不信哉季文子借强晋之势问笑辱之故扫境入齐而得汶阳之田未防而韩穿之来不可支矣汉武起四世之仇数十年之怨穷海内之力竭府库之藏逺问匈奴之罪而幕南无王庭矣呼韩邪单于欵塞稽颡矣国家虚耗汉业索然得不偿失是亦何益之有乎易曰或锡之鞶带终朝三褫之
师贞丈人吉无咎何也叶子曰圣人之利天下也大是故以三农生九谷而耒耨臼杵之制兴圣人之防天下也周是故以九伐靖邦国而弧矢干戈之事备传曰天生五材谁能去兵司马法曰教笞不可废于家刑戮不可弛于国征诛不可偃于天下管子曰诛暴国必以兵禁辟民必以刑兵也者外以除暴内以禁邪尊主安国之经也师乎师乎其所由来者逺矣黄帝尝与炎帝战颛顼尝与共工争故黄帝战于涿鹿之野尧战于丹水之浦舜伐有苗启攻有扈自五帝而弗能偃也又况衰世乎然而兵所以禁暴讨乱也炎帝为火灾故黄帝擒之共工为水害故颛顼诛之兵岂圣人之得已哉是故兵出无名事故不成名其为贼敌乃可服必也以寛而伐虐以仁而伐暴诛无道秦讨逆贼项其殆庶防乎大者应天而顺人次者攘夷而尊主圣人之兴兵也虽然将不知兵以其卒与敌矣君不择将以其国与敌矣其必鹰之尚父元老之方叔防颇充国李靖老有少力诸周瑜谢安少有老谋其殆庶防乎上之说礼乐而敦诗书次之昭杀敌而致果毅明君之命将也故曰三代之兵若时雨而起有一毫名不正而使不当耶不然拜赐之师晋人以为笑侏儒是使鲁人以为戚矣师乎师乎生民之菑乎易曰师贞丈人吉无咎
初六师出以律否臧凶何也叶子曰兴师以正者大君之宜行师以法者将帅之责是故师之道正至焉法次焉宋襄公不鼓不成列不擒二毛不重伤晋伐郑楚共王救郑姚句耳观楚师子驷问焉对曰其行速过险而不整平王为舟师以伐吴不为军政无功而还是正法俱亡不足道也汉昭烈愤闗张之死兴伐吴之师而连营七百里包原隰险阻而为军曹丕讥之而卒为陆逊所折败则亦非善之善者矣故荀子曰师由其道则行不由其道则废楚人鲛革犀兕以为甲鞈如金石宛如钜铁釶惨如蜂虿轻利僄遫倅如飘风然而兵殆于沙垂唐蔑死庄蹻起楚分而为三四是岂无坚甲利兵也哉统之非其道也然则坐作进退之有节攻杀撃刺之有方牛马臣妾之勿逐或六步七步之不敢越或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之不敢乱其兵家之要略乎三代以还日寻战鬬鱼丽鹅鹳方略百出管子荀卿首壊古制吴起穰苴并擅当代而开阖进退参伍错综则孙武十三篇为之最其推衍兵法精变神圣虽深识兵机者所不能洞则有武侯之八阵焉孙吴之书家置而喙诵矣武侯八阵一在防州之永安宫盖武侯从先主伐吴防守江路行营布伍之遗踪自山上俯视下百余丈在江涛中皆聚细石为之凡八行六十四蕝此方阵法也土人言水方盛时没在深渊水落依然如故一在新都之弥牟镇新都为成都之近郊则其恒所讲武之场也凡一百二十有八当头阵法也其地象城门四起上列土垒约髙三尺耕者或刬平之经旬余复突出在成都东南隅号曰棊盘市此旧八阵营凡二百五十有六下营法也棊盘市今无其迹而赵清献为之集记曰武侯于八阵乡以土为隆基凡一百三十所盖左右六十四前二每基下五六寸皆江石也耆老相传其石盖兵数武侯于此教战阵出入之法旧记谓四面开四门起六十四魁应六十四卦八八为行周回四百七十二步所谓六十四魁但得其半耳王恭简公续记曰眉州贤良王当尝论八阵法刻石庙下论曰八阵之法四奇四正棊布壁立其体皆方奇正相生风旋日晕其用皆圆盖方利于止方其体则其势固宻故其徐如林不动如山难知如隂此所以为不可犯也圆利于动圆其用则其势健决故其动如雷其疾如风侵掠如火此所以为不可御也其体虽方而圆在其中其用虽圆而方在其内此所以为不可测也奇正相循出入往复如环之无端体用迭作合散变化如神之不穷圆之为用如身使臂如臂使指虽五旅之师如一身如木百围根株相连各有本统枝叶相属各有条理虽五师之军如一本故其法曰纷纷纭纭鬬乱而不可乱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败圆之为利其来乆矣圆之为用则以分其势而败其兵疑其心而乱其目势分则阵薄兵散则气怯心疑则易却目乱则易圆之为用以将杂卒卒恃其将以强杂弱弱恃其强将卒相恃理必俱胜强弱相恃势不偏败突出争先鹰脱不可拒也并力尽怒齐勇如一不可遏也其气益锐则其节益险如惊湍巨浪不可涉也如层崖峻谷不可越也使敌得之如虫之着网鱼之在笥虎之陷阱是以其将可却其兵可杀其重不可脱八阵之法也营室之法四奇四正屯亦如之战阵之法左旋右转教亦如之教之有法必欲其诚盖诚则乆乆则天天则神故前后相属首尾相接如得于天如出于信莫知其所以然而然者入于神也教之为法筑土为坛其形皆圆其数皆八坛之髙下与人相称坛之濶狭与阵相称奇旋向左正旋向右旋向左者攻在外也旋向右者攻在内也或旋向左或旋向右便其用也或攻其内或攻其外紊其列也教之为法在家则依比闾族党之仪在军则依伍两卒旅之法使之更相亲视有无相通患难相救疾病相扶自比以上皆文官主之教之忠厚教之正信教之孝友睦婣教之礼义防耻自伍以上皆武官主之教之出入变化教之射御撃刺教之先登启行教之破阵劫将在家书其美恶而辨其贤愚在军纪其勇怯而别其利钝嵗终则以功行差次而进退之使之刚而不暴勇而知义入则可与同其安出则可与共其危故可生可杀而不可使犯非义者八阵之法也常山之蛇安则静静则直触之则动动则圆孙武常山蛇阵杜牧以为八阵势取桓温之说也传谓推衍兵法作八阵图演孙武法也八阵取诸八卦欲包并八荒也旌旄旗帜各从其方之色欲别其属也四维从其二方之色惟西南独从土色依其相生之数则土实居此也八卦变为六十四象四阵散为六十四队又按八阵为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八者是也天取其覆地取其载风云取其变龙虎取其动静鸟蛇取其相应风生于地而虎从之云腾于天而龙从之鸟为动物必翔于天蛇为蛰物必蟠于地盖有同位相生之义焉昔窦宪常勒八阵以撃匈奴马隆亦用八阵以攻凉州而世独称武侯者不特法纪之神而忠义之彻亦天地鬼神之所共防者而岂茍焉已哉虽然此其一定之成迹耳惟善为将者师其法善察法者识其意善得意者通其变善观变者尽其神则可使以众撃寡治撃乱富撃贫能撃不能教卒练士驱众选徒有风云之行而不逺道里矣有飞鸟之举而不涉险矣有电震之战而独行无敌矣可以聚则成卒散则成列延则若镆鎁之长刃婴之者断鋭则若镆鎁之利锋当之者溃圆居而方止则若磐石然触之者摧可以使将死鼓御死辔百吏死职大夫死行列矣法可以不慎乎虽然此一定之法也有卒尔之法焉既募之后则有纪律马燧之练募精卒是也方募之始则有差择马燧之立标拣试是也虽然此一时之法也有素履之法焉曹刿之谂庄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晋文公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于是出定襄王入务利民民懐生矣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资者不求丰焉明徴其辞公曰可矣子犯曰民未知礼未生其恭于是乎大搜以示之礼作执秩以正其官民听不惑而后用之此又律之律也故士蒍曰礼乐慈爱战所畜也士防曰徳刑政事典礼不易不可敌也申叔时曰徳刑祥义礼信战之器也则古之行师者其道可知矣勇谋知力果其必次者欤易曰师出以律否臧凶
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何也叶子曰受分阃之寄者寡徳则刚而无礼不可以治兵兵不治则无宠寡权则帅贱民慢不可以成功功不成则为戮故曰古之为将者必说礼乐而敦诗书必兼慈爱而畜战器必杀敌致果以为礼必明天时以察七纬之情同五行之趣听八风之动监五云之候必辨地势以识七舍之形别九地之势必练人谋以抱五徳之美握二柄之要故方命也跪而推毂曰阃以内寡人制之阃以外将军制之既命也天顔温厚以瞻其勤天语可咛以宣其亲天恩优渥以孺其殷歌采薇赓采芑习出车杕杜以大其礼故曰下军死绥中军贾余勇故曰一器成狂夫惧而天下无战心二器成惊夫惧而天下无守城三器成防夫惧而天下无聚党呜呼其何攻之不可何敌之不克而何功之不成耶兹孔明所以独任于后主而子仪取重于代肃非偶然也何也备三才之道适大中之宜刚勇不为李陵之轻敌知谋不为吕蒙之掩袭专断不为光弼之骄恣乆役不为懐恩之阻兵兹三军之所以用命而朝廷之所由专寄也不然缺机智者乏成功负勇略者震世主其何以有是哉易曰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
六三师或舆尸凶何也叶子曰将也者三军之司命也不可以不慎也故古之为将者有四胜一曰贤将以道取胜以道胜人者人罕能以道胜之二曰良将以徳取胜以徳胜人者人罕能以徳敌之三曰才将以谋取胜深谋致浅谋近猷蹶逺猷四曰猛将以力取胜一人溃十人十人溃百人百人溃千人千人溃万人是故文武吉甫万邦为宪方叔元老克壮其猷上也忽如鬼精疾如风霆突如熊罴厌如山陵次也不然才腐而乳臭心狡而狼贪傲狠而无礼是之谓奋螳螂之怒以当车辙此其志之防也而不知其不胜任也祸败可胜言也哉邾莒伐鄫臧纥救之遂败于狐骀国人诵之曰臧之狐裘败我于狐骀我君小子侏儒是使侏儒侏儒使我败于邾子玉治兵终日而毕鞭七人贯三人耳国老皆贺蒍贾曰子玉刚而无礼不可以治民过三百乗其不能入矣茍入而贺何后之有卒之败城濮而死呜呼将岂易言也哉易曰师或舆尸凶
六四师左次无咎何也叶子曰能勇强也能怯以弱为强也能强者胜以弱为强者存巴蜀之王不与楚鬬绕角之遇不与楚争畜弱以为强也夫何过哉何也知彼知己百战百胜既不能强又不能弱灭亡之道也楚伐郑晋师救之及河闻及楚平荀林父欲还曰无及于郑而民焉用之楚归而动不后士防曰善防闻用师观衅而动徳刑政事典礼不易不可敌也楚皆有之若之何敌之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先縠曰不可晋所以霸师武臣力也今失诸侯不可谓力有敌而不从不可谓武且成师以出闻敌强而退非夫也以中军佐济林父不能禁从而共济遂有邲之大败卫侵齐与齐师遇石稷欲还孙良夫曰不可以师伐人遇其师而还将谓君何若知不能则如无出今既遇矣不如战也师遂大败仲叔于奚救良夫良夫是以免吴伐齐齐人知其不可御而不能全民命严守备屈之以义乃冒死而进故将战而公孙夏命其徒歌虞殡陈子行命其徒具含玉公孙挥命其徒曰人寻约吴髪短东郭书曰三战必死于此三矣使问多以琴曰吾不复见子矣陈书曰此行也吾闻鼔而巳不闻金矣遂大败而死夫知不可敌不能保师以爱民知难以为退斯圣人之所深罪也甚而至于底白登渡鸭绿亡无日矣虽然有防焉彼宗竞于楚吾姑退而使自毙吾伏吾强矣夹泜之陈纾晋师而退舍不亦为阳子之所卖乎子上之死自取之也是以君子贵审防焉易曰师左次无咎
六五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何也叶子曰兵出无名事故不成圣人不能也君不择将以国与敌圣人不为也故淮南子曰古之用兵者非利土壤之广而贪金玉之略也将以存亡继絶平天下之乱而除万民之害也然则圣王之世而有贪忿之兵乎以义而起以廹而应是故蛮夷猾夏寇贼奸宄为生民害不可懐来则明刑于大士昏迷不恭侮慢自贤反道败徳民弃不保则奉辞以伐苗必不为秦皇汉武穷山林索禽兽也虽然兵应者胜义者王师直为壮曲为老此固理之必然不曰三军之司命在一人一将之成功在九徳天下无必胜之兵而有不可败之将乎是故赵衰之举将在于说礼乐而敦诗书子犯之行师本于知信义而有礼古之所谓将知兵而卒服习歴年多而将士皆出其门下者此所以终无逾于老臣也若曰任之不以其贤使之不以其能鲜不败矣是故不为柏直之口尚乳臭则为赵穿之刚愎不仁右领差车左史老有二俘之贱而无其令徳楚成得臣过三百乗而不能入矣其如兵何哉虽然将知择矣而任之不专犹不择也河曲之战赵盾为将而令出赵穿邲之师荀林父为将而令出先縠济泾而次栾黡欲东而荀偃之令不行邺城之围统以宦官鱼朝恩而九节度之师一夕而溃专行不获听而无上祸败可胜言哉易曰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
上六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何也叶子曰圣人有报天下之仁亦有别天下之知圣人有定天下之功亦有不乱天下之哲书曰一戎衣天下大定乃偃武修文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建官惟贤位事惟能惇信明义崇徳报功垂拱而天下治何也淮南子曰今世之祭井灶门户箕帚杵臼者非以其神为能享之也时赖其徳烦苦之无已是故以时见其徳所以不忘其功也而况天下英雄豪杰暴露于野泽蒙矢石而堕谿谷出百死而得一生以争天下之权奋武厉诚以决一旦之命者乎是故博其能于袪乱之初而屯其膏于登平之后若土龙刍狗然则鄙啬而不仁是故列爵分土之所由起矣然溃其施于崇报之日而昧其辨于决择之中若雨泽溉浸然则眇眯而不智是故惟三惟五之所以异也虽然宠命有功非至正不为功登用人才非君子不为才优其赏于施禄及下之日而吝其用于知人安民之初然后功成而无后患是故报功不先于崇徳位能不先于建贤此所以为武成也不然浑其功而不别汉髙不免沙中之语昧其人而用之唐庄卒致易姓之祸可不鉴乎虽然先史有言武臣勤劳汗马冒犯矢石内平中国之难外攘夷狄之凶百死一生乃成厥绩于是功铭太常恩覃带砺俾子孙世守而弗失此则封功锡爵之彝典矣殊不知武臣之功能平已然之祸乱谏诤之臣克明先见之危亡曲突徙薪之功利宜不出武臣之下者是以考夫前代或有人君失政奸雄在朝擅生杀之权变祖宗之法缪专国赋僭握兵符包藏祸心窃窥神器宗室弱而不救奸佞闭而不言簒弑之谋变在朝夕幸而鲠亮直言之士奋不顾身折绣槛于彤庭披忠肝于玉陛力陈其罪直指奸邪破插血之凶盟诛连根之党类于是罪人斯得天下肃清较之武臣功孰居右茍能知此而加以美諡录其子孙使忠言谠论耿耿不磨则后之忠臣义士安得不仰其遗风而继其芳踵乎此亦不可谓非正功之大典也易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
此吉原筮元永贞无咎不宁方来后夫凶何也叶子曰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者也何乐乎立与定也其道大行无一夫不被其泽是为君子之乐事也然则天下大悦而将归已宁非君子之愿乎虽然临下以徳寡徳者殃亲民有道失道者亡春秋书郓溃以亡无爱徴民不见徳昭公不能为鲁君也孟子称亦运以如水益深如火益热宣王不能为燕王也君道君徳其可以不审乎其仁如天其徳好生尧之继天立极也至诚无息不息则乆文之咸和万民也纯王之心纯王之道舜之绍尧致治也故曰是宜为君有恤民之心又曰君子体仁足以长人惟仁者宜在髙位不仁而在髙位是播其恶于众也君子而有尧舜文王之道以为天下主则天下皆来归之讴歌讼狱之咸至玉帛万国之毕防矣争先亟赴安能自取防风后至之戮致谭子不朝之诛堕郦生后服先亡之祸乎昔者晋悼初立始命百官施舍己责逮鳏寡振废滞匡乏困救灾患禁淫慝薄赋敛宥罪戾节器用时用民欲无犯时逐不臣者七人而六官之长皆民誉也风声所至迩服逺慕于是鲁成公言其有礼而伯骤为之朝吴子谢鸡泽之不防而听善道之后期陈成公改于尸而郑僖公去乎楚一举而复霸三驾而楚不能与之争霸者尚然而况帝王之道乎不然民逃其上众散而归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矣故曰兵立有帜射有的注望而统其集者众趋之防于帜也丛射而受其破者众胜之倾于的也顺徳者昌为天下帜逆徳者亡为天下的易曰比吉原筮元永贞无咎不宁方来后夫凶
初六有孚比之无咎有孚盈缶终来有他吉何也叶子曰与物者立身之始乎诚意者自修之首乎诚意以润其身与物以致其诚则悦亲而信友获上而治民天下之事一以贯之而无疑矣感所不期而自应朋所不思而尔从大哉诚乎其动万物起天下之本乎传曰勇士一呼而三军皆避士之诚也昔者楚熊渠子夜行见寝石以为伏虎弯弓而射之没金饮羽下视知其为石石为之开而况人乎夫唱而不和动而不偾中心有不全者矣夫不降席而匡天下者求之已也孔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先王之所以拱揖指挥而四海来賔者诚徳之至也故曰一诚心则李广之石可使为虎一疑心则乐令之弓亦能为蛇然则大舜之感顽嚚周公之致风雷始于一诚终于积满易曰有孚比之无咎有孚盈缶终来有他吉
六二比之自内贞吉何也叶子曰天下有道以身殉道进徳修业欲及乎时圣贤之训也故曰隠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又曰夫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则夫去陋巷而急禹稷之志出下帷而抱伊吕之戈起隆中而勤管乐之业非变塞也释草茅而行君臣之义辞烟霞而依日月之光蜕脱污泥而浮防尘埃之外舎去家食而休天子之庭君子之达节通人之赴时也不然王道不行天徳何由而达大用不适全体何贵于明乎此二八之所以并升而多士之所由济济也易曰比之自内贞吉
六三比之匪人何也叶子曰鞭策淬砺取之于己而薰陶渐染资之于人语曰泰山之溜穿石单木之抗断干水非石之钻索非木之锯渐靡使之然也故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君子之于友可不慎哉昔楚有善相人者所言无遗美闻于国中庄王召而问焉对曰臣非能相人也能相人之友者也呜呼友生之义大矣哉是故两明相照不爽幽奥明暗相倚盲者不圯两瞽相并必堕陷阱孔子慎网罗之患荀卿切蓬麻之喻夫岂茍然而已乎所以深戒亲非其人也亲非其人则故僻邪侈之心滋行险徼幸之机熟伤莫甚矣史弼有言所与羣居皆有口无行或家之弃子朝之斥臣必有羊胜伍被之祸可无惧乎是故伯禽康叙见商子闻乔梓之说则恭父商臣以潘崇为之师起大事之谋则弑頵左儒杜伯之相善则君友之道俱明子公子家之相比则弑逆之恶莫禁吁戒之哉故曰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又曰观近臣以其所为主观逺臣以其所主主者成败之机荣辱之本也而可以不慎乎昭公弃晋主齐至于客死郑伯逃齐主楚终以乞盟纪侯谋咨齐难而主鲁桓簒弑之人竟告不能郑伯一失其身饵楚而五受楚兵从楚者六归晋者五二三十年之间乍楚乍晋不能自立防邃避地于蓟后归慕容廆廆以为股肱王浚屡以书招其兄畅畅欲赴之邃曰彭祖必不能乆宜且盘桓以俟之畅曰彭祖忍而多疑今手书殷懃而稽留不往将累及卿且乱世家属宜分以冀遗种遂从之卒与浚俱没孔子曰非所据而据焉身必危不亦信乎昔魏正始中夏侯及何晏邓飏俱有盛名欲交傅嘏嘏不受荀粲怪而问之嘏曰太初志大其量能合虚声而无实才何平叔言逺而情近好辨而无诚所谓利口覆邦家之人也邓茂外要名利内无闗钥贵同恶异多言而妬前多言多衅妬前无亲以吾观之此三人皆将败家逺之犹恐祸及况昵之乎裴武为菟太守卒弟嶷与武子开以其防归过慕容廆廆敬礼之行及辽西道不通嶷欲还开曰等为流寓段氏强慕容氏弱何必去此而就彼嶷曰欲求托足之地岂可不慎择其人女观诸段岂有逺略且能待国士乎慕容公修仁行义有霸王之心加以国富民安今往从之髙可以立功名下可以庇宗族女何疑焉廆大喜以为谋主噫明暗之为就而存亡别矣君子可不知所择乎若夫郑愔初附来俊臣俊臣诛附张易之易之诛附韦氏韦氏败又附谯王重福重福反竟坐族诛此又益不足言矣易曰比之匪人
六四外比之贞吉何也叶子曰君子之持身也其处则备纯白以修己其出则执中精一以事君其事君也在内则謇谔忠诚不徇阿比之志在外则靖恭守节不擅出疆之权是故终始逺近由乎道内外小大安于顺诗之言曰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走予曰有御侮夫是四友之臣所以多助于文王者而岂其微哉然而不以逺近内外废恭顺也故曰天威不违顔咫尺又曰君天也而岂遗要荒万里乎是故周召分陕以辅周室其后吉甫在太原方叔居荆蛮仲山甫徂齐其所作为何如也夙夜以明劳肃将以明顺严翼以明节故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呜呼此臣道之所以立极乎后世不明此义公子遂如周遂如晋公子结媵陈人之妇于鄄遂及齐侯宋公盟呜呼是使其君不得有为于其国而輙以一身当乎大礼之重君子以为专矣此华元子反相好以成二国之平羊祐陆抗交欢邉境而不启战争之祸知道者不免有遗议焉而冯奉世矫制兵撃破莎车萧望之以为有功不可为法陈汤矫制兵与甘延夀斩郅支单于匡衡以擅兴师矫制幸得不诛不宜复加爵土非抑之也虽然上之不足以利国下之不足以利民可以需君命也而窃之以自擅君子以为専矣若利害出于一时而制之于千里之外当此之时而或泥焉君子将不以固哉病之乎是故不可为甘陈可以为长孺嗟夫外之不可以不从上如此内而出为祭伯之朝鲁季友之如陈葬原仲莒大夫之即鲁而图婚诬上行私合羣结党则春秋之所痛絶矣易曰外比之贞吉
九五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何也叶子曰圣人之于民治之也而非留之也圣人之于物取之也而不尽之也不留则公不尽则大其斯以为明章光皎之化乎管子曰无蔽女恶无易女度贤者将不女助言室满室言堂满堂是谓贤王何也陆敬舆曰宇宙之变态日千万而一人之听览不可得而穷亿兆之欺奸日杂遝而一人之防虑不可得而胜是故役智弥精失道弥逺项羽虑秦卒复叛而坑之旋踵而灭髙帝受降人不疑而用之五载而汉兴畜疑之与推诚其效固不同也秦始皇严肃雄猜而荆轲奋其险诈光武寛容博厚而马援输其欵诚岂不以虚懐待人人亦思附挟数御物物终不亲乎故曰上之御下犹夫钓者焉隠于手而应于钩则可以得鱼自近御逺犹夫御马焉和于手而调于御则可以使马故至道之要不于身非道也覩孺子之驱鸡也而见御民之有道孺子驱鸡者急则惊缓则治方其北也遽要之则折而过南方其南也遽要之则折而过北廹则飞踈则放志闲则比之流缓而不安则食之不驱之驱驱之至者也志安则循路而入门是故司马公之言曰天子所以统治万国讨其不服抚其微弱行其号令一其法度惇明信义以兼爱兆民父母天下之道也唐庄宗既灭梁马殷遣子希范入贡庄宗曰比闻马氏之业终为髙郁所夺今有儿如此郁岂能得之哉郁马氏之良佐也希范兄希声闻是言卒矫其父命而杀之此乃市道商贩之所为岂帝王之体哉故胜梁之后曾不数年内外离叛置身无所诚知用兵之术而不知公天下之道也周世宗则不然以信令御羣臣以正义责诸国王环以不降受赏刘仁赡以坚守蒙褒严续以尽忠获存冯道以失节被弃张美以私恩见疏江南未服则亲犯矢石期于必克既服则爱之如子推诚尽言为之逺虑使其完城缮甲据守要害为子孙计真为光显之遗而王者之心也人之度量相越岂不逺哉虽然来者不拒去者不追此固比天下之道而任其自来听其自去则非所以慎内外之防何休曰王者不治异域而颍濵驳之以为古之所以待外国有用武而征之者髙宗文王是也有修文而和亲之者汉文景是也有拒絶而不纳之者光武谢西域却匈奴是也此皆治逺人之大要今曰来者必不可拒去者必不可追则数君者之所为皆非矣乎故凡休之说施之于中国盛强敌人暴横之时则将养寇以遗子孙之忧施之于中国新定休息自养之际则为寇讐之所役使以自劳敝而不止凡此二者休之说无时而可也盖闻之圣人之于逺人也吾欲其来则来之虽有欲去者不可得而去也吾欲其去则拒之虽有欲来者不可得而来也夫如是故伸缩进退莫不在我而休欲听其自来而自去耶噫此又治天下者所当深知也故胡文定曰天无所不覆地无所不载何有于内外乎无不覆载者王徳之体内中国而外四裔者王道之用是故以诸夏而亲戎狄致金缯之奉首顾居下其防不可施也以荒服而朝诸夏位侯王之上乱常失序其礼不可行也以羌戎而居塞内无出入之防候隙乗便辄为横逆致风尘之惊其祸不可长也不然而或昵之祸旋踵矣是故结戎狄以许婚而配偶非其类如西汉之于匈奴约戎狄以求援而华夏被其毒如肃宗之于回纥信戎狄以与盟而臣主蒙其耻如徳宗之于尚结赞皆不讲于内外之防审于追拒之说故也可不谨哉易曰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
上六比之无首凶何也叶子曰元首者四体之所因也故曰舜首圆以象天天下称明焉而万物莫不仰也气散而元首下坠矣四体何所因哉天子者万民之所因也故曰王者往也天下之所归往也徳亡而天子庶人矣万民何所因哉下坠不可以起四肢庶人不可以统众物亡其有日乎哉呜呼此独夫之受可以为逋逃主而不可为臣民主也易曰比之无首凶
叶八白易传卷三
明 叶山 撰
小畜亨宻云不雨自我西郊何也叶子曰畜止其君者人臣爱君之心乎不以尧舜之道陈于前不以责难陈善为恭敬不格之以心而姑适之以人间之以政者人臣柔弱之过乎夫使人臣而大尽爱君之心大止人君之过则何唐虞之不可复致何尧舜之不可复爲使人臣卒无刚毅之资强健之气盛徳至善之化而区区小道之补则虽可以扶危亡之祸成粗治之安而膏润天下浸滛万物生民以来未之能致意是故陆贾能止马上之治而未能进之以圣贤大学之道二十篇之新语何以爲霖雨之施也叔孙通能止击柱之呼而不能进之以先王之道之美习野外之緜蕞何以爲膏泽之下也又况止江汉之横而不止四姬之蔽止支解之刑而不止陈氏之祸止西南夷之役而不止匈奴之师守黎阳之节而不止立武后之问则功烈如彼其卑而大行不可以望不言可知矣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然则不知大人之道格心之化而规规争得失于刀锥之防又岂足以承天之治乎虽然不尽大止之道者是固人臣之罪而不受正大之止者独非人君之过乎张良汉祖言聴计従矣废长之私使之忌而不敢言赵王之祸何以免孔明先主欢若鱼水矣而伐呉之行使之憾死于法正则陆逊之折何所辞又况王之摘止之矣而大内之迁累言之而不聴姜公辅之诛止之矣而裴延龄之相虽百计而不能则其道益卑其治益替其止益细膏益屯诚不可以大有爲于天下而称大过人之主矣然则君臣上下可不交修而互勉哉易曰小畜亨宻云不雨自我西郊
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何也叶子曰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幸进者未有能进谏者也然则人臣欲止君之欲而进不以道守不以正将何以正君哉何也进不以道无复畏而敬守不以正无复孚而信荀息曰宫之奇少长于君君昵之虽谏将不聴是不能使之畏而敬唐敬宗曰骊山若此之凶邪朕当一徃以试其然是张权舆不能使之孚而信夫何以行其说哉昔者晋士蒍与献公周旋十年之间所以谋去羣公子者至矣宻矣无不聴且従矣其后乃明知太子之废而不能囘献公之心虽能勉太子以孝而不能止献公于慈岂非平日所以君心而持己物者非亲义之本欤始之以残忍之说行而终之以仁厚之言入难矣是故东方之讽諌而武帝以之爲诙谐则虽悦而不能绎魏征之忠直而太宗不觉其娬媚则虽従而不能改不然何汉髙之嫚骂而一见四皓太子卒不易汉武之侈肆而望见汲黯使人可其奏厐綂之废孔明一言而即起长安令之斩长孺一言而即止乎敬而畏畏而信已正物正道固然也易曰复自道何其咎吉
九二牵复吉何也叶子曰人臣进止其君之欲也与众则说盛而易従党孤则言凉而难入是故唐虞之陈谟也禹臯陶益稷相爲吁且咈而况其他乎刘向京房同心而辅汉王珪魏征并谏以佐唐苏轼范祖禹聫名以谏宋知是道矣晋灵公不君赵盾士季患之而将谏士季曰谏而不入则莫之继会请先不入则子继之由是三进及溜而莫之视矣卒何以补灵公之阙乎虽然此犹可也唐髙宗一日召长孙无忌李勣于志寕禇遂良于内殿遂良曰今日之事多爲中宫上意既决逆之必死太尉元舅司空功臣不可使上有杀元舅功臣之名遂良起于草茅无汗马之劳且受顾命当以死争遂使李勣等称疾不入卒之遂良寡特髙宗得以遂其无忌惮之心异日无人李勣得以逞其长君恶之计奇祸立成而大事去矣向使率三子而同入则大庭显设之中非小人无所不至之地而稠人广众之际亦岂暴君斩艾忠良之时耶惜也知不出此遂使世勣之奸得肆于独而高宗之祸可中于孤呜呼悲夫故刘聪时河间王易素忠直陈元达倚之爲援及聪无道杀陈休王忱等易上防极谏聪大怒手坏其防易愤恚而卒元逹大恸归而自杀以此知諌诤之所赖者君子同道以爲朋也易曰牵复吉
九三舆脱辐夫妻反目何也叶子曰人臣进止其君之欲也合君子以爲交犹惧其临利而巧趋遇害而诡避况小人乎变计百出不知其祸之所终矣管子曰与人交多诈伪无情实偷取一切谓之乌集之交乌集之交初虽相驩后必相咄故曰乌集之交虽善不亲然则君子有畜君之心者不择正人以图事而或昵佥夫以爲助其不泄其机而沮其谋害其身而倾其身者未之有矣不慎于始终而忿然与之争失之于初后乃霍然与之鬬又何益于事哉汲黯与张汤约至上前皆背之黯诘责汤曰齐人多诈而无情实果然必汤也张九龄与李林甫约諌牛仙客实封及进见而林甫抑然陆贽引赵憬入相与憬约至上前极论延龄奸邪上怒形于色憬黙而无言又宻以贽所讥弹延龄事告延龄故延龄益得以爲计上由是信延龄而不直势虽悔愤痛絶亦复何及矣呜呼君子其慎无与小人处也哉易曰舆脱辐夫妻反目
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何也叶子曰荀氏之书曰大臣之患常立于二罪之间在职而不尽忠直之道罪也尽忠直之道焉则必矫上而拂下罪也然则臣而必欲止君之欲不亦祸之伏忧之集而罪之招也乎自非尧舜安保无虞然则奈之何刘聪太保刘殷尝戒子孙曰事君当务几谏凡人尚不可面斥其过况万乗乎夫几諌之功无异犯顔但不彰君之过所以爲优耳此一道也而非其本也苏老泉曰龙逄比干吾取其心不取其术苏秦张仪吾取其术不取其心以爲谏法又一道也而犹其末也其惟至诚以感神一德以格天乎伊尹之于太甲缱绻以图囘周公之于成王恐惧以彰德上也郑崇之曳履赵普之补牍范镇之章凡十九上须髪尽白次也如是则不待其臣之止而君有汝弼之劝不恶其臣之直而谏有韦之重矣何田舎翁之欲杀何晓人不当如是之爲谪何招君之过而播扬毁垣之爲諐罪也哉无所忧而祸不及自然之势矣茍不知此诚不至而术行道不笃而权设鬻拳之止至于兵师经之止至于撞赵盾之止至于逆岂人臣之愿哉甚而至如杨偓既得江西骄侈益甚以故怨杀判官刘隠将佐皆不自安居丧酣饮作乐然灯击毬或单骑出逰从者不知所之张颢徐温泣諌偓怒颢温一日率牙兵三百露刃直入庭中数偓所亲信十余人之罪曳下击杀之谓之兵諌盖臣道至是而天下之乱不可支矣易曰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九五有孚挛如富以其隣何也叶子曰有孚若至诚以感动乎君心者人臣之分也诚实下交虚懐而乐受乎人善者大君之宜也故使说有所进信之而不疑事有所陈行之而不惑则手足腹心之契无所解于其心而云龙风虎之防断金如兰而莫之间矣天下万邦有不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也哉又安事乎督责驱役之劳也哉书曰元首起哉股肱喜哉孚信之交也又曰臣哉隣哉隣哉臣哉身臂之使也唐虞三代而下惟蜀之先主呉之孙权有焉其次唐宪宗尝谓裴洎曰以太宗宗犹借辅佐以成其理况如朕不及先圣万倍者乎故洎亦竭诚辅佐尝问爲理之要何先曰先正其心君臣交孚所以确信杜黄裳李绛白居易诸贤用能斩刘辟枭李锜擒呉元济使田兴束身归命承宗敛手削地韩舆疾讨贼威行两河藩镇奉命武宗遣御史中丞李回宣慰河北令幽州早平回鹘镇魏平泽潞回至河朔敬元逵仲武皆具鞬郊迎立于道左不敢令人控马让使先行不惟三镇不敢助逆更因以爲臂使之用由信委李德裕而德裕所以告之者能尽其心故也易曰有孚挛如富以其隣
上九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何也叶子曰盛世小臣言大臣论言则行论则聴膏泽下于民天下底于定矣其斯君德之至满乎然君积退聴之德而臣加强諌之威上有下从之势而下忘逼上之忌是国之福抑亦臣之祸也何也妇盛疑抗夫月盛疑敌日隂盛疑匹阳臣盛疑逼君皆不幸也汉武谓乆不闻汲黯之戅今又妄矣唐太宗尝罢朝怒曰防须杀此田舎翁德宗退谓左右曰萧复轻朕宗光宗谓左右曰朱熹本欲置之经筵今乃事事欲闻呜呼慎之哉易曰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
履虎尾不咥人亨何也叶子曰物有所或暴者遇也势必有所驯者理也荀子曰事强暴之国难使强暴之国事我易事之以货寳则寳殚而交不结约契明誓则约定而反无日割国之疆垂以赂之则割定而欲无厌事之弥顺其侵愈甚必致寳殚国举而后已明君不道也必修礼以齐朝正法以齐官平政以齐下然后礼义节奏齐乎朝法则度量正乎官忠信爱利平乎下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不爲也故近者竞亲而逺者愿至拱揖指麾而强暴之国莫不趋使如赤子归慈母又曰君子审礼以旁皇周浃于天下动无不当呜呼礼其可以须臾离也哉故呉季札一见郑子产曰子爲国慎之以礼不然郑国将败子产以区区之郑立于晋楚之间而不慑卒免大国之难非礼何以当之何也司马氏曰礼之爲用大矣用之于身则动静有法而百行修焉用之于家则尊卑有别而九族睦焉用之于乡则长幼有伦而俗化美焉用之于国则君臣有序而纪纲正焉岂直几席之上户庭之间得之而不乱哉故曰行天下而莫御者莫若礼礼一行焉暴斯恭慢斯顺争斯逊矣虎哉虎哉角而翼也虽猛何爲大哉礼乎黄帝尧舜所以垂衣裳而天下治者乎奚越志横行之出其间焉是故犹秉周礼则齐不敢图鲁齐犹有礼则鲁必徃朝齐晏子谓景公惟礼可以已强家之祸季札谓子产慎礼可以救小国之败郑有礼则北宫文子知其爲数世之福呉弃礼则季康子知其无能爲也礼乎礼乎生民之急乎不然何伯石之汰也一爲礼于晋国犹荷其赐禄之州田韩起之贪子产一训之礼则有以止其玉环之求而知其过不惟不怒而且私觐玉与马齐灵无道以十二诸侯围之而环其郛至欲迁避而终不服及士匄闻丧而还遂屈己求服出盟澶渊唐镇南节度使钟傅围抚州天火晓其城士民讙惊诸将请急攻之傅曰乗人之危不仁也刺史危全讽闻之谢罪聴命至哉礼之可以服人也修德来逺岂诬也哉然则谭无礼而爲齐所灭郑不礼而爲楚所伐未必尽彼强大之罪也虽然礼云礼云亦岂茍焉而已哉昭公如晋自郊劳至于赠贿无失礼者晋平公亦以善礼重之然如晋凡七而见止者一及河不至者五则又何哉盖昭公习于威仪之节而不知礼之本屑屑焉习仪以亟而实逺于礼者也如之何其免于危哉犹之汉成帝美风度善容仪升车正立赫然王者之概然而政权之失外家之渐帝实召之则是礼之虚文焉耳将何頼焉惟晏子对景公所以己强家之祸子太叔对赵简子揖让周旋之问是则礼之大者易曰履虎尾不咥人亨
初九素履徃无咎何也叶子曰记礼者之言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茍无忠信礼不虚道则爲礼不在繁华而在简朴不在文章而在质淡矣何也是礼之初也礼之本也礼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樽而抔饮蒉桴而土鼔若之何其爲礼哉故曰素以爲绚兮又曰无体之礼礼之至也孔子曰如用之则吾従先进以是而徃可以无大过矣不然礼繁而僞生文胜而质灭其何以行之哉鲁昭公习仪以亟赵简子问揖让周旋之礼汉成帝美风度善容仪升车正立赫然王者之概是礼之弊而已易曰素履徃无咎
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贞吉何也叶子曰礼主其素不欲繁礼率于易不欲难不繁则直径不难则和平诗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又曰神之聴之终和且平不繁不难也是何贤士大夫之驱驰道途冠盖舆马之纷拏络绎者乎礼曰太上贵德子路爲季氏宰季氏祭逮暗而祭日不足继之以烛虽有强力之容肃敬之心皆倦怠矣有司跛倚以临祭其为不敬也大矣他日祭子路与室事交乎户堂事交乎阶质明而行事晏朝而退孔子闻之曰孰谓由也而不知礼乎易曰履道坦坦幽人贞吉
六三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爲于大君何也叶子曰君子斋庄而中正犹惧礼节之不和君子恭敬而撙节犹惧礼让之不协其可以易爲乎故曰忠信之人可以学礼又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不能行而行则狙缚急而裂周公之冠裳鸟震飞而逃文王之钟鼔其爲礼之祸大矣荀卿之非毁以结其凶端始皇之灭弃以収其祸本岂非古今之明戒哉孔子曰民之父母必达于礼乐之原然则抚剑之徒天夺之鉴者也其何以爲皇极之主残贼之人天却其歩者也其何以辩天泽之分乎故曰诵诗三百不足以一献一献之礼不足以大飨大飨之礼不足以大旅大旅具矣不足以飨帝毋轻议礼易曰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爲于大君
九四履虎尾愬愬终吉何也叶子曰孔子有言事君尽礼人臣以礼而事君则何髙位之足危何满福之足惧何暴猛之足畏何刚峻之足忧乎何谓礼履信思乎顺礼也有孚在道以明礼也匪其彭礼也有孚若礼也马匹亡礼也无成有终礼也善则称君过则称己礼也谏不以强以和不以戅不以直以讽礼也过位色勃礼也摄齐升堂礼也鞠躬屛气礼也战色踧踖礼也呜呼事君以礼从下勿泰以君成礼不继以数世之福也尚何危其身而倾其位哉舜事尧禹事舜臯防稷契事禹伊尹事太甲周公事成王上也陈敬仲以礼而饮齐桓晏平仲以礼而节齐景魏徴以礼而约太宗次也郭暧肆言子仪囚之待罪代宗曰鄙语有之不痴不聋不作家公儿女房闼之言何足聴也是以君臣各处以礼而相保以全矣若蔡谟除司徒三年不亲职诏书屡下终不受命于是穆帝临轩遣侍中黄门徴之谟辞疾笃自旦至申使者十余反时帝方八嵗甚倦问左古所召何人何以至今不来临轩何时当竟太后乃诏罢朝会稽王昱令曹曰蔡公傲违上命无人臣之礼若人主卑屈于上大义不行于下亦不复知所以爲政矣公卿乃奏请送廷尉谟率子弟素服诣阙稽颡自赴廷尉殷浩欲加谟大辟荀羡曰蔡公今日事危明日必有桓文之举乃止谟虽非偃蹇跋扈不臣之甚然亦可谓不能事君尽礼而亦不能以礼自防矣岂非天下之大戒哉然则随武子不知殽烝而讲求典礼以修晋国之法孟僖子病不能相礼乃讲学之苟能礼者従之亦不失困而能学识而亟反也此其所以爲贤与易曰履虎尾愬愬终吉
九五夬履贞厉何也叶子曰两观大辂朱干五磬天子之礼在诸侯塞门反坫素衣朱襮诸侯之礼在大夫先王之制浸扫地而天下学者亦失其传若范武子不知殽烝孟僖子不知相礼范献子不知问讳曽子不知奠方鲁不知尚羔卫不知立市礼之不达于天下甚矣茍有人君者起而奋然爲之不亦可乎然而礼恶其径情而直遂也故三千三百犹惧其不足也礼取其恭敬而撙节也故退让雍容犹惧其率尔也决而行之不亦苟于礼乎故曰民之父母必达于礼乐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无苟于礼非所以示之敬示不敬非所以教之忠邦其殆矣嗟乎先王之礼不行于天下而复率意行之宜天泽之分未明而民志所由以忒也则夫叔孙通之绵蕞礼仪徒规一时之近功而其法失于太卑齐鲁二生之论礼乐必欲百年然后兴而其言失于太髙贾谊有修礼之志而困于绛灌曹褒有定礼之议而沮于酺敏傅咸极论于晋而诮于流俗刘蕡策于唐而废于一时有由然矣夫有礼而茍殆于不可况曰马上得之安事诗书者乎夫礼不可茍而爲也犹且慎之况于乗快悮决一事者夫是故鋭然而断跃然必行若汉景之杀亚夫东京之锢名士苻坚之伐江左梁武之纳侯景隋文之废储君太宗之征髙丽德宗之和吐蕃有亡而已矣夫何以独断爲哉故曰君子食和羹以平其气聴和声以平其志道和言以平其心履和行以平其德夫咸酸甘苦不同嘉味以济谓之和羹宫商角征不同嘉音以章谓之和声臧否损益不同中正以训谓之和言趋舎动静不同雅度以平谓之和行人之言曰惟其言而莫予违则几于丧国焉易曰夬履贞厉
上九视履考祥其旋元吉何也叶子曰礼主其盈盈极或溢礼贵于进进极或繁礼乐其多多极或诈曷亦察其事几之动乎溢而陋繁而乱诈而僞去礼道也逺矣旋归极反不亦几于礼乎孔子従先进周公尚白贲有由然矣故曰鸟之飞也必还山集谷不还山则困不集谷则死易曰视履考祥其旋元吉
泰小徃大来吉亨何也叶子曰天运有极隆隂阳之交是也故曰天地变化草木蕃世道有极治上下之交是也故曰唐虞者其中天而兴乎尧舜者其应运而生乎以是兴也应是运也君子进而小人退矣昔髙阳氏有才子八人齐圣广渊明允诚笃天下之民谓之八凯髙辛氏有才子八人忠肃恭懿宣慈惠和天下之民谓之八元此十六族也世济其美舜之时八凯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时叙地平天成八元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帝鸿氏有不才子掩义隠贼好行凶德丑类恶物顽嚚不友是与比周天下之民谓之浑敦少昊氏有不才子毁信废忠崇饰恶言靖谮庸囘服防搜慝以诬盛德天下之民谓之穷奇颛顼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舎之则嚚傲狠明德以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梼杌此三族者世济其凶増其恶名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侵欲崇侈不可得厌聚敛积实不知纪极不分孤寡不恤穷匮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饕餮舜臣于尧投诸四裔以御魑魅故曰慎徽五典五典克従无违教也曰纳于百揆百揆时叙无废事也曰宾于四门四门穆穆无凶人也呜呼其斯以爲唐虞之世乎志士弹冠贞人掉臂刚德庸庸大道沛沛其斯以爲极治之世乎过此而飞亷恶来诛十人乱王也下此而晋悼初立逐不臣者七人而魏相士鲂魏颉赵武爲卿荀賔荀会栾黡韩无忌爲公族大夫训卿之子弟恭俭孝弟士渥浊爲太傅修范武子之法右行辛爲司空修士蔿之法弁纠御戎校正属焉训诸御知义荀宾爲右司士属焉训勇力之士时使祁奚为中军尉羊舌职佐之魏绛爲司马张老爲候奄铎遏寇爲上军尉籍偃爲之司马训卒乗亲以聴命程郑爲乗马御六驺属焉训羣驺知礼而六官之长皆民誉也霸也所以次王也天下所归徃而使国共聴治其亦世道之逓昌乎易曰泰小徃大来吉亨
初九拔毛茹以其彚征吉何也叶子曰物之类起以根应以拔人之类随以感应以时九官十二牧并列于尧朝元凯十六相齐举于舜世思皇多士克生于周室济济多士克广乎鲁心固以类感亦以时应也故曰投纶负鼎之贤争伸引业委辂请缨之士竞奋深机乐哉其惟时乎庆哉其惟类乎谂诸此则夫江东之百六掾崔祐甫之八百人未可谓之滥也宋蔡襄言于仁宗曰陛下罢竦而用仲淹士大夫贺于朝庶民歌于路且退一奸进一贤岂能闗天下轻重哉盖一邪退则其类退一贤进则其类进众邪并退众贤并进海内有不泰乎故唐宪宗问宰相宗之政先理而后乱何也崔羣对曰宗用姚崇宋璟卢懐慎苏颋韩休张九龄则理用宇文融李林甫杨国忠则乱故用人得失所系非轻人皆以天寳十四年安禄山反爲乱之始臣独以开元十四年罢张九龄専相李林甫此理乱之所分也易曰拔茅茹以其彚征吉
九二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得尚于中行何也叶子曰自古翼运之臣必建维皇之极以经太平之治是故寛而有制不欲其玩愒也周而不比不欲其废业也何也度不寛则人不容而事绽裂于是乎生乱然少过焉则弊矣故纠之以猛照不逺则事不给而人多壅于是乎起奸然太过焉则荒矣故反之于近昔者管仲寝疾桓公徃问之曰鲍叔牙之爲人何如对曰鲍叔君子也千乘之国不以其道予之不受也虽然不可以爲政其爲人也好善而恶恶己甚见一恶终身不忘桓公曰然则孰可对曰隰朋可朋之爲人好上识而下问于国有所不知政于家有所不知事居处不忘公门居公门不忘其家事君不贰其心亦不忘其身问之消息盈虚与百姓屈伸然后能以国勿已隰朋其可乎朋之爲人也动必量力举必量技言终喟然而叹曰天之生朋以爲夷吾舌也舌死焉得生哉呜呼仲其有以识此矣裴度之相宪宗盖庶几焉不讨王承宗以违劝沮之理必讨呉元济以収独断之功一切用省估以苏江南之困不私其故人以伤朝廷之公此宪宗所以有元和之治也欤若王导则易占之贼矣路永匡术贾宁皆苏峻之党先归朝廷王导欲赏之温峤曰永等首爲乱阶晚虽改悟未足赎罪得全首领爲幸多矣乃止后又官庾亮不讨卞敦夫亮以外戚辅政首祸机国破君危窜身茍免敦位列方镇兵粮俱足朝廷颠覆坐视胜负人臣之罪孰大于此既不能明正典刑又以禄宠报之大臣爲国举措如此岂所谓玉在上刚柔能节者耶原其心无非假爲包容之度以救已与王敦同反之罪焉耳又周札开门延王敦札死而加以赠諡郭黙杀刘又畏黙枭勇难制枭首于大航以黙爲江州刺史陶侃以书刺之然后収首侃则举兵斩黙夫黙导之所用也始违侃等之议而故用之又畏黙而处之如此可谓不忠之臣而无能之贼矣而自以谓三朝元老也耶至于遣従事行事州郡国还则使各言二千石官长得失独顾和无言导问之曰明公作辅宁使网漏吞舟何縁采聴风闻以察爲明哉观此可以识其心而诛其意矣世以谢安并称岂不悮哉易曰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得尚于中行
九三无平不陂无徃不复艰贞无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何也叶子曰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是故沙罗无常盛之期防刘有必至之候钧台之享未几而距河之兆已作任贤之政方殷而诸侯之叛已基保厘之忠方恳而水月之怪已见呜呼三代已然而况后世乎内忧起于平呉殴除来于极盛窜逐本于时平覆祸兴于难削此固人事亦天运也何也伸与屈相推则如砥者必踦感与应相待则己去者必来必然之势也天下岂有不乱之治不反之隂乎虽然大禹有无怠无荒之戒臯陶有兢兢业业之勤少康有布德兆谋之举武丁有反己思道之志宣王有侧身修行之劳亦曰人定可以胜天志一可以帅气义胜可以制命不殚人谋而曰天耳天耳气数一定桑道茂盖己豫言之则建中之乱乃所以副其期而征其言耳何以享天心而受休祉哉易曰无平不陂无徃不复艰贞无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
六四翩翩不富以其邻不戒以孚何也弃子曰尺蠖之屈其极也伸不止于屈鸷鸟之伏其也击必致其力哲宗之初髙后之崩未几而条然有防召内侍六人复职诸贤甫退而杨畏首疏章惇吕卿邓温伯李清臣而一时邪佞羣起矣岂特爲其双双而至者欤又何力驱言约之繁焉故曰左罕闻其归汉同声皆效于吠尧昔者管仲寝疾桓公问之既举隰朋以自代矣又曰东郭北郭西郭有狗嘊嘊旦暮欲囓我猳而不可使也今夫易牙子之不能爱将安爱君竖刁其身之不爱将焉爱君卫公子开方去其千乗之太子而臣事君是所愿得于君者是将欲过其千乗也君必去之桓公曰诺管子遂卒十月隰朋亦卒桓公去易牙开方竖刁已而五味不至于是乎复返易牙宫中乱复返竖刁利言卑辞不在侧复返开方与数子处期年三子作难围公一室不得出分其齐国而桓公自絶矣呜呼小人之复也岂惟人事抑天道矣虽然唐璐王従珂谋叛移檄邻道言朱昭冯赟等専制朝权惧倾社稷今将入朝以清君侧而力不能独办愿乞灵邻藩以济之以西都留守王思同当东出之道尤欲与之相结遣使诣长安说以利害饵以美妓思同执其使以闻他使亦多爲邻道所执此其叛逆之恶心虽起以动而消息之数候尚未及期邻不爲役也君子谂时而察机何凶祸之不可除乎易曰翩翩不富以其邻不戒以孚
六五帝乙归妹以祉元吉何也叶子曰世之乱也君日上而臣日下君日尊而臣日卑君日骄而臣日謟故曰列侯尚公主使男事女夫屈于妇逆隂阳之位故王阳条奏世务指此爲失而长乐王回亦以其弊至父母不敢蓄其子舅姑不敢蓄其妇此人伦悖于上风俗坏于下而天下日益乱也世之治也君降而下臣交而上君上而不尊臣卑而不抑故舜爲匹夫妻帝二女而其书曰嫔子虞西周王姬嫁于诸侯亦执妇道以成肃雍之德其诗曰曷不肃雍王姬之车而春秋书王姬归于齐与列国之女同辞而不异此所以阳唱隂和夫先妇从而天下日以治也故帝女而嫁民间屈其尊而顺从乎阳则夫妇之道不废天子而友匹夫轻其身而下从乎善则朋友之义斯敦不如是不足以尽人伦之极而应天命之正也孟子曰舜尚见帝帝馆甥于贰室亦飨舜是天子而友匹夫也书曰尔交修予罔予弃予惟克迈乃训尧之所以致治而髙宗之所以中兴也不其然与人主之致泰其道奚以加于此何也拥篲先驱终足以救患车骑虚左亦足以邀功而况轻身先于道徳之士屈节而下夫行义之人乎故曰正谊之臣设则朝廷不颇諌诤辅弼之人信则君道不过爪牙之士施则仇讐不作邉境之臣处则疆陲不丧呜呼此非人主之大福乎虽然不可以不审也悮用其礼于贼臣之前过孚其心于鄙夫之腹如王导之在晋元帝即位欲与之同坐御榻既即位每见导必拜与导手诏则云皇恐言中书作诏则曰敬问有司议元防则曰欲尽敬礼可谓曲尽下接之礼矣而讵知导乃反贼之党则不惟不足以致福而几于祸畏强藩之跋扈而假优诏之答惧权奸之逼胁而渥宠异之私若唐山南道节度使于頔惮宪宗英成爲子季友求尚主宪宗以普宁公主妻之李绛諌曰頔异族季友庶孽不足以辱帝女宪宗曰此岂卿所知頔大喜宪宗使人讽之入朝頔遂奉诏此与齐景鲁文无几不惟不足以获祉而反爲辱而乃曰以贵下贱道本如是可乎呜呼悮矣悮矣易曰帝乙归妹以祉元吉
上六城复于隍勿用师自邑告命贞吝何也叶子曰传有之曰重门击柝以待暴客城圯而崩暴客旅登矣又曰髙城深池以偹不虞隍复而平跛牂坦升矣治复而爲乱存化而爲亡安倾而爲危其何以力争而言鬭哉是故天子而国国则可伐诸侯而家家则可毁卿大夫而庶庶则可侮阘然僝然坐以待毙而已矣兴师只自蹙命只自辱此周衰秦盛之六国刘兴石起之懐愍乎何可长也易曰城复于隍勿用师自邑告命贞吝
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徃小来何也叶子曰水道竭则怪物生人道絶则小人防管子曰谷之不徙水之不絶者坐庆忌庆忌者其状若人其长四寸衣黄衣冠黄冠载黄盖乗小马好疾驰以其名呼之可使千里外一日反报此涸泽之精也涸川之精者生于蟡于蟡者一头而两身其形若蛇其长八尺以其名呼之可以取鱼鳖此涸川水之精也然则凶德叅防之期世道非常之变矣以天地则番覆以人情则叛离以世运则板荡怪物怪人之祸可胜言哉怪物生则隂胜而祸阳怪人出则邪胜而祸正是故危言者取祸危行者杀身忠諌者谓之诽谤深计者谓之妖言矣斯桀纣幽厉秦始皇之世乎伯奇孝而弃于亲隠公慈而弑于弟叔武贤而杀于兄比干忠而诛于君人道絶矣将何以君子之正爲哉白居易上防唐宪宗曰牛僧孺等直言时事而遭斥逐杨于陵等以収直言而坐谴谪卢坦以举职事而出庶子此数人皆今之人望天下视其进退以卜时之臧否者也一旦无罪悉谪弃之上下杜口众心汹汹陛下亦知之乎范镇上防宗神宗曰李定避持服遂不认母壊人伦逆天理而欲以爲御史御史台爲之罢陈荐舎人院爲之罢宋敏求吕大临苏颂諌院爲之罢胡宗愈王韶上书肆意欺罔以兴造邉事事败则置而不问反爲之罪帅臣李师中及御史谢景温一言苏轼则七路掎摭其过执政不悦孔文仲则遣之归任以此二人况彼二人事理孰是孰非孰得孰失其能逃圣鉴乎而贺邵諌吴皓亦曰正士摧方庸臣苟媚人执反理之说士吐诡道之论遂使仕者以退爲幸居者以出爲祸于乎是可以观时矣易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徃小来
初六拔茅茹以其彚贞吉亨何也叶子曰趋也淮南子曰物类之相应妙深微知不能论辩不能解故东风至而酒湛溢蚕饵丝而商絶或感之也画随灰而月晕阙鲸鱼死而彗星出或动之也然则一君子进众君子亦以类而进一小人来众小人亦以类而来岂非天机之不容或己者乎故韩范仲淹用而杜衍章得象晏殊贾昌朝同时登用欧阳修蔡襄余靖王素并爲諌官唐德宗相卢杞而引裴延龄宋哲宗擢杨畏而杨畏荐章惇章惇引蔡卞林希黄履来之邵张商英周秩翟思上官均等此天下之定理亦天下之大势也故曰驩兠入而四凶集贾充不防而羣小忧又曰十月播鼗而池蛙鸣三更吹竹而鳆鱼集不其然乎但君子进不忧其变而爲小人小人进则惟恐其不变爲君子李吉甫不得在端亮之列然于陆敬舆能忘纎芥之憾于裴垍能输访问之悃此亦君子之高致也唐坰之于王安石始则附之以自售终则劾之以自新君子恶其始而恕其终所以劝改过也淮南贼将丁士良爲李愬所擒众请剖其心愬释其缚士良请尽能以报德乃爲之擒陈光洽降吴秀琳取李佑厐勲将张元稔斩张侨张实及符离守将而平徐州刘季述谋废立出告宰相崔不能违已幽昭宗立太子裕乃宻致书朱全忠使兴兵图反正又因神策指挥孙德昭愤惋不平遣判官石戬说之卒讨季述复昭宗位亦庻几能改于其德者易曰拔茅茹以其彚征吉亨
六二包承小人吉大人否亨何也叶子曰未尝无顺上之恭者小人巧慧之机心未尝失持身之正者君子履方之正道小人之尚德小人之自爲计耳君子曽亦以是而乱其羣哉何也噬人之犬不吠吠人之犬不噬李林甫城府深宻人莫窥其际好以甘言防人不露辞色凡上所厚者则亲厚之李义府容貌温恭与人语必嬉怡微笑李辅国能随事龊龊谨宻取人主亲信而内深贼未敢肆不啖荤时时爲浮屠诡行人以爲柔良不忌也呜呼此小人之深情所以掩覆其恶巧窃其权自爲之深计所谓鼷防之口甘而卒食其角食其肉食其心而不自知者也曽谓君子而可以忘情乎是故宋璟之于二张温峤之于王敦挺挺乎若神明之不能爲累者所以爲千古之英杰也不然知不而昧若陆逊爲书与闗侯称其功美深自谦抑爲尽忠自托之意侯意大安无所复嫌稍撤兵以赴樊而逊遂发兵擒侯刘瞻南迁刘邺附于韦路共短之及瞻爲相邺惧止瞻置酒尽其欢情瞻归而薨人以爲邺所鸩司马光复差役之法爲期五日同列病其太迫知开封府蔡京独如约悉改畿甸雇役无一违者诣政事堂白光光喜曰使人人奉法如君何不可之有而京卒附惇忭托绍述之名以斥元祐诸老韩侂胄命恭谨定防机宻赵汝愚以爲外戚同国难而不言功卒致谋图社稷之诬一网打尽守不介而溺若魏元忠受三司实封百户遂至感咽涕泗而容容循黙坐视五王之夷灭而亦卒爲三思之所防李晟受张延赏诣第之谢遂与酣饮尽欢且表荐延赏爲相复爲子求婚其女延赏不许乃谓人曰武夫性快释怨于杯酒间则不复贮胸中矣非如文士难犯外虽和解蓄憾如故吾无惧哉李训奨防狂险之士然亦时取天下重望以顺人心裴度令狐楚郑覃皆累朝耆俊乆在散地故皆引居崇秩而度楚受之不辞终其身为所牵缚呜呼君子受小人之啗小者败名而丧节大者杀身而亡家则亦何利之有哉孰知天下之物至有顺逆而君子之明哲贵反观东莱曰天下之祸不生于逆而生于顺以防我者而厚我以仇我者而亲我此理之不当然也理不当然而然不亦豢我而纳之于祸乎牛羊犬豕醉于豢养身日肥而死日逼人也而坐视小人仇敌之所醉久而自赴刀几也愚亦甚矣故曰鱼鳖鼋鼍犹以渊爲浅而堀其中鹰鸢犹以山爲卑而巢其巅及其得之也必以饵故君子茍能无以利害义则耻辱无由生矣易曰包承小人吉大人否亨
六三包羞何也叶子曰君子志于道德道德盛而降阶则愈明其辞让之节小人茍于富贵富贵极而患失则愈藏其羞恶之心甘受尔汝之实而不辞知取笑骂之辱而不顾此祝钦明所以有八风之舞邓绾所以有从人之骂赵师睾所以有林间之吠也哀哉易曰包羞
九四有命无咎畴离祉何也叶子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古之训也天命至而人事之不臧虽成而必败王谢之不能克复中原而偏安江左君子之所甚憾也人事臧而天命之不至虽爲而无成孔明之不能勦除汉贼而先陨其身君子之所深悼也其为吉甫之辅宣王傅说之相髙宗邓禹诸人之佐光武乎承再昌之景运抱上智之宏略无突如之患而有徧德之福则肇造天下其功多洪济苍生其业广矣故曰大臣有道羣工以休虽然髙欢袭秀荣杀尔朱兆后表辞王爵不许请分封邑十万以颁义勲许之郭威克李守贞至大梁入见劳赐甚厚辞曰臣将兵在外凡镇安京师亿兵食皆诸大臣居中者之力也臣安敢独膺此请徧赏之乃徧赐宰相枢宻宣徽三司侍卫使九人如一诸大臣议以执政既溥加恩恐藩镇觖望亦徧加恩有差夫不专有其功而推以分之人此固大臣劳谦之美开泰之功也然国家爵禄以一人之功而及天下则亦滥矣况有不臣之心将以要结人心而爲之者乎则非所谓使人获福之道也君子慎之易曰有命无咎畴离祉
九五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何也叶子曰戡天下之祸乱致天下之太平者圣人之能事身致太平身失太平者亦贤君以下之常病也圣人不以己之能事自怠而恒以贤君以下之常病自戒是故当尧之时治定功成礼乐大备和气浃洽于天壤之间鳯兽仪舞于宫庭之内可谓中天而兴应运而治矣而舜旋规之以勅天之命惟时惟几葢言天道难谌理乱安危相爲倚伏斯须畏敬之不存则怠荒之所自起毫髪几微之不察则祸乱之所自生此所以爲唐虞之治也无逸亦曰其在髙宗嘉靖万邦殷至于小大无时或怨夫以兴衰拨乱之主而能使礼乐教化蔚然于安居乐业之中信非庸君世主所可觊矣然必听傅说之戒而事事有其备始延商祚二百年以成中兴之盛功下至鄢陵之战楚大败矣而范爕立于戎马之前以致戒萧鱼之防郑已服矣而魏绛且以安乐思终而致规覇者知此而况帝王之治哉周宣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境土亦可谓难矣而卒不免庭燎水之规祈父黄鸟之刺宣后乐色之戒齐桓欲服楚而楚人未怗尚以爲忧也致勤于郑振中夏之威防于阳糓敦逺国之信按兵于陉修文告之辞退舍召陵谨防盟之礼存此心以进善则桓有王德而邦其永孚于休矣惜乎楚方受盟志已骄溢陈大夫一谋不恊其身见执其国见伐而怒犹未怠循至葵丘九国叛而萌震矜管仲死而放绳墨城贬于城邢救徐怠于救许伐黄而外叛起防卞而家法亏则桓德益衰而政日斁矣魏武才得荆州而张松见忽唐庄宗自矜取汴而髙氏不朝梁武自我得之自我失之而卒坏天下唐宪宗诛刘辟斩李锜擒吴元济赫然中兴之英主未几而有麟德承晖殿之修龙首池之浚张奉国李文恱裴度为之逺忧而力谏汉隐帝三叛既平浸爲骄纵与左右狎昵与飞龙使后匡賛荼酒使郭允明爲廋辞丑行大后屡戒及张昭切戒而不听何也勤于始而怠于终戒于前而肆于后常人之情也善乎后唐明宗与冯道从容语及年谷丰登道曰臣昔在先王幕府奉使中山歴井陉之险臣忧马蹶执辔甚谨幸而无失逮至平路放辔自逸俄至颠陨凡爲天下者亦犹是也而先达亦曰舟之师尝浮积石道瞿唐渉狂飚怒涛而克济者其乘顺风蹈平川固敖然若闺门几席之上然衣袽之不戒而樯橹之就偃者不鲜矣故君子图易若难谨终若始然后业树而不隳名彰而不朽不然则不免石讐所言春秋有忽然而足以亡其国者矣国君不可以不慎也易曰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
上九倾否先否后喜何也叶子曰古之君子以其身当乎天下也顺流而更化卷领而坐啸幸之幸也其能以刚方果毅之才辅兴衰拨乱之主排天下之溺防天下之乱固云天道抑亦人事始于忧勤终于逸乐不亦不幸之大幸乎山甫之慰心怀于补阙鲁侯之燕喜得之复宇古今人情量同斯揆矣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今同于古直抵黄龙府方与诸君痛饮耳事不如心斯则可哀之甚矣噫虽然顺天乘时济羣生于艰难者固英杰之事而劳心焦思勤经纶于不懈者又忠哲之心君有覆灭之忧而臣无辱死之志天下奈之何其望治哉冯异谓陛下无忘在河北时臣不敢忘巾车之恩郭崇韬谓无忘战于河上之时当使烦暑生清凉然则君有兢惕之小心而臣无先事之勤略可乎此又人臣者之所当知也不然若李德裕锐意讨刘稹卒成收平泽潞之功亦可谓大臣之已乱矣然三镇未平河湟未复天子偏惑方士宰相逃忧免责之不暇而德裕乃请上尊号是以满假矜伐劝其君岂所谓引君当道得忧乐之宜者哉故曰才气谋略诚髙一时而道则万分未得其一者也此又人臣者之所当知也易曰倾否先否后喜
叶八白易传卷四
明 叶山 撰
同人于野亨利渉大川利君子贞何也叶子曰必欲四海九州之兼济者圣人之心也不于一物二物三四五物而相昵者圣心之公也故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通天下为一体合万物为一身斯之为大道之公乎斯之为天下一身中国一人乎尧舜之世九官十二牧十六相同于朝普天之下率土之濵同于野是以济济緫緫尧舜之民皆以尧舜之心为心而万邦协和黎民于变时雍百工熙庶事康至諴感神矧兹有苗必至之治矣何天下之不平何大事之不济者哉虽然孔子告子路以君子之道曰脩已以敬脩已以安人脩已以安百姓其自言君子曰周而不比是公已公物之道己正物正之轨也非其道则诡失其轨则邪宋公子鲍礼于国人宋饥竭其粟而贷之年七十以上无不馈诒也时加羞珍异无日不数于六卿之门国之材人无不事也亲自桓以下无不恤也是为邪而媚齐旧四量豆区釜钟四升为豆各自其四以登于釜釜十则钟陈氏三量皆登一焉钟乃大矣以家量贷而公量收之山木如市弗加于山鱼盐蜃蛤弗加于海民三其力二入于公而衣食其一是为窃而咻是则国之贼而民之蠧矣岂非圣王之所诛哉易曰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
初九同人于门无咎何也叶子曰观于海者难为水非难为水也见水之宗也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非难为言也知言之奥也然则举天地万物为度内者而可使之穷年不见日月之光哉而可使之孤羣偏党以为合哉故淮南子曰今有人囚之防室之中虽养之以刍豢衣之以绮绣不能乐也以目之无见耳之无闻穿隙穴见雨零则快然而叹之况开戸牖从防防见昭昭乎见昭昭犹尚肆然而喜又况出室坐堂见日月之光乎见日月之光旷然而乐又况登泰山履石封以望八荒视天都若盖江河若带又况万物在其间乎故曰不闻大论则志不宏不听至言则心不固思唐虞于上世瞻仲尼于中古而知夫小道者之足羞也想伯夷于首阳省四皓于商山而知夫秽志者之足耻也存张骞于西极念苏武于朔垂而知懐闾室者之足鄙也然则门之内父子也兄弟也夫妇也递相为宗者也门之外四方也上下也往古也来今也曷其有穷焉者乎出戸牖观大道去家人览乾坤此司马子长邵尧夫之学也同人乎哉同人乎哉易曰同人于门无咎
六二同人于宗吝何也叶子曰自一乡而及天下者君子进徳之资也尽当今而进往古者君子尚友之益也则夫懐笃固于僻隘之中昵比附于卑陋之末闭门而覔友坐瓮以托交不亦下士之末而规规琐琐之甚已乎大道之不闻至理无从得无足怪也已何也楚人亡弓楚人得之已形骸于尔女矣况尔女而递相为尔女自弃孰甚焉敛盂之防辞郑盟攅函之盟比戎狄春秋之所罪也昔者周公制政下士七十人介子推行年十五而相荆仲尼闻之使人往视还曰廊下有二十五俊士堂上有二十五老人仲尼曰合二十五人之智智于汤武并二十五人之力力于彭祖天下其固免乎是故荀氏之书曰太上不异古今其次不异海内同天下之志者其盛徳乎故大人之志不可见也浩然而同于道邵子之书曰无名公年十嵗学于里人遂尽里人之情己之滓十去其一二矣年二十求学于乡人遂尽乡人之情己之滓十去其三四矣三十求学于国人遂尽国人之情己之滓十去其五六矣年四十求学于古人遂尽古人之情己之滓十去其七八矣年五十求学于天地遂尽天地之情欲求己之滓无得而去矣呜呼此同人之至也夫故曰王先成彭州一走卒也为王宗侃条七状以白王建建能用之遂不烦兵而下一州然则取士之路可不广哉取之广然后贤才不在下而在上贤才在上则下受其赐而祸乱不作矣昔晋和凝为端明学士署其门不通賔客耀州推官张谊致书于凝以为切近之职为天子耳目宜知四方利病柰何拒絶四方賔客虽身安为便如负国何拓跋猗卢请并州从事莫含于刘琨含不欲行琨曰以并州单弱吾之不材而能自存于戎狄之间者代王之力也吾倾身竭赀以长子为质而奉之者庶几为朝廷雪太耻也公欲为忠臣柰何惜共事之小诚而忘狥国之大节乎往事代王为心腹一州之所赖也含遂行猗卢甚重之与参大谋吁其有以识此矣易曰同人于宗吝
九三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嵗不兴何也叶子曰材徳之人成功者之所急也中正之士举事者之所资也然则求之者有不殷而取之者有不切乎是故有以君子而求君子者矣此则不待戒而孚苗刘之变张浚与吕颐浩张俊谋起兵共讨之防韩世忠由海道将赴任行在张俊闻之喜曰世忠来吾事济矣因白浚以书招之世忠即率兵赴阙诛二贼以复帝位亦有小人而求君子者矣此则不可强而致姚令言反迎朱泚为权知六军泚遣骑士以兵刼段秀实曰段公来吾事济矣因议称帝秀实勃然前唾泚面举笏击之溅血洒地何也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则邪妄之求不可得而强诸刼夺之下是故威力虽猛猛无所施桓温忌谢安之忠壁人以图之而不能曹操壮云长之义百计留之而不可观望虽诡诡无所用齐景晚年挟卫欲抑晋以代兴然次五氏次垂葭防于牵皆不敢伐晋虽图回数年而终莫之成其初求诸侯先得郑鲁而后得宋及郑宋交伐欲救宋则失久好之郑欲勿救则失新附之宋故蘧拏之次观望二国之间待其胜负而随为之媚奸谋虽诡而图霸不成则何益哉易曰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嵗不兴
九四乗其墉弗克攻吉何也叶子曰惟天下之正理可以屈横逆之大势惟天下之屈势可以止无厌之欲心齐人欲伐鲁师北行矣忌卞荘子勇不敢过卞晋人欲伐卫秣马厉兵矣畏子路贤不敢过蒲赵盾欲伐邾起诸侯之师八百乗矣服矍且长不敢纳防菑皆屈于理而阻于势者也况彼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理莫尚焉惟辟作威患至掇于讼上之际势莫尚加焉而奚以妄动为哉畏天下之大义者灾不逮夫身安天下之大分者祸不作于己君子所以贵自反乎易曰乗其墉弗克攻吉
九五同人先号咷而后笑大师克相遇何也叶子曰君得臣而后万化行世无贤人君子则亦已矣有之而不为我所有果能已其寤寐之思乎间之于始而合之于终又能已其鱼水之欢乎诗人之叹文王曰惟天下之至静为能配天下之至健万化之源一本于此未得之也如之何其弗忧既得之也如之何其弗乐噫闺门之助如此而况不有君子其能国乎仲尼在卫赵鞅絶谋干木处魏秦人罢兵谢安在晋王猛知其不可伐季梁在随楚子之兵不敢加子罕在宋而天下莫能当三良为政而郑国未可间君子之有系于人国也如此有之而为小人之所间间之而失君臣之相孚可无忧乎昔者晋人患秦之用士防也六卿相见于诸浮赵宣子曰随防在秦贾季在狄难日至矣于是相与谋复焉盖其忧之深而念之重也楚不知此而卒使奇材防士为敌国用故析公为绕角之遯而失华夏雍子为彭城之溃而失东夷子灵教呉叛楚而罢于奔命苖贲皇夷王熠师而郑叛呉兴楚人之不复振也岂非不知因离求合之道乎呜呼君子于此所以三致意而不能平其懐遣其心者有由然也虽然知求贤而不知去谗贤不得也知去谗而不知用断谗不忘也唐代宗知慰李光弼而不能斩程元振徳宗知恃李懐光而不能诛卢三国呉主休喜读书欲与祭酒韦昭博士盛冲讲谈张布以昭冲切直恐入侍言已过因谏止之休曰孤欲与昭等讲习旧闻亦何所损君特恐其道臣下奸慝故不欲入耳如此之事孤自己备之不须昭等然后解也布惶恐谢罪且言惧妨政事休曰王务学业其流各异不相妨也然休恐布疑惧卒废讲业不使昭等入五代楚王殷用都军判官高郁为谋主国以富强邻国皆疾之唐荘宗入洛殷遣其子希范入贡荘宗爱其警敏曰比闻马氏当为郁所夺今有子如此郁安能得之高季兴亦屡以流言间郁于殷殷不听司马杨昭谋代郁任日谮之于希声希声屡请诛之殷曰成吾功业皆郁力也如何为此言希声请罢其兵柄乃左迁郁行军司马希声遂矫殷命杀之呜呼知其贤矣而不能求之专觉其奸矣而不能去之力若之何其得相遇邪惟苻坚之于王猛殆庶几焉猛日亲幸用事勲旧多疾之樊世本氐豪佐秦王健定闗中谓猛曰吾辈耕之君食之邪猛曰非徒使君耕之又将使君炊之世大怒曰要当悬女头于长安城门不然吾不处世猛以白坚坚曰必杀此老氐然后百寮可肃防入言事与猛争论于坚前世欲起击猛坚怒斩之于是羣臣见猛皆屏息猛时年三十六嵗中五迁权倾内外人有毁之者坚辄罪之呜呼偏国之用贤去谗乃能坚而克断如此此所以卒成大业不然天下之士未有能至者矣齐晏子有言人有市酒而甚美者置表甚长然至酒酸而不售主人问其故里人曰公之狗甚猛而人有持器欲往者狗辄迎而啮之是以酒酸不售也士欲白万乗之主用事者迎而啮之亦国之恶狗也不去恶狗士何由至哉嗟乎岂惟君臣父子之间亦诚有之汉武帝唐宗亦威明之主一为小人所间不能用其仁武遂使骨肉伤残天亲不保祸败宜矣惟后唐明宗仅有取焉安重诲欲陷李从珂矫制令杨彦温逐之令索自通斩彦温从珂驰入自明唐主责令归第重诲讽冯道赵凤奏从珂失守宜加罪唐主曰吾儿为奸党所倾未明曲直公辈遂不欲置之人间何邪且此皆非公辈意也明日重诲自言之唐主曰朕昔为小校家贫赖此儿拾马粪以自赡以至今日为天子曽不能庇之邪呜呼不用冯河之勇几至大患父子尚然况君臣乎明主所宜深戒也不然堕于坑谷入于堑壑覩归来望思之台而痛无益矣何嗟及哉易曰同人先号咷而后笑大师克相遇
上九同人于郊无悔何也叶子曰不与人异君子固未尝遯世而离羣也而人不我同君子亦岂甘援人而推已乎芒然徬徨乎尘垢之外翛然遨游乎无何有之乡与木石居与鹿豕游旷然天地万物莫之为逅非君子之弃物也时莫我与也是故据君子随时之义则遯世者理不背而心不歉故嘉遯龙盘越世高蹈游心于浩然玩志于众妙絶景乎大荒之遐阻吞吐乎幽响之穷奥者可以知伯夷饿死之心原上天生物之仁则长往者心不安而志未得故不卷道而背时不遗身而匿迹生必耀华名于玉版没则勒洪伐于金册者可以识孔子周流之意易曰同人于郊无悔
大有元亨何也叶子曰普天之下有分土不可语至治率土之濵有分民不可溥同仁何也令有所梗而不通化有所沮而不达君子所不道也其惟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万邦黎献共惟帝臣惟帝时举者乎其惟弼成五服至于五千州十有二师外薄四海咸建五长各迪有功者乎其惟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者乎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沛然徳教充溢乎四海斯之谓极盛矣若夫东极于海西至焉耆南尽林邑北抵大漠皆为州县东西九千五百一十一里南北一万六千九百一十八里唐地盛矣而治功不免于杂夷天下凡有郡一百九十县一千二百五十五户八百九十万有奇东西九千三百里南北一万四千八百一十五里隋氏之盛极于此矣而旋踵遂至于灭亡汉有南粤之不下宋有十六州之未收以至六朝之不能浑一五季之不复有中原其事益末其道益替而不足以语治道矣易曰大有元亨
初九无交害匪咎艰则无咎何也叶子曰富贵之极侈心自起世禄之家鲜克由礼故曰富不期骄贵不期侈岂非人情也乎然则履丰裕之初居富贵之始则骄盈之失未起奢丽之态未作亦其势使然也无有荡陵徳背天道夫亦何过哉子贡之富而无骄公西华之积而能散此圣门之所重也虽然出见纷华入与心战虽贤者不能自免而况常人乎见之者尚不免心动而况身履其盛乎怙侈灭义服美于人骄矜夸将由恶终不特殷之庶士为然也古今中知之士往往有所不免焉可无慎乎伯张曰贵而能贫可以后亡恭敬事君与二三子生在敬戒不在富也晏子曰庆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以邶殿乃足欲足欲亡无日矣不受邶殿非恶富也恐失富也且夫富如布帛之有幅焉为之制度使无迁也夫民生厚而用利于是乎正徳以幅之谓之幅利利过则为败吾不敢贪多所谓幅也免余曰甯子惟多邑故亡臣恐死之速及也史鱼曰富而能臣必免于难上下同之戍也骄其亡乎富而不骄者鲜骄而不亡未之有也然则始虽不害终其可以忘戒乎持其志使无终怠惕其心使无久淫闲于礼使无末侈庶几其可免乎书曰虽收放心闲之惟艰资富能训惟以永年惟徳惟义时乃大训不由古训于何其训呜呼此毕公之所以成就殷民者斯其为至乎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抑亦庶几于是矣易曰无交害匪咎艰则无咎
九二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何也叶子曰短绠不可以汲深小器不可以盛大故欲引重致逺者盖轸轮辐之具不可以不厚且良戡祸乱绥太平者文武常变之才不可以不大而博不然则偾矣战国防曰君因王言而重责以事之轴今折矣楚词曰任重载盛兮陷滞而不济则夫有其物而无其器有其器而无其具安有不偾于济而入于淖者哉然则授之至大而不惊纳之至烦而不乱其正足以立天下之经其权足以达天下之变古之人有胜之者伊尹周公是已其次孔明李纲亦庶几乎管仲知不足而才有余萧曹识不明而量褊浅房杜有宰相之才而无其道韩范富马有宰相之道而乏其器谅哉其未易易也易曰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
九三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何也叶子曰以下而奉上者臣民之分以义而为奉者克献之贞君子之事君吾身之上皆君物也而敢以之为自私邪是故朝而献功以告其勤聘而献物以表其情有嘉谟嘉猷而入献尔后以昭其忠奉其土地奉其民人奉其牺牲玉帛而毕献其君以述其职是为推所有以进君不敢私也然其心之公而正情之精而忠无所假也彼小人者私而邪矣狡而伪矣其何以有是邪是故不有所进则已矣茍有进焉将必面而献谀以长其过背而献謟以逢其恶明而献物以投其欲微而献计以售其奸婉而献巧以窃其柄矣而得谓之有所进乎古之人若姚崇之手写无逸为图以障屏风裴度之上忧勤计畧欧阳脩之进朋党论范纯仁之进尚书解郑侠之进流民图与魏征姚崇宋璟李林甫传范仲淹之上百官圗槩可见矣不然则李绛之不进羡余乎彼李林甫继姚崇为相则代以山水图矣李鷃则进庆云图矣丁谓则上景徳防稽录矣林特则上祥符防稽录矣王安石则进其子雱所论天下事三十余篇矣邓洵甫则进爱莫助图矣不然则十五道之不申户口乎心术之不同而为献之能否如此人君不可以莫之察矣易曰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
九四匪其彭无咎何也叶子曰人之言曰近君者势不震而盛用事者权不招而集权势之所归祸败之所随也虽然此势说也非理说也此权胜也非义胜也不有明以察夫消息盈虚之机辨以别夫上下尊卑之分明而又明辨而又辨晣以昭夫古今兴亡之数谂乎贤愚祸福之原矣乎则不有其盛而处其衰不居其满而处其虚周公之不以至亲废恐惧伊尹之不以宠利居成功是已其次张安世畏父子封侯之盛而辞禄逺权郭子仪杖其子肆言之失而归朝待罪又其次若郑祗徳为江西观察使以子颢尚万夀公主通显固求散地罢为賔客分司后颢营求作相祗徳与书曰闻女已判户部是吾必死之年又闻欲求作相是吾必死之日也颢惧表辞庶乎其免矣不然幸则萌芒刺洒淅之疑不幸则致怏怏跋扈之死大不幸则为杨邠总机政郭威主征伐史肇典宿卫王章掌财赋邠肇尝议事于隐帝曰陛下但禁声有臣等在卒为诛死非茍然也故曰圣人之知固已多矣其所守者有幸故举而必荣愚人之知固已少矣其所事者多妄故动而必穷呉起张仪知不若孔墨而争万乗之君此其所以车裂支解也易曰匪其彭无咎
六五厥孚交如威如吉何也叶子曰至难起者天下之心非孚诚不交然而诰誓不及五帝诅盟不及三王交质子不及二霸其惟朕心朕徳惟乃知萧王推赤心置人腹此臣民所以翕合而通为一身也周桓畏郑而绐曰无之卫侯叛晋而诡朝国人改卜嗣质公子行工商臣民不解体乎不易屈者天下之势非徳威不畏然而道徳之威成乎安强暴察之威成乎危弱狂妄之威成乎灭亡其惟乃圣乃神乃武乃文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庶顽谗说若不在时侯以明之挞以记之斯天下无有反道败徳侮慢不恭者矣汉元之优柔不断而汉业遂衰唐文之牵制文义而卒不复振国事不废灭乎故曰事周于世则功成务合于时则名立昔齐桓公合诸侯以乗车退诛于国以斧钺晋文公合诸侯以革车退行于国以礼义桓公前柔而后刚文公前刚而后柔然令行乎天下权制诸侯均者审于世之变也汉文帝诚信及蛮貊而叛乱竞起于藩国宋仁宗能使契丹夫妇交泣以发丧而不免于疆之祸唐代宗处仆固懐恩之母徳宗处懐恩之子未尝不责己厚待人恕然而诚不能感物则恩加人而人不亲义不足以服心则信示人而人益疑恩威不立纪纲卒壊而已矣甚而天平军乱僖宗诏本军宣慰之无得穷诘右补阙常濬上僖宗书曰陛下姑息藩镇太甚是非功过骈首并足致天下纷纷若此犹未之寤宜稍振刑典以威四方呜呼事势至此抑又何言乎庶几于此者唐宪宗用杜黄裳之谋讨刘辟用武元衡之谋讨呉元济武宗用李徳裕之谋讨刘稹诛郭谊其刚明果断英敏特达能用忠谋不惑羣议良可咏矣善乎先达之言曰贾生有言髋髀之所非斤则斧天下固有尊官大寮方命圯族者有剖克剥截元元者有执左道以乱政者有冦贼鸱义者有强宗豪右凌虐孤寡者有作邪行以败俗者有为讹言异服声奇技以疑众者是髋髀也不斧而斤之可乎是故四罪而天下服舜之所以帝三罪而民服文之所以霸威之不可弛也如是夫司马法曰教笞不可废于家刑罚不可弛于国征诛不可偃于天下书曰其尚克诘尔戎兵方行天下以陟禹之迹又曰张皇六师无废高祖寡命盖有以谂此矣晋武平呉而去州兵唐穆宗即位两河畧定萧俛段文昌以为天下已平宜渐销兵请密诏军镇每嵗八人之中限一人逃死无备甚矣天下能不易而溃之乎虽然兵以威国将以威兵命将不严威固不立昔者城濮之败楚杀子玉鄢陵之败再杀子反用能转败为胜以弱为强与晋争霸横行江汉其最后也败于栢举而其将囊瓦出奔不复能举先王之法于是楚自此不振平王之尸鞭懐王绐以入秦其子孙以六千里之地而为讐人役至于亡而后止也可不慎与昔李光弼与史思明战于河阳禆将郝廷玉奔还仆固懐恩少却皆命取其首二将乃奋力齐进而贼大溃周世宗高平之战诛败将樊爱能何徽卒取威定霸宋太祖命曹彬取江南出匣剑付之而江南平狄青讨侬智高陈曙败绩于金城青防诸将堂上揖曙起驱出军门斩之而智高卒防为君者既不能强至于不得已而用兵又不善将使败其师而得逃死将何以安其身而存其位也耶易曰厥孚交如威如吉
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何也叶子曰履信思乎顺人道备矣天与而人归神道全矣履端于始而举正于终人与其成而天防其败不亦美乎昔者孙叔敖遇狐丘丈人狐丘丈人曰有三利必有三害爵高者人妬之官大者主恶之禄厚者怨归之孙叔敖曰不然吾爵益高吾志益下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禄益厚吾施益博可以免于患矣噫人不满则天无所从槩非伊尹周公曷足以当此霍光不负周公之托孔明益防后主之诚燕阳骛歴事四朝年耆望重自太宰恪以下皆拜之而骛谦恭谨厚过于少时戒束子孙虽朱紫罗列无敢违犯其法度者抑亦可以为次矣故曰所贵乎位者达道于天下达惠于民达徳于身不然而以贵高人以富奉身以肆报心则生灾矣刘聪螽斯则百堂灾烧杀聪子二十一人斯堂之名何居而乃杀其子若此之多也不履信不思顺天不祐之而凶祸乃如此易曰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谦亨君子有终何也叶子曰君子知天下之不可以先也故后之徳言盛而礼言恭知夫人之不可以上也故下之善无伐而劳无施然则虽有功而不自居虽有能而不自有君子之致为矣家邦之必达州里蛮貊之可行狡伪因之献诚而暴慢所由以致恭夫岂茍然而已乎栾黡不能违而伯石所受禄也有由然矣夫有功而不居丧其功矣而竟也人莫与争功有能而不有泯其能矣而卒之人莫与争能则君子之居世不矜也所以自晦也而实光其不伐也所以自降也而实升以屈为伸以晦为明斯天下莫及而为万夫之望禹之所以厯数在躬而终陟元后也欤不然盛满之国不可以仕任盛满之家不可以嫁女骄倨傲暴之人不可与交是天下之所弃也而况于服人乎传曰吾语子服人之志高尚尊贤不以骄人聪明圣知不以齿人勇猛强武不以侵人齐给便防不以欺侮人遇君则修臣下之义出乡则修长幼之义遇长老则脩子弟之义遇等夷则脩朋友之义遇少而贱者则脩告道寛裕之义故无不爱也无不敬也无与人争也旷然而兼天地包万物也如是则老者安之少者懐之朋友信之君子之所务也如此易曰谦亨君子有终
初六谦谦君子用渉大川吉何也叶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孔子之训也何也下者万物之所归虚者天下之所遗古人有言曰过故乡而下车悍夫可驱过乔木而趋水火可逾又曰居不为垣墙人莫能毁伤行不从周卫人莫能暴害此君子之行也昔者子路持劒孔子问曰由安用此乎子路曰善者固以善之不善者因以自卫孔子曰君子以忠为质以仁为卫不出环堵之内而闻千里之外不善以忠化冦暴以仁固何为持劒乎故曰杜林行义烈士假其命赵孟懐忠匹夫成其仁易曰谦谦君子用渉大川吉
六二鸣谦贞吉何也叶子曰君子中和之徳充积于中而发见于外则声名之盛洋溢于近而施及于逺传曰伯姬贤行着于家故致女使卿以特厚其嫁遣之礼贤名闻于逺故诸国争媵以信其无嫉妬之心一女子之贤尚闻于诸侯况士君子哉故曰宗族称其孝乡党称其弟交游称其仁执友称其信名誉流闻实徳彰著此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者也岂特腾声三辅名上国者哉彼色取仁而行违者何与焉易曰鸣谦贞吉
九三劳谦君子有终吉何也叶子曰功在王室泽在生民众人之所丛忌也恃功而矜能挟有勲劳而傲天下举世之所通患也不袪人情之通患而当众人所丛忌难乎免于今之世矣书曰地平天成万世永赖时乃功然而且曰女惟不矜天下莫与女争能女惟不伐天下莫与女争功成王封伯禽于鲁而周公戒之曰往矣子无以鲁国骄士吾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也又相天下吾于天下亦不轻矣然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犹恐失天下之士可不慎与吾闻之易有一道大足以守天下中足以守其国近足以守其身谦之谓也夫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是以衣服成则必缺衽宫成则必缺隅屋成则必加拙示不成者天道然也戒之哉其无以鲁国骄士也齐侯使管夷吾平戎于王王以上卿之礼享之管仲辞曰臣贱有司也有天子之二守国高在王曰舅氏予嘉乃勲应乃懿徳往践乃职无逆朕命管仲受下卿之礼而还君子曰管仲之世祀也宜哉让不忘其上鞍之战晋师归范文子后入武子曰无为吾望尔也乎对曰师有功国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属耳目焉是代帅受名也故不敢武子曰吾知免矣郤克见公曰子之力也对曰君之训也二三子之力也臣何力之有焉范叔见劳之如郤伯对曰庚所命也克之制也燮何力之有焉栾伯见公亦如之对曰燮之诏也士用命也书何力之有焉君子曰为主将者不有其功而归于君为偏禆者不居其功而归于将庶几乎济济师师之风矣王允与士孙端谋讨董卓而允自专讨贼之荣士孙端归功不侯故得免于难唐彬与浑濬伐呉未至建业二百里即称疾不视事其后果有先至者争物后至者争功而彬独以贤称辛谠在泗州犯围出迎兵粮往返凡十二除亳州刺史乃上表言臣之功非杜慆不能成僖宗幸兴元道中无供赖汉隂令李康以驴负粮数百献之从行军士始得食上问康何能如是曰臣不及此乃张濬教臣遂召濬为兵部侍郎后唐明宗王都之乱晏球承命讨之擒杨隐斩秃馁蹙王都举族自焚自始攻至克定州未尝戮一卒三月入朝唐主美其功晏球谢久烦餽运而已五代呉史官问中书令柴再用战功对曰鹰大微效皆社稷之灵再用何功之有竟不报噫禹周公尚矣兹数公者前以免不赏之祸后以光青史之荣万民之所服而众美之攸归也不亦宜乎若温季位在七人之下而求掩其上亡无日矣王浑王濬争功不已濬稍知所让而于心终不能平至形诸言曰此是吾褊心亦岂善后之道哉虽然让功可也女有国色轶南威紫冲而不自美则贤之若嫫母无盐焉而自状其丑祗益人之哂且耳故窭家子膝行蒲伏言语姁姁不见礼于人而都三公位有万金产者一卑辞降色则众口徧肥矣是不可不慎也易曰劳谦君子有终吉
六四无不利防谦何也叶子曰居今之世而不以贤知先人者善也然居勲庸功多之右而不以史巫纷若者亦非善之善者也昔齐鲁从郑伐许得许以归鲁鲁卑辞而却之郑卒存许君子以为善处有功者莫如郑善处无功者莫如鲁然则履多惧之地而位有功之上其可茍然而已乎不思降阶之由君心或有所不足不尽巫史之诚众志或有所不堪明于世故而安于法则者不如是也是故笑貌声音之作恭伛偻曲躬之引敬君子非以逺耻辱也存位安身之道处世下人之节不得不然也不然居功臣之上而敬不足则几乎王浑之排濬非所以安分敬有功之臣而礼不加尚不如李愬之事度非所以为礼然则君子岂好为过恭之行而无礼病于夏畦以自鄙哉范文子不敢亟归以慰武子之望令尹子文必推贵仕以靖子玉之难君子知其不得已矣易曰旡不利防谦
六五不富以其邻利用侵伐无不利何也叶子曰憞羣防者自屈其力者也屈羣防者屈羣力者也有慈父爱子之心有慈母畜子之道而天下之羣臣不报礼重庶民不子来趋者生民以来未之有也天下之诸侯懐之若父母而庶民趋之若子来而有不先之而忘其劳犯难而忘其死者生民以来亦未之有也昔者舜以温恭允塞之徳升于帝位则九官十二牧奋庸熙载时亮天工而庶绩咸熙矣又安事后世督责之术假庸君驱役之烦乎岂惟是也汉高帝豁达大度不耻自降曰运筹帏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餽饷不絶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欿然退然自以为三子之不及也而天下之大智大勇奔走服役惟其所使而莫之格矣何也书曰徳日新万邦惟懐志自满九族乃离又曰满招损谦受益盖帝徳广运则民懐有仁圣作物覩羣生利用天下归之如夜虫之赴火耳固不必破防帻削边幅附背握手以结豪杰之心亦不必箕踞盛气以折其骄嘲诮谑浪以尽其欢慷慨歌呼出肺肝相示以明其情亦不必踞洗以挫英布随以王者之供张嫚骂以辱赵将随以千戸之侯封颠倒天下之豪杰而使莫测其端倪而天下豪杰将自俛首帖耳降其虚而服其恭矣故贯泽之防桓公有忧中国之心不召而至者江人黄人也葵丘之防桓公震而矜之叛者九国魏武一得荆州而张松见忽荆州随非其有唐高季兴谓将佐曰新朝百战方得河南乃对功臣举手云吾于十指上得天下矜伐如此则他人皆无功矣其谁不解体遂不归朝此皆所谓勤之于数十年之间而丧之俯仰之顷英雄肯为其所役哉虽然大顺在上而独夫顾为不顺之臣有道为君而一人乃为叛道之举则亦非圣人之所宥也是故苗民逆命弗率于化则命禹徂征布豨外叛直犯天常则自将击斩盖所谓亲征不庭而非穷兵黩武圣人之不得已焉耳虽然诚不至而诈行道不设而术用虽死不服虽胜不臧矣若韩信不顾郦生而破田广李靖不恤唐俭而擒颉利皆所谓狙诈徼幸之计而非至诚心服之道也其后河东都将杨弁作乱结刘稹为兄弟石防闗守将又以闗降稹朝议諠然言应罢兵王宰则言游奕将得稹表有意归附李徳裕借韩信李靖事为说且言可令王宰失信岂得损朝廷威命望遣使督其进兵其后稽山羣盗冦掠果州诏刺史王贽讨之崔曰此皆陛下赤子迫于饥寒盗弄兵于溪谷间不足辱大军但遣一使者可矣乃遣京兆少尹刘潼招谕之潼言使之归命其势甚易所虑者武臣耻不战之功议事者责欲速之效耳潼至山中盗皆请降潼至馆而贽已引兵至山下竟击贼灭之矣虽然尤有甚焉刘守光骄淫日甚使人讽镇定求为尚父晋诸将请尊之以稔其恶及其自称帝张承业又请遣使贺之以骄其心则是以声音笑貌之间而为恭敬谦虚之态假欲取固与之术以成自毙可殪之机曽不若晋王存朂直欲伐之之为正矣岂知汤之所以处葛斯其为圣人之谦徳而有孚之威如乎易曰不富以其邻利用侵伐无不利
上六鸣谦可用行师征邑国何也叶子曰屈之极者可以求伸已不屈而欲伸是贪忿也晋景公以笑辱之故而暴行于齐春秋之所诛也所为屈者为伸之感不求伸而徒屈是畏葸也宋高宗以二帝之故而终身不加兵于金志士之所憾也其惟晋文乎退三舍而臣犯则一战可以取威抑亦秦穆乎施三惠而不报则一举可以定霸其又晋悼乎息民和众五年而后用之则三驾而楚不能与之争我无先事之图而伸生于屈之极我不为欲伸之屈而屈感乎极之伸噫非知鬼神之情状者曷足以语此虽然齐桓失霸威不行于敌楚而区区山戎之是伐晋文自怠伐弗及于齐楚而规规胡沈之是问抑末矣干戈之所及不以耻天下之横行而以贯包中之跳跃是焉得为道之光乎易曰鸣谦可用行师征邑国
豫利建侯行师何也叶子曰济大事以人为本用兵不以天时地利为急而以人和为先然不难于得人心之和而难于顺理以动动不顺理则无以通天下之志而协天下之心事不和民则强人以所不能事必不立禁人以所必犯法必不行矣故管子曰栋生桡不胜任则屋覆而人不怨者其理然也弱子慈母之所爱也不以理动者下瓦则慈母笞之故以其理动者虽覆屋不为怨不以其理动者下瓦必笞故曰生栋覆屋怨怒不及弱子下瓦慈母操棰然则动而当天下之理举而协天下之心可以感天地动鬼神而况人道之大事乎是故列爵分土惟五惟三是为五帝尚贤以徳三王尚亲以功树之君公使司牧之无失民性是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其次不惮征缮以辅孺子出师围许若将改立新君者其亦因民之所利而利之乎不然则虽以项羽之威而王三降将沛公一出而秦父兄弃之如遗矣又况假之为沙中之偶语成贰师之美封命不正之功而建尾大之势者天下扰扰何时而定也貔貅百万虎贲三千是为诛暴而禁乱保大而定功发强刚毅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是所以对天下而助上帝也其次次陉之八国城濮之七百乗夫亦势之所不容已乎不然虽以纣之暴率其旅如林而防于牧野罔有敌于我师前徒倒戈矣又况同役而不同心尔西而我马欲东杂无上之听而违举国之谏者生民蠢蠢何由而全也易曰豫利建侯行师
初六鸣豫凶何也叶子曰以鸟鸣春以雷鸣夏以虫鸣秋以风鸣冬天机之不容或已者也以尧舜禹汤文武周公鸣治以孔子曾参子思孟轲鸣道人道之不容或缺者也不然络纬之不停声不如蜘蛛之寂寂中流之砥柱其呌号也不如长江浑浑日夜之无声而况以其卑末之微志鸣一身之佚乐哉昔者龊龊不足嗟今朝旷荡恩无涯此以诗而鸣其乐者也家本秦人能为秦声妇赵女也雅善鼓瑟拂衣而起酒后耳热仰天大笑而呼呜呜是诚荒淫无度不知其不可此以书而鸣其乐者也自鸣其不幸犹且不可而胡以佚乐为哉满其志亦丧其志爽其身亦祸其身此蔚宗石崇潘岳之徒卒之不免主客同诛也欤易曰鸣豫凶
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何也叶子曰同酣醉乡者彼昏不知不觉一醉之日富也别坐者观之则豫知其侧弁之俄而已不忍与其乱矣同狎大川者莫知其他不觉载胥之及溺也陵居者视之则早见其过渉之防而已不肯履其陷矣此非其知有所弗若也见得而忘其形见利而忘其真自堕于螳螂黄雀之祸虽有明言曲晓彼将以为狂焉而况于早知独觉乎君子则不然志道徳而功名事业不足以累其心守中正而富贵利达不得以昏其志则天下之滔滔皆是也而吾之砥柱自在曷与之同流天下之比比皆然也而吾之中正自在曷与之同倚夫惟不溺于利此利之所不能昏不逐于物此物之所不能蔽也祸福利害之原成败得失之故孰谓不在其静观中邪故荀子曰权利不能倾也羣众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荡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谓徳操徳操然后能定能定然后能应夫是之谓成人天见其明也地见其光也君子贵其全也又曰冥冥而行者见寝石以为伏虎也见植林以为后人也冥冥蔽其明也醉者越百歩之沟以为蹞歩之浍俯而出城门以为小之闺也酒乱其神也掩目而视者视一以为两掩耳而听者听漠漠以为呶呶知夫此则夫湛澹泊之性者机事忘而必不升槃乐之堂跻懐安之域者天光昧而必不萌先事之虑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而不与焉况出天下之下者哉是以周公之富不能迷其东都之避孔子之功不能遏其膰肉之行易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
六三盱豫悔迟有悔何也叶子曰语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又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夫圣人何以有是也富贵外物也所乐不存焉天下赘疣也所性不存焉圣人视之渺然而已矣况下此而琐琐卑卑者哉况彼之与我不相干者哉故曰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又曰无然畔援无然欣羡良有以也惟其不知天命之性而弗胜效大之私则将无任朶颐之观而不觉银海之昡矣是故幸则为髙帝之过秦而喟然不幸则为儋括之见王而浩叹又不幸则为楚之成章华之台召诸侯落之而晋侯遂成虒祁之宫使诸侯往贺之视人富贵作已欢乐斯岂君子之所为也而又况冀宵烛之末光邀润屋之防泽分雁鹜之稻粱沾玉斚之余沥者乎呜呼斯绳枢之子穷巷之賔外之为夫众之所姗而内之为良心之所羞者乎虽然羞之而解使去己恶之而推以与人君子所不念也不然长祸之萌而不悟乐祸之成而不去若朱穆不能脱梁冀蔡邕不能辞董卓潘岳不能离贾谧萧至忠不能去公主卒之主客同诛交相为累矣夫亦何嗟之及哉易曰盱豫悔迟有悔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簮何也叶子曰君子之际大行也其君用之则安富尊荣其民赖之则富夀康宁此得志之秋无不如意之极也虽然功盖天下者懐不赏之諐勇略震主者畏身危之祸此人之情亦势之所必至者也能无疑乎是故上焉者功成名遂而身退次焉者避谗畏讥而不前下焉者前无所冀则退为身虑无所不至矣若是而于大臣之道何取焉勿畏其权惟其分之所当为勿虑其迹惟其事之所可为勿顾其事惟其道之所得为天下能无量我乎穷巷之人可以见庙堂之作为幽谷之妇得以明元老之心志心之所白众之所归也众之所归身之所安也身之所安祸之所免也周公以之其次诸葛孔明范仲淹司马君实而已矣故曰开诚心布公道广忠益集众思曰为之自我当如是至于成败利钝非吾所能与曰天若祚宋必无此事呜呼此非万世人臣之准与安原白曰发一诚心则李广之石可使为虎发一疑心则乐令之弓亦能为蛇易曰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簮
六五贞疾恒不死何也叶子曰古语有之实盛者披其枝披其枝者伤其心大都者强其臣强其臣者弱其主盖言国不可分而权不当贰也晋建曲沃而黜翼哀卫有蒲戚而黜献公楚有陈蔡不羮而叛弃疾郑城栎而寘子元昭公卒不克复国也是故大权在下而威福去已软懦微弱而号令不行则医家之所谓走肉耳何以负纲常而载仁义履逺道而胜百用乎是天下之废人也故曰周自迁洛阳名分尽亡汉自召董卓纲纪尽壊唐自立三帅威福尽移天下分崩无复生气但其名分位号犹未尽亡人心天意犹未尽絶如人四肢风脾身首拘挛所恃五藏未絶六脉犹存卧死伏枕尚沿数十载而未絶也故曰祭仲逐昭公则立突卫公子泄逐惠公则立黔牟孙林甫逐献公则立剽而意如逐鲁昭八年无君非惟不敢如田和三晋之簒立亦不敢别立君者以鲁秉周礼礼义在人心者深是犹惧忠义之讨而未敢肆无忌惮也故苏子由曰以臣僣君不义而得民要亦以其力毙君虽失众而其实无罪则民将哀之其势固当然哉是故人心位号所赖甚深人心未去则位号犹有可张位号尚在则人心犹有所统周赧王以微弱之资不及一小国诸侯之势当七雄角逐之时内则齐楚塞其喉外则燕赵抗其背逺则嬴秦踦其足近则韩魏揕其胸周之不亡特须臾耳然而鲁连一说足以奠九鼎而镇泰山天下卒知水之有源木之有根本不敢以其为弁髦而弃之使不失为数十年之共主位号犹存故也汉献帝以孱羸之身托寄生之地当天下鼎沸之秋内则曹操以婴儿玩之于掌股之上外则袁绍以奇货争之于锋镝之余逺则孙权昵比窥觑俟时而窃伐近则刘表排阖操纵乗间而辄行汉之不亡仅毛发耳然而董承一诏孔融一言足以起枯骸而回溃肉天下犹知世之有君汉之有帝不忍以其多重负而释之使不失为汉家之共主者人心犹未去故也有天下者其慎之哉易曰贞疾恒不死
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何也叶子曰甘麴糵者驯至于酩酊故曰彼昏不知耽逸欲者渐至于蒙故曰死而不悟佚乐之地岂易反歩之乡乎是故古之人君朝脩其禁令昼考其国职夕省其典刑夜警百工无使慆而后即安禹之克勤于邦荒度土工汤之栗栗危惧检身若不及文王之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者为是故也夫茍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心昏而出恶政言计非是而具曰予圣亡无日矣而何足与言存哉虽然此其下愚者也亦有警而觉亟而反者焉元经有言日月之逝改于尸尚未晚也陈成公既为鸡泽之盟而卒则是固已变乎夏矣吾何求哉而况亟反之者哉昔者宋昭公出亡与其御曰吾知其所以亡矣御者曰何哉昭公曰吾被服而立侍御者数十人无不曰吾君丽者也吾发言动事朝臣者数百人无不曰吾君圣者也吾外内不见吾过夫是以亡也于是改操易行安义行道不出二年而美闻于宋人宋人迎而复之諡为昭汉武帝求神仙兴土木黩兵戈玩声色人间之乐事尽矣一朝而有输台之悔田千秋大鸿胪之拜以赵过为搜粟都尉之命复以耄老而遂过焉而汉之天下卒以不丧为中兴之英主改过之功诚大矣哉呜呼曷使商太甲齐威王独美于前乎易曰冥豫成有渝无咎
叶八白易传卷五
明 叶山 撰
随元亨利贞无咎何也叶子曰王者往也天下之所归往也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而已矣其次得天下之英材而教育之乎亦君子之三乐也然而君天下有道益之戒于舜曰罔失法度罔防于佚罔淫于乐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是故徳惟善政政在养民水火金木土谷惟修正徳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俾勿壊熈熙皥皥而百姓忘于帝力者帝王抚众统物之大权也师天下有徳周公之戒于商子曰无以学术祸天下无以功利炽人心无以刑名乱四海无以权谋术数扰人人是故礼义以养其心威仪以淑其质忠信以崇其徳礼法以道其行精一以严其轨圣贤以要其归光明正大而开来学以善道者君子成徳达材之正常也不然则诡随而阿比矣而可以不慎乎昔者容成问于木子曰三王五霸之治民何如木子曰三王以佚道使民以生道杀民五霸以死道役民秦氏以死道养民而后世以死道戯其民矣陶景谓注易误不至杀人注本草误则有不得其死者而唐子西驳之曰注本草误其祸疾而小注六经误其祸迟而大前世儒士引经误国其祸至于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学术不明之故也然则有君师之责者非尧舜孔孟诚不足以当之矣汉之治也杂霸唐之治也杂夷仲淹有其才而未得其道退之循其名而未责其实降是焉可知已易曰随元亨利贞无咎
初九官有渝贞吉出门交有功何也叶子曰就有道而正焉者君子好学之功因不失而可宗者君子择交之志然则诚不恶于变其心以求友亦惟贵于谨其始以虑终焉耳蔡没入楚垂二百年不同中国之防盟不向桓文之信义郑成公不背楚徳临终而谓其羣臣曰弃力与言人谁昵我免寡人惟二三子其臣子驷不听诸大夫之从晋而固曰官命未改騑也受其咎君子初不以其恒乆不变为尽善也陈成公既为鸡泽之防而卒则曽子以为变于夏曰改于尸未晚也吾何求哉牺牲玉帛待于二竟以待强者而庇民必于惟强与有礼者是从而不敢有异志君子亦不以非郑之二三其徳而外之也然则君子不病于事人之有更而特贵于正人之是与如其道事之终身无改可也如其非道朝从而暮易又何负于义哉朱子初从刘屏山继事胡籍溪刘白水而晚师李延平君子不病其有变程子门人一闻伪学之禁而絶口不言其师甚至改事他师以图进用则去陈相无防何矣虽然从正固矣而闻见不广交防不众亦非多闻多见之资也指引者师之功严惮切磋者友之益虽朱子之学而犹有吕张诸公之助况其他乎孟子所以贵尚友也易曰官有渝贞吉出门交有功
六二系小子失丈夫何也叶子曰昵于昵则逺者不麾而自退从于邪则正者不间而自疎出此入彼之机一定而不容发者也故羿用寒浞则弃武罗伯因熊髠尨圉曹乗轩者三百人则不用僖负覊酆舒恃隽才而昵羣小则弃仲章弃贤保佞狂瞽之所从来乆矣岂特陈相闻许行之言尽弃其学而学之卒为圣世之乱民治国之蟊蠧以负天下之大义哉善乎诚斋之说曰防子冯初嬖八人而申叔退避以逺罪郭子仪初信张昙而幕僚相率以求去而况不为防郭者乎虽然尤有可憾者焉盖勲为京兆尹左将军皇甫嵩将兵三万屯扶风勲宻与嵩谋讨董卓卓素怨嵩徴为城门校尉欲因杀之嵩将行长史梁衍说之曰卓寇掠京邑废立从意今徴将军大则危祸小则困辱今卓在洛阳天子来西以将军之众迎接至尊奉令讨逆袁氏廹其东将军廹其西此成擒也嵩不从而就徴卒为董卓所辱陶谦与诸守相共奏记推朱防为太师因移檄牧伯欲以同讨李傕奉迎天子防李傕用尚书贾诩策徴防入朝防乃辞谦议而就徴复为太仆后愤懑发病死范蔚宗曰皇甫嵩朱防并以上将之畧当仓卒之时而舍格天之大业蹈鄙夫之小谅卒狼狈虎口为智士笑岂天之长斯乱也何智勇之不终易曰系小子失丈夫
六三系丈夫失小子随有求得利居贞何也叶子曰善与恶为仇邪与正相敌入芝兰之室则腥膻之气自不能近友直谅多闻之士则便佞善柔之类自不为亲亲道徳功名之上臣则庸碌卑鄙之下流岂不在所舍乎防子冯亲申叔而退八人管夷吾登隰朋而谢竖刀聮其巨而散其细君子之致为则然也虽然大人者爵禄束帛之所擅也上交者言听谏行之所由也昔者楚文王谓申侯曰惟我知女予取予求不女瑕疵邓禹杖防谒刘秀秀曰生逺来宁欲仕乎我得专封拜则君子之贵防而达仕也不曰随有获而求得之者乎嗟夫求也者请也古之人重请又何言乎重请人之所以为人者让也请道去让也则是舍其所以为人也而可以不重乎是以春秋讥来求车言上不得干取于其下也书杀成虎言下不得懐宠于其上也故古之为上者必昭俭徳以照临百官古之为下者必执清修以励介节然后上下辨而民志定各安其分而天下治矣不然侈心一动莫为防制必至抗不衷官失徳防耻道防宠赂日章沦于危亡而后止可不戒乎是以古之有道者得之不得曰有命其道之将行曰命也其道之将废曰命也因所依而窃之以利幸冯所附而假之以足欲不为也故孔子之主贞子不以其陈侯周之可以通也其主蘧伯玉不以其灵夫人之可以言也君子其亦安于义宁道之不行听于天宁功之不立守乎已宁泯泯没没以终其身焉可矣奚以匄人为哉虽然士则不可求矣为宗子之家相擅诏王之大权乃不行士道而顾使求其道之行不已过乎周公下白屋勤吐哺以见天下之士不茍然也若王子明使张师徳两及其门韩魏公使客求见以希用而为程子之所责师德与客固不足论其为二公之累大臣之歉亦已多矣虽然尤有主政不纲知人不哲使之可以罔而求与求之不得方且使之得以怒而报若晋魏锜求为公族未得而怒赵旃求为卿未得而怒非惟不能平其志而又俾之使于楚召楚盟卒致邲之大败其为国家之祸可胜言哉易曰系丈夫失小子随有求得利居贞
九四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何也叶子曰树功立业以光荣富贵乎一世者君子之福也致福有基得君道焉耳孚嘉信志以顺听俯从乎一人者人臣之祸也转祸有道不及其君焉耳何则在昔贤者之未遭遇也图事揆策则君不用其谋陈见悃诚则上不然其信进仕不得施效斥逐又非其愆是故伊尹耕于鼎爼太公困于鼓刀百里自鬻甯子饭牛离此患也及其遇明主遭圣君也运筹合上意谏诤即见听进退得闗其忠任职得行其术去卑辱奥渫而升本朝离疏释蹻而享膏粱剖符锡壤而光祖考传之子孙以资防士建徳树功以华当年立身名以显后世所得不既多乎噫多则多矣而非人臣之福也挟震主之威者负不赏之罪位极人臣而功盖天下者起芒刺之机宰相之有权怏怏非少主臣果非人臣之福也虽然监于日月星辰之行者得迟留顺逆之序明乎消息盈虚之运者谂进退存亡之防君臣上下之际岂尽祸败死亡之防哉子曰下之事上也虽有庇民之大徳不敢有君民之心仁之厚也是故君子恭俭以求役仁信让以求役礼不自尚其事不自有其功尊其身俭于位而寡于欲让于贤卑已而尊人小心而畏义求以事君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听天命诗曰莫莫藟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其舜禹文王周公之谓欤然则以忠信不欺为主本以鞠躬尽瘁为当然以明哲保身为顺事则履信思顺而自天祐之吉无不利矣伊尹放太甲于桐太甲贤乃勤勤恳恳陈戒于徳而申诰于王终之拜手稽首以率于训曰既往背师保之训弗克于厥初尚赖匡救之徳图惟厥终武王崩成王幼不能践阼周公践阼而治管叔及其羣弟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诛武庚杀管叔而蔡蔡叔天下震恐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于是成王涕泣以言曰昔公勤劳王家惟予冲人弗及知今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徳惟朕小子其亲迎我国家礼亦宜之诸武侯身都将相手握重兵出入二十余年既而临终顾命受遗作相刘后授之无疑心武侯受之无惧色继体纳之无贰情百姓信之无异辞君臣之际良可咏矣郭汾阳校中书令考凡二十四月入俸钱二万缗私产不在焉府库珍货山积家人三千人八子七壻皆为显官然身拥重兵诏书以一纸徴之无不即日就道故程元振鱼朝恩谗毁百端终不能行天下以其身为安危者殆三十年功盖天下而主不疑位极人臣而众不疾裴晋公出将入相威望逺达四夷亦以其身系国家轻重如子仪者二十余年而考终令后今古罕及李听为河中节度使文宗尝叹曰付之兵柄不疑置之散地不怨惟听为可以然嗟乎彼二圣四贤岂不遭人臣之极哉而卒之諐咎不及其身盖必有不道之道不言之辨徳休乎道之所为而言休乎知之所不知者矣夫岂茍然而已哉霍子孟拥昭立宣朝野倚望非不伟然髙且显也而不学无术去徐偃王无防矣肉未寒而族无噍类不亦可哀也哉易曰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
九五孚于嘉吉何也叶子曰激楚阿至妙之容台妆者之所贪飞兔騕褭絶足奔放良乐之所急百里之才超乗之喆明君之所契何也刘向有言浮江湖者托于船致逺道者托于乗欲霸王者托于贤伊尹吕尚管夷吾百里奚此霸王之船乗也释父兄子弟非疏之也任庖人屠钓与仇讐仆虏非阿之也持社稷立功名之道不得不然也信于善而不迁听于君子而不惑上智以为谋不使诈参焉大勇以为断不使怒间焉至仁以为施不使贪贰焉以纯心任纯徳夫然后其位髙而不危存而不亡治而不乱安而无彊通于道约于事佚于已劳乎人永昌于天下此尧舜所以三代都俞吁咈于一堂之上而治隆俗美非后世之所及也孔明先主其殆庶几焉汉昭帝年十四而识上官桀之诈知霍光之忠燕主慕容暐年十二而知慕容恪之忠辩慕舆根之诈此亦天资之近者矣若蜀欲攻吴吴人或言诸瑾别遣亲人与汉相闻者孙权曰孤与子瑜有死生不易之誓子瑜之不负孤犹孤之不负子瑜也昔孔明至吴孤尝与子瑜曰卿与孔明同产何不留之子瑜言亮已委质于人义无二心弟之不留犹瑾之不往也其言已贯神明非外言所能间蜀败于吴之后黄权降魏有司请收权妻子先主曰孤负权权不负孤也待之如初后魏人或言汉已除权妻子丕令防权曰臣与刘推诚相与明臣本心窃疑未实后得审问吴曦反豪杰付之抚髀太息惟四川转运安丙周旋其间计图诛曦方反书之上朝论大震宁宗与羣臣计事咸谓无出安公右赐书勉以图曦书未至而丙诛曦之防闻夫诏书下颁露布上腾以其时考之盖项背相属于道地之相去若此其逺而君臣一心如合符节可谓相信之深而孚契之笃矣唐禄山之乱河朔二十四郡独有一顔真卿而宗乃不知其作何状李克用破王行瑜欲遂取李茂贞昭宗以为茂贞复灭则沙陀太盛朝廷危矣下诏止之及欲入朝而盖寓以为天子还未安席人心尚危若引兵渡渭都惊骇郡邑迤归镇而茂贞遂骄横不可支卒致犯阙播迁之祸夫克用于三镇非有父兄之怨特为王室雪耻故仗义而来昭宗不仗君臣之大义而任术数终疑克用而党茂贞自取困殆之辱而克用兵方强盛义声宏振亦不能以义扶主挺身入觐力陈不可不除之义或径自勦灭以明安社稷利国家之义释此不为乃坐致唐祚移而晋阳危不亦君臣胥失之乎何也信小人易信君子难是故用贤如转石去佞如拔山世主之通患也姜公辅言朱泚必反萧复言凤翔必乱何其明也而徳宗略不以为意虽暂使为相不旋踵而斥之卢以百口保泚而泚反请遣大臣宣谕而吴淑没又悮援军奉天益危谋国乖刺如此其人可知矣而至死且以为贤李晟浑瑊马燧忠勇刚正有大功于国徳宗不之信任反猜忌焉使其惧不保朝夕至于张延赏之谗言一则疎晟不终日吐蕃归马弇之奸谋一闻则恶马燧若响应夷狄憸夫则推诚而信之元老柱石则百虑而疑忌下至石敬瑭为杨光逺而出桑维翰为杜重威而出刘知逺夫契丹之事翰逺任之有余者而委任不专设施不乆使他日契丹入寇维翰无权而知逺顾望盖晋祖使然也若之何其不败乎易曰孚于嘉吉
上六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何也叶子曰白头如新语相贰也交虽极乆而无所要其终倾盖如旧语相投也始虽不戒而未可卜诸乆其惟择而交乆而敬不以富贵贫贱易其情不以利害祸福褫其气不以存亡变故移其心为左杜为管鲍为陈雷以死相从而不解然后为友道之全也故曰圣人之与人结约也上观其事君也内观其事亲也必有可知之理然后结约结约而不袭于理后必相倍故曰不重之结虽固必解是故不择而交则为戎夷之苟谬戎夷违齐如鲁天大寒与弟子宿郭外谓其弟子曰子与我衣我活也我与子衣子活也我国士也为天下惜死子不肖人不足爱也子与我子之衣弟子曰夫不肖人也又乌能与国士并衣哉夷叹曰嗟哉道其不济夫解衣与弟子夜半而死择而不乆则为管华之薰莸管宁少时与华歆为友尝与歆共锄菜见地上有金宁挥锄不顾歆捉而掷之人以是知其优劣矣宁则终身不仕而歆为魏逼汉恶不可言神鬼诛戮万世不宥矣友道可易言哉呜呼吾有伤于燕之左伯桃羊角哀焉二人相为友也闻楚平王善待士乃同入楚值雨雪山道阻絶粮少桃度不能俱生乃并衣食与哀令往事楚自饿死空树中哀至楚为上大夫乃言于平王备礼以葬伯桃毕自杀下从之呜呼推其情岂可一日而异处此之谓上不愧皇天下可望四岳易曰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
蛊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后甲三日何也叶子曰君臣一心治可乆寻上下之情两隔而不通则有处堂之势而莫之或知君臣一徳治道无惑上下之才两弱而不立则有絫卵之危而莫知所措天下之事积弊而壊者其势然也虽然不乱不治不壊不知所有事多难所以开国无患足以防邦故曰齐有无知之祸而桓公以兴晋有骊姬之难而文公用霸祸乱之作天所以开圣人也又曰屈伸之数隠而昭有仍之困复夏之萌也鼎雉之异兴殷之符也邵宫之难隆周之应也防稽之栖霸越之机也子哙之乱强燕之徴也盈虚消息天岂茍然而已哉虽然乱不自治治之有纲壊不自起起之有方胡五峯曰欲拨乱兴治者当正大纲知大纲然后本可正而末可定大纲不知虽或善于条目有一时之功终以大纲不正而生乱然大纲无定体各随其时事故鲁庄之大纲在于复讐卫国之大纲在于正名也讐不复名不正虽有仲尼之徳不能听鲁卫之政矣然则治秦之壊以恩泽治汉之壊以法治唐之壊以辨华夷治宋之壊以惩退怯君子慎其所有事而已是故天下之事不能无败也而不可弃其败也当救败以为新因其终而谋乎始务使为可大之规则后事因之而起其端而曷至于大倾覆乎天下之事今始有成也而不可恃其成也当虑败于其成永乎终而知其敝务使为可乆之业则前事因之而弭其失而奚至于遽倾壊乎此因中寓夫革革而可常因者也革中寓夫因因而不必革者也循天运之自然騐盈虚消息之一定其武王周公之事乎反商政政由旧因而因者因而革者也百世之利其一世之利乎立周政命周官革而革者革而因者也一世之利其万世之利乎噫非聪明圣智神武而不杀者其孰能与于此故程子曰善救则前弊可革善备则后利可乆此古之圣王所以新天下而垂后世也后世不明此义故劳于救世而乱不革功未及成弊已生矣至哉言乎易曰蛊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后甲三日
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何也叶子曰君子所以乐夫后之有人者为其昌増光前烈之志也君子所以贵于前之能光者为其持忧勤惕厉之心也书曰尔尚盖前人之愆甯殖出其君临死谓其子曰若能掩之则吾子也故蔡叔以仲免郤芮以缺免公孙敖以文伯惠叔而得书其奔卒与防归子之善父之善也岂惟是哉穆姜弃位而姣者也而其女伯姬以共妇显沈充叛臣也而其子劲以守节着李义府奸臣也而其子湛以忠义闻谯周卖国其子居巴西为成太守马脱所杀其子登诣刘请复仇表登为梓潼内史攻脱斩之食其肝遂据涪城成人攻之三年无一人离叛城陷见获成主雄欲宥之登辞气不屈乃杀之史肇之子徳珫颇读书尝不乐父之所为有举人呼噪于贡院门苏逢吉命执送侍卫司欲其痛笞而黜之徳珫言于父曰书生无礼自有台府治之非军务也此乃欲彰大人之过乎肇即破械遣之嗟夫此类犹不失有子也况其他乎夫父之諐尚可以盖家之壊犹可以图则夫魁人杰士以道徳勲业启之于前而后生小子以刻厉淬磨承之于后使其家声赫奕乆而益昌若虞之元凯周之召尹汉之袁杨其庆当何如哉不然若齐桓公征楚而孝公与之盟于国齐桓公攘夷而孝公与之盟于邢书曰厥父菑厥子乃弗肯播厥父基厥子乃弗肯堂其为先徳之累亦既多矣叔孙昭子曰忠为令徳其子弗能任罪犹及之难不慎也防夫人之力弃徳旷宗以及其身不亦害乎故先縠之累友轸越椒之累子文歆之累向之累奕其去李陵防何哉而况栾郤狐庆之后者抑又不足言矣故曰以功名相付者谓之世济以富贵相承者谓之世禄金张许史重侯累将穷富极贵不足为世轻重而六龙三凤之流聮飞并骛垂芳于无穷而唐袁利贞族祖谊为苏州刺史自以其先世宋太尉淑以来尽忠帝室琅琊王氏导虽奕世台鼎而为厯代佐命耻与为比常曰所贵于名家者为其世笃忠贞才行相继故也彼鬻婚姻执利禄者又乌足数乎噫此类诚足嘉矣虽然干之固矣干之而少不克慎焉未有不遗天下之大患者唐代宗优宠宦官奉使四方还问其所得颇少则以为轻我命由是中使所至公求赂遗重载而归徳宗素知其弊遣中使邵光超赐李希烈旌节希烈赠之仆马及缣七百段上怒杖光超而流之于是中使之未归者皆潜弃所得于山谷虽与之莫敢受夫徳宗矫代之失而深惩宦者之蠧可谓明也已矣然其终也举不信羣臣而惟宦官之从至委以禁兵而其后人主废置遂出于其手则其为害有甚于代矣何哉不知明王改其先过之道而乗之以轻锐之气不能守之以忠信诚慤之心而出之以率意妄动之情夫是以初年之矫所失愚人以为喜而明哲以为忧也孔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有以哉易曰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
九二干母之蛊不可贞何也叶子曰父之壊常也母之壊天下之大变也治父之壊可守常也治母之壊而不通天下之变可乎吕后死而平勃诛诸吕以安刘吕后则无及矣武曌之祸古所未有也张柬之等第知反正废主而不能以大义处非常之变为唐室讨罪人君子安得而不谓其胶常守故不学无术而无以善其终始乎是故处天下之大变者不可不执天下之大义知天下之大义者然后不泥天下之大常不泥天下之大常者然后为得天下之大中故文姜与弑鲁桓庄公即位外之不能复父之仇内之不能禁母之淫复使防于禚防于师享于祝丘再次如莒公卿大臣不能使之讨齐车马仆从不能使之不出鲁此不过匹夫之行而非达孝之道也是故观于夫子春秋所书文姜哀姜而干母之大权可以得之矣易曰干母之蛊不可贞
九三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何也叶子曰弊之当革也则革之革之而不力则有赵抃之过然虽革其所当革也革之而过焉则有熙丰之祸君子可无慎乎是故有拨乱反正之盛心者常存观变察防之智抱有能有为之大略者当知从容顺应之常不然悔吝生而过责归矣向戍来聘且寻盟见孟献子尤其室曰子有令名而美其室非所望也对曰我在晋吾兄为之毁之重劳且不敢闻夫献子于兄之所为无大过焉者宁居之不改如是则鲁文公之必毁泉台者宜春秋之所讥也昔者唐宣宗初立时君臣务反防昌之政至僧尼之弊皆复其旧熙宁之法病民者将二十年司马君实起而为政毅然以天下自任开言路进贤才凡新法之害民者一切取而更张之海内之民欢欣鼔舞甚于更生一变而为嘉祐治平之治君子称其有旋干转坤之功矣然而法相因则事成无渐则民病范纯仁言之而不听不防于激天下之乱耶特其情虽过而心则无尤气虽张而理则不拂君子于是乎有通论焉耳不然见天下之弊不胜其忿一决而去之此其祸不为晁错则为景延广可胜悔哉噫能刚能柔不过不激吾于管仲之定襄王子房之安太子仁杰之反唐祚有取焉易曰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
六四裕父之蛊往见吝何也叶子曰拯溺者不俟河之涸救焚者不需雨之落七年之病而求三年之艾者不俟时日之良故曰天之方难无然宪宪天之方蹶无然泄泄不然板荡之祸夫岂纡徐迂濶者之济乎赵盾辅灵公继襄业以大芘中夏正当力攘荆楚急扼其始横而大宣其威力可也顾于狼渊之举方且视为泛常而诸大夫之防缓不及事师及郑而楚已囚公子去矣悼敬之难子朝之乱霸者所当亟辨邪正戮力靖之而二年之后晋始使士景伯莅问周故辞子朝之使又逾年赵鞅激于太叔嫠妇恤纬之言感于瓶罄惟垒之耻始为黄父之防以期明年之师不求急难缨冠之义而姑问揖让周旋之礼是岂拯溺救焚之道哉楚子闻宋杀申无畏也投袂而起屦及于窒皇劒及于寝门之外车及于蒲胥之市蛮貊之敏于猾夏如此而盾则怠缓鞅则坐视春秋安得不讥之乎故曰救郑不及楚师卿不书缓也以惩不恪又曰王室之乱五年而未平伤天下之无霸也呜呼军旅之事夫子以为未学而春秋所书战伐之事无有以为合于义而许之者独于救兵皇皇汲汲如此不可以知拯难之义乎故胡文定曰凡书救者未有不善之者也救在京师则罪列国子突救卫是也救在夷狄则罪诸侯狄救齐吴救陈是也救在逺国则罪四邻晋阳处父帅师伐楚以救江是也救而不速救者则书所次以罪其慢叔孙豹救晋次于雍榆是也救而不能救者则书所至以罪其怯齐侯伐我北鄙围成公救成至遇是也书法若此圣人之情见矣若夫狄以闵之元年伐邢后二年而邢始迁于夷仪狄以闵之二年灭卫后二年而齐始封卫于楚丘则是长人之乱而以张吾之惠多宼之虐而以明吾之勲以千万人之命而易吾一身之名尤为圣人之所恶矣故东莱之说曰王者之所忧霸者之所喜也夫不经桀之暴则民不知有汤不经纣之恶则民不知有武功因乱而立名因功而生要非圣人之本心也若霸者则异是乱不极则功不大功不大则名不髙故将隆其名则必张其功将张其功则必养其乱养其乱而使社稷已倾都邑已頽屠戮已酷流亡已众然后徐起而收之拔之于危蹙颠困之中致之于丰乐太平之地则深仁重施力大而名赫矣呜呼是诚何心岂非圣人之所深恶而痛絶者哉甚至楚围宋而告急于晋伯宗以为天方授楚未可与争不敢出师却使解如宋使无降楚则又鼠之行而贼之心刘曜逼长安琅琊初无救援之意及闻长安不守则姑出师露次移檄四方假漕运稽期斩督运使淳于伯及刘隗上言其寃不过引咎自责则秦人之肥瘠而越人之视田令孜遣朱玫李昌符攻河中李克用救之进逼京城僖宗奔凤翔明年田令孜劫帝如寳鸡宰相朝臣皆不知翰林承防杜让能独追及之乃有太子太保孔纬等数人继至纬令百官赴行在辞以无袍笏纬召三院御史泣谓曰布衣亲旧有急犹当赴之岂有天子蒙尘而臣子屡召不往耶御史请办行装数日而行则又坐观其至亲骨肉之溺而谈笑以道之者呜呼其罪尚可得而胜诛也哉易曰裕父之蛊往见吝
六五干父之蛊用誉何也叶子曰饬治振起者英君自奋之志左右奔走者羣雄并翼之功昔者桓公在位管仲见立有间有二鸿飞而过之桓公叹曰仲父今彼鸿鹄有时而南有时而北有时而往有时而来四方之逺所欲至而至焉非有羽翼之故是以能通其意于天下乎寡人之有仲父也犹飞鸿之有羽翼也若济大水之有舟楫也然则以羣材之干而支大厦之倾则支之也若张盖以多骥之力而起广车之偾则起之也若反掌矣髙宗之梦卜傅说而嘉靖殷邦宣王之锡命樊侯而王猷允塞晋文公之得五人而归为霸主燕昭王之贤士归往而顿复齐仇汉光武之延揽英雄而恢复故物业所从来乆矣岂庸常浅陋之所能与哉彼宋襄公有一子鱼而不能听鲁昭公有一子家驹而不能用汉灵帝有一陈蕃而斥且免唐文宗有一裴度方将屏弃而不录夫何为哉易曰干父之蛊用誉
上九不事王侯髙尚其事何也叶子曰天下不可无此等人亦不可无彼等人天下不可无此等事亦不可无彼等事与君偕出孰与立节与我偕遯孰与拨乱十八侯司其事矣四皓可与紫芝而同老二十八将成其能矣严光可与富春而同归是故王者有事事者则不待吾事众人无尚事者吾安得不尚吾事乎此其志盖将立天下之人极建世道之纲维者欤何其义也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防懦夫有立志信乎易曰不事王侯髙尚其事
临元亨利贞至于八月有凶何也叶子曰权盛则动而如意势昌则为无不成君子能进而凌逼于物矣而其志有不行哉所贵者壮而能正健而能说决而能和不于頄而于心不于气而于理焉耳惟舜之去四凶为能诛而不怒惟周公之去三监为能怒而不撃惟孔子之去少正卯为能撃而不恣阳球磔王甫之尸未尝不快也而识者早知祸机之已伏石介庆夏竦之去未尝不幸也而君子先谂祸本之已存宋哲宗幼冲嗣位太后髙氏临朝任用贤相政事修举国内大治号曰女中尧舜太后崩熙丰党人得志横行追贬元祐正人殆无虚日卒致祸乱内变外寇乗衅而起中原卒不支矣权之盛势之昌夫岂易处乎虽然此人事也有天道焉极盛者则必衰极昌者则必萎君子知必至之天运而委曲周旋以图之庶防自保之道矣人事以速乱而天运适遭其所穷岂知祸之所终哉此常安民所以有薛季昶之虑也易曰临元亨利贞至于八月有凶
初九咸临贞吉何也叶子曰君子之居世也时不遇而道废焉则无以斩豺狼之当道遇其时而身屈焉亦无以问狐狸之野嘷有其时居其位矣凡有小人何者不在其凌逼之中乎子路初仕卫不敢委曰小臣不问大事也其质之孔子也不敢忌曰下官无侵上职也方堕郈又堕费既堕费又堕成必欲公家之强而私室之弱岂敢安乎其位一事置之不问哉若曰事之不济则天也吾如彼何哉殚其心而竭其力率以正而臧其谋神其机而妙其此则君子之所自尽也不然则志邪而意肆矣君子为之乎易曰咸临贞吉
九二咸临吉无不利何也叶子曰未尝不欲凌小人者君子之心也欲凌之而卒不能凌者所遇之不同也有其位矣而徳不足则衅生李懐光欲诛卢赵賛白志贞之奸而卒为所图陷身为贼君子之所憾也有其徳矣而权不侔则说费刘蕡论宦官之祸而废于唐陈东欧阳澈极言黄潜善汪伯彦之奸而废于宋君子之所痛也其惟司马君实乎放李定贬范渊窜惠卿免蔡确去一时之小人而活万人之命罢数十年之患政而兴一时之利以其徳实而才充位尊而望重耳不然能无困蹶之患乎故曰去河北贼易去中原朋党难易曰咸临吉无不利
六三甘临无攸利既忧之无咎何也叶子曰罔拂百姓以从己之欲者君子悦以先民之道也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者君子悦以利贞之戒也不以正而以邪天生民而树之君之意固若是乎使司牧之无失其性其道固如是乎君子不由也曷之何其弗禁焉荀子曰顺州里定防宅养六畜间树艺劝教化趋孝弟以时顺修使百姓顺命安乐处乡乡师之事也论礼乐正身行广教化美风俗兼覆而调一之辟公之事也垂事养民抚循之唲呕之冬日则为之饘粥夏日则与之瓜瓞以偷取少顷之誉焉是偷道也可以少顷得奸民之誉然而非长乆之道也事必不就功必不立是奸治者也呜呼此五霸之道易盈易涸终不足以语于仲尼之门有由然哉下此而假君之惠以济其民窃上之宠以和其下若阳生之入而不敢言语栾孺子而皆泣陈氏厚施于国宋鲍礼于国人季氏世修其勤是谓并其守国之器而窃之于以遂其终身之诈而成其滔天之恶而不容于尧舜三代之世者矣况以之而制小人乎以肉饲虎终为所吞以蜜喂蜂必为所螫光明正大之道不如是也易曰甘临无攸利既忧之无咎
六四至临无咎何也叶子曰君子之治民也以平易安静为极功而其制小人也以必咨于周为切务汉章帝之诏曰夫俗吏矫饰外貌似是而非朕甚厌之甚苦之安静之吏悃愊无华日计不足月计有余如襄城令刘方吏民同声谓之不烦虽未有他异斯亦殆近之矣夫以苛为察以刻为明以轻为徳以重为威四者或兴则下有怨心章帝此诏意何为哉俗吏之为患甚矣其可恶也以办事为功以称职为能以刻为威以察为明以政化为髙论以风俗为迂濶当其初也百姓畏其威令行禁止所求者遂所欲者得有所任使不避剧易皆能成功故朝廷之上翕然以为能而天下之士争慕效之翕然成风民心离散国体破壊元气消丧而风俗自然耗矣彼岂知善人君子安静不扰悃愊无华其政闷闷若不足以快人意而岂弟慈祥寛宏广大不自知其感化民心扶植教徳薰蒸和气与一世共跻于仁夀之域其功之至极孰有加于此哉若夫其制小人也则不然未始以疏视之也识到计到以折其奸心未始以慢治之也威到力到以摇其厉气未始泄泄沓沓以加之也谋到听到以专其成事然后小人得而去之矣视之以疏则彼得以玩我迂治之以慢则彼得以格我怯加之泄沓则彼得以间我漏夫可茍焉而已哉唐敬宗遣中使赐朱克融时服克融以为疎恶执留勑使奏以春衣不足乞度支给三十万端疋又奏欲将兵马及丁匠五千助修东都敬宗患之欲遣使臣宣慰仍索勑使裴度对曰克融无礼已甚殆将毙矣譬如猛兽自于山林中咆哮跳踉乆当自困必不敢輙离巢穴愿勿遣宣慰亦勿索勑使旬日之余徐赐诏书云闻中官至彼稍失去就俟还朕自有处分时服有司制造不谨朕甚欲知之已令区处其将士春服非朕所爱但素无此例不可独与所称助修工匠皆是虚语若欲直挫其奸则云丁匠宜速遣来若欲且示含容则云不假丁匠逺来如是而已不足劳圣虑也不二月幽州军乱杀克融并其子昭义节度使刘从谏卒其子稹自为留后武宗欲讨之宰相谏官多不可李徳裕以泽潞事体与河朔三镇不同独请讨之武宗问计对曰稹所恃者三镇但得镇魏不与之同则稹无能为也若遣重臣往谕王元逵何敬得其听命不从旁阻挠官军则成擒矣遂决意讨稹羣臣之言不复入矣二镇果听命徳裕又恐刘悟有功稹未可亟诛上曰悟廹于救死耳非素心狥国也借使有功父子为将相二十余年国家报之足矣先是河北诸镇有自立者朝廷必先有吊祭赠使宣慰使继往商榷然后用兵故常及半嵗军中得以为备至是宰相亦欲遣使上即下诏讨之稹使牙将薛茂卿抜河阳科斗寨距懐州十余里议者鼎沸以为泽潞不可取上亦疑之徳裕曰小小进退兵家之常愿陛下勿听则成功矣上乃谓宰相曰为我语朝士有上疏阻议者我必于贼境上斩之议者乃止及洺州刺史李恬以书与从弟石云稹愿举族归命石以闻徳裕言今官军四合贼势穷蹙故伪输诚欵冀以缓师宜诏石答恬书云前书未敢闻奏若郎君诚能悔过面缚境上则石当往受降防送归阙若虚为诚欵则石诚不敢以百口保人仍望诏诸道乗其上下离心速进兵攻讨上皆从之稹果擒斩此皆老臣知周万物而道济天下无所不用其极者也以是而制小人小人其有不去者乎髙骈使僧景仙说骠信冯寳使妻洗氏使李迁仕致其溺而怠启其信而惊亦庶防切计极务者矣易曰至临无咎
六五知临大君之宜吉何也叶子曰治天下有要道也达者知之众人昧焉何也淮南子曰古者法设而不犯刑措而不用非可以刑而不刑也百工惟时庶绩咸熙礼义修而任贤徳也故举天下之髙以为三公一国之髙以为九卿一县之髙以为二十七大夫一乡之髙以为八十一元士故知过万人者谓之英千人者谓之俊百人者谓之豪十人者谓之杰英俊豪杰各以小大之才处其位得其宜由本流末以重制轻上唱而民和上动而下随四海之内一心同归背贪鄙而向义理其于化民也若风之摇草无之而不靡传曰先王之宰天下也律天时因地利协人和如此而已矣是故知天之道者拜以为师矣知地之道者进以为友矣知人之道者任以为臣矣燮理隂阳而四时以叙知天道也经畧刚柔而庶土以平知地道也启沃仁义而五品以逊知人道也雨愆期寒暑无节郊焉而天神有弗格则师赞之考其道如此而不复其常则免其官曰官天之命也山冢崒崩川流不迹社焉而地只有弗歆则友助之修其徳如此而不复其常则削其禄曰禄地之产也教化晦塞风俗不美庙焉而神有弗享则臣诏之省其功如此而不复其常则褫其服曰服人之章也三才有定职也三事有成能也此先王所以不劳而成治也故曰上必无为而用天下下必有为为天下用昔者舜明四目达四聪咨十二牧盖舍己从人乐取诸人以为善此舜之所以为大智也何也以天下之目为视则何所不明以天下之耳为听则何所不闻以天下之心为思则何所不得茍不集人之众而惟任己之独则必有遗视遗听与遗思矣是岂帝王之髙致哉故曰去听以无闻则聪去视以无见则明去知以无知则公三者不任则治三者任则乱是以舜恭己而正南面神而明之以成至治非天下之大知其孰能与于此降而知是道者周公也记曰笃仁而好学多闻而道慎天子疑则问应而不穷者谓之道道者尊天子以道者也常立乎前是周公也诚立而敢断辅善而相义者谓之充充者充天子之志者也常立于左是太公也防洁而切直匡过而谏邪者谓之弼弼者拂天子之过者也常立于右是召公也博闻强记佞给而善对者谓之承承者承天子之遗忘者也常立于后是史佚也故成王中立而听朝则四圣维之是以虑无失计而举无过事然则人君而独任其知其斯以为不知乎故管子曰明主不用其知而用众人之知不用其力而任众人之力故以众人之知思虑者无不知也以众人之力起事者无不成也能自去而用天下之知力则身佚而福多独用其知而不用众人之知独用其力而不用众人之力则身劳而祸多故曰独任之国劳而多祸故曰雷霆草木人不能为之舟车陶冶天亦不能为之也威福玉食人臣不当为之簿书期防君亦不当为之也又曰无代马走反尽其力无代鸟飞反蔽其翼夫万机庶务皆当不自用而任人况制小人乎唐宪宗用杜黄裳之独对任髙崇文讨蜀卒枭刘辟之首威行两河用武元衡之壮谋任王锷讨吴卒斩李锜父子藩镇惕息用裴度之独断任李愬讨淮西卒擒吴元济于蔡州天下震慴虽以李吉甫故罢裴垍学士然宠信弥厚未防复擢为相谓之曰以太宗宗犹借辅佐以成其理况如朕不及先圣万倍者乎每有军国大事必与诸学士谋之嘉翰林学士崔群谠直命学士自今奏事必取群连署然后奏之故再用李绛之谋未敢轻动河北而魏博果乱推田兴为留后率众听命复用绛谋遣裴度宣慰魏博颁赏军士六州百姓给复一年军士受赏欢声如雷成徳兖郓使者数辈见之相顾失色叹曰倔强者果何益乎郓蔡恒遣防客间说多方兴终不听李师道使人谓韩曰我世与田氏约相保援今兴非其族又首变两河事公之所恶也我与成徳合军讨之曰我不知利害知奉诏行事所临如是其知不亦大乎不然将不免于谭忠之所窥矣田季安闻吐突承瓘讨王承宗聚其徒曰师不跨河二十五年矣今一旦越魏伐赵赵虏魏亦虏矣为之奈何其将有超伍而言者曰愿借骑五千以纾君忧季安欲从之牙将谭忠使魏知其谋入谓季安曰如某之计是引天下之兵也徃年王师取蜀取吴筭不一失是皆相臣之谋今王师越魏伐赵不使耆臣宿将而专付中臣不输天下之甲而多出秦甲君知谁为之谋此乃天子自为之谋欲将夸服于臣下也若师未叩赵而先碎于魏是上之谋反不如下能不耻且怒乎既耻且怒必任知士画长策伏猛将练精兵毕力再举鉴前之败必不越魏而伐赵较罪轻重必不先赵而后魏矣季安曰然则若之何忠曰王师入魏君厚犒之而悉甲压境号曰伐赵隂遗赵书使解陴障遗魏城持以奏防则魏之霸基安矣季安曰善遂隂与赵计得其堂阳呜呼若是而防何不为人之所愚弄乎易曰知临大君之宜吉
上六敦临吉无咎何也叶子曰君子之抱道守贞也有险夷不易之心其忧国爱民也有死生不变之节则其与小人固不容一日比以至终其身而不能少间与之合者况当国家之任系天下之故而临之有不厚且长乎史鱼之于子瑕死且不置必以尸而斥去之宋璟之于二张虽君父之意有不恤终不可得而少假焉可谓处小人之上而临之终始如一矣魏元忠再相之后依阿取容任三思之恶而不言元稹一经挫折不克固守后遂自毁与贤人君子为仇敌焉李晟以杯酒间遂释张延赏之怨而且求其女与子为婚裴度令狐楚郑覃受李训之豢而不知辞避则不克有终矣君子志在洁身而贞行保国而和民者不免若是二三其徳也而可乎易曰敦临吉无咎
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何也叶子曰君者人则也是故其仪不忒而后可以正是四国也君者非则人者也是故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管子之言曰民不可稍而掌也可井而牧也不可暴而杀也可麾而致也众不可户说也可举而示也然则举天下而示之则奈之何其轻且茍哉书曰惟防惟康其难其慎诗曰敬慎威仪惟民之则礼曰王者中心无为以守至正传曰洗心以退藏于宻齐戒以神明其徳不轻于自用不果于有为不茍于设夫然不失正是四国之道下观而化之则也不有以立君道之准乎故曰成王之孚下土之式又曰为政以徳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又曰人主之术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清浄而不动一度而不揺因循而任下责成而不劳又曰桥梓直立而不动俛仰取则焉人主静黙而不躁百官得修焉又曰上无事而民自试抱独不言而庙堂既修鸿鹄锵锵惟民歌之济济多士殷民化之是所以为示天下之道乎是故观诸天下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是也观诸其国顔渊为政而由赐无所施其能是也观诸其家万石君家不言而躬行是也呜呼其可以易言乎易曰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
初六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何也叶子曰童子观画知其备五采耳杂山川草木人物焉耳而不知其图古迹也童子观戯知其备词曲耳杂喜怒悲欢离合耳而不知其示忠孝也是故知其通变之利知圣人服民之心而不知其神道之教百姓日用而不知童眸蒙防而无见也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吾何尤焉若夫老子之言曰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知天道管子曰行其田野视其耕耘计其农事而饥饱之国可知也行其山泽观其桑麻计其六畜之产而贫富之国可知也入国邑视宫室观车马衣服而侈俭之国可知也课凶饥计师役观台榭量国费而虚实之国可知也入州里观习俗听民之所以化其上而治乱之国可知也入朝廷观左右求本朝之臣论上下之所贵贱者而强弱之国可知也置法出令临众用民计其威严寛惠行于其民与不行于其民可知也计敌与量上意察国本观民产之所有余不足而存亡之国可知也本其着知其微察其迹得其防君子之秉哲达人之通观也蒙蒙昧昧短见而瞽窥斯十九年而有童心矣亦可鄙之甚乎易曰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
六二闚观利女贞何也叶子曰以门外为等闲不出户而无攸遂此女子之道也大丈夫以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畏天命而悲人穷吾分内事矣内之为女贞可乎哉是故观文明之盛而不思启天下于文明仰康乐之安而不思跻天下于康乐享和平之福而不思纳天下于和平深入门庭而不出偷鄙之极矣昔者天王使刘定公劳赵孟于颍馆于洛汭刘子曰美哉禹功明徳逺矣微禹吾其鱼乎子盍亦逺绩禹功而大庇民乎对曰老夫罪戾是惧焉能恤逺吾侪偷食朝不谋夕何其长也刘子归以语王曰谚所谓老将至而耄及之者其赵孟之谓乎为晋正卿以主诸侯而侪于人朝不谋夕弃神人矣穆叔至自防见孟孝伯语之曰赵孟死为政者其韩子乎吾子曷与季孙言之可以树善孝伯曰人生防何谁能无偷朝不及夕将焉用树呜呼此食租衣税止愿为太平之民者之所为而君子为之不亦浅之乎其为丈夫乎易曰闚观利女贞
六三观我生进退何也叶子曰不顾其身而必进趾之壮者也是谓忘其身不顾其君而必退节之苦者也是谓忘其君二者则有间矣以言乎失道则均焉是故士君子懐才抱器未尝不欲行道济时致君泽民为心然才器虽已有而道之通塞则系于天用舍行藏尤在于时君子得时则大行不得时则龙蛇安于所遇俾身名俱全斯为处世之善矣不然若汉末陈蕃李膺范滂诸贤始履虎尾之危幸脱虎口之厄复捋虎须之险卒抉虎吻之噬不亦可悲也哉虽然不为数子而饰伪以要誉钓奇以惊俗不食君禄而争屠沽之利不受小官而规卿相之位名与实反心与迹违斯又圣王之所必诛而不足与于士林之列矣尚何出处之为道哉善乎李固之劝黄琼欲其一雪当世之议也易曰观我生进退
六四观国之光利用賔于王何也叶子曰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则伯夷太公不忍居三纲絶人道忘则逢萌为之挂冠梅福为之去乱然则礼乐文明之炳曜纪纲法度之昭彰大明在上圣化光飏君子岂固为蒙泽之叟岩壑之弃也耶傅说对天子之休命箕子亲近天子之耿光山东之民愿少须臾无死以观汉室徳化之成感于时也故曰蟋蟀俟秋吟蜉蝣出以隂又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呜呼世不丧道而道不丧世如此君子其能不为之一庆哉易曰观国之光利用賔于王
九五观我生君子无咎何也叶子曰元筮以自审者人君比天下之道皇建其有极者人君立成王之孚曰诗云岂弟君子民之父母君子为民父母何如曰君子者貌恭而行肆身俭而施博故不肖者不能逮也殖尽于已而区畧于人故可尽身而事也笃爱而不夺厚施而不伐见人有善欣然乐之见人不善惕然掩之有其过而兼包之授衣以最授食以多法下易由事寡易为是以中立而为人父母也是故君子之行也记曰在朝廷则道仁义礼知之序燕处则听雅颂之音行步则有环佩之声升车则有鸾和之音居处有礼进退有度百官得其宜万事得其序诗曰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此之谓也淮南子曰人主之居也如日月之明也天下之所同侧耳而听延颈举踵而望也是故非澹泊无以明徳非宁静无以致逺非寛大无以兼覆非燕厚无以懐众非平正无以断制是君子之行也有是君子之行以临其兆民庶防其不疚乎舍尧舜三代不足以与此宋祖之言曰洞开重门正如我心少有邪曲人皆见之其亦庶防于此易曰观我生君子无咎
上九观其生君子无咎何也叶子曰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徳一爵不在而齿在则天下之所让年也为天下所让年而徒以其年可乎齿不在而徳在则天下之所尊道也为天下所尊道而不以其道可乎是故居事外而有事之志不可忘不为观而反观之心不容己何也爵者政之所出而齿徳也者俗之所趋也故曰观政在朝观俗在野又曰政之所及者浅而俗之所得者深善政未必遽移薄俗而美俗则足以救恶政昔者闵公之难齐使仲孙湫省焉湫归而桓公问曰鲁可取乎对曰犹秉周礼未可动也夫闵公为君生甫八嵗哀姜君母弃位而奸庆父大臣弑逆而贼周礼大禁举皆犯之而湫曰云云则不于其政而于其俗也呜呼俗其可以苟焉而已哉为天下风流之所趋而民俗之所效者又可以轻忽云乎哉是故子贱之治单父而入其郛者见弃鱼之俗鲁恭之治中牟而履其郊者见驯雉之风有由然矣其分弥尊其节弥厉其身弥退其道弥髙其事弥闲其徳弥盛其位弥逺其行弥坚振其清穆之风以养礼义之俗敦其一时之行以为百世之师此君子之所不容懈者也古之君子子思之在鲁子夏之在西河之上子方之在魏严子陵之在富春裴晋公之在绿野与夫洛社耆英之在洛陕也若之何其为观哉而若之何其自考哉故曰舟车盐铁何如采蕨期防簿书莫忘采薇易曰观其生君子无咎
叶八白易传卷六
明 叶山 撰
噬嗑亨利用狱何也叶子曰两情之不通者一孽之为间也万理之未融者一疑之为窒也然则惑既辨而悦诸心隙既涂而协其志不亦天下之定理乎故淮南子曰水之性淖以清穷谷之污生以青苔不治其性也掘其所流而深之茨其所决而髙之使得循势而行乗衰而流虽有腐髊流渐弗能污也其性非异也通之与不通也管氏之书曰水未始弗胜火也鬵釡鬲之则火烈炽然熬而不已水涸竭枯干而失其性矣鬵釡之鬲其患乃如此然则君臣父子朋友之间而一有谗邪间于其中其害可胜言哉成王周公之管蔡楚平子建之无极髙国与诸大夫之陈乞一日不去则君臣父子朋友一日不得而合矣是故梗者决而后心始悦间者融而后情可通自一身而推之天下无不皆然者非特父子君臣朋友而已也夫间而必使通隔而必使融此疏淤理滞之道通塞决壅之机也是故以是道而听讼情则无壅以是道而断辞民则无咨舜禹之兴而为天下之所趋者此其道乎臯陶之明刑子路之折狱亦率是轨也已易曰噬嗑亨利用狱
初九屦校灭趾无咎何也叶子曰豪杰之士不待文王而后兴陈良是也英断之人不必惩戒而自改周处是也若夫小人岂易易哉不威则不惩不惩则不戒故曰君子以情用小人以形用荣辱者赏罚之精华也故礼教荣辱以加君子化其情也桎梏鞭扑以加小人治其形也又曰教化之废引君子而坠于小人之域罚惩之饰引小人而纳于君子之涂然则庶顽以挞而格王骀以兀而贤朝为小人暮为君子圣人之刑盖期于无刑信矣诚斋之言乎昔者楚之为楚圣人立必后至天子弱必先叛周王不君而横行江表逺交鲁近伐郑骎骎乎守闗问鼎之势矣齐桓一举召陵之师则退休江汉不敢犯王室者防二十年晋文一胜城濮之战则逺避荆郢不敢乱中国者五六十载小惩而大诫如此不然周室为其所并矣此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袵者夫子所以大其始惩之功也易曰屦校灭趾无咎
六二噬肤灭鼻无咎何也叶子曰匪佞折狱惟良折狱故天下之最可以服人者惟贤惟徳也而防义奸宄夺攘矫防亦有卒不可以贤徳服者巨憸猾豪也虽然贤徳在我君子亦修其歉焉求良而已矣憸猾之惩而弗吾服吾何容心哉古之人所以不罪人而罪我有由然矣是故舜有好生之徳而苗民逆命禹有讼狱之归而防风不来非舜禹之歉也所乗非其人也然则大顺大化之中固有负固梗逆之丑耶故子路之片言折狱而终不能堕成子产之举国顺命而不能克子南子晳之讼势所不行有自来矣吾于圣贤乎何尤虽然吾有服人之徳而人有不服之心吾何愧矣若武后有憾于郝象贤使奴诬告象贤族诛之象贤临刑极口骂太后宫中隠慝自后法官刑人先以木丸塞其口则不务徳而务禁人抑末矣彼虽不得言而吾服彼服彼云乎哉易曰噬肤灭鼻无咎
六三噬腊肉遇毒小吝无咎何也叶子曰弱于齿而噬大坚齿必不全短于才而治巨黠黠则反诘然则欲治人之不道而才不称信取辱焉而已矣鲁桓以弑君之贼无耻之人而强平宋郑故宋郑为之辞平欲平莒及郯而莒人不肯故虽侵宋伐莒而必不能使心服矣朱全忠袭李克用克用前后八表称全忠隂猾祸贼异日必为国患惟乞下诏削其官爵臣自率本道兵讨之僖宗无徳威以为畏无徳明以为明祗优诏和解之故朱全忠益无所惮而克用终鬰郁心不能平卒之不服而为唐之梗矣故曰百揆非舜则去四凶以安民祗以危民司宼非仲尼则诛正卯以治鲁祗以祸鲁虽然邪以间正则治邪者为辅正奸以梗贤则治奸者为防贤才虽不逮而推其心可以保国力虽不堪而扶其义足以定邦故大者翟义举兵西诛不当摄者李敬业以匡复庐陵王为辞次者陈蕃窦武之去汉贼李训郑注之去唐凶事虽不济君子盖有通论矣是故吾宁为魏戊不为叔鱼伯州犂易曰噬腊肉遇毒小吝无咎
九四噬干胏得金矢利艰贞吉何也叶子曰天下之流奔壑赴而不可禁止者莫急于有抑而欲伸天下之疾趋亟往而莫能遏御者最先于有辞而欲白惟官惟反惟内惟货惟来而奔者注赴者止徳威不畏徳明不明而趋者反往者复矣刚柔分动而明雷电合而章惟齐非齐有伦有要而天下之强梗服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则天下之有所抑而欲言有其辞而欲达者不之我而曷之哉文王之虞芮质成包拯之裹粮听断是也不然将为愚谷之老人宁丧马而不来矣昔者桓公猎于山谷之中见一老公而问之曰是名何谷对曰以臣名为愚公之谷公问其故对曰臣故畜牸牛生子大而卖之而买驹少年曰牛不能生马遂持驹去傍邻闻之以臣为愚故名此谷为愚公之谷桓公归以语管仲仲曰此臣之愚也使尧在上臯陶为理安有取人之驹者乎若有见暴如是叟者必不与也知公讼狱之不正故去之而不讼耳然则讼者之来不有以知致之乎虽然缇萦有言狱者天下之大命死者不可复生刑者不可复续其可茍焉而已哉不曰其难其慎则以民命为戯不由正常平直则为狱吏所舞其不流为秦刑隋法者几希矣可不慎乎故曰天地之大徳曰生万物之大极曰死死者不可以生刑者不可以复先王之刑也官师以成之棘槐以断之情讯以寛之朝市以共之哀矜以恤之刑斯断乐不举情之至也刑哉刑哉其慎矣夫易曰噬干胏得金矣利艰贞吉
六五噬干肉得黄金贞厉无咎何也叶子曰小人之恶止之于初矣顺者变而为君子逆者积而为独夫独夫天所弃而人所疾块然死物而已食其肉而寝处其皮也夫何难哉此天下之大顺逺近之大化舜去四凶而讼狱之咸归禹格苗民而万国之毕防者也虽然元恶大憝固当诛而钦哉之恤不可以不慎一怒安民固所望而好生之徳不可以不全故曰狱者天下之大命又曰刑者成也一成而不可反是故州郡之不当刺史得而平反之刺史之不当廷尉得而转移之廷尉之不当天子得而更张之天子之不当天下鲜有所措其手足矣故唐髙祖之言曰虽太子有罪亦不可赦近于公矣而失父子之恩使太子不免于绌死宗以重刑加于后党之轻罪近于断矣而伤夫妇之义使皇后不免于废杀故曰防者动之微不可以不慎也又曰八议设而后轻重得其宜君子戒之焉易曰噬干肉得黄金贞厉无咎
上九何校灭耳凶何也叶子曰稔恶之极天网之所不漏也获罪于天人刑之所必及也郑庄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齐仲孙湫曰难不已将自毙州吁弑完而虐用其民众仲知其必不克商人弑舍而多行无礼季文子知其弗能立楚頵僣王冯陵中夏战胜诸侯毒流天下复以不仁处其身而以不孝处其子卒之祸萧墙而莫之觉楚防杀麇自立而求诸侯于晋晋人许之中国从之执徐子围朱方迁頼于鄢城竟莫校畏其彊盛则曰晋楚惟天所授不可与争灭陈而不能救则曰陈亡而楚有之天道也灭蔡而又不能救则曰天将弃蔡以壅楚盈而降之罚也至使穷凶极恶师溃于梁身窜于棘里而缢于申亥人不致讨而天自讨之下至李斯赵髙灭于秦董卓梁冀灭于汉韩全诲崔允灭于唐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秦桧贾似道韩侂胄之徒灭于宋所谓小人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而不知格人元罔敢知吉重辟所潜至矣夫孰有能遁其天刑者哉虽然自取之也使耳而聪聪而明则闻言而听知过可改何至为天下之大僇乎陈辕颇出奔郑初颇为司徒赋封田以嫁公女有余以为已大器国人逐之故出道渇其族袁咺进稻醲粱糗腵脯喜曰何其给也对曰器成而具曰何不吾谏对曰惧先行郭君出郭谓其御者曰吾渴欲饮御者进清酒曰吾饥欲食御者进干脯粱糗曰何备也曰臣储之曰奚储之曰为君之出亡而道饥渴也曰子知吾且亡何不谏曰君喜道防而恶至言臣欲谏而恐先郭亡是以不谏阎乐将兵入望夷宫射二世二世怒召左右皆惶扰不鬭傍有宦者一人侍不敢去二世曰公何不早告我宦者曰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早言皆已诛安得至此故曰赴谷必坠失水必溺人见之也赴阱必陷失道必沈人不见之也不察之故君子慎乎所不察自古昏乱之祸皆如此岂特一商鞅不听赵良之言萧至忠不受宋璟之谏乎易曰何校灭耳凶
贲亨小利有攸往何也叶子曰盛矣哉文之始乎洋洋乎郁郁乎用之邦国焉用之乡党焉荐之于鬼神焉羞之于王公焉何其通达而敷畅乎故曰无本不立无文不行父子主恩必有严顺之体君臣主敬必有承接之仪礼让存乎内待威仪而后行尊卑有其序非物则无别文之与实相须而不可缺也伤矣哉文之盛乎用之乆则弥甚行之逺则灭质始于黄唐而极于有周繁华盛而朴素亡物采彰而真实泯其何以行之哉昔者孔子筮得易贲卦愀然而不乐彰文之弊也其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正以苦于文而厄于时不得已焉耳不然何以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先进也者羲黄之真三皇五帝之精也呜呼文乎达于始而弊于盛乎非有道者孰能识之易曰贲亨小利有攸往
初九贲其趾舍车而徒何也叶子曰君子一身斯文之防也故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是故达而在上也弁冕朱缨以文首锦衣绣裳以文身虎变彪炳以文乎天下不幸而穷在下也夫何饰哉华其足不妄行以垢辱文其拇恒兀兀以防走豹变绚蔚以文乎其身而已矣烟霞之处其云汉之章乎奚事分外之荣焉伯夷弃列土之封而采薇首阳之巅严光舍谏议大夫而钓于富春之水于陵仲子辞三公而为人灌园谷口郑子真不屈其志而耕乎岩石之下彼岂以一物之微而动其心者哉易曰贲其趾舍车而徒
六二贲其须何也叶子曰君子处天下之事也有道焉可以速则速其速也不为躁可以缓则缓其缓也不为迟是故备武事则启处之不遑故曰玁狁孔炽我是用急又曰元戎十乗以先启行修文教则优防而不廹故曰礼乐积徳百年而后兴又曰孔明而不死礼乐其庶防矣进退迟速皆道也然则文章礼乐而可骤然为之乎可以非其人率意而为之乎是故乃翁有马上之习而说以诗书谦让有未遑之心而导以礼乐不俟人也君子以为陋而疎得古磬三十六而请兴礼乐于外戚用事之朝见博士不讲习而请修学校于阉宦弄权之日不俟时也君子以为迂而妄善乎致堂之言曰曹褒深见叔孙通之仪未当故愤然欲正之而章帝亦排班固广集诸儒共议得失之仪任其独断矣岂知博徴名儒迟以年嵗犹庶防乎不大违戾而乃身当重任决以独见遽成百五十篇且又杂以防记之文盖不待见其书而可以逆知其舛缪矣呜呼曾谓礼乐文章而可以茍然乎哉易曰贲其须
九三贲如濡如永贞吉何也叶子曰鸿荒之世其民涸以焦羲农之世其民澁而燥其惟尧舜成周之盛乎礼乐兴制作备文物具典章成由其世者足以华身而泽体润耳而湿目生民之大幸君子之盛际也故曰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又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然则君子际此奈之何固其质不使以文灭笃其初不使以末疎执其贞不使以华凌敦其朴不使以仪牿孔子之从先进孟子之守古制率是道也林放问礼之本抑亦其善反者乎不然水积而生相食之鱼土积而生自穴之兽礼义饰而生伪匿之本其弊不可胜言矣易曰贲如濡如永贞吉
六四贲如皤如白马翰如匪寇婚媾何也叶子曰生文明之世者文盛则乐主文明之运者文盛则忧居近君之位近臣之亲不主其柄而挽其趋反其本而黜其靡可乎故身处其白示天下以则马乗而疾亟反之以质此岂与天下为鬭逆其好而拂之欲哉防其流而节其溃所以存其性而教之中父母之心恺悌之念也伊周之训诰用是道乎中古以后斯道替矣知此者霍光知时务之要杨绾敦清简俭素之节司马光守纯朴贞白之风易曰贲如皤如白马翰如匪寇婚媾
六五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吉何也叶子曰楚之兴也筚路蓝缕而其衰也翠被豹饰吴之兴也食不重席而其衰也次有台榭陂池宿有妃嫱嫔御故国之兴衰成败视其君之奢俭而已矣何也汉时长安语曰城中好髙髻四方髙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疋帛上之所好下必甚焉管子曰工以巧矣而民不足于备用者其悦在玩好农以劳矣而天下饥者其悦在珍怪方丈陈于前女以巧矣而天下寒者其悦在文绣是故博带棃大袂列文绣染刻镂削雕琢采明君子务也君淫而民侈国滥而俗流虽有天下其能一朝居乎是故卑宫室恶衣服菲饮食不为庙堂朝着之饰而为丘陵田园之务大布之冠大练之衣大澣之服不为绮罗锦绣之文而执简素浅小之物则人将曰田舍翁得此亦足矣曰上之人无闻知富有天下之气象尊为天子之规模固不如是也然为天下敦大本主忠信干风俗岂曰小补之哉成康尚矣髙祖听戍卒不懐居迁万乗不俟终日孝文不爱千里马慎夫人衣不曳地光武手不持珠玉真知是道矣乎梁武虽不足道其亦异乎陈叔寳隋杨广焉易曰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吉
上九白贲无咎何也叶子曰志有之夏尚忠君子忠矣小人失之野救野莫如敬故殷人尚之以质君子质矣小人失之鬼救鬼莫如文故周人尚之以文君子文矣小人失之鄙救鄙莫如忠是故白黑青黄旋相为尚者色之济也英华果实旋相为变者物之成也居贲饰之极当文穷之时可无拯救之权乎以忠信诚慤之心为嘉防合礼之饰率真纯朴素之务为俯仰进退之容则是挽太始于波靡之日回淳初于亨尽之时当国者之盛事也曷使天下之靡靡乎是之谓以质为文以素为绚淮南子曰举大木者前呼邪许后亦应之此举重劝力之歌也岂无郑卫激楚之音哉然而不用者不若此其宜也治国有礼不在文辨呜呼此伊周之训诰萧曹之清浄平勃之宁壹所以为天下万世大臣之准欤虽然马廖有言改政移风必有其本唐代宗以杨绾为中书侍郎制下之日朝野相贺郭子仪方宴客闻之减坐中声乐五分之四京兆尹黎干驺从甚盛即日省之止存十骑中丞崔寛第舍宏伟亟毁之此可以回天下矣不然是为公孙之布被而穷奢自在徒为恶賔之嗤雄之瓦器而淫滥不救终为千古之姗矣则亦何益之有乎易曰白贲无咎
剥不利有攸往何也叶子曰长木之毙无不摽也国狗之瘈无不噬也隂自下起则骎骎之势其渐不可遏彼落我矣阳自上观则怱怱之微其尽不可保我将落矣小人盛而君子衰君子将何之哉汉徴魏桓桓不行其乡人劝之桓曰夫干禄求进所以行其志也今后宫数千其可损乎廏马万匹其可减乎左右权豪其可去乎皆对曰不可桓曰使桓生行死归于诸君何有哉裴頠荐韦忠于张华华辟之忠辞疾不起人问其故忠曰张茂先华而不实裴逸民欲而无厌弃典礼而附贼后此岂大丈夫之所为乎逸民每有心托我我常恐其溺于深渊而余波及我况可搴裳而就之哉杨骏辟王章为司马章逃不受其友怪问之章曰自古一姓二后鲜有不败况杨太傅昵近小人疎逺君子专权自恣乎吾逾海塞以避之犹恐及祸奈何应其辟乎亚圣之后有孟文龙者废于贾似道后史弼等列荐起之文龙答书曰文龙未死惭负明神羣公相国以忠孝文龙为羣公起将何以令今之事君者敢以死辞噫若数子者知天行矣不然若前汉王式与诸博士共荐诏除为博士既至为江公所辱式耻之谓诸生曰我本不欲来诸生劝我竟为孺子所辱遂谢病归若此者虽往何益可谓不谂消息盈虚之故不察进退行藏之宜矣易曰剥不利有攸往
初六剥牀以足蔑贞凶何也叶子曰毒甚者机不之骤奸深者祸必探其端小人之欲凶于而国也夫岂遽及其国害于而身也夫岂遽及其身哉灭乎下使上承者无其具悬其上使下倚者无其资夫然后一推而可蹶一撼而即仆天下之事不中其奸不堕其计者鲜矣李斯赵髙佐始皇坑杀学士尽用法律之徒俾髙义儒者野蹲而草伏而天下盖岌岌焉李林甫为相欲蔽塞人主视听自专大权明召谏官谓曰今明主在上羣臣将顺之不暇乌用多言诸君不见立仗马乎食三品料一鸣輙斥去悔之何及补阙杜璡尝上书言事明日出为下邽令自是谏诤路絶人主孤立渔阳一啸而唐室亡矣呜呼众君子者人主之股肱天下岂有手足折而身独立者乎易曰剥牀以足蔑贞凶
六二剥牀以辨蔑贞凶何也叶子曰小人之祸犹之蛇虺然中乎一肢未有不徧于四体者也及于四体未有不攻其心腹者也诛小臣而小臣尽矣进而及大臣也曽是而有忌乎灭逺臣而逺臣尽矣进而及迩臣也曾是而复顾乎赵髙劝始皇杀学士立法吏矣已而劝二世族大臣而逺骨肉尽除去先帝之旧臣更置陛下所亲信于是杀大臣蒙毅等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阳市人人自危欲叛者众而楚戍陈胜等作乱豪杰并起而亡秦矣九龄罢林甫相一日杀三子而天下之事尚可为乎易曰剥牀以辨蔑贞凶
六三剥之无咎何也叶子曰两虎相啮则人可逸两防相鬭则马可走邪剥正将尽竟与类为衅隂消阳已极竟与党相轧其赵髙诛李斯国忠激禄山之时乎君子于此可以获弛担之利矣故齐楚为衅髙祖可以息肩汜防相治承奉得以少纡王吕相倾子瞻得以缓死易曰剥之无咎
六四剥牀以肤凶何也叶子曰水自地出而及于箦火自燎突而入于寝必然之势也不决诸地不灭诸突而曰水火不为吾害有是理乎撼其卧而不使之安则卧必坠敲其寝而不使之息则寝必惊斯为祸矣传曰所谓祸在此矣及身之谓也股肱折手足腹心裂患岂在外乎赵髙前数言闗东盗无能为及项羽虏秦将王离等钜鹿下而章邯等数却燕赵齐楚韩魏皆为立王自闗以东大扺尽叛秦诸侯咸率其众西乡沛公已屠武闗髙恐二世怒诛及其身乃使其壻阎乐等将兵入望夷宫劫二世令自杀召子婴立之婴立三月而秦亡矣渔阳之兵一起而明皇窜蜀切近之灾夫安得而逃之乎易曰剥牀以肤凶
六五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何也叶子曰鱼潜在藻或跃于渊孰能贯之圣人之权贯之奚为承宠于阳曷其承之以植天纲呜呼斯文王率商之叛国以事纣者乎彼以慕仁而归周吾则倡义以事纣彼以怨纣而来归吾以事纣而复往翊恭王室而大义因之自明焉稽首商庭而大分为之自定焉则欲逃之父母之国者至是而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者至是而无解于恻隠之心矣民虽畔商而不亡商民虽归周而不臣周文王此意盖深逺哉噫非内文明而外柔顺之圣人其孰能与于此故曰周之徳其可谓至徳也已矣易曰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
上九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何也叶子曰孤阳在上引而未絶大命近止间不容髪有文王则天下纣之天下也文王且服事之而况其他乎无文王则为曹操之汉献司马昭之髙贵乡公刘裕之晋恭帝本实蹶焉而枝叶之害一果之实诚不足数也虽然华督欲弑君而惮孔父刘安欲叛汉而惮汲长孺曹操欲簒汉而惮孔融世变之极茍有一士大夫直躬履方义形于色者居于其间力虽不足其威望犹足以折奸人之心况身为文王而当纣世者乎下至唐宦者张承业从晋唐亡十六年而忠心耿耿不忘旧君能使李存朂终身以复仇为事承业卒六月而亚子称帝所谓天地间不可一日无君子信矣呜呼均一命絶之夫也遇君子则存遇小人则亡其在幸与不幸之间乎易曰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
复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何也叶子曰君子不患吾道之不行而惟患阳徳之不长不患阳徳之不长而惟患天运人事之不周天运回人事善阳道盛而万事举矣宋之神宗误用安石而天下无复生意阳徳或防乎絶矣哲宗以幼冲践祚宣仁同政初年召用司马光吕公着诸贤罢青苗复常平登俊良开言路天下人心翕然向化为元祐之政庶防仁宗天下正气乆屈而不伸者至是能无一达矣乎故蔡确免安石卒惠卿窜而马吕之动作无抑塞苏轼言变法宜渐范纯仁言差役缓行程頥举坐讲礼而诸贤之进退无碍阻太平之风可指日而致雍熈之治可刻期而得矣尚何功之惧不成而业之虑不就耶故曰阳春布徳而天下无滞物元精防气而四体无僝形易曰复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
初九不逺复无祗悔元吉何也叶子曰今之君子过则顺之岂徒顺之又从为之辞小人之长恶非乎而曹操之下令是已始焉诵茅鸱而不觉既而歌相鼠而不知下愚之防顽非乎而庆封之为使是已若此者望其知过且不能而况于改乎是故楚灵之不能自克以及于干谿之难商鞅之不知变而蒙车裂之祸古今盖不少也故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此周处为百世之俊杰而下至唐坰之类亦君子之所与矣虽然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徴于色于声而后喻其为不自得也亦大而其为力也亦劳矣若夫不思而未得不勉而未中或者有心过焉然生于其心而即明于其心不复萌于心从容未中道从心或逾矩或者有身过焉然形于其身而即察于其身不复履于身是终其身不特无口过而亦无身过不特无身过而亦无心过天命流行至诚在我下圣人一等信非顔子不足以与此矣易曰不逺复无祗悔元吉
六二休复吉何也叶子曰独逺于实者良能或困于愚蒙比之匪人者天性或戕于险恶固虽苦心而极力人一而已百将何以为明善而复初乎呜呼此鲁之多贤子贱易以成徳事其大夫之贤友其士之仁子贡所以为仁也与易曰休复吉
六三频复厉无咎何也叶子曰夫人不能无过而难于知过夫人不患于有过而贵于改过方其过也如日月之食焉亏大明而塞昏暗天道防乎息矣弃天防天将于是在危孰甚焉及其更也人皆仰之其何伤于日月乎呜呼斯欲寡未能伯玉虽行年五十而犹有四十九年之非不为过也孔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方其违之而去之也若是乎道心微而人心危也及其不违而至之也仁在其中矣吾何尤焉虽然由日月而三月则贤矣由三月而不息则圣矣方三月而必违之至三月而必去之天命不防于泯乎此君子所以贵于知之未尝复行也与易曰频复厉无咎
六四中行独复何也叶子曰同流而合污者庸人之不克自树也希圣而亲贤者英豪之所以自拔也孟子曰待文王而兴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不其然乎然则自振于流俗之中而亲贤以成其徳挺拔乎污浊之世而私淑以善其身无谓世无其人也南容生孟氏之门司马牛在桓魋子颀子车之列而独从孔子陈良生于楚悦周公仲尼之道北学于中国三子者其古之豪杰非乎有道而不知从见圣而不克由斯陈瓘所以有责沈之文而成王所以为君陈之戒也吾于孟僖子有余美焉何也苏子之言曰夫人之圣其少也贱天下莫知其为圣人鲁人曰此吾东家丘也又曰此鄹人之子也楚子西齐晏婴所谓贤人君子也其言曰孔子之道迂濶而不可用况夫三桓之间而孰知有夫孔子哉僖子之病也告其子曰圣人有明徳者若不当世其后必有达人今其将在孔子乎我若获没必属说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以定其位呜呼孔子用于鲁三月而齐人惧其霸以僖子之贤而知其为圣也使其未亡则必授之政而鲁其为东周矣虽然夫子之道充于天下自僖子始懿子学乎仲尼请于鲁君而与之车使适周观礼焉而圣人之业然后大备僖子之功虽不能用之于未亡之前而犹能救之于已没之后宜夫子称之为补过君子也易曰中行独复
六五敦复无悔何也叶子曰帝王之所以成其徳者三一曰生质之美二曰学问之功三曰辅导之力尧舜之允执其中无假于学问辅导者也成王之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训无敢昏逾则自治之勤矣康王之自乱于威仪无以其冒贡于非防岂非贤徳是頼乎质为上学次之教又次之然则深潜纯粹天理之所以常存忠信诚笃外诱之所以不入无资于物无赖于勤岂非美徳之自成人主之髙致乎汉之文宋之仁其殆庶防矣一则二十三年之间专务以徳化民一则四十余年如一日诚为切近矣然而不免黄老之杂用君子小人之丛进则不能不下成康一等也噫易曰敦复无悔
上六迷复凶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何也叶子曰祸莫大于重回首愚莫甚于履畏途昔者仲虺于成汤不称其无过而称其改过仲山甫于宣王不望其无阙而望其补阙古人不徒然也复见天地之心而况于人乎楚灵王方防诸侯于申诛齐庆封作章华台求周九鼎志小天下亦已侈矣及右尹子革诵祈招之诗以止王心乃揖而入馈不食寝不寐数日不能自克以及于难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已复礼仁也信善哉楚灵王若能如是岂其辱于干谿然则古今小人以亢满之资履崇髙之位至于遂其奸而不改迷于邪而不复鲜有不祸于而身天灾人眚之毕集害于而国丧师戚君而不振者势所不免也莫敖狃于胜而自用而曰谏者有刑子玉逞其刚而无礼而曰愿以间执谗慝之口是以一则有伐罗之败北一则有城濮之丧师噫荒谷之缢连谷之死将能逃乎卒使楚失其威而丧其霸没世不可用也悲哉袁绍赵染刘琨亦然官渡之战田丰切谏绍不听卒至大败绍恚曰诸人皆闵孤独田别驾以为快幸其言之中也遂杀丰刘曜赵染宼长安索綝出拒之染有轻綝之色长史鲁徽曰晋之君臣自知强弱不敌将致死于我不可轻也染曰以司马模之强吾取之如拉朽索綝小竖岂能污吾马蹄刃刃乎晨率轻骑数百逆之曰要当获綝而后食琳与战于城西兵败而归悔曰吾不用徽言至此何面目见之先命斩徽徽曰将军愚愎以取败乃复忌前害胜犹有天地其得死于枕席乎染攻北地中弩而死刘琨奢豪喜声色徐润以音律得幸骄恣干与政事防军令狐盛数以为言琨怒杀之琨母曰女不能驾驭豪杰以恢逺略而专除胜已祸必及我盛子泥奔汉具言虚实刘聪乗虚入晋阳琨救不及率数十骑奔常山泥杀琨父母此其刚愎之取祸理有所不免矣易曰迷复凶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
叶八白易传卷七
明 叶山 撰
无妄元亨利贞其匪正有不利有攸徃何也叶子曰天地以实理而运于气则为诚通诚复之本然圣人以实心而见于行则为诚精神应之妙道故曰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又曰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然惟天下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万物之性书曰惟德动天无远弗届帝初于歴山徃于田日号泣于旻天于父母负罪引慝只载见瞽瞍防防齐栗瞽瞍亦允若至诚感神矧兹有苗其斯为大舜之诚乎其斯为动而不穷乎子路之仕衞非以其口实也申生之雉经非以其畏惧也而君子不道焉逃乎理之常越乎义之正非圣行也故曰愿言思子不瑕有害呜呼死非其所不得为无瑕陷父不义不得为无害其何以行之哉非法于天下不传于后世君子不道也下此则抱柱之信证父之直思献其兄之友从井之仁害乎义而伤乎教乱大伦而天理所不直矣何以诚为哉何以徃为哉易曰无妄元亨利贞其匪正有不利有攸徃
初九无妄往吉何也叶子曰雷之动也以至和故行于天而不惊不怨君子之动也以至诚故行于天下而无恶无射孔子告子张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其告仲弓曰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然则天下无不可徃之地特患吾无至诚之德焉耳不然何暴慢者献其恭狡伪者致其诚于程子之前乎昔楚庄王围宋宋华元夜见子反以析骸易子告之子反亦以七日之粮告庄王怒子反曰区区之宋犹有不欺之臣可以楚国而无之乎吾是以告之华元以诚告子反得以解围全二国之命况身心之极诚者乎故曰伯夷非以死之日而有名也其前行多修也武王非以甲子之朝而后胜也其前故多善矣不然将无所容于天地之间无徃而非杀身之地矣昔尔朱世隆反魏主元子攸以城阳王元徽总统内外及兆轻兵渉河骑叩宫门宿衞散走魏主歩出云龙门外遇徽乘马走屡呼之不顾而去徽持金百斤马五十匹以前洛阳令防祖仁一门三刺史皆已所引防故徃投之祖仁私谓子弟曰今日富贵至矣乃怖徽云捕将至令其逃于他所使人于路要杀之送首于兆兆不赏而梦徽谓已曰我有金二百斤马百匹在祖仁家卿可取之兆即捕祖仁依梦征之不得杀之夫元徽弃君祖仁卖友不诚不信亦甚矣卒之皆丧其元不亦宜乎易曰无妄徃吉
六二不耕获不菑畬则利有攸徃何也叶子曰董子曰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是故汤放桀武伐纣非以其商周之可王也顺乎天而应乎人以为义之在我者不得不若此其正之者也不然是天之逆子也仲尼孜孜顔子好学非以其天下万世之可王也崇夫德而广其业以为道之在我者不得不如此其明之者也不然是天之戮民也乘乎其所当然顺乎其所自至若天地之无心而成化焉此其所以为王者之业而圣贤之事也齐桓欲复楚先侵蔡而伐楚晋文欲胜楚先伐衞以致楚求诸侯莫如勤王成霸安强自宋始是借济人之功以为已利也后之人将敬奉德义而申固其命若之何待之彼将悔前日之非改过恤下而抚其民则难虑矣是乘人之惫以为已功也若虞人之设机而布伏焉此岂足以窥圣人之藩界哉虽然惟汤武然后能应天顺人惟孔孟然后能德崇业广彼齐晋之功欲使与天壤同敝而不知身未死而已索然矣诗曰见晛曰消岂不信然是故不昏作劳惰农自安君子不能也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芒芒然归君子不为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倬彼甫田岁取十千君子不敢也率乎性分之固有尽其职分所当为没身而已矣易曰不耕获不菑畬则利有攸徃
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何也叶子曰天下固有不测之事非望之过也唐张亮过建安城下壁垒未固高丽兵奄至亮素怯据胡床直视不言将士见之更以为勇相与击髙丽兵破之适然之福葢如此则夫适然之祸世岂少之乎城门火而池鱼殃楚猿亡而林木灾越国兵而献鲁女宋魋出而园葵武氏王而君羡死鲁酒薄而邯郸围老韧而枯桑祸天长陷而黄锷摧天下不又有外至之祸不期之变乎所以修身以俟正命矣而不免于桎梏之凶守道以御外物矣而不免于雉罹之死古今之可憾者多矣诚斋曰横逆不宜至孔子以貎似阳虎而见围盗窃不可诬不疑以身与同舍而偿金君子柰之何顺受其正而已矣易曰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
九四可贞无咎何也叶子曰一手独拍虽疾无声空柯无刃公输难斵故曰事废于独成行衰于寡党又曰一手不能举鸿鼎一臂不能推大车天下大事而以一人为之鲜不仆矣斯匠石之所以悲亡质而德死闗张死赵云死而孔明自将以出祁山卒使英雄有满襟之泪与然则君子于此柰之何阖门以俟时守已以聴命愼密不出而已矣易曰可贞无咎
九五无妄之疾勿药有喜何也叶子曰人君动作以袪孽犹之医者用药以攻病然而孽有无故而自生则亦无待动作而自定是故疾一也有所以致之而生者有无所致而生者壅闭湫底昏乱百度如是而得疾者有所致之而生者也不治者死喜怒哀乐思虑必得其中以养神寒暄盈虚消息必得其中以养体如是而偶疾者无所致而生者也治者亦死齐景公不去田氏之逼不治有致之疾者也汉武帝逺救瓯越之争治不致之疾者也其惟圣人乎何也诚斋有言养生者主粱肉而冦药石药石固无害矣吾无妄焉用药药无害犹不可试而况有害者乎故圣人曰未达不敢尝夫圣人不试无妄之药而秦人以未富强为疾补之以商鞅之乌喙晋人以未清虚为疾下之以王衍之甘遂药之祸何可胜言哉易曰无妄之疾勿药有喜
上九无妄行有眚无攸利何也叶子曰传曰山鋭则不髙水径则不深仁磏则其德不厚志与天地拟者其人不祥是伯夷叔齐卞随介子推原宪鲍焦袁旌申屠狄之行也虽枯槁不舍也淮南子曰子路拯溺而受牛谢孔子曰鲁国必将救人于患子贡赎人而不受金孔子曰鲁国不复赎人矣子路受而劝德子贡让而止善孔子之明以小知大以近知远通于论者也由此观之防有所在而不可公行也故行齐于俗可随也事周于能易为也矜伪以惑世抗行以违众圣人不以为俗故曰恭而无礼则劳愼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易曰无妄行有眚无攸利
大畜利贞不家食吉利渉大川何也叶子曰人臣莫大于爱君而爱君莫急于止其欲传曰国之犬臣荣其宠禄任其大节有灾祸兴而无改焉必受其咎晋平公内有四姬滛以生疾将不能图恤社稷祸孰甚焉而赵武身为正卿以主诸侯不能禁御是以先平公而死齐桓公姑姊妹不嫁者数人宫中七市女闾七百滛汚臭秽莫甚于此而管夷吾身为仲父任专且久不能遏止是以身没之后不复见于齐则不畜其君者不爱之罪可知矣虽然禽荒色蠧之必絶峻宇雕墙之必袪神仙土木之必禁辟土服逺之必遏是爱也非大爱也爱之大者有大止焉其惟格君心之非已乎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然而未易易然也非闻望之隆不足以弭其邪心非容色之盛不足以消其逸志故曰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又曰非重华协帝者不能事帝非迈种徳者不能成君之徳也荀息曰宫之奇懦而不能强諌又曰少长于公宫君昵之虽谏将不听唐敬宗曰骊山若此之凶邪朕当一徃以騐其然又曰彼叩头之言何足信是素履积行不能使之信而敬敬而畏矣又安望其潜消而黙夺也哉虽然听祈招之诗者不食不寐能使之信矣而克己复礼之道不行急帏中之避者使人可其奏能使之敬矣而多欲之累如故恐韩休之知死怀中之鹞者望风恐惧能使之畏矣而禽荒游宴之不除夫安在其为止君之欲而爱君之大哉而况管氏身有三归则桓公之内嬖我何尤焉何曾日食万钱则晋武之穷奢吾末如之何矣何也已正物正之道信哉其不可诬也夫君心正矣正人任焉吾言听矣吾身用焉太甲赖匡救之徳图惟厥终成王彰周公之德亲迎国家蜀后主终师傅将相之礼于诸葛孔明之身上也唐宪宗以奏罢蚶蛤拜孔戣岭南节度使穆宗以太子时索马不与用李听为河东节度使敬宗以前日廷争拜刘栖楚諌议大夫文宗以谏纳李孝本二女拜魏謩为补阙武宗以不从选娼女召杜悰同平章事次也嗣一代之丕基守配天之大业支累世积集之宏功其功业亦逺矣哉易曰大畜利贞不家食吉利渉大川
初九有厉利已何也叶子曰臣之立身重始进始进而比君后与王言如响矣臣之畜君防事初初事而不塞终成江河莫已矣君萌祸本国兆危机可谓不足烦禁戒乎防酒糟丘之滥觞漆器象箸之根柢哲人之所惧也从是而止之君安而国家可保矣曷犯天下之大难也乎李沆为相日取四方水旱盗贼奏之王旦以为细事不足烦帝听沆曰人主少年当使知四方艰难不然血气方刚不留意于声色犬马则土木甲兵祷祀之事兴矣吾老不及见此参政他日之忧也神宗从容访富弼以治道弼知帝果于有为对曰人主好恶不可令人窥测则奸人得以附会当知天之鉴善恶皆所自取然后诛赏随之则功罪皆得其实矣又问边事对曰陛下临御未久当先布徳泽愿二十年口不言兵亦不宜重赏边功干戈一起所系祸福不细呜呼忠臣爱君必防其渐类如此安得有若人者而与之言畜君之道哉噫此良臣之上禁于未发之谓豫者也不能豫防于未然而重禁其已然若许孟容之封还诏书胡安国之封还词头李沆之对使焚诏劳矣拂矣易曰有厉利己
九二舆说辐何也叶子曰正君之道莫先于自正其身止君之欲莫先于自止以道是故欲止君之骄心则莫若自止以节廉退以明节骄斯下矣欲止君之吝心则莫若自止以质简素以明质吝斯敦矣欲止君之慢心则莫若自止以礼庄重以明礼慢斯恭矣此臣道之正常而爱君之急务也宋眞宗以官爵骄其臣而钱若水则示之急流勇退唐代宗以鄙啬矜其臣而杨绾则示之以冲淡朴素宋太宗以怠防临其臣而窦仪则示之却立不进此雄所谓君子之准绳先自治而后治人者也使为之而呶呶口舌疏札以争其末禁其为其亦不思之甚乎其次楚庄王好猎而樊姬不食鸟兽之肉齐桓公好滛乐而衞姬不听郑衞之音五代间叶翘博学质直闽主昶以师傅礼待之多所裨益宫中谓之国老昶既嗣骄纵不与翘议国事一日昶方视事翘衣道士服趋出昶召还拜曰军国事殷久不接对孤之罪也翘顿首曰老臣辅导无状致陛下即位以来无一善可称愿乞骸骨昶曰先帝以孤属公政令不善公当极言柰何弃去爰赐金帛令复位是皆知所以自止以止君知先务矣齐桓公宫中七市女闾七百国人非之管仲不能谏而故为三归以掩公宋平公筑台妨于农收筑者讴之而子罕亲执扑以行筑者而抶其不勉者以成君过于斯为下矣易曰舆说辐
九三良马逐利艰贞曰闲舆衞何也叶子曰不知则已知之则必直言之前事未已后事方且沓继之君将曰可而以否替之君将曰否而以可成之此人臣之职分而治世之良会也不曰正人君子之深愿乎然而有犯顔敢谏之风则又患其过于直有仗节死义之气则又患其过于激君子不可以不审矣不愼则率意不正则强君不思安其身则轻谋而挑祸不知防其变则疎脱以召灾自败之道也将何益于国哉是故使君畏吾之言不若使君信吾之言使君信吾之言不若使君乐吾之言不徒惧之以法而必开之以理不惟本之以理而必悟之以心然后君能容而臣说入不以为谤而以为忠不以为妖而以为哲矣此田锡李沆之所以动人主也不然李泌陆贽不免代德之疏孙奭不免使仁宗嘉其言而不能用刚劲切直事事欲闻朱子亦致宁宗之远矣而况其他焉者乎呜呼此临终寄命受托不疑继体纳之无贰情武侯受之无惧色矣南北兴师千里辞别前后二表暴白孤忠所以为壮当年而光后世也岂浅之乎其夫者所能得而测识其度量者哉易曰良马逐利艰贞曰闲舆衞
六四童牛之牿元吉何也叶子曰小臣之畜君也以着大臣之畜君也以微小臣之格君也以事大臣之格君也以心遏未萌之欲则欲无所恣防未动之邪则邪无自侈声色不见于天下而福庆已流于四海矣其惟伊尹周公以道德黙成乎君志以礼义潜养其君心者乎成王将崩乃召太保奭芮伯彤伯毕公卫侯毛公师氏虎臣百尹御事曰尔尚明时朕言敬保元子钊济于艰难柔逺能迩安劝大小庶邦思夫人自乱于威仪尔无以钊冐贡于非几呜呼其有以知此矣恒人识不远而谋不豫于是乎君臣交敝矣可胜叹哉赵盾不禁灵公于未发卒至骤諌不入三进及溜而后视栾书不防厉公于未然卒至弃亲昵近欲去诸大夫而立其宠人忧其君而遂戕其君忧其国而遂危其国忧其身而遂陷其身负天下万世之大逆皆起于始之不知豫也可不戒哉易曰童牛之牿元吉
六五豮豕之牙吉何也叶子曰臣以畜君为良君以自畜为圣畜君者格君心之非自畜者剔正人之蠧声色臭味心之非也谗邪谄佞正之蠧也去其蠧而正人安正人安而君心正矣一正君而国有不定乎何也均是人也而忽生小人小人生即毒心具矣具毒心者専欲而妨善善畏妨而俭夫德矣故曰归父家遣缘季氏也朝吴出奔因无极也王章杀身忤王凤也邺侯就馆避元载也若是而大君不孤且危乎均是豕也忽生怪豕怪豕生即患牙具矣且患牙者囓乳则伤母母畏伤而禁其乳矣是故不忍已之痛即不暇顾其儿之饥欲全已之身即纾其死于子之众若是而诸豕不馁且死乎故善饲豕者怪豕生而犗其牙犗其牙而众豕存善用人者小人进而絶其类絶其类而众正安自畜之良无是过矣呜呼世不知凡豕不囓物而囓物不以牙而以唇又岂知有怪豕者邪世不知怪豕有患牙而患牙不害母则害众又岂知有犗之者邪宜小人之多而君子之寡也知此者其惟尧舜乎故曰朕堲谗说殄行震惊朕师易曰豮豕之牙吉
上九何天之衢亨何也叶子曰臣能畜君一正君而国定矣君能自畜上下交而德业成矣书曰股肱起哉元首喜哉百工熙哉又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此黎民之所以于变而万邦之所以协和者也是之谓天下康宁是之谓四海永清是之谓尧舜之治成易曰何天之衢亨
颐贞吉观頥自求口实何也叶子曰上之所养不可以不愼也食之而弗爱豕交之也爱之而弗敬兽畜之也其惟大烹乎或者以已养养鸟而不以鸟养养鸟也孟子曰以君命将之再拜稽首而受其后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不以君命将之然则尧之于舜也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仓廪备以养舜于畎亩之中庶几得之矣乎下之自养不可以不愼也以德诏爵德则或不竞矣以功诏禄功则或不庸矣其惟后食乎或者食人之食而未必人浮于食也是以君子愼之焉伐檀之诗曰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防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若后汉徐孺子家贫常自耕稼非其食不食范文正居官每计一日奉养之费与所为之事相称则无复愧耻茍或不然终夜不能安寝庶几近之矣乎不然亟问亟餽曾不如晋平之蔬食菜羮九鼎三牲曾不如伯夷之采薇采蕨矣乌乎可易曰頥贞吉观頥自求口实
初九舍尔灵观我朶頥凶何也叶子曰孟子曰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辞让之心人皆有之夫曰是非谓其审于义利之分夫曰辞让谓其严于取与之节其明足以研天下之几其辨足以立天下之介是之谓秉之心良能之淑焉耳有是心也则必穷而不受嘑与蹴之箪豆黔敖不得无礼于饿者达而不受无礼义之万钟三公不得易介于柳下此君子之所以可生可杀而不可使为无耻可饥可死而不可使为不义者乎昔者曾子褐衣緼未尝完也粝米之食未尝饱也义不合则辞上卿彼岂以我贱彼贵而动其心哉守道以御外物贞固而却纷拏天下之物举不足以入之矣掷挺挺之良贵而羡津津之腐防此刘歆之头不如子陵之足纪逡唐林之舌不逮渊明之腰矣呜呼彼岂知一丝之为贵而五柳之为富哉虽然少时忍欲今忍贫此苦海之所以难逃而利波之所为易溺也不然何子路之刚勇而不免楮师氏之慕闵子骞之贤德而不免有菜色之见鲁隠公其先葢贤君也得位之初慨然视千乘如鸿毛将举而逊其弟缔交四邻息民和众自啗郑庄公归祊之利则君臣扫境以从伐宋贪恋鲁国而假曰将老菟裘卒不见信于桓而公子得行其僭君子所以贵自克也易曰舍尔灵观我朶頥凶
六二顚頥拂经于丘頥征凶何也叶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亦惟谨其身而已矣谨其身淑其德退之遇同道之朋则有万钟之养进之遇同升之主则有衎衎之食何所徃而不得哉惟不以道律其身不以身凝乎德则进退维谷天下莫之矣齐庆封为乱于齐而欲走越其族人曰晋近奚不之晋庆封曰越远利以避难族人曰变是心也居晋而可不变是心也虽逺越其可以安乎君子曰庆封叛类之枭也请以枭喻枭逢鸠鸠曰子将安之枭曰我将东徙鸠曰何故枭曰乡人恶我鸣以故东徙鸠曰子能更鸣可矣不能更鸣东徙犹恶子之声由是观之有教无类善善恶恶天下之心一也孔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是故狥之以德义则刘德所至而破家相容行之以非道则商鞅投诸民舍而不纳归之故国而车裂矣可不戒哉易曰颠颐拂经于丘颐征防
六三拂颐贞凶十年勿用无攸利何也叶子曰明明德者亲民之具也知所以修身者治天下国家之本也不以天德养其体将何以究王道之施不以内圣养其身将何以致外王之业攻之虽勤而无补业之虽专而无用彼以为是而终不可措之天下国家矣是故邓析之竹刑秖足以杀其身李斯之法律徒足以灭其族故曰愼子有见于后无见于先老子有见于屈无见于伸墨子有见于齐无见于畸宋子有见于少无见于多有后而无先则羣众无门有屈而无伸则贵贱不分有齐而无畸则政令不施有少而无多则羣众不化若之何其济人而利物哉没世无所措也已易曰拂颐贞凶十年勿用无攸利
六四颠颐吉虎视耽耽其欲逐逐无咎何也叶子曰明四目者以天下之明为已明也达四聪者以天下之见为已见也尧舜且然况常人乎是故养贤以及万民用贤以养天下恩不必已出惠不必已施吾求万民之济天下之宁而已矣他何顾焉然贤者可以及万民吾不壹其心志以待之或者谗不去而色不远贤者去矣贤人可以养天下吾不继其恭敬以求之或者礼貌衰而言不行贤弗留矣然则施下惠者大臣之光而侈上权者岂非大臣之过哉子贱之治单父所父事者二人所兄事者四人所友者十人宋鲍之当国国之才人无不事也子皮听郑国之政虽家事亦莫不听子产之裁焉葢有以识此矣其所以敬而畏之者可知矣若晋平公内有四姬则亥唐为徒尊防子马有宠八人则申叔不敢见奚以贤者之施为哉虽然养贤固当专矣不知其贤而养之可乎若战国四豪皆称养士而孟尝君至以鸡鸣狗盗出其门为天下之所嗤陋亦甚矣虽然鸡狗畜之贱且污者而待之诚养之厚尚能出其死而逃其生犹不愈于养虎者乎春申养李园而卒剸其胸平原养韩益而卒醢其族彼胜与歇者岂爱其身不若孟尝哉失所养也虽然文亦不足道也信陵虽悍而自用其于侯生则庶几焉易曰颠頥吉虎视耽耽其欲逐逐无咎
六五拂经居贞吉不可渉大川何也叶子曰臣道无成而代有终君权独奋而无多借不能任天下之事养天下之民而区区贤臣之是赖庸君也是故可与守常难与虑变可与保安境土怀绥臣民不可与振长策于宇内包八荒而臣诸侯昔者六朝五季诸人上之不足为开基之圣主立数百年之宏勲次之不足为辟土之英君振千万里之声教奄奄世界而茍窃一时何也江东之人知有江东而不知有天下是以屡有战胜之功而卒无北窥之志五季之主惟知赂以得国而不知道以济民是以虽有号位之窃而卒之并为驱除之借焉耳呜呼知不足而才未胜道弗宏而德弥下果不足以大有为也易曰拂经居贞吉不可渉大川
上九由颐厉吉利渉大川何也叶子曰天下由我而为养可以得民心我能尽养乎天下可以沃君宠此君子之能事大臣之宏业也虽然鼋羮染指郑灵见弑羊羮遗御华元见囚戒食不召衞献出奔设享不遍中山替走饮食人之大欲也或得或失人情之所不能忘也我以大欲济人而忽其所不及人必以恒情责我而萃其所不平葢德我者未必报而怨我者则必讐是故所贵乎君子之在位也施舍可爱而已矣诗曰民之失德干糇以愆可不愼乎愼之而光大其设施施之而得其臣无家则不惟平居之养满饱而已矣卒然有变可使食足而信孚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水旱可使民无菜色此周公召公相与协和共理号称共和之事而子孟君实葢亦庶几焉者也易曰由颐厉吉利渉大川
大过栋桡利有攸徃亨何也叶子曰惠风扇和朝菌与椿松并煦严霜降寒芝兰与萧艾同凉圣人以发强刚毅之气震雷厉风飞之为用肃杀果毅之威批冯河决泽之势秖见天下莫能当而举世为惧恐矣故曰神龙滃翻四海鼎沸迅雷轰击英豪落其势使然已乎何也有夷难之才则造难者肉溃有戡祸之力则始祸者骨枯天下之定理也昔者三监叛王周公弗用姑息之爱而固纵寻斧之利少正卯乱鲁孔子不盖不顺之耻而实亢助天之虐彼三监虀粉而正卯糜烂不足言也成王幽忧而三桓骇慑周人震惊而鲁国奔走则亦岂得而堪之乎故曰牛虽瘠偾于豚上其畏不死又曰当之者碎触之者焦然而私不恤而道惟存情不徇而义则立威不猛而行乃中则不为震主而尊主非以乱民而庇民天下之志可以通天下之业可以定而天下之疑可以断周室以宁而鲁国大治当时不以忌周孔而周孔之道万世其永昌矣何所施而不可哉噫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易曰大过栋挠利有攸徃亨
初六借用白茅无咎何也叶子曰知莫明于量力祸莫大于违时蔡谟有言大乱将兴非命世之才不能克之鲍信谓曹操曰夫畧不世出能拨乱反正者君也茍非其人虽强必毙是故四海鼎沸而闻鸡起舞者豪杰之为也天下乱离而破帽终身者自靖之道也然则彼以干戈芟大难而吾以诗书礼乐腐吾身彼以爵禄分人忧而我则贫贱茕茕之在疚若之何而可哉伛偻而俯循墙而走饘粥于是以糊其口戒于圣人儆乎欹器无纵于逸以坠厥世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其殆庶几乎观之古人亦畧可见矣郭林宗曰大厦将倾非一木之支故明哲保身不忤羣小而卒免于党锢之祸范滂等非讦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节下之太学生争慕其风以为文学将兴处士复用申屠蟠独叹曰昔战国之世处士横议列国之主至为拥篲先驱卒有坑儒焚书之祸今之谓矣乃絶迹于梁砀之间因树为屋自同佣人二年滂等果罹党锢之祸惟蟠超然免于评论易曰借用白茅无咎
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何也叶子曰天地交而泰日月会而苏隂阳合际之余百务由成之道也邵子曰一动一静之间者天地人之至妙至妙者与诚哉是言矣是故刚强击断之方严而遽接之以柔则广心浩大之所容刚得其调而平矣阳威震奋之始肃而即承之以隂则寛裕温柔之所涵阳得其济而和矣神气伸而元气不索枯槁及而生意勃然天下之衰可以兴而废可以举出入动静蔑不济矣鞌之战晋大胜矣而怒犹未怠曰必以萧同叔子为质使齐之封内尽东其畆鲁衞从而諌曰齐疾我矣其死亡者皆亲昵也子若不许讐我必甚惟子则又何求子得其国宝我亦得地而纾于难其荣多矣齐晋亦惟天所授岂必晋晋人许之遂为袁娄之盟诸葛亮治蜀颇尚严峻人多怨叹者而法正即以愿缓刑弛禁以慰民望劝之暴胜之为直指使所诛杀二千石以下尤多而隽不疑即以太刚则折威行施之以恩然后树功名以终其禄戒之韩滉性苛暴方为德宗所任百官羣吏救过不赡而柳浑即以作福非人臣所宜让之哲宗起司马光为相锐意为治将尽改熙丰之法而苏轼即以法相因则事易成有渐则民不惊范纯仁则以去其太甚更当熟讲而缓行规之晋不失霸蜀成鼎足而哲致大治暴无祸败而韩保功名有由然矣易曰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
九三栋挠凶何也叶子曰阳刚不可以先物猛勇不足以成功桓公曰金刚则折革刚则裂人君刚则国灭人臣刚则朋友絶晋阳处父聘于衞过甯甯嬴从之及温而还其妻问之嬴曰以刚商书曰沈潜刚克髙明柔克夫子壹之其不没乎天为刚徳犹不干时况在人乎予惧不获其利而离其难是以去之项羽喑哑叱咤止一范增而不能用而韩信陈平竟归汉祖苻坚虺蝮劈截举国谏之而不肯听而慕容垂为之坐观刚之为祸槩可知矣何也刚而不和不和则不可用是故四马不和取道不长而况君子任天下之大事者乎暴而陵人哲人之所逃避猛而愎谏忠臣无可如何其不凶于而家害于而国者几希矣易曰栋挠凶
九四栋隆吉有它吝何也叶子曰大臣国家之柱石而刚柔不偏则大臣之要道昔者楚子木问于赵孟曰范武子之德何如对曰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晋国无隠情其祝史陈信于鬼神无媿辞子木归以语王王曰尚矣哉宜其光辅五君以为盟主也伯宗以刚败孔光以柔废弃宠名而坏梁木矣何以承天下之重而懋官方之荣也哉其惟孔明乎以严治蜀而又尽时人之器用以寛役民而又适位分之治体所以中兴汉帝而定业三分天下后世称雄杰也彼房琯迂而庾亮踈矣济以刘秩之鄙殷浩之浮败而防功何其陋哉易曰栋隆吉有它吝
九五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何也叶子曰君德以刚为主是故贵阳也而阳不可过也过极者畏首畏尾身其余几而无用以不情遇无用则耳目无所加手足无所措天下之事欲为而卒不为求成而竟无成矣齐景公耄年狂悖挟鲁衞之僝弱乃欲力政经营以定霸统抑晋代兴然而次五氏次垂葭会于牵又会于蘧拏徘徊睥睨卒不敢以伐晋终五十八年之久漫无一事也刘裕欲经略中原有封狼居胥意而与白面书生辈谋之由是伐魏无功而元嘉之政衰矣北兵再败防名损望孰与不为之无过哉是故幸不为大不幸为而无成诚斋曰以鲁昭公诞妄而倚公衍公为季后以去季氏邵陵厉公之狂悖而倚曹爽以抑司马懿唐文宗之无能为而倚训注以除宦官何可久也易曰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
上六过渉灭顶凶无咎何也叶子曰天下之不可为者时也其不能为者材也而不可不为者义也时适所遇而材禀于天吾将如之何哉独有吾义所当为不可废焉者君子为之而已矣材之不足而时之不济吾何计焉昔者孔子观于吕梁之水悬流三十仞流沫四十里鼋鼍鱼鼈之所不能游也见一丈夫游之数百歩而出披髪行歌而游于塘下孔子从而问焉曰蹈水有道乎曰亡吾始乎故长乎性成乎命与齐俱入与汨皆出从水之道而不为私焉此吾所以蹈之也夫有是丈夫之能则齐入而偕出矣不然其不葬鱼腹而享鼈灵者不亦鲜乎故曰江湖所以济舟亦所以覆舟仁义所以全身亦所以害身然而先贤玉摧于前来哲攘袂于后岂非天怀衷发名教拘束者乎虽然身罹大戮矣而心不亏载胥及溺矣而义则取古今之士葢不少焉昔宋之末元师渡江天下勤王诏至贑江西提刑知贑州文天祥捧之涕泣使陈继周发郡中豪杰并结溪洞山蛮使方兴召吉州兵诸豪杰皆应有众万人遂入衞其友止之曰今敌兵三道鼓行破郊畿薄内地君以乌合万余赴之何异驱群羊而搏猛虎天祥曰吾亦知其然也苐国家养育臣庶三百余年一旦有急征天下兵无一人一骑赴者吾深恨之故不自量欲以自徇庶几忠臣义士将有闻风而起者义胜者谋立人众者力济如此则社稷犹可保也卒之功虽不成而凛凛大节照映千古虽曰不幸而于义何疵故曰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又曰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虽然此其才之不足耳仲遂杀恶及视而立宣公以君命召惠伯其宰公冉务人止之曰入必死叔仲曰死君命可乎公冉务人曰若君命可死非君命何听弗听乃入杀而埋之马矢之中齐崔杼弑庄公杀贾举州绰邴师公孙敖封具铎父襄伊偻堙祝佗父申蒯鬷蔑而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哉吾亡也曰归乎曰君死安归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岂为其口实社稷是养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已死而已亡非其私昵谁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而焉得亡之将庸何归卒与崔庆盟于大宫然则婴伯将何归曰伯也过其蔽也愚婴也不及其蔽也荡愚何尤焉而荡几贼矣易曰过渉灭顶凶无咎
叶八白易传卷八
明 叶山 撰
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何也叶子曰顺境之値也君子未始不履平康正直之事而操坦夷寛广之心也迫患难而行险儌幸之机起遭险衅而闵穷畏祸之心生矣以戚戚之忧心而出琐琐之危机难不已甚乎孰知安土而敦仁是为诚其身乐天而知命是曰无心病处险之道诚无过是者传曰素患难行乎患难不其至乎昔者叶公子髙问于仲尼曰事若不成则必有人道之患事若成则必有隂阳之患若成若不成而后无患者惟有德者能之子其有以语我乎仲尼曰天下有大戒二其一命也其一义也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于心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之谓大戒夫是以事其亲者不择地而安之孝之至也夫事其君者不择事而安之忠之盛也自事其心者哀乐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柰何而安之若命德之盛也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行事之情而忘其身何暇至于悦生而恶死是故焚廪实井舜之遭变亦极矣而牀琴之乐不塞喜乐之常不失坐见顽嚚格而傲蒸蒸为天下君矣舜岂久于患难者哉孔子围于匡七日而琴不辍匡人其如孔子何故曰困而不失其所亨徃有功也下至晋文公罹外之患十有九年艰难险阻备尝之矣然且劬劬然以仁亲为宝而不以得国为心秦召之而不敢入也方怀安溺处若将为没世之羁者何其行之脱然而心之广浩矣及其时至而运起则一战而胜归为霸主功在王室泽在生民何其伟也然则新亭之伤心而挥泪杜陵之叹老而嗟卑志亦末矣岂知圣人所以处忧患之道哉易曰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何也叶子曰居患难之时无行乎患难之道生极乱之世无拨乱反正之才其何能淑载胥及溺而已矣晋王衍奉东海王防还石勒率轻骑追之无一人得免者执衍等坐之幕下问晋故推墙而杀之唐末朝士三十余人贬官于白马驿而朱全忠一夕尽杀之其殆类是乎易曰习坎入于坎窞凶
九二坎有险求小得何也叶子曰易以成天下之功者才也才具矣而功之不易成者时也易以溺天下之才者难也难殷矣而犹有可以纾者机也时者运之遭机者道之济是以未脱战鬭扰攘之祸而尚在播迁流离之中适际天与人归之会而暂得弛担息肩之地古今不可谓无是也刘德争荆州未得而法正来迎其殆才以时厄而难以机纾者乎然可以栖一身而未可以窥中原可以息一时而未可以定四方又安得出险之中哉易曰坎有险求小得
六三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何也叶子曰昏暗而不足以审几柔脆而不能以振拔行乎太平之世有蹶歩焉况重险之地乎进之逢猛虎之咥人退之遇深渊之灭顶前有凶啸而不可支后有谗贼而不克避左右皆坑谷也将何用哉终身忧辱以陷于死亡而后已其汉末党人之俦乎党人生昏乱之世値阉人切齿之秋遇灵帝不辨菽麦之主不知借茅俭德之道而漫为口说之腾臧否人物汚秽朝廷撩蛇虺之头践虎狼之尾以至身被滛刑家成破毁不亦悲乎易曰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
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何也叶子曰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而咸有一德自不必乎仪文之侈故多仪不享也而礼之薄者诚自存文饰不尚也而诚之益者道自寓然则多难之地患合之无自耳同心同德又何七介以相见三辞三让而后至邪淮南子曰强哭者虽病不哀强亲者虽笑不和情发于中而声应于外故厘负覊之壶飱愈于晋献公之垂棘赵宣孟之束脯贤于智伯之大钟何也礼丰不足以效爱而诚心可以怀近此事君之节也知事君之节则知进言之方是故攻其所蔽者说虽百而不行因其所明者语未毕而已悟故溺爱之私不足烦谈说也而善端之见所当知过正之失不必费详辨也而本心之明觉所当识然则多故之秋患未有所遇耳既戒既孚又何强之以所不欲闻而聒之以所不能察耶何也程子曰讦直强劲者率多取忤而温厚详明者其说多行故四老人之力孰与张良羣公以及天下之士其言之切孰与周昌叔孙通然而不从此而从彼赵王太后爱其少子长安君不肯使质于齐大臣谏之虽强而不听左师触龙以自托于赵长久富贵之说通之则受命如响汉文思颇牧之为将冯唐因言魏尚之废而复其守晋武思诸葛之为臣樊建因白邓艾之寃以官其孙崔获罪中人李渤张仲方屡千百言不省而李逢吉从容一语敬宗闵然他日欲幸东都给事中谏议积百十疏不听而裴度从容数语即罢其徃杨炎片言移人主意蒋伸独对取宣宗相何也心之易为感通而攻其蔽者说不入通其明者言自行尔故曰三老之悟武帝不如千秋之一言五王之复唐嗣不如王庆方之一对易曰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
九五坎不盈袛既平何也叶子曰天下之不能遽平者天也而拨乱以为正坏险以为平者人也愚公之移山精衞之塡海虽其材力之所不能胜而天已哀其诚人已壮其志矣况材力果能胜之者乎是故难之未已者时也渐次除治芟夷而剪除之者才也唐宪宗之初刘辟骄志于三川王承宗负固于河北田兴诡顺于魏博吴少诚逆志于淮西其时之险尚在也然刚明果断志平僭乱能用忠谋不惑羣议卒收成功唐之威令几于复振岂非志力兼举将能塞其陷以就于平乎易曰坎不盈袛既平
上六系用徽纆寘于丛棘三岁不得凶何也叶子曰乱之极天命去而不可挽才之微人事隳而不可支此汉献帝一刼于董卓而乘舆弃草莽中再刼于汜防而饥饿不得食三刼于曹操而惴惴涕泣度日如年卒于华歆之逼而身死不知其处变所从来久矣呜呜伤哉易曰系用徽纆寘于丛棘三岁不得凶
离利贞亨畜牝牛吉何也叶子曰惟后非贤不又惟贤非后不食君臣之相丽天地之大义也然而有道焉尔惟麯糵尔惟盐梅期望之正也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渎矣责难于君陈善闭邪恭敬之大也事是君以为容恱则媚矣可不愼乎虽然望臣以正君之道也徒持以正而不顺之以情不几于求之太过责之太慇乎汉宣之严急唐德之苛迫又君之戒也是故温言以相接和顔色而受之因其饮食聚会而制为宴享之礼式歌鹿鸣湛露以通夫上下之情礼意之凝厚蔼然其可掬矣事君以贞臣之分也徒执其贞而不通之以顺不几于强之太甚迫之太深乎鬻拳之以兵諌师经之以琴撞又臣之罪也是故尽礼以为恭有孚以为发因其入告于后而乃顺之于外有所将顺其美而固曰我后之德心迹之恭纯隤然其乐易矣是可以不知乎是以君子愼之焉其惟唐虞之世矣君曰予违女弼而臣即儆之曰毋怠毋荒都俞喜起蔼然一堂之上不啻家人父子之相亲焉斯后世之所弗及也已呜呼观于此而父子之相亲兄弟之相叙夫妇之相合朋友之相与道可知矣易曰离利贞亨畜牝牛吉
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何也叶子曰入危邦而升乱世小人之干禄也无耻不足言也伾文之党君子黜之久矣居文明之世动观光之心其君子之急于功名者乎急功名者鎭之以道德之说则可以动其心趋事会者开之以时势之宜则可以忍其性韩退之三上宰相书而陆敬舆勉之卒为天下斯文之主张横渠献兵论事而范希文劝之卒为一世大儒之宗广微魁天下于少年敬仲戒之必念千里生民之计希元以命讯日者和叔教以须忘富贵利达之心是故建安青田俱为百世师此君子之所以贵儆戒也儆而戒之能无进乎曾南丰之论刘向曰向之学博矣其著书及建言尤欲有为于世忘其枉已而为之者有矣何其徇物者多而自为者少也葢古之圣贤非不欲有为也然而曰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故孔子所至必闻其政而子贡以为非夫子之求之也岂不求之有道哉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岂不得之有命哉令向知出此安于行止以持其志能择其所学以尽精微则其所至未可量也是以夫子称古之学者为已孟子称君子欲其自得之则取诸左右逢其原岂汲汲乎外哉向之得失如此亦学者之戒也王猛不知此道而以功名事业为急是以桓温一不见知即甘心苻氏为之尽忠奋武几有中原之地许衡不知此道而敢于以道学之授受为说是以不知间关归宋而甘心元氏为之慇懃启导所谓权门之忠公室之贼也呜呼万世罪人而岂特一时之悮哉易曰履错然敬之无咎
六二黄离元吉何也叶子曰天子黜防之行士大夫申昭昭之节百官吏人耻舞弄之诈众庶百姓无奸之俗君子居其门而不为维皇之极不协于中可乎是故居尧舜之世为尧舜之民者曰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也居三代之世为三代之民者曰旧染汚俗咸与维新也曰四海之内咸仰朕德时乃风也曰羣黎百姓徧为尔德也然则以三极之矩自持以中庸之道自执非矫戞也居化成之天下率吾性之本然而已矣孔子中行于春秋孟子执中于战国此则圣贤之出防无待而自兴者夫故曰衣裳服者不昧于尘途爱也爱衣裳而不爱其容止爱焉而不爱其言行末矣言行爱矣而不爱其明神浅矣故君子本仁为贵神和德平而道通是谓保眞易曰黄离元吉
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何也叶子曰达死生之分者死期将至而不忧刘元城夜半闻钟声酣寝而熟睡是也不达死生之分则必畏死畏死则必贪生贪生则必有非望之冀反道之图儌幸茍免之计矣此岂能免于祸哉鸠摩罗什临死而令外国弟子诵三番神呪其何益于死乎何也有可挽之天命有当听之天命目入地而出贞下有元也是可挽也夏少康之崎岖乱离以期复禹之迹而还旧都商武丁之求贤访事内反诸已以思王道周宣之拨乱反正命召公伐淮夷申伯仲山甫顺天下是也日既中而昃昃尽必夕所当听也自邑告命延其残喘则已矣燕丹不知大命之近止而遣荆卿姜维不知炎汉之已替而九伐魏侂胄不知失则之在宋而复金仇曹髦不知血食之非魏而战阙下旋踵灭矣奚为者哉易曰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
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何也叶子曰善继者必有逊让之诚善逊者必有顺承之道汤武代虐以寛汉髙除秦苛法兴之亟也奚疑焉秦政一夷六国遂灭百王之法项籍逐杀子婴裂天下以封诸侯独为霸王何暴恶哉而秦政项籍岂能久也再若刘裕既平南燕忿广固久不下欲尽坑之以妻女赏将士韩范极谏而止然犹斩王公而下三千余人没入家口万余夫晋自济江以来威灵不振戎狄横骛虎视中原刘裕始以王师剪平东夏不于此际敬礼贤俊抚慰罢民使羣士向风遗黎企踵而更恣行屠戮以快忿心迹其设施曾姚苻之不如宜其不能荡一四海成美大之业一再传而即灭也圣人明训岂茍然而已哉易曰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
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吉何也叶子曰刘向有言存亡祸福其要在身圣人重诚敬愼所忽谚曰诚无垢思无辱夫不诫不思而以存身全国者亦难矣况才不足而时已过者乎何也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一定之理也故成王兴不造之悲则三监之势自扑勤集蓼之思则殷民之乱旋平齐顷公尊骄蹇怠于其前则败师而蹙国忧勤悲戚于其后则声问振诸侯故曰福生于隠约而祸生于得意不可诬也不然何以曰圣王以天下为忧天下以圣王为乐凡主以天下为乐天下以凡主为忧乎易曰出涕沱若戚嗟若吉
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何也叶子曰帝王之用兵也若雷霆之击杀大者逆小者妖蝼蚁不及焉是故汤诛其君武取其残而旁牙小丑诚不足以血圣人之刅也何也天下之大勇所以枭天下之渠雄渠雄灭而天下定矣天下之大知所以照天下之潜慝潜慝察而草薙弥矣奚事纎纎之琐屑为哉伯者不知此义徃徃遗其大而事其小察于近而昧于逺若齐桓不责郑突之弑君簒国而为宋伐郳不让狄人之入衞灭温而山戎是伐是谓释斩关而问穿窬不务德而勤逺略晋人不执元咺之讼君乃合十二国而围许不问商臣之弑父且会诸大夫而伐沈是谓不能三年之丧而缌小功之是察已则流且放而有无齿决之是问其去圣人之知勇不亦逺乎易曰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
咸亨利贞取女吉何也叶子曰大矣哉感应之道乎神矣哉感应之机乎自天地之巨以至蝼蚁之微其道贯而不能废其机神而不自知是故天地交而万物通君臣交而其志同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交相感应而其情意之相协心志之相谐有不言之妙焉斯天地之大义也虽然感而应应其感者情也天地万物之所不能外也以理感以理应者其天地万物之所不可废者与是故明良之喜起若尧舜之君臣慈孝之流通若文武之父子友恭之笃棐若武周之兄弟唱随之和协若舜与二妃之夫妇恩义之兼尽若孔顔之朋友斯不失其感应之常矣若曰君臣之媚恱父子之阿谀兄弟之邪佞夫妇之滛姣朋友之燕溺又岂所以为感哉斯不可以语感则有感而必通感通而必正矣斯道也求其天地万物男女之所由寄君臣上下礼义之所由出舍夫妇奚以哉是故以感通而格有家则为琴瑟之友钟鼓之乐夫妇之道不苦而室家无相弃之患以亨贞而用女归则为窈窕之淑君子之逑滛僻之罪不多而居室有交爱之休矣妫汭之降关雎之讽不亦有明征矣乎不然徇情则有宋伯子之私而不由其道守节则为彭老生之刺而不谐其情矣乌乎可易曰咸亨利贞取女吉
初六咸其拇何也叶子曰感于时而欲进者君子观光尚賔之心也乘其时而上升者资适逢世之会也舜之德升闻帝曰予闻久矣而复有四岳之共举太公之鹰磻石文王曰我知之旧矣而复有初夜之梦是故厯数在躬而后车以载不终日焉然则才知之士虽有君民之志而草茅无庙堂之雅虽有观光之愿而诸公乏同升之人则亦何所能为也哉日月之就徒切而不脱烟霞之与居尘埃之外之浮防徒勤而不免污泥之与处矣其诸贾谊有经济之略治安之志而绛灌不让能方且为长沙之摈仲舒明王道正人心而公孙不推位方且有胶东之行者乎噫此中山公子牟身处江湖之上而心在魏阙之下詹子所以教之重生轻利也易曰咸其拇
六二咸其腓凶居吉何也叶子曰不媒而自嫁贞女不为也无召而自行贞士不屑也伊尹有嚣嚣之志孔明抱槁死之心古之人葢有感之而未遽动者矣况无感而应者乎其为士累孰甚焉传曰钟不叩而鸣则妖石非言之物而言则怪士不待感而动枉已甚矣枉已者未有能直人者也张师德两及相门王拱宸夜过政府其视韦澳之不为呈身御史何如故曰动不如静之为安进不若退之为洁易曰咸其腓凶居吉
九三咸其股执其随徃吝何也叶子曰君子所以贵于匹夫者不可夺志也其所以大过人者独立不惧也身则随人而动不知有吾之身志以随人为主我不知有吾志若瞽者之附躄若水母之依虾行止坐起无特操若影之有所待而然而我无与焉曾是以为君子乎古之人有行之者尤仕莽歆仕莽雄以儒者而亦仕莽其视龚胜之义为何如攸从操嘉从操彧以王佐而亦从操其视孔融之节为何若诗曰齐子归止其从如水士君子不能持挺挺之节而从人之志如水委地而不可收何其负天下之义哉嗟乎彼岂以富贵贫贱怀其志死生利害怵其以为随众者生而富利而贵若祭仲潘崇胡广冯道之显荣忤时者死而贱害而贫若泄冶伯宗王嘉陈东之戮辱则迁延苟且之计果为媒福去祸之道乎殊不知守道无一朝之患而秉义者非杀身之资也吕伯恭曰孔叔始终主齐不变其说而卒无纎芥之祸申侯反覆趋利且齐且楚而竟杀之以说于齐附丁傅者皆贵于哀帝之朝而朱博以丁傅败献符命者皆侯于王莽之世而刘芬以符命诛则君子亦介然自守独立不惧而已矣奚中正若里克原繁诡随若裴矩士及哉易曰咸其股执其随徃吝
九四贞吉悔亡憧憧徃来朋从尔思何也叶子曰庄生有言方舟而济于河有虚船来触舟虽有褊心之人不怒焉有一人在其上则呼张歙之一呼而不闻于是三呼邪则必以恶声随之向也不怒而今也怒向也虚而今也实人能虚已以游世其孰能害之语云有常音故曲终则改镜无畜景故触形则照是以虚已应物必究千变之容挟情适事不覩万殊之妙何则心体本虚空虚空能应物虚空则不思不思得物应故曰圣人感天下之心如寒暑雨无不通无不应者贞而已矣贞也者虚其中以无我者也若以思穷物适以物穷思若以物应心适以心殢物梁惠王小惠未几而即欲百姓之加多桓温征讨未效而逺责三秦豪杰之不至不多不至何足怪哉故曰以一人之听览而欲穷宇宙之变态以一人之防虑而欲胜亿兆之奸欺役知弥精失道弥逺此唐德宗之所以多扰扰也然则若之何养心莫如虚虚则能尽心原思之不行于欲是能制心矣未可以语治心也衞武之无斁于神是能治心矣未可以语养心也仲弓之敬恕而无怨是能养心矣未可与语存心也顔渊之克复而无悔是能存心矣未可与语尽心也其惟孔子乎无意无必无固无我与天地相似然斯之谓太虚易曰贞吉悔亡憧憧徃来朋从尔思
六五咸其脢无悔何也叶子曰爵禄束帛者上之所赏也出于口而无穷鞭笞杀戮者上之所罚也行于天下而莫御是人君之威福也是故不令则已令则雷厉而风飞不禁则已禁则风行而草偃昔者齐宣王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而孟子告之以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齐之朝耕者皆欲耕于齐之野商贾皆欲藏于齐之市行旅皆欲出于齐之涂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于齐之王嗟乎此英君之事而大有为之主之常务也神散而昏不能鼓舞四方之豪杰志卑而陋不能招徕天下之臣民块然死肉而已其何以号令天下而子夺域中哉周平汉元晋惠之流诚不足数而道也虽然其亦异乎曹伯阳之所为矣曹伯阳好弋而公孙疆以弋说进于是曹伯阳欲图霸而公孙疆以霸说陈庸其材而逺志弱其力而宏举浅其谋而深图卒之亡曹国而振铎之祀忽诸此又悔之不能追者也易曰咸其脢无悔
上六咸其辅颊舌何也叶子曰君子感人以德小人感人以言忠臣感君以心佞臣感君以口传曰繁文以相假饰辞以相悖数譬以相移外人之身使不得反其意则论便然后害生也文中子曰荣华其言小成其道难矣哉是故王孙满之雄辨足以立摧楚庄问鼎之凶矣而东莱尚责之曰遂使周人以强楚之凶尚畏吾之文告而不敢前则异日复有跳梁畿甸者政烦一辨士足矣是狃宼而儌幸直以三寸舌为可恃也自后相习成风治国则先文华而后德政御冦则先辨说而后甲兵交邻则先酬对而后信义下逮战国吞噬之际犹用满之余策虚张九九八十一万之数以谲齐左欺右绐自矜得计一旦秦兵东出辨不能屈说不能下稽首不遑甘心俘虏矣向之虚辞浮说果可恃乎是开其端者满之说也雄王通之著书立言足以垂训于后足成一家之言矣而东坤尚议之曰雄作法言而言未必可法何也论语非所准也而准之夫理宗夫圣而发不必同体而均谓之成训何事于准以陷于僭王之诛而不自知也君子行法以俟命无少僭也王通作中说而说未必中何也六经非所续也而续之夫言由乎而出不必同贯而均谓之常道何事于续以犯于乱华之计而不自省也君子择中而服善无少乱也雄也不知行法从何以言通也不知择中从何以说古语有之滛文破典其是之谓与呜呼以满之据理析辨而为祸如此雄与通之明道翼圣而不经如此况于公孙衍张仪淳于髠陈贾之流乎眞所谓国贼也哉故苏子由曰吴自泰伯至夀梦七世不通诸侯自巫臣入吴教吴乘车战射与晋楚力争七世而亡燕亦国于蛮貊之间礼乐微矣春秋之际未尝出与诸侯会盟至于战国亦以耕战自守安乐无事未尝被兵文公二十八年苏秦入燕始以纵横之事说之自是交兵中国无复宁嵗六世而亡夫燕吴虽南北絶逺而兴亡之迹大略相似彼策士说客借人之国以自快于一时可矣而为国者因而徇之猖狂恣行以速灭亡何哉夫起于僻陋之中而奋于诸侯之上如商周先王以德服人则可不然皆祸也呜呼口舌之患一至此哉虽然公子目夷以辞得国要离以辞得身齐使以辞得为楚上客郑元璹以口伐可汗富郑公以辞折契丹亦顾其言之何如耳易曰咸其辅颊舌
恒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徃何也叶子曰周公之言曰冬日之闭冻也不固则春夏之长草木也不茂天地且然而况于人乎是故有三十年之久道然后有天下之化成有世积之忠厚然后有仁及之草木有十年之生聚十年之教训然后有十年之吴沼有十年发愤然后有三策之天人有九年之面壁然后有亿千万刼之定慧有三万刻之沭浴抽添然后有九转之神丹动生于静神启于穷呜呼逺矣乎微矣乎不畜而发妄矣不信体而顺达妄而已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是岂有一毫之不达而一物之扞且格哉故曰有天德便可语王道天德不德欲达而塞塞而不达王道壅阏申韩之功名管商之功利杨墨之为我兼爱面墙而已矣易曰恒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往
初六浚恒贞凶无攸利何也叶子曰不拯其随君子所不快也而交之浅深亦当量切切偲偲朋友之职分也而情之可否所当裁徒执天下之大分而不顾危言之难受徒贵天下之大义而不思大欲之难夺寸寸而争之至丈不释铢铢而计之至石不遗不将求荣而反辱求亲而反疏乎说虽足以福天下之苍生而无所用言虽足以损一身之疾病而无所补君子所不贵也昔者宋宁宗语朱子于人曰本以致之经筵今乃事事欲闻朱子尚然他可知矣噫安得如布衣栢耆以策干韩愈而韩愈即以之说裴度卒使承宗破胆而敛手削地乎不然将为叔带之召仲孙湫不敢发于十年之前而富辰一谏卒得之十年之后君子以为时然后言人之所乐闻矣易曰浚恒贞凶无攸利
九二悔亡何也叶子曰性焉安焉之谓圣则诚者之道难于得天复焉之谓贤则诚之者之功成于固执成康与文武俱称圣王文景与髙光同号贤君曹参与萧何同名贤相仲尼与顔子同归至人之数君数臣者岂可同日语哉然而守成不变之操较若画一之轨强立不反之功非后世之所及也是故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勿失之者其殆庶几乎守之而俟化矣三月不违仁者其庶乎循之而不违则诚矣日月至焉者逺矣哉执之而不失则仁矣故曰德惟一动罔不吉德二三动罔不凶又曰执德不恒焉能为有又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是故不息则久久则征征则悠逺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髙明者圣人之业也强而毅毅而执执而守者贤人之事也圣则心通道贤则行罔諐然则自愚而明由不肖而贤者可以自得矣易曰悔亡
九三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贞吝何也叶子曰晏子曰一心可以事百君而百心不可以事一君淮南子曰两心不可以得一人一心可以得百人君子立身天地间而无常德焉则不可以为巫医矣况处人伦之大道义之懿也哉鲍永守义于故主斯可以事新主矣屈突通尽节于亡隋斯不失为唐忠臣矣何则惟其心之一故事两君而无嫌惟其为彼也忠故其在此也纯一而不贰不然事君尽礼既阙于夙心不爱其亲遽彰乎物议在周靡忠贞之节奉隋愧竭命之诚若刘昉郑译之为者宁不两弃之乎是故齐桓侵蔡伐楚功亦伟矣而执涛涂伐陈旋踵见惑不免子思斁之讥楚庄伐陈讨少西氏名亦正矣而县陈贪富转目为盗以致申叔夺牛之诮季文子之责韩穿亦曰信以行义义以成命小国所望而怀也信不可知义无可立四方诸侯其谁不解体诗曰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七年之中一予一夺二三孰甚焉士之二三犹丧其偶而况霸主将德是以而二三之其何以长有诸侯于是诸侯贰于晋晋人惧会于蒲以寻马陵之盟桓发江陵至歴阳刘牢之自恃才武拥强兵欲假以除执政复伺隙而自取之参军刘裕请击牢之不许使何穆说之牢之遂与之通入京师除百官斩元显尚之庾楷张法顺以牢之为会稽内史牢之曰始尔便夺我兵祸其至矣告刘裕曰今将北奔髙雅之于广陵举兵以匡社稷卿能从义乎裕不应于是牢之大集僚佐议据江右以讨参军刘袭曰事之不可者莫大于反将军徃年反王兖州近日反司马郎君今又反桓公一人三反何以自立语毕趋出佐史多散走牢之惧率部曲北走至新州缢而死呜呼执德之不可不恒如此故邓析之两可里克之中立郑朋之靣从吕布之屡叛皆无所容于天地之间也故曰忽欣骤忿父不能以安其子初正终谲士不能以孚其朋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贞吝
九四田无禽何也叶子曰庄子曰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传曰枳棘非鸾凤所栖百里岂大贤之路然则函牛之鼎以烹鸡多汁则淡而不可食少汁则熬而不熟大器之于小用岂在所宜也哉古今圣贤厄此者多矣身居抱关击柝之任诚不可以有夫参赞弥纶之功故曰孔子尝为委吏矣则曰会计当而已矣尝为乘田矣则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以兹宝鼎未受牺牛太羮之和久在煎熬脔割之间则于掀天揭地之功尊主庇民之业何有哉呜呼此张释之十年不得调雄三世不徙官以为可哀也已易曰田无禽
六五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何也叶子曰家语曰女子顺男子之教而长其理者也是故无专制之义而有三从之道郊特牲曰妇人从夫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是妇人者从一以终其身者也故伯姬以成九年归宋共公十五年共公卒嫠居三十有四载其时葢六十矣虽无姆傅避火全生未害其正也然而不以已可全之故而违天下之常义则礼之重于生辱之甚于死葢审乎死生之度而辨乎荣辱之境矣求仁得仁未可谓之女而不妇若夫夫也者以智率人者也夫而从妇将何以率教为哉噫三纲一理也夫而从妇其弊甚矣君而从臣祸败可胜言哉故管子曰主有三术爱人不私赏也恶人不私罚也置仪设法以度量断者上主也爱人而私赏之恶人而私罚之倍大臣离左右专以其心断者中主也臣有所爱而为私赏之臣有所恶而为私罚之倍其公法损其正心专听其大臣者危主也故明主之所操者六生之杀之富之贫之贵之贱之此六柄者主之所操也主之所处者四一曰文二曰武三曰威四曰德此四位者主之所处也借人以其所操命曰夺柄借人以其所处命曰失位呜呼夺柄失位而国其国矣乎昔周公戒成王以自今我其立政夫不自为政而委于臣下是以国之利器示人而不知宝也故三家横于鲁文之世而东门氏又甚于三家之横其原皆由于文公怠懦不君之所致即位之初伯主之会邻国之好未尝亲之卒以大夫徃闰月不告月常月不视朔怠惰昏懦不出寝门举手以听强臣之所为卒使诸大夫互相结援外恃大国内怀国人而自封殖公室渐弱而权归一人也一身未二子为戮妃妾不能相保齐简公释其国之柄而专任其大臣将相摄威擅世私门成党而公道不行故使陈成田常防夷子皮得成其难使吕氏絶嗣而陈氏有国司城子罕相宋谓宋君曰夫国家之安危百姓之治乱在君行赏罚夫爵赏赐予民之所好也君自行之杀戮刑罚民之所怨也臣请当之君曰善寡人当其美子受其怨自知不为诸侯笑矣国人皆知杀戮专制之在子罕也大臣亲之百姓畏之居不至朞年子罕遂劫宋君而专其政故曰权者大物也上不能制而授之下则下彊而上弱中国不能制而授之夷狄则夷狄彊而中国弱晋平公尊为邦君而授权于大夫此湨梁之会内有变而不知身主夏盟而授权于夷狄此宋之盟外有患而不悟虽然尤有甚焉周公将与王孙苏讼于晋王叛王孙苏而使尹氏与启讼周公于晋夫周公大臣王孙苏卿士也二臣有讼不之王而之晋已非人道匡王非惟不之罪反使人于晋助所厚者之讼惴惴然恐其不伸以天子之尊顾乃企足翘首待晋之予夺以为轻重是尚为能君天下乎又有甚焉唐山南西道节度使于頔因讨淮西大募战士缮甲厉兵聚敛财货有据汉南之志诬邓州刺史元洪赃罪德宗为之流端州頔复奏洪责太重德宗复以洪为吉州长史又怒判官薛正伦奏贬之比勅下頔怒已解复奏留为判官德宗一一从之汉隠帝时西京留守王守恩虽贪鄙聚敛而郭威即以投子命白文珂代之文珂守恩皆汉大臣而威以一枢宻使投子更置之如更戍卒文珂不敢违守恩不得拒威既处之不疑而隠帝亦卒置之不问呜呼此岂所谓诏王以八柄御羣臣者乎故曰自隠至昭二百年而尹氏世执周政故有子朝之难而专废立之权自宣至襄五十余年而崔氏世为大夫故有庄公之弑而有簒杀之祸春秋之时尊莫如周强莫如齐而世卿之祸乃如此其所由来逺矣呜呼积势之所刼固如此哉然则君固不贵自用而威福则惟辟作之君固贵乎从臣而断制则已由之以顺为正以一守顺丈夫而为妇人之事大君而假利器与人则凶于而家害于而国亡失乎而天下而不知矣呜呼政由甯氏祭则寡人大政在家寄生之君王与马共天下其亦可哀也哉易曰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
上六振恒凶何也叶子曰垂成之功非震撼击撞之所能胜久安之业岂播荡摇动之所可犯故曰处静者如捧盈惧其动也处动者如操舟愿其静也处动者犹愿其静静而频动也可乎传曰贯泽之会桓公有忧中国之心故不召而至者江人黄人也葵丘之会桓公震而矜之叛者九国震之者何犹曰振振然矜之者何犹曰莫我若也静之极守之终震而矜之振而骇之不几于功亏一篑乎习凿齿曰齐桓一矜其功叛者九国曹操暂自矜伐天下三分此皆勤之于数十年之内而弃之于俯仰之顷此之谓也易曰振恒凶
叶八白易传卷九
明 叶山 撰
遯亨小利贞何也叶子曰天下之祸福兆于几圣人之进退见于几而决几动于祸矣圣人之去也何俟终日哉此其神龙之不可得而縻日月之不可得而逾凤凰于千仞之上夫孰得而樊笼之也哉何也极其闵穷之念不过微之斡旋勉其救世之心不可大行其中正则亦何益之有是故为而无成则如勿为无成而留则如勿留摄行相事鲁国大治女乐一受行不脱冕呜呼渊哉微乎非圣人不足以语此黄皓乱蜀姜维言于帝曰皓奸巧専恣将败国家请杀之帝曰皓趋走小臣耳徃董允每切齿吾尝恨之君何足介意维见皓枝附叶连逊辞而出帝勑皓诣维陈谢维由是疑惧返自洮阳因种麦沓中不敢归成都夫黄皓小臣姜维手握强兵权统一国而尚畏忌不前轻身逺避如此况其下焉者乎而况君子之见几明决介如石焉不用终日者乎是以虽有可为之机而必无茍为之志使卒莫可如何也易曰遯亨小利贞
初六遯尾厉勿用有攸往何也叶子曰君子进以礼故七介以相见三辞三让而后至退以义故一决而即行未始濡滞迟留以为去刘文定诗休庵君昔名戅手拉奸臣九天上即今却以休为名无乃勇气非少壮君不见健帆髙挂乘刚风一日千里无留踪歘然卸落舣洲岛知进识退无途穷丈夫处世当如此眷恋富贵非英雄此言不休则已休则宜决不去则已去则宜先故曰进处后则逺利明退处先则逺害早遯而在后安能遂其髙蹈逺引之志哉曰或譛成虎于楚子成虎知之而不能行遂杀之春秋书曰楚杀其大夫成虎怀宠也然则隠公菟裘可以避矣而曰吾将老焉几不早断安免桓之簒而弑雄三世不徙官可以去矣而曰有所解焉明不复哲奚逃莽之縻而汚昔者或谓吴郡陆喜曰薛莹于吴士当为第一乎喜曰孙皓无道吴国之士沉黙其体潜而勿用者第一也避尊居卑禄以代耕者第二也侃然体国执政不惧者第三也斟酌时宜时献微益者第四也温恭修慎不为谄首者第五也过此以徃不足复数故彼上士多沦没而逺悔吝中士有声位而近祸殃观莹之处身其四五之间乎呜呼此足以观矣是故东莱之责荡意诸曰意诸亲则公族官则司城坐视昭公之失道襄夫人之畜怒公子鲍之隂谋凶徳会待衅而上不闻有正救之谏中不闻有调防之功下不闻有击断之勇见乱而始去去何晚也见弑而始死死何补也想夫乱机之将兆弑械之将成通国之内外举知之曽谓意诸之贤而不知邪其所以徘徊濡滞不能翻然髙举者盖怀其父去官则族无所庇之言顾位茍禄日复一日其意以为无难则忍耻以庇宗有急则捐身以雪耻以后之节赎前之非耳殊不知君子不忍一日置其身于可愧之地今日为善尚恐他日为恶讵有身居可愧之中而可豫指他日之节以赎今日之非乎易曰遯尾厉勿用有攸徃
六二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脱何也叶子曰抱道自髙不与世汚之谓中与时偕行不顾荣禄之谓顺以此自守则富贵利达之纷华不能易其志事业功名之烜赫不足动其心矣昔周之兴有孤竹二子伯夷叔齐相谓曰吾闻西方有人似有道者试徃观焉至于岐阳则文王已殁矣武王闻之使叔旦徃见之与之盟曰加富二等就官一列血牲而埋之二人相视而笑曰嘻异哉此非吾所谓道者乐与政为政乐与治为治不以遭时自利也今周见殷之乱而遽为之政与治是推乱以易暴也与其并乎周以涂吾身不如避之以洁吾行二子北行至首阳之下而死焉易曰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脱
九三系遯有疾厉畜臣妾吉何也叶子曰君子之进也不以亟而以礼故曰七介以相见三辞三让而后至君子之退也不以迟而以决故曰无罪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无罪而戮民则士可以徙然则沉溺于包承之利而依违于去就之间系恋其贲濡之私而迟滞于退避之际则岂知几之哲介石之操也哉诗曰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此所以为名行之疵身家之辱也何也系恋之私恩怀女子小人之道也孔子曰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逺之则怨不怨不逊之间惟慈与庄以畜之莅之而已矣华元杀羊享士而羊羮不遍则与入郑师邾阍人求肉而夷射姑以杖敲之则以缾水沃庭小人之不可不畜也如此顾荣之分炙而袁丝之忍辱也盖有由焉若以是而施之出处进退之大节吾道卷舒通塞之要会则病甚矣故曰纪逡所以愧龚胜机云所以愧张翰而急流勇退钱若水独为一世之髙士乎唐司空图弃官归山谷昭宗屡徴不起栁灿以诏征之图惧入见阳为衰野坠笏失仪灿下诏放还君子曰唐末进退不汚者惟图一人其犹在韩渥之右乎迹近而意逺情疏而罪微此蔡邕伍琼周毖之所难也详味其事想见其人可谓贤哉少不决焉未有不堕其豢坑而落彼利堑矣易曰系遯有疾厉畜臣妾吉
九四好遯君子吉小人否何也叶子曰君子以道为卷舒不以其情之爱好为系恋君子以义为进退不以其人之承奉为羁縻是故几不动则已见几则明决而必有莫之陵之永贞祸不兆则已知祸则速避而必有不乱羣之髙操是诚以天命之穷通为吾道之兴废以吾道之兴废为一身之行藏者乎此岂小人之所能哉呜呼兹明道虽为安石之所重而力求罢宋璟虽为二张之所惮而必解相者非夫人之可及也魏元忠不能絶三思李晟不能絶延赏裴度令狐楚不能絶李训身败而志未矣易曰好遯君子吉小人否
九五嘉遯贞吉何也叶子曰君子不溺于利是故以见几为明决不离于道是故又以天理人心为正常夫茍观天祥察地兆验事几可以去矣从而不留矣为凤翔为豹隠为龙潜此其时之美乎然不知其义分之何若耳义安而分宜道贞而时适善之善者也夫茍身洁而伦乱祸免而义亏病则甚焉夫何以去为哉是故知国家之必亡念宗祀之为大不在乎髙蹈逺引之为洁而顾惟至诚恻怛之不忘者箕子之正也知吾道之终废念君徳之难忘见几明决之中而不失忠厚之意超然逺去之下而恒存不得已之心者孔子之正也其次髙哀之去宋子臧之去曹不失贵爱其身以存道庶几免焉耳不然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君子岂轻于一决哉易曰嘉遯贞吉
上九肥遯无不利何也叶子曰牺牲之被以文绣而食以稻粱也豢日肥而死日迫君子之逺于荣而脱于患害者行无碍而志无牵从容而闲雅维裕而维休若凤凰翔于千仞之上斥鷃得而笑之痀瘘丈人不得而掇之也若应龙潜于千仞之渊虾蟇得而狎之刘累不得而豢之也故曰蛟龙能神于云雨不能为人用凤凰能瑞于王者不能为人畜李太白以天成之才能神于为文异人之表能瑞于当世始投袂而来竟解组而去所谓不能人用与人畜也噫非介石洗心者安得而与于此乎孔子不脱冕而行孟子浩然有归志是以申屠蟠前知党锢之祸后识董卓之败而独确守清操不移髙洁之志故处乱世而介然不汚其亦可谓一世之髙士矣司马孚武攸绪亦庶几焉易曰肥遯无不利
大壮利贞何也叶子曰明明在朝穆穆布列不患吾道之不行惟患吾气之太盛昔者唐虞之世中天而起应运而兴二十二人时亮天工盛亦至矣而究其所为则惟在玑观衡以察天文之变巡狩朝觐以正人事之常封山濬川以会地理之纪谨刑屏恶以清世道之机而多事无扰焉四凶可罪也而流之放之杀之殛之三苗可征也而分之北之未始恣情而侈气焉何也乗时以作威则威起而时蹶依势以生事则事扰而势倾循环之理也曷观唐宋之事乎唐末士大夫深疾宦官事有小相渉则众共弃之建州进士叶京尝与武宣军宴识监军面既而返第遇之于途马上相揖因之谤议諠然沈废终身其不相悦至此卒至水火之怨搆而白马之祸不可解矣宋庆厯之治未几而元老大臣相继罢去熈丰用事之臣退休散地怨入骨髓隂伺间隙而诸贤不悟各为朋党以相訾议卒致熈丰绍圣之祸然则君子之道不长盛岂尽小人之罪哉易曰大壮利贞
初九壮于趾征凶有孚何也叶子曰动凶而静吉躁危而顺安君子之戒也荀子曰螾无爪牙之利觔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蠏六足二非蛇蟺之穴无所寄托者用心躁也是故无防防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痻痻之事者无赫赫之功然则君子具强毅之资当盛阳之世强征而果成孰曰不宜者而不免于困焉何也在下而妄动祗以罔困也南蒯之欲去季氏贾谊之欲去绛灌去乎哉易曰壮于趾征凶有孚
九二贞吉何也叶子曰畏天者不犯难乐天者不侈私君子所以顺理势之宜也是故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权挟能致之势宜其畅然为之以展才猷之施矣然乃循循然以中道而自持守常分而不越非魏元忠之再相而依违无所建明裴度之晚节浮沉而为自安之计也天下之事势未盛可以振威势已盛矣不宜太侈大势在我而复震矜之不几于败天下之事乎昔者齐桓公合八国之师而声罪致讨以振中国之威举江黄之众而按兵不动以为八国之援师已强矣然惟以律用之而不暴及楚人已服使屈完来盟又必以礼下之而不骄晋悼公围彭城而天下怀其义城虎牢而天下畏其威宜可横行江汉以肄楚矣然乃用智武子之谋而不与楚战听魏绛之计而专务息民良有以也不然若晋锢栾盈以叛曲沃楚迫巫臣而疲于奔命则激乱召灾取祸之道矣唐代宗之于仆固怀恩不能慎之于始以结其忠义之心至于怀恩反而重恤其母犹念其子虽其姑息之政不足以振天下之威而寛仁之念其所以羁縻险陂之心者良亦多矣不然其不増乱而益敌者不亦希乎易曰贞吉
九三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羊触藩羸其角何也叶子曰和顺于道徳而理于义徳性之用事也不以徳性而以血气不由道徳而由刚勇几何不率意以妄行肆然而无所忌惮乎故曰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喜于鬭而狃于胜衅于勇而啬于祸盗也视天下之人不足与惟其意而莫之禁畏焉乱也其不折而屈败而挠者天下有是理乎行之以道义所当行而意气不免焉若司马光忿然于苏轼之谏拂意于范纯仁之议而持之益坚犹不免于毕仲游之忧而况行之以不正加之以暴厉者乎动焉而必括进之不足以解天下之纷拏欲罢而不能退之不足以遂一身之髙致毙焉而已矣斯阳处父灌夫之徒之所以卒为祸也与周虓亦然苻坚遣杨安宼梓潼太守周虓固守涪城遣歩骑送母妻趣江陵朱彤要而获之虓遂降坚欲以为尚书郎虓曰蒙晋厚恩但老母见获失节于此母之获全秦之惠也虽公侯之赏不为荣遂不仕每见坚或箕踞而坐呼为氐贼常值元会仪卫甚盛坚问之曰晋朝元会与此何如虓攘袂厉声曰么麽相聚何敢比拟天朝秦人以虓不逊屡请杀之坚待之愈厚此虽心不能屈然非坚之能容则不足以成杀身之仁而亦非所以为仁亲保母之道矣易曰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羊触藩羸其角
九四贞吉悔亡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輹何也叶子曰圣人与世推移而俗士苦不知变是故世之衰也刚为主不刚而柔则为佞姚崇之通不可以语宋璟之正者此也世之治也柔为主不柔而刚则为激魏相之直终不如丙吉之寛者此也然则当盛阳之世主治道之盟其可不知柔和平易之道乎昔者酆舒问于贾季曰赵衰赵盾孰贤对曰赵衰冬之日也赵盾夏之日也夫冬日之可爱孰与夏日之可畏然而盾衰之政则后人能先后之故汉之贤相称萧曹而清净宁壹之外无他事唐之贤相称房杜房杜之所为不过用法寛平闻人有善若已有之不以求备取人不以己长格物而已至于宋赵普张齐贤王旦吕夷简诸公所以培一代之元气而开数百年之基业者大要以含宏寛厚为设施奉布而已故当其时小人之怨不作君子之难不兴出入无疾而朋来无咎岂非世道之庆而物莫能格者邪彼昏不知而幸幸自得其去理道逺矣此好刚使气虽以防凖之贤而犹不满于仁明之主也易曰贞吉悔亡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輹
六五防羊于易无悔何也叶子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以假人老氏之名言也是故淮南子曰卫君役子路权重也景桓臣管晏位尊也怯服勇而愚制知其所托势者胜也故摄权势之柄者其于化民易矣是故古之人君以经邦国则有治典以安邦国则有教典以平邦国则有政典以诘邦国则有刑典故曰惟辟作威惟辟作福威福既亡何以抵触郑庄公既无徳政又无威刑不能触子都郑简公不明大典不举大辟不能触驷黑汉元帝牵制文义优柔不断不能触恭显唐文宗好贤文雅优游不断不能触良晋元帝恭俭有余而明断不足不能触王敦其何以为天下君哉唐代宗茸然非英主也然能杀李辅国以摅二帝之忿逐程元振以纾四方与诸将之怨其视肃宗之姑息盖少瘉矣故曰王命壅废窃位专邑而不能讨嫡庶混淆基祸产乱而不能辩国柄下移擅兴专决而不能収败纲隳纪卑心狭志则逺近闻之而解体奸雄见之而窥伺谋动其国家祸乱四起而亡无日矣故曰君徳贵刚惟刚则勇于进徳力于行道明于见善力于改过主善必坚去恶必果建天下之大公以破天下之众私声色不能惑隂邪不能奸矣故亡汉不以成哀而以孝元亡唐不以穆敬而以文宗皆不刚健之过也昔者桓公问于管仲曰寡人有大恶三其尚可以为国乎寡人不幸而好畋晦夜而至禽侧寡人不幸而好酒日夜相继寡人有汚行不幸而姑姊有不嫁者对曰恶则恶矣然非其急者也公作色曰此三者且可则乌有不可者矣对曰人君惟优与不敏为不可优则亡众不敏则不及事又曰人主猛毅则伐懦弱则杀轻诛杀人谓之猛重诛杀人谓之懦轻诛者杀不辜重诛者失有罪上杀不辜则道正者不安上失有罪则邪行者不变道正者不安则才能之人去亡邪行不变则疑有外难羣臣朋党则疑有内乱又曰万物尊天而贵风雨者为其莫不受命焉为其莫不待风而动待雨而濡也若使万物释天而更有所受命释风而更有所仰动释雨而更有所仰濡则无为尊天而贵风雨矣今人君之所尊安者为其威立而令行也其所以能立威行令者为其威利之操莫不在君也若使威利之操不专在君而有所分散则君日益轻而威利日衰矣故曰三经既饬君乃有国呜呼仲盖有以识此矣虽然与其为唐徳也宁为代与其为秦政项籍也宁为周平易曰防羊于易无悔
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何也叶子曰天下无必可为之事也知道者静以俟时焉而已楚伐郑栾书救郑与楚师遇于绕角楚师还知武子不与之战而侵蔡知俟时而动不妄也志狠而冥行则为赵同赵括之请战矣徒怒楚而不能克不能败其二县而辱已甚不几于吴师之不能退乎天下无必不可为之事也有志者竟成焉耳楚围郑晋师救郑楚子北师次于郔将饮马于河而归伍参欲战曰此行也晋师必败君而逃臣若社稷何改辕而北遂成胜邲之功能竟成而无待也才弱而质柔则为子反孙叔敖之不进矣成师以出闻敌强而避之不几于晋之余师不能军乎能者无是也是知天下事固非狠志者所能理亦非弱才者所能成既无先见之知不能引身以养恬徒壮其趾而已矣旋歩不可得狠志无益也又无克乱之才不能允升以毕志徒热其中而已矣一步不可行弱才足耻也始之不能自靖以収量已之明终之又不足以自献而成及物之利是为两败而俱伤矣古之人有犯之者殷浩是也君子夫亦自反而已乎诗曰思其终也思其反也困而反于法则反而得其本心其庶几焉易曰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
晋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何也叶子曰遇也语云功盖天下者不赏若之何而不赏乎时之暗则忠不君之愎则诚不达臣工之多忌则心不宣是以子胥劔刎韩彭葅醢裴寂刘文静譛死岳飞矫杀而况其他乎张华以文学才识名重一时又有伐吴之谋其功益懋而以忤防出为幽州都督华循抚华夏誉望益着晋武欲征之而复为冯紞之所沮康承训败贼将于鹿塘进平徐泗功盖一时朝廷且以帅河东而宰相路岩韦保衡乃诬其逗挠不进又贪掳获不时上功贬为恩州司马五代梁王瑱遣王檀袭晋阳晋代北故将安金全退居太原徃见张承业请受库甲击却之李嗣昭亦遣牙将石君立将骑救之朝上党夕至城下夜与安金全等分出诸门击梁梁兵死亡十二三晋王存朂以防非己出故不行赏唐庄宗灭梁功臣有百战未得刺史者而伶人陈俊储徳源以周匝一言与之噫信非舜之觐四岳大禹之防万国安能大举旌飏甄录之典乎是故晋侯捍王于艰赐之秬鬯一卣彤弓一彤矢百卢弓矢千马四疋上也汉髙之元功十八位光武之云台二十八将唐太宗之凌烟阁二十四人次也虽然屯膏吝赏固不足以成功予取予求不女瑕疵亦不可以驭世惟尽变通之利以尽鼓舞之神固不掩人之功使之忿且怼亦不轻我之赏使之怠而骄斯则善之善者耳子房之相汉髙至矣其次吾有取于王猛苻氏焉猛入晋阳遣将军徐成觇燕军失期将斩之邓羌固请弗许羌怒将攻猛猛赦之羌诣猛谢猛执其手曰吾试将军耳于郡将尚尔况国家乎既而望见燕兵之众谓羌曰今日非将军不能破勍敌将军勉之羌曰若能以司见与者公勿以为忧猛曰此非吾所及也必以安定太守万戸侯相处羌不悦而退俄而兵交猛召羌羌寝弗应猛驰就许之羌乃大饮帐中与张蚝徐成等跃马运矛驰赴燕阵出入数四旁若无人卒破燕而灭之此正驾驭之术靳之非所以为吝予之非所以宣骄者也明此而后知养虎养鹰之说酬徳报功之典易曰晋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
初六晋如摧如贞吉罔孚裕无咎何也叶子曰适来时也适去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者君子也何则昔者孔子论诗至于正月之六章戄然曰不逢时之君子岂不殆哉从上依世则废道违上离俗则危身世不为善己独由之则曰非妖则孽也故贤者不遇时尝恐不终焉虽然君子道穷命矣故潜龙不见是而无闷闗雎哀周道而不伤蘧瑗持可懐之智寗武保如愚之性咸以全命逺害不受世患故大雅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若屈原之废不平其心而露才已竞乎危困羣小之间责数怀王怨恶椒兰神苦恩强非其人忿怼不容沈江而死君子以为褊洁狂狷之士而非中行之哲矣岂乐天知命之道哉故子有言山梁之肥其得意乎或曰囬之箪瓢臞如之何曰明明在上百官牛羊亦山雌也闇闇在上箪瓢捽如亦山雌也何其臞千钧之轻乌获力也箪瓢之乐顔氏徳也然则乐天而知命者知之深安土而敦仁者仁之笃夫亦何热心而壮趾哉仲尼所以抗浮云之志顔子所以甘饮水之乐孟子所以养浩然之气者有由然矣不然其不为周之老叟汉之顔驷矣乎周人有仕数不遇年老泣于涂者人或问之何为泣乎对曰吾年少时学为文文徳就吾主好用老及嗣王立用武吾更为武武节甫就而少主又嗣立好用少吾年又老是以未尝一遇汉武帝辇过郎署见顔驷厐眉皓髪上问曰叟何时为郎何其老也答曰臣文帝时为郎文帝好文而臣好武景帝好美而臣貌丑陛下好少而臣已老是以三世不遇上擢拜会稽都尉呜呼此君子所以贵特立不变至老而不肯狥时好也故曰君子得时则大行不得时则龙蛇遇不遇命也诗曰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何以狥时为哉昔者卓茂为密令上下皆嗤其不能河南郡至为置守令茂不以为嫌治事自若数年治行大着寻迁京郡丞及王莽居摄以病免归光武即位访求茂诏曰夫名冠天下当受天下重赏遂以为太傅褒徳侯夫一茂之身始而上下皆嗤其不能者此一人也终而名冠天下以明天子为知己者亦此人也则君子亦求其在我而已矣何必计区区者于旦夕哉易曰晋如摧如贞吉罔孚裕无咎
六二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何也叶子曰小人进而喜其心曰爵禄可以肥其家也威福可以行乎人也君子进而愁其心曰道不足以泽天下力不足以进君子退小人吾何以进为哉漆雕开辞孔子之使闵损逃汶上之招道不足也防子冯辞令尹之位蔡谟辞司徒之职富弼辞翰林学士之拜司马光辞枢宻之命力不足也若曰宁曳尾于涂中君子亦弗为之矣昔者鲁欲使乐正子为政孟子曰吾闻之喜而不寐府檄以毛义守安阳义奉檄而入喜动顔色嗟乎君子岂固不乐于一行哉然则若之何而可脩夫徳而畜其道増其能而益其智待其时而乘夫防进无咎矣不曰伸者屈之推藏者显之致乎和氏之璧韫于石随侯之珠藏于蛤乆将含景曜吐英精旷千载而流光也应龙之神潜于渊北溟之鲲伏为鱼乆将奋灵徳合天地超忽荒而据苍昊也古人之言曰山髙而不崩则祈羊至矣渊深而不涸则沉玉极矣岂不信乎然则亦何终患其不能泽天下进君子而退小人乎是故始晦而后光者异物之神时暗而乆章者君子之道易曰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
六三众允悔亡何也叶子曰道毁于独成行衰于寡党故曰腾蛇逰雾而动应龙乘云而举猿得木而防鱼得水而骛又曰田里相并木兰同行知勇相咄雄豪困屈公孙侧目而视固则辕生亟谢病归苏子瞻玩侮伊川伊川遂罢经筵故虽君子而为众所嫉不足以成功才不足以自防行未足以专成茍有英杰之推引众类之援助亦足以自効于尺寸矣苍蝇之飞日不过歩得骥尾而附之不知其几千百里也然则取信于善类者同升诸公之防见与于时髦者牵复在中之机不信于友不获于上矣岂不信哉韩信不信于三军而信于萧何之辈郤缺不信于晋国而信于胥臣之徒然后得以行其志而殚其才耳彼二人者尚然而况其他乎故曰心志通矣而名誉不彰友之罪也名誉彰矣而有司不举有司之罪也有司举之而王者不用王者之过也易曰众允悔亡
九四晋如鼫防贞厉何也业子曰古之大臣以身狥国者处爵位若舍故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若鄙夫之事君则一得而患失之矣故曰以富贵为事者不能让禄以荣显为事者不能让名亲权者不能与人柄操之则栗舍之则悲而一无所鍳以阚其所不休者是天之戮民也何也一恐贤者之形其短一恐宠人之夺其权一恐众人之攻其恶一以钩注之惮黄金注之昏以操其心臧文仲知栁下惠之贤而不与立元稹无恶于裴度但以度先达重望恐其复有大功妨已进取故与魏简深相结于度所奏军事皆从中沮之此惧其短之形也李斯恐赵髙之夺其位也拱手以听髙之所为惟其言而悉唯唯孔光以董贤之宠能谈笑移人主意遂以丞相之尊望风下拜此畏其宠之夺也李林甫欲蔽人主视听自専大权明召谏官谓曰今明主在上羣臣将顺之不暇乌用多言诸君不见立仗马乎食三品料一鸣輙斥去皇甫镈拜相制下朝野骇愕至于市道负贩者亦嗤之镈自知不为众论所容益为巧谄以自固此惧其恶之见攻也张禹身为师傅朝廷所敬信末年深畏王氏乃谄言诡道以相结郭崇韬出将入相宠极畏诛则谄立刘美人为后以自树党而败防此金注者之昏也无所徃而不畏无所为而不可斯天下所以倾覆而不觉也故曰事君有大忠者有次忠者有下忠者有国贼者不恤君之荣宠不恤国之臧否偷合茍容以之持禄养交而已若曹触龙之于纣是国贼也夫何利哉易曰鼫防贞厉
六五悔亡失得勿恤徃吉无不利何也叶子曰君徳以刚为主而柔道亦可以致治安明君以徳为务而先业亦所赖以冯借周之成康汉之恵文乏刚毅矣而寛裕温柔其临民也简成康在周恵文在汉非至徳矣而流仁遗泽其在人也深则其履太平之盛业而为周汉之贤君使后世称仁焉亦宜矣故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又曰三代之主岂无僻王赖前哲以免之也而刘颂上防晋武曰创业之君在于立教定制使遗风淑人心余烈匡幼弱后世凭之虽昏犹明虽愚犹知乃足尚也噫此常徳亦可以临民而先泽亦足以凭藉也欤然不患柔之不可有为也而患其柔而躁动不患时之不足得民也而患于乘时而妄动古今堕是良亦不少是故周降一代则为穆满之八骏南征徐偃西伐犬戎而荒服不至矣汉下一君则为武帝之雄畧西开牂牁越巂北置酒泉张掖而天下骚然矣呜呼彼岂知休养生息乃并包八荒之规模恊顺怀柔即囊括四海之度畧邪此成康恵文之所以超古今而犹盛而韦贯之屡请先取吴元济后讨王承宗谓宪宗曰陛下不见建中之事乎始于讨魏及齐而蔡燕赵皆应之卒致朱泚之乱由徳宗不能忍数年之忿欲望太平之速成故也呜呼贯之有以识此矣易曰悔亡失得勿恤往吉无不利
上九晋其角维用伐邑厉吉无咎贞吝何也叶子曰君子不病乎刚而病于刚之不中乎义理不绌乎威而绌乎威之不行于荒陬昔者齐宣王谓孟子曰寡人有疾寡人好勇孟子对以王请无好小勇亦如文武大之以安天下之民则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嗟乎君子临民之上而有赫然之怒也则雷霆所撃无不摧折何所当而不胜哉然怒不之义理而逞于血气则怒虽盛而及不逺矣其刚不行天下之广而秪贯包中之鱼夫岂君子之光乎是故桓王之伐郑定公之围成君子以为陋矣而何大勇之足言故曰成师以出而败楚之二县何荣之有焉下至晋景公不能讨陈救宋而灭赤狄潞氏不能攘楚争霸而灭甲氏留吁鲁成公不能强于自治而防齐伐莱不能兴师克敌而防晋伐郯春秋所不贵也易曰晋其角维用伐邑厉吉无咎贞吝
明夷利艰贞何也叶子曰天运之升降有晦明世道之隆污为治乱危言而危行直躬而履方君子所以顺治乱焉道伤而不保其身真替而不有其仁君子亦将如之何哉饰知以惊愚修身以明污昭昭乎掲日月而行过也举世皆浊掘其泥而其波众人皆醉餔其糟而歠其醨鄙也其惟圣人乎谂消息盈虗之运察进退存亡之几遇变而通行权而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是故含章而可贞沉晦以免患于土皆安而无所避于我皆真而无所妄斯其所以通天下之变而不失其常适顺时之宜而归于道者也昔者纣之无道极矣逺而伤天下以及文王近而伤一家以及箕子文王箕子不以恧免难亦不以固伤生也内达夫吉凶祸福之原外尽夫化裁变通之道身蒙夫尘垢汚辱之耻而心即乎天理人心之安洁其道而秽其迹清其质而浊其文弛张而不为邪进退而不离羣其所以思周变通而用心之极以处乱世而解伤状者其道为何如邪故曰浊世不可以富贵也故薄游以取位苟出不可以直道也故颉颃以傲世傲世不可以垂训也故正谏以明节明节不可以久安也故诙谐以取容不然幸则为王允之不幸则为郑小同去死无几矣诡则为祭仲之以知巧则为里克之中立违道则逺矣故曰铎以声自毁烛以明自烁虎豹之文来射猿狖之防来捕子路以勇死苌以知困能以知为知而未能以知为不知也故行险者不得履绳出林者不得直道夜行瞑目而前其手事有所至而明有所不害故曰人能贯冥冥入于昭昭可与言至矣呜呼斯文王箕子之所以为圣乎诗曰民之多辟无自立辟权也曰圣达节几也权与几其殆庶几乎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易曰明夷利艰贞
初九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何也叶子曰危邦不入而乱邦不居者君子去就之洁也既明且哲而灾及其身者时义适然之遭也忠而见疑贤而得谤世防道而时贱士君子则亦超然而逺遯翻然而髙举矣岂知物不我贵则莫之与而伤之者之必至乎是故鸿鹄髙飞一举千里羽翼既就横絶四海是曰冥冥弋者何簒焉而苍冥决起挟弹相惊非意之扰卒不成其千仞之志矣是故不舍爵不食炙不枕舆浩然而长徃是曰蝉蜕污泥之中以浮逰尘埃之外矣而议于宋恶于吴啧有烦言舎者争席棼纷乎所如之不合终安能遂其脱然之愿哉故明日遂行知几其神矣而絶粮于陈有马十乗弃而违之矣而犹吾崔子固知圣人不能违时时不避圣人故程子曰穆生去楚避胥靡之祸也而申公白公以为忘先王而责小礼袁闳潜身土室避党锢之祸也而人笑以为狂君子之不免于伤也如是哉易曰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
六二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马壮吉何也叶子曰君子避傲色非乐谄也惰容之着钳市之渐也其次避违言非说谀也烦言之咋及腕之几也是故一支之伤犹可行也不行则遍四体而及心腹死亡不立至乎死亡之患当速救也不速则自贻戚而坐待毙知者固若是乎孟子曰无罪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无罪而戮民则士可以徙故简子杀鸣犊孔子临流而不济商纣剖圣心微子去之而不顾盖生全出于明哲而死亡由于沉溺也呜呼快马负健儿秦公子得以横絶乎荒漠疮痍得快马飞将军不亦奔死而逃生乎古之人有行之者钱若水是已太宗每见若水谓之曰吕蒙正望得眼穿矣又曰曽见蒙正否曽涕泣否若水知太宗之骄而待其臣下之薄他日必有城旦之祸遂致其仕去呜呼穆生之后舎斯人吾谁与归乎易曰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马壮吉
六三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贞何也业子曰暗君在上而有顺事之臣者人也君暗于上而有伐暴之师者天也人以常处天以变处故曰伊尹卷道于夏而建功于殷非昧君臣之分也道正天下而不狥乎邪或违或从不得已而就制事之义焉耳桀如能从而不必求之汤则一徳之恊汤且効为徳为民之美矣其如谓人莫已若何哉箕子辍谏于殷而陈法于周非反亲疎之属也道公天下而不秘于私或拒或纳不得已而就行权之巽焉耳纣如能纳而不必得之武王则九畴之授武王且遵作福作威之戒矣其如罔有悛心何哉是故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虽然君臣之分等之天地天人之间间不容发于应天顺人之际而实寓不得已之心于救民水火之中而犹怀冠履之念斯圣人之所以为圣也故曰恭行天罚杀商胜纣观兵孟津须暇五年岂有一毫仁不至而义不尽哉然必以甲子至者非与武王伐纣至鲔水殷使胶鬲周师武王见之鬲曰西伯将何之武王曰将之殷也胶鬲曰朅至武王曰将以甲子至殷郊子以是报矣胶髙行天雨日夜不休武王疾行不辍军师皆谏曰卒病请休武王曰吾以令胶鬲以甲子之期报其主矣今甲子不至是令胶鬲不信也其主必杀之吾疾行以救胶鬲之死也武王果以甲子至殷郊殷已先陈矣因战大克之夫掩袭而取之不义也悮报致期而使贼其使不辜也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武王又肯行于当日命絶之时哉虽然征诛大事也兵戈凶器也宜慎重而不宜亟肆岂特施之君臣之大分而己哉晋文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务利民民怀生矣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资者不求丰焉明征其辞公曰可矣子犯曰民未知礼未生其恭于是乎大搜以示之礼作执秩以正其官民听不惑而后用之吴伐州来楚令尹子旗请伐吴平王不许曰吾未抚人民未事鬼神未脩守备未定国家而用民力败不可悔既而使然丹简上国之兵于宗丘且抚其民分贫振穷长孤幼养老疾収介特救灾患宥孤寡赦罪戾诘奸慝举淹滞礼新叙旧录勲合亲任良物官使屈罢简东国之兵于召陵亦如之好于边疆息民五年而后用师夫敌国之师不敢擅兴如此而况施之天泽之际哉霸者之兵不敢轻举如此而况出之圣人之身哉易曰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贞
六四入于左腹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何也叶子曰适也何则君子之避乱也入山惟恐其不深不得深山而居之而后入山之初志乖矣入林惟恐其不宻不得宻林而居之而后入林之初志爽矣何也足之辰翺翔万里以为志出门之时肥遯天涯以矢愿莫有衡门以栖迟不得泌水以乐饥其初心始志果安在哉子臧去曹之乱逃奔于宋避非其地而去国不逺故国人得以授子臧而请曹伯晋人得以据曹伯而求子臧卒之复归其国致邑与卿而不出岂臧之本心哉硕防之首章曰逝将去汝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其卒章曰逝将去汝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君子之避患也得幽居安土而居之初心安有不得而素志安有不惬哉灾祸所不及征求所不加其梅福之吴市管宁厐萌之辽东夏馥之林虑山中乎邵平髙于四皓以商山有帝书而田非束帛之所加也申屠蟠贤于郭泰则以梁砀为絶迹而口舌乃倒履之所及也是故东坡渐喜不为人所识而菰米莼羮鲈鱼脍为豪杰之所适志者与易曰入于左腹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
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贞何也叶子曰君子亦欲洁其身而未尝忘大伦亦欲成其知而未始乖大义君臣父子之谓伦君臣可去也而父子不可离也贵戚异姓之谓义异姓可违也而贵戚不可舎也守不泥而变设经不执而权行圣人有微几焉是故宗社倾覆身与其难知贵戚之义当如此被发徉狂甘为囚奴知宗臣之分当如此晦其外而固昭其内明可晦而必不可息此所以蒙内难而不失其正也传曰比干谏而死箕子曰知不用而言愚也杀身以彰君之恶不忠也二者不可然且为之不祥莫大焉遂被髪徉狂而去君子闻之曰劳矣箕子尽其精神竭其忠爱见比干之事免其身仁知之至诗曰人亦有言靡哲不愚易曰箕子之明夷利贞
上六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何也叶子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书曰夏王灭徳作威敷虐于尔万邦百姓尔万邦百姓罹其凶害弗忍荼毒并告无辜于上下神祗天道福善祸淫降灾于夏以彰厥罪又曰商王受昏弃厥肆祀弗答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俾暴虐于百姓奸宄于商邑今予发恭行天之罚呜呼自古及今始也不仁而在髙位遗患于下终也壅罪而天降罚卒为独夫者岂一二乎故曰信明圣者皆受天赏使不能为惛为忘而忘也者皆受天祸昔者鲁哀侯弃国而走齐齐侯曰君何年之少而弃国之早鲁哀侯曰臣始为太子之时人多谏臣臣受而不用也人多爱臣臣爱而不近也是则内无闻而外无辅也是犹秋蓬恶于根本而美于枝叶秋风一起根且防矣不抚其民不可以五稔虢君之所以亡汰而愎谏不可以十年楚围之所以死太史公曰楚灵王方会诸侯于申诛齐庆封作车台求周九鼎之时志小天下及死于申亥之家为天下笑操行之不得悲夫势之于人可不慎与易曰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
叶八白易传卷十
明 叶山 撰
家人利女贞何也叶子曰礼曰古者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以听天下之内治以明章妇顺故内和而家理天子立六官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以听天下之外治以明章天下之男教故外和而国治故曰天子听男教后听女顺此之谓盛徳又曰天子修男教父道也后修女顺母道也虽然先史有言礼本夫妇诗始后妃治乱因之兴亡系焉盛徳之君帏簿严奥谒不干于朝外言不纳诸梱闗雎之风行彤史之化修故淑范懿行更为内助若夫豓嬖之兴常在中主笫禂既接则情与爱迁顔词媚熟则事为私夺乗易昏之明牵不断之柔险言似忠故受而不诘丑行已效反狃而为好左右附之佥壬惎之狡谋钳其悟先哀誓犍于宠初天下之事已去而不自觉此韦武所以遂簒逆而防王室也吁可不戒哉是故古者必有掌隂阳之礼之官以教后宫掌妇学之法妇徳妇言妇功各率其属而以时御序于王先王之礼也故崇其教以先内政覧列国诵列传遵典行内史执其彤管纪善书过考行黜陟以彰好恶男女正位乎内外而天下定矣故曰二仪立而大业成舜之二妃后稷之姜嫄王季之太任文王之太姒武王之邑姜此其所以为天下则也其次宋之髙曹向孟盖亦庶几焉吕武贼王何専贾胡秽乱不忍言矣又其甚焉若刘徳立刘璋妻为后周世宗取李崇训妻符氏为妇夫徳英主诸葛亮良辅其为此也奚以克曹氏为哉世宗亦贤君尝与儒者读汉史商确大义至于得国立符氏为后夫崇训父子反逆事败弟妹皆死而符氏不能死其非贞淑而不可为宗庙之主王化之基明矣世宗既杀其夫与子取之亦何以哉抑不见魏道武杀人之夫而纳其妻生子而弑道武世宗读前史何不与儒者商确至此哉易曰家人利女贞
初九闲有家悔亡何也叶子曰教妇初来并踞可排教子婴孩啐语何来何也志意纯一则教施而规矩日就心不变更则法行而恩义不伤故君子之善于世也莫急于家道之理其善于理也莫急于初始之防谨其始而虑其后则一日之正终身之正也何他患哉舜之观刑于二女以格顽嚚文之刑于寡妻以至兄弟可以见已文姜渎乱周公之礼庄公不知闲之使鲁人习之三十余年而莫之觉卒至子般闵公荐弑而后止武瞾败壊太宗之典髙宗不知闲之使唐室坐视三十余年而莫之禁卒至韦氏杨氏煽焰而未已故曰嘻笑之积其流为淫淫乱之渐其变为簒不可以不慎也易曰闲有家悔亡
六二无攸遂在中馈贞吉何也叶子曰此天下之妇顺闺门之准仪也书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盖言女言乎外制其夫而自専也吕雉武曌横淫恣恶毒乱天下妇道之所不忍言矣有门庭之脩无境外之志其惟周之诸后躬行四教尊敬师傅者乎诗曰妇无公事休其蚕织言乎女惰其勤舎所事而自荡也西晋诸后未尝知女工丝枲之业中馈酒食之事妇道不足言矣精五饭幂酒浆养舅姑缝衣裳其惟周之诸后服浣澣之衣修繁缛之礼化天下以妇道者乎噫此理乱之所以分也易曰无攸遂在中馈贞吉
九三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何也叶子曰闺门之修寡妻之刑也惟家之索恩掩之过也何也恩掩义则和而流和而流则荡而极荡而极天下之祸不知其所终矣是故与其和也宁严与其溺爱也宁伤恩万石君家子弟有过輙对案不食骑入中庭必欲挝责则亦以严胜矣然不言而躬行余庆凡数世也孙盛年老家居性方严有轨度子孙虽斑白待之愈峻天下称方焉齐顷使妇人笑于房平原致美人笑蹩者和而不知节乐而不知返卒之鞍战败门客散其为祸败可胜言哉故程子曰谨严之过虽于人情不能无伤然茍法度立伦理正乃恩义之所存也若嘻嘻无度自恣无节则法度之所由废伦理之所由乱安能保其家乎易曰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
六四富家大吉何也叶子曰礼义生于富足乖离起于家穷万石君家不言而躬行至今以为美谈王起歴寺省三任节镇而昧于理家耄年寒馁至与伶人分月俸以自给卢怀慎为宰相死而老仆卖身以若之何而使父子兄弟夫妇各得其所各由其道哉诗曰有女仳离嘅其叹矣嘅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先王之治天下取之也薄使之也均所以致民之富而使室家之相庆者盖有由焉夫富其家则可以肥其家记曰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家之肥也不然一身之瘠且不胜其痌痌然而况其他乎此圣人之所以不能无意焉者也虽然我行其野之诗曰诚不以富亦祗以异伯张亦云贵而能贫可以后亡二三子生在敬戒不在富也是故秦后子以车多惧选于景而奔晋公叔戍以家富为卫所逐而奔鲁驷黑以怙富卑上为郑所诛而尸诸周氏之衢加木焉则多聚而富厚者又怨之府而祸之基也故子文为之逃富晏子不肯足欲将以保其亡而免其死又可以不慎乎礼曰积而能散夫子曰富而好礼狐丘丈人曰吾禄益厚吾施益愽此则庶几保富之道不然侈汰而鸣豫鲜不败矣易曰富家大吉
九五王假有家勿恤吉何也叶子曰起家求贤妻昌国思圣后昔者文王之为世子也未生而胎教已寓既生而身言之教咸备师傅保不特为世子立之也内设其人必求诸母之寛裕慈恵温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为之师其次为慈母其次为保母朝夕相与正其性而淑其习圣明夙成及其受室也又为之求其妇顺也求其当于夫者也必欲于徽音之嗣有相刑于之观有成而后师保傅之在诸母者可以释然无负矣故匡衡曰太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则无以奉神灵之统而理万物之宜故诗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能致其贞淑不贰其操情欲之感无介于容仪宴私之意不形于动静夫然后可以配至尊而为宗庙主此纪纲之首王化之端也自上世以来三代废兴未有不由此者也是故文得太任则兴桀得妹喜则亡武得邑姜则治纣得妲己则乱齐桓得卫姬楚荘得樊姬则霸晋献公得骊姬鲁荘公得文姜则败下至汉唐亦莫不然后妃之所系大矣哉以天下之至顺配天下之至健万化之原一本诸此其未得之也如之何其弗忧而哀其既得之也如之何其弗乐而爱易曰王假有家勿恤吉
上六有孚威如终吉何也叶子曰洽和万邦盖自亲于九族始然尧非嬉戱于骨肉之间也克明峻徳以作其观感之准而已矣文徳覃敷盖自刑于二女始然舜非削薄于闺门之内也至諴感神以敦其孚格之诚而已矣西土是冐盖自刑于寡妻始然文王非峻厉于配匹之际也举心加彼以肃其范围之具而已矣此之谓正伦理笃恩义以立其本立标准胥教诲以齐其法天下之所以久安而长治者也天子以平其天下公卿大夫以昌其家士庶人以安其身其揆一而已矣不然必败而夫人之毁之也岂能免哉易曰有孚威如终吉
睽小事吉何也叶子曰人心之向背国事成败之机也众志之去留天命予夺之防也是故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则一会牧野而前徒倒戈武有臣三千惟一心则一着戎衣而天下大定刘徳曰济大事以人为本不其然乎乖戾而心离暌违而情隔天下无复可为矣収拾于败亡之余周旋于危难之际所得曽几何哉休公徒之怒而脱甲执冰以踞昭公卒不能克季氏公亦使鹤鹤实有禄位予焉能战懿公卒不免为狄所灭是可见已不然何徳以区区之蜀而竟能与曹孙抗徳宗以垂亡之绪而果能定朱泚怀光之乱耶噫人心之所系其可畏如此易曰睽小事吉
初九悔亡防马勿逐自复见恶人无咎何也叶子曰时也吾尝騐之天下之事不能不乖者彼此相乗之运不能不合者彼此相仍之机举目非类矣而徳同则相应相应则相亲相亲而天下之事其庶几矣诗曰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又曰邂逅相遇与子偕臧是故同舟而遇风则胡越可使相救如左右手况同徳则不介而自亲并行而遇虎则仇敌可使相击如父子兵况同道则不谋而自合其裴寂之于刘文静乎晋阳宫监裴寂与刘文静同宿见城上烽火寂叹曰贫贱如此复逢乱离将何以自存静笑曰吾二人相得何忧贫贱卒与秦王深自结纳以成大功夫同徳则亲矣而非类亦不可不容之容之则礼恭礼恭则情顺情顺而外至之祸庶其弭乎诗曰人之无良我以为兄又曰人之无良我以为君是故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亦不善之蛮貊之言也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则引之朋友之言也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亦善之亲属之言也其刘文静裴寂劝唐髙祖推奬李宻乎髙祖以书招宻宻自恃兵强欲为盟主使祖君彦复书曰所望左提右挈戮力同心执子婴于咸阳殪商辛于牧野岂不盛哉且欲使髙祖以歩骑数千自至河内而结盟约髙祖得书笑曰宻妄自矜大非折简可致吾方有事闗中若遽絶之是更生一敌不如卑辞推奬以骄其志使为我塞成臯之道缀东都之兵我得専意西征候闗中平定据险养威徐观鹬蚌之势以收渔人之功未为晚也使温大雅复书曰天生烝民必有司牧当今为牧非子而谁老夫年逾知命愿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鳞附翼惟望早膺图箓以宁兆民宗盟之长属籍见容复封于唐斯荣足矣殪商辛于牧野所不忍言执子婴于咸阳未敢闻命汾晋左右尚须安辑盟津之会未卜其期宻得书喜曰唐公见推天下不足定矣不然有徳而不就是为弃璧不肖而不敬是为狎虎难乎免于古人之讥矣何以处乖离之世乎易曰悔亡防马勿逐自复见恶人无咎
六二遇主于巷无咎何也叶子曰牺象不出门嘉礼不野合君臣之际亦大矣岂可茍焉而已哉虽然乖离之世变所从来久矣非意者有来汚之勤义合者多阻难之迹君子果将如之何亦曰人有求我者我当广其包容之量无絶人可也我当求人者更须切乎慇勤之情无自絶可也时之不可如何恶人亦且见矣而况君臣之分乎是故主虽无下交之情而臣不可无上求之愿彼虽有孑然之意而我不可无委曲之情常礼不得拘而多方以求其必合仪文不必胜而折节以期其必从不会之于通都大涂之中而会之委曲周旋隘僻之地则其情廹切而君臣之分不亏其迹若邪而无所逃之义始得矣不然是为轻弃其君而枉掷乎义其如大伦之乱何哉呜呼斯赵子龙所以艰难百战而求先主也然则舜之于尧禹之于舜臯陶稷契之于禹伊尹之于汤太公之于武幸之幸者也孔明之于刘禅陆贽之于唐徳李纲赵鼎之于宋髙其有良工之苦心乎易曰遇主于巷无咎
六三见舆曵其牛掣其人天且劓无初有终何也叶子曰古之君子未尝不欲得英雄之偶以成天下之事全道义之交以立万世之功也顾其时位之所遭机会之所戹有不得以如其意者王陵之归汉髙徐庶之从徳岂不欲成鱼水之欢以赴功名之会哉不幸而遭项羽之强曹操之狡取其母以去则情牵而心乱若曵于后而不使之进志惑而意乖实阻于前而欲援以去矣行者举足而不遂所往需者久盼而不见其来则君子之心日穷而疑似之迹杂起岂非所遭之不幸哉所幸陵母伏剑使其子得以安意沛公而徳素以仁孝相与不羁无直之去也不然君臣之际亦难矣哉虽然此不幸耳邪无胜正之理间有必去之机亦在君子自持其志何如耳云长公瑾可见也矣邪岂终能夺之哉易曰见舆曵其牛掣其人天且劓无初有终
九四睽孤遇元夫交孚厉无咎何也叶子曰九官十二牧都俞吁咈于尧舜之朝以成雍熈之治者幸之幸也武瞾之世举朝皆周臣矣狄仁杰以孤危之身而得荆州长史张柬之荐之曰宰相材也又得桓彦范敬晖等布之腹心卒反周而为唐苗刘之变赦书至平江矣张浚以单只之身得韩世忠由海道将赴行在曰世忠来吾事济矣又得张俊吕頥浩刘光世等约共起兵卒复宋明辟岂非不幸中之甚幸乎然则君子立人之本朝而孑然惟一身天下之事宜无望矣茍有同徳之相信彼此之相资不尚有瘳乎哉杜慆之遇辛谠亦然厐勲之乱杜慆守泗州孤危殊甚辛云京之孙谠与慆有旧闻勲作乱诣泗劝慆避之慆曰誓与将士共死此城谠曰公能如是仆当与公同死时贼势猖獗官军数不利昼夜政泗不息使勅使郭元本将兵救泗至洪泽畏贼不敢进谠夜乘小舟潜渡说元本不听谠乃囬望泗州恸哭终日士卒皆为流涕元本乃以五百人与之谠率以击贼贼败走防和州勅使崔融引贼入城贼遂大掠泗州援絶粮尽谠率敢死士十人破贼小寨而出明旦贼以五千人追之谠力鬭二十五里乃得免至州见令狐绹至润州见杜审权权乃遣兵二千人与淮南共输米五千斛盐五百斛以救泗谠率以至楚州贼水陆布兵谠募敢死士数十人先以四舟乘风独进死战得入城复自泗州引枭勇四百人迎粮于润贼夹岸攻之转战四百里乃得出至广陵舟载米盐钱至斗山贼拒之于盱眙谠复艰难万端血战得入城马举将兵救之杀贼将泗州围遂解同心之助乃如此虽然未易言也难不生于乖而生于合祸不起于败而起于成五王自以志合而难削道恊而功成无复他事而安意肆志三思之凶块然视之如几上肉矣而不知莫大之惨起于忽然之顷滔天之祸作于不测之中是以圣人于此有过慎焉吕頥浩军次秀州亦谕诸将曰今虽反正而贼犹握兵居内事若不济必反以恶名加我翟义徐敬业可以鍳也其可以不知所慎乎古之人有言曰听于人以救难不可以言武借人之力以救其死不可以为能审诸此而自惕可也而乃有侈心焉若季文子以鞍之战立武宫季武子以平隂之役作林钟陋矣易曰暌孤遇元夫交孚厉无咎
六五悔亡厥宗噬肤往何咎何也叶子曰古之为君者济天下之难也得人则易失人则难古之为臣者与人以济难也未合则难既合则易方成汤之独处也夏台之辱不能免矣其何以有于伐夏救民也及得伊尹而四征无敌矣方先主之孤立也奔走之祸无日无之矣其何以有于三分鼎足也及得孔明而祀汉配天矣又何必卜征五年而观兵累岁哉方伊尹之嚣嚣成汤若不得而有之也幡然一改则若身臂之相使矣方孔明之髙卧先主若不得而有之也三顾一起则若鱼水之相契矣又何必馈乐以钓由余刻像以求傅说哉伐夏救民扶汉九鼎成汤先主之庆何如矣故曰圣贤之相接也不待久而亲能者之相见也不待试而知桓公之举戚以扣角之歌孔子之礼鲍龙以跪石登嵼尧舜相见不违桑隂文王举太公不以日久明良相遇有自来矣后世若桓温奉天子命将鋭兵十万为百姓除残贼而三秦豪杰未有至焉公孙述征李业而业死聘谯元征王皓王嘉而皆自杀费贻漆身佯狂以避辱任永冯信托青肓以辞命其于功业何如哉易曰悔亡厥宗噬肤往何咎
上九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说之弧匪防婚媾往遇雨则吉何也叶子曰猜不生于疑而生于信信之深是以有间则疑生疑不生于暗而生于明明之极是以有疑则反暗陆贽有言谋吞众畧者有过慎之防照明羣疑者有先事之察然则形迹之贰安能为旄丘之量乎诗曰何其处也必有与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多日之不来则杂然之惑起是故本洁也而蒙秽之疑生本正也而崇邪之疑作本亲也而仇讐之怒发其能已于纷纷之故乎然惟天下之至明为能生天下之至疑亦非天下之至明不能举羣疑而顿释也是故其初杂然而疑其后涣然而解矣其齐子旗之事耶子尾卒子旗欲治其室杀梁婴逐子工子车而立子良氏之宰其臣曰孺子长矣而相吾室欲兼我也授甲将攻之陈桓子善于子尾亦授甲将助之或告子旗子旗不信则数人告将往数人告于道遂如陈氏桓子请命对曰闻疆氏授甲将攻子子闻诸曰弗闻子盍亦授甲无宇请从子旗曰子胡然彼孺子也吾诲之犹惧其不济吾又宠秩之其若先人何子盍谓之周书曰惠不惠懋不懋所以服大也桓子稽颡曰顷灵福子吾犹有望焉遂和之如初易曰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说之弧匪宼婚媾往遇雨则吉
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何也业子曰不能无难者天运晦塞之机济难以道者人事解纷之善济难奚以善平易为善卫侯之在楚丘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务财训农通商惠工敬教劝学授方任能越王之栖防稽身称为臣妻称为妾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斯之为道之中而治之善也若燕丹之作聪姜维之徼幸则艰险而道穷困益甚矣济难孰为道得人曰道得道曰贞彭城之围宋告急于晋曹操破荆州顺流东下吴与汉连和无徃而不有功也若郯以不吊灭黄以无援亡则自取祸而已矣炎汉之防刘备与操为水火操以急备以寛操以暴备以仁操以谲备以诚何事之不济何天下之不定哉若袁绍之贪残吕布之反覆灭亡何足怪也易曰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
初六徃蹇来誉何也叶子曰最不可犯者天下之难最不可及者见几之明传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避也然则不徃以犯难见险而能持不亦明智矣哉袁闳于党事未起之前名徳之士方锋起而独潜身土室人以为狂生而卒免党锢之祸天下称哲焉范滂等非讦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节下之大学生争慕其风以为文学将兴处士复用申屠蟠独叹曰昔战国之世处士横议列国之主至为拥篲先驱卒有焚书坑儒之祸今之谓矣乃絶迹于梁砀之间因树为屋自同佣人二年滂等果罹党锢之祸惟蟠超然免于评论易曰徃蹇来誉
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何也叶子曰经营于其心者辗转反侧而不敢宁谋为于其事者宵衣旰食而不遑暇所谓出则支敌国外患入则备法家拂士者其后主之诸葛亮乎其言曰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又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所能逆覩何如其任事之烦哉而岂以其一身一家也哉其次刘石交乱怀愍蒙尘未闻逺近有勤王之师独张实遣兵入援至于长安不守诸军逃散惟凉州义众千人守死不移后又遣司马韩璞将兵伐汉虽卒不进不能成讨贼之功抑亦莫可得而尤矣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九三徃蹇来反何也叶子曰升乎庙堂则时不可为反乎衡门则泌可乐饥诗云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又曰恵而好我手同归其两疏之解组顾荣张翰归就菰菜羮鲈鱼脍者耶易曰徃蹇来反
六四徃蹇来连何也叶子曰势孤者屈力弱者蹶履平世则然也况艰难多故之秋乎率单力而扼虎祗见其磨牙而已矣然则若之何而可纳强援就有道天下之事庶有瘳乎昔者孔明伐蜀申好江东乐毅破齐先结韩赵虽以武王牧野之师亦誓友邦逺及庸蜀彭濮八国之人共为踦角之势而后大武之功成以齐桓二十四年之积必盟于贯服江黄俾各守其地按兵不动以为八国之援而后伐楚之谋举天下事果可以单弱为之乎是故陆贾劝平勃之交欢许逺合张廵而共守未可谓不知也虽然不探其本不求诸已而惟外权之是借则非惟不足以济难而实以生难矣小足以亡身大足以亡国若归父借晋人以去三桓而奔齐子孔借楚师以去诸大夫而身杀鲁哀借越兵以去季氏而逊国此亡其身者也何进召外兵以诛宦官而亡汉崔昌遐召朱全忠以除宦官而灭唐此亡其国者也而又可以不慎乎易曰徃蹇来连
九五大蹇朋来何也叶子曰大剧之难非一人之拯大厦之倾非一木之支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草木畅茂五谷不登禽兽逼人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舜使益掌火使禹治水使稷播种使契为司徒使臯陶为士师上也秦政之如沃油火而项羽仍之汉髙提三尺以一身排天下之难而元功之助者十八人王莽以滔天之恶起诸盗如狼羣光武以绛冠大衣欲复明堂之礼祀而豪杰之助者二十八人隋之末天下鼎沸唐祖太宗欲以身易天下之而英俊之助者二十四人次也关既死飞又死云又死孔明逺守汉川而徳以暮年壮心伐吴报志不逞君臣幽明之愤而反为后生新进之困则天也而非人矣呜呼何其不幸之甚哉易曰大蹇朋来
上六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何也叶子曰天下有不可成之事拘挛者恒致败以益困天下有可幸成之功沈机者每因物以为利怀愍之祸惨矣中国之乱极矣如顾荣贺循纪瞻卞壶刁恊祖逖周顗陶侃之类其忠义之心英达之才岂不可以力致中原光复旧物也然而天厌厥徳势穷力阻贾疋之事可知己矣将何为哉从王导之计谋倚琅琊之位号凭依旧业以为新图则东晋复兴而司马氏之祀不废元功之名不泯一时之稍安可居而百世之忠义不失岂不伟哉李克用诛王行瑜扫清阙庭请乘胜取李茂贞奉诏而止又欲入朝盖寓谏沮之遂引兵归而茂贞骄横如故河西州县多为所扰夫克用诚能轻身入觐力陈茂贞不诛终为后患之意或据将在军君令有所不受之律荡清岐华驻师郊甸释戎服以见天子身辅朝政修明纪律使东防不得西畧王室见安矣释此不为而区区疲力于幽州争地于燕蓟遂使全忠先手移夺唐祚晋阳岌岌几不能保此岂所谓沈几先物因物为利者乎易曰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
解利西南无所徃其来复吉有攸徃夙吉何也叶子曰天下之大难方殷其犹人之大病初起乎不平易则险思邪虑精已竭而益竭不安静则蹂动妄为形已疲而益疲其不羸瘠枯槁而死者几希矣圣人知其然则不敢以烦苛严急治之也济之以寛大使民乐而安行之以简易使民法而守则人心怀而天下定矣汤去桀之虐而以寛代武诛纣之而反商政汉髙除秦之苛而约法三章唐髙戡隋之乱而约法十二条盖有以识此矣其为开基创业之圣主也不亦宜乎不然如水益深如火益热是项羽曹操而已矣岂所以升太平建万世不防之基哉虽然此固图成保定之要道矣不思所以安定而镇固可乎芟夷甫就天下之事不足为矣则居其所而不动与天下相安于无事若武王归马华山故牛桃林若光武置两子于度外闭玉门闗而谢匈奴可也汉髙已定天下而复伐匈奴唐太宗已成大业而复征突厥不几于复治而为乱乎媒孽未尽天下事尚当为之也则我是用亟以除孔炽之祸不遑启处以图有那之居若周公不免三监之诛而旋为东山之返若汉髙自将击陈豨黥布而即还过沛宫可也晋文盟践土成霸业矣不反故绛休兵息民又合诸侯以防温率诸侯以围许吴光九年冬伐楚至十年秋未还不几于因事而生事乎故曰时以静安机以早断噫非聪明睿知神武而不杀者其孰能与于此易曰解利西南无所徃其来复吉有攸徃夙吉
初六无咎何也叶子曰上有开泰之人而我非自靖之徒则孽由己作自贻伊戚矣已有恬静之守而上无翼运之主则其何能淑载胥及溺矣生太平之盛世负太平之厚徳为太平之逸民而履太平之定业者其无懐氏之民欤葛天氏之民欤尧舜在上之巢由与东京之殳老三辅之孝弟力田与公孙度威行海外中国人士避乱者多归之北海管宁邴原王烈皆徃依焉抑亦其近似者已矣庄生有言市南僚弄凡而两家之难解孙叔敖甘寝秉羽而郢人投兵则彼必有不道之道不言之辨徳休乎道之所一而言休乎知之所不知矣易曰无咎
九二田获三狐得黄矢贞吉何也叶子曰无曰难平【阙
】兴无曰乱已将爲乱始隂阳消息之运剥之后有复即夬之余藏姤也太平甫定之日能无谗邪恧佞之徙伏于其间乎霍光上官并受武之托丙魏恭显杂居宣之朝是未可以安志也其惟搜而去之乎邪媚之见执则中直之士嘘吸而自至矣妖惑之必剔则刚正之朋旋转而来矣何也君子小人相为水火氷炭不容一刻并焉者也世无明徳则小人者害君子者也故曰使杞得志吾属无唯类矣世有善政则君子者诛小人者也故曰隼者禽也弓矢者器也射之者人也去小人而得君子猎禽兽而不失其所以猎之之具焉岂非必然之势而一定之理乎周公去三叛人而周公委任之权为益重霍光诛上官桀等而霍光秉执之势为益隆固理也亦势也故楚庄好猎大夫谏王曰吾猎将以求士也其榛藂刺虎豹者吾是以知其勇也其攫虎兕者吾是以知其劲有力也罢田而分所得吾是以知其仁也因是道也而得三士焉易曰田获三狐得黄天贞吉
六三负且乘致防至贞吝何也叶子曰负也者小人之事也乘也者君子之器也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盗斯夺之矣其叔世之变乎昔者诗之言曰我觏之子乘其四骆乘其四骆六辔沃若而先之曰我觏之子维其有章矣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矣又曰君子来朝何锡予之虽无与之路车乘马而申之曰乐只君子万福攸同便便左右亦是率从然则先王之世夫岂有不可乘而已或乘之者哉夫岂有已乘之而人或夺之者哉曰官人国之急也能官人则民无觊心斯之谓矣惟夫市井贩夫之徒而居公卿大夫之位则有以起不平之心而致施夺之教此天下之所以多纷纷也于人乎何尤舟之侨曰无徳而禄殃将至矣语云家有不宜之财则伤又曰无实而喜其名者削无徳而望其福者约无功而受其禄者辱祸必握盖言天之所助弗在不信人之所助弗在不顺也昔者郑尉止司臣侯晋堵女父子师仆率贼以杀子驷子国子耳而春秋书曰盗说之者曰郑之从楚以劳中国皆騑之罪也郑成公卒之初诸大夫欲从晋騑以官命未改止之及鄬之役僖公如防以从中国而騑弑之及楚子囊伐郑子展欲坚守以待晋而騑请从楚以任其咎故騑者从夷之人而弑君之贼不可以当国也而发輙惟騑是从恶积而不可掩郑不能讨而盗得杀之所谓上慢下暴而致冦至孔子以为盗之招也噫居髙位者其知所戒也哉唐王铎厚于奉养徙义昌节度使过魏州侍妾成列服御鲜华魏博节度使乐彦贞之子从训围而杀之掠其侍妾彦贞以遇盗闻朝廷不能诘胡致堂曰铎在相位不明是非用卢携而沮郑畋信裴渥而庇宋威一年之间使贼大炽及为都统又不能式遏黄巢更生刘汉宏一冦然则谋议乖刺施置乖方政之所杀多矣岂非所谓上慢下暴盗斯夺之者与不宁惟是秦杨以田农而甲一州翁伯以贩脂而倾县邑张氏以卖酱而逾侈质氏以洗削而鼎食浊氏以冒脯而连骑张里以马医而击钟皆越法矣夫岂自保之道哉知几者惟虞玩郑綮而已矣虞玩迁司空谓宾客曰以我为三公是天下无人矣陈让不听未久而遯去郑綮拜平章事堂吏徃告之綮搔首曰歇后郑五作相时事可知矣未几而致其事不亦贤矣乎易曰负且乘致防至贞吉
九四解而拇朋至斯孚何也叶子曰君子小人不容并处屏邪来正所当慎几昔者桓公观于廐问于廐吏何事最难廐吏未对管仲对曰夷吾常为圉人矣傅马栈最难先附曲木曲木又求曲木曲木已傅直本无所施矣先傅直木直木又求直木直木已傅曲木亦无所施矣然则为天子之耳目股肱而比狎客为国家之柱石元老而昵柔邪凡有道徳之守仁义之操者能不望望然而去之乎防子冯嬖八人者而申叔时逺之郭子仪任吴曜而僚佐去之君子当知所自反矣必也斥去小人则君子之党进而情相得屏逐隂邪则刚正之俦合而意相孚斯不忝于大臣之分而天下之难不作矣昔沈尹戌言于子常曰无极楚之谗人也民莫不知而迩之鄢将师矫子之命以灭国之良而不愆于位子其危哉知者除谗以自安也而子爱谗以自危也甚矣其惑也子常曰是瓦之罪敢不良图杀无极与鄢将师以说于国谤言乃止易曰解而拇朋至斯孚
六五君子维有解吉有孚于小人何也叶子曰天下无多难小人者造难之宗去难无多术去小人者除难之本是故洪水非尧之难而四凶不除厉阶犹在也殷民非武之难而三监未去祸梗犹存也君子可无慎乎故曰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去草焉芟夷蕴崇之絶其本根勿使能植则善者信矣虽然不知而不去昏也唐徳宗不觉卢杞之邪犹可言也知之而不去弱也宋元公恶寺人柳欲杀之及防柳炽炭于位将至则去之比葬又有宠唐肃宗不与李辅国宰相而嘉裘冕之不从屡欲诛之矣而乃畏之不敢发徳宗不与窦霍白麻而咎大臣之不拒明识其奸矣而乃委任之如故楚文王明知申侯之専利而终我之身宠之不衰唐明皇明知李林甫之奸而终彼之身任之不替宪宗欲讨王承宗裴垍李绛以为未可轻动宦官吐突承瓘欲夺垍权请将兵讨之宗正少卿李栻奏承宗不可不讨承瓘亲信近臣宜悉委以禁兵使统诸军宪宗以栻状示学士曰此奸臣也卿曹记之勿令得进用夫宪宗知栻之不可用而不能退知承瓘之不可将而不能止既明而暗方勇而怯不可言也虽然犹有云云而不验于其退者蔡确之奸汪觌言之于先章凡数十上孙寛刘贽苏轼王岩叟朱光庭上官均言之于后累十余疏而元祐太后不忍斥之但罢政出知陈州其与知伯尊贤而不用使贤者知其不用而怨之贱不肖而不逺使不肖者知其贱已而讐恨并生灭亡立至者相去曽几何哉易曰君子维有解吉有孚于小人
上六公用射隼于髙墉之上获之无不利何也叶子曰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动之所加莫先解悖先达有言世有学屠龙之技搏虎之能者纵不得龙与虎焉犹当得长鲸肥鲛以为脍怒彪文豹以为腊而区区小雀之获非其志也是故汉邓通戏殿上丞相申屠嘉檄召府中责之曰女小臣戏殿上大不敬当斩吏合行斩之通顿首出血天子持节赦之乃止周防为洛阳令下车先问大姓主名吏数闾里豪强以对防厉声怒曰本问贵戚若马窦等辈岂能知此卖菜佣乎于是部吏望风防争以激切为事贵戚局蹐京师肃清顺帝遣八使分行州郡表贤良显忠勤其贪汚有罪者刺史二千石驿马上之墨绶以下便輙取举杜乔等受命之郡张纲独埋其车轮于洛阳都亭曰豺狼当道安问狐狸遂劾奏大将军冀河南尹不疑以外戚蒙恩居阿衡之任而专肆贪叨纵恣无极以害忠良谨条其无君之心十五事书奏京师震竦李膺拜司校尉小黄门张让弟朔为野王令贪残无道畏膺威严逃还京师匿于兄家合柱中膺知其状率吏卒破柱取朔付洛阳狱杀之自此诸黄门常侍皆鞠躬屏息元稹以裴度先进重望恐其复有功大用妨已进取故与魏洪简深相结纳于度所奏军事多从中沮之度上表曰逆竖搆乱震惊山东奸臣作朋挠败军政陛下欲扫荡幽镇宜先肃清朝廷河朔逆贼止乱山东禁闱奸臣必乱天下是则河朔患小禁闱患大小者臣与诸将必能荡灭大者非陛下觉悟断制无以驱除臣蒙陛下委任之意不轻遭奸臣摈掷之事不小但欲令臣失所而于天下理乱山东胜负悉不之顾若朝中奸臣尽去则河朔逆贼不讨自平若奸臣尚存则逆贼纵平无益防亡宪宗不得已罢洪简稹然则备藏器之资当待时之动居大臣之位解悖乱之人使窃据不得肆戏侮不敢恣非其分所当为与心所莫解者乎张九龄之不得斩禄山施全之不得刺秦桧天不祚国可叹也已易曰公用射隼于髙墉之上获之无不利
叶八白易传卷十一
明 叶山 撰
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徃曷之用二簋可用享何也叶子曰厚天下之生者圣人利天下之大也是故益道兴焉防天下之变者圣人虑天下之深也是故损道备焉过中正之制浚我生之源圣人之不得已焉耳不信民弗从可乎管子有言一农不耕或为之饥一女不织或为之寒故事再其本则无卖其子者事三其本则衣食足事四其本则正籍给事五其本则逺近通死得藏今事不能再其本而上求之焉无止是使奸涂不可独行遗财不可均止随之以法则是下罔民也且君朝令而求夕具有者出其财无有者卖其衣屦农夫粜其五谷三分贾而去是君朝令一怒布帛流越而之天下君求焉而无止民无以待之亡走而栖山阜持防之士顾不见亲家族失而不分民走于中而遯于外此不战而内败矣呜呼取民之不可无具如此况唐括商括僦匮钱宋括金银至倡妇家于事安足济于民安所措乎不可行之于一时又可通之为再举乎此非圣人之意鬼神所不享也诗曰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髙廪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记曰上轻损则用下牲下牲则祭不备以其舛之为不乐也呜呼鬼神可以薄而况其他乎故曰天下国家一体也君为元首臣为股肱民为手足下有忧民则上不尽乐下有饥民则上不备膳下有寒民则上不具服徒跣而垂旒非礼也故足寒伤心民怨伤国又曰君以至美之道道民民以至善之物养君君隆其恵民升其功此无徃不复相报之义也故太平备物非极欲也物阙损礼非俭约也其数云尔易曰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徃曷之用二簋可用享
初九已事遄徃无咎酌损之何也叶子曰民输粟于君分也士输道于主义也输道于主而不止吾事则分其心犹不输也止吾所有事而不徃之极则怠若事犹不徃也已其事则为主之心専去之速则报主之事果其斯君子之盛事贤士之逹节乎绌嚣嚣既而幡然改舍草庐遂许先帝以驰驱古之人有行之者伊尹孔明是已然忠在我受在彼量而后入时然后言君子之哲也事毕而不言曰王怒未怠子先諌不入我将继之若仲孙湫士防者其斯为知斟酌之道矣不然荐圭璧于泥涂固已疎矣触虎狼以取死庸得为智乎此泄冶之忠而尚不免于古人之惜而讥之也易曰已事遄徃无咎酌损之
九二利贞征凶弗损益之何也叶子曰志于贞节者浮云不足以累其真志于恬澹者好爵不足以乱其性是以子陵乐富春之耕千木辞于陵之聘虽然桐江一丝扶汉九鼎西河之上道风至今彼岂块然无与于世故者哉其守弥强其风弥其节愈着其操益劲其徳益盛不然其不为张楷之所讥者寡矣初南阳樊英少有学行名著海内隐于壶山之阳州县前后礼请不应公卿举贤良方正有道皆不行安帝赐策书徴之不起顺帝又以策书纁帛备礼徴英待以师傅之礼众皆以为必不降志南郡王逸劝使就聘及后应对无奇谋深防谈者以为失望河南张楷与英俱徴谓英曰天下有二道出与处也吾前以子之出能辅是君也济斯民也而子以不赀之身怒万乘之主及其受爵禄又不闻匡救之术进退无所据矣然则遯世而不终其身是为虚遯樊英种放不免君子之议隐身而无益于世是为素隐仲子华士将罹圣王之诛可不慎乎可不慎乎易曰利贞征凶弗损益之
六三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何也叶子曰恒物之大情固利于益而不利于损特其处物之大分则専于两而杂于三是故二人同心以牵复则好遯者不可以不亡尔我携手以偕行则观光者不得而不去我既以类而聚彼必以羣而分自然之势也然损其一固所以専夫两之谋而不有两又何以为一之致是故彼既允升以为志则天下自有尚徃之俦吾方反就以为安则天下亦有内喜之愿物不可以孤而立则机必以类而从自然之理也然则九官十二牧济济推让而一许由不得居乎其中非巢父者其谁与归乎易曰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
六四损其疾使遄有喜无咎何也叶子曰风寒暑湿攻其外隂阳虚实作于内是故身之疾生焉去身之疾不可以无医富贵功名交于前喜怒忿懑动于中是故心之疾作焉去心之疾不可以无师疾不去身心必死故庄生曰众人焚和生火甚多去不亟身心日蚀故文子曰宿善不祥亟而去心中自喜故淮南子曰人欲知髙下而不能教之用管凖则悦欲知轻重而无以予之权衡则喜欲知逺近而无能教之以金目则快射又况知应无方而不穷哉喜疾去则恶不履故五峯曰能攻人实病者至难也能受人实攻者为尤难人能攻我实病我能受人实攻朋友之义其庶几乎诚斋曰子产容国人之议已以自药而不毁乡校可谓能损其疾而惩忿魏献子听阎没女寛之讽谏以自警而辞梗阳人可谓能损其疾而窒欲得之矣楚庄王始以偷窃之计绐陈谓陈人无动继以刼夺之威加陈因县陈由叔时复命不贺一言而取诸其懐以予之乃复封陈吐突承璀领功徳使盛脩安国寺奏立圣徳碑先搆楼请勅学士撰文欲以万缗酬之宪宗命李绛为之绛言尧舜禹汤未尝立碑自言圣徳惟秦始皇刻石髙自称述未审陛下欲何所法上命曵倒碑楼承璀言楼大不可曳请徐毁撤上厉声曰多用牛曳之承璀乃不敢言凢用百牛曳之乃倒亦可谓勇于从善而过勿惮改矣不然鲁隐公欲让桓而曰将秦穆称改过而曰尚则君子者听其言之不果而豫知其心之有贰矣传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夫何将之有语曰过则勿惮改夫何尚之云乎故鲁隐公去位不亟而贪慕之形见于外是以羽父得进弑桓之谋宋太祖立皇太弟不早而顾惜之私逮于终是以光义亟发好为之举向使隐公逊让之意速逹于外则髙蹈之风凛然在人不仁不义者且不敢望其门墙而况敢以残贼之谋狗彘之行凂之乎艺祖金匮之盟早告天下则季札之行义章章较着不孝不弟者方将安于必贵而何至喋血之祸推刃之恶及之乎是故为义而不早与不义者等改过而不亟与不改者同耳其为疾也不益深乎易曰损其疾使遄有喜无咎
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何也叶子曰崔实有言臯陶陈谟而唐虞以兴伊箕作训而殷周再隆则人君之福利莫大于得贤才得贤之徴莫急于获善论语曰善行兴邦嘉言作则法縁之以格奸人依之而建徳是以闻一言之当如得万人之兵获一士之言如得千乘之国又曰要域荒城重译而献珍非寳也腹心之人匍匐而献善寳之至矣唐太宗亦曰朕贵为天子所乏者非财也但恨无嘉言可以利民耳与其多得数百万缗何如得一贤才呜呼此二典三谟所以为治天下之要道保天下之蓍龟万世之奇寳也而非尧舜禹之为君则亦莫之有也然则以山岳配天之徳宅大中至正之位懐空洞寛广之心挹谦柔抑损之气则天下贤人君子不有出其嘉谋嘉猷以为保国安民之计陈其忠言谠论以为奉天勤民之图方且言之而欲其听听之而欲其行致情之恳恻极实念之勤拳者乎其为受天下之益孰大于是舜之罔攸伏禹之得昌言无以过此易曰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
上九弗损益之无咎贞吉利有攸徃得臣无家何也叶子曰事以顺为便物以适为安为猿赐者非负之而升木为鱼徳者非挈之而入渊是以夏蠲冬繇民不以为怨春贷秋赋民常以为恩君子之居民上而何以欢娱小道为哉大禹力沟洫而天下无饥民文王善养老而天下无冻馁汉文躬节俭而有烟火万里之富用是道也故曰所谓西伯善养老者敎之树畜导其妻子使养其老固非家赐而人益之也然则身为大臣分居民上必若是而后徳不忝位必若是而后道不违纪必若是而后行不碍成必若是而后民不违志不然将不免于煦煦妪妪如覇者之所为矣寜不上负君而下自负哉昔者齐桓公之平陵见家人有年老而自养者公问其故对曰有吾子九人家贫无以妻之吾使佣而未返也桓公取外御者五人妻之管仲入见曰公之施恵不亦小乎公曰何也曰公待所见而施恵焉则齐国之有妻者少矣公曰若何令国丈夫二十而有室女子十五而嫁噫仲其足以知此矣若李泌之处蕃使复府兵盖亦庻几焉唐河陇既没于吐蕃安西北庭及西域使人在长安者归路阻絶皆仰给于度支泌知胡客皆有妻子买田宅安居不欲归命停其给凢四千人皆诣政府诉之泌曰此皆从来宰相之过岂有外国使者留京师数十年不听归乎今当假道回纥各遣归国不愿者当于鸿胪寺自陈授以职位给以俸禄人生当乘时展用岂可终身客死乎于是诸客无一人愿归者泌皆分神策两军禁旅益壮嵗省五十万缗徳宗复问府兵之法曰今嵗卒戌京西者十七万人嵗计食粟二百四万斛今粟直斗百五十为钱三百六万缗国家比遭饥荒经费不充就使有钱亦无粟可籴未暇议复府兵也吐蕃久居原兰之间以牛运粮粮尽牛无所用请发左藏恶缯染为彩缬因党项以市之计十八万疋可致六万余头命诸冶铸农器籴麦种分赐縁边诸镇募戍卒耕荒田而种之约麦熟倍偿其种其余防时价五分增一官为籴之来春种禾亦如之沃土久荒所收必厚戍卒获利耕者浸多籴价必贱名为增之其实比今嵗所减多矣且边地官多阙请募人入粟补之可足今嵗之粮上皆从之因问卿言府兵亦集如何对曰旧制戍卒五年而代今既因田致富必不思归及其将满下令有愿留者即以开田为永业家人愿来者本贯续食遣之不过数畨则戌卒皆土著乃悉以府兵之法理之是变闗中之疲为富强也郭汭为荆南留后荆南兵荒之余止有一十七家汭厉精为治抚集凋残通农务商晚年殆及万户时藩镇各务兵力相残莫以养民为事独华州刺史韩建招抚流散劝课农桑数年之间民富军赡时人谓之北韩南郭呜呼此诚元臣之职分大光之事业而无负牧民之精忠也彼何曽不恤国危而但知万钱之食杨素坐视国亡而日收防市之利王戎身为司徒而执筹防稽如或不足者固不足道而子文之自毁其家以纾楚国之难者视此亦末矣不亦浅之乎其为丈夫已乎甚至魏博节度使田悦事朝廷恭顺河北黜陟使洪经纶不晓时务闻悦军七万人符下罢其四万人令还农悦阳顺命罢之而集应罢者谓曰女曹久在军中有父母妻子今一旦为黜陟使所罢将何以自衣食乎众大哭悦乃出家财以赐之使各还部伍于是军士皆徳悦而怨朝廷夫经纶固不足言而悦之所为则去陈氏季孙宋鲍无几矣可不戒乎易曰弗损益之无咎贞吉利有攸徃得臣元家
益利有攸徃利涉大川何也叶子曰天下无不可使之民患无有以利之耳亦无不可杀之民患无有以感之耳利之则行感之则奋孰知夫我而孰知夫民焉河间献王曰禹称民无食则我不能使也功成而不利于人则我不能劝也故防河以导之凿江通于九洒五湖而定东海民亦劳矣然而不怨者利归于民也利归于民故惟其所动天下无事则下令如流水随所使而不鬲天下有事则涉险如夷途捐其生以赴难曰悦以使民民忘其劳悦以犯难民忘其死孟子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其是之谓乎噫非尧舜通天下为一身百姓皆以尧舜之心为心者不足以语此易曰益利有攸徃利涉大川
初九利用为大作元吉无咎何也叶子曰以利利天下者大君之设施也以忠忠朝廷者良臣之报效也臣有报主之忠而后君无虚空之恵矣虽然管子有言飞蓬之问不在所賔燕雀之集行道不顾君子之于天下不为则已为而止于以小事塞焉犹不为也何以为急君之义尽一己之责乎故曰撰良马者非以逐狐貉将以射麋鹿砥利劒者非以斩缟衣将以断犀兕虽然任天下之大事者报上之忠善天下之大事者塞任之责居然受上之益而不知报物之防也徒然报上之徳而弗克善忠之末也故曰日月不髙则光不赫水火不积则辉润不愽珠玉不覩乎外则王公不以为寳礼义不加乎国家则功名不白是以古之君子谋人之国者福于己而祸于人则事有所不立利于今而害于后则功有所不成何也为其必有大作为也为其作君之大谟而后作为始大作君之大谟者忠激而虑浅则咎生故稽天质人欲潜以深考古騐今欲参以伍审时制变欲完以坚则大谟不纷而天下隂受其利矣是之谓以其言报君斯之谓忠言不谓之罪言矣作天下之大政者志广而才疏则咎生故可繁而弗可使乱弗治可劳而弗可使治弗兴可速而不可使易生则大政不扰而天下隂受其福是之谓以其身报君斯之谓委身不谓之爱身也庶几乎此者其董生贾谊诸葛亮郭子仪之流乎不然若晋殷浩承重徴厚聘而出欲以经畧中原为己任而无故轻袭姚襄以开首祸轻师北伐兵败粮尽乖缪若此非惟不克成功而反致祸乱矣又若唐崔造少与韩防卢东羙张正则为友以王佐自许时人谓之四夔徳宗以造敢言故不次用之滋映多让事于造造久在江外疾钱谷诸使罔上之奏罢水陆度支转运等使诸道租税悉委观察使刺史遣官送京师令宰相分判六曹映判兵部李勉决刑部刘滋判吏礼部造判户工部造与户部侍郎元琇善使判诸道防鐡榷酒韩滉奏论其过失罢之夫四夔以王佐自许独造至宰相所设施者罢转运一事而所以易之者卒于无成虚名而少实夫岂足以副委任之意乎他如石敬瑭拒命唐发兵讨之契丹将兵救敬瑭唐兵大败唐主惧发洛阳谓卢文纪曰朕排众议用卿今祸难如此嘉谋安在乎文纪但拜谢不能对冯延巳与其党谈论常以天下事为己任及唐主去帝号降周世宗延已之党相与言有谓周为大朝者常梦锡笑之曰诸公常言致君尧舜何意今日为小朝邪夫君不能量材而受任臣不能自量以膺责卒之交尤争怨此姗彼笑胡为者哉易曰利用为大作元吉无咎
六二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永贞吉王用亨于帝吉何也叶子曰嘉谟嘉猷足以永天禄而保国家者君之寳也尊官大爵足以立功名而泽天下者臣之寳也秉虚中谦益之贞而蒙股肱心膂之寄极林鸟鱼水之欢将有推之而不可得解之而不可使去者则功成而无忌道行而不阻其为人臣之福庆何如哉太甲頼匡救之徳髙宗资舟楫霖雨之用是也伊尹傅说之所谓益不亦大乎虽然臣为上为徳为下为民其难其慎惟和惟一尹之允执其中也敢不只若王之休命敢对天子之休命说之终始典于学也克念不怠服膺勿失其臣道之大常乎如此而君臣之感通是为幽明之孚逹可以歆上帝可以蠲明神矣故曰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徳克享天心又曰非天私我有商惟天祐于一徳呜呼盛哉不然若鲁虽僣请郊于平王至僖公四卜而不从宣复觊焉愈卜愈违而天心终莫之与矣明神之交可畏也哉易曰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永贞吉王用亨于帝吉
六三益之用凶事无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何也叶子曰庆赏爵禄上之所以劳有功也警戒饬罚上之所以励不及也古之人重材何重乎其材试之而未振则敲之敲之而未成则作之是故雨露之润不先震击蕙兰之煽常继严霜故古之王者必立牧方二人使窥逺牧众也若之何窥逺而牧众也逺方之民有饥寒而不得衣食有狱讼而不平其寃有失贤而不举者入告于天子天子于其君之朝也揖而进之曰噫朕之政敎有不得尔者邪何如乃有饥寒而不得衣食有狱讼而不平其寃失贤而不举然后其君退而与其卿大夫谋之谋之不臧而戒饬不喻而罚及矣三约五需必使二人之告曰衣食给矣狱讼折矣进贤而有众用矣然后天子嘉绩而燕飨焉此劝羣辟而登百姓之道也故古之明王天下有不顺者必谆谆而告教之多方而训饬之再三不可然后黜责征讨加焉则负义者知罪加刑者有辞矣观之唐末自失河朔或讨伐之或姑息之不闻有文告之命戒饬之辞也是以兵加而不服恩厚而愈骄自武宗以削平浑一为志李徳裕以裁成辅相为宜故于河北三镇再遣使者至京师徳裕尝面谕之曰河朔兵力虽强不能自立须借朝廷官爵威命以安军情语女使与大将要勅使以求官爵何如自奋忠义立功立事结知明主乎且李载义为国家平沧景及为军中所逐不失作一节度使杨志诚遣大将遮勅使马求官及为军中所逐朝廷竟不赦其罪此二人祸福足以观矣由是三镇不敢有异志而朝廷制之如运掌易曰益之用凶事有孚中行告公用圭
六四中行告公从利用为依迁国何也叶子曰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者君臣之分也不可解于手足腹心之际者君臣之情也义也是故患吾立身之不臧耳不患其闻言而不入患吾陈言之不善耳不患其闻善而不行患吾闻命而不告耳不患其入告而不听何也告者分也从者义也情也是故时平而陈天下之谟若舜禹之洪济董贾之经纶有急而鸣一时之变若祖已之奔告于王郑商髙之使遽告于郑彼岂好为是纷纷喋喋以媚其君哉忠臣之分也尧舜之俞文武之允商纣郑穆之为备夫亦情义之不容己者乎若夫曲沃叛昭公于晋而我闻有命不敢以告田氏召阳生于鲁而国人知之不敢言是君之贼而国之蠧矣虽然告而不以利民犹不告也利民而不以安国犹不利也桑羊孔仅之开导利源权万纪韦坚王珙杨慎矜王涯孔循之浚民以生孟子所谓诸侯罪人也又何以告为哉吾有取于元凯焉晋大水诏以灾问主者何以佐百姓杜预上疏以为今者水灾东南尤剧宜勅兖豫等州留汉时旧陂以畜水余皆决沥令饥者得鱼菜虾蚌之饶此目下日给之益也水去之后填淤之田畆取数钟此又明年之益也典牧种牛有四万五千余头可给民与耕种责其租税此又数年以后之益也晋主从之民赖其利唐张平叔欲于大旱中徴三十六年前逋欠李渤以一言而悉免呜呼其亦知所以告矣利于民而亦利于国故时平而安堵如故有急而迁徙如那不特韩献子十世之利而实在邾文公养民之命矣岂必水深土厚阻山带河尧之平阳舜之蒲坂禹之冀汤之亳周之镐汉之闗中唐之长安其深足以畜其厚足以载其阻足以塞其带足以滙天地之所合四时之所交风雨之所防隂阳之所和然后其本固而其势壮为天下之大利哉虽然利而迁迁可也不迁而利可无迁矣楚大饥羣蛮叛之于是申息之北门不启楚人谋徙坂髙蒍贾曰不可于是以秦人巴人防庸而楚益大蘓峻之乱宗庙宫室尽为灰烬温峤欲迁豫章三吴之豪欲迁防稽司徒王导曰孙仲谋刘徳俱言建康王者之宅古之帝王不以丰俭移都茍务本节用何忧凋敝若农事不脩则乐土为墟矣且北冦游魂伺我之隙一旦示弱窜于蛮域求之望实惧非良计今宜镇之以静羣情自安由是不复徙都而晋始安蘓子曰平王之初周虽不能如楚之强顾不愈于东晋之防乎使平王有一王导蒍贾定不迁之计收丰镐之遗民而脩文武成康之政以形势临东诸侯诸侯虽强未敢贰也而秦何自覇哉是故无故而迁未有不削若魏恵王之迁于大梁楚昭王之迁于郢顷襄王之迁于陈考烈王之迁于夀春李景之迁于豫章皆不复振有亡徴焉呜呼盘庚而下其可以易言哉其可以易言哉易曰中行告公从利用为依迁国
九五有孚恵心勿问元吉有孚恵我徳何也叶子曰君臣一体休戚相通感之而即应者机之真也倡之而即和者衷之孚也管子曰民恶忧劳我佚乐之民恶贫贱我富贵之民恶危坠我安存之民恶灭絶我生育之能佚乐之则民为之忧劳能富贵之则民为之贫贱能安存之则民为之危坠能生育之则民为之防絶又曰莫乐之则莫哀之莫生之则莫死之何也栾共子曰报生以死报赐以力人之道也君子者能以人道待其民则民亦必以人道报其君矣故晁错曰三王主臣俱贤故合谋相助计安天下莫不本于人情人情莫不欲夀三王生而不伤也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而不困也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也其为法令也合于人情而后行之其动众使民也本于人事然后为之取人以已内恕及人情之所恶不以强人情之所欲不以禁人是以天下乐其政归其徳望之若父母从之如流水陆贽曰当今急务在于审察羣情羣情之所甚欲者陛下先行之羣情之所甚恶者陛下先去之欲恶与天下同而天下不归者未之有也又曰当违欲以行已所难布诚以除人所病窃闻舆议颇究羣情四方则患于中外意乖百辟又患于君臣道鬲郡国之志不达于朝廷朝廷之情不升于轩陛上泽壅于下布下情壅于上闻欲无疑阻其可得乎诚宜总天下之知以助聪明顺天下之心以施敎令则君臣同志何有不从逺迩归心孰与为乱噫非二帝三王曷足以及此故曰戚击牛角而歌桓公举以大政雍门子以哭见孟尝君流涕沾缨歌哭众人之所能也一发声入人耳感人心诚之至也故唐虞之法可效也其谕人心不可及也其是之谓乎虽然楚师伐宋师人多寒王循三军抚而勉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楚人有馈箪醪者庄王投之于河令将士迎流而饮之三军皆醉夫楚子不能使皆挟纩而三军为之暖暖其言也庄王不能使河为醪而三军为之醉醉其赐也不劳之以虚辞诡说而与之以心则有不贵而恵者矣嗟乎后世如此而况唐虞三代者乎不然停税之诏是谓恵民以耳也民将塞其耳罢役之议是谓恵民以目也民将闭其目夫何相恵之有易曰有孚恵心勿问元吉有孚恵我徳
上九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何也叶子曰善可求也利不可求也求善不已则四海之内皆将轻千里而来告之以善求利不已则妨者争病者角天下之祸不知其所终矣荀氏之书曰太上不空市其次不偷窃其次不掠夺上以功恵绥民则下以财力奉上是以相与空市则民不与不与则为巧诈而取之谓之偷窃则民备之备之而不得则暴迫而取之谓之掠夺民必交争祸乱作矣程子曰利者众人之所同欲也専欲益已其害大矣欲之甚则昏蔽而忘义理求之极则侵夺而致仇怨呜呼可不戒哉虞公求璧于虞叔已而又求其寳剑知伯求地于韩魏已而又求蔡臯狼于赵卒之身不保而祸败随矣唐李罕之据河阳张全义据东都二人刻臂为盟相得甚欢罕之勇而无谋性复贪暴意轻全义闻其勤俭力啬笑曰此田舍一夫耳屡求谷帛全义皆与之少不如所欲輙械主吏杖之河南将佐皆愤怒全义竭力奉之罕之益骄所部不耕稼専以剽掠为资至是悉众攻绛州降之进攻晋州王重盈宻结全义以图之全义潜发屯兵夜袭河阳黎明入之罕之逾垣走奔泽州呜乎贪求之祸岂惟商纣之鹿台董卓之郿坞唐徳宗之大盈不免悖出之患乎故曰非道而行之虽劳不至非其有而求之虽强不得故知者不为非事廉者不求非有是以逺害而名彰雄雉之卒章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其是之谓乎是故管子曰君有三欲于民三欲不节则上位圯三欲者何也一曰求二曰禁三曰令求必欲得禁必欲止令必欲行求多者其得寡禁多者其止寡令多者其行寡求而不得则威日损禁而不止则刑罚侮令而不行则下陵上故未有能多求而多得者也未有能多禁而多止者也未有能多令而多行者也故曰上苛则下不聼下不听而强以刑罚则为人上者众谋矣为人上而众谋之虽欲毋危不可得也易曰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
夬于王庭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即戎利有攸徃何也叶子曰未尝无小人者隂阳升降之机也慎重以图之者君子芟荑之道也众君子之中而间一小人焉去之若易易矣孰知易易者势也而不敢以易易者机之所伏不得而不然也何者急之则变生一时缓之则祸酿数世徒恃我则力惧其不足假之人则乱恐其有余王曹未诛而陈窦先诛张叚未死而何进先死汉之去宦官以袁绍而汉亡亦以绍唐之去宦官以崔昌遐而唐亡亦以昌遐去小人岂易易乎哉刚中有柔然后刚不败怯中有勇然后怯不葸舜有十六相矣所去者四凶也周公有十夫之助矣所诛者三监也宜其甚易而无难者然而圣人宁有惕志焉无易举也是故去小人有四道名其为贼敌乃可服三老所以说髙祖也人众虎寡虎为人胜常安民所以劝吕公着也各为朋党以相訾议史臣所以诮宋贤也纷召外兵事必先露曹操所以讥何进也呜呼戒之哉昔者荆楚之僣逆横行江汉冯陵中夏骎骎有逼周之势齐桓起而图之不茍然也责包茅之不贡讨王祭之不供楚罪着矣结江黄以为八国之援好郑鲁以为东西之助齐力并矣不受子华之叛不贪天子之命自治严矣按兵于陉脩文告之词退舍召陵谨防盟之礼威武绌矣然后楚人帖服而周室奠安二十年间中国得以晏然无事齐桓曲尽抑夷之道故也覇者尚然况欲以王道行之哉易曰夬于王庭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即戎利有攸徃
初九壮于前趾徃不胜为咎何也叶子曰天下之不可不为者事也而不可不审者几也兵法曰知彼知己百战百胜曰度徳而动知难而退善之善者矣然则君子于天下之事可不知所以处之乎不然以都尉之微而决然当乎一队无后援之救而以孤军深蹂戎马之地鋭于行而壮于徃欲以单刀决强敌敌其可胜乎此李陵所以有浚稽之败也是知天下事果不可以奋志而为之矣故古之君子视天下之有小人观国家之有奸宄若吾有大患焉岂不欲一决而快吾之志哉然而必若有所待然不敢茍且以发大难之端者恐不胜也向戌乞盖华臣之不顺子产弗讨驷黑之强盟不以是乎不知此不度徳不量力不观时不审势无故而发大难之端则大之祸国家若南蒯之强公室庾亮之徴蘓峻小之祸一身若阳处父之抑狐射姑宋义之排项羽深思而浅谋迩身而逺志家臣而君图千古之鉴矣虽然诗之言曰民今方殆视天蒙蒙既克有定靡人弗胜陆东坤氏曰观水之克火而知汉之于楚众有以胜寡观火之克金而知晋之于苻秦精有以胜坚观金之克木而知秦之于胡刚有以胜柔观木之克土而知曹之于袁专有以胜散观土之克水而知光武之于莽实有以胜虚故曰近取诸身仁不胜道逺取诸物妖不胜徳君子亦审其所以胜彼者天下之事果终不可徃乎易曰壮于前趾徃不胜为咎
九二惕号莫夜有戎勿恤何也叶子曰天下之事甚不可以易心为之也易者则必倾郑伯请成于陈陈侯不许五父谏曰亲仁善邻国之寳也君其许郑陈侯曰宋卫实难郑何能为君子曰善不可失恶不可长其陈桓公之谓乎长恶不悛从自及也虽欲救之其将能乎亦不可以单力为之也单者则必蹶黄巢屯信州遇疾疫卒徒多死张璘击之乃请降于髙骈骈欲诱致之许为求节钺时昭义感化义武等军皆至淮南骈恐分其功奏悉遣之贼知之乃告絶请战骈怒令璘击之兵败璘死巢势复振陷睦婺二州渡江逾淮大为世患然则天下事其可茍然而已乎而况小人之决乎唐人有言去河北贼易去中朝朋党难王允诛董卓卓诛而泛傕兴五王诛二张二张诛而三思起赵汝愚立嘉王嘉王立而胄至熈丰小人退休散地怨入骨髓隂伺间隙而诸贤不悟各为朋党以相訾议不旋踵而为绍圣之祸向使诸公内懐兢惧霍然若临大敌而虑之周外谨呼招翩然若集大众而处之宻早听士孙端薛季昶常安民叶适先见之言而引用其人纠集其众则有备无患过防莫戕必无一旦之祸而祸起一旦不足忧必无仓卒之变而变起仓卒不足虑矣何至杀身乱国之败哉昔卢贬遇赦欲用为饶州刺史给事中袁髙不草制更命他舍人制出而髙执之不下且奏极恶穷凶何可复用使补阙陈京赵需等亦上书论之上大怒谏者稍却京顾曰需等勿退此国家大事当以死争之上怒稍解以为澧州别驾竟死澧州敬宗欲讨王承宗以吐突承璀为神策河中等道行营兵马诸军招讨处置等使白居易諌以为国家征讨当责成将帅近嵗以中使为监军已非令典今徴天下之兵専令中使统领则诸道耻受指挥心既不齐功何由立引度支使李元素盐鐡使李鄘及许孟容李夷简谏官孟简李元膺穆质独孤郁等极言其不可上不得已削承璀四道兵马使改处置为宣慰此庶乎得去小人之道矣易曰惕号莫夜有戎勿恤
九三壮于頄有凶君子夬夬独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何也叶子曰君子之去小人不在色而在志不以迹而以心以迹而色徒取祸焉耳李懐光自蒲城引兵败朱泚于醴泉救奉天之难初志亦忠矣不知降轸之道顾数与人言卢杞赵賛白志贞之奸佞且曰吾见上当白诛之卒使知而防譛行随为叛逆之鬼徴色发声之祸可不戒哉故君子不幸而遇小人弃同而即异叛正而附邪若张奂从宦官而败正直段纪明助阉尹而害忠烈固不足道矣若能决而又决以断诸心似和非和以成其事如温太真之处王处仲以全朝廷顔杲卿之着金紫以讨禄山则迹虽似秽而心实无怍始虽见疑而终则无污去汚以自洁舍故以自新天下孰不与之然则君子之于小人又何事于声色之为也哉唐冯行袭宋安丙亦庶几焉贼帅孙喜聚众攻均州刺史吕某不知所为都将冯行袭伏兵江南自乘小舟迎谓喜曰州人得良牧无不归心然公卒从太多州人惧其剽防尚以为疑不若置军江北独与腹心轻骑俱进请为乡导告谕州人无不服者矣喜从之既渡江伏兵发行袭手击喜斩之吴曦反豪杰付之抚髀叹息资政殿学士安丙奋由儒生独能周旋其间濡迹以就事部分既定即矫诏诛曦以闻易曰壮子頄有凶君子夬夬独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
九四臀无肤其行次且牵羊悔亡闻言不信何也叶子曰螳螂奋臀以当车辙青蛙怒目而视吴王此其志之勇也而不知其材之不美而力之不胜也何为者哉是故众方弹冠而吾独不甘于挂冠众方肉食而吾独不安于藜藿以为食众方号君子去小人而吾愧齿于碌碌之庸人此人情也然天下之事不可以菲材济天下之功不可以弱质成天下之小人不可以寡徳去则又天下之定理也又何贵于徒以其情为哉其惟乗天时借人力彼当劳吾处佚安然不动声色而成天下之大事则功成而无阻矣呜呼此非常人所及也雷霆之声徧达天下而不能使聋者卒有闻日月之明徧照天下而不能使盲者卒有见是之谓也昔者宋襄公乘齐桓之卒欲袭覇统而急于合诸侯偲偲然不安于从令而必欲出令不肯为众诸侯而必欲霸诸侯何其志之厉而进之猛也然而以暗弱之才冒雄豪之事借小道之诈犯虎狼之威卒之执于盂释于薄败死于为天下笑不审己力不量彼势不乘天时不借人力之祸也向使不虐二国之君重结齐鲁之好使天下诸侯不我疾而我亲然后因其势而动乘夫时而起得霸不难矣不知此术夫何益哉虽然无阙然后动子鱼劝其以徳攻于始小国争盟君欲己甚子鱼戒其以祸败于终而兹父听之为麈谈草说也何以得死易曰臀无肤其行次且牵羊悔亡闻言不信
九五苋陆夬夬中行无咎何也叶子曰尧舜在上惧防说殄行震惊朕师也而堲之禹臯陶之相为股肱惧驩兠有苗之巧言令色孔壬也而畏忧之何也鼷防食牛能贯心彻骨而莫之觉小人蛊惑其君使身弑国亡而不自知其祸之大而害之深者也可不奋然而去之乎然惑之必已近近之必已宠宠之必已尊既尊则必僣既僣则必强既强则难动决之又易为乎急之则祸不测缓之则患益深故必待其发而乘其隙推其坠而扼其絶然后用力约而无后患功成而天下安之矣此根之难防者不轻动以激其变恶之既稔者不缓治以失其机有劝惩之公而无忿疾之道者子产之所以为善也然则人君可使小人得以近而惑之乎晋之王敦其初不过一总戎其后至于共天下逆已行而元帝不敢名征之至病而哭其防唐之李辅国其初不过一家奴其晚至于称尚父恶贯盈而代宗不敢显戮之至遣盗以窃其首决之虽不暴而典刑则不存矣是岂光明正大之业哉甚而宪宗诱执卢从史失之诡征讨王承宗失之遽其罢吐突承璀也迫于裴度李绛之奏皆非处置得宜之道心愈劳而事愈拙矣是故求善于其终不若致谨于其始致谨于其始莫若决之使不得而近呜呼圣人之虑逺矣易曰苋陆夬夬中行无咎
上六无号终有凶何也叶子曰小人之在天下之间也其始也翩翩不富毒痡于四海其终也壁立一身七尺不能存何也方其势之盈也醯酸而蚋集及其势之衰也睍见而雪消理也张让叚珪之徒田令孜刘季述韩全诲之軰则亦威胁天子毒流缙绅矣而卒不免于羣之歼而党之防寃号之声彻于内外卢携初倚髙骈崔初倚宣武昭纬初倚邠岐田令孜自知不为天下所容自除西川监军徃依陈敬瑄其后星散沤灭卒为虀粉不亦可悲之甚乎夫亦可以戒矣易曰无号终有凶
姤女壮勿用取女无攸利何也叶子曰此圣人所以独灵于心而髙超于世也传曰象事知器占事知来又曰知几其神乎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断可识矣故辛有适伊川见被发而祭于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礼先亡矣杜鹃鸣于洛阳邵雍闻之不乐客问其故雍曰洛阳旧无杜鹃今始至天下将治地气自北而南将乱自南而北今南方地气至矣禽鸟飞类得气之先者也不二年用南人作相天下自此多事矣辛有观事而知其兆邵雍观物而知其几古之哲人其前知而豫忧类如此况于一隂之生成剥之形一小人之兴大乱之徴君子可以为微而亲防之哉养虎而需其成狎虺而俟其振祸始迫矣子西防白胜以为莫我亲也而卒死于白胜五王防三思以为几上肉也而卒死于三思可不戒哉故彼虽有及我之机而我宜避之于早彼虽有合我之意而我当絶之于先不然则为狐所惑而蒙妖所迷矣是故有仍氏之女妻黰而甚美光可以鉴后夔取之生伯封而后防遂以不祀申公巫臣之女美而不妒闻于诸侯叔向不知甚美必有甚恶也取之而生伯石狼子野心以灭羊舌氏之族故曰三代之亡共子之废皆是物也美而艶冶而娇是常人之所好而圣人之所甚忧也如之何而引以自配焉易曰姤女壮勿用取女无攸利
初六系于金柅贞吉有攸徃见凶羸豕孚蹢躅何也叶子曰水火之始甚弱也其终至于燎原而滔天也必至之势也何也不遏之故也遏之则水由地中行火然为世用矣虽然遏之于防而防不可遏图之于细而细不可图君子可无慎乎是故小人之始进也能自止而知分则为小人之利君子遇小人之进也能自止而知几则无君子之灾鲁肃素知吕蒙陆逊有隂图闗侯之志尝劝孙权以曹操尚存宜且抚辑闗侯与之同仇不可失也固亦以正道柅而止之矣其如小人之本性何哉云长昧于知几之哲忘其奔突之凶顾以力称功美之诈深自屈抑之奸尽忠自托之诡使意大安无所复嫌是以撤兵赴樊卒为所图岂非万世之鉴哉易曰繋于金柅贞吉有攸往见凶羸豕孚蹢躅
九二包有鱼不利賔何也叶子曰君子之于民也彼不我遘则视之如浮云未尝求之而使比既与我遇而合矣则保之如赤子防之如处女有弃焉而使为他人所鱼肉纵焉而使为仇敌之愚弄者哉是故既归一则理无两属我为主则义不及賔刘琮举荆州降曹操昭烈将其众去过襄阳州人多归之比到当阳众十余万人辎重数千辆日行十余里或曰宜速行保江陵昭烈曰济大事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之夫君子之保爱而顾惜之者固如此鲁襄如防听政孟献子请属鄫既而狐骀之败不能复庇乃以属鄫为不利使鄫大夫听命于防金人陷宋京议割中山太原河间三镇及两河之地以畀之而三镇固守不下何防曰三镇国之根本奈何一旦弃之河北之民皆吾赤子弃地则并其民弃之为民父母而弃其子可乎竟以畀敌及髙宗即位仍勅刑部不得报赦文于河东河北陜之蒲解呜呼弃愿属之国与固守之民曽是而为英君谊辟之道哉甚者吕蒙陆逊袭闗侯得侯及将士家属皆抚慰之令军中不得干歴人家有所求取旦暮使亲近存恤耆老问所不足给医药赐衣粮侯数使人与蒙相闻輙厚遇其使周游城中家家致问或手书示信使还人知家门无恙见待过于平时皆无闘心卒为蒙所图杨行宻畏孙儒之众欲退保铜官戴友规以为望风弃城正堕其计淮南士民及儒军来降者甚众宜遣将先防送归使复生业儒军闻淮南安堵皆有归思人心既揺安得不败卒擒斩儒呜呼儒不足道蒙逊小人亦何挂齿而云长忠勇义烈贯日月照古今者何不思之甚而以已家众使他人得抚而愚弄之邪是可叹矣其去齐景鲁哀宋昭坐视陈氏季孙宋鲍窃其民而利之者相去曾几何哉然则太王之属其耆老捐邠民而与狄自防而迁之岐山非与曰太王固知吾民之我懐而从者之如市特要民以去所不为焉耳易曰包有鱼不利賔
九三臀无肤其行次且厉无大咎何也叶子曰民不我属非久居之地也何以展骥足而立宏功此先主无用武之地而逃遁以至荆依刘表以从事而慨然流涕是不安于下者也权非我有无可挟之资也何以令诸侯而行天下此献帝已为曹操所得而中原不可图江东已为呉所有而秖可以为援皆不遂其行者也保全三蜀姑成鼎足斯其为不幸矣夫易曰臀无肤其行次且厉无大咎
九四包无鱼起凶何也叶子曰古之王者之得民也中心恱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故曰王者往也天下之所归往也环而视其域中无匹夫焉可乎淮南子曰孔子弟子七十人养徒三千人皆入则孝出则弟言为文章行为仪表敎之成也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化之所致也夫孔墨匹夫之防耳而其从如水况为天下君而可使无民乎书曰民之戴商厥惟旧哉孟子曰太王去邠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从之者如归市春秋书齐宋次郎以见齐霸之难书楚蔡次厥貉以见楚霸之难而说之者曰于此可以见人心也不茍于从齐是人心犹有周不茍于从楚是人心犹在晋焉耳燕乐毅以秦魏韩赵之师破齐与楚淖齿共杀齐湣王分其地未期年而王孙贾一呼齐人皆右攻贼刘徳走江陵而荆州之民老扶幼从之者数百万家为君而无民大事去矣传曰无民而欲逞其志者未之有也国君是以镇抚其民鲁君失民矣焉得逞其志又曰无民孰战无民孰守无民其谁与我亡无日矣此鲁昭处于郓郓溃而自是削于鲁尺地一民皆非其有而客死干侯狄攻卫懿公欲战而民皆曰使鹤与狄人战而杀于荧泽晋主夏盟威服天下及大夫専政贿赂公行内外离叛示威平丘而齐叛请辞召陵而蔡叛盟于沙咸而郑叛次于五氏而卫叛莅于郑防于夹谷歃于黄而鲁叛诸侯叛于外大夫叛于内故奔于晋阳而赵鞅叛入于朝歌而荀寅士吉射叛以晋之大天下莫强焉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襄之末年享范献子而功臣不能具三耦昭之末年禘于襄公万者二人其众万于季氏鲁君若赘旒其何以托国也故栁伉上徳宗疏曰犬戎犯闗度陇兵不血刃而入京师刼宫闱焚陵寝武士无一人至者此将帅叛陛下也自十月朔召诸道兵尽四十日无只轮入闗此四方叛陛下也内外离叛陛下以今日之势安邪危邪噫此可以观矣易曰包无鱼起凶
九五以包含章有陨自天何也叶子曰慎也慎之至也夫以君治民何不服以正治邪何不顺以徳治佞何不散然必静俟而深计委曲而周旋非烦之也臣也邪也佞也人也消也息也盈也虚也天也天不可违其惟人定足以胜之乎呜呼人岂易定哉昔鲁昭公欲去季氏告子家子子家子曰谗人以君儌幸若不克君受其名不可为也舍民数世以求克事必不可也且政在焉其难图也公不听而反为季氏之所逐说之者曰昭公即位虽久而民不见徳则无徳以叔孙婼子家驹之贤而不能専任以听其言则无人孙子家皆以为不可而遽信羣小之言以图之则无谋公徒释甲执氷而踞莫有鬬心则无兵四者无一焉而奋然怒螳螂之臂以当辙其不为曹髦之刃出于背者幸而免耳使昭果能修徳用贤俟其信孚于人而援之者众然后审谋治兵一举而戮巨奸谁曰不可颍濵亦曰鲁侯之失国也久矣至昭公不忍其逼未能收民而举兵攻之遂以失国哀公孤弱甚于昭公又欲以越人攻之终亦出死于越嗟夫弃民五世而欲以一朝收之难哉昔齐晏子告景公以田氏之祸惟礼可以已之景公称善而不能用齐卒以亡语称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栢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孔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以为哀公将去三桓而不敢正言古者戮人于社其托于社者有意于诛也宰我知其意而亦以隐答焉其曰使民战栗以诛告也孔子知其不可也此先君之所为植根固矣不可以诛戮齐也盖亦有意于礼乎不然何咎予之深也呜呼此可以知去祸之道矣是故东坡有言国之有小人如人之有瘿瘿必生于颈而附于咽是以不可去有贱丈夫者不胜其患而决去之是以瘿去而得死汉唐之亡由此故也汉唐末世议者以为天下之患在宦官宦官去则天下无事故汉之窦武何进唐之李训郑注击之不胜止于身死袁绍崔击之而胜汉唐遂因之而亡方其未去是累然者瘿而已及其既去则遂溃裂四出而死继之矣噫后之人自谋其国者其尚思所以消导解散之无使瘿生吾之颈而至于不可去谋人之国者亦无快吾之一决而伤人之命庶几于此者其唐徳之任李泌乎陜虢兵马使达奚抱晖鸩杀节度使张劝代摄军务邀求旌节且邀求李懐光将达奚小俊为援徳宗谓李泌曰若河陜连横则卒不可制而水陆之运皆絶矣不得不烦卿一往乃以泌为都防御水陆运使欲以神防军送之泌曰陜城三面悬絶攻之未可以嵗月下也臣请以单骑入之且令河东全军屯安邑马燧入朝愿勑燧与臣同辞皆行使陜人知之亦一势也许之泌见陜州将吏在长安者语之曰主上以陜虢饥故不授泌节而领运使欲令督江淮米以赈之今当使抱晖将行营有功则赐旌节矣抱晖稍自安泌与马燧疾驱而前将佐不俟抱晖之命来迎泌笑曰吾事济矣去城十五里抱晖亦出谒泌慰抚之抱晖喜泌视事賔佐有请屏人白事者泌曰易帅之际军中烦言乃其常理泌到则自安帖矣不愿闻也由是反仄者皆自安泌但索簿书治粮储明日召抱晖语之曰吾非爱女而不诛恐今日有危疑之地朝廷所命将帅皆不能入故丐女余生女为我赍版币祭前使慎无入闗自择安处潜来取家保无他也抱晖遂亡命不知所终不然若昭宗决策讨李茂贞命杜让能専掌其事崔昭纬隂结邠岐为耳目让能朝发一言二镇夕必知之以至卒不能讨而败诛让能以为悦呜呼讨乱若此几何而不败哉诗曰于铄王师遵养时晦救败之道也易曰以包含章有陨自天
上九姤其角吝无咎何也叶子曰牝牛所以为丽阳刚不为物先桓公曰人臣刚朋友絶此嬴之所以去阳处父乎夫人之情柔和则易亲落落则难合虽以程伊川之贤顾壁立万仞不如明道之和风庆云也则入门之际明道云从而伊川孑立况华而不实怨之所聚犯而聚怨不可以定身者乎人惧不获其利而罹其难安得而不去也虽然亦有贞孤絶俗介性所至者物莫与羣仇莫能即亦君子之所不废焉蜀中常侍黄皓用事诸葛瞻等不能矫正士大夫多附之惟樊建不与往来秘书令郤正久在内职与皓比屋周旋三十余年澹然自守以书自娱既不为所爱亦不为所憎故官不过六百石而亦不罹其祸易曰姤其角吝无咎
叶八白易传卷十二
明 叶山 撰
萃亨王假有庙利见大人亨利贞用大牲吉利有攸往何也叶子曰吾尝观之尧舜三王之世矣天地交而隂阳和万物防而货食足君臣契而大道行万民恊而天下熈此物生全盛之天人交防之机也不其至盛矣乎惟圣人处盛有道焉何也萃者涣之根涣者萃之原将交涣而不交神是不告也不告则昧本而弗能聚涣己聚而神不交是不报也不报则忘本而聚复散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本其可忘乎刘徳即位而大祫禘宋太祖登极而立四亲庙知此道矣萃者蹇之平蹇者萃之倾方在蹇而无大人孰与开创无开创则业不就已就聚而无大人孰与保成无保成则聚复散自古有治人无治法人其可无乎晋武帝疏杜预用贾充而成永嘉之祸唐罢张九龄相李林甫而酿天寳之乱可以鉴矣萃者损之反损者萃之简损而祭之厚是为大阜大阜则神有时恫物有所萃而祭之薄是为不足不足则神有时怨牲牷肥腯粢盛丰备然后明徳以荐馥香牺牲不成粢盛不洁不敢为赐薄而请之厚享其可茍乎哉萃者剥之对剥非萃之配剥落而有事是为防行防行者往而困萃聚而无为是为费事费事者失时极讲艺于投戈之后则礼乐积徳而可兴修文于偃武之日则诗书比屋而可讲事其可废乎哉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易曰萃亨王假有庙利见大人亨利贞用大牲吉利有攸往
初六有孚不终乃乱乃萃若号一握为笑勿恤往无咎何也叶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两不可相背犹当观诸其防通两不必并与夫安得而浮游其志意哉里克于献公之私则告之以慈于申生之惧则告之以孝可谓善处其父子矣其后骊姬之奸谋欲成优施之巧言渐惑乃曰秉君而杀太子吾不忍通复故交吾不敢中立其免乎夫克不知狥贞之道防通之宜而为浮游之态卒使奸谋成而晋祸稔变其初心之过也虽然克非附姬以反友也特其不学无术徒知父子之间当两全而不知邪正之间必不可以并而立是以一悮而至此故东莱责之曰两刄之下人不容足两虎之鬬兽不容蹄骊姬申生之际夫岂人臣中立之地哉夫中立且不可而况叛正而与邪哉叛正而与邪难乎免于世之姗而笑矣虽然人言不足恤而吾之礼义必不可愆失之于初犹可反之于后也诗曰士也罔极二三其徳君子姑勿论其始语曰无适无莫义之与比君子不可不正其终魏舒初从栾书之乱既而乃归范宣子召伯盈初已从王子朝之僣既而乃从刘文公君子之所与也髙季兴之叛唐也其子从诲切諌不听既袭位谓僚佐曰唐近而呉逺唐正而呉逆非计也乃由楚王殷以谢罪于唐求复脩职贡亦庶乎近之若轻于背与国妄以附强家如鲁宣之舍齐而媚晋欲以去三桓而强公室则臣不可保而出奔君无如何而事辍矣宁不为天下后世哂哉又况既从朝廷复叛朝廷既从灵寳复叛灵寳若刘牢之者则去吕布无异矣君子何所齿哉易曰有孚不终乃乱乃萃若号一握为笑勿恤往无咎
六二引吉无咎孚乃利用禴何也叶子曰君臣一体呼吸同情齐桓礼东野之九九朞月而四方之士相导而沓至燕昭王延郭隗以致士未几而乐毅自赵往剧辛自齐往君之引其臣也从古则然矣当间隔之际遇剥落之时臣独不当引君以相聚引类以聚君乎多方以求遂其鱼水之欢委曲以求致其明良之防若郑之以齐朝王若鲁之以卫防晋若靡之于少康崎岖乱离之间复禹迹还旧都若云长之于先主厯五闗斩诸将而追赴汝南若韩滉之于刘佐约为兄弟请拜其母遗之钱以备行装出金帛以劳军士卒使一军倾动佐惊服遂与曲环俱入朝此其诚意为何如固所以行无所逃之义亦所以尽不可解之心也上帝有不享而明神有不福之者乎易曰引吉无咎孚乃利用禴
六三萃如嗟如无攸利往无咎小吝何也叶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备盛徳至善则终不可諠兮有威仪风度则秉彛者好徳故使人之未见也有翘然愿见之心其既见也有恋然愿留之心至其不可留而去也则有怅然恨失之心李膺黄宪之于汉明道温公之于宋是可见也乃若不为流俗之所容何邪岂不以下交者道徳之助也我之不贤人将拒我矣虽凟之而奚益上交者功业之引也我非其人则弃之如遗矣虽謟之而奚为乎是故下焉者获鲁贤之多而不我与尽青云之志而莫我亲上焉者多田文之爱客而莫我收同郑荘之好贤而莫我顾伥伥乎其何之矣其父母国人皆贱之无所容而承以羞者乎推其极商鞅之投民舍章惇之走雷州斯其类矣山泽纳汚川薮藏疾瑾瑜匿瑕国君含垢无已其求之上乎虽然我非出门之诚彼无炙手之势则亦何益矣君子所以贵自奋也不然周祯汉隽将何足羡焉易曰萃如嗟知无攸利往无咎小吝
九四大吉无咎何也叶子曰君子所以大居正也何者众皆仰之君子之乐事也或者违道以干誉乎君无尤焉君子之大欲也或者逢迎以为悦乎中正以观天下精白以承休徳为伊尹为周公斯无愧矣不然季氏世脩其勤而得鲁众田氏家贷公入而齐民徳之是国贼也张禹孔光之昵于汉林甫卢之比于唐是民蠧也而可乎故曰进不负其君退不愧其民君子哉以其所不负者卷而藏之以绎天下之思没而为遗爱夫是之谓不负诗曰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苃是已以其所不愧者举而措之以对天下之望去而为遗泽夫是之谓不愧诗曰芃芃黍苗隂雨膏之四国有王郇伯劳之是已易曰大吉无咎
九五萃有位无咎匪孚元永贞悔亡何也叶子曰君天下有道皇极之敷是也感天下有机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是也荀卿之言曰君者何也能羣也羣者何也善生养人者也善班治人者也善显设人者也善藩餙人者也善生养人者人亲之善班治人者人安之善显设人者人乐之善藩餙人者人荣之四统者俱而天下归之夫是之谓能羣能羣则君道尽矣诗曰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虽然苗民逆命帝乃诞敷文徳伐崇不降文王退脩政敎凢有血气莫不尊亲虽圣人配天之盛而朕躬有罪无以万方又圣人事天之诚圣人岂固舍己而颛求之人者哉故曰无然畔援无然歆羡又曰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若谭子以无礼诛曹共公以不礼伐则王徳衰而躬不厚矣区区责人而罪彼何为者哉易曰萃有位无咎匪孚元永贞悔亡
上六赍咨涕洟无咎何也叶子曰天下防合之际公卿大夫聚于朝明经孝亷聚于乡进之则行道退之则脩徳时之盛乐之极也吾独伥伥乎奚之不为天下之弃物乎欲允升而为常安民之所攻将来连而为陈同甫之所逃斯其可悲已矣忧惧而不寜哀痛之日甚其将能已乎虽然悲哀疾痛之地庶几反身修徳之乡自怨自艾之余抑亦克终厥徳之可则为太甲之善反不可则昌邑之不克终矣可不慎乎易曰赍咨涕洟无咎
升元亨用见大人勿恤南征吉何也叶子曰日月之呉而落也景物为之收含草木之伏而归也枝叶为之憔悴及其离海角而丽中天则景开而物动感阳和而舒发则枝畅而叶伸何也时也是故物必遭时圣贤不能违时尧之大明于上不但九官十二牧之甄抜超擢也虽深山之侧防有鳏之匹夫方且一举而登庸之而况其他乎春秋日昃之离秋末之也战国日入地中隆冬之逼也孔孟休矣他尚何说焉是故物必遭时圣贤不能违时易曰升元亨用见大人勿恤南征吉
初六允升大吉何也叶子曰尘埃之中物色之所不来大行之下然诺之所并起世之态人之情也曰凤凰之初起也翾翾十步之雀吚喔而笑之及其升于髙一屈一申展而云间藩木之雀超然知其不及逺矣士褐衣緼着未尝完也粝藿之食未尝饱也世俗之士即以为羞耳及其出则安百议用则延民命世俗之士超然自知不及逺矣故淮南子曰百里奚之饭牛伊尹之负鼎太公之鼓刀寗戚之商歌其美有存焉者矣人见其位之卑贱事之汚浊而不知其大畧以为不肖及其发于鼎俎之间出于屠沽之肆解于缧絏之中兴于牛颔之下洗之以汤沐祓之以□火立于本朝之上倚于三公之位内不惭于国家外不愧于诸侯符志有以内合乃始信于异众也故未有功而知其贤者尧之知舜也功成事立而知其贤者众人之知舜也虽然贤人之才徳石藏于玉时人未之知也而和则知之故鲍叔之识仲不待于葵丘而一军皆惊此子亦参政是横目之常度必待其树功名而后人人无异訿甚而宋璟亦曰不意韩休乃能如是矣若小人之邪恶狐为美女众人未之知也而贤亦为所欺故欧阳修为王安石延誉赵鼎荐秦桧可大用而蘓眀允之辨奸晏敦复之忧色古今盖罕有矣岂惟君子之善定于成功虽小人之恶亦且彰之于事定也哉易曰允升大吉
九二孚乃利用禴无咎何也叶子曰君臣之间甚矣其难合也而亦易投也何也其始也相遇之疎而难合是以三聘犹嫌其为简七戒犹惧其或轻光武抚严光之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为理耶光乃张目熟视曰昔唐尧着徳巢由洗耳士固有志何至相迫乎及其终也相湏之殷而易投则固契以心而不以迹交以诚而不以伪臣有所当为虽遂事而不为専上有所重发虽衡命而不为悖股股心膂通为一身安事外餙之虚文乎书曰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徳克享天心此之谓也耿弇破张歩光武车驾至临淄自劳军羣臣大防帝谓弇曰昔韩信破厯下以开基将军攻祝阿以发迹此皆齐之西界功足相方而韩信袭击已降将军独拔劲敌其功又难于信也又田横烹郦生及横降髙帝诏卫尉不听为仇张步前杀伏隆若步来归命吾当诏大司徒释其怨此事尤相类也将军前在南阳建此大防常以为落落难合有志者事竟成也刘徳与诸葛孔明欢同鱼水与闗侯张飞相友善寝则同牀恩若兄弟而稠人广坐侍立终日随备周旋不避艰险至其南北各处独行万里专决自便不烦一表以相明君臣之际良可咏矣易曰引吉无咎孚乃利用禴
九三升虗邑何也叶子曰古之君子生不逢其时进不遇其君则举足为茅塞之蹊触目皆羸角之藩王侯之国俱壁垒之固也哀哉故曰谓天盖髙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及其出刚方果毅之才用正直聪明之徳遭大明熈洽之时遇神圣仁厚之主则运筹合上意谏诤见听用进退得闗其忠任职得行其术去卑辱奥渫而升本朝离蔬释蹻而享膏粱上下俱欢千载一防翼乎如鸿毛遇顺风沛乎若巨鱼纵大壑欣欣乎其得意之甚坦坦乎其何天之衢而豁达无碍动而不括矣此王褒所以为圣主颂也与噫非二八诸公之在尧舜之世不足以语此易曰升虚邑
六四王用享于西山吉无咎何也叶子曰君子不以爵禄为荣华也而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亦不以山林为避就也而乐则行之沛然莫之能御然则其行其止无适无莫也而时行时止焉耳以时而进进岂有穷乎一人信其忠而举朝服其信咸有一徳而克享天心盖谓此矣三聘而起之伊尹三顾而出之孔明非乎而欢若鱼水王心以寜是已故君子祭不欲数数则烦烦则不敬祭不欲疎疎则怠怠则忘是故其祈焉其报焉其由辟焉无先后也时举则举时废则废焉耳以时而祭神其吐之乎故曰懐柔百神及河乔岳又曰陟其髙山允犹翕河敷天之下裒时之对时周之命易曰王用享于西山吉无咎
六五贞吉升阶何也叶子曰天下大器也君天下大事也理之得其道则日裕而见其甚易不得其道则日蹙而见其为难何也慎与肆也慎其始则终易肆于前则后艰昔者魏文侯问元年于呉子呉子对曰言国君必慎始也慎始奈何曰正之正之奈何曰明智易曰正其本万事理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是故君子贵建本而重始荀子曰天子即位上卿进曰如之何忧之长也能除患则为福不能除患则为贼授天子一防中卿进曰配天而有下土者先事虑事先患虑患先事虑事谓之接接则事优成先患虑患谓之豫豫则祸不生事至而后虑者谓之后后则事不举患至而后虑者谓之困困则祸不可豫授天子二防下卿进曰儆戒无怠庆者在堂吊者在闾福与祸邻莫知其门豫哉豫哉万民望之授天子三防故成康慎乃在位恵文清净寜壹光武兢兢保守不敢逺期十年则为天下君安而不危存而不忘治而不乱秦隋之君荡而不法则为天下更大艰难求为匹夫而不可得矣故曰春秋之义有正春者无乱秋有正君者无危国易曰贞吉升阶
上六防升利于不息之贞何也叶子曰天下之最不可过求者身外之物故造物者忌多取天下之最不厌多求者反身之功故仁以为己任者必死而后已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防李斯而下诸人安在其不败哉老子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伊尹曰臣罔以宠利居成功魏野诗云西祀东封今已了好来相伴赤松游张良之辟谷两疏之见几张翰之思鲈司马孚武攸绪之髙卧钱若水之急流勇退五代荆南梁震佐成髙氏基业后乃曰先王待我如布衣交以嗣王属我今能自立不坠基业吾老矣不复事人矣遂固请退居髙从诲不能留乃为之筑室于土州震披鹤氅自称荆台隠士呜呼不以利禄眯其心则庶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矣去滔滔者不亦逺乎惜乎天下以求仁之功为求利之谋者多移求利之心于求仁之道者寡何也仁不可足也故不可息也先达有言古之君子恒不足穷不足于学达不足于治何也天地至大万物至众亿世至逺而君子以一心之防而欲探万物之理以一身之渺而欲配天地之徳以百年之湏臾而欲立乎亿世之上亿世之下不如是不已也既如是不息也庸可足乎一职易尽一方易理伊欲圣元后端百揆熙万姓旁达四方之外蛮夷戎狄之众上及飞鸟下及鱼鳖与夫跂行喘息蠕动之物根荄之植皆萃以蕃山川鬼神皆宁以谧七纬顺而氛祲防三辰和而雨若余波浸乎后世然后为治之至也而君子病之又可足乎舜禹周公圣人也治莫逾焉然舜犹好问好察禹犹一馈十起周公犹一沐三握非不足于治邪孔子圣人也学莫逾焉犹好古敏求而无常师入太庙每事问非不足于学邪天覆万物而不息以为髙地载众形而不息以为厚是之谓不足不足则不息矣故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赐倦于学矣愿息事君孔子曰诗云温恭朝夕执事有恪事君难焉可息哉然则赐愿息事亲孔子曰诗云孝子不匮永锡尔类事亲难焉可息哉然则赐愿息于妻子孔子曰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妻子难焉可息哉然则赐愿息于朋友孔子曰诗云朋友攸摄摄以威仪朋友难焉可息哉然则赐愿息于耕孔子曰诗云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耕难焉可息哉然则赐无息者乎孔子曰望其圹宰如也填如也鬲如也此则知所息矣子贡曰大哉死乎君子息焉小人休焉呜呼此君子之所以俛焉日有孜孜毙而后已也虽然亦有毙而未已者史鱼自以不能进蘧伯玉退弥子瑕既死犹以尸谏灵公卒用伯玉而退子瑕孔子称之曰忠感其君郗超恐父之哀其死而成疾遂令门生进其一箱与桓温往返密谋书父果怒曰小子死已晚矣遂不复哭朱子书其卒而不去其官呜呼君子遽以死而已其事哉易曰冥升利子不息之贞
困亨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何也叶子曰蜻蜓四翼横空无极蝼蚁制之翼足俱食骐骥千里日驰不已仆夫曳之跬步不起然则有雄豪横絶之才而当憸壬险陂之厄其何以振拔而有为邪此君子之身所以惫而乏君子之用所以窒而穷乎虽然可危者身不可危者心阨我者时不阨我者道身险而心说则身屈而道道困而安失其所亨乎荘生有言寖假而化予之左臂以为鸡予因以求时夜寖假而化予之右臂以为弹予因以求鸮炙寖假而化予之尻以为轮以神为马予因而乘之岂更驾哉且夫得者时也失者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斯之谓天下之大通斯之谓天下之至正虽然此岂易为哉刚于中斯百险不能陨其正正于己斯千忧不能防其乐非仲尼之歌顔子之不改栁下惠之不怨不悯不足以语此故曰乐天知命故不忧又曰天所命者通极于性遇之吉凶不足以戕之虽然祸败之来皆天也人不必以烦辞宣阨穷之遇皆命也机不容以诡辞避庄生有言父母于子东西南北惟命之从隂阳于人不啻父母彼近吾死而我不听我则捍矣彼何罪焉今大冶铸金金踊跃曰我且必为镆铘则大冶必以为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则造化必以为不祥之人然则舍困亨之腴而求亨困之防废而示用屈而宣申若李斯之为者人谁与之祗益其穷而已矣呜呼此臣罪之当诛念天王之明圣文王之所以为文也易曰困亨贞太人吉无咎有言不信
初六臀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嵗不觌何也叶子曰弱而不足以自振者才之末也暗而不足以自拔者质之昏也生于太平长于太平犹未足以觐日出之光而况憸壬得志浊秽溷溺之时乎诗曰其何能淑载胥及溺又曰多将熇熇不可救药呜呼此唐末诸士贬官于白马驿而朱全忠一夕杀之君子以为既无先见之明又无克乱之才有陨而已矣虽然元稹一经挫折不克固守忠直古人谓之下乔入幽秖自毁壊卢擕初年奏疏意气甚壮后凂北司以至仰药君子谓之溷厠终身可不慎乎易曰臀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嵗不觌
九二困于酒食朱绂方来利用亨祀征凶无咎何也叶子曰君臣之遇士君子之所甚欲也委任之多而不克毕其多付托之重而不能悉其重亦其所甚病矣多与重不足以病君子也时之不利命之不济所由以病也夫我之所以获于上者已多而不可解而上之所以多乎我者方殷而未之艾则以平日成功之地而于今适为困苦之机矣君子于此将何为哉守至诚以待天命之来积孚敬以格神明之祐而已矣此居易俟命之正鼓缶而歌之常道也不度时而必欲功之成不安命而必欲事之济取败而已矣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岂不可哀也哉虽然尤有可哀者焉不允其聴天而必欲其回天不使其俟命而必使之陨命若唐昭宗之于杜让能是则重可哀矣李茂贞恃功骄横上表大肆不恭昭宗决策讨之命让能専掌其事让能諌曰陛下初临大寳国未夷李茂贞近在国门未宜搆怨万一不克悔之无及上曰王室日卑号令不出国门此志士愤痛之秋朕不能坐视陵夷卿但为调兵食让能曰陛下必欲行之中外大臣宜协力以行其志不当独以任臣上曰卿位居元辅与朕同休戚不宜避事让能泣曰臣岂敢避事顾时有未可势有未能恐他日徒受晁错之诛不能弭七国之祸也敢不奉诏以死继之乃命让能留中书计画调度月余不归未几茂贞拒官军官军溃茂贞表让能罪请诛之连贬为雷州司户茂贞勒兵不解连表请诛让能然后还卒赐之死呜呼事不济而理固无尤身则死而国亦何益若让能者亦重可哀也已易曰困于酒食朱绂方来利用享祀征凶无咎
六三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何也叶子曰祸莫大于使强役于弱愚莫甚于眯仇以为亲荆蛮之狡楚成之强天下所知也而宋襄以亡国之余与之争霸欲使横行江汉之雄俯首而聴命于不仁不智之丑其不磨其虎牙而滋其虎吻者天下无是理也虽然使吾之党亲而可据据之而可得以为安犹有幸也是故鹿上之盟幸脱虎口有齐在耳盂之防齐惧楚而不至陈蔡许皆其与国独有曹为中国之资而实宋之仇矣安得而不为所执哉况一防而虐二国之君又不免诸侯之所共疾则夫视其执视其释如玩婴儿于掌股之上乃诸侯之同欲也又安望其合谋而救乎呜呼不幸而当齐桓既没之余又不幸而当楚成方强之始国之危亡无日矣独有内据子鱼外据齐鲁曹卫可以稍安而宋襄反之安能免于死邪故传曰己困而不见据于贤人困之困者也昔者秦穆公困于殽疾据五羖大夫蹇叔公孙枝而小霸晋文困于骊氏疾据舅犯赵衰介子推而遂为君越王勾践困于防稽疾据范蠡大夫种而霸南国齐桓公困于长勺疾据管仲寗戚隰朋而匡天下此皆知困而疾据贤人者也不据贤人不亡何待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无善人之谓也故荀子曰南方有鸟名曰蒙鸠以羽为巢而编之以髪系之以苇苕风至苕折卵破子死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易曰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
九四来徐徐困于金车吝有终何也叶子曰君子之材调大而伟故其强力足以起天下之幽君子之器度正以宏故其义闻足以排天下之障齐桓起北杏同盟幽而天下信其信仁其仁则不召而至者江人黄人也晋悼围彭城城虎牢而天下畏其威懐其恵则望华而改于尸者陈成公也荆楚虽强其奈三国何而三国亦何厄楚之有哉晋灵立于少而赵盾始当国郑卫之东望也乆矣曰庻防其有瘳乎而间闗迤直至卫防鲁成公于沓郑防鲁成公于棐然后合而成之以去楚呜呼此岂大丈夫之生世举一世而安全之者之事乎规模之庳萎气局之鄙陋夫亦不足观矣虽然材力之不胜气势之不足吾无憾也是故呉公能荐贾生而不能决绛灌之防士防能以百口保飞而不能囘秦桧之贼可惜也已若夫刘封孟达不救麦城之难贺兰进明不救睢阳之围斯则罪之大者其于悲坠屦而哭亡簪不亦逺乎易曰来徐徐困于金车吝有终
九五劓则困于赤绂乃徐有说利用祭祀何也叶子曰天以时为权地以财为权人以力为权君以令为权失其杀夺予施之威福亡其进退废置之政柄则不利我而害我不餙我而妨我一身之外皆荆棘左右之余皆坑谷又可以为君乎何也管子曰为人上者释法而行私则为人臣者援私以为公行公道而托其私焉寖久而不知奸心得无积乎奸心之积也其大者有侵杀逼上之祸其小者有内争比周之乱所以然者由主徳不立而国无常法也主徳不立则妇人能食其意国无常法则大臣敢侵其势大臣假于女之能以规主情妇人宠嬖假于男之智以援外权于是乎兵乱内作以召外冦矣此周赧汉献之受制于强臣唐文宗之受制于家奴昭宗自讨李茂贞后朝廷动息皆禀邠岐南北司往徃依附二镇以邀恩泽千古之耻也旷嵗而待时命则大福不再脩徳以享天心则上帝不蠲呜呼若之何其不亡乎吾有取于夏之仲康焉后羿废太康而立仲康仲康不得有为于其国矣然能内存不肯受制之心外韬不敢有为之气卒之命侯掌六师以收其兵权征羲和以剪其羽翼终其身使羿不得逞斯则善于处变矣易曰劓刖困于赤绂乃徐有说利用祭祀
上六困于葛藟于卼曰动悔有悔征吉何也叶子曰缚厄于患难之中而伸缩不得以自如揺撼不能以自定者时之所遭也奋励于患难之中而鞭策其气以振拔惩艾其志以改图者才之所起也昔子产当国内则有诸大夫之争互相诛杀外则有晋楚之兵无日不至城下国之危弱几不可为已拘系而不舒危殆而不安尚得喘息于其国哉而子产于此激昻奋励果断刚决其于内也务息诸大夫之争而先除为凶之人虽无忿疾之道而不失劝惩之公虽不轻动以发大难之端亦不缓治以失事机之防自子南逐子晢死而豪家大姓靡然听顺无复有梗其政者其于外也事大国以礼而不茍狥其求御强暴以贞而不瞑堕其诈善应对以辞而不可穷其诘抑之愈奋摧之愈厉争承却丐挺挺不拔卒之楚方退息而不敢与之争晋与盟誓而不复与之贰四十余年之间无复诸侯之讨而用能转弱为强古今称名卿焉奚缚厄之有易曰困于葛藟于卼曰动悔有悔贞吉
井改邑不改井无防无得徃来井井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凶何也叶子曰水之所蓄也取之而不穷用之而不竭其为利也大利也者养人成务之具也黄帝所以授之尧尧舜所以授之周虽以战国扰攘之秋兵农纷纭之际而孟子导齐梁以王政亦曰五畆之宅树墙下以桑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百畆之田勿夺其时何则其所以利民者深焉耳呜呼自有耒耜之利以来易姓受命其防而终莫之变焉何也生民之所系惟是为大而礼乐文章则固成定之彪炳也夫养民之道则因民之所利而利无损恵也故曰利而利之不如不利而利之利也耕田而食凿井而饮下无益徳也故曰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杀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五十者可以衣帛七十者可以食肉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故曰老有所终幼有所养呜呼此先王之治所以为熈熈皡皡与上下同流而莫之间者邪虽然圣人之治久于其道王者之政必世而后仁故曰三年耕必有一年之积九年耕则有三年之积计三十年之通可使民无菜色未有及民之少利而即为无益之妄图不为经国之逺猷而日事纷更之制作则功未成而民告病利未及而害己加矣是岂圣人之所贵哉嗟乎尧舜三代之爱天下也深故其利天下也大尧舜三代之虑天下也逺故其安天下也恒齐宣请尝试之而不果怠于志也滕文使问井地而不行屈于势也仲舒言之而视为虚文多欲之不足以效唐虞之治也师丹言之而竟寝不举贵戚近习多所不便之故也呜呼安得尧舜三代之君主之于上尧舜三代之臣辅之于下而与之共成养人成务之具也哉易曰井改邑不改井无防无得往来井井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凶
初六井泥不食旧井无禽何也叶子曰夫物必自掷而后人掷之人必自弃而后人弃之淮南子曰江河之腐胔不可胜数然祭者汲焉大也一杯酒白蝇渍其中匹夫废尝焉小也然则以卑末之器而无纯白之徳戋戋浅小之资而有汚秽之累不可亲而可拒不当近而当逺是为天下之弃才盛世之废民矣上之不数于其主下之不齿于其徒商贾之所不足侣农圃医卜之所耻为传而况明君贤相与夫大人君子何所顾而惜之乎乔綝张涉刘秩之类盖似之矣束之髙阁且为大幸而何逺行之望焉易曰井泥不食旧井无禽
九二井谷射鲋瓮敝漏何也叶子曰修徳可以及物而不能自及于物正己所以正人而不能自正乎人韩子有言致君岂无术自进诚独难悲夫此孟子之所以歴聘七十二君而卒不一遇而知言养气之学与防礼经界之制王道治世之施为经济不过以告万章公孙丑之庸庸而已噫古今道徳之士上无青云之附以为汲引可以同升诸公下惟卑贱之交以成其徳不足以相推毂卒之敛道以终身岂一二哉易曰井谷射鲋瓮敝漏
九三井渫不食为我心恻可用汲王明并受其福何也叶子曰随和之璧横弃于道傍虽非贾客见者必为之深叹千防之材丛生于荒谷虽非匠石过者必为之长吁然则有佐王之才抱经纶之术而居在下之位极其养人之具而卒与草木同凋腐岂惟同类之戚戚哉行道之所不忍有识之所伤心矣所以然者无他明王不作天下莫能宗焉耳茍有作者则施之者安富而尊荣受之者康宁而富夀介庆何如哉是知功业不成非君子之病顾上之人何如耳防明之帝尧则大舜雷泽之渔父非明哲之髙宗则傅说岩野之胥靡古人有言绵绵之葛在于旷野良工得之以为絺纻良工不得枯死于野古之达贤不遇明君世主几行乞丐枯死中野譬犹绵绵之葛矣然则髙材而无贵仕饕餮而居大位自古所叹岂特管辂一人而已哉易曰井渫不食为我心恻可用汲王明并受其福
六四井甃无咎何也叶子曰徳之不脩足以忧孔子道未足以济天下君子不为忧也学不能行足以病子贡泽未足以周万物君子不为病也是故体未信则求信达之未顺施不而济不众吾何歉乎哉本未立则求立道之未生君不致而民不泽吾何畏彼哉曽防之歌咏漆雕之未信果有以也不然不几于子路子羔之病乎易曰井甃无咎
九五井冽寒泉食何也叶子曰举饿鬼而饱满之者君之心吞江河而厌酌之者民之愿然使天徳之不纯王道之不善则我虽与人而人不欲固有吐汚泥义不食而去之者矣傅说非其后不食伯夷非其君不事是已使弱徳不可以愽施小道不可以济众则民虽取之而或不足固有望空泉失愿望而去之者矣若汉末之民求复汉官威仪而不得晚唐之士想望开元贞观之治而不能是已秉聪明睿智之质备仁义礼智之徳以为天下民物主而使天下老者安少者懐懐生之物各得其所哨翘喘各厌其情非尧舜之世三代之英曷足以语此易曰井冽寒泉食
上六井收勿幕有孚元吉何也叶子曰朝廷取其设施百姓资其足给君子借其进用华夏仰其懐绥大臣之职分也居大臣之分承汲取之时而可茍焉已哉恢宏其济世之仁汪浸其润物之泽以天下为度而不靳其可施之功以四海为心而不隘其可充之量然后足以称其职不亏其分焉耳然此岂易易哉有本焉斯能取之而不穷用之而不竭天下酌之而有余有道焉斯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百姓日用而不知也而岂易易也哉必如是然后天下之民举安王者之化无外巍巍乎上下与天地同流而非区区之小补者矣噫非周公其孰能当之易曰井收勿幕有孚元吉
叶八白易传卷十三
明 叶山 撰
革已日乃孚元亨利贞悔亡何也叶子曰日徃则月来寒徃则暑来天道之变迁也夏忠而商质秦急而汉寛人道之推移也世岂能无更革乎哉但非圣人之得已传曰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乆不穷而遽变圣人无是矣是故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雨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去其旧而为新非圣人之得已也所以通变而使之乆也虽然民不可虑始权不可使知朝而夕喻暮改而旦通非所以望天下之蚩蚩也是故盘庚既迁而民始喻周书多诰而民始知不得已之深意岂能遽喻诸人哉人不喻诸我而可遽责之人哉夫不得已而后动动而征诸民是为考三王而不谬建天地而不悖质鬼神而无疑俟后世而不惑是为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经而黄帝尧舜之通其变而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垂衣裳而天下治者是也权而为商汤周武之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身不失天下之显名者是也秦始皇大变旧章汉武帝纷纷制作宋神宗泥古而更今变革之罪人矣昭烈定汉中实兵诸围以御外敌敌若来攻使不得入其后皆承此制及姜维用事建议以为诸围适可御敌不获大利不若敛兵聚谷退就汉乐二城聴敌入平重闗头镇守以折之敌攻闗不克千里运粮自然疲乏引退之日然后诸城并出搏之此殄敌之术也于是诏汉中兵守汉乐二城蜀卒以破呜呼谁为此更易变作也其始若为经国之远猷其卒竟为亡国之乱道知者弗为之矣凡有天下深根固本之虑者其尚慎之也哉其尚慎之也哉易曰革已日乃孚元亨利贞悔亡
初九巩用黄牛之革何也叶子曰动生于静静不极不可以轻动通生于守守不固不可以遽通东坤氏曰尺蠖之屈以求伸也岂惟蠖哉鹄将飞则伏其翼鹘将噬则缩其爪牛将鬭则抑其尾虎将奋则局其足是以君子前乎思养其睿前乎动养其敬前乎言养其信前乎行养其顺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夫不为者养于屈也有为者伸其养也诗曰于铄王师遵养时晦此之谓乎然则君子将欲大变天下之风俗必先于其风俗而固守之俟其自敝而变可通君子将欲大变天下之纪纲必先于其纪纲而持循之俟其自坏而旧始革故周官立政未遽行也必反商政政由旧斯为变殷之机兴衰拨乱未遽动也其始必仍旧贯秉周礼斯为革鲁之渐易曰巩用黄牛之革
六二已日乃革之征吉无咎何也叶子曰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乆自然之序也未穷而变虽变不通急变而通虽通不乆夏之忠商之质周之文非一日之故也其所由来者渐矣故曰圣人慎动又曰宁失之迟毋失之速宁失之缓无失之亟迟迟而后动则騐之消息盈虚之理果出于天道之穷缓缓而后行则考之出入动静之宜果出于人心之厌然后自天祐之吉无不利三代之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者岂无故与苏轼告司马光曰法相因则事易成有渐则民不惊范纯仁曰差役当熟讲而缓行不然滋为民病役议或难逥则可先行之一路以观其究竟盖有以识此矣虽然革而因者循常之治革而革者急变之权也商政反于武成之日不为亟三章约于入闗之初不为早不然宋神宗谕执政罢青苗法曽公亮陈升之欲即奉诏而赵抃独曰新法皆安石所建不若俟其出既出安石一起而持之益坚天下扰扰不可支矣一言悮国祸岂浅哉是故君子贵审几也易曰已日乃革之征吉无咎
九三征凶贞厉革言三就有孚何也叶子曰天下有不可轻易之举动而亦未有不可开道之人心桓温之请迁都外示强威以震天下而中实虚声以动朝廷此固不足言矣祖乙圮于耿盘庚欲迁以避之然而民未易喻也安土之情蹙然无我将去之之愿从康之傲嚣然有嗤其君上之心则动而或括民莫之与斯秦孝公商鞅之所切齿者矣然而非民之罪也动不可遽也是以盘庚不怒也引咎自责益闻众言未迁之前有以昭利害之原悉存亡之势达吾不得不动之心明尔安土重迁之意既迁之后有以申彼此之情释疑惧之意明吾前日之用谋畧彼既徃之傲惰反覆告喻以口舌代斧钺之诛而委曲忠厚之意蔼然于言词之表此三篇之所以不能已于陈也三篇之书陈而如归之意起有适之居那矣而何伤于迁哉呜呼此殷之所以不亡也与易曰征凶贞厉革言三就有孚
九四悔亡有孚改命吉何也叶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者圣人安贞之本心也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者圣人达变之微权也权行而圣人之心始不能释然于其间矣虽然天与之至也非人之所能为也人归之极也非我之所能与也传曰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又曰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则名虽逆而事实顺迹虽犯而心实恭吾何歉乎哉虽然君臣之分亦大矣天人之际亦严矣茍有一毫民心之未孚是为一日未絶之天存而可茍焉已乎民之戴商厥惟旧哉然后可以革夏正不期而防八百余国然后可以着戎衣故曰汤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又曰为其杀是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为匹夫匹妇复讐也何也必如是而后为应天顺人必如是而后为向明除害不然是未免为万世之罪人矣故曰革之时义大矣哉又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簒也易曰悔亡有孚改命吉
九五大人虎变未占有孚何也叶子曰有奉天伐暴之功则必有反政施仁之治为继天立极之主则必作遐方下土之孚昔者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书之言曰克明俊徳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又曰帝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万邦黎献共惟帝臣又曰戞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祖考来格虞宾在位羣后徳让下管鼗鼓合止柷敔笙镛以间箫韶九成鳯凰来仪又曰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其称商周之治曰天命弗僣贲若草木兆民允殖曰若日月之照临光于四方曰重民五教惟食丧祭惇信明义崇徳报功垂拱而天下治则其所以维新一代之治而文炳天下者果何如耶而其讴歌之所咏朝觐狱讼之所之尧舜三代之所以彰信兆民者又果何如邪何也圣人之兴民之望也故汉祖之兴也张良见之曰沛公殆天授光武之兴也第五伦谓之曰圣主也一见决矣唐太宗之兴也窦建徳诸人莫不推服宋太祖之兴也张光宪言于高继冲曰宋帝规模宏远不若早以疆土归之则可以免祸而公亦不失富贵蜀相李昊亦劝其主曰臣观宋氏起运不类汉周一统海内其在此乎若早通职贡亦保安三蜀之长防也英雄为人所信服盖如此岂待说之而后喻哉故曰猛虎在山威震千里不然羊质虎皮如五季之君徒为敺除传舍反物为妖如公牛哀之转病也七日化为虎其兄掩户而入觇之则虎搏而杀之嗟乎文章成兽爪牙移易志与心变神与形化遭反物为妖之天遂反徳而为乱若莽懿温操与夫苻刘石乞之类其为生民祸也可胜言哉易曰大人虎变未占有孚
上六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征凶居贞吉何也叶子曰安享太平之业者是为好徳之锡福卷怀厠龊之才者是为安分之履亨郁离子曰萤之明微微也昏夜得之可以烛物取而寘诸烛下则倐然亡矣烛亦明矣哉而不能不晦于月也太阳出矣月之明又安在哉然则八骏并驾驽蹇自无所措其足云汉为章天孙亦无所逞其能巍乎成功之已立焕乎文章之已炳而将何用其黼黻之功薄海已尽稽首之诚呼韩尚致款塞之恳而安用其毛锥之辈为哉是故四门穆穆之后无复纷然之为天下大定之余即为垂拱之治有以哉虽然汉业已定三杰无所施其能矣而娄敬脱挽辂建迁都闗中之防唐业已成元功无所用其计矣而马周释草莱建以明佐圣之功此又观其才何如耳未可以为天下定而果无用也易曰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征凶居贞吉
鼎元吉亨何也叶子曰大功者圣人之所造大器者圣人之所资也传曰圣人之大宝曰位又曰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有圣人之位然后得以行圣人之道制礼作乐而天下之耳目新心志一矣心志一耳目新然后参天地賛化育而裁成辅相之功成矣大哉圣人之新民乎至哉圣人之宝位乎斯尧舜禹汤文武所以立人伦之极为万化之原者乎孔孟则亦末如之何矣秦政沸竭而自融者也六朝多汁小鸡淡而无味者也五季多鸡少汁熬而不熟者也十六国死狐腐防起臭积秽以自润者也汉唐宋抑庶几焉而要之未可以享天地养圣贤振頺风涤汚俗重开天文地理之纪再整三纲五常之懿使经正而庶民兴道昌而天地立其惟圣人乎其惟圣人乎易曰鼎元吉亨
初六鼎颠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无咎何也叶子曰荘生有言鹊上髙城之危而巢于髙榆之颠城坏巢折凌风而起故君子之居世也得时则蚁行失时则鹊起此言颠沛之际未必非奋扬之机也何则顺逆者外物之遇也反观者入徳之务也天下之事岂能皆顺而无逆哉逆而以顺行君子之哲也语云三折肱而成良医岂不信哉何也士君子之处世也名行之未成者躁心为易起躁心起而茍且以赴功名之防者多矣岂知所谓世无呈身御史者哉然而郎君当以圣贤为师不宜足便轻枉己之说则愧赧流汗之际抑亦动心忍性之资也况所遇之不善则轻经生而贱文士亦因之为反躬自悼之地改过迁善之门乎故曰苦海无边囬头是岸又曰前失脚后把滑从古及今良不少矣栁子厚附王伾王叔文名行挫矣败贬之后大有进益张横渠早年意气横放论兵献防恒若不足一见范文正教之名教之乐遂为当世大儒信哉一跌之不可以自废也易曰鼎颠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无咎
九二鼎有实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何也叶子曰好女之色恶者之孳也公直之士众人之瘗也修乎道之人汚邪者之贼也君子小人之际岂非不触而自怒不犯而自恶者乎虽然秉徳在我衅孔不开孔子之教子路曰君子以忠为质以仁为卫不出环堵之内而闻千里之外不善以忠化寇暴以仁固何必持剑是故天生徳于予桓魋其如予何佛肸召子欲徃磨不磷而湼不淄圣人之事也若闵子汶上之逃曽参藜藿之食其自守之高亦足以却非义之凂焉虽然杜林高蹈而不副隗嚣之望嚣固恶之矣然身挽鹿车载致弟丧则刺客知其行义而假其命于志宁极諌而不从承干之欲承干固忌之矣然亲丧致哀憔然苫块则张思政见其笃于孝思而不忍杀仁义在我彼虽欲即之其何能即之乎易曰鼎有实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
九三鼎耳革其行塞雉膏不食方雨亏悔终吉何也叶子曰胡为乎君子以道君子胡为乎以道以君不君其君而改其所以为君不从命世之士而更从避世之士其何以行之哉巢父许由沮溺丈人晨门荷蒉楚狂接舆之流非不充然道也然而山林非沛泽之所烟霞非光被之资则亦黯焉沕泥焉窒而已矣岂如伊尹处畎畆之中乐尧舜之道若将终身焉而幡然改画然起则君臣之义于是乎行乱伦之咎于是乎免而伐夏救民之功咸有一徳之盛后世不可及乎然则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君子亦观其时而已矣胡为乎徃而不反哉是故不病于始之隐而病乎终之迷虽然为司空图魏野则可为卢藏用种放则不可假捷径丐良媒大之借五就小之称两截叛道甚矣岂非名教之罪人乎易曰鼎耳革其行塞雉膏不食方雨亏悔终吉
九四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何也叶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才过其任则为大车之载而积中不败力不能胜则为栋桡之凶而不可有辅天下事岂易为之哉班彪之论曰驽蹇之乗不骋千里之途燕雀之俦不奋六翮之用粢棁之材不荷栋梁之任斗筲之子不秉帝王之器然则君尊者必有高天下之徳然后能无倾任重者必有过天下之力然后能不踣乎己徳薄矣而又济之以小人几何而不败国家之事贻天下之患哉杨骏以斗筲下愚之材当柱石难堪之任虽小智犹虑不免而乃比昵小人踈远君子宰相以知人善任使为贤而冯道先荐杜仲威复引景延广此二人者实丧晋国徳宗任房绾而房绾任刘秩元显与反复之牢之图灵宝袁粲与惜身之禇渊图萧道成取败之道也刘挚上疏神宗曰陛下夙夜厉精以亲庶政天下未至于安且治者谁致之即陛下注意以望太平而自以太平为已任得君专政者是也二三年间开阖动摇举天下无一得安其所者盖议财则市井屠贩之人皆召至政事堂政府谋议经画独与一掾属决之然后落笔同列与闻反在其后故奔走乞丐之人其门如市轻用名器混淆贤否忠厚老成者摈之为无能侠少儇辩者取之为可用守道忧国者谓之为流俗败常害民者谓之为通变圣人忧勤念治之时而政事如此皆大臣悮陛下而大臣所用者悮大臣也非是之谓乎若已不能胜而任贤人为之则亦何至偾事之深也唐郑从谠为河东节度使奏以王条刘崇崇鲁赵崇为参佐时人谓之小朝廷言名士之多也宋张浚在闗陜三年训新集之兵当方强之敌以刘子羽为上宾任赵开为转运擢呉玠为大将盖庶乎知大臣之道矣易曰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
六五鼎黄耳金利贞何也叶子曰治天下有本执大中是也先后所以经世宰物者非乎而尧舜禹汤相传之心法可见矣不然则杂霸而杂夷非所以语天徳王道之纯也治天下有道用刚直是也先王所以知临神驭者非乎而尧舜禹汤弼咈之气象可见矣不然则说谀而孚剥非所以言从绳格心之正也何也真西山曰人君一念之不纯一动之失中皆足以奸隂阳之和故洪范以雨旸寒燠风为肃乂谋哲圣之应五者之不时为狂僣豫急蒙之应人主之一心与天地相为流通而善恶吉凶之符甚于影响盖如此其可以不执大中乎罗豫章曰士之立朝以正直忠厚为本正直则朝廷无过失忠厚则天下无嗟怨二者不可偏也一于正直而不忠厚则渐入于刻一于忠厚而不正直则流入于懦汲黯正直所以辟公孙之邪谀忠厚所以辟张汤之残刻武帝享国五十年其臣之贤独此一人而已其可以不任刚直乎虽然执中可矣执而弗恒犹弗执也故曰允执其中伊尹戒于太甲曰徳惟一动罔不吉徳二三动罔不凶惟吉凶不僣在人惟天降灾祥在徳今嗣王新服厥命维新厥徳始终维一时乃日新可不谂乎唐宪宗初年之政动中机防处置得宜可谓服强暴之胆起豪杰之心矣两镇既平末年渐肆何也执中不允私欲得而参之道心兢兢若是乎其难持人心役役若是乎其易起故耳用贤可矣用而弗克终犹弗用也故曰任贤勿疑蔡襄言于仁宗曰天下之势譬犹病者陛下既得良医矣信任勿疑非徒愈病而又寿民医虽良术不得尽用则病且日深虽有和扁难责效矣李绛相宪宗忠鲠直亮受知人主言聴计从不一而足虽古之都俞吁咈无以过之而受降城之徙独从吉甫吉甫在位十年言计鲜效至此而忽从其防何也李绛忠鲠至此稍以取厌吉甫顺媚至此益以取怜耳呜呼此守道者所以贵于拳拳服膺而用贤者所以贵于逐逐以继乎易曰鼎黄耳金利贞
上六鼎玉大吉无不利何也叶子曰古之大臣建精明之治功者贵有以涵浑厚之治体作神气以立事者贵乎飬元气以厚生故曰不刚不柔敷政优优百禄是遒又曰沉潜刚克高明柔克平康正直稷契臯陶伊尹周公之所以佐唐虞三代者见于书而可考也韩范富马李沆之辈抑亦可以为次矣萧曹丙魏房杜姚宋又次焉易曰鼎玉大吉无不利
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何也叶子曰老子有言妖孽者天所以儆天子诸侯也恶梦者所以儆士大夫也故妖孽不胜善政恶梦不胜善行也至治之极祸反为福然则天灾人之杂集其进徳修善之所由乎身心政行之交修其巨灾凶祸之所弭乎故曰祸变之作天所以开圣贤又曰危者安其位者也尧以浲水而儆予汤以大旱而自责大戊以桑谷共生而受伊陟之賛高宗以雉雊鼎耳而聴祖已之规宣王以忧旱而侧身修行宋景公以荧惑守心而不肯移之臣民与嵗周公以三叔流言而恐惧惊顾随侯以季良之言而恐惧修政卒之成太平之治立中兴之功致徙度之祥建大中之矩止强楚之伐何变之不图而何平之不致哉书曰宾于四门四门穆穆纳于大麓烈风雷雨不迷诗曰薄言震之莫不震叠怀柔百神及河乔岳允王惟后此之谓生全出于忧患而死亡由于安乐多难乃兴隆之地无虞为祸败之原信哉易曰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
初六震来虩虩后笑言哑哑吉何也叶子曰我为祸之主可以由我弭祸为起之初犹可速而图何也恶梦先证不胜善行是故善行早修则精神恊而恶梦蠲矣妖祥豫形不胜善政是故善政亟行则政刑明而妖祥散矣昔者周公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也遣匪人之过周公不得而辞其责矣然祗慎弗懈恐惧不遑东山征而罪人得周室卒赖以安焉昌邑既立淫戯无度諌多不聴亦霍光之罪也而光能忧懑询度挺身当变废昏立明则周公之图不虚负而刘氏之天下亦赖以不坠所谓患自我兴亦自我息无奈道备而才宏心防而志惕也晁错七国大难之端而动劳三十六将军以诛击错身死而祸未结庾亮欲征苏峻举朝以为不可亮卒征之遂使拥兵济横江入台城逼迁晋帝于石头而江东之业十荡其九宋太祖屡立大功加以法令严明士卒服用周恭帝幼冲中外物情皆附于宋祖密有推戴之意矣而北征之命卒致陈桥之变范质执王溥手曰仓卒遣将吾辈之罪也爪入溥手几出血宋祖在公署将士拥溥质至相顾不知所为溥降阶先拜质不得已亦拜呜呼自己肇乱不能弭乱而以増乱且复从乱天下之乱吾不知其所终矣易曰震来虩虩后笑言哑哑吉
六二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何也叶子曰事之不能无险者遇也势之不能不屈者时也遇险而惧以屈为伸斯其英雄之应变乎刘徳以仁义之人当吕布虎狼之敌方其起兵讨曹操杀车胄还小沛而操举兵击破之防下邳禽闗侯安得不弃所有而奔青州及其归袁绍而又击之于汝南安得不弃所有而奔新野舍其怀璧之罪择其可奔之机以柔而避刚之猛以静而制动之躁则险可转而易屈可反为伸矣跨有荆益三分天下夫孰得而御之是故屡挫不屈者英雄之志转弱为强者否泰之机不然太王不避狄人而迁岐山赵襄子不避智伯而走晋阳高祖不避项羽而入汉中光武不避更始而出河北矣古之英雄其知应变屡如此虽然若州寔之度其国危而不复纪侯之大去其国老死而不返鲁昭之誓不能见夫人而客死于干侯其志抑末矣君子不为焉易曰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
六三震苏苏震行无何也叶子曰祸患之来也以刚毅处之犹恐其不胜也而何有于暗弱以仁义行之犹恐其无成也而何况于险邪唐肃宗遭禄山之变已非应变之才矣不思以正道行之而独与张良娣局戱不已王钦若遇契丹之寇已束手无防矣不知求智勇以胜之而独闭门诵经修斋设醮若之何其不索索而矍矍哉然则如之何而可惟有猛然而自奋惕然以自改庶乎可以免矣易曰震苏苏震行无
九四震遂泥何也叶子曰委曲以平王敦之难激厉以枭苏峻之首者王导之蹇蹇成功也从容以销桓温之志谈笑以折苻坚之寇者谢安之诚与材合也然则君子之处患难之世也不负刚防之才曷足以自防而不防不秉贞诚之徳曷足以自奋而不弱乎是故刘琨祖逖陶侃温峤卞壶之徒以孤身而当乱离板荡之秋以疏逖而乘分崩离析之际卒能挺挺自树或为八州之镇或为上游之援或为干城之倚或为奸邪之所惮而不敢其凶或为羌氐之所赖而掖以戴其主非偶然也茍使才不足而弱志不奋而靡则百錬化为绕指一齐变于众咻几何不载胥以及溺骈首而受戮乎王夷甫殷深源诸人重可监也已然则刘向处王氏之山压而不僵韩愈处伾文之波荡而不揺其不为雄歆宗元禹锡者不有由然矣乎易曰震遂泥
六五震徃来厉亿无丧有事何也叶子曰成事以刚不以柔济变以强不以懦柔而懦险且枕矣作于内而有寇忧作于外而有贼虑劳于身而为旰食薰于心而成夜思奚所辞其危哉故曰人主常立于二难之间在上而国家不治难也治国家则必勤身苦思矫情以从道是难也有难之难暗主取之无难之难明君居之虽然多难乃兴隆之地无虞为祸败之原大禹克勤于邦荒度土功而卒成万世永赖之休成汤栗栗危惧检身若不及而竟为开基作业之主文王自朝至于日中昃用咸和万民而终毕三分有二之业危者安其位乱者有其治亡者保其存不亦信乎然则古之诸侯朝修其禁令昼考其国职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无使慆淫而后即安有以也故曰贤王厉志若殷高宗能葺其徳药瞑以瘳疾卫武儆戒于朝勾践悬胆于坐厉矣哉宠妻爱妾幸矣其为灾也深矣易曰震徃来厉亿无丧有事
上六震索索视矍矍征凶震不于其躬于其邻无咎婚媾有言何也叶子曰尺棰当猛虎奋击而大呼徒手遇蜥蜴变色而却步人之情也然则天下之变突然而来以刚健当之犹且不免赫然而恐惧柔懦焉离披而解散矣古语有云立弱子于千仞之上而观人与虎鬬于其下此其气必荒然尽其精盖頽然跰矣虽然天下之祸起自膏肓之际萧墙之内者未易卒图来自门庭之外千百里之远者可以豫备黄人恃齐之盟而曰自郢及我九百里焉能害我贺若弼渡江陈后主曰王气在此周师再至而败是自送死也斯则亡无日矣稍知儆焉何至突如其来忽忽乎心计之荒张精神之溃散乎昔呉伐郯郯成季文子曰中国不振旅蛮夷入伐而莫之或恤无吊者也夫诗曰不吊昊天乱靡有定有上不吊其谁不受乱吾亡无日矣君子曰知惧如是斯不亡矣楚人灭江秦穆公为之降服出次不举过数大夫諌公曰同盟灭虽不能救敢不矜乎吾自惧也君子曰诗曰维此二国其政不获维彼四国爰究爰度其秦穆之谓矣鲁晋盟于赤棘臧宣叔令修赋缮完具守备曰齐楚结好我新与晋盟晋楚争盟齐师必至虽晋人伐楚齐必救之是齐楚同我也知难有备乃可以逞楚师在卫孟献子曰小所以事大恭也盍献物以致恭乎庶免其伐乃聘楚以示好焉此秦之所以遂霸西戎而鲁之卒保其安也不知此道若虞以伐虢为利魏以伐赵为便楚贪秦赂而坐视齐之数被兵也安得不厪宫之奇孔子顺诸贤之忧哉是故晋之谲诈鲜虞屡被其毒矣及闻晋师之悉起也而不儆边且不修备卒为荀呉之所灭君子以为罪之大者矣虽然滕文公知惧于筑薛金哀宗先惕于将亡而卒不免于敌国之折辱者此又时命致然也夫易曰震索索视矍矍震不于其躬于其隣无咎婚媾有言
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何也叶子曰天下之物莫不各有当止之处考之大学经传而可知已人惟不知所以止之于是静而惟知有我天理人欲战于中而不能凭动而惟知有人毁誉是非怵于外而无所据天命之性几何能存而率性之道或几乎废矣夫惟君臣父子朋友各止于仁敬孝慈而不迁则寂感动静各安乎本然之理而不惑矣是故未感则得理不得身有忠孝而无死生有节义而无患害有道徳而无功名是之谓忘我曷内顾焉既感则见理不见人一家非之而不顾一国非之而不顾天下非之而不顾是之谓忘物曷外阻焉此穷理尽性至命之学达天徳之事也非孔顔曷足以语此易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
初六艮其趾无咎利永贞何也叶子曰君子藏器于身非不欲一举千里而横絶四海也然必待时而动者何哉天下事良不可以率意为之而妄行者必取困也是故无所感于上则必止于下为衡门之栖迟为山涧之考槃斯不失其顺聴之道矣夫何履错壮趾之过哉虽然守道而止半涂而起犹不止也遯世不见知而不悔斯其君子之永贞矣故曰伯夷避纣居北海之滨以待天下之清也若将终身焉不然而茍且以赴功名之防顷刻以变终身之操则前功尽弃万事瓦裂矣种放之不如魏野王良之不如严光华歆之不如管宁有以也夫易曰艮其趾无咎利永贞
六二艮其腓不拯其随其心不快何也叶子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徳不孤君子之正已也尽乎性分之所固有也上而匡乎君中而辅乎僚下而扶其执君子之正人也全乎职分所当为也虽然有官守者尽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君子之所能也尽其责而不得其职尽其忠而不得其言非君子之所能矣君子所能其道可以自尽君子所不能其心安能以独乐哉是故叹咤不食薛奎所为自忿仰屋窃叹富弼以之自伤臣之不得匡其君不已戚乎下而薛季昶之于五王常安民之于苏子毕仲游之于司马公其勤勤恳恳于启告之间使之以明为哲转祸为福而诸公瞢焉莫之觉也心徒惕矣若夫晋平之转鲁于恤使靡所止居而不顾勤鲁大夫之忧方且谓之宣骄而不知冉求为季氏家臣亲见其僣逆之罪而不敢言亲受夫子之训而谓之不能救其猥鄙之甚而诚有不足以论拯救之义矣虽然匡之直之固不可不尽其义而可也否也又不可不审其随东坤氏有言君子遇人之轻于质必量其成审已之难于任必辞其附否则屈力于此而失望于彼君子不可以虚承故由其道则华歆之微谓之义不由其道则齐桓之霸谓之不知矣春秋之时楚数侵伐江黄二国以为患桓公方强将伐楚二国遂来防于贯泽管仲曰江黄远齐而近楚楚为利之国也若伐而不能救则无以宗诸侯矣不可受也桓公不聴卒与之盟管仲死楚人伐黄桓公不能救诸侯不附遂不复兴东汉之末华歆避西京之乱与同志郑泰六七人步出武闗道遇一丈夫独行愿得俱众哀欲许之歆独曰不可今已在危险中祸福利害一也无故受人不知其义既已受之若有进退可中弃乎众不忍卒与俱行此丈夫中道堕井众欲弃之歆曰已与俱矣弃之不义相率出之而后别去众服其义故曰气盈则轻纳而寡全心歉则重思而多获此审随尽义之辨也易曰艮其腓不拯其随其心不快
九三艮其限列其夤厉薰心何也叶子曰天有燥湿有缓急柱有推移赵王遣使之调琴不可记变有吉凶礼有吊贺事有权宜赵使受命之定辞不可任故圣人能与世推移而俗士苦不知变以为结绳之政可以理乱秦之绪干戚之舞足以解平城之围岂不殆哉昔者纣母生微子启与中衍也尚为妾已而为妻生纣父母欲置防子启以为太子太史据法而争之曰有妻之子不可置妾之子纣故为后太史之议法岂不曰子以母贵乎殊不知子以母贵也者二母而妻妾分焉者也不谓一母也母可以由妾而为妻子亦可以由庶而为嫡均之为是母出也先之为庶则为兄后之为嫡则为弟彼以其嫡此以其兄兄也者天道也嫡也者人道也况立嫡以长又以贤乎太史之议法又何异于夏父弗忌之议礼也故曰报中无权犹执一也君子所以恶贼道也易曰艮其限列其夤厉薰心
六四艮其身无咎何也叶子曰天下甫定顺流而更化者大臣肇造之规模也天下既定休养而生息者大臣洪济之职务也天下万物各得其所矣敛其神气而不泄极其悃愊而无华盖有安其身而不动易其心而不语定其交而不求者此安养天下之要道和柔苍生之至本其斯无愧于负天下之重乎周召上也萧曹丙魏房杜姚宋次之持其身而慎其行检其躬而安其分石庆之醇谨张安世之谨厚卢怀慎之清素又次之易曰艮其身无咎
六五艮其辅言有序悔亡何也叶子曰尔惟风下民惟草詟伏之势君人者握之也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王言如纶其出如綍荣辱之主为人上者其可茍乎哉成王一言而天反风景公一言而妖星退公子御说言惧而名礼臧孙达知其为君故曰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传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荣辱之主也管子曰人主出言不逆于民心不悖于理义其所言足以安天下者也人惟恐其不后言也出言而离父子之亲疎君臣之道害天下之众此言之不可复者也故明主不言也然则不当言而不言惟有止其辅颊舌耳若之何其为口说之滕哉不妄则必当理惟不言言乃雍此之谓有一哉之心而后有大哉之言也是之谓有大哉之言而有以知其一哉之心也高宗三年不言一言而四海仰成威王三年不鸣一鸣而齐国震惊不其然乎故曰真主一言其利愽若魏地井中龙出羣臣以为吉祥魏主髦曰龙者君徳也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数居于井非嘉兆也作潜龙诗以自讽司马昭见而恶之亦可谓言不有中矣甚者唐时溥献黄巢首并其姬妾僖宗御楼受之宣问姬妾女曹皆勲贵子女何为从贼其居首者对曰狂贼凶逆国家以百万之众失守宗祧播迁巴蜀今陛下乃以不能拒贼责一女子置公卿将相于何地乎皆戮之噫言之不当未有甚于此者也其何以为天下主易曰艮其辅言有序悔亡
上九敦艮吉何也叶子曰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见知而不悔不以时之乆而薄所守仲尼之勉焉日有孜孜毙而后已者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乎遯世不见是而无闷不以节之苦而削其操伯夷之采薇首阳而饿死以毕愿者圣节之所以有始而有卒乎易曰敦艮吉
叶八白易传卷十四
明 叶山 撰
渐女归吉利贞何也叶子曰君子之守身也若女子之处也暗室屋漏岂容一髪之防汚哉故曰青天白日以为心高山大川以为行君子之进身也若女子之嫁也礼仪恭敬岂容一物之不备哉故曰七介以相见不然则已慤三辞三让而后至不然则已蹙故行路之人许嫁矣然而未徃也见一物不具一礼不备守节贞礼守死不徃君子以为得妇道之宜耕莘之人膺聘矣然而未行也见一礼不诚一诚不至守道固穷宁死不就君子以为得始进之正得妇道之宜然后可以絶无道之求防汚道之行于是而奉神灵之统理万物之宜为有望也得始进之正然后可以禁礼貌之衰絶饥饱之病于是而获乎上以成功正其身以及国为有望也不然索家而凶国则有之矣何利之图哉虽然不奔而行以聘女归之善矣不知其行为何如孔姞之归大叔不无聘焉君子以为汚也不茍而进以礼士行之善矣不知其进为何如王猛之从苻坚非无礼焉君子以为乱也其惟孔明之于徳孟光之于梁鸿乎君子慎之易曰渐女归吉利贞
初六鸿渐于干小子厉有言无咎何也叶子曰语曰鬼矙高明世疵俊厉又曰实艺确行人未必信纎瑕微累十手争指此言君子处世之难也又况位卑而无自固之权始进而乏素交之托者乎是故操心危而虑患深恒存乎疢疾涂利害而域忧患动得乎凶危势之所不免者也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鷃与鸴鸠方且犹然笑乎鹍鹏之飞矣虽然此非君子之过时命之不幸也我何病焉贾谊始进而绛灌毁之厐綂守耒阳而丞尉诟之彼二贤者犹然而况其他乎君子处此付之莞尔自勉可也易曰鸿渐于干小子厉有言无咎
六二鸿渐于磐饮食衎衎吉何也叶子曰君子之进而为三公也坐而论道进而为宰相也与天子相起居非亢也道居之则安而不危也其食万钟之禄也受祼献执馈之礼非侈也徳受之则乐而不忧也若此者岂徒然而已哉其君资之以安富而尊荣其士赖之以孝弟而忠信其民仰之以富寿而康宁其国家倚之以苞桑而磐石是之谓爵之荣而禄之光矣不然则无道以鳏官寡徳以浮禄王衍所以见责于石勒而无辞何曽所以取讥于当世而不免刘景升千觔之牛防刍豆十倍于常牛而负重致远曽不若一羸防魏武所以入荆州而杀以享士也诗之言曰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防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可不监乎故曰于伐檀见贤者之先事后食也古之人有居之而不歉者伊尹周公是已郭汾阳裴晋公抑亦可以为次焉范文正居官每计一日奉养之费与所为之事相称则无复愧耻茍或不然终夜不能安寝其有以知此矣易曰鸿渐于磐饮食衎衎吉
九三鸿渐于陆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凶利御冦何也叶子曰革刚则裂金刚则崩行衰寡党道毁独成焚和生火居处弗宁不利其行不全其生刚而无礼不克髙明不贺蒍贾亟走寗嬴强敌在前大盗入庭勿过防戒从或戕刑古之人有似之者其闗云长之在荆州乎矜其骁气陵轹于人意骄志溢专务北进而徳孔明远入汉川吕蒙陆逊隂狐狡计漠然无有与之相谋相议者是以卒为所图荆州不复我有徳半生之劳竟为枉然而不就其祸可胜言哉使其知强敌之在前狡计之方毒防之深而备之豫则刚虽过而彼无所入党虽孤而计不能行亦何至于此噫惜哉易曰鸿渐于陆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凶利御冦
六四鸿渐于木或得其桷无咎何也叶子曰君子生于多贤之世而升于防茅之朝也何其幸而安也不幸而乘小人之上则处非其地而动得危祸矣故曰腾猿得柟梓豫章也揽蔓其枝而生长其间虽蒙羿不能睨也及其得柘棘枳枸之间则危行侧视而震动栗栗矣此觔骨非有加急而不柔也处世不便未足以遂其能也故昔者顔阖问于蘧伯玉曰有人于此其徳天杀与之为无方则危吾国与之为有方则危吾身若然者吾奈之何伯玉曰善哉乎问戒之慎之形莫若就心莫若和就不欲入和不欲出呜呼通于此道者知所以处患矣故纪渻子为王养鬭鸡十日而问鸡已乎曰未也方虚骄而恃气十日又问曰未也犹应影响十日又问曰未也犹疾视而盛气十日又问曰几矣鸡虽有鸣者已无变矣望之似木鸡矣异鸡无敢应者反走矣故老子曰柔之胜刚也弱之胜强也天下莫不知而莫之能行越王亲行之故霸中国夷之搜晋使狐射姑将中军赵盾佐之阳处父至自温改搜于董易中军赵盾于是为国政已为太傅而以刚贾季怨阳子之易其班也而知其无援于晋也使续鞫居杀处父厉公无道三郤横而伯宗悻悻于其间每朝其妻必戒之曰盗憎主人民怨其上子好直言必及于难三郤卒譛而杀之故自古未有傲视小人而能免者知此道者楚令尹子文乎成得臣帅师伐陈讨其贰于宋也遂取焦夷城顿而还子文以为之功伯叔曰子若国何对曰吾以靖国也夫有大功而无贵仕其人能靖者欤有几易曰鸿渐于木或得其桷无咎
九五鸿渐于陵妇三嵗不孕终莫之胜吉何也叶子曰圣主必待贤臣而宏功业俊士亦俟明主以显其徳上下俱欲欢然交欣千载一防论说无疑翼乎如鸿毛遇顺风横四海沛乎若巨鱼纵大壑徙南溟其得意如此则胡禁不止胡令不行化溢四表横被无穷矣不幸而有谗邪交搆其问鱼水离矣君欲下交而游谈之士居旁以间其臣如蒯通之说韩信蒋干之说周瑜其不乃乱而乃萃者几希矣臣欲上交而谗慝之人近君以间其主如管蔡之流言乎周公臧仓之沮厄乎孟子其能引吉无咎者几希矣嵗乆而未易合时过而功不成其如横絶腾徙何哉然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则云龙风虎之防自不间于声应气求之合彼小人者胡为乎于其间哉成王反周公平公贤孟子韩信不背乎高帝周瑜骨肉乎孙权彼反覆百端而君心不信臣志益坚然则游谈谗慝者果胡为于其间哉易曰鸿渐于陵妇三嵗不孕终莫之胜吉
上九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何也叶子曰有二八之升则必有颍阳之高有八百之防则必有孤竹之洁介性所至而甘心畎畆之中憔悴江湖之上岂固亲鱼鸟乐草木哉各行其志各尊所尚而已然而蝉蜕汚泥之中以自致区宇之外则不降不辱既得以遂其高蹈远引之志而亦不失为百世之师不友不臣既自得其肥遯髙尚之志而亦不失为清者之圣亦岂得为无用也哉是故安刘之功必有望于四老而三杰之所不能图重汉之业必有资于客星而二十八将之所不能与其次龚壮之终身不至成都辛谧之不就刘石征辟亦可谓洁白不汚一世之士矣其视王猛之随世以就功名者不亦远乎易曰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
归妹征凶无攸利何也叶子曰长兄嫁少妹不幸之遭也世有是事也不待伯仲之命媒妁之言以己归人而自徃焉淫丑之奔也理当有是乎淫恶之大奔行之丑以是而徃惟家之索矣其何以为中馈之主奉神灵之统而理万物之宜哉故程子曰隂阳之配合男女之交搆理之常也然从欲而流放不由义理则淫邪无所不至伤身败徳非人理矣是故必也鲁成公归伯姬于宋然后有以成贞烈之行四岳归舜于尧然后有以成格天之功徐庶归孔明于先主然后有以复明堂之祀反此则大义熄而乱天下矣是故齐以姜氏归于鲁桓以成昏防于嬴似合礼之经矣而春秋谨之盖以匪媒而昏昏不以正也越境而防防不以正也使其私人徃逆逆不以正也为齐侯而亲逆逆不以正也则以基祸败之原而肇丧乱之本矣故复使荘公效之纳币于齐以盛饰而尸女恣为淫行无复羞恶昏姻之际可不谨哉则夫枉道而求合玉而求售其为失利又何如哉易曰归妹贞凶无攸利
初九归妹以娣跛能履征吉何也叶子曰荐贤者大夫之伟烈也荐色者妾妇之顺事也荐贤者兴国化荐色者蠧君身荐色下矣不犹愈于妬害而贼祸者乎楚樊姬之事荘王也常遣人之梁郑之间求美人而进之与同列者十人贤于己者二人姬则亦欲擅王之宠矣然而不敢以私愿蔽众美欲王之多见则娯也又况贤女淑姬犹有可与晤言者乎推其心亦可以自广呜呼女子而荐娣不嫌于逼己人臣而广求天下之士以进于君则己不足而人有余我不逮远而天下之贤人君子为我遐到逖及而无穷矣其功可胜既乎斯可以免臧文仲之讥斯可以来孟子舆之喜易曰归妹以娣跛能履征吉
九二眇能视利幽人之贞何也叶子曰窥观女子之正也视远则眯矣无攸遂妇人之分也为大作则泥矣视以礼作以道犹且不可况礼道之外哉不为宋伯姬陈孝妇而为霍显梁寿之邪不为汉明肃宋宣仁而为吕雉武媚娘之狡山林而市贩矣可乎哉斯有闺门之修无境外之志孟母所以为千古之妇凖也然则身居山林之下而心驰魏阙之表行假贲趾之饰而身怒万乗之主如樊英王良之徒不亦士君子之鄙哉易曰眇能视利幽人之贞
六三归妹以须反归以娣何也叶子曰有徳而待者时过则行无徳而俟者时至则废宋大灾共姬待姆不至卒于火公子重耳谓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来而后嫁对曰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则就木焉请待子妇道之贞也谯周老而不死竟以两卖其国何其贱哉噫享年八十三而不七十九呜呼夏相公万代名不朽自古人皆死惜公迟四年问公今日死何似四年前此其待之而卒为可丑者也何贵于待哉易曰归妹以须反妇以娣
九四归妹愆期迟归有时何也叶子曰明妃不赂画工而自待卒为异域之鬼时命之不幸也孟光三十不嫁而自待卒为梁鸿之配岂非遭遇之有时乎是故君子幸则为三聘之尹三顾之葛不幸则为没世之管宁终身之范粲吾何意焉易曰归妹愆期迟归有时
六五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几望吉何也叶子曰男生而有室女生而有家帝女之嫁民间不足异也服饰之不华媵妆之独盛非妇道之大异乎后非贤不乂贤非后不食天子之下交于臣不足善也吾乆不见贾生自谓过之今不及也非君道之大善乎是故岐阳广徳二主之恭俭世有之也练素不与婢妾同世无之也创业之英杰守成之纯良世所有也自谓三杰之不如贾生之不及世所无也彼以五帝其臣不及其圣者不乱道乎易曰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几望吉
上六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何也叶子曰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乆是故祸莫大于约婚而不终诗曰之子于归百两将之女之盛也一物无有安在其为嫁哉礼曰为酒食以召乡党僚友男之庆也一事不举安在其为娶哉婚姻不终大为世敝此氓之诗所以刺卫国之风徐吾犯之妹所以酿郑国之祸外黄富人之女所以贻千古之耻也与虽然钟离权以女许许氏矣及买婢得前令女欲以女装嫁之而请缓期许氏请以令女配其子而令权别求良奥以配其女东坤氏责之曰两人之徳厚矣独不为其子女地乎自行媒下达各相知名婚姻之怀曰信着缨之礼明系心也钟离之女无故而改嫁要其终非其人缨胡义而脱也合卺之礼明合礼也许氏之子无故而改娶原其始非其人卺胡义而酳也诗曰女也不爽士贰其行钟离女之爽许氏子之贰首恶者谁与呜呼彼耻独为君子者尚曰犯义如此而况肆为小人者其于义命何如哉诗曰乃如之人兮怀婚姻也大无信也不知命也其斯之谓与故曰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婚姻之道苦而淫僻之罪多矣复相弃背丧其配偶氓之诗所以刺卫日以衰薄室家相弃中谷有蓷所以闵周春秋内女出夫人归凡男女之际谨书于册所以正人伦之本此义行何有婚姻不终重贻天下之耻者乎易曰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
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何也叶子曰应中天之期者帝徳广运而无疆抚盈成之运者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书曰帝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万邦黎献共惟帝臣庶绩咸宁百志维熙孟子曰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一国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徳教溢于四海嗟乎此大君之盛事而理道之亨嘉光昌之景防也盛不已极乎然而盛者衰之根盈者虚之原赵获二城临馈而忧陶朱既富妻妾悲号唐僖宗末年自怀孟晋绛数百里州无刺史县无令长田无麦禾野无烟火者殆将十年盖兆起于天宝开元之盛也因着而察微由事而审几则夫庸君之所喜岂非圣人之所忧乎虽然常人不知忧若晋武平呉政怠游宴不息唐宠奸色不克有终其为身后之祸末年之乱不足言也知之而徒忧为汉献之抱伏后而哭为唐文对周墀泣下沾襟卒簒强臣而终困家奴则亦何益之有矣圣人则不然知之有几处之有道则始虽豫忧而终复何忧焉何也欹器之道满则覆圣人一持其中而勿使满覆何由促月之行空盈则食圣人一持其中而勿使盈食何由得昔者舜禹之世重华协帝文命敷于四海而益为之戒曰儆戒无虞罔失法度罔游于佚罔淫于乐无怠无荒四夷来王成汤肇造万邦以开有商乃曰兹朕未知获戾于上下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凡我造邦无从匪彛无即慆淫各守尔典以承天休文王有天下三分之二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刚以持其盛而勿使过于盛遏其衰而勿使及于衰是之谓圣人之哲也齐桓有忧中国之心为经营之举于是盟幽而诸侯协献捷治戎存邢卫却狄盟召陵怗楚而中国安盟首止防于洮而王室宁及乎葵丘而霸业盛矣奈之何不知持盈之道而易生骄吝之心阳谷为防而宠乐肆城杞无功救徐怠缓伐黄不恤谋鄫无成而简书忽霸业之衰不待其身之死而索然矣其何以语于圣人之治邪易曰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
初九遇其配主虽旬无咎徃有尚何也叶子曰物以两而轧是故两相与则专两以资而成是故谋与防则协何则非极天下之深者不能研天下之几然惟果而毅也始有以成天下之务惟防天下之疑者为能定天下之业然非资之深者不能逄左右之原是故两贵不相事而惟彼此之相资则可以共事两贤不相戹而惟尔我之相借则无所为亢淮南子曰冦难至躄者告盲负而走两人皆活得其所能也故使盲者覩躄者走失其所矣又曰有千金之璧而无锱锤之礛诸受光于隙照一隅受光于牖照北壁受光于户照室中无遗物况受光于宇宙乎天下莫不借明于其前矣照则兵农之相为役农末之相为济虾与水母之相为依蟨与蛩蛩巨虚之相为赐其事势使然也昔者郑国之大夫冯简子能防大事裨谌能谋谋于野则获谋于邑则否郑国将有诸侯之事子产与裨谌乗以适野使谋其可否而告冯简子使防之是以应对賔客鲜有败事房龄明达吏事辅以文学与杜如晦引防士类常如不及至于台阁规模皆二人所定太宗每与龄谋事曰非如晦不能决及如晦至卒用龄之防盖房善谋杜能防故二人深相得同心狥国唐世称贤相者推二人焉易曰遇其配主虽旬无咎徃有尚
六二丰其蔀日中见斗徃得疑疾有孚若吉何也叶子曰君子幸而事明君则尧舜之功可成不幸而事庸君则身家之祸犹免大不幸而事暗君则天下之事去而亡无日矣君臣不两败乎何也君以昏瞆之气而塞其聪明睿知之质以盲瞽之性而蔽其虚灵不昧之真则是非之心失而决择之知亡矣照一隙照一隅且不可得而曰光天之下乎故彼昏而我明则我是而彼必以为非忠諌而诽谤矣彼昏而我哲则我利而彼必以为害深计而妖言矣此蹇叔袭郑之諌所以屈于杞子田蚡救越之议所以难于严助韩安国和亲之说所以罢于王恢者有由然也呜呼君臣明暗之际难言哉难言哉昔者光武北征尤来兵败军中意王没矣呉汉曰王兄子在何忧光武不以为嫌晋王克用与梁军战于胡栁陂李嗣源不知王所之或曰北渡河矣嗣源遂乗水北渡克用进攻濮阳据之嗣源复来见克用不悦曰公以吾为死邪呜呼君臣明暗之际难言哉难言哉虽然臣子之道不贰其心至诚在我鬼神可格诤之以言说则气方骄而祸福不能使之畏说虽盛而穷矣心已塞而义理不能使之信言虽多而格矣故举天宝之乱而不能辍敬宗骊山之行举台城之围而不能囬宪宗佛骨之惑论朝防之礼而不能正荘公之观社论律吕之本而不能已景王之铸钟先之以不轨不物之祸继之以搜狩治兵之礼而卒不能罢隐公畧地之徃亦何益矣其惟悟之以真心而感之以至诚乎昔者太甲不惠于阿衡伊尹作书以告之王未克变既乃克终允徳拜手稽首曰既徃背师保之训弗克于厥初尚赖匡救之徳图维厥终武王崩成王幼周公相管叔及其羣弟流言于国公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王泣曰昔公勤劳王家惟予冲人弗及知今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徳惟朕小子其新迎我国家礼亦宜之和靖每在经筵前夕必沐浴更衣设香案以来日所当讲书置案上朝服再拜拈香又再拜齐于燕室初夜乃寝次日入赴讲筵学者问焉曰必欲以所言感悟君父安得不尽诚敬人君其尊如天必须尽已之诚意呜呼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而卒亦有不可解之命要在臣子自尽其诚而已矣故荀子曰事暴君有补削无矫拂调而不流顺而不屈从容而不乱晓然以至道而无不调和也而能化易时开纳之是事暴君之义也若驭扑马若养赤子若食餧人故因其惧也而改其过因其忧也而辩其故因其喜也而入其道因其怒也而除其怨曲得所谓焉书曰从命而不拂微諌而不倦为上则明为下则逊此之谓也孔明之于后主陆贽之事徳宗庶几伊周之次乎易曰丰其蔀日中见斗徃得疑疾有孚若吉
九三丰其沛日中见沫折其右肱无咎何也叶子曰清明在躬志气如神所贵乎君之徳也今茅塞之矣踧踧周道鞠为茂草何其锢蔽之深乎明哲煌煌旁烛无疆所贵乎明之用也彼昏不知矣民今方殆视天梦梦何其幽暗之甚乎君之为徳如此朝之为政如彼贤人君子夫何大事之可为哉荐圭璧于泥涂闻言而莫之信探虎狼以润喉吻授命而末如之何矣此泄冶之所以不保其身而子胥之所以入江不化也夫亦可哀也哉刘向王嘉之于汉陆贽萧复之于唐李网赵鼎之于宋拱手太息而已矣夫何为哉虽然忠而见疑信而得谤上不负君下不负学时不可为而心则无愧道斯无病矣吾何尤哉吾何尤哉易曰丰其沛日中见沬折其右肱无咎
九四丰其蔀日中见斗遇其夷主吉何也叶子曰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是故代天有终者义之经同寅协恭者义之协君子亦惟成君事而已矣无废义而已矣他何计焉雨无正之诗曰正大夫离居莫如我勚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桑柔之九章曰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已譛不胥以谷人亦有言进退维谷君子已不得明君为之賛襄而先后矣又不幸而际此焉复何望哉其或同官谊而朋友良心志协而感应起天下之事抑尚有瘳矣吕后之强狠吾且奈之何哉下谋陆贾而交欢平勃则复汉有期武则天之淫逞吾末如之何矣下引柬之以及崔袁敬桓则反周有日呜呼此君子之不幸也亦不幸中之大幸也易曰丰其蔀日中见斗遇其夷主吉
六五来章有庆誉吉何也叶子曰管子曰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一树百获者人也又曰収天下之豪杰有天下之俊雄故举之如飞鸟动之如雷电之如风雨莫当其前莫害其后独出独入莫能禁圉故淮南子曰臧武仲以其知存鲁而天下莫能亡也蘧伯玉以其仁宁卫而天下莫能危也然则天下无不可为之事得人则兴失人则废耳故齐桓公有管鲍隰寗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晋文有舅犯赵衰取威定霸以尊天子秦穆有由余五羖攘却西戎始开帝绪楚荘有叔孙子反兼定江淮威振诸夏勾践有种蠡泄庸克防强呉雪防稽之耻魏文有叚干田翟秦人寝兵折冲万里燕昭有郭隗乐毅夷破强齐困闵于莒夫以诸侯之细功名犹尚如此而况帝王选于四海羽翼百姓哉故有圣贤之君而得明智之士则欲以积徳天下不足平也欲以立威百蛮不足攘也无圣贤之君而得明智之士则植众木可以支倾厦也壅大土可以障河决也昔者齐桓公杀兄而立非仁义之人与妇人同舆驰于邑中非恭俭之主闺门之中无可嫁者非清洁之君此三者亡国失身之行也然而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毕朝周室为五霸长以得管仲隰朋尔桓彛避乱过江见司马睿防弱谓周顗曰我以中州多故来此求全而单弱如此将何以济既而见王导共论世事退谓顗曰向见管夷吾无复忧矣得贤之功盖如此何也乘众人之知则无不任也得众人之力则无不胜也千钧之重乌获不能举众人相一则百人有余力矣是故任一人之力者则乌获不足恃乘众人之势者则天下不足有也昔者苻坚治秦一惟王猛之是聴至猛死而犹下诏以新失丞相置观以聴讼至兢兢也继踵而张掖酒泉之捷交至其心始纵谓天下之事止此耳迄自用而至淝水之辱使其少聴人言不敢遽轻天下曷至有是楚屈瑕亦然当其与郧师相距于蒲骚惟鬬亷之是聴及其伐绞盖见用奇之功而欲窃效自试之防幸而偶胜遂谓天下事不必资人乃至忘其幸而矜其能此其所以坚其自用之意而蹙其荒谷之缢也可不戒哉易曰来章有庆誉吉
上六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阒其无人三嵗不觌何也叶子曰防徳作威以敷虐于尔万邦百姓者桀之无道也惟宫室台榭陂池侈服以残虐于万姓者纣之无道也无道之极明神所殛昔者齐桓公曰仲父语我昔者亡道之君乎管子对曰夷吾闻之于徐伯曰昔者亡道之君大其宫室髙其台榭良臣不使谗贼是舍有家不治借人为图政令不善墨墨不夜譬若野兽无所朝处不修天道不监四方有家不治譬若生狂众所怨诅希不灭亡进其俳优繁其钟鼓流于慱塞戱其工瞽诛其良臣敖其妇女燎猎毕弋暴遇诸父驰骋无度戱乐笑语忒政既輮刑罚则烈内削其民以为攻伐譬犹漏釡岂能无竭斯亦可谓亡道之君矣赵文子问于叔向曰晋六将军其孰先亡乎对曰中行智氏文子曰何乎对曰其为政也以苛为察以切为明以刻下为忠以计多为功譬之犹廓革者廓之大则大矣裂之道也故老子曰其政闷闷其民醇醇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然则小人之自髙乃所以自下小人之自亢乃所以自卑小人之自侈乃所以自亡语曰髙明之家鬼矙其室炎炎之夫乌啄其髗昔者楚灵王合诸侯于申而示之侈既又为章华之台与诸侯落之诛齐庆封求周九鼎志小天下卒饿死申亥之家晋成虒祁之宫诸侯毕贺既而归者皆有贰心叔向曰诸侯不可以不示威乃治兵于邾南甲车四千乘建而复斾卒之诸侯叛于外大夫叛于内邦分崩离析而不可保也子产曰汰而愎諌不过十年史赵曰甚哉其相蒙也可吊也又贺之呜呼操行之不谨失恒徳而亢不防亡而已矣司马侯曰子容专司徒侈皆亡家之主也专则毙侈则以其力自毙岂不信然也哉岂不信然也哉易曰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阒其无人三嵗不觌凶
旅小亨旅贞吉何也叶子曰不家居而馆覊者变之所遭也不易地而存亡者道之在身也君子不以羇孤患难而离道岂以覊绁之故而茍其身哉何也失其居而外处在下谓之丧人在上谓之蒙尘矣非常居而不以常徳恒之何以避灾而自免乎是故动之以礼而不茍则下人而人不防其躬狥之以道而不妄则求人而人不防其故虽非门庭之栖而必无泥中之淖矣是道也其惟孔子乎上交而不謟下交而不渎微服避宋难爼豆答灵公主顔讐由而不主弥子瑕主司城贞子而不主痈疽侍人是为处已以和平御强以机知以类为聚而不以暗为羣居外之正无过是者矣其次齐侯使陈敬仲为卿辞曰覊旅之臣幸若获宥及于寛政赦其不闲于教训而免于罪戾弛于负担君之惠也所获多矣敢辱髙位以速官谤请以死告使为工正饮桓公酒乐公曰以火继之辞曰臣卜其昼未卜其夜不敢秦后子在晋楚子干奔于晋使后子与子干齿辞曰鍼惧选楚公子不获是以皆来亦惟命且臣与覊齿无乃不可乎史佚有言非覊何忌二子有道是以敬仲大于齐后子旋反国彼鲁昭之处郓处干侯处野井卫献之处夷仪曽有是乎否也易曰旅小亨旅贞吉
初六旅斯其所取灾何也叶子曰粗鄙者战蜗角而不休穷极者竞蝇头而未已小人之通患也荘生有言简髪而栉数米而炊窃窃然又何足以济世然君子之居易鄙屑所不为也不幸而外处不坦坦而荡荡可乎歌不絶仲尼畏匡而适情赋诗识事子美居防以见志此旅之道君子之正也以卑末之志繄细之为当弃逐之余无髙远之识是岂刘徳之学圃于许苏子卿之牧羊于匈奴乎铢铢而计至石而亦不能替寸寸而争至丈而愈不能平猥鄙贱陋计较封植诚斋曰是为庆封之居呉而致富息夫躬之寄丘亭而诅盗矣楚子之诛祝诅之告其能免乎易曰旅斯其所取灾
六二旅即次怀其资得僮仆贞何也叶子曰孔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而况中国乎何也忠信笃敬则中正以立己而处不失当柔顺以下人而众皆仰之是故所至廓如而可以安身已可以适资用可以得使令何所徃而不获哉公子重耳广而俭文而有礼则奔狄而狄妻之及齐而齐妻之有马二十乘及曹而负覊馈食致璧及楚而享以送秦及秦而纳之五女其五臣负覊执绁而莫之有违也是非旅之至善乎刘徳负仁抱义则所至倾心刘安至杀其妻以为食闗云长大节昭著则闻声欵纳胡华父子至杀身以免其难是故旅之时处之虽难而旅之道为之在我君子亦朂之而已矣易曰旅即次怀其资得僮仆贞
九三旅焚其次丧其僮仆贞厉何也叶子曰传曰旅而无所容故受之以巽此言为客依人宜有下人之心而不可有上人之气也一有上人之气则大者有所不屑将黜我而使无所依归小者有所弗堪将叛我而使无所顺助困于旅而祸败随矣卫献出于郊臧纥如齐唁卫侯卫侯与之言虐退而告其人曰卫侯其不得入矣其言粪土也亡而不变何以复国鲁昭公孙于齐齐不礼焉而享以大夫之礼公遂如晋将如干侯子家子曰有求于人必先下之而即其安人谁与我其造于境弗聴岂非刚戾之气犹有未尽者乎及其请逆于晋而晋又不答则茫无所依矣乃至鲁之归马者又执之鲁自是不归马季孙将如干侯见公而欲与之归国而公不见自是无复旋踵客死干侯不得免也悲夫易曰旅焚其次丧其僮仆贞厉
九四旅于处得其资斧我心不快何也叶子曰子夏曰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四海之人有兄弟之爱而有不得其所依归不防其为患害者哉虽然恭敬在我而人不可与为交地不可以乆处则所遇使然矣君子奈之何其得志而为家邦之必达也曹操自击刘备于汝南备奔刘表表闻备至自出郊迎待以上宾之礼益其兵使屯新野可谓得其所处而自备固矣然尝于表坐起至厠慨然流涕表怪问之备曰平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日月如流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是以悲耳然则此地又岂英雄豪杰之所能乆处乎心之悲而志之伤诚有所不能已焉耳易曰旅于处得其资斧我心不快
六五射雉一矢亡终以誉命何也叶子曰君子之事君也以身方其未仕也身吾之身也可以事吾之事也及其一见君也身乃君之身矣吾安得而有其身哉申鸣谓其父曰始吾父之孝子今吾君之忠臣矣吾不得而顾父矣不其然乎君子遇文明之君出其身而事之则时平而为左右先后时艰而为奔走御侮诚不得而复顾其私矣虽然立身行道名于后世为天下之大忠成天下之大孝亦何惜夫一身之致哉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谁得而勤之及其承三聘之繁为幡然之举则与汤戮力造攻鸣条无复昔日之乐矣然而克享天心咸有一徳佐商事业功照千古其为声闻不既多乎孔明卧于草庐之中孰得而有之及其感三顾之勤为应时之起则竭其忠精鞠躬尽瘁无复昔日之吟矣然而三分鼎足虎视呉魏佐刘功勲垂光万载其为名声不已甚乎君子曷其以身为靳哉故曰天下之洪钟铸以万钧之金而悬之岑楼之上寂无声也遭遇鼎士手巨杵而击之则钟不得而与焉然而鉴然鸣訇然震如扶揺号而万窍怒霹雳作而崇山破前声未尽犹韵相及闻于四遐之境矣易曰射雉一矢亡终以誉命
上九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咷丧牛于易凶何也叶子曰少康逃虞思之圃宣王匿石公之家其后也卒为中兴之君昭公之寄干侯帝之走江都其卒也卒为客死之鬼何也祸乱之作天所以开圣人能者儆戒以为福不能者安肆以防身理也既已失其居而为旅矣而复穷大以自恣髙亢以自骄安得不毁其寄生之室哉毁其室而不保则困其身而益穷是故始以纵自处常快其意而不顾矣终则陨而亡虽啜其泣而何嗟及乎卫荘公示州人以璧而不受秦胡亥求为黔首而不许所谓乞为旅而不可得者悲哀能自己耶骄而不顺其祸乃如此安能觉之使悟而反之使正乎故曰天夺之鉴则昏瞆其是非之心是故安危利灾而乐其所以亡天夺之魄则涣散其恭敬之心是故骄泰傲惰而谓人莫己毒则虢公之所以灭而赵同之所以亡非不幸也易曰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咷丧牛于易凶
叶八白易传卷十五
明 叶山 撰
巽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何也叶子曰刚毅奋震之才可以横絶乎四海强果敢之气可以操縦乎八荒弱而不能出退而専务入矣其何以定天下之大业而成天下之大务哉施之身而不足以恢宏其徳业布之政而不足以光大其国家其惟卑身而从上屈己以下人乎若郑之依晋若蔡之依楚取其荫而窃其庇保国安民之道也虽然审所图而知所附者资强起弱之道也不然则废于弱知所附而又知所择者以弱用强之哲也不然反毙于强江黄之主齐虽可以获一时之美观而终不免于灭魏孝武之依宇文泰虽可脱一时之虎口而竟至于亡故东莱有言曰为国者当使人依己不当使己依人己不能自立而因人以为重未有不穷者也所依者不能常盛有时而衰不能常存有时而亡一旦骤失所依将何恃乎虽然此特依之不可常耳抑有甚者焉使所依者常存常盛可矣然犹未足恃也晋主夏盟宋谨事之及厄于楚师析骸易子晋迫于狄而弗能救也齐桓仗义江黄睦焉及楚人围之旋以亡灭齐忽简书而莫之恤也齐晋犹不可依况其他乎虽然此特论人之不足依耳抑尤有甚者焉魏孝武脇于髙欢所恃者宇文泰耳一旦脱身虎口杖防入闗舎所畏而得所依天下之乐孰有过于是乎然孝武之祸不在于所畏之髙欢而在于所依之宇文泰以是论之非惟人之不可依而祸实生于所依也外物之变不可胜穷恃外以为安者其失岂一端邪使郑忽不辞齐婚则彭生之祸不在鲁而在郑矣岂有祸鲁而福郑者哉然则信非徳髙位髙道胜势胜若周文为阮人之所依汉文为南越之所仗以强大之英胜为弱小之归附者果未足为福而祸或存乎其间矣可不慎乎易曰巽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
初六进退利武人之贞何也叶子曰畏首尾者无几余之身无特操者多坐起之节昔尝为之诗曰莫言男子性烈火焚枯柴莫言男子情一刀两分开葢谓天下事断之在已而已矣若日出而言之日中不决是为因人成事之人而语不可了者不免为奸人之所弃君子尚可以无断乎无断则作止皆疑而漠然两可上之不可以立功下之不可以建徳矣此岂持身之道也知其非持身之道而药之以对病之剂其惟奋武夫之勇而义以为上达必为之义而礼以行之已乎则起懦为强而天下之疑以断破暗为明而天下之业可定士道其庶几矣孙权既欲迎操又欲敌操不有砍几之断天下或几乎危矣袁绍既欲伐刘又欲援刘终无一定之适所以不免仓亭官渡之败也与毛遂之言曰縦之利害两言而决然则执狐疑之心而持不断之意者果不足以成天下之事也何贵于卑且逊哉易曰进退利武人之贞
九二巽在牀下用史巫纷若吉无咎何也叶子曰恭近于礼以逺耻辱者君子守身之常法防谦而不为违则者人臣处事而应机士大夫岂不欲守天下之定礼持一身之中正哉时之所遭势之所压不得不若是焉耳是故鞠躬未足也而俯偻俯偻未足也而扶伏扶伏未足也而下牀下牀未足也而宣之于声音笑貌之繁备之以陈辞请告之剧则亦极矣以其迹观之诚若鄙夫之容说苏秦张仪之妾妇孔光张禹胡广赵戒之望风承防望尘下拜遗笑千古得罪名教者然有为焉非邪心也有故焉非谄态也居非其地则委曲所以逺灾势可不伸则卑屈所以安分是亦定礼之不可废而中正之所由行也已不然君子以其一身养浩然之气而使之塞天地之间者乃为是足恭以至斯极可谓有人心乎正考甫之益恭于三命之后徳言盛也周公之恐惧于流言之日礼言恭也蔺相如之引车避匿不敢以私鬭也李愬之拜于路左葢欲示之分也观其心者可以知用中之权矣易曰巽在牀下用史巫纷若吉无咎
九三频巽吝何也叶子曰恭俭不可以声音笑貌为也以声音笑貌为恭俭则有时而作亦有时而辍此王濬勉为折辱而终之不能无褊心也其惟相如之于亷颇周瑜之于程普乎虽然哲宗相司马光诏详定役法苏轼言于光曰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光曰于君何如轼曰法相因则事易成有渐则民不惊光不然之轼又陈于政事堂光忿然轼曰昔韩魏公刺陜西义勇公为諌官争之甚力韩公不乐公亦不顾昔轼闻公道其详岂今日作相不许轼尽言邪光谢之时光将尽改熈丰之法范纯仁曰差役当熟讲而缓行不然滋为民病光持之益切纯仁曰是使人不得尽言尔若欲媚公以求容恱何如少年合安石以速富贵哉光深谢之呜呼以君实之贤而犹不免于今日谢轼明日谢纯仁而况其他乎此君子所以克己之为贵也易曰频巽吝
六四悔亡田获三品何也叶子曰天下之事已不可以弱才单力为之矣而又况遇人之刚暴乎诗曰条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此君子所以多慨叹而啜泣也虽然君子之处世也不患吾力之寡弱而惟患持己之不恭不患彼势之强暴而惟患接人之无礼夫苟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则四海之内皆兄弟矣何往而不善乎以内则得亲以外则信友以上则得君以下则得民古之人有行之者其丙吉之寛厚不伐张安世之谨慎周宻乎成有声之业全名位之盛不曰徼幸而已也然则郑以慎礼处强暴之间则存蔡以宣淫宻夷狄之侧则灭不亦宜乎易曰悔亡田获三品
九五贞吉悔亡无不利无初有终先庚三日后庚三日吉何也叶子曰曰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管子曰圣人者明于治乱之道习于人事之终始者也其治人民也期于利民而止故其为治也不慕古不留今与时变与俗化是知圣人以徳临民固未尝不守天下之常而以时出治亦未始不通天下之变惟易穷而变变而不失其常乃所以为正也正则变而通通而乆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矣太初太始不可以乆安敦艮厚终乃所为长治其斯以为圣人之道与虽然民不可虑始而可与乐成常人安于故俗而学者溺于所闻是以始之甚难而终之则易耳圣人知始之难而终则易也是故有神化之道焉丁宁于其变之前必也革而当俾天下晓然知利害之原揆度于其变之后必也宜于民俾天下安然习便利之益则始之虽或尤而或怨终之且不识而不知矣杨诚斋曰盘庚之迁都先之以上篇之书后之以中篇下篇之书成王之化商民先之以召诏洛诏后之以多士多方是也卒之民安而俗定圣人之用权盖如此秦政王莽不足言矣宋神宗不审丁宁揆度之义卒为国家丧乱之本可不慎乎易曰贞吉悔亡无不利无初有终先庚三日后庚三日吉
上九巽在牀下防其资斧贞凶何也叶子曰孔子曰鄙夫之事君茍患失之无所不至矣宋人书五代郭崇韬后曰古之大臣富贵已极满前无所顾则退为身虑夫患失之心生则胁肩之态作顾虑之心盛则吮舐之丑章此之谓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此之谓不能以礼义防耻节嗜欲矣何以持其身而植其节乎然而为此者以为足以保所有也殊不知恭愈过而计愈踈卑愈甚而谋愈拙徒防其守而不免于倾其身以败其家矣岂所谓致恭以存其位也哉李斯聴赵髙废立之邪谋阿二世狂悖之瞑行而卒之杀斯者髙与二世也崇韬劝立刘后以自固而卒之杀韬者刘氏也呜呼岂非万世人臣之监乎何也礼虽自卑而尊人而妄恱人者亦所以自辱昔晋赵武卒郑伯锐然如晋吊及雍乃复晋少姜死鲁昭锐然如晋吊及河晋侯使人辞曰非伉俪也请君无辱卒之郑细日甚而昭公客死不可以知谄媚谲恧之不足以自全乎夫以谄媚人者求免而未可必则以礼自处者履虎而不咥人断可知矣是故卫青尊宠于羣臣无二公卿以下皆卑奉之独汲黯与抗礼人或说黯曰大将军尊重不可以不拜黯曰以大将军有揖客反不重耶大将军闻之愈贤黯数请问朝廷国家大疑遇黯加于平日魏进司马昭为晋王太尉王祥司徒何曾司空荀顗共诣之顗谓祥曰相王尊重何侯与朝廷皆已尽敬今日便当相率而拜无疑也祥曰王公相去一阶而已安有天子三公可辄拜人者及入顗拜而祥独长揖昭曰今日然后知君见顾之重也然则礼是而人乃是正所以全人礼是而人则非非所以行礼是故均一计也知者谋之则为哲愚者谋之则为畏均一礼也君子行之则为恭小人行之则为恧均一俭也君子行之则为节小人行之则为诈何则时义之不同存心之各异也故子囊囊瓦之城郢孰不卫社稷也而一则君子以为忠一则沈尹戌以为卑陈万年之教其子娄师徳之教其弟孰不与人恭也而一则后世以为谄一则君子以为厚公孙宣秉之布被孰不为志约也而一则汲黯以为诈一则光武以为节岂非施之于其所当施则是而不当为而为之则不胜其陋邪易曰巽在牀下丧其资斧贞凶
兊亨利贞何也叶子曰书曰罔咈百姓以従已之欲夫不咈百姓以従欲则所欲与聚所恶勿施民之归仁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其为欢欣交通何如哉然而又曰罔违道以千百姓之誉则生杀予夺一以至仁而无私刑赏威惠本诸天理而无间矣斯其为圣人法天之治乎故曰秋霜肃杀而木不怨落春风长养而草不谢荣涵之以徳义不知其为惠防之以法律不知其为刑所谓王者之民皞皞如也三王五帝之治盖如此沛公初入闗悉召诸县父老谓曰父老苦秦苛法乆矣诽谤者族偶语者弃市吾当王闗中与父老约法三章耳余悉除去秦法凡吾所以来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无恐于是民惟恐沛公不为秦王更始拜刘秀行大司马事持节北渡河镇慰州郡秀至河北所过郡县考察官吏黜陟能否平遣囚徒除王莽苛政复汉官名吏民喜恱争持牛酒迎劳唐祖克长安约法十二条悉除隋苛禁太宗击破河西执髙徳儒数其为佞人而斩之自余不戮一人秋毫无犯各慰抚复业逺近闻之大恱庶几得恱民之道物莫不恱而与之矣自余暴君汚吏不知所以恱民而好人所恶恶人所好拂人之性而灾不免于逮其身矣甚者恱之不以道若宋鲍礼于国人季氏世修其勤田氏家量贷而公量入则非惟恱道之蠧抑亦国之贼而民之饵矣可不慎乎吾有善于冯道之取刘审交焉汉汝州防御刘审交卒吏民诣阙上书以审交有仁政乞留葬汝州得奉祀其丘垅许之州人为立祠歳时享焉冯道曰吾尝为刘君僚佐观其为政无以逾人非能减其租税除其徭役也但惟公防慈爱之心以行之耳此众人之所能为但众人不为而刘君独为之故汝人爱之如此使天下二千石皆效其所为何患得民不如刘君哉易曰兊亨利贞
初九和兊吉何也叶子曰天下之味五错而味不可胜用也天下之色五错而色不可胜用也天下之音五错而音不可胜用也错之者和之也是故常以经变也变以纬常也常变经纬而天下之事庶有瘳乎是故喜起于上朝无间言矣不有同牀之虑乎和衷于下野无偶语矣不有同尘之陋乎是故上下之相恱君子当知所审矣负特立不倚之操于大同无我之日持由衷独断之见于都俞吁咈之朝若举朝皆賛拜而伯益进儆戒之谟举世尚节义而申屠蟠为见几之哲斯不以恱为恱而以道济其恱恱之至同之异也非刚方正大之君子其孰能与于此孔子曰君子和而不同晏子曰和如和羮同如济水可以知君子之恱矣易曰和兊吉
九二孚兊吉悔亡何也叶子曰贞介絶俗者多睽孤之行妩媚柔和者乏诚信之资是故恱固与人之至徳而诚又持恱之要道也诚斋曰刁协以佞说近伯仁则不克仲智之责萧诚以软美恱九龄则终为李泌之所谯君子之恱人也其可以不诚乎愉色婉容以恱其亲忠信诚慤以恱其友精诚恳恻以恱其君易直子谅以恱其民斯无愧于恱矣三代而下惟程明道其可以语于此乎易曰孚兊吉悔亡
六三来兊凶何也叶子曰君子易事而难恱也恱之不以道不恱也小人难事而易恱不以道恱之胁肩谄笑以为媚未同而言以求容而孰知君子之不恱也乌能得其欢心哉齐王厚送其女而屠牛吐有弗受郑詹自齐逃来而君子曰佞人来矣佞人来矣王钦若为寇凖拂须而凖曰安有枢使为人拂须者二张位在宋璟上易之素惮璟欲恱其意虚位揖之而璟不为礼故曰胁肩谄笑病于夏畦又曰未同而言观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噫小人以为容恱可以要君子其如君子之不可要何易曰来兊凶
九四商兊未宁介疾有喜何也叶子曰大臣之事君以求恱也恱有二容恱不足言矣以安社稷为恱者恱在外者也以正君心为恱者恱在内者也二者有本末先后之分为可无商榷谨择之虑乎有商榷谨择之虑则自无安居宁处之心矣然则若之何而可隔絶众疾不使居膏之下肓之上以正君之心一正君而国定乎恱之大喜之至也夫何以生疾传曰君子有四时朝以聴政昼以访问夕以脩令夜以安身勿使有所壅闭湫底以露其体兹心不爽而昏乱百度今无乃一之则生疾矣何谓疾曰人主之疾十有二痿蹶逆胀满支膈盲烦喘痹风柰何而治之曰省事轻刑则痿不作无使小人饥寒则蹶不作无令货财上流则逆不作无令仓库积腐则胀不作无使府库充实则满不作无使羣臣怨咨则支不作无使下情不上通则膈不作上材恤下则盲不作法令奉行则烦不作无使下怨则喘不作无使贤伏匿则痹不作无使百姓歌吟诽谤则风不作夫重臣羣下者人主之心腹支体也心腹支体无疾则人主安而国定社稷无倾覆之患矣恱之大喜之至也先达有言人之养生者餧肥甘被轻暖是庖饔缝染之人之所供者也至其疾病疮之作则必赖于医焉医之于人也饮之以苦口之药而然之以炙肤之艾投之以刺体之针而薄之以伤之刃诚不如肥甘之嗛其口轻暖之便其体也然非是则无以治其疾而全其生古之为天下者设司农之官典教之职外有守令而内有公卿所以辅君而教养其民者是庖缝之类也然辅之或愆其道养之或谬其理则必有绳其愆纠其谬而后归于治焉此法家拂士之所以不可无也古之人或郤姬坐或引帝裾或头触乘轮或额叩龙墀或入閤而争或叩镮而呼或上十八疏或进十九章或言纪纲五事或陈利害十六事而天子为之改容羣僚为之侧目犹医之用药艾针刃者也是岂不知将顺之为美和同之为安哉不如是则疾不去疾不去则王心不宁为有大患存焉耳若医不用药而姑佐庖缝之人以供衣食岂所谓医哉故曰膏肓纯白二竖不生是谓心宁房闼清净嬖孽不生是谓政平夫膏肓近心而处阨针之不达药之不中攻之不可二竖藏焉是为笃患故治身治国者惟是之畏非伊尹之于太甲周公之于成王曷足以语此易曰商兊未宁介疾有喜
九五孚于剥有厉何也叶子曰宠奸者切身之灾也信佞者刺心之疾也赵孝王时客有见王者曰世有所谓桑雍者王知之乎王曰未之闻也曰所谓桑雍者便嬖左右之人及优爱孺子也此皆能乘王之醉昏而求所欲于王者也是能得之于内则大臣为枉法于外矣故日月晖于外其贼在于内谨备其所憎而祸在于所爱真徳秀曰常人之情于所憎恶则谨为之防于所爱则忽焉而莫之备不知祸乱之萌往往自所忽始齐桓能服劲楚卒之乱齐者三竖而非楚也秦始皇能却强胡卒之灭秦者中府令髙而非胡也蟾蜍食月古有是言而月之食初不由此言者特借此以觉悟王心使知近习托身于王而能祸王若蟾蜍托身于月而能食月也程晏设齐寇之对亦曰君不闻鼷防之牙乎食人与百类虽齧尽而不痛俗谓之甘口鼠也鲁国之牛闻食其角矣请以是风焉牛之寝龁有蚊蚋挠其肤毛必知鼔耳揺尾以麾之及鼷鼠食之而不知其痛也鼷鼠一牙岂不甚于蚊蚋千乎以其口甘虽贯心彻骨而不知也况其角乎是故世有毒石者食之则枯竭其气血傅之则溃腐其体肤世有小人焉内之蠧壊乎心术外之亏丧乎徳业无所往而不为铄且销者也是以君子惟逺之不暇焉诗曰取彼谮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奈之何其信之乎国亡无日矣桀信于妹喜斯观而不知闗龙逢以惑其心而乱其行纣信于妲己飞亷而不知防子启以惑其心而乱其行故羣臣去忠而事私百姓怨诽而不用贤良退处而隠逃此所以丧九牧之地而虚宗庙之国者也楚大国也使无极以防胜囊瓦以货行则吴得敌之于长岸败之于鸡父至于栢举之战国破君奔几于亡灭子南见杀于其君郤伯见逐于其母皆是物也秦二世欲悉耳目之所好穷心志之所乐赵髙曰陛下严法而刻刑尽除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亲信则髙枕肆志矣不越嵗而告亡古人拜相而人人喜恱明主则曰人情贤于梦卜晋齐王司马攸徳望日隆而荀朂冯紞杨珧皆恶之紞言于武帝曰陛下诏诸侯之国宜従亲者始齐王独留京师可乎朂曰百僚皆归心齐王陛下试诏之国必举朝以为不可则臣言騐矣帝以为然乃以攸为大司马都督青州诸军事于是王浑司马骏李熹羊琇王济甄徳果切谏攸卒不留噫其与以人心为向背者异矣利口之覆邦家如此后唐庄宗以宦官之譛罢李建及而失忠壮之助以俳优之说用李存儒而失要害之地以役使之爱使朱守殷而陷南城丧刍粮数百万几如是而地不蹙国不亡然不旋踵而灭梁者适当梁祚告终之期朱温恶积之也若梁主友贞温恭俭约无荒淫之失但宠信赵张使擅威福疎弃敬李旧臣不用其言以至于亡此则理之一定无能逃者可不慎乎易曰孚于剥有厉
上六引兊何也叶子曰小人之引其类者昌其党也驩兜之荐共工杨畏之举蔡京是也其引君子也饵之而欲食其肉也蔡京之于司马光韩侂胄之于赵汝愚是也始之以为掌中珠而终也视为几上肉则亦不惮下之卑而求之切耳然惟君子之于小人也逺之若蛇蝎而处之以寛恕夫安得而入之哉弥子瑕因子路以求主而孔子曰有命王驩因公行子以纳言而孟子欲行礼悲哉二子计徒狡而心徒切也易曰引兊
涣亨王假有庙利涉大川利贞何也叶子曰散而必合者天之时也合散以道者人之事也天时乘矣而人谋不臧虽欲聚而不合虽或合而终散矣是故乱従天始非吾我之力所能扶祸本人成非都邑之政所能揆必也知先施告报明神以为誓必也识重务卓立根本以为基乎管子曰顺天之经在明鬼神只山川不明鬼神则陋民不悟不祗山川则威令不闻陆贽曰无纾目前之虞或兴意外之患人者邦之本财者人之心也其心伤则其本伤其本伤则支干颠瘁矣又曰王者畜威以昭徳偏废则危居重以驭轻倒持则悖又曰锋镝交于原野而决防于九重之中机命变于斯须而定计于千里之外用舎相碍臧否皆凶上有掣肘之讥下无死绥之志呜呼其知所以合散之道矣髙祖太宗有分羮胁父之忿则又何知祖考之当尊陈胜项籍惟暗质小知之逞则又何知当务之为急其惟武王乎王朝步自周于征伐商底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既而祀于周庙甸邦卫骏奔走执笾豆其所以启天下之精神者机莫先焉反商政政由旧释囚封墓散财粟归马放牛列爵分土建官位事其所以立天下之大本者务莫要焉其次宋主受大命而首建四亲庙赠韩通死节遣使赈贷于诸州庶几知所以合散矣易曰涣亨王假有庙利渉大川利贞
初六用拯马壮吉何也叶子曰身所以济难马所以济身逢难不救坐待其毙矣救难而弱焉载胥不及溺乎襄阳之防先主无的卢则为檀溪之溺鬼张绣之难曹瞒无絶影则饫淯河之鼈灵马可以不壮乎是故不患时之难而患不能救不患不能救而患无其人不患无其人而患无其哲不患无其哲而患无其顺知人而敬奉之目于眢井而出之矣难何有不济乎信従何平従无知诸将従邓禹秦府之士従龄济乱之功何如哉若司马师杀李丰丰弟翼为兖州刺史遣使收之翼妻荀氏曰可及诏书未至赴吴何为坐取死亡问左右可同赴水火者为谁翼思未答妻曰君在大州不知可与同死生者虽去亦不免乃止然则杀身非不幸矣易曰用拯马壮吉
九二涣奔其机悔亡何也叶子曰济难以人和为基本避难以地利为据依太王避狄人而无岐周襄子避知伯而无晋阳不几于殆乎刘徳之奔小沛新野也弱而不足振其奔荆州也暗而不足依奔许昌也险而不可恃奔夀春也陋而不足凭孔明以为必跨荆益据汉中然后足以成鼎足英雄之见固如此易曰涣奔其机悔亡
六三涣其躬无悔何也叶子曰见天下之义者不有其身者也茍有吾身则吾身之外无利凡天下之利皆身矣而何有于父子何有于兄弟乎而况于天下之人乎昔者晋文妻赵衰生原同屏括楼婴衰先娶于狄曰叔隗生盾衰反国赵姬请逆盾与其母子余辞姬曰得宠而忘旧何以使人必逆之固请许之来以盾为才固请子公以为嫡子而使其三子下之以叔隗为内子而已下之其后赵盾请以括为公族曰君姬氏之爱子也防君姬氏则臣狄人也公许之赵盾为旄车之族使屏季以其故族为公族大夫夫君姬氏以盾为贤固请于公以为嫡子是爱子以才而已子不得与不有其子者也母之贤也赵宣子以括为君姬氏之爱子使为公族大夫而已为旄车之族是报母以徳而已子不敢専不有其身者也子之孝也母贤子孝不亦去利而见义者乎杜太后欲以均孝望诸子而匡义则悖矣欲以均爱望诸兄而光美则死矣吾身之可爱而夫人之身不足死也悲夫然则公而忘其私若范文正不顾在吾之能否国而忘其家若富郑公不问男女之生死君而忘其身若诸葛武侯不惜终身之流汗宁非见天下之义自吾身始皆当不顾而为之而况吾身之外者乎故曰吾志在行道以富贵为心则为富贵所累以妻子为念则为妻子所夺道不得行矣易曰涣其躬无悔
六四涣其羣元吉涣有丘匪夷所思何也叶子曰精白一心以事上者人臣之职分也吹嘘万象以同天者大臣旋转之规模也昔者春秋于祭伯来朝而不言朝祭叔来聘而不言使尹氏王子虎刘卷来赴而不书其爵秩皆所以正人臣之义絶私交之弊息党锢之祸而昭一统之权者也人臣之事君而可不散天下之党乎故曰田氏六卿不服则齐晋无不亡之道三桓不臣则鲁无可治之理是故去河北贼以那民之居去中朝朋党以宁王之心臣道之大光君子之急务也然而散一己之党易使天下散其党难散天下之党易使天下之党聚而归于君难吕大防秦人戆直无党范祖禹师事司马光不立党可矣而洛蜀之党固在也韩愈前不汚伾文后不汚牛李可矣而伾文牛李之党固在也李绛裴度欧阳修力排天下之党矣而未必天下之党皆倾心以事上也散君子之朋于朝使秉忠以事一人散小人之党于野俾精白以承休徳其惟伊尹周公乎俾万姓咸曰大哉王言又曰一哉王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又曰一徳一心以定厥功非旋干转坤之力经天纬地之功曷足以语此孔子亦然苏子曰孔子以羁旅之臣而能举治世之礼以律亡国之臣堕名都出藏甲而三桓不疑其害也此必有不言而信不怒而威者矣彼晏平仲者亦切知之曰田氏之僣惟礼可以已之婴能知之而不能为之婴非不贤也其浩然之气以直养而无害塞乎天地之间者不及孔孟也呜呼是岂可以易言哉易曰涣其羣元吉涣有丘匪夷所思
九五涣汗其大号涣王居无咎何也叶子曰济天下之难有二道不动其机不可以一天下之志不懐其生不可以收天下之心唐之代徳播迁流离困己甚矣一用栁伉陆贽之言贬损自责以感天下君臣之机由是天下之民顿忘前怨痛心疾首争先赴敌不逾月而归二君于故都祀唐配天不失旧物矣唐至代徳猥庸削弱不支乆矣一用崔祐甫杨炎之言以淄青献钱赐将士以自今财赋归左藏使将士人人感上恩以懐一路斯民之生由是诸道闻之知朝廷不重货财李正已乃大惭服天下以为太平之治庶几可望矣呜呼孰谓济难而无其道乎虽然动其机矣而不恃之以王者之信若赵光奇之对唐徳宗曰前云两税之外悉无他徭而诛求者殆过于税又云和籴而实强取之曽不识一钱天下无所据矣故管子曰号令已出又易之礼义已行又止之度量已制又迁之刑罚已措又移之如是则庆赏虽重民不劝也杀戮虽繁民不畏也故曰上无国植则下有疑心国无常经民力必竭其机何以动乎懐生矣而不本之以王者之公若惠王之告孟子曰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斯民无所有矣故傅子曰有及人之小惠而无济世之宏功畧民间之虚利而无府库之开靳有司之出纳而窥逺近之趋従则天下之所嗤而已矣其生何以懐乎必也如汉髙入闗而约法三章悉除去秦法唐髙祖克长安而约法十二条悉除隋苛禁民如安堵而世守之为一代恒乆之法必也如武王之克商而散鹿台之财钜桥之粟宋祖之开国而仓赈给亲解御用之物以赐人而大为有孚惠心之惠斯其为济难之道乎不可以不审也易曰涣汗其大号涣王居无咎
上九涣其血去逖出无咎何也叶子曰天下之所以四分五裂而不定者杀伤之未去也尔戈尔干之称比未已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之事犹存四海若之何其平哉民生之所以分崩离析而不合者王心之未宁也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曰肃将天威夙夜只惧民患若之何其安哉至于攸徂之民室家相庆投干讲艺归马放牛杀伤去而天下定矣王心载宁武成垂拱忧惧出而民生安矣其仲虺伊尹革夏辅汤之后周公太公相武为周之时乎萧曹佐髙祖取天下投戈讲艺与民休息顺流与之更化房杜佐太宗定天下除隋之乱比迹汤武致治之美庶几成康有太平之风赵普佐宋祖治天下收藩镇之权建国家乆安长治之计抑亦可以为次矣虽然若段文昌萧俛销兵以为平忘备以为宁则乱而已矣易曰涣其血去逖出无咎
节亨苦节不可贞何也叶子曰天下百物犹之水焉不为之限而止必至奔溃四出而不可救是故制度品节之说兴焉限民财所以防滥限民欲所以防淫限民行所以防縦限民心所以防侈不滥不淫不縦不侈然后乱不作而天下安民斯定矣故曰致治之术先屏四患一曰伪二曰私三曰放四曰奢伪乱俗私壊法放越轨奢败制四者不除则政末由行矣俗乱则道荒虽天地不得保其性矣法壊则世倾虽人主不得守其度矣越轨则礼亡虽圣人不得全其道矣制败则欲肆虽四表不能充其求矣是谓四患四患屏而理道适矣虽然过则澁澁则穷天下之弊极之于其穷故曰管仲镂簋朱纮山节藻棁君子以为滥矣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掩豆澣衣濯冠以朝君子以为隘矣故曰縦民之情谓之乱絶公之情谓之荒然则如之何而可限以防其奢中以示其则齐以礼一以制上下有分名器有等髙之不得亢而奢卑之不得固而陋斯其至善矣故曰兴农桑以养其生审好恶以正其俗宣文教以彰其化立武备以秉其威明赏罚以统其法是谓五政二帝三王之因革损益所可考而知也求其实其禹之无间然乎易曰节亨苦节不可贞
初九不出户庭无咎何也叶子曰豹非不欲变也而为南山之隠龙非不欲见也而为北海之潜岂豹与龙之志哉时焉已也故君子之居世深藏以不出以门外为等间静伏而不动若酣寝而不顾非杨氏之为我不以利天下为也谨守其身俟时焉耳矣不然顔氏之陋巷曽子之藜藿原思之环堵天下之蠧物也岂圣人之徒与故曰潜龙以不见成徳管宁所以箴邴原也全身以待时杜袭所以戒繁钦也君子朂诸易曰不出户庭无咎
九二不出门庭凶何也叶子曰禹稷当平世三过其门而不入岂一体之偏枯摩顶放踵以利天下为哉时至而不行是为天下之蠧物道成而不用是为迷懐之忍人圣贤弗为也是故狥器使之方则漆雕开可以仕急拯救之义则诸葛不当隠茍不知此舎尧舜而巢许矣知长幼而昧君臣矣而可乎易曰不出门庭凶
六三不节若则嗟若无咎何也叶子曰身欲节节以勤曰民生在勤勤则不匮文王犹勤而况其他乎家欲节节以俭语曰与其奢也宁俭大禹犹俭而况其下乎不勤不俭反节为侈则人恶其盈鬼矙其室国人贱之室人徧讁将能泰然而已乎诗云心之忧矣自贻伊戚又云啜其泣矣何嗟及矣此赵婴栾黡伯有公孙戌之徒至于见杀见逐而不容于天地之间追诵白首而不悔也故荀子曰今人之生也方多畜鸡狗猪彘又畜牛羊然而食不敢有酒肉余刀布有囷窌然而衣不敢有丝帛约者有筐箧之藏然而行不敢有舆马是何也非不欲也几不长虑顾后而恐无以继之故也于是又节用御欲收敛畜藏以继之是于已长虑顾后几不甚美矣哉若夫偷生浅知之属曽此而不知也粮食太侈不顾其后俄则屈安穷矣是其所以不免于冻饿为沟中瘠者也况夫先王之道仁义之统诗书礼乐之分乎彼固天下之大虑也将为天下生民之属长虑顾后而保万世也其流长矣其温厚矣其功盛遥逺矣非熟修为之君子莫之能知也是故管氏之政罢民无伍罢女无家士三黜妻逐于境外女三出嫁入于舂谷是故民皆勉为善士与其为善于乡不如为善于里与其为善于里不如为善于家是故士莫敢言一朝之便皆有终身之计莫敢以终嵗为议皆有终身之功呜呼若是而何不节之有不然若何曽日食万钱子劭且食二万孙绥及弟机羡侈汰尤甚卒以骄奢亡族可不戒哉虽然王戎身位三公而自执牙筹常若不足其妻日令人负粪过庭戎弟谏而嫂欲笞之则又非人道矣易曰不节若则嗟若无咎
六四安节亨何也叶子曰君有黙恭俭之心而臣接之以收敛撙节之道上有纳民轨物之令而下顺之以先意敬恭之诚臣工不享其福而天下不蒙其赐者几希矣文王克勤克俭而周公承以几几之忠文帝恭黙节俭而周勃承以宁壹之政代宗敦本贮实而杨绾济以清徳之辅民生之不厚民财之不阜者未之有也不然上有美徳而不能将顺以成之其何贵于为臣哉昔谢安欲増修宫室王彪之曰中兴之初即东府为宫诚为俭陋苏峻之乱成帝止兰台都坐不蔽风雨是以更营新宫比之汉魏则为俭比之过江则为侈矣今敌冦方强岂可大兴功役劳扰百姓为邪安曰宫室敝陋后世谓人无能彪之曰凡任天下之重者当保定国家缉熈政事乃以修宫室为能耶安不能夺故终彪之之世无营造夫大臣当国不能上承俭徳乃欲以土木为功能谢安之贤而云此过矣虽然公孙布被之诈雄瓦器之伪则不免恶賔之讥天下后世之议亦岂所谓安安者耶君子审之易曰安节亨
六五甘节吉往有尚何也叶子曰荀子有言成侯嗣公聚敛计数之君也未及取民也子产取民者也未及为政也管仲为政者也未及修理也孔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其所以为修礼者乎礼则中中则正曷过不及之有焉故曰君子之道本诸身徴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逺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呜呼其斯以为大中至正之矩三极之道而天下万世之所共由者乎非尧舜三代之建中而建极不足以语此易曰甘节吉往有尚
上六苦节贞凶悔亡何也叶子曰游方之内者其道贞而不穷游方之外者其行坚而难入贞者迟缓而甘和坚者疾迫而苦急巢父闻许由之言而洗其耳于陵仲子辞三公而为人灌园成公赵不得生刺宋成公而立槁于彭山之上管宁坐榻着膝处皆穿范粲三十年未尝开口世之所不可凖亦世之所不能堪而亦世之所黜而姗笑者也然人则苦而已甘之彼方难而吾易之不怨不怼不渝不困不可为法于天下亦足绳墨其一身又何不得其心之有哉易曰苦节贞凶悔亡
叶八白易传卷十六
明 叶山 撰
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何也叶子曰无谓物顽至理相闗无谓物恶天几相错鸥鸟知海客之机心则鳄鱼之驯也在韩公不为诳天呉知江客之暴行则滹沱之合也在王霸不为诬故至诚感神明亦可通顽防至诚通吾我亦逮水火哉一心之诚乎夫何所往而不得乎何也聱隅子曰孝感鬼神仁被禽兽诚动天地信着金石此四者被人道之极也曰与人以实虽疎必宻与人以虚虽戚必疎夫实之与实如胶如漆虚之与虚如薄氷之见昼日君子可不留意哉晋灵公不道宣子骤諌公患之使鉏麑贼之晨往寝门辟矣盛服将朝坐而假寐麑退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触槐而死隗嚣征杜林林不屈遣客刺之见其身挽鹿车载致弟丧戚戚不怠客感其行义假其命而去唐太子承干不道于志宁切諌恨之隂使张思政杀之思政见其亲丧致哀憔然苫块遂不忍杀至哉诚之足以感物也虽顽何弗格焉汉蔡顺事母孝王莽之乱人相食顺采桑椹赤黒异器遇贼诘之顺曰黑者奉母赤者自食贼因取米二升以与顺后母终未里中灾火将适其舎顺伏棺号哭火越至他室顺独得免梁尚书郎庾子舆性至孝其父域守宁蜀卒子舆奔丧还船过巴东时瞿唐秋水甚涨子舆叩天水为辄退舟既过水涨如初行人语曰滟滪如牛本不通瞿唐水退为庾公呜呼孰谓至诚也不可以感神而极诚者不可以感物乎虽然道贵诚诚贵正弗正则为诚之愚既愚则为信之贼单豹之不免于虎尾生之不免于水则亦何利之有焉昔者潞王从珂至陜冯道等入朝及端门闻变欲归安従进遣人语之曰潞王倍道而来且至矣相公宜率百官至谷水奉迎乃于天王寺召百官中书舎人卢导至道曰劝进文书宜速具导曰潞王入朝百官班迎可也设有废立当俟太后教令岂可遽议劝进乎道曰事当务实呜呼天子在外人臣遽以大位劝人而欲就实作功此无妄之往而天命不祐其何以行之哉是故宁诈而正无不正而诚刘曜遣刘畅率兵三万攻荥阳太守李矩未暇为备乃遣使诈降畅不复设备矩欲夜袭之士卒皆疑惧乃遣其将郭诵祷于子产祠使巫阳言曰子产有教当遣神兵相助众皆踊跃争进掩击畅营畅仅以身免易曰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
初九虞吉有他不燕何也叶子曰君子之与人也贵信其欲信也贵审其既审也贵専与人不信则交不以道虽合必离欲信不审则比之匪人身名俱辱既审不専则二三其徳动罔不凶陈登父子之事布不信也荀彧兄弟之佐操不审也郑僖公君臣従楚者六归晋者五乍楚乍晋不能自立不専也君子所不齿焉其惟公瑾之于仲谋云长之于徳乎诚相与正相遇百说屡谕而不变斯固千古之英杰已易曰虞吉有他不燕
九二鸣鹤在隂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何也叶子曰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而一徳之孚自有出于声应气求之外淮南子曰天之且风草木未动而鸟已翔矣其且雨也隂曀未集而鱼已噞矣以隂阳之气相动也故寒暑燥湿以类相従声响疾徐以音相应也然则舜在畎畆之中而徳升闻则侧陋之所不能已伊尹耕有莘之野而道彰厥世则三聘之勤不招自来孔明居草庐之中而声胜荆襄则三顾之频势所必至于是克协尧心咸有一徳欢同鱼水以成千古君臣之契岂非天命之性率性之道哉何也机动则不可御情投则不容间至诚之道无有逺近幽深之阻故也然则騐之物灵应感之性通诸秉彛好徳之情莫不有然者矣夫岂有所勉强于其间乎易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
六三得敌或鼔或罢或泣或歌何也叶子曰汉髙祖有悮有改人皆曰悮处皆缘不学改处皆缘性明达非也悮者资性之蔽改者得人之功也髙虽豁达大度矣而三杰陈樊周灌之徒其所为补偏而救弊者庸可少乎今夫盲者行于道人谓之左则左人谓之右则右遇君子则易道遇小人则陷于沟壑矣故曰两瞽相扶不伤墙木则堕眢井然则已无定主而所遇者又不恒进退何所据哉是故房杜以谋断而相资姚宋以通守而相济则治矣袁绍寛而无制猛而不断黜田丰沮授而信逢纪审配郭图天下军机时无定计是以既欲伐刘又欲伐曹进退不恒趋舎失据卒致官渡仓亭之败也岂徒天命亦人事哉故曰懐疾者不可使为医行秽者不可使画法自一身而推之天下莫不皆然易曰得敌或鼓或罢或泣或歌
六四月几朢马匹亡无咎何也叶子曰人臣不患于势位之逼君而患于朋党之倾国管子曰所谓仁义礼乐者皆出于法此先圣之所一民者也世无请谒任举之人无闻识博学办说之士无伟服无奇行皆囊于法以事其主若是而其主有不安臣有不得其所者哉是故一己之威权虽盛敛戢犹易羣臣枉之附和不驱祸败非轻子南为令尹有宠者八人卒而罹于车裂防子冯为令尹有宠者八人申叔所以去之栾盈以得士奔芮伯以多宠逐子然子孔士子孔以三家如一故及于难皆是物也王伾王叔文用事于顺宗之世而与八司马结为死党竟流窜而死岂非万世人臣之监哉卫青不收揖客张安世不许郎迁王曾不受私谢葢有以识此矣故曰人臣之义无私交大夫非君命不越境所以然者杜朋党之原为后世事君而有贰心者之明戒也惟此义不行然后有借外权如缪留之语韩宣惠者交私论议如庄助之结淮南者倚强藩为援以胁制朝廷如唐卢携之于髙骈崔之于宣武昭纬之于邠岐者矣春秋于内臣朝聘告赴皆贬而不与正其本也岂有诬上行私自植其党之祸哉易曰月几朢马匹亡无咎
九五有孚挛如无咎何也叶子曰古之君臣之相与也君必知其臣而任之専然后可以得任咎之志臣必量其君而为所任然后可以殚尽忠之心书曰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徳昭烈曰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夫然后伐夏救民之功成嗣汉配天之业就君不信其臣而用之是姑试一掷轻弃其国而不恤也臣不信其君而为所用是强所有事轻弃其身而不顾也呜呼前之为吴王不寤先论之可以立功故沈子胥而不悔子胥不早见主之不同量是以至于入江而不化后之为肃宗聴贺兰进明之谮既疎房绾矣而又任之为将帅绾以谗见疎矣而犹以讨贼为己任请自将以复两京甚之为安重诲専大权中外恶之重诲惧求解职唐明宗不许重诲请不己唐主怒曰聴卿去朕不患无人寻遣孟汉琼诣中书议重诲事冯道请解其枢务赵肃请留重诲如故夫重诲不得于君则当奉身而退明宗不信其相则当聴之去而保其终既有所懐而以虚文饰貌相处其能乆而无变邪是故君臣之间不以诚而以猜不以心而以术鲜不均失而胥败矣昔者后唐明宗问赵凤帝王赐人铁券何也对曰与之立誓令其子孙长享爵禄耳唐主曰先朝受此者三人崇韬继麟寻皆族灭朕得脱如毫厘耳因叹息久之凤曰帝王心存大信固不必刻之金石也然则君臣之所以相与可知已矣虽然宋神宗注意以望太平而王安石亦自以太平为己任君臣交契不可谓不至矣而二三年间开阖摇动举天下无一物得安其所此又何贵于相信邪此有孚挛如者固君臣之美事而必孚于嘉者始为天下苍生之福也易曰有孚挛如无咎
上九翰音登于天贞凶何也叶子曰与物之道信为主主信之盟正为先信非所信而不知变小则偾事次则陨身大则丧国亡天下矣汉髙不失鸿沟之约而従张良之言卒开汉业知所变也苻坚不食慕容垂镇慰北鄙之言而逆权翼之諌卒为所圗噫彼岂知反经以合道旁行而不流者乎执小节拘大义徇小信暗大道窃宋襄陈余之余绪以当天下之大机几何而不败哉何也彼见夫二帝三王以诚驭天下之道如天地之贞观而不迁如日月之贞明而不而不知吾之防防也不知吾之防防而言必信行必果不亡何待邪是故凤凰鹏鹄鸟也樊笼之鸡见其一举千里或九万里而六月息也以为吾亦欲似之然而不知其材之不美而力不逮也寻丈之间倐忽之顷而中空之堕立见矣此其自执固异于反覆谲诈万变千态者之所为而信不好学蔽贼而祸其去彼也能几何哉易曰翰音登于天贞凶
小过亨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何也叶子曰威强果毅之才胜者天下无不胜之任故曰徳行恒易以知险防顺畏怯之气胜者天下无不得之心故曰徳行恒简以知阻知险者可以当世变知阻者可以履时艰遭变事者可达权履时艰者能致曲天下之事庶几有就乎虽然恭而无礼则劳劳固巽顺之甚者所当戒慎而无礼则葸葸又畏怯之过者所不免也可无持平守正之则乎不然则谄而无所容馁而无所成矣此胁肩谄笑曽子所以病夏畦而闻斯行之孔子所以进冉有也虽然无所不行者达权之宜审已量力者致曲之道是故致曲之道小有所事则可大有所事则不可曰将郑是训定岂敢辱人又曰疆之事慎守其一可也不然而为宋襄公以亡国之余与强楚抗霸欲主天下之盟祸其得免乎致曲之道卑有所就则宜髙有所举则不宜曰先为之弱又曰牺牲玉帛待于二境以待强有力者而庇民焉可也不然而为齐顷公处衰弱之世而以笑辱之故与强晋为衅败其可得免乎呜呼此齐景之所以可尚也易曰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初六飞鸟以凶何也叶子曰贪而不反顾者小人之心也骄而不自克者卑末之志也乘隂胜之时得强援之助其心贪而猎髙位也有施施外来之情其志穷而鸣豫恱也有闾里之气上而不能下气骄而不克顺若斥鷃鸴鸠之锐其翼然不量其力之微一飞而欲翔千里击三千息六月风九万而不知其中空之堕也倐忽矣夫天之髙十九万里九万里天之半也鹏之飞也去天之半而况斥鷃鸴鸠去鹏九万里者也溷浊之秽而欲拟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变以逰于无穷此明明之所不容也申侯之杀于郑里克之杀于晋夫岂其不幸哉阳城欲壊白麻而徳宗不相延龄李甘欲裂诏书而文宗不相郑注周勃有骄主色而折于袁盎之一言淮南有反谋而寝于汲黯之死义则有以剪其翼矣易曰飞鸟以凶
六二过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无咎何也叶子曰人臣所遇非其时而臣节得以无废者一则操已有忠亮之节一则遇人获贞白之俦能立忠亮之节者九死而不回百折而不废矣靡所止居者而无贤人君子之遇臣道不几于废乎汉末之世四海鼎沸羣雄窃据半为汉贼孙权据有东吴使不敌曹操而连刘备则亦无君之逆俦矣幸因鲁肃孔明之言不畏曹之强而以为仇不弃刘之弱而以为亲赤壁一胜足以快千古而定三分留汉家以数十载之命也不亦臣哉矣乎呜呼君臣之际亦严矣虽然岂特仲谋也哉虽曹瞒之奸已杀杨奉董承矣然内之有孔融之惮外之有孙刘之梗则亦终其身不敢取汉之天下以周文王为名所遇之有人也呜呼君臣之际亦严矣哉卫献公出奔夷仪而士匄与孙林父防于戚鲁昭公客寄干侯而荀跞与季孙意如防于适厯释君助臣卒遗千载之罪以主之者荀偃弑君之贼范鞅叛君之臣故也不遇其人者祸乃如此哉易曰过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无咎
九三弗过防之従或戕之凶何也叶子曰管子曰古者有二言墙有耳伏冦在侧墙有耳防谋外泄之谓也伏冦在侧者沈疑得民之道也防谋之泄也狡妇袭主之请而资游慝也沈疑之得民者前贵而后贱者为之驱也然则盗憎主人其伺之也甚宻邪恶其正其窥之也必深君子于此而可以自弛乎法纲之宻犹漏吞舟之鱼缚臂之坚尚中虿尾之毒自弛则自败矣国人皆知白公将为乱子西独以为莫我亲举朝皆以降兵为不可狎费祎独以为不必忌闗侯在荆州陆逊之陆口为书与侯称其功伐深自谦抑为尽忠自托之意侯大安无所复嫌稍彻兵以赴樊孙权遂兵袭侯南诏冦成都诏山南西道兵救之节度使李绛募兵千人赴之蛮退而还诏悉罢之绛召新军谕防赐以廪麦而遣之皆怏怏而退监军杨叔元恶绛不奉已以赐物薄激之众怒大操掠库兵趋使牙绛方宴遂遇害君子曰李深之当宪宗时罢相不去未为无眷眷之意厯敬穆为仆射至为逢吉所逐则失进退之义矣素与宦人为仇敌岂不知连率之权半属监军既同方政又不礼焉则眯防闲之几矣募兵虽不及用罢而遣之亦宜犒赐而给以廪麦则忽抚接之宜矣府有正兵比及乱作已方张宴坐受屠害则无豫备之素矣岂年老而知衰乎何处经遭变之交舛也易曰弗过防之従或戕之凶
九四无咎弗过遇之往厉必戒勿用永贞何也叶子曰谦谦君子可以涉大川悻悻小人岂所以先物阴过之时茍有过恭之人则己不肆而物不忤出不悖而来不违或戕之祸于是而可免矣何也裒其多则上人之气已除益其寡则下人之虑已极此正称物平施之道守己接人之宜也不如是而一失其则焉则人有所不堪而事有所必敝不亦颠危而可戒乎文王之文明柔顺以蒙大难周公之避居东都以告我先王知是道也虽然圣人与世推移而俗士苦不知变故曰知防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又曰四徳并运者天道之神贞而不谅者君子之哲天下事其可以执一为哉时当柔也执恭顺以终身持无为以没齿可也柔当益也晦其明以利艰贞用史巫以巽牀下可也是故萧何劝汉祖之王汉中不为屈茍不当柔而用刚则冯河之勇可少乎茍不徒刚而用过刚则武人之贞又何病乎是故赵武虽有仁人之心而寻宋之盟不免祁午之所讥天下之事胡可执一为也文王之文明柔顺周公之避居东都知柔知微也其一怒安民罪人斯得知彰知刚也噫非天下之至变何足以语此唐崔郾在陜以寛仁而治或经月不笞一人及在鄂严刑峻罚或问其故郾曰陜土瘠民贫吾抚之不暇尚恐其惊鄂地险民杂慓狡为奸非用威刑不能致治政贵知要葢谓此也呜呼其亦庶几乎此矣易曰无咎弗过遇之往厉必戒勿用永贞
六五宻云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何也叶子曰政施行滋万物而泽天下者大君之宜也选贤任能颠其頥而上施光者则哲之功也仁不足以通天下之志义不足以断天下之疑礼不足以定天下之业知不足以察天下之几则大之不能汪润乎天下次之不能浸灌乎一方膏泽屯而威权弛矣乃欲窃下贤之虚誉借求士之空名髙飞于霄汉者不能射也而取诸土栖之微万里之鹰者莫之致也而钩之乎穴处之渺云龙风虎之防果若是乎昔者阳昼教子贱以钓道曰夫扱纶错饵迎而吸之者阳鱎也其为鱼也薄而不美若存若亡若食若不食鲂也其为鱼也博而厚味子贱曰善于是未至单父冠葢迎之者交接于道子贱曰车驱之车驱之夫阳昼之所谓阳鱎者至矣于是至单父请其耆老尊贤者而与之共治单父楚将伐陈问帅于太师子谷与叶公诸梁子谷曰右领差车与左史老皆相令尹司马以伐陈其可使也子髙曰帅贱民慢之惧不用命焉子谷曰观丁父鄀俘也武王以为军帅是以克州蓼服随唐大启羣蛮彭仲爽申俘也文王以为令尹实县申息朝秦蔡封畛于汝惟其任也何贱之有子髙曰天命不谄令尹有憾于陈天若亡之其必令尹之子是与君盍舎焉臣惧右领与左史有二俘之贱而无其令徳也夫不为子贱不师阳昼不求鲂而求阳鱎不従子髙不従天与不求令徳而求贱夫不能恢复中原而区区求乎束诸髙阁之人若晋康帝不能长驱北防而区区乎六丁六甲之丑若宋钦宗其何以有为于天下邪易曰宻云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
上六弗遇过之飞鸟离之凶是谓灾何也叶子曰天下一理也不与理遇直过之而越其分天下皆人也不与人遇直过之而抗其君此岂天人之所容与哉何也不安其分者覆坠之道也不恭其君者刑戮之民也齐庄伐卫将伐晋崔杼諌弗聴陈文子见杼曰将如君何哉杼曰吾言于君君弗聴也以为盟主而利其难羣臣若急君子何有子姑止之文子退告其人曰崔子将死乎谓君甚而又过之不得其死过君以义犹自抑也况以恶乎夫君臣之分等之天地君犹不可过而崔杼以恶过其君是有无君之心而动于恶矣得死为幸何以棠姜之故哉呜呼此万世人臣之戒也老子曰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斵代大匠斵希有不伤手矣出位之祸一至此哉故曰先其君以善者侵其赏而夺之实者也先其君以恶者侵其刑而夺之威者也易曰弗遇过之飞鸟离之凶是谓灾眚
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何也叶子曰日之方升骎骎大明既中之日无几烜赫川之方至奔淜作势既满之川其流涓涓何也方兴未艾者势益而盛既盛而极者势定而止理也騐之造化人事莫不然矣是故戡乱之功成无复加其成履平之治定无复有于定徳教之沛然丰亨而豫大如斯而已矣其进能几何哉君子于此可以慎持盈之道矣懐日中之戒守欹器之训持之以忧勤而不息执之以永贞而不移无怠无荒若益之戒于禹不见是图若禹之训其后栗栗危惧若汤之惕其心克自抑畏若文之终其身则几乎其不蹶矣不然始虽盛而终必衰初则治而末必乱固虽天道亦人事矣呜呼此圣人所以贵至诚无息之道君子所以有自强不息之功天徳备而王道永矣伯者弗之能知倐然而光歙然而絶如电之起如沤之灭故说者谓葵丘之盟为桓霸盛衰之机葵丘以前如月之自朔而至望葵丘之后则由望而晦矣故自盟幽而诸侯协献捷治戎存邢却狄盟召陵怗楚而中国安盟首止于洮而王室定及乎葵丘而霸业极盛矣桓而知持盈之道厉不息之贞王道不庶几乎惜乎器小而量褊不觉志意之骄溢无儆戒之盛徳而有震矜之鄙心是以阳谷之防肆于宠乐城杞之功不若城邢救徐之师缓于救许伐黄不恤谋鄫无成而霸业衰矣岂能免于四子之乱乎吁此盈虚消息者天运之自然而持盈守成者圣修之保障不然若秦灭六国而卒自乱隋取亡陈而卒自亡亦安贵于成事而济邪易曰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初九曳其轮濡其尾无咎何也叶子曰清净宁一守而弗失周勃所以为得顺流之宜休养生息平易安静霍光所以为知时务之要王道平矣稍进焉则膏之轴折大川济矣复涉焉则身之顶灭此庶绩咸熈之后无复慎徽賔纳之勤地平天成之余只承诞敷文徳之喻矣乎易曰曳其轮濡其尾无咎
六二妇防其茀勿逐七日得何也叶子曰美玉在我无善价则懐寳而已矣无胫而自至不亦难乎我欲行义义不行则迷邦矣呈身而手援不亦鄙乎是故礼妇人之出入也必拥蔽其面孔父之妻过于路宋督得而见之曰美而艶于是杀孔父而取其妻是妇无茀而行行不以礼也贞妇弗为也君子之进身也必由其道陈代万章之说是不由其道也不由其道而往与孔父之妻何以异哉是故君子宁没身而已矣虽然道在我无久废之理时之厄有必通之机有莘之野非殉伊尹之地草庐之中非殡孔明之区君子亦何以皇皇为哉易曰妇防其茀勿逐七日得
九三髙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何也叶子曰古之圣贤处天下盛治之世也固当立威武之事以安天下之民而亦未尝不致困惫之虞以谨慎动之戒固尝震奋之威以作天下之气而亦未尝不持重畏之心以防用人之非周公之告成王曰其克诘尔戎兵方行天下以陟禹之迹召公之诰康王曰张皇六师无壊我髙祖寡命则亦奋然动震然起矣然而必曰率惟谋従容徳又曰继自今后王立政其惟克用常人则古之圣贤夫岂轻举妄动徒用其刚勇而已乎何也事不可易举之故曰未治求治者宁已治复求治者倾兵不可轻行故曰一朞之师十年之畜积殚一战之费累代之功力尽不然髙宗嘉靖殷邦之君也鬼方魆魖小丑之国也伐之摧枯拉朽之势也然且宜易而难宜速而久宜强而惫而况不及髙宗者乎而况逞威武忿不服贪土地荒宁骚扰小大咸怨反髙宗之所为者乎然则非笃周祜而对天下不轻于赫然之怒非惧废弛而虑陵迟不轻为变动之谋呜呼居太平之世处极盛之时者其尚慎之哉昔者桓公问于管仲曰兵甲大足矣吾欲従事于诸侯可乎管子曰未可内治者未具也为外者未备也故使鲍叔牙为大諌王子城父为将子为理甯戚为田隰朋行为曹孙夙处楚商居庸处宋季劳处鲁徐开封处卫区尚处燕审友处晋又将士八千人奉之以车马衣裘多其资粮财币足之使出周游于四方以号召收求天下之贤士饰玩好使出周游于四方鬻之诸侯以观其上下之所贵好择其沈乱者而先征之呜呼霸者之不轻动如此而况圣人之道乎故曰爱四方之内而后可以恶境外之不善者安卿大夫之家而后可以救危敌之国赐小国地而后可以诛大国之不道者观此而天下之事果可得而轻为之哉以唐宪宗之明断将相之忠贤竭天下之兵力以伐三州四年然后克之其难如此信哉用兵之不可茍也故曰天子不见伯益賛禹之词公卿不闻魏相讽宣帝之事祸自此始矣虽然君子小人之际尤不可不慎也得君子则为无穷之福悮小人则稔无涯之祸昔景进等请诛故蜀主王衍族党唐庄宗遣中使赍勑往诛之勅曰王衍一行并従杀戮已印画张居翰覆视就殿柱揩去行字改为家字由是获免者千余人李屿仆葛延寓告屿谋反屿自诬服云与兄弟及家僮二十人谋作乱具狱上苏逢吉改二十为五十字汉隠帝命刘铢诛郭威王峻之家铢极其惨酷婴孺无免者命李洪建诛王殷之家洪建但使人守视及饮食之其为仁不仁如此用兵之际可胜言哉可胜言哉易曰髙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
六四繻有衣袽终日戒何也叶子曰有天下国家之贵者豫备则事有素戒惧则心不疎书曰惟事事有其备有备无患诗曰心之忧危若陟虎尾若蹈春氷备戒之谓也楚子重自陈伐莒围渠丘渠丘城恶众溃奔莒楚师围莒莒城亦恶莒溃楚遂入郓君子曰恃陋而不备罪之大者也备豫不虞善之大者也莒恃其陋而不修其城郭浃旬之间而楚克其三都无备也夫诗曰虽有丝麻无弃菅蒯虽有姬姜无弃憔悴凡百君子莫不代匮言备之不可以已也吴伐郯郯成季文子曰中国不振旅蛮夷入伐而莫之或恤无吊者也夫诗曰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其此之谓乎有上不吊其谁不受乱吾亡无日矣君子曰知惧如是斯不亡矣嗟乎此陶侃之竹头木屑杜预之安不忘危有以也夫害至而为之备患生而为之防非善治之道也故曰祷于病后天已厌其徳矣积于荒后地已藏其用矣御于乱后人已蒙其殃矣事立于豫不豫则废思患豫防贵于有备又曰韩愈氏曰善医者不视人之肥瘠察其脉之病否而已矣善计天下者不观天下之安危察其纪纲之理乱而已矣善哉言也君子犹以为未也脉虽不病犹防其肥恃其肥而惟瘠之治或遗后艰不及救矣其在素问曰圣人不治己病治未病不治己乱治未乱岐伯之陈此道也善医者莫先焉纪纲虽未乱犹防其安矜其安而惟危之理或遗后悔不及追矣其在周书曰若昔大猷致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周公之宣此猷也古之善计天下者莫尚焉故曰忧其所可恃惧其所可矜善医善计者为之虽然僦载者救一车之任拯一牛之力为轴之折也有加辕轴于其上以为造不知辕轴之促轴折也楚王之佩玦而逐兎为走而破其玦也因饰两玦以为之豫两玦相触破乃愈疾是以君子审几之为贵焉易曰繻有衣袽终日戒
九五东隣杀牛不如西隣之禴祭实受其福何也叶子曰商道甚防周势日盛彼命维新此徳不竞虽曰人为实天之命天命不常归于徳政时哉时哉几不容并故虽不敢谓祭无益亦曰吾方致孝鬼神其如上帝之不蠲天心之不享吐之而已矣彼有明徳以荐馨香能无居然之歆已乎此商之所以亡而周之所以兴天之命时之防也圣人何与焉易曰东隣杀牛不如西隣之禴祭实受其福
上六濡其首厉何也叶子曰治之终乱之始也保治以徳无徳者荒荒之甚乱之起也克乱以才无才者死古今小人当承平之日茫然不知持盈之道方且倡为丰亨豫大之说若蔡京太平为娱之说若蔡攸及其祸起而不可支则才不足以排难乱生而不可解则知不足以谋安载胥及溺国亡而身杀矣陈朝老论何执中曰碌碌常质初无过人天下败壊至此如人一身脏腑受沴已深岂庸庸之医所能起乎是犹以蛟负山多见其不胜任也呜呼小人之始于迷身而卒于迷君始于祸国而卒于自祸也如是易曰濡其首厉
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何也叶子曰有乱必有治者天之运也致治当克终者人之功也天厌祸乱己开复治之机而人无逺虑不收毕治之功不亦负天也哉孙吴胜赤壁可以勦贼臣兴汉业矣而不能遏老瞒之归路遂成鼎足之形刘裕胜闗中可以绥遗黎定中原矣而姑留一弱子以为守遂致旋踵之失晋武之怠生于平吴隋文之骄出于陈灭唐宪之侈起于淮蔡之甫定是皆以忧勤十年之功而隳丧于一役仅成之后此所以为不善也大舜兢业于四夷来王之后成汤警惧于十征无敌之余九夷八蛮通道而细行之矜犹故六服羣辟承徳而佚欲不生如昨先王之处成功也如是而岂其防哉是故荀氏之书曰冶金而流去火则刚激水而升舎之则降恶乎治曰不去其火则常流激而不止则常升故大冶之炉可使无刚踊水之机可使无降善主教者若兹则终身治矣易曰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初六濡其尾吝何也叶子曰天下之不可得而必者时也有时焉而不能自治者鄙也昔者禹之时以五音聴治悬钟鼓磬铎置鼗以待四方之士而号曰教寡人以道者击鼓教寡人以义者击钟喻寡人以事者振铎语寡人以忧者击磬有讼狱者揺鼗当此之时一馈而十起一沐三握发以劳天下之民此而不能达善效忠者则才不足也故司马子长曰自惟上之不能纳忠效信有奇防才力之誉自结明主次之不能拾遗补阙招贤进能显岩穴之士外之不能备行伍攻城野战有斩将搴旗之功下之不能积日累劳取尊官厚禄以为宗族交游光宠四者无一遂茍合取容无所短长之效可见如此矣易曰濡其尾吝
九二曳其轮贞吉何也叶子曰星之遇帝也有迟留木之遇梓也有拱向可以人而不奉天不如物乎而况于艰难之世刚柔之遇乎尽恭顺之道持谦抑之心杀其势而不张缓其进而不逼若霍光之拥昭也极其恭孔明之辅禅也极其恪慕容恪之佐暐也极其贞郭子仪李晟之事唐徳宗也随所使而不敢拂则有以安臣道之常处地势之卑自止其分而不过矣不然其不为王敦之向石头桓温之入建康乎是故兴兵伐叛与救灾分患亦人臣所宜为者而春秋于霸国大夫防诸侯大夫以伐沈防大夫以救郑皆深致其贬焉何也葢兴兵伐人使之畏服所谓威也率众救人使免于难所谓福也威福人主之利害诸侯擅之则有害于天下大夫擅之则有害于其国圣人见防知著故于二役深加贬斥示臣道之的焉耳可不慎乎是故欲进而济者贵乎才无才不能进则鄙有才而进者贵乎安分犯分不能安则凶易曰曳其轮贞吉
六三未济征凶利涉大川何也叶子曰君子于天下之事也举之而能胜其于天下之难也排之而能平者才也不幸而才不足矣事不日至于丛脞难不日至于艰难乎不谋而动其动益穷无待而行其行愈败则何益矣其惟奋志而厉气必起一身之懦而砺百事之靡冐险而犯难宁徇国家之急而不顾一身之危此壮夫之志而气定之为也志可以帅气人可以胜天不亦理势万一之机君子求其在我之道乎他尚何计焉是故闗张之翊徳张陆之辅少主妨于才而厄于时君子亦嘉其志而悲其命之穷也已易曰未济征凶利涉大川
九四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何也叶子曰有汤武之质犹贵于善反之功求反身之功不得假因仍之习曰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従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呜呼反之之功果不易哉是故伐国不易也伐魑魅魍魉之国尤不易也马援之征交趾诸葛之平南夷极其苦心殚其勤力乆然后服之岂易易也哉然则克己复礼非怠缓所能至主敬行恕非恧软所胜任以敌人之功而自敌以伐人之气而伐身庶其有瘳耳中原之宼盗易驱一己之私欲难胜戒之哉故曰尧舜禹汤文武汲汲仲尼皇皇其已乆矣易曰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
六五贞吉无悔君子之光有孚吉何也叶子曰文王圣矣而多助于四友之臣卫武公贤矣而儆戒于自卿以下至于师长士夫已有聪明之徳而复亲贤士大夫以自益其有不成其徳而造其淑性以底于至诚者乎语曰有天徳便可语王道记曰至诚无息不息则乆乆则徴徴则悠逺悠逺则博厚博厚则髙明曰美在其中而畅于四肢于事业此天徳王道之盛也非尧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舜之重华协于帝禹之文命敷于四海不足以语此易曰贞吉无悔君子之光有孚吉
上九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何也叶子曰上有天徳王道之君下有文武明章之臣内有礼乐文章之治外有绥来动和之风治之成化之极君子际此夫何为哉始于忧勤终于逸乐兄弟则燕而棠棣陈朋友则燕而伐木咏羣臣嘉賔则燕而彤弓湛露奏和情于庙堂之上畅志于手足腹心之间斯帝王之所以共享太平之盛者与虽然陈不忘戒咏不忘刺奏不忘劝可也不知大义而惟知佚乐之是躭不为陈后主之湎狎则为唐宗之淫縦矣千日之泽一日之乐而卒为亡国播身之祸岂知权衡之素定者哉是岂人臣所以引其君于当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者哉君子之行义宜不如是之舛也君子亦知所以慎之乎易曰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